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與 馬 祖 道 一 洪 州 宗 禪 學 思 想 的 發 展 台 灣 高 苑 科 技 大 學 黃 連 忠 撰 目 錄 一 前 言 二 從 六 祖 惠 能 到 洪 州 宗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傳 承 法 系 南 宗 禪 傳 法 世 系 的 六 祖 與 七 祖 之 爭 宗 密 對 洪 州 宗 禪 史 與 禪 法 的 判 釋 與 批 評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傳 承 法 系 三 馬 祖 道 一 對 自 在 禪 師 的 影 響 與 公 案 的 詮 釋 四 結 語 關 鍵 詞 :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馬 祖 道 一 洪 州 宗 禪 學 宗 密 一 前 言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741-821?) 1 是 唐 代 江 西 洪 州 宗 馬 祖 道 一 (709-788) 的 法 嗣, 也 是 河 南 嵩 縣 伏 牛 山 佛 教 聖 地 的 實 際 開 創 者, 雖 然 傳 世 的 文 獻 並 不 多, 但 是 自 在 禪 師 的 法 系 背 景 卻 是 在 中 國 禪 宗 史 上 六 祖 惠 能 以 後 最 具 禪 悟 實 力 與 影 響 力 最 大 的 馬 祖 道 一 禪 師, 所 謂 明 師 出 高 徒, 從 現 存 的 資 料 觀 察, 自 在 禪 師 弘 化 於 北 方 洛 陽 一 帶, 曾 經 為 馬 祖 送 信 給 當 時 的 南 陽 慧 忠 (682-769) 國 師 而 留 下 了 一 則 重 要 的 公 案, 並 且 收 錄 在 雪 竇 重 顯 (980-1052) 拈 古 而 圜 悟 克 勤 (1063-1135) 擊 節 的 佛 果 擊 節 錄 中, 成 為 一 則 天 下 皆 知 的 公 案 本 文 試 從 禪 宗 第 六 祖 與 第 七 祖 之 爭 入 題, 主 要 是 探 討 唐 代 祖 統 爭 奪 下 的 禪 宗 法 系 傳 承, 藉 此 突 顯 馬 祖 道 一 的 法 系 並 未 捲 入 這 場 紛 爭 之 中, 並 且 顯 示 禪 宗 傳 法 是 以 禪 悟 實 力 與 師 資 道 合 為 真 正 的 特 色, 而 南 嶽 懷 讓 (677-744) 與 馬 祖 道 一 這 一 法 系 事 實 上 成 為 日 後 臨 濟 宗 與 溈 仰 宗 的 源 頭, 主 導 著 臨 濟 兒 孫 遍 天 下 的 禪 門 盛 況, 這 是 中 國 禪 宗 真 正 的 主 流, 其 意 義 與 影 響 實 際 上 都 超 越 了 荷 澤 神 會 (684-758) 與 北 宗 神 秀 (605-706) 普 寂 (651-739) 法 系, 這 是 一 個 宏 觀 的 視 野, 也 是 本 文 探 索 的 進 路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圭 峰 宗 密 (780-841) 在 其 著 作 中 已 經 為 江 西 洪 州 宗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定 位 在 直 承 達 摩 惠 能 的 直 顯 心 性 宗, 雖 然 對 馬 祖 出 身 及 法 系 的 純 粹 度 有 不 甚 公 允 的 批 評, 但 是 已 經 為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特 質 與 實 際 影 響 力 給 予 肯 定 的 評 價, 這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一 個 思 考 點 自 在 禪 師 在 馬 祖 門 下, 往 北 方 弘 化, 已 是 進 入 北 宗 的 勢 力 範 圍, 住 山 修 持, 受 人 欽 敬, 其 與 南 陽 慧 忠 的 一 則 公 案, 果 如 其 所 言 的 是 伏 牛 山 下 古 今 傳, 得 到 熱 烈 的 迴 響 此 外, 自 在 禪 師 的 三 傷 頌, 也 以 優 美 的 文 學 作 品, 暗 喻 人 生 往 往 為 無 用 之 事 而 徒 勞, 不 如 自 在 學 佛, 求 得 究 竟 解 脫 本 文 即 以 六 祖 到 七 祖 之 爭 的 法 系 傳 承 開 始 入 手, 分 析 神 會 後 人 宗 密 禪 師 卻 為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與 影 響 給 予 合 理 的 定 位, 進 而 說 明 自 在 禪 師 的 法 系 與 後 世 公 案 詮 釋 的 進 路, 並 且 介 紹 了 其 著 作 三 傷 頌 的 文 學 意 境 與 哲 學 內 涵 1 有 關 於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生 卒 年, 筆 者 係 參 閱 名 僧 傳 略 的 夾 註, 實 際 生 卒 年, 尚 待 進 一 步 考 察 1
二 從 六 祖 惠 能 到 洪 州 宗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傳 承 法 系 南 宗 禪 傳 法 世 系 的 六 祖 與 七 祖 之 爭 六 祖 惠 能 從 黃 梅 五 祖 弘 忍 處 得 法 後, 開 創 了 南 宗 禪 系, 遠 離 了 北 方 的 政 治 中 心 而 與 北 宗 分 庭 抗 禮, 其 中 不 論 惠 能 是 否 如 六 祖 壇 經 所 言 為 得 法 者, 但 是 其 實 力 卻 是 讓 南 宗 禪 真 正 得 以 弘 揚 天 下 雖 說 如 此, 從 弘 忍 以 下 所 引 發 的 禪 宗 六 祖 與 七 祖 之 爭, 一 直 都 是 唐 代 禪 宗 史 上 最 重 要 的 研 究 課 題, 筆 者 多 年 涉 獵 後 試 以 下 列 簡 表 說 明 相 關 文 獻 中 禪 宗 第 六 祖 或 第 六 代 到 七 祖 七 代 的 紀 錄 : 2 禪 宗 第 六 祖 ( 代 ) 與 第 七 祖 ( 代 ) 相 關 文 獻 西 元 文 獻 名 稱 敘 述 重 點 紀 錄 中 的 六 祖 ( 代 ) 紀 錄 中 的 七 祖 ( 代 ) 01 689 唐 中 岳 沙 門 法 如 禪 師 行 狀 傳 法 世 系 法 如 638-689 02 706 荊 州 玉 泉 寺 大 通 禪 師 碑 銘 並 序 傳 法 世 系 神 秀 605-706 03 707-712 嵩 岳 寺 碑 傳 法 世 系 神 秀 普 寂 651-739 04 708? 導 凡 聖 悟 解 脱 宗 修 心 要 論 (P.3559 敦 煌 寫 本 ) 傳 法 世 系 法 如 神 秀 05 708 楞 伽 師 資 記 傳 法 世 系 神 秀 等 人 普 寂 等 人 06 713 傳 法 寶 記 傳 法 世 系 法 如 神 秀 07 725 大 唐 中 岳 東 閑 居 寺 故 大 德 珪 和 尚 紀 德 幢 傳 法 世 系 法 如 元 珪 644-716 08 732 菩 提 達 摩 南 宗 定 是 非 論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638-713 09 736 大 智 ( 義 福 ) 禪 師 碑 銘 並 序 傳 法 世 系 神 秀 普 寂 義 福 661-736 10 742 大 照 ( 普 寂 ) 禪 師 塔 銘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11 735-754 第 七 祖 大 照 和 尚 寂 滅 日 齋 讚 文 ( 出 現 七 祖 )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12 754? 六 祖 能 禪 師 碑 銘 ( 王 維 撰 ) 傳 法 世 系 惠 能 神 會 13 754 故 左 溪 大 師 碑 ( 玄 朗 ) 傳 法 世 系 惠 能 神 秀 14 765 大 唐 東 都 荷 澤 寺 歿 故 第 七 祖 國 師 ( 神 會 ) 大 德 龍 門 寶 應 寺 龍 崗 腹 建 身 塔 銘 並 序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684-758 15 766 東 京 大 敬 愛 寺 大 證 禪 師 碑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3 16 767 秋 日 夔 府 詠 懷 奉 寄 鄭 監 李 賓 客 一 百 韻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懷 讓 677-744 17 766 頃 潤 州 天 鄉 寺 故 大 德 雲 ( 法 雲 ) 禪 師 碑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18 773 舒 州 山 谷 寺 覺 寂 塔 隋 故 鏡 智 禪 師 碑 銘 並 序 傳 法 世 系 惠 能 神 秀 19 780 頃 二 宗 禪 師 讚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2 3 本 文 所 引 與 整 理 的 資 料 來 源, 最 主 要 是 參 考 冉 雲 華 : 禪 宗 第 七 祖 之 爭 的 文 獻 研 究,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 學 報 第 6 期,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中 國 文 化 研 究 所,1997 年 1 月 1 日 出 版, 頁 417-437 並 參 閱 其 他 重 要 史 料 及 近 現 代 散 篇 論 文 而 成 杜 甫 的 這 首 詩 其 中 身 許 雙 峰 寺, 門 求 七 祖 禪 兩 句, 曾 引 起 廣 泛 的 討 論, 其 中 所 指 的 七 祖 是 誰, 可 以 分 為 三 派 意 見, 以 為 分 別 是 指 神 會 普 寂 或 是 懷 讓, 但 據 張 培 鋒 在 杜 甫 身 許 雙 峰 寺 門 求 七 祖 禪 新 考 一 文 中, 指 出 七 祖 應 是 懷 讓, 其 立 論 仍 有 新 穎 之 點, 值 得 參 考 見 張 培 鋒 : 杜 甫 身 許 雙 峰 寺 門 求 七 祖 禪 新 考, 文 學 遺 產 2006 年 第 2 期, 頁 46-53 2
20 781 唐 故 東 京 安 國 寺 契 微 和 尚 塔 銘 並 序 傳 承 祖 位 神 秀 普 寂 21 806 唐 故 招 聖 寺 慧 堅 禪 師 碑 銘 並 序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22 815 曹 溪 第 六 祖 賜 諡 大 鑒 禪 師 碑 ( 白 居 易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23 816 曹 溪 第 六 祖 大 鑒 禪 師 第 二 碑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24 824-827 圓 覺 經 大 疏 鈔 圓 覺 經 略 疏 鈔 ( 宗 密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25 826 禪 宗 七 祖 懷 讓 大 慧 禪 師 塔 ( 張 正 甫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懷 讓 26 830 裴 休 拾 遺 問 禪 門 師 資 承 襲 圖 ( 宗 密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27 831 送 宗 密 上 人 歸 南 山 草 堂 寺 因 詣 河 南 尹 白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侍 郎 ( 劉 禹 錫 撰 ) 28 832? 答 史 山 人 十 問 ( 宗 密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29 853 唐 故 圭 峰 定 慧 禪 師 傳 法 碑 ( 裴 休 撰 )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30 988 年 宋 高 僧 傳 圓 紹 傳 承 祖 位 惠 能 神 會 在 上 列 簡 表 中 不 難 看 出 四 項 禪 宗 傳 承 世 系 或 祖 位 的 訊 息 : 第 一, 在 安 史 之 亂 (755-763) 發 生 之 前, 宗 密 說 北 宗 門 下, 勢 力 連 天, 4 又 因 北 宗 神 秀 是 二 京 法 主, 三 帝 門 師, 致 使 朝 臣 歸 宗,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看 北 宗 神 秀 年 紀 長 南 宗 惠 能 33 歲, 又 是 弘 忍 的 首 座 弟 子, 若 是 由 他 承 接 衣 缽 祖 位, 也 是 理 所 當 然 的 事 從 現 存 的 許 多 文 獻 觀 察, 在 安 史 之 亂 前, 無 疑 的 是 以 神 秀 為 弘 忍 的 接 班 人, 其 實 神 秀 與 惠 能 本 人 在 現 存 史 料 中 都 未 明 言 自 己 是 六 祖, 這 個 祖 位 的 爭 奪 是 兩 人 弟 子 所 發 起 的, 特 別 是 普 寂 與 神 會 兩 人 在 宗 密 的 圓 覺 經 大 疏 鈔 的 夾 註 中 說 普 寂 禪 師, 秀 弟 子 也, 謬 稱 七 祖, 5 反 觀 神 會 在 西 元 732 年 ( 唐 玄 宗 開 元 20 年 ) 在 今 河 南 滑 縣 東 的 滑 台 大 雲 寺 挑 戰 北 宗 的 法 統, 卻 當 北 宗 崇 遠 法 師 問 他 : 能 ( 惠 能 ) 禪 師 已 後, 有 傳 授 人 不? 神 會 肯 定 回 答 是 有, 但 進 一 步 追 問 時, 卻 又 含 糊 的 說 已 後 應 自 知, 6 事 實 上 從 現 存 史 料 看 來, 神 會 是 積 極 的 在 為 自 己 爭 取 得 到 七 祖 的 祖 位, 特 別 是 利 用 了 安 史 之 亂 的 機 會, 步 步 進 逼, 終 於 在 圓 寂 38 年 後 ( 西 元 796 年 唐 德 宗 貞 元 12 年 ) 得 到 朝 廷 敕 封 為 七 祖 7 第 二, 在 書 於 唐 代 宗 永 泰 元 年 西 元 765 年 的 大 唐 東 都 荷 澤 寺 歿 故 第 七 祖 國 師 大 德 龍 門 寶 應 寺 龍 崗 腹 建 身 塔 銘 並 序 神 會 塔 銘 原 石 在 1983 年 12 月 出 土 以 後, 發 現 早 在 796 年 被 朝 廷 賜 封 的 31 年 前, 也 就 是 在 神 會 圓 寂 的 758 年 後 7 年, 神 會 已 被 其 門 人 弟 子 尊 稱 為 七 祖, 這 是 一 件 禪 宗 史 上 非 常 重 要 的 紀 錄, 也 關 涉 到 現 存 五 種 敦 煌 寫 本 六 祖 壇 經 的 成 立 與 流 傳 8 第 三, 在 北 宗 神 秀 普 寂 義 福 一 系 與 南 宗 惠 能 神 會 一 系 之 外, 值 得 特 別 注 意 是 法 如 與 懷 讓 兩 位 禪 師, 法 如 (638-689) 原 是 五 祖 弘 忍 (601-674) 的 弟 子, 卻 意 外 的 捲 入 了 禪 宗 六 祖 之 爭, 甚 至 成 為 神 秀 的 老 師, 這 一 點 是 值 得 深 入 探 究 的 一 個 重 點, 然 而 這 項 紀 錄 卻 成 為 神 會 在 滑 台 論 戰 時 攻 擊 北 宗 的 焦 點 之 一 此 外, 南 嶽 懷 讓 (677-744) 在 圓 寂 82 年 後 的 西 元 4 5 6 7 8 見 宗 密 : 圓 覺 經 大 疏 鈔 卷 3, 卍 續 藏 經 14 冊, 頁 277B 見 宗 密 : 圓 覺 經 大 疏 鈔 卷 3, 卍 續 藏 經 14 冊, 頁 277B 見 菩 提 達 摩 南 宗 定 是 非 論 在 中 華 傳 心 地 禪 門 師 資 承 襲 圖 中 曾 是 到 此 事 : 德 宗 皇 帝 貞 元 十 二 年, 敕 皇 太 子 集 諸 禪 師, 楷 定 禪 門 宗 旨, 搜 求 傳 法 傍 正 遂 有 敕 下 立 荷 澤 大 師 為 第 七 祖 內 神 龍 寺 見 有 銘 記, 又 御 製 七 代 祖 師 讚 文, 見 行 於 世 見 宗 密 : 中 華 傳 心 地 禪 門 師 資 承 襲 圖, 卍 續 藏 經 110 冊, 頁 434A 限 於 本 文 主 題, 不 再 細 論, 詳 見 拙 作 發 表 於 2006 年 10 月 16 日 由 武 漢 大 學 主 辦 之 佛 學 百 年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之 論 文 百 年 來 敦 煌 寫 本 六 祖 壇 經 的 發 現 與 研 究 之 論 評, 文 中 詳 述 敦 煌 寫 本 六 祖 壇 經 的 書 寫 形 式 與 內 容, 都 與 神 會 一 系 有 極 為 密 切 的 關 係 3
826 年 ( 唐 敬 宗 寶 曆 2 年 ) 由 張 正 甫 撰 寫 的 禪 宗 七 祖 懷 讓 大 慧 禪 師 塔, 卻 透 露 了 另 一 項 重 大 的 訊 息, 那 就 是 以 馬 祖 道 一 江 西 洪 州 宗 的 勢 力 或 實 力 開 始 問 鼎 禪 宗 七 祖 之 位, 展 現 了 這 個 宗 派 不 可 小 覷 的 實 力 第 四, 從 中 唐 進 入 晚 唐 的 時 間 點, 圭 峰 宗 密 (780-841) 無 疑 是 為 神 會 七 祖 之 說 護 駕 最 力 的 擁 護 者, 並 且 以 其 政 治 上 崇 高 的 地 位 影 響 力 與 著 作 等 身 的 思 辨 能 力, 為 荷 澤 一 系 的 法 脈 建 構 堅 實 的 基 磐 可 惜 的 是, 宗 密 法 嗣 後 繼 乏 人, 缺 少 了 像 馬 祖 道 一 這 樣 的 偉 大 禪 師, 以 致 於 逐 漸 消 沈 而 被 南 嶽 懷 讓 系 與 青 原 行 思 系 所 取 代, 這 也 是 如 同 當 年 惠 能 得 法 而 能 生 存 並 傳 禪 於 南 方 的 實 力 原 則, 尤 其 禪 宗 是 講 求 真 實 的 體 驗 與 確 切 的 證 悟, 無 疑 的 是 懷 讓 與 馬 祖 的 傑 出 表 現, 真 正 的 傳 承 了 達 摩 與 南 宗 的 禪 風 宗 密 對 洪 州 宗 禪 史 與 禪 法 的 判 釋 與 批 評 裴 休 (797-870) 所 作 之 唐 故 圭 峰 定 慧 禪 師 傳 法 碑 并 序 中 原 來 是 記 錄 圭 峰 宗 密 的 禪 宗 法 脈 的 法 系, 但 是 其 內 容 卻 提 到 馬 祖 道 一 的 江 西 宗, 可 見 當 時 馬 祖 道 一 已 經 與 唐 代 朝 廷 敕 封 的 七 祖 神 會 分 庭 抗 禮 : 自 迦 葉 至 達 摩, 凡 二 十 八 世 達 摩 傳 可, 可 傳 璨, 璨 傳 信, 信 傳 忍 為 五 祖, 又 傳 融 為 牛 頭 宗 忍 傳 能 為 六 祖, 又 傳 秀 為 北 宗 能 傳 會 為 荷 澤 宗, 荷 澤 於 宗 為 七 祖, 又 傳 讓, 讓 傳 馬, 馬 於 其 法 為 江 西 宗 9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裴 休 以 宗 密 的 法 系 觀 點, 以 為 牛 頭 法 融 歧 出 於 四 祖 僧 璨, 北 宗 神 秀 歧 出 於 五 祖 弘 忍, 馬 祖 道 一 歧 出 於 六 祖 惠 能, 其 中 含 藏 著 三 個 意 義 : 其 一, 為 爭 法 門 正 統 的 本 位 思 考, 具 備 排 他 的 思 想 ; 其 二, 當 初 荷 澤 神 會 憑 藉 政 治 的 力 量, 高 舉 南 宗 正 統 而 推 翻 北 宗 的 地 位, 還 原 了 六 祖 的 祖 位, 但 同 時 自 己 也 在 圓 寂 38 年 後 被 推 為 七 祖 ; 其 三, 馬 祖 道 一 的 江 西 洪 州 宗 的 地 位, 實 際 上 到 了 中 晚 唐 已 經 鞏 固 而 無 可 撼 動 關 於 此 點, 可 以 回 溯 宗 密 對 馬 祖 道 一 禪 法 的 判 攝 與 批 評 中 看 出 一 些 端 倪, 在 記 錄 唐 代 洪 州 宗 的 禪 史 的 相 關 文 獻 中, 也 以 宗 密 的 記 載 最 受 到 重 視, 宗 密 在 禪 源 諸 詮 集 都 序 中, 將 洪 州 宗 與 荷 澤 宗 都 判 攝 為 禪 法 殊 勝 而 直 承 於 達 摩 與 惠 能 的 直 顯 心 性 宗 但 是, 兩 者 之 間 是 荷 澤 洪 州 參 商 之 隙, 10 顯 示 兩 者 在 禪 宗 發 展 史 中, 有 鼎 足 而 立 的 形 勢, 宗 密 在 禪 門 師 資 承 襲 圖 中 說 : 洪 州 宗 者, 先 即 六 祖 下 傍 出, 謂 有 禪 師 姓 馬 名 道 一, 先 是 劍 南 金 和 尚 弟 子 也 ( 金 之 宗 源 即 智 詵 也, 亦 非 南 北 ) 高 節 至 道, 遊 方 頭 陀, 隨 處 坐 禪, 乃 至 南 嶽, 遇 讓 禪 師, 論 量 宗 教, 理 不 及 讓, 方 知 傳 衣 付 法, 曹 溪 為 嫡 乃 迴 心 遵 稟, 便 住 處 州 洪 州, 或 山 或 郭, 廣 開 供 養, 接 引 道 流 後 於 洪 州 開 元 寺, 弘 傳 讓 之 言 旨 故 時 人 號 為 洪 州 宗 也 讓 即 曹 溪 門 下 傍 出 之 派 徒,( 曹 溪 此 類, 數 可 千 餘 ) 是 荷 澤 之 同 學, 但 自 率 身 修 行, 本 9 10 裴 休 所 作 之 唐 故 圭 峰 定 慧 禪 師 傳 法 碑 并 序, 此 碑 由 台 北 漢 華 文 化 事 業 股 份 有 限 公 司 影 印 乾 嘉 年 間 的 精 拓 本, 字 字 清 晰, 發 行 為 唐 裴 休 書 圭 峰 禪 師 碑 之 書 帖 範 本, 本 文 所 引 即 此 1982 年 3 月 初 版 之 法 帖, 頁 16-17; 另, 可 參 見 收 於 王 昶 編 : 金 石 萃 編 卷 114, 台 北 : 台 聯 國 風 出 版 社,1964 年 7 月 出 版, 頁 2134 上 見 宗 密 : 禪 源 諸 詮 集 都 序 ( 卷 上 ) 說 : 南 能 北 秀, 水 火 之 嫌 ; 荷 澤 洪 州, 參 商 之 隙, 大 正 藏 48 冊, 頁 401 中 4
不 開 法, 因 馬 和 尚 大 揚 其 教, 故 成 一 宗 之 源 11 宗 密 在 面 對 與 處 理 洪 州 宗 禪 史 時, 似 乎 感 受 到 洪 州 宗 的 強 大 壓 力, 特 別 是 惠 能 之 後 的 傳 承 法 統 之 爭 由 於 兩 宗 禪 法 類 似, 故 不 得 不 在 禪 史 上 面 楷 定 傍 正 因 此, 宗 密 小 心 的 處 理, 筆 者 以 為 有 四 點 值 得 注 意 : 第 一, 說 明 洪 州 宗 的 馬 祖 道 一 禪 師 的 出 身 不 正 首 先 說 他 劍 南 金 和 尚 弟 子 也, 而 指 出 金 和 尚 的 法 脈 是 五 祖 之 下 傍 出 的 智 詵, 並 非 六 祖 惠 能 的 法 裔 第 二, 馬 祖 道 一 遇 到 南 嶽 懷 讓, 才 皈 入 懷 讓 門 下, 宗 密 說 方 知 傳 衣 付 法, 曹 溪 為 嫡, 宗 密 在 此 側 面 肯 定 了 六 祖 的 祖 位, 也 間 接 說 明 了 懷 讓 宗 旨 較 金 和 尚 的 智 詵 法 系 為 優, 於 此 先 確 定 南 宗 禪 法 的 殊 勝 第 三, 宗 密 說 懷 讓 只 是 曹 溪 門 下 傍 出 之 派 徒, 在 夾 註 中, 用 了 非 常 強 烈 的 貶 詞 說 : 曹 溪 此 類, 數 可 千 餘 可 以 說 是 極 度 淡 化 洪 州 宗 的 出 身 地 位 第 四, 不 僅 前 面 三 點 如 此, 宗 密 說 懷 讓 率 身 修 行, 本 不 開 法, 似 乎 暗 喻 如 北 宗 神 秀 未 得 衣 法 而 潛 遁, 然 後 說 馬 祖 道 一 廣 開 供 養, 接 引 道 流 與 因 馬 和 尚 大 揚 其 教, 前 者 有 長 袖 善 舞 的 味 道, 後 者 又 似 乎 影 射 如 普 寂 謬 稱 七 祖 的 意 思, 最 後 說 故 成 一 宗 之 源 宗 密 以 其 荷 澤 禪 系 的 本 位 立 場, 批 評 馬 祖 道 一 的 出 身 與 傳 承, 筆 者 以 為 這 是 有 欠 公 允 的 不 客 觀 批 評, 至 於 禪 法 判 攝 的 部 份, 確 定 為 洪 州 宗 的 地 位 留 下 了 最 高 的 位 置, 也 就 是 直 顯 心 性 宗, 或 許 其 中 有 許 多 禪 法 詮 釋 值 得 商 榷 與 討 論, 但 是 大 體 而 言, 洪 州 宗 的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是 直 承 於 達 摩 與 惠 能 的 心 法, 這 已 經 是 最 高 的 肯 定 其 中, 宗 密 在 禪 源 諸 詮 集 都 序 中 說 : 說 一 切 諸 法 若 有 若 空, 皆 唯 真 性 真 性 無 相 無 為, 體 非 一 切, 謂 非 凡 非 聖 然 即 體 之 用, 而 能 造 作 種 種 ; 謂 能 凡 能 聖, 現 色 現 相 等, 於 中 指 示 心 性 復 有 二 類 : 一 云 : 即 今 能 語 言 動 作, 貪 瞋 痴 忍, 造 善 惡, 受 苦 樂 等, 即 汝 佛 性 即 此 本 來 是 佛, 除 此 無 別 佛 也 了 此 天 真 自 然, 故 不 可 起 心 修 道 道 即 是 心, 不 可 將 心 還 修 於 心 ; 二 云 ; 諸 法 如 夢, 諸 聖 同 說 故 妄 念 本 寂, 塵 境 本 空 空 寂 之 心, 靈 知 不 昧 即 此 空 寂 之 知, 是 汝 真 性 然 此 兩 家 皆 會 相 歸 性, 故 同 一 宗 12 宗 密 以 前 者 洪 州 宗 的 禪 法, 後 者 荷 澤 宗 禪 法, 來 判 攝 兩 家 皆 是 會 相 歸 性 宗, 也 就 是 直 顯 心 性, 不 假 方 便 兩 家 的 哲 學 根 據 皆 是 立 一 真 性 無 相 無 為 的 基 礎, 只 是 後 面 進 趨 的 方 向 有 所 不 同 前 者 以 肯 定 一 切 皆 真 為 超 越 根 據, 亦 即 能 凡 能 聖 的 佛 性 中, 直 接 指 示 真 性 ; 後 者 則 以 直 指 知 見 為 憑, 以 非 凡 非 聖 的 妄 念 本 寂, 塵 境 本 空 來 直 接 顯 示 真 性 兩 者 殊 途 而 同 歸, 是 為 其 判 攝 的 根 據 然 而, 宗 密 說 洪 州 宗 的 馬 祖 道 一 是 觸 類 是 道 而 任 心, 這 樣 的 批 評 對 馬 祖 的 平 常 心 是 道 是 正 確 的 了 解 嗎? 楊 俊 以 為 這 只 是 宗 密 斷 章 取 義 的 引 申 而 已, 筆 者 卻 認 為 或 許 只 是 宗 密 在 判 攝 馬 祖 禪 法 時 的 一 種 本 位 立 場 與 哲 學 語 詞 的 些 微 分 別, 畢 竟 禪 悟 的 實 相 與 隨 機 點 撥 的 教 學 方 法, 往 往 展 現 成 大 機 大 用 而 不 拘 一 格 的, 執 著 在 語 義 的 分 別 上 是 不 能 精 確 了 知 馬 祖 禪 學 的 妙 旨 不 過 楊 俊 的 論 文 還 馬 祖 禪 本 來 面 目 由 宗 密 對 洪 州 宗 的 批 判 說 起 一 文 還 是 非 常 的 精 彩 的 反 省 了 宗 密 的 判 攝 與 詮 釋 13 11 12 13 見 宗 密 : 中 華 傳 心 地 禪 門 師 資 承 襲 圖, 卍 續 藏 經 110 冊, 頁 434B 至 D 見 宗 密 : 禪 源 諸 詮 集 都 序, 大 正 藏 第 48 冊, 頁 402 下 至 403 上 見 楊 俊 : 還 馬 祖 禪 本 來 面 目 由 宗 密 對 洪 州 宗 的 批 判 說 起, 西 南 民 族 大 學 學 報. 人 文 社 科 版 總 26 卷 第 11 期,2005 年 11 月, 頁 230-233 5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傳 承 法 系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像 是 站 在 唐 代 禪 學 發 展 金 字 塔 上 的 一 位 名 聲 不 甚 顯 達 的 人 物, 伏 牛 山 自 古 以 來 就 是 中 原 通 往 南 陽 盆 地 而 進 入 荊 楚 地 區 的 天 然 屏 障, 古 代 交 通 要 道 貫 穿 其 中, 這 個 地 理 位 置 是 接 近 了 唐 代 的 政 治 中 心, 更 是 北 宗 禪 的 根 據 地, 在 北 宗 神 秀 的 引 領 下, 普 寂 義 福 等 人 繼 續 紮 根 發 展, 直 到 神 會 到 洛 陽 滑 台 等 地 挑 戰 北 宗 的 傳 承 與 地 位, 開 始 向 北 反 攻, 接 著 發 生 安 史 之 亂, 南 宗 的 勢 力 向 北 延 伸, 馬 祖 道 一 從 福 建 到 江 西 建 立 道 場, 後 來 馬 祖 弟 子 自 在 禪 師 在 伏 牛 山 繼 承 了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開 創 了 南 宗 禪 向 北 弘 化 的 一 個 道 場, 直 接 的 深 入 北 宗 的 根 據 地, 這 對 南 宗 或 是 洪 州 宗 的 發 展 而 言, 是 具 有 特 殊 意 義 的 在 祖 堂 集 卷 15 中 錄 有 一 段 重 要 的 文 獻 紀 錄, 說 明 了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的 法 系 : 伏 牛 和 尚 嗣 馬 大 師, 在 北 京 師 諱 自 在, 未 睹 實 錄, 莫 究 化 緣 終 始 但 是 在 北 宋 真 宗 景 德 年 間 成 立 的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7 中 說 : 伊 闕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者, 吳 興 人 也, 姓 李 氏 初 依 徑 山 國 一 禪 師 受 具, 後 於 南 康 見 大 寂 ( 馬 祖 道 一 ) 發 明 心 地 14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7 中, 也 明 確 的 著 錄 自 在 禪 師 是 懷 讓 禪 師 第 二 世 法 嗣, 因 此 法 系 傳 承 是 十 分 清 楚 的 此 外, 在 宋 高 僧 傳 卷 11 中, 也 有 一 篇 唐 洛 京 伏 牛 山 自 在 傳, 文 中 記 載 : 釋 自 在, 俗 姓 李, 吳 興 人 也 生 有 奇 瑞, 稍 長 坐 則 加 趺, 親 黨 異 之 辭 所 愛 投 徑 山 出 家, 於 新 定 登 戒 及 諸 方 參 學, 從 南 康 道 一 禪 師 法 席, 懸 解 真 宗, 逸 蹤 流 輩 道 譽 孔 昭, 行 止 優 游 多 隱 山 谷 四 方 禪 侶 叢 萃 其 門, 元 和 中 居 洛 下 香 山, 與 天 然 禪 師 為 莫 逆 之 交 15 在 此 除 了 重 述 其 生 平 的 法 系 傳 承 之 外, 也 提 到 兩 點 : 其 一, 自 在 禪 師 已 能 弘 化 一 方, 讓 四 方 禪 侶 叢 萃 其 門, 可 見 當 時 法 席 之 盛 ; 其 二, 提 到 自 在 禪 師 與 丹 霞 天 然 禪 師 (739-824) 是 莫 逆 之 交 的 好 朋 友, 可 見 其 生 平 的 交 遊 16 除 此 之 外,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6 與 宋 高 僧 傳 卷 10 中 都 提 到 紫 玉 道 通 禪 師 與 自 在 禪 師 同 遊 京 洛 的 紀 錄,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中 說 : 貞 元 四 年 二 月 初 馬 祖 將 歸 寂, 謂 師 曰 : 夫 玉 石 潤 山 秀 麗 益 汝 道 業 遇 可 居 之 師 ( 紫 玉 道 通 ) 不 曉 其 言 是 秋 與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同 遊 洛 陽, 迴 至 唐 州 西 見 一 山, 四 面 懸 絕 峯 巒 秀 異, 因 詢 鄉 人, 云 是 紫 玉 山 師 乃 陟 山 頂 見 有 石 方 正 瑩 然 紫 色, 歎 曰 : 此 其 紫 玉 也 始 念 先 師 之 言 乃 懸 記 耳 遂 剪 茆 構 舍 而 居 焉, 後 學 徒 四 集 17 因 此,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嗣 法 於 南 嶽 懷 讓 與 馬 祖 道 一 的 法 系, 在 當 時 也 是 洪 州 宗 門 下 的 法 將, 弘 化 一 方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馬 祖 道 一 是 六 祖 惠 能 以 後 在 中 國 禪 宗 史 上 影 響 力 最 大 的 禪 師, 也 是 惠 能 以 後 最 具 明 眼 善 知 識 的 法 門 龍 象, 若 是 以 實 力 原 則 評 鑒 何 人 為 禪 宗 七 祖, 那 麼 下 開 臨 濟 溈 仰 等 宗 派 的 馬 祖 道 一 禪 師, 無 疑 的 是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禪 師 馬 祖 的 宗 風 與 手 眼, 自 能 調 教 出 優 異 的 弟 子, 自 在 禪 師 正 是 其 中 佼 佼 者 之 一 14 15 16 17 見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7, 大 正 藏 第 51 冊, 頁 253 上 見 宋 高 僧 傳 卷 11, 大 正 藏 第 50 冊, 頁 771 下 丹 霞 天 然 禪 師 原 是 石 頭 希 遷 的 門 下 弟 子, 初 習 儒 家, 後 投 南 嶽 石 頭 希 遷 的 門 下, 服 役 三 年, 剃 髮 受 戒 後 來 又 拜 謁 馬 祖 道 一, 得 受 天 然 的 法 號 天 然 禪 師 法 嗣 為 青 原 行 思 下 石 頭 希 遷 的 法 系, 這 與 嗣 法 馬 祖 門 下 的 自 在 禪 師 仍 有 些 宗 派 的 距 離, 但 因 友 誼 而 跨 越 了 宗 派 的 界 限 後 來 大 振 法 錫 於 南 陽 丹 霞 山, 於 長 慶 四 年 示 寂, 世 壽 86 歲 朝 廷 敕 諡 智 通 禪 師, 塔 號 為 妙 覺 見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6, 大 正 藏 第 51 冊, 頁 248 下 紫 玉 道 通 禪 師 (731-813) 曾 從 學 於 馬 祖 道 一 馬 祖 圓 寂 後, 往 謁 石 頭 希 遷 禪 師, 並 且 與 自 在 禪 師 共 同 遊 歷 洛 陽, 到 了 唐 州 ( 河 南 ) 的 紫 玉 山, 於 是 結 庵 而 居, 名 聞 遐 邇, 四 方 僧 眾 雲 集, 遂 成 禪 林 在 元 和 8 年 (813), 傳 法 金 藏 後, 避 居 襄 陽 而 示 寂, 世 壽 83 6
三 馬 祖 道 一 對 自 在 禪 師 的 影 響 與 公 案 的 詮 釋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5 中 記 載 南 嶽 懷 讓 禪 師 曾 被 六 祖 惠 能 告 知 西 天 般 若 多 羅 讖, 汝 足 下 出 一 馬 駒, 蹋 殺 天 下 人 的 讖 語, 18 預 告 了 馬 祖 道 一 的 特 殊 地 位 與 將 來 的 可 能 影 響 力, 但 更 值 得 注 意 是, 六 祖 惠 能 傳 授 給 南 嶽 懷 讓 的 禪 法 中 有 修 證 即 不 無, 污 染 即 不 得, 只 此 不 污 染 諸 佛 之 所 護 念 的 平 常 心, 這 也 成 為 後 來 馬 祖 道 一 平 常 心 禪 法 的 主 軸,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28 中 錄 有 馬 祖 道 一 對 平 常 心 的 開 示, 也 是 以 不 污 染 ( 不 執 著 ) 為 禪 法 的 核 心, 這 個 不 執 著 的 本 心 即 是 佛 性 的 展 現, 也 就 是 即 心 即 佛 的 思 路 19 連 結 馬 祖 道 一 與 自 在 禪 師 的 一 段 公 案, 記 錄 在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7, 這 則 公 案 也 是 後 世 評 點 或 討 論 的 對 象, 文 中 記 有 : 因 為 大 寂 送 書 於 忠 國 師 ( 南 陽 慧 忠 ), 國 師 問 曰 : 馬 大 師 以 何 示 徒 對 曰 : 即 心 即 佛 國 師 曰 : 是 甚 麼 語 話? 良 久 又 問 曰 : 此 外 更 有 什 麼 言 教? 師 曰 : 非 心 非 佛, 或 云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國 師 曰 : 猶 較 些 子! 師 曰 : 馬 大 師 即 恁 麼, 未 審 和 尚 此 間 如 何 國 師 曰 :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師 後 隱 于 伏 牛 山, 一 日 謂 眾 曰 : 即 心 即 佛, 是 無 病 求 病 句 ; 非 心 非 佛, 是 藥 病 對 治 句 僧 問 : 如 何 是 脫 灑 底 句? 師 曰 : 伏 牛 山 下 古 今 傳 師 後 於 隨 州 開 元 寺 示 滅, 壽 八 十 一 20 這 一 則 公 案 向 來 有 許 多 不 同 的 詮 釋, 但 回 歸 到 公 案 的 記 錄 中 分 析, 因 為 馬 祖 道 一 派 遣 自 在 禪 師 送 信 給 南 陽 慧 忠 國 師, 慧 忠 捉 到 機 會 就 詢 問 自 在 禪 師 馬 祖 道 一 的 禪 法 教 學 的 主 旨 為 何? 自 在 禪 師 回 答 為 即 心 即 佛, 也 就 是 當 下 的 本 心 即 是 佛 性 的 展 現, 即 此 本 心 即 是 佛, 不 應 外 覓 他 佛, 慧 忠 聽 了 以 後, 用 反 詰 的 口 氣 說 : 這 是 什 麼 話? 言 下 之 意 以 為 馬 祖 的 禪 法 並 無 特 殊 之 處 可 是 隨 後 又 想 想 不 太 對 勁, 大 振 禪 風 的 馬 祖 不 太 可 能 禪 機 這 麼 淺, 所 以 又 問 自 在 禪 師 還 有 那 些 言 教, 自 在 禪 師 補 充 的 說, 還 有 說 非 心 非 佛 與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這 時 慧 忠 國 師 才 說 猶 較 些 子, 也 就 是 還 有 一 點 意 思, 表 示 肯 定 之 意 自 在 禪 師 在 聽 完 慧 忠 的 評 論, 也 反 問 他 的 看 法, 慧 忠 用 了 一 句 隱 語, 一 語 雙 關, 他 說 的 三 點 如 流 水, 即 是 指 心 字 而 言, 他 的 意 思 是 說 心 如 流 水 的 柔 軟, 但 心 字 彎 曲 的 樣 子 又 像 是 割 除 煩 惱 禾 草 的 鐮 刀, 也 就 是 回 應 了 馬 祖 道 一 的 即 心 即 佛 的 流 水 喻 與 非 心 非 佛 的 鐮 刀 喻 其 中, 流 水 是 觸 類 是 道, 鐮 刀 是 但 莫 污 染 自 在 禪 師 日 後 又 自 我 詮 釋 這 兩 句, 他 說 即 心 即 佛, 是 無 病 求 病 句, 意 思 是 借 假 歸 真, 假 借 本 是 虛 幻 的 本 心 卻 又 說 是 悟 道 的 佛 性, 因 為 虛 幻 的 本 心 應 是 無 病 的, 卻 要 因 此 悟 見 佛 性, 所 以 求 病 ; 自 在 禪 師 又 說 非 心 非 佛, 是 藥 病 對 治 句, 是 指 虛 幻 的 本 心 直 契 真 源, 一 切 都 不 執 著, 以 不 執 著 的 法 門 修 持 ( 非 心 ), 最 後 達 到 不 執 著 的 佛 果 境 界 ( 非 佛 ), 因 此 藥 ( 非 佛 ) 與 病 ( 非 心 ) 成 為 相 應 的 對 治, 透 顯 著 禪 機 的 實 相 最 後, 自 在 禪 師 在 回 答 僧 問 的 如 何 是 脫 灑 底 句 ( 最 後 開 悟 時 ) 的 問 題 時, 他 說 伏 牛 山 下 古 今 傳, 意 思 是 如 同 十 牛 圖 的 最 後 一 圖 入 廛 垂 手 回 到 生 活 的 世 間 平 常 渡 日 廣 度 18 19 20 見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5, 大 正 藏 第 51 冊, 頁 240 下 文 中 載 有 馬 祖 的 開 示 內 容, 他 說 : 道 不 用 修 但 莫 污 染! 何 為 污 染? 但 有 生 死 心, 造 作 趣 向 皆 是 污 染 若 欲 直 會 其 道, 平 常 心 是 道 謂 平 常 心 無 造 作 無 是 非 無 取 捨 無 斷 常 無 凡 無 聖 經 云 : 非 凡 夫 行, 非 賢 聖 行, 是 菩 薩 行 只 如 今 行 住 坐 臥 應 機 接 物 盡 是 道 道 即 是 法 界, 乃 至 河 沙 妙 用 不 出 法 界, 若 不 然 者 云 何 言 心 地 法 門 見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28, 大 正 藏 第 51 冊, 頁 440 上 見 景 德 傳 燈 錄 卷 7, 大 正 藏 第 51 冊, 頁 253 上 至 中 7
眾 生, 也 是 老 子 所 言 的 和 光 同 塵, 更 是 金 剛 經 與 六 祖 惠 能 所 說 的 無 住 的 境 界, 所 以 是 伏 牛 山 下 古 今 傳, 一 切 皆 無 住 而 不 執 著 這 則 公 案 後 世 評 價 甚 高, 討 論 也 不 少, 在 宋 代 禪 僧 雪 竇 重 顯 的 明 覺 禪 師 語 錄 中, 曾 經 有 以 下 的 拈 提 :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師 ( 南 陽 慧 忠 ) 云 是 什 麼 語 話? 也 好 與 一 拶 見 之 不 取, 千 載 難 忘 21 這 是 雪 竇 重 顯 對 這 則 公 案 的 禪 法 提 示, 如 果 當 時 他 在 場, 就 會 更 進 一 步 的 逼 拶, 看 看 能 不 能 更 擠 壓 出 什 麼 火 花, 如 果 當 下 悟 見 了 佛 性 而 不 再 執 著, 就 一 燈 永 滅 暗 室 而 千 載 難 忘 了 另 外, 在 宗 門 拈 古 彙 集 卷 6 中, 對 此 公 案 另 有 看 法 : 溈 山 哲 云 : 國 師 道 猶 較 些 子, 當 時 但 呵 呵 大 笑, 復 問 和 尚 此 間 如 何 示 徒 待 云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又 呵 呵 大 笑 教 他 國 師 進 且 無 門 退 亦 無 路, 何 故? 入 虎 穴 撩 虎 尾, 須 是 其 人 22 這 段 話 是 肯 定 伏 牛 和 尚 敢 進 一 步 逼 拶, 若 是 當 場 呵 呵 大 笑, 就 會 逼 得 國 師 現 形, 不 過 也 讚 美 伏 牛 自 在 禪 師 是 能 入 虎 穴 撩 虎 尾 的 勇 者 後 面 又 接 著 馬 祖 國 師 鼻 孔 總 被 伏 牛 穿 卻 了 也 的 評 語, 也 是 說 明 伏 牛 和 尚 當 時 的 權 變 與 善 巧 這 則 公 案 除 了 受 到 雪 竇 重 顯 的 重 視 之 外, 也 吸 引 了 圜 悟 克 勤 的 目 光, 在 雪 竇 重 顯 拈 古 而 圜 悟 克 勤 擊 節 的 佛 果 擊 節 錄 中, 有 完 整 的 介 紹 : 舉 伏 牛 為 馬 祖 馳 書 到 國 師 處, 師 ( 南 陽 慧 忠 ) 問 ( 伏 牛 ) 馬 祖 ( 禪 法 教 授 ): 有 何 言 句 示 人? ( 當 時 便 喝, 免 見 葛 藤 ) 牛 云 : 即 心 即 佛 ( 蒼 天 蒼 天 ) 國 師 云 : 是 什 麼 話? ( 灼 然 不 放 過 ) 良 久 再 問 : 更 有 什 麼 言 句? ( 好 便 與 一 喝 ) 牛 云 :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 漏 逗 不 少 ) 國 師 云 : 猶 較 些 子! ( 也 只 是 隨 邪 逐 惡 ) 雪 竇 代 云 : 當 時 便 喝 ( 已 是 第 二 重 公 案 ) 牛 却 問 和 尚 此 間 如 何?( 也 好 ) 國 師 云 :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 更 是 葛 藤 ) 雪 竇 云 : 是 什 麼 語 話? ( 不 是 雪 竇 也 不 知 落 處 ) 也 好 與 一 拶,( 拶 即 不 無 且 道 雪 竇 意 落 在 什 麼 處 ) 見 之 不 取, 千 載 難 忘 ( 打 云 着 ) 師 云 : 伏 牛 是 馬 祖 下 八 十 四 人 之 一 數, 與 丹 霞 為 方 外 知 音, 通 儒 書 講 教 國 師 垂 問 伏 牛, 只 合 便 道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為 什 麼 先 道 即 心 是 佛? 可 謂 作 家 禪 客, 不 辱 宗 風 雪 竇 代 云, 伏 牛 等 國 師 問 馬 祖 有 何 言 句, 便 下 一 喝, 諸 人 若 辨 得 這 一 喝, 下 面 一 落 索, 一 時 辨 得! 國 師 道 : 猶 較 些 子! 雪 竇 代 云, 便 喝, 不 可 道 國 師 不 是, 雪 竇 更 要 向 上 行 前 頭 即 心 是 佛, 後 面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伏 牛 却 問, 國 師 云 :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俱 是 心, 雪 竇 代 伏 牛 出 氣, 不 妨 是 作 家 鉗 鎚, 番 ( 反 ) 覆 看 方 見 雪 竇 有 工 夫 得 其 妙 處, 諸 人 若 向 雪 竇 也 好 與 一 拶 處 參 得 徹, 許 汝 有 回 互 轉 變 處 23 圜 悟 克 勤 以 禪 悟 實 相 的 體 驗, 針 對 這 則 公 案 有 較 為 深 入 的 分 析 與 提 舉, 在 南 陽 慧 忠 詢 問 伏 牛 自 在 有 關 於 他 的 老 師 馬 祖 道 一 禪 法 有 何 言 句 示 人 時, 以 為 當 下 要 當 時 便 喝, 免 見 葛 藤, 這 是 直 截 了 當 與 當 下 了 斷 的 氣 魄, 對 一 個 送 信 的 馬 祖 門 下 弟 子, 恐 怕 太 過 沈 重 既 然 說 了 即 心 即 佛, 圜 悟 克 勤 只 好 表 示 蒼 天 蒼 天 的 感 嘆, 表 示 這 已 經 落 入 第 二 層 的 思 辨 慧 忠 國 師 並 不 願 放 過 這 個 機 會 而 發 問 是 什 麼 話, 圜 悟 克 勤 則 表 示 慧 忠 進 一 步 逼 問 的 意 圖 等 到 慧 忠 再 問 更 有 什 麼 言 句 時, 圜 悟 克 勤 以 為 這 是 第 二 次 機 會 應 再 與 一 喝 後 面 提 到 不 是 心 不 是 佛 不 是 物 時, 卻 被 圜 悟 克 勤 評 為 漏 逗 不 少, 意 思 是 指 漏 出 不 少 破 綻, 同 時 也 對 慧 忠 提 出 的 三 點 如 流 水, 曲 似 刈 禾 鎌, 以 為 更 是 葛 藤 並 無 實 義, 這 就 禪 法 體 驗 的 立 場 而 言, 卻 是 如 此 的, 因 為 這 只 是 描 述 句, 而 非 體 驗 句 後 面 圜 悟 克 勤 以 為 好 與 一 拶 是 雪 竇 代 伏 牛 出 氣, 這 是 向 上 一 步, 千 聖 不 傳, 必 須 反 覆 參 究, 或 能 得 一 個 入 處 而 得 以 澈 悟 21 22 23 見 雪 竇 重 顯 明 覺 禪 師 語 錄 卷 3, 大 正 藏 第 47 冊, 頁 691 下 見 宗 門 拈 古 彙 集 卷 6, 卍 續 藏 第 66 冊, 頁 38a 見 雪 竇 重 顯 拈 提 百 則 古 則, 圜 悟 克 勤 對 之 一 一 著 語 評 唱 的 佛 果 擊 節 錄, 卍 續 藏 第 67 冊, 頁 237c-238a 8
此 外, 在 宋 高 僧 傳 卷 11 中 提 到 伏 牛 山 自 在 禪 師 另 有 一 篇 重 要 著 作 三 傷 頌, 亦 稱 三 傷 歌, 文 中 說 伏 牛 自 在 禪 師 的 作 品 是 : 所 著 三 傷 歌, 辭 理 俱 美, 警 發 迷 蒙, 有 益 於 代 前 24 並 且 著 錄 了 一 個 虔 誠 感 應 的 故 事, 並 且 是 人 皆 傳 寫 諷 誦 焉 的 流 傳 著 此 文 本 來 不 見 錄 於 佛 教 經 藏, 經 黃 夏 年 教 授 由 後 蜀 何 光 遠 所 著 的 高 僧 論 卷 10 中 檢 出, 方 得 見 全 文, 不 敢 掠 美, 引 述 如 下 : 伏 牛 上 人 ( 伏 牛 自 在 禪 師 ) 一 缽 和 尚 ( 道 吾 圓 智 769-835), 皆 悟 達 之 士 也 一 居 岩 岫, 永 離 囂 塵, 著 述 三 傷, 指 諭 一 缽, 廣 開 法 廟, 大 扇 迷 途, 聾 瞽 聞 之, 往 往 解 悟 王 蜀 幹 徳 初, 有 小 軍 使 陳 ( 失 名 ) 妻 高 氏, 即 高 駢 相 公 諸 院 之 孫, 先 于 法 門 寺 受 持 不 殺 戒 二 十 餘 年, 後 屆 蜀 因 與 男 娶 婦 親 族, 勸 令 屠 宰, 高 亦 從 之 旬 日 之 中 得 疾 頗 異, 不 録 人 事, 口 但 荒 言, 既 而 三 宿 還 魂, 備 述 幽 途 之 事 初 遇 黑 衣 使 者 追 入 岐 府, 城 隍 廟 神 峩 冠 大 神 與 一 金 甲 武 士 對 坐 使 者 領 髙 見 神, 武 士 言 語 紛 紜, 訴 高 破 戒, 仍 扼 腕 罵 高, 曰 : 吾 護 戒 鬼 將 也 為 汝 二 十 餘 年 食 不 受 羨, 寢 不 遑 安, 豈 期 一 起 殺 心, 頓 隳 戒 行 命 雖 未 盡, 罪 亦 頗 深, 須 送 冥 司, 懲 其 僭 犯 城 隍 神 回 問 高 曰 : 汝 更 修 何 善? 贖 此 過 尤 高 平 生 常 念 上 生 經, 至 此 蔑 然 遺 忘, 只 記 得 三 傷 頌 一 缽 歌, 合 掌 向 神, 厲 聲 而 念 神 與 武 士 聳 耳 立 聽, 顏 色 漸 怡, 誦 至 了 終, 悉 皆 涕 淚, 謂 高 曰 : 且 歸 人 世, 宜 復 善 心 高 氏 拜 辭 未 終, 颯 然 起 生, 乃 知 大 善 知 識 所 著, 句 義 與 佛 齊 功 今 並 錄 其 全 篇, 仍 亦 書 其 靈 驗, 采 之 真 識, 非 取 迦 談 伏 牛 上 人 三 傷 頌 其 一 曰 : 傷 嗟 壘 巢 燕, 雖 巧 無 深 見 修 營 一 個 窠, 往 復 凡 千 轉 雙 飛 碧 水 頭, 對 語 紅 梁 畔 身 緣 覓 食 疲, 口 為 銜 泥 爛 驅 馳 九 十 初, 方 產 巢 中 卵 停 騰 怕 饑 渴, 撫 養 知 寒 暖 憐 惜 過 於 人, 銜 蟲 餧 皆 遍 父 為 理 毛 衣, 母 來 將 食 眩 一 旦 翅 翼 成, 分 飛 不 相 管 世 有 仁 智 人, 懇 力 憂 家 眷 男 女 未 成 長, 顏 色 亦 衰 變 燕 子 燕 子 聽 吾 語, 隨 時 且 過 休 辛 苦, 縱 使 窠 中 千 個 兒, 秋 風 才 動 終 須 去 世 人 世 人 不 要 貪, 此 語 是 藥 須 思 量, 饒 你 平 生 男 女 多, 誰 能 伴 爾 歸 泉 路 其 二 曰 : 傷 嗟 鵽 鳩 鳥, 夜 夜 啼 天 曉 墜 翼 栁 攀 枝, 垂 頭 血 沾 草 身 隨 露 葉 低, 影 逐 風 枝 嫋 一 種 情 相 生, 爾 獨 何 枯 槁 驅 驅 飲 啄 稀, 役 役 飛 騰 少 不 是 官 所 嗟, 都 緣 業 所 造 亦 似 世 間 人, 貪 生 不 覺 老 吃 著 能 幾 多, 強 自 索 煩 惱 咄 哉 無 眼 人, 織 絡 何 時 了 只 為 一 六 迷, 遂 成 十 二 到 鵽 鳩 鵽 鳩 林 裏 叫, 山 僧 山 僧 床 上 笑, 有 人 會 意 解 推 尋, 不 假 三 祗 便 成 道 其 三 曰 : 傷 嗟 造 蜜 蜂, 忙 忙 采 花 蕊, 接 翼 入 芳 叢, 分 頭 傍 煙 水 24 見 宋 高 僧 傳 卷 11, 大 正 藏 第 50 冊, 頁 771 下 9
抱 蕊 愛 香 滋, 尋 花 應 春 餌, 驅 馳 如 所 縈, 盤 旋 若 遭 魅 蹭 蹬 遇 絲 羅, 飄 零 喂 螻 蟻, 才 能 翅 翼 成, 方 始 窠 巢 備 惡 人 把 火 燒, 哀 鳴 樹 中 死, 蜜 是 他 人 蜜, 美 自 他 人 美 虛 忙 百 草 頭, 于 身 有 何 利 世 有 少 智 人, 與 此 恰 相 似 只 緣 貪 愛 牽, 幾 度 虛 沉 墜 百 歲 處 浮 生, 十 年 作 童 稚, 一 半 悲 與 愁, 一 半 病 與 瘁 除 折 笑 將 來, 能 得 幾 多 子, 更 將 有 漏 身, 自 翳 無 生 理, 永 不 見 如 來, 卻 緣 開 眼 睡 蜜 蜂 蜜 蜂 休 沒 沒, 空 哉 終 是 他 人 吃 ; 世 人 世 人 不 要 貪, 留 富 他 人 有 何 益 ( 以 下 為 一 缽 和 尚 歌 不 引 ) 25 此 篇 作 品 經 由 黃 夏 年 教 授 的 介 紹 與 分 析, 以 為 是 : 三 傷 頌 由 於 文 辭 典 雅, 通 俗 易 懂, 語 言 活 潑, 案 例 典 型, 有 啟 發 的 功 用 細 觀 全 文, 是 以 漢 唐 樂 府 詩 的 形 式 呈 現, 文 意 婉 轉, 含 蘊 頗 深, 其 中 以 燕 子 鵽 鳩 和 蜜 蜂 三 種 動 物 的 終 日 辛 勞 而 說 明 人 生 為 了 利 祿 奔 波 是 沒 有 什 麼 益 處 的, 終 其 人 類 一 生 都 是 為 無 用 的 工 作 而 忙 碌 而 浪 費 一 世 寶 貴 的 時 光, 黃 夏 年 教 授 以 為 應 該 : 重 要 的 是 要 悟 到 生 命 的 真 諦, 這 就 是 要 為 自 己 而 活, 就 像 自 在 禪 師 一 樣, 為 了 求 得 自 在 而 遊 悠 恬 適 其 理 至 當, 亦 可 為 現 代 版 的 詮 釋 四 結 語 經 由 本 文 初 步 的 討 論, 主 要 是 探 討 在 禪 宗 第 六 祖 與 第 七 祖 的 祖 位 之 爭 下 的 唐 代 禪 宗 史, 從 這 個 宏 觀 視 野 觀 察 江 西 洪 州 宗 的 發 展 背 景 與 實 際 影 響 力, 特 別 是 從 中 唐 到 晚 唐 時 南 嶽 懷 讓 或 馬 祖 道 一 被 尊 稱 為 七 祖 的 轉 變, 可 以 看 出 洪 州 宗 一 系 的 弘 禪 實 力 與 後 續 的 發 展, 其 中 自 在 禪 師 忠 實 的 繼 承 馬 祖 的 禪 風, 也 是 提 倡 即 心 即 佛 而 本 來 自 在 的 禪 學 思 想, 這 從 細 緻 的 角 度 與 忠 於 史 實 的 考 察 中, 可 以 深 入 與 全 面 的 探 討 洪 州 宗 的 禪 法 特 質, 繼 而 了 解 中 國 禪 宗 真 正 主 流 思 想 的 源 頭, 即 在 於 六 祖 惠 能 開 示 的 無 住 懷 讓 的 不 污 染 馬 祖 的 平 常 心 到 自 在 禪 師 的 自 在 了 宗 密 對 唐 代 禪 史 與 禪 法 的 判 攝 或 有 不 甚 客 觀 與 公 允 之 處, 但 他 也 秉 持 著 學 術 研 究 的 良 心 與 視 角, 給 予 相 當 的 地 位 與 反 應 著 大 概 的 史 實, 至 於 禪 法 的 細 膩 詮 釋 可 能 仍 有 待 商 榷, 但 宗 密 做 為 唐 代 禪 師 的 品 評 與 觀 察 的 報 告, 畢 竟 是 難 得 的 文 獻 紀 錄, 後 世 應 給 予 其 更 多 的 尊 重 自 在 禪 師 與 南 陽 慧 忠 的 對 話 公 案, 其 實 反 應 著 馬 祖 即 心 即 佛 的 順 向 本 體 的 思 路 與 非 心 非 佛 的 逆 向 作 用 的 教 學, 都 可 以 視 為 這 一 系 禪 法 的 特 質 至 於 三 傷 頌 的 探 討, 日 後 再 做 深 入 的 討 論 了 25 見 後 蜀 何 光 遠 所 著 的 高 僧 論 卷 10, 此 文 亦 見 於 黃 夏 年 教 授 伏 牛 山 佛 教 歷 史 文 化 與 發 展 的 分 析 報 告, 河 南 省 嵩 縣 佛 教 協 會,2007 年 4 月, 頁 8-10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