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科 學 筆 記 ( 二 ) 科 學 筆 記 ( 二 ) 王 道 還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8. 9. 0 7 ) B S C S 教 科 書 科 學 教 育 一 九 六 0 年 代 中 葉, 國 內 的 科 學 教 育 發 生 了 革 命 : 從 美 國 移 植 了 整 套 高 中 科 學 課 程 標 準 我 是 受 益 者 那 時 生 物 化 學 物 理 分 別 在 高 一 高 二 高 三 授 課 進 入 高 中 後, 第 一 門 引 起 我 強 烈 興 趣 的 科 學, 就 是 生 物 因 為 我 的 學 校 採 用 了 一 本 特 別 的 教 科 書 教 科 書 不 是 書? 那 本 高 中 生 物 學 其 實 是 譯 自 美 國 生 物 學 課 程 研 究 所 (BSCS) 編 寫 的 教 科 書 我 高 一 的 生 物 老 師 李 愨, 參 與 了 翻 譯, 到 美 國 考 察 過, 十 分 了 解 BSCS 教 材 的 精 神 她 第 一 次 上 課, 就 指 示 我 們 今 後 按 進 度 在 家 預 習 ; 在 教 室 裡, 老 師 只 提 綱 挈 領 解 決 學 習 困 難 她 強 調, 她 不 會 為 我 們 整 理 課 本 精 華, 上 課 只 顧 寫 黑 板, 讓 學 生 抄 筆 記 老 師 這 麼 說, 我 聽 到 了, 其 中 玄 機 卻 懵 懵 懂 懂 不 過 要 我 上 課 前 先 仔 細 讀 書, 倒 合 我 意 因 為 那 本 高 中 生 物 學, 論 長 相 與 我 熟 悉 的 教 科 書 都 不 同 -- 大 開 本, 小 字, 很 厚, 上 冊 超 過 三 百 頁, 而 且 有 很 多 圖 ( 以 現 在 的 標 準 來 看, 品 質 簡 陋, 無 非 為 了 節 省 成 本 ) 但 是, 它 有 一 個 特 色, 改 變 了 我 的 求 知 興 趣 我 從 小 上 學, 對 教 科 書 早 有 定 見 : 教 科 書 不 是 書, 不 是 我 尋 求 閱 讀 樂 趣 的 書 而 這 本 高 中 生 物 學 無 論 描 述 現 象, 說 明 原 理, 都 娓 娓 道 來, 讀 來 有 趣, 顛 覆 了 我 的 成 見 我 很 快 就 忘 了 它 是 教 科 書 ; 我 甚 至 愛 上 了 生 物 學
37 科 學 教 育 改 革 BSCS 課 本 是 美 國 科 學 教 育 改 革 的 產 物 一 九 五 七 年 十 月 四 日, 蘇 聯 發 射 了 第 一 顆 成 功 進 入 繞 地 軌 道 的 人 造 衛 星, 每 一 個 半 小 時 繞 地 球 一 周 美 國 朝 野 震 動 第 二 年, 美 國 成 立 太 空 總 署, 同 時 國 會 通 過 法 案, 全 面 改 善 科 學 教 育 編 寫 新 的 高 中 教 科 書 是 關 鍵 環 節 因 為 高 中 畢 業 生 的 科 學 素 養 是 國 家 科 技 實 力 的 基 礎 美 國 生 物 科 學 院 接 受 聯 邦 政 府 委 託, 成 立 專 門 機 構, 負 責 這 個 工 作, 即 BSCS 一 開 始, 主 事 者 就 認 定 BSCS 的 任 務, 不 只 是 編 寫 高 中 教 科 書, 還 包 括 小 學 初 中 的 教 學 與 學 習 經 過 研 究 編 寫 試 教 評 估 後,BSCS 在 一 九 六 三 年 推 出 了 三 種 課 本 : 黃 版 供 一 般 用, 綠 版 著 重 生 態, 藍 版 著 重 分 子 生 物 學 許 多 國 家 也 採 用 了 這 套 教 材 我 國 在 一 九 六 四 年 根 據 黃 版 ( 第 一 版 ) 設 計 新 的 課 程 標 準 教 育 部 還 將 這 書 翻 譯 出 來, 供 有 心 人 參 考 長 期 規 劃 二 八 年,BSCS 慶 祝 成 立 五 十 週 年 ; 它 的 三 種 課 本 與 時 變 化, 繼 續 不 斷 推 出 新 版 此 外, 它 還 為 不 主 修 科 學 的 高 中 生 與 大 學 生 編 寫 了 生 物 課 本 九 年 前, 北 京 教 委 翻 譯 了 綠 版 第 七 版, 供 師 生 參 考 ( 目 前 美 國 流 通 的 是 第 九 版 ) 反 觀 我 國, 公 私 部 門 都 沒 有 長 期 研 發 各 級 學 校 教 材 的 機 構 五 年 前, 教 育 部 籌 設 教 育 研 究 院, 至 今 仍 在 籌 備 中 現 在, 教 育 部 聘 請 專 家 擬 定 的 最 新 高 中 課 綱, 既 不 擬 按 時 實 施, 又 不 願 負 責 地 說 明 原 委, 全 然 進 退 失 據 新 政 府 揚 言 要 將 國 家 教 科 文 科 技 預 算 大 幅 提 升, 再 也 沒 有 理 由 忽 視 科 學 教 育 的 基 礎 建 設 了 吧?
38 科 學 筆 記 ( 二 )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8. 1 0. 2 0 ) 大 學 辦 不 好 教 育, 沒 有 藉 口 根 據 二 八 年 六 月 底 截 止 的 會 計 年 度 結 算, 哈 佛 大 學 校 產 總 值 三 六 九 億 美 元 上 一 年 的 校 產 投 資 報 酬 率 達 百 分 之 八. 六, 美 國 標 準 普 爾 股 價 指 數, 卻 損 失 百 分 之 十 三. 一 過 去 一 年, 校 產 總 共 撥 出 十 六 億 美 元 ( 新 台 幣 五 百 億 ); 哈 佛 大 學 的 經 常 費 有 三 分 之 一 來 自 這 筆 錢, 其 餘 則 投 入 資 本 門 馬 太 效 應? 哈 佛 大 學 很 有 錢, 不 是 新 聞 哈 佛 校 產 管 理 公 司 一 直 維 持 高 獲 利 率, 是 個 傳 奇 哈 佛 大 學 不 斷 地 吸 引 大 額 捐 款, 更 令 美 國 其 他 大 學 欽 羨 例 如 本 月 初, 在 世 界 性 的 金 融 危 機 中, 哈 佛 商 學 院 校 友 維 斯 (Hansjorg Wyss), 捐 給 哈 佛 一 億 兩 千 五 百 萬 美 元 ( 新 台 幣 四 十 億 ), 創 設 維 斯 生 物 工 程 研 究 所 (WIBIE) 那 是 哈 佛 校 史 上 最 大 的 單 筆 私 人 捐 款 維 斯 是 瑞 士 人, 現 年 七 十 二 歲, 經 營 醫 療 用 移 植 器 材, 在 富 比 世 富 豪 榜 上 排 名 一 六 四, 估 計 家 貲 價 值 六 十 億 美 元 維 斯 也 支 持 環 保, 他 的 基 金 會 提 供 獎 學 金, 供 學 子 進 修 環 保 學 位 哈 佛 的 近 鄰 麻 省 理 工 學 院, 知 名 度 不 遜 於 哈 佛, 校 產 投 資 績 效 更 不 俗, 可 是 校 產 總 值 還 不 到 哈 佛 三 分 之 一 有 人 以 馬 太 效 應 解 釋 哈 佛 吸 引 捐 款 的 魅 力 : 有 錢 的 更 有 錢, 貧 困 的 更 貧 困 畢 竟 世 上 錦 上 添 花 的 多, 雪 中 送 炭 的 少 維 斯 的 例 子 可 以 證 明, 那 並 非 實 情 打 破 知 識 疆 界 原 來 哈 佛 大 學 二 七 年 已 籌 設 哈 佛 生 物 工 程 研 究 所 (HIBIE), 那 是 哈 佛 科 學 與 工 程 委 員 會 (HUSEC) 的 決 議 這 個 所 的 特 色, 從 兩 位 臨 時 所 長 的
39 背 景 就 可 以 看 出, 一 位 有 兩 個 學 位 (MD/PhD) 兩 個 教 授 頭 銜 : 哈 佛 醫 學 院 病 理 系 血 管 生 物 學 講 座 教 授, 與 哈 佛 工 程 與 應 用 科 學 院 生 物 工 程 學 教 授 另 一 位 是 生 物 工 程 學 講 座 教 授 哈 佛 科 學 與 工 程 委 員 會 是 二 七 年 一 月 成 立 的 諮 詢 單 位, 負 責 跨 學 院 跨 領 域 跨 學 程 的 一 切 事 宜 ; 它 源 自 二 六 年 底 發 表 的 一 份 報 告 那 是 科 學 與 工 程 改 革 規 劃 委 員 會 受 校 長 委 託, 以 五 個 月 研 擬 草 案, 再 廣 徵 意 見, 前 後 歷 時 近 一 年, 向 校 董 會 與 校 長 提 出 的 建 言 報 告 劈 頭 指 出, 醫 學 科 學 數 學 與 工 程 學 等 傳 統 研 究 領 域 的 界 限 越 來 越 模 糊 ; 以 研 究 與 教 育 為 職 分 的 大 學 必 須 迅 速 因 應, 勇 於 嘗 試 新 的 機 會 委 員 會 的 第 一 條 建 議 : 哈 佛 必 須 改 革 科 學 與 工 程 教 育 第 三 條 則 是, 成 立 反 應 靈 活 的 機 構, 支 持 跨 領 域 研 究 聚 集 分 屬 不 同 領 域 的 菁 英, 深 入 研 究 生 物 的 構 造 原 理, 藉 以 開 發 技 術, 解 決 臨 床 醫 學 與 其 他 的 工 程 挑 戰, 正 是 哈 佛 生 物 工 程 研 究 所 的 願 景 維 斯 供 應 醫 療 用 移 植 器 材 已 三 十 年, 這 一 行 非 在 研 發 上 處 於 前 線, 追 求 突 破 不 可 他 面 對 這 樣 的 願 景, 能 不 心 動? 大 學 的 使 命 哈 佛 是 個 極 有 錢 的 大 學, 從 不 擔 心 所 謂 百 大 排 名 在 新 世 紀, 校 長 主 動 積 極 求 變, 值 得 注 意 不 過, 規 劃 委 員 會 對 任 務 的 界 定, 更 令 人 玩 味 再 三 為 開 創 新 局, 他 們 揭 櫫 了 四 個 基 本 原 則, 作 為 診 斷 與 處 方 的 依 據 第 一 條 就 是 : 哈 佛 是 個 大 學, 是 個 學 習 (learning) 的 機 構, 以 教 育 與 訓 練 學 生 為 本 職 萬 變 不 離 其 宗 原 來 即 使 在 新 世 紀 新 千 紀, 大 學 仍 是 學 習 機 構 根 本 沒 有 什 麼 研 究 型 大 學
40 科 學 筆 記 ( 二 )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8. 1 1. 1 7 ) 科 學 的 目 標, 在 接 觸 實 在 ( 而 不 是 改 造 實 在 ) 二 三 年, 美 國 發 射 了 兩 輛 火 星 探 測 車, 精 神 號 與 機 會 號 ; 二 四 年 一 月, 分 別 安 全 降 落 火 星 快 六 年 了, 它 們 還 在 火 星 地 面 活 動, 繼 續 傳 送 關 於 火 星 的 第 一 手 科 學 資 訊 第 三 輛 火 星 探 測 車 鳳 凰 號, 二 七 年 八 月 發 射, 二 八 年 五 月 降 落 這 三 輛 探 測 車, 全 長 一. 六 米, 都 以 太 陽 能 驅 動 美 國 太 空 總 署 計 畫 在 明 年 發 射 一 輛 超 級 火 星 探 測 車 火 星 科 學 實 驗 室 它 有 運 動 休 旅 車 那 麼 大, 全 長 二. 七 米, 採 全 新 設 計, 以 核 能 驅 動, 預 算 十 六 億 美 元 這 輛 探 測 車 不 但 能 在 火 星 上 四 處 跑, 還 能 鑽 探 岩 石, 尋 找 線 索, 以 判 斷 火 星 過 去 的 環 境 是 否 能 支 持 原 始 的 生 物 火 星 上 有 運 河? 太 陽 系 諸 行 星 中, 唯 一 引 人 遐 想 上 面 有 生 物 居 住 的 就 是 火 星 十 九 世 紀 末, 義 大 利 天 文 學 者 開 始 散 佈 火 星 上 可 能 有 運 河 系 統 的 火 星 地 理 圖, 美 國 天 文 學 者 洛 爾 (Percival Lowell, 1855-1916) 將 它 轉 變 成 大 眾 對 火 星 的 文 化 想 像 的 焦 點 直 到 一 九 六 五 年 夏, 美 國 發 射 的 水 手 四 號 掠 過 火 星 上 空, 傳 回 人 類 史 上 第 一 批 另 一 個 行 星 的 照 片, 世 人 才 看 清 楚, 火 星 表 面 其 實 與 月 球 表 面 出 奇 地 類 似, 佈 滿 了 隕 石 坑 那 時 美 國 太 空 總 署 已 經 開 始 籌 劃 發 射 火 星 探 測 器, 到 火 星 上 做 實 驗, 為 火 星 上 是 否 有 生 物 這 個 問 題, 尋 找 直 接 又 確 切 的 答 案 十 年 後, 維 京 (Viking) 一 號 二 號 分 別 前 往 火 星 一 九 七 六 年 夏, 它 們 的 地 面 探 測 器 安 全 著 陸, 直 到 一 九 八 二 年 與 一 九 八 年 才 分 別 停 止 傳 送 訊 息 生 命 的 特 徵
41 至 此, 火 星 上 沒 有 生 物, 已 是 鐵 案 如 山 的 科 學 結 論 有 趣 的 是, 早 在 水 手 四 號 掠 過 火 星 上 空 之 時, 美 國 太 空 總 署 聘 請 的 英 國 顧 問 拉 夫 洛 克 (James E. Lovelock) 已 想 出 一 個 精 彩 的 點 子 : 只 要 利 用 太 空 望 遠 鏡, 就 可 以 確 定 任 一 行 星 上 是 否 有 生 物 生 存 後 來, 這 個 點 子 發 展 成 蓋 婭 (Gaia) 假 說 原 來 生 物 最 重 要 的 特 徵, 就 是 不 斷 地 改 變 生 存 環 境 ; 因 為 生 物 必 須 取 得 生 活 資 源, 又 得 排 泄 廢 物 因 此, 只 要 有 生 物 生 存, 環 境 就 會 不 斷 變 化 以 太 空 望 遠 鏡 偵 查 行 星 大 氣 層 的 動 態, 就 能 判 斷 那 裡 有 沒 有 生 物 生 存 月 球 與 火 星 的 大 氣 層 是 死 寂 的, 毫 無 動 態, 顯 然 並 無 生 物 科 學 的 本 質 那 麼 當 年 為 何 還 要 將 大 筆 經 費 投 入 維 京 任 務? 這 個 問 題 涉 及 科 學 的 本 質 科 學 的 終 極 目 標, 甚 至 唯 一 目 標, 是 接 觸 現 實 不 論 我 們 對 於 現 實 有 什 麼 想 法, 不 論 那 些 想 法 怎 麼 來 的, 科 學 就 是 接 觸 現 實 描 摹 現 實 的 活 動 就 算 瞎 子 摸 象, 也 要 摸 它 一 摸 因 此, 即 使 火 星 的 死 寂 大 氣 已 是 火 星 上 沒 有 生 物 的 可 靠 證 據, 我 們 還 是 要 派 地 面 探 測 器 去 驗 證 一 番 即 使 現 在 火 星 上 沒 有 生 物, 由 於 近 十 多 年 來 越 來 越 多 證 據 顯 示 火 星 曾 經 有 過 大 水, 我 們 就 要 弄 清 楚 當 時 火 星 是 否 適 合 生 物 生 存 當 然, 為 了 接 觸 現 實, 科 學 家 必 須 動 用 資 源 ; 一 動 用 資 源, 必 然 要 涉 入 政 治 科 學 界 必 須 說 服 納 稅 人 提 供 資 源, 並 無 理 所 當 然 的 特 權 倒 是 納 稅 人 得 當 心, 科 學 家 的 說 詞 往 往 充 斥 著 改 造 現 實 的 遠 景, 而 不 是 接 觸 現 實 的 必 要 須 知 科 學 成 為 改 變 生 活 的 動 力, 雖 是 歷 史 現 實, 卻 是 科 學 活 動 的 副 產 品, 而 且 往 往 不 可 預 期 又 出 人 意 外 盤 尼 西 林 正 是 一 例 任 何 科 技 政 策, 若 是 以 改 造 現 實 為 目 標, 無 異 海 市 蜃 樓 例 如 發 展 生 物 科 技
42 科 學 筆 記 ( 二 )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8. 1 2. 1 1 ) 超 越 名 古 屋 大 學? 笑 話 針 砭 人 性 ; 經 典 笑 話 更 一 針 見 血 在 路 燈 下 找 鑰 匙, 便 是 個 經 典 笑 話 話 說 有 位 仁 兄, 夜 裡 在 路 燈 下 窮 磨, 原 來 在 找 鑰 匙 問 起 端 倪, 他 不 知 在 哪 兒 丟 了 鑰 匙, 只 因 看 得 清 路 燈 下 的 地 面, 才 徘 徊 流 連, 煞 有 介 事 地 尋 尋 覓 覓 國 科 會 新 人 新 政, 推 出 攻 頂 計 畫, 預 定 挑 出 十 位 學 者, 每 人 每 年 資 助 新 台 幣 兩 千 萬, 期 限 五 到 十 年, 以 打 造 所 謂 諾 貝 爾 獎 級 的 研 究 成 果 這 與 在 路 燈 下 找 鑰 匙,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妙 以 瞎 忙 掩 飾 無 知 與 無 能 今 年 諾 貝 爾 獎 的 大 贏 家 日 本 是 二 八 年 諾 貝 爾 獎 的 大 贏 家, 化 學 物 理 生 醫 三 個 獎 的 九 位 得 主, 四 位 是 日 本 人 他 們 得 獎 的 成 就, 沒 有 一 個 是 金 錢 堆 砌 出 來 的 我 們 不 妨 從 物 理 獎 談 起, 因 為 三 位 得 主 全 是 日 本 人 首 先, 分 享 一 半 獎 金 的 益 川 敏 英 與 小 林 誠 是 同 門 師 兄 弟 他 們 名 古 屋 大 學 畢 業 後, 繼 續 念 研 究 所, 分 別 於 一 九 六 七 一 九 七 二 年 完 成 博 士 論 文 接 著 他 們 都 到 京 都 大 學 擔 任 助 手 一 九 七 三 年 二 月, 他 們 還 沒 升 上 助 理 教 授, 就 合 作 發 表 了 小 林. 益 川 理 論 ; 一 九 九 0 年 代, 實 驗 證 實 了 他 們 的 預 測 一 九 八 五 年, 益 川 與 小 林 已 獲 得 美 國 物 理 學 會 的 櫻 井 純 獎, 為 第 一 屆 得 主 ; 那 是 專 門 為 基 本 粒 子 物 理 學 所 設 的 獎 ( 案, 櫻 井 純 (1933-1982) 是 日 裔 美 籍 基 本 粒 子 物 理 學 者, 英 年 早 逝, 得 年 四 十 九 ) 益 川 與 小 林 的 博 士 論 文 指 導 教 授, 是 坂 田 昌 一 (1911-1970), 屬 於 日 本 第 一 代 基 本 粒 子 物 理 學 家, 比 日 本 頭 兩 位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湯 川 秀 樹 朝 永 振 一 郎 只 小 四 五 歲, 還 與 湯 川 合 作 發 表 過 論 文 至 於 今 年 獨 得 一 半 獎 金 的 南 部 陽 一 郎, 屬 於 日 本 第 二 代 粒 子 物 理 學 者,
43 二 戰 期 間 畢 業 於 東 大 戰 後, 他 到 大 阪 市 立 大 學 擔 任 助 理 教 授 ; 那 兒 朝 永 振 一 郎 協 助 組 成 了 一 個 理 論 物 理 研 究 團 隊 一 九 五 二 年, 南 部 完 成 東 大 博 士 學 業, 才 赴 美 國 發 展 ; 一 九 九 四 年, 獲 櫻 井 純 獎 總 之, 南 部 益 川 與 小 林 三 人 都 是 日 本 土 產 博 士 而 日 本 的 現 代 物 理 學 研 究, 早 在 一 九 二 一 年 邀 請 愛 因 斯 坦 訪 日 之 時, 已 奠 定 了 基 礎 因 此, 湯 川 與 朝 永 於 一 九 二 九 年 京 都 大 學 畢 業, 分 別 在 一 九 四 九 一 九 六 五 年 得 到 諾 貝 爾 物 理 獎, 就 不 令 人 驚 訝 了 ( 巧 的 是, 湯 川 與 朝 永 無 論 初 中 高 中 大 學, 都 是 同 校 同 屆 同 學 ) 今 年 的 三 位 物 理 獎 得 主, 與 他 們 二 人 有 直 接 間 接 的 關 係, 可 見 日 本 粒 子 物 理 學 的 深 厚 傳 統 名 古 屋 大 學 不 過, 二 八 年 諾 貝 爾 化 學 獎 得 主 之 一 下 村 脩, 倒 提 醒 了 我 們 另 一 個 值 得 注 意 的 事 實 : 下 村 脩 在 一 九 六 年 得 到 名 古 屋 大 學 有 機 化 學 博 士 學 位 ; 益 川 與 小 林 也 是 名 古 屋 大 學 訓 練 出 來 的 二 八 年 的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中, 竟 有 三 分 之 一 是 名 古 屋 大 學 訓 練 出 來 的 博 士 他 們 的 得 獎 成 就, 都 是 在 得 到 博 士 學 位 後 不 久 完 成 的 名 古 屋 大 學 的 辦 學 成 績, 可 見 一 斑 現 在 台 大 喊 出 前 進 百 大 的 口 號, 好 事 者 跟 著 起 鬨, 期 許 台 灣 至 少 一 所 大 學 在 五 年 內 超 越 名 古 屋 大 學 之 水 準 見 笑 了 國 內 流 行 的 所 謂 世 界 百 大 排 行 榜, 將 名 古 屋 大 學 排 在 新 加 坡 大 學 與 首 爾 大 學 之 後, 笑 話 而 已 拿 笑 話 當 校 慶 的 願 景, 或 是 提 升 學 術 的 判 準, 若 不 是 幽 默 感 十 足, 就 不 堪 設 想 了
44 科 學 筆 記 ( 二 )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9. 1. 1 8 ) 大 學 教 科 書 是 學 術 的 基 礎 我 國 現 在 有 一 百 五 十 六 個 大 學, 密 度 世 界 第 一, 絕 大 多 數 都 是 在 過 去 二 十 年 內 轉 型 改 大 的 大 學 數 量 暴 增 所 引 起 的 問 題, 最 受 關 注 的 是 資 源 分 配 與 退 場 機 制 與 教 育 現 場 直 接 有 關 的 議 題, 留 意 的 人 就 不 多 了 大 學 教 科 書 就 是 其 中 之 一 大 學 教 科 書 決 定 了 大 學 教 育 的 品 質, 重 要 性 應 毋 庸 議 在 後 知 識 爆 發 的 時 代, 教 科 書 的 重 要 程 度 只 會 提 升, 特 別 是 自 然 科 學 的 課 目 因 為 教 科 書 越 來 越 厚 三 十 年 前 的 博 士 論 文, 現 在 已 融 入 高 中 教 材, 並 沒 有 使 大 學 教 科 書 變 得 輕 薄 例 如 一 本 作 者 包 括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在 內 的 神 經 科 學 教 科 書, 正 文 便 超 過 一 千 兩 百 頁, 全 書 厚 達 一 千 五 百 多 頁 這 麼 厚 的 教 科 書, 老 師 當 然 不 可 能 教 完 學 生 要 學 得 紮 實, 只 能 自 修 於 是 教 科 書 的 品 質 就 非 常 重 要 了 無 論 佈 局, 以 及 文 字 圖 解 表 格, 都 得 講 究, 學 生 才 看 得 懂 學 得 下 去 我 國 大 學 教 科 書 的 現 況 呢? 國 內 現 況 國 內 的 大 學 用 書, 不 是 用 現 成 的 英 文 教 科 書, 就 是 用 中 文 本, 有 的 是 翻 譯, 有 的 編 譯 不 過, 無 論 使 用 英 文 本 還 是 中 文 本, 教 師 的 負 擔 都 不 輕, 因 為 學 生 的 英 文 能 力 並 不 足 以 讀 通 英 文 教 科 書, 而 中 文 教 科 書 通 常 不 令 人 滿 意 因 為 在 國 內, 大 學 教 師 的 正 業 是 研 究, 編 寫 譯 教 科 書 不 算, 在 升 等 續 聘 各 種 獎 項 的 考 評 上, 不 占 重 要 份 量, 只 是 錦 上 添 花 的 玩 意 兒 難 怪 國 人 自 撰 的 大 學 教 科 書 不 多, 而 翻 譯 編 譯 的 教 科 書, 品 質 不 甚 理 想 反 觀 日 本, 即 使 是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都 不 會 以 研 究 為 重, 而 輕 視 教 學, 還 有 人 以 撰 寫 教 科 書 為 職 志
45 他 山 之 石 到 目 前 為 止, 日 本 的 諾 貝 爾 科 學 獎 得 主 有 十 三 位 ( 其 中 三 位 在 美 國 發 展 ), 就 有 六 人 以 日 文 寫 作 教 科 書 其 中 兩 人 特 別 值 得 一 提 : 朝 永 振 一 郎 ( 一 九 六 五 年 物 理 獎 ) 與 南 部 陽 一 郎 ( 二 八 年 物 理 獎 ) 朝 永 的 量 子 力 學 教 科 書 於 一 九 四 九 年 出 版, 那 一 年 日 本 出 了 第 一 位 諾 貝 爾 獎 得 獎 人 湯 川 秀 樹 一 九 六 二 年 這 部 書 由 小 昌 柴 俊 譯 成 英 文 出 版, 在 歐 美 亦 博 得 好 評 小 昌 柴 俊 本 人 在 二 二 年 得 到 物 理 獎, 他 也 寫 過 本 行 的 教 科 書 微 中 子 天 文 學 ( 一 九 八 九 年 ) 至 於 南 部, 他 一 九 五 二 年 到 美 國, 一 九 七 年 取 得 美 國 籍, 放 棄 日 本 國 籍 但 是 他 的 科 普 書 基 本 粒 子 的 尖 端 研 究 一 九 八 一 年 先 在 日 本 出 版, 然 後 才 有 英 譯 本 十 二 年 前, 他 又 在 日 本 出 版 了 基 本 粒 子 物 理 學 教 科 書 以 本 國 語 言 寫 作 的 優 良 大 學 教 科 書, 是 學 術 發 展 的 基 礎 另 一 位 日 本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的 故 事, 把 這 個 關 聯 展 現 得 再 清 楚 不 過 了 他 就 是 與 南 部 同 時 獲 獎 的 益 川 敏 英 益 川 從 大 學 時 代 起, 外 文 就 不 行 他 考 研 究 所, 德 文 交 了 白 卷, 英 文 鴉 鴉 烏 益 川 展 露 頭 角 後, 外 國 講 學 的 邀 約 一 律 拒 絕, 而 平 生 第 一 次 出 國, 卻 是 到 斯 德 哥 爾 摩 領 諾 貝 爾 獎 二 八 年 十 二 月 八 日, 他 在 斯 德 哥 爾 摩 大 學 發 表 諾 貝 爾 講 演, 也 創 了 紀 錄 他 是 唯 一 以 日 語 做 諾 貝 爾 講 演 的 人 我 們 需 要 中 文 的 大 學 教 科 書, 無 論 自 撰 還 是 翻 譯, 只 要 品 質 優 良 政 府 與 學 界 都 必 須 正 視 這 個 需 求, 國 際 化 只 是 推 諉 的 藉 口
46 科 學 筆 記 ( 二 )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9. 5. 2 2 )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出 手 了 二 九 年 五 月 七 日, 美 國 能 源 部 長 朱 棣 文 公 佈 了 新 年 度 的 預 算, 其 中 以 大 砍 燃 料 電 池 電 動 車 的 研 發 經 費, 最 受 媒 體 注 意 美 國 的 環 保 車 政 策 所 謂 燃 料 電 池, 是 以 氫 與 空 氣 中 的 氧 發 生 電 化 學 反 應 產 生 電 流 的 裝 置 ; 除 了 電 流, 反 應 產 物 只 有 水 與 廢 熱 二 二 年 一 月, 小 布 希 政 府 的 能 源 部 長 宣 布, 將 以 研 發 燃 料 電 池 電 動 車, 取 代 柯 林 頓 時 代 提 升 汽 車 燃 油 效 率 與 發 展 油 電 混 合 車 的 政 策 一 年 後, 小 布 希 在 國 情 咨 文 中 宣 示, 政 府 將 投 入 十 二 億 美 元, 現 在 出 生 的 孩 子, 將 來 開 的 第 一 輛 車, 就 是 以 氫 為 動 力 來 源 的 車, 完 全 沒 有 污 染 柯 林 頓 政 府 一 九 九 三 年 設 定 的 政 策 目 標, 是 在 十 年 內 將 汽 車 燃 油 效 率 提 升 兩 倍, 相 當 於 每 公 升 汽 油 跑 三 十 四 公 里 以 上 小 布 希 則 企 圖 釜 底 抽 薪, 一 石 兩 鳥, 以 新 能 源 擺 脫 對 於 石 油 的 依 賴, 大 幅 降 低 汽 車 排 放 的 廢 氣 目 前 已 有 幾 家 汽 車 生 產 商 在 研 發 這 種 電 動 車 日 本 本 田 二 八 年 推 出 了 新 一 代 產 品 (Clarity), 預 定 三 年 內 生 產 兩 百 輛 ; 車 只 租 不 賣, 已 在 美 國 洛 杉 磯 地 區 篩 選 承 租 人 ; 租 金 每 月 六 百 美 元, 含 保 養 費 與 碰 撞 險 保 費, 租 約 三 年 根 據 廣 告, 車 上 的 燃 料 瓶 可 裝 三. 九 公 斤 的 氫, 能 跑 三 八 六 公 里, 最 高 時 速 一 六 公 里 不 料 歐 巴 馬 當 家, 政 策 又 變 了 朱 棣 文 直 言, 開 發 以 氫 為 燃 料 的 車, 有 許 多 技 術 難 題, 從 氫 的 生 產 儲 運, 到 電 池 本 身, 不 一 而 足, 十 年 甚 至 二 十 年 都 不 易 解 決, 更 別 提 加 氣 站 的 布 建 了
47 雄 才 大 略 的 科 學 家 朱 棣 文 是 華 府 政 治 圈 的 新 鮮 人, 他 頂 著 一 九 九 七 年 諾 貝 爾 物 理 獎 的 光 環 上 任, 未 必 能 佔 便 宜 不 過, 他 出 任 能 源 部 長, 可 是 有 備 而 來 朱 棣 文 得 到 諾 貝 爾 獎 的 成 就, 是 一 九 八 年 代 在 貝 爾 實 驗 室 完 成 的 然 後 他 回 大 學 任 教 ; 一 九 九 年 代, 在 史 丹 福 大 學 兩 度 擔 任 物 理 系 主 任 ; 二 四 年 起, 接 掌 位 於 加 州 大 學 柏 克 萊 分 校 的 勞 倫 斯 國 家 實 驗 室 這 個 實 驗 室 大 有 來 頭, 是 美 國 第 一 具 迴 旋 加 速 器 的 誕 生 地, 創 始 人 勞 倫 斯 (Ernest Lawrence, 1901-1958) 因 而 得 到 一 九 三 九 年 的 諾 貝 爾 物 理 獎 更 重 要 的 是, 勞 倫 斯 是 個 創 業 人 物 一 九 二 八 年, 華 爾 街 股 市 崩 盤 的 前 一 年, 他 來 到 加 州 大 學 柏 克 萊 校 區 物 理 系, 意 外 栽 入 研 發 從 未 涉 獵 過 的 粒 子 加 速 器 美 國 經 濟 陷 入 谷 底 時, 他 不 但 建 造 出 世 上 最 強 大 的 加 速 器, 還 網 羅 了 物 理 化 學 生 物 人 才, 創 造 了 核 子 科 學 美 國 參 與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戰 後, 他 的 實 驗 室 成 為 曼 哈 頓 計 畫 成 敗 的 關 鍵 : 廣 島 原 子 彈 的 核 心 鈾 二 三 五, 以 他 開 發 的 分 離 法 提 煉 出 來 ; 製 造 長 崎 原 子 彈 的 新 元 素 鈽, 在 他 的 實 驗 室 發 現 勞 倫 斯 雄 才 大 略, 有 願 景 懂 行 銷, 能 吸 引 年 輕 人 追 求 新 知, 找 到 金 主 捐 輸, 組 成 士 氣 高 昂 的 研 究 團 隊 到 一 九 六 年 代, 勞 倫 斯 實 驗 室 產 生 了 八 位 諾 貝 爾 獎 得 主 終 結 垃 圾 科 學 俱 往 矣 朱 棣 文 接 掌 的 勞 倫 斯 實 驗 室 隸 屬 能 源 部, 由 加 州 大 學 管 理, 年 預 算 六 億 美 元, 僱 用 人 手 達 四 千 可 是 在 朱 棣 文 領 導 下, 研 發 轉 向 替 代 性 能 源, 如 生 質 燃 料 人 工 光 合 作 用 以 及 其 他 太 陽 能 科 技 雖 然 能 源 不 是 他 的 原 始 專 長, 他 下 足 了 功 夫, 成 為 能 源 科 技 的 權 威, 也 有 勞 倫 斯 之 風 克 魯 曼 認 為 去 年 美 國 大 選 的 意 義 之 一 是 : 終 結 垃 圾 科 學 (junk science) 對 華 府 政 治 的 支 配 朱 棣 文 顯 然 在 政 策 上 開 了 第 一 槍 令 人 好 奇 的 是, 只 有 美 國 的 首 都 才 有 垃 圾 科 學 嗎?
48 科 學 筆 記 ( 二 ) 後 記 : 歐 巴 馬 於 5 月 19 日 宣 布, 到 2016 年, 汽 車 的 燃 油 效 率, 必 須 達 到 每 公 升 汽 油 至 少 跑 15 公 里 目 前 的 標 準, 還 不 到 12 公 里 不 過, 越 野 車 (SUV) 之 類 的 耗 油 車, 美 國 政 府 認 定 屬 於 輕 卡 車, 因 此 不 受 這 一 燃 油 效 率 法 規 的 規 範
49 聯 合 報 名 人 堂 ( 2 0 0 9. 7. 0 3 ) 人 人 望 品, 求 者 奔 競 在 腦 子 裡 植 入 晶 片, 控 制 人 的 行 為, 是 流 行 的 科 幻 小 說 元 素 它 的 原 型 是 洗 腦 科 技, 在 一 九 三 二 年 出 版 的 美 麗 新 世 界 裡 已 經 嶄 露 頭 角 不 過 洗 腦 這 個 詞 倒 是 後 出 的, 據 說 英 文 最 早 的 用 例 於 一 九 五 年 問 市, 那 時 韓 戰 爆 發 不 久, 作 者 可 能 與 中 央 情 報 局 有 關 到 了 一 九 五 九 年, 美 蘇 爭 霸 的 戰 場 已 擴 張 到 太 空, 小 說 戰 略 迷 魂 (The Manchurian Candidate) 在 美 國 出 版 故 事 是 說 兩 名 參 與 韓 戰 的 美 軍, 被 俘 後 遭 受 洗 腦 戰 後 過 了 一 段 時 間, 共 黨 操 控 其 中 一 人, 企 圖 以 暗 殺 手 段 顛 覆 美 國 政 府 這 個 故 事 搬 上 銀 幕 後, 一 九 六 三 年 獲 得 兩 項 奧 斯 卡 獎 提 名 那 年 十 一 月 廿 二 日, 美 國 總 統 甘 迺 迪 遭 刺 殺, 這 部 電 影 不 可 避 免 地 引 發 了 聯 想 二 四 年, 重 拍 版 本 再 度 上 映, 不 再 以 美 蘇 冷 戰 為 背 景, 陰 謀 家 變 成 了 全 球 化 時 代 的 國 際 軍 火 商 至 於 影 片 中 的 洗 腦 科 技, 則 從 來 一 個 窠 臼 總 之, 七 十 多 年 來, 儘 管 腦 科 學 日 新 月 異, 還 不 足 以 豐 富 人 的 想 像, 讓 導 演 玩 點 兒 新 把 戲 自 然 界 的 洗 腦 實 例 在 自 然 界, 倒 不 乏 一 種 生 物 巧 妙 操 縱 另 一 種 生 物 的 例 子 匪 夷 所 思 之 處, 科 幻 迷 大 概 也 會 瞠 乎 其 後 例 如 柳 葉 吸 蟲 (lancet fluke) 柳 葉 吸 蟲 原 生 於 歐 洲, 二 十 世 紀 初 侵 入 美 國, 寄 生 於 哺 乳 動 物 的 膽 囊, 特 別 是 羊 鹿 等 草 食 動 物, 卵 隨 糞 便 排 出 一 九 五 二 年, 美 國 的 寄 生 蟲 學 家 才 發 現, 柳 葉 吸 蟲 的 生 命 循 環 中, 中 間 宿 主 不 只 有 蝸 牛, 還 有 螞 蟻 原 來 柳 葉 吸 蟲 在 蝸 牛 消 化 道 中 孵 化 發 育, 幾 個 月 後 轉 移 到 肺 蝸 牛 的 肺 組 織 受 到 吸 蟲 刺 激, 會 分 泌 黏 液 將 吸 蟲 裹 住 ; 然 後 打 噴 嚏, 將 裹 著 黏 液 的 吸 蟲 排 出 體
50 科 學 筆 記 ( 二 ) 外 草 叢 中 的 螞 蟻 受 蝸 牛 黏 液 球 的 吸 引, 當 它 們 食 物, 運 回 巢 裡 柳 葉 吸 蟲 進 入 螞 蟻 體 內, 在 腹 部 生 長, 然 後 有 一 兩 隻 侵 入 食 道 下 神 經 節, 改 變 螞 蟻 的 行 徑 此 後 那 些 螞 蟻 便 無 異 於 吸 蟲 操 縱 的 殭 屍 牠 們 一 反 常 態, 夜 涼 時 不 回 巢 休 息, 而 是 拼 命 順 著 草 莖 一 直 向 上 爬, 爬 到 足 以 讓 自 己 完 全 暴 露 的 地 方, 例 如 葉 片 上, 用 顎 牢 牢 鉗 住 草 葉, 等 待 草 食 動 物 把 牠 們 連 著 草 嚼 下 肚, 讓 吸 蟲 重 新 開 始 生 命 循 環 人 文 洗 腦 有 些 學 者 受 到 啟 發, 認 為 人 文 理 想 對 人 的 影 響, 可 以 類 比 為 侵 入 螞 蟻 神 經 節 的 柳 葉 吸 蟲 不 自 由, 毋 寧 死 這 類 口 號, 最 能 彰 顯 這 種 關 聯 : 身 體 與 性 命 只 是 服 務 外 來 指 令 的 工 具 根 據 這 一 思 路, 連 九 一 一 事 件 都 有 了 新 解 : 九 一 一 是 一 群 受 反 美 觀 念 控 制 的 殭 屍 幹 的 然 而 這 條 思 路 似 密 實 疏 即 使 是 吸 蟲 從 中 間 宿 主 ( 蝸 牛 螞 蟻 ) 進 入 最 終 宿 主 ( 哺 乳 類 ) 的 過 程, 四 種 動 物 的 生 命 史 環 環 相 扣 互 為 因 果, 絕 非 一 廂 情 願 例 如 吸 蟲 驅 使 螞 蟻 爬 上 草 葉 尖 端, 要 是 當 地 沒 有 草 食 動 物, 豈 不 白 搭? 而 任 何 人 都 能 現 身 說 法, 以 經 驗 做 見 證 : 讓 自 己 的 想 法, 穿 透 別 人 的 腦 子 控 制 他 們 的 行 動, 有 多 麼 困 難 鼓 動 人 心 造 成 時 勢 的 人 文 觀 念, 必 然 與 人 心 有 相 應 之 處, 才 令 人 感 動, 生 死 以 之 由 是 觀 之, 以 無 中 生 有 莫 名 奇 妙 的 口 號 施 政, 徒 然 見 笑 大 方, 圖 窮 匕 現 罷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