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清 眼 鏡 之 文 本 溯 源 與 時 空 背 景 探 查 邱 韻 如 ( 長 庚 大 學 通 識 中 心, 本 會 會 員 ) 摘 要 本 文 主 要 探 究 眼 鏡 傳 入 中 國 的 相 關 文 本, 佐 其 時 空 背 景, 釐 清 許 多 資 料 上 的 舛 誤, 並 提 出 研 究 古 籍 文 本 的 一 些 問 題 關 鍵 詞 : 明 朝 清 初 眼 鏡 西 域 遠 鏡 說 一 前 言 在 1626 年 出 版 的 遠 鏡 說 裡, 提 到 製 作 望 遠 鏡 的 鏡 片 就 是 所 謂 的 眼 鏡 夫 遠 鏡 者 二 鏡 合 之 以 成 器 者 也, 其 利 用 旣 如 斯 矣 乃 分 之 而 製 造 如 法, 則 又 各 利 於 用 焉, 即 中 國 所 謂 眼 鏡 也 試 言 之 一 利 於 苦 近 視 者 用 之 一 利 於 苦 遠 視 者 用 之 1 這 讓 筆 者 很 好 奇, 眼 鏡 究 竟 是 什 麼 時 候 傳 入 中 國 的? 在 蒐 集 閱 讀 許 多 介 紹 中 國 眼 鏡 發 展 的 資 料 後, 發 現 這 些 大 同 小 異 的 諸 多 文 章 中, 有 不 少 訛 誤, 遂 一 一 查 證 相 關 古 籍 而 作 此 文 綜 合 各 種 資 料, 方 洲 雜 錄 幾 乎 可 算 是 中 國 最 早 的 眼 鏡 文 獻 紀 錄, 早 於 此 書 的 眼 鏡 資 料, 都 還 有 疑 義, 本 文 不 予 討 論 在 西 方, 許 多 資 料 將 眼 鏡 的 發 明 歸 功 於 羅 傑. 培 根 (Roger Bacon,1214~1294), 在 其 1267 年 大 著 作 (Opus Majus) 的 第 五 部 分, 探 討 了 眼 睛 及 相 關 光 學 原 理 克 卜 勒 於 1604 年 出 版 光 學 2, 他 在 第 五 章 詳 細 畫 圖 一 一 說 明 眼 睛 各 個 構 造 及 其 功 用, 並 明 確 指 出 苦 近 視 者 需 要 凸 透 鏡, 以 及 苦 遠 視 者 需 要 凹 透 鏡 論 及 眼 鏡 在 中 國 發 展 的 書 籍 及 文 章 很 多, 可 分 為 ( 一 ) 稀 世 珍 寶 期 的 親 自 見 聞 ; ( 二 ) 引 述 一 手 資 料 的 二 手 資 料 ;( 三 ) 引 述 前 兩 類, 或 其 它 傳 轉 更 多 次 數 的 資 料 表 一 是 前 兩 類 的 文 本 二 眼 鏡 傳 入 初 期 : 聞 之 西 域 產, 其 名 殊 不 一 當 眼 鏡 在 中 國 尚 屬 稀 世 珍 寶 時, 只 有 皇 帝 或 重 臣 才 有 機 會 擁 有, 這 時 期 當 事 人 親 自 見 聞 所 記 錄 下 的 文 本 有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吳 寬 匏 翁 家 藏 集 郎 瑛 七 脩 續 稿 及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這 些 文 本 共 記 錄 了 五 副 眼 鏡 : 張 寧 親 眼 所 見 的 兩 副 眼 鏡, 一 是 宣 廟 賜 物, 一 是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當 時 稱 為 僾 逮 吳 寬 在 感 謝 好 友 餽 贈 眼 鏡 的 邱 韻 如, 國 立 台 灣 師 範 大 學 物 理 學 博 士, 中 華 科 技 史 學 會 理 事 長, 從 事 科 學 教 育 與 物 理 教 材 教 法 研 究, 電 郵 :yjchiu@mail.cgu.edu.tw 1 苦 近 視 者 係 指 老 花 眼, 苦 遠 視 者 係 指 近 視 眼 參 考 邱 韻 如, 遠 鏡 說 前 後 兩 鏡 之 光 學 原 理 與 光 路 圖 2 Kepler, Optics: Paralipomena to Witelo and the Optical Part of Astronomy,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604, translated by William H.Donahue, 2000. 56
詩 標 題 裡, 已 出 現 眼 鏡 二 字 ( 此 詩 約 於 西 元 1500 年 之 前 ), 並 明 示 其 來 自 西 域 郎 瑛 敘 述 其 年 少 時 ( 估 約 於 1500 年 左 右 ) 已 聽 聞 眼 鏡, 卻 一 直 以 為 是 海 中 之 物, 後 來 好 友 送 他 一 副 甘 肅 夷 人 進 貢 的 眼 鏡, 還 是 沒 能 為 他 解 惑 田 藝 蘅 以 靉 靆 為 標 題 記 述 提 學 副 使 潮 陽 林 公 所 擁 有 的 眼 鏡, 得 自 南 海 賈 胡 以 上 五 副 眼 鏡, 可 以 用 吳 寬 的 詩 句 來 總 結 : 聞 之 西 域 產, 其 名 殊 不 一 表 一 紀 錄 眼 鏡 的 中 國 古 籍, 依 成 書 年 代 先 後 排 序 書 名 作 者 眼 鏡 名 稱 親 自 見 聞 或 引 用 方 洲 雜 錄 ( 明 ) 張 寧 (1426~1496) 僾 逮 宣 廟 賜 物 景 章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匏 翁 家 藏 集 ( 明 ) 吳 寬 (1435~1504) 眼 鏡 ( 詩 標 題 ) 屠 滽 贈 西 域 眼 鏡 七 脩 續 稿 ( 明 ) 郎 瑛 (1487~1566) 眼 鏡 ( 標 題 ) 霍 子 麒 贈 甘 肅 夷 人 貢 物 留 青 日 札 ( 明 ) 田 藝 蘅 (1524~?) 靉 靆 ( 標 題 ) 潮 陽 林 公 得 自 南 海 賈 胡 及 引 方 洲 雜 錄 稗 史 彙 編 ( 明 ) 王 圻 (1529~1612) 眼 鏡 引 七 脩 續 稿 東 西 洋 考 ( 明 ) 張 燮 (1574~1640) 靉 靆 俗 名 眼 鏡 麻 六 甲 物 產 及 引 華 夷 考 遠 鏡 說 ( 明 ) 湯 若 望 (1591~1666) 眼 鏡 ( 遠 鏡 之 前 後 鏡 ) 硯 山 齋 雜 記 ( 清 ) 孫 承 澤 (1592~1676) 眼 鏡 ( 標 題 ) 引 吳 匏 翁 詩 集 及 留 青 日 札 格 致 鏡 原 ( 清 ) 陳 元 龍 (1652~1736) 眼 鏡 ( 標 題 ) 引 稗 史 類 編 方 洲 雜 言 名 物 通 等 等 言 鯖 ( 清 ) 呂 種 玉 (1682~1712) 引 留 青 日 札 陔 餘 叢 考 ( 清 ) 趙 翼 (1727~1814) 眼 鏡 ( 標 題 ) 引 方 洲 雜 錄 郎 瑛 吳 匏 庵 集 呂 藍 衍 暇 日 記 ( 一 ) 僾 逮 :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張 寧 (1426~1496), 字 靖 之, 號 方 洲 3 他 在 方 洲 雜 錄 裡 的 這 一 段 文 字, 描 述 火 浣 布 及 眼 鏡 這 兩 種 稀 有 物 品, 這 段 文 字 是 後 世 引 用 最 多 的 眼 鏡 典 故 4 火 浣 布 向 在 京 時, 嘗 于 指 揮 胡 豅 寓 所, 見 其 父 宗 伯 公 所 得 宣 廟 賜 物 5, 如 錢 大 者 二, 其 形 色 絕 似 雲 母 石, 類 世 之 硝 子 6, 而 質 甚 薄 以 金 相 輪 廓 而 衍 之 為 柄, 組 制 其 末, 合 則 為 一, 歧 則 為 二, 如 市 肆 中 等 子 匣 老 人 目 昏, 不 辨 細 字, 張 此 7 物 於 雙 目, 字 明 大 加 倍 近 者 又 于 孫 景 章 參 政 所, 再 見 一 具, 試 之 復 然 景 章 云 : 8 9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二 物 皆 世 所 罕 見, 若 論 利 用 於 人, 則 火 浣 雖 全 疋, 亦 當 退 處 於 僾 逮 也 (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 3 張 寧 (1426~1496), 字 靖 之, 號 方 洲 明 代 宗 景 泰 甲 戌 (1454 年 ) 進 士 授 禮 科 給 事 中, 掌 規 諫 補 闕 拾 遺 稽 察 六 部 事 務 成 化 元 年 (1465 年 ) 出 任 汀 洲 知 府, 久 居 諫 垣, 不 為 大 臣 所 喜 既 出 守, 益 鬱 鬱 不 得 誌, 以 病 免 歸 家 居 三 十 年, 言 者 屢 薦, 終 不 復 召 ( 明 史, 卷 180) 4 宗 伯 是 對 禮 部 尚 書 的 尊 稱 胡 豅 之 父 胡 濙 (1375~1463), 1427~1457 年 間 擔 任 明 朝 禮 部 尚 書 達 三 十 年 胡 濙 曾 奉 明 成 祖 之 命 尋 找 建 文 帝, 並 曾 隨 鄭 和 下 西 洋 5 宣 廟 : 是 對 過 世 宣 德 皇 帝 的 尊 稱, 宣 是 宣 德 皇 帝 (1425~1435 在 位 ) 過 世 後 的 廟 號 6 哨 子 : 玻 璃 目 前 日 本 仍 用 哨 子 代 表 玻 璃 7 孫 暲, 字 景 章, 曾 任 江 西 泰 和 縣 丞 廣 西 博 白 縣 知 縣 廣 西 潯 州 知 府 成 化 14 年 (1478 年 ) 官 至 山 東 右 參 政, 卸 任 後 榮 歸 故 鄉 海 寧 8 賈 胡 : 經 商 的 胡 人 或 泛 指 國 外 商 人 賈, 音 古 9 一 般 認 為, 滿 剌 就 是 滿 剌 加 國, 即 為 現 今 麻 六 甲 地 區 本 文 另 有 其 解 57
在 張 寧 的 時 代 (1500 年 之 前 ), 眼 鏡 在 中 國 極 為 珍 貴 少 見, 只 有 高 官 重 臣 才 有 機 會 得 到 張 寧 在 胡 豅 家 見 到 的 宣 廟 賜 物, 是 明 宣 宗 (1425~1435 在 位 ) 贈 送 給 當 時 擔 任 禮 部 尚 書 的 胡 父, 這 副 眼 鏡 可 能 是 從 西 域 朝 貢 來 的 宣 廟 是 對 已 過 世 的 宣 德 皇 帝 的 尊 稱, 有 些 文 章 誤 以 為 這 宣 廟 賜 物 是 當 時 的 明 代 宗 贈 送 給 胡 宗 伯 公 的 張 寧 與 孫 暲 ( 字 景 章 ), 同 為 嘉 興 地 區 人 張 寧 於 景 泰 天 順 年 間 在 京 任 官, 任 汀 洲 知 府 後 ( 成 化 初 年, 約 1466 年 ) 即 不 再 出 士, 回 歸 故 里 三 十 年 孫 暲 在 廣 西 任 官 多 年, 成 化 14 年 (1478 年 ) 升 官 至 山 東 右 參 政, 此 時 張 寧 已 回 歸 故 里 海 鹽 多 年, 故 推 測 他 在 景 章 處 見 到 眼 鏡 的 時 間, 可 能 是 孫 暲 從 山 東 右 參 政 一 職 卸 任 榮 歸 故 里 海 寧 之 後 景 章 出 生 於 交 趾 ( 今 越 南, 景 章 之 父 孫 子 良 被 貶 到 交 趾 ), 長 期 在 廣 西 任 職 廣 西 屬 西 南 邊 陲, 主 要 是 壯 瑤 等 民 族 聚 居 地, 與 西 域 及 滿 剌 ( 麻 六 甲 ), 都 相 距 甚 遠, 不 知 景 章 是 否 到 過 西 域 或 麻 六 甲, 還 是 這 副 眼 鏡 是 去 過 那 兒 的 朋 友 所 餽 贈 的? 圖 一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書 影 ( 明 嘉 靖 甲 寅 原 刊 隆 萬 間 增 補 本,1554 年 ) 圖 二 吳 寬 匏 翁 家 藏 集 書 影 ( 明 正 德 三 年 長 洲 吳 氏 家 刊 本,1508 年 ) ( 二 ) 西 域 眼 鏡 : 吳 寬 謝 屠 公 送 西 域 眼 鏡 吳 寬 (1435~1504) 10, 號 匏 庵, 與 贈 送 眼 鏡 的 屠 滽 (1440~1512) 11 年 齡 相 仿, 同 朝 為 官 吳 寬 累 官 至 南 京 禮 部 尚 書, 屠 滽 於 弘 治 及 正 德 年 間 (1495~1508) 任 吏 部 尚 書 ( 明 清 時 期 稱 吏 部 尚 書 為 太 宰 ) 估 計 吳 寬 獲 贈 西 域 眼 鏡 大 約 在 1500 年 前 後 詩 的 最 後 提 到 博 物 有 張 華, 係 晉 朝 張 華 (232~ 300) 所 著 的 博 物 志, 書 中 提 及 出 使 西 域 的 張 騫 渡 西 海 來 到 大 秦, 大 秦 是 指 羅 馬 帝 國, 推 論 張 騫 渡 的 西 海 應 該 是 10 吳 寬 (1435~1504), 字 原 博, 號 匏 庵 蘇 州 人 成 化 八 年 狀 元 (1472 年 ), 累 官 至 南 京 禮 部 尚 書, 著 名 藏 書 家, 其 藏 書 有 大 半 都 是 他 親 自 抄 寫, 稱 為 吳 抄, 不 論 是 用 紙 字 體 考 校 等, 都 深 獲 好 評 11 屠 滽 (1440~1512), 字 朝 宗, 號 西 峰, 浙 江 寧 波 人 成 化 二 年 (1466) 登 進 士 累 官 至 吏 部 尚 書, 他 在 寧 波 的 故 宅 目 前 還 保 存 著, 故 居 所 在 的 街 名 就 叫 尚 書 街 58
地 中 海 ( 三 ) 眼 鏡 : 郎 瑛 七 脩 續 稿 郎 瑛 (1487~1566), 字 仁 寶, 明 代 藏 書 家 著 有 七 脩 類 稿 55 卷 七 脩 續 稿 7 卷 等 這 一 則 標 題 為 眼 鏡 的 文 字, 出 現 在 嘉 靖 年 間 出 版 的 七 脩 續 稿 卷 六 事 物 類 裡, 敘 述 其 年 少 時 ( 估 約 於 1500 年 左 右 ) 之 聽 聞 少 嘗 聞 貴 人 有 眼 鏡, 老 年 觀 書, 小 字 看 大, 出 西 海 中, 虜 人 得 而 製 之, 以 遺 中 國, 為 世 寶 也 郎 瑛 年 少 時 得 知 的 眼 鏡 來 源 是 西 海, 經 由 虜 人 12 傳 至 中 國 他 可 能 誤 以 為 製 作 眼 鏡 的 材 質 來 自 海 中, 從 海 物 觀 點 出 發, 他 猜 測 是 和 郭 璞 江 賦 13 裡 的 玉 珧 海 月 14 有 關, 這 是 一 種 蚌 類 又 讀 臨 海 異 物 志, 其 中 海 月 如 鏡, 白 色 正 圓 更 加 肯 定 他 的 猜 測 但 是, 海 物 異 名 記 及 猴 鯖 錄 15 等 書, 講 玉 珧 時 都 沒 提 到 如 何 製 鏡, 讓 他 又 對 原 先 的 猜 測 感 到 懷 疑 這 裡, 抄 本 把 猴 鯖 錄 寫 成 猴 鯖 等 錄 16 17 直 到 霍 子 麒 送 了 他 一 枚, 說 是 甘 肅 夷 人 圖 三 郎 瑛 七 脩 續 稿 書 影 ( 續 修 四 庫 全 書 ) 進 貢 來 的, 反 倒 他 更 加 疑 惑, 這 個 和 他 以 為 是 海 中 之 物 的 答 案 南 轅 北 轍, 因 而 每 遇 人 18 19 必 問 後 來 豐 南 禺 跟 他 說 是 大 車 渠 之 珠, 讓 他 備 感 困 擾 他 認 為 西 番 和 車 渠 對 不 上, 而 有 西 番 少 車 渠, 人 養 亦 未 必 然 的 質 疑 前 述 虜 人 是 指 胡 人 或 北 方 外 族, 他 在 此 又 說 到 西 番, 可 能 認 為 虜 人 就 是 西 番, 大 概 是 來 自 西 域, 但 怎 會 與 海 有 關? 這 副 被 他 珍 藏 二 十 年 也 困 惑 二 十 年 的 眼 鏡, 他 一 直 未 使 用, 希 望 博 識 者 必 有 以 告 我 ( 四 ) 靉 靆 :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田 藝 蘅 (1524~?) 20 明 代 文 學 家 留 青 日 札 刊 於 明 萬 曆 元 年 (1573 年 ), 在 此 使 用 靉 靆 二 字 為 標 題 這 段 文 字 ( 圖 四 ) 裡 的 提 學 副 使 潮 陽 林 公 21, 是 林 大 春 12 虜 人, 指 胡 人 或 中 國 古 代 對 北 方 外 族 的 貶 稱 13 東 晉 郭 璞 江 賦, 收 錄 於 文 選 卷 12 14 珧, 音 姚, 玉 珧, 卽 小 蚌 海 月, 蛤 類 也, 似 半 月, 故 名 15 猴 鯖 錄, 趙 令 畤 著, 宋 代 漢 族 文 言 軼 事 小 說, 現 存 八 卷 16 查 國 家 圖 書 館 善 本 書 的 其 他 幾 個 版 本, 也 都 是 誤 寫 成 猴 鯖 等 錄 17 都 司 : 明 代 武 官 霍 子 麒 曾 在 甘 肅 任 職 ( 丁 燮 山,2015) 18 豐 坊 (1494~1569 年 後 ), 字 存 禮, 號 南 禺 南 禺 外 史 浙 江 鄞 縣 ( 今 寧 波 ) 人 明 代 嘉 靖 年 間 著 名 的 學 者 書 法 家 鑑 藏 家 和 藏 書 家, 其 萬 卷 樓 名 聞 遐 邇 19 車 渠, 或 稱 硨 磲, 是 一 種 大 型 海 產 雙 殼 貝 類, 最 大 直 徑 可 達 1.8m, 生 活 在 印 度 洋 溫 暖 水 域 的 珊 瑚 礁 中 硨 磲 名 稱 始 於 漢 代, 因 外 殼 表 面 有 一 道 道 呈 放 射 狀 之 溝 槽, 其 狀 如 古 代 車 轍, 故 稱 車 渠, 後 人 因 其 堅 硬 如 石, 在 車 渠 旁 加 石 字 硨 磲 是 稀 有 的 有 機 寶 石 白 皙 如 玉, 在 中 國 佛 教 與 金 銀 琉 璃 瑪 瑙 珊 瑚 珍 珠 被 尊 為 七 寶 之 一 在 西 方, 硨 磲 與 珍 珠 珊 瑚 琥 珀 被 譽 為 四 大 有 機 寶 石 20 田 藝 蘅 (1524~?) 明 代 文 學 家, 字 子 藝, 浙 江 錢 塘 人 21 林 大 春 (1523~1588), 字 井 丹, 廣 東 潮 陽 縣 人 嘉 靖 庚 戌 進 士 (1550), 官 至 浙 江 提 學 副 使, 59
(1523~1588), 其 與 田 藝 蘅 出 生 年 代 相 仿, 應 為 好 友 林 公 說 他 的 眼 鏡 得 自 南 海 賈 胡, 這 和 西 域 滿 剌 國 可 是 相 距 甚 遠 這 裡 的 西 域 滿 剌 國 是 滿 剌 加 ( 麻 六 甲 ) 嗎? 若 是, 怎 會 在 西 域?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將 田 藝 蘅 所 抄 錄 之 景 章 這 段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和 方 洲 雜 錄 的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比 對, 發 現 田 藝 蘅 本 漏 掉 賈 胡 滿 剌 這 四 個 字, 不 知 道 是 覺 得 兩 者 相 衝 突 而 故 意 刪 去, 還 是 漏 抄? 圖 四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卷 23 書 影 ( 萬 曆 三 十 七 年 徐 懋 升 重 刻 本,1609 年 ) 22 ( 五 ) 靉 靆 俗 名 眼 鏡, 麻 六 甲 物 產 : 張 燮 東 西 洋 考 東 西 洋 考 是 筆 者 在 查 詢 靉 靆 時, 由 康 熙 字 典 得 知 的 東 西 洋 考 成 書 于 萬 曆 45 年 (1617 年 ), 作 者 張 燮 其 卷 四 西 洋 列 國 考 麻 六 甲 篇, 記 載 麻 六 甲 即 滿 剌 加 也, 古 稱 哥 羅 富 沙, 漢 時 已 通 中 國 滿 剌 加 的 馬 來 語 Melaka, 葡 萄 牙 語 Malaca 在 張 燮 所 處 的 年 代, 滿 剌 加 早 已 被 葡 萄 牙 人 征 服, 改 稱 麻 六 甲 23 在 麻 六 甲 的 物 產 裡, 有 一 項 是 靉 靆, 注 曰 俗 名 眼 鏡 同 卷 啞 齊 24 篇 的 物 產 裡 也 有 靉 靆 接 著 一 段 引 自 華 夷 考 的 文 字 ( 圖 五 ), 和 留 青 日 札 雷 同 華 夷 考 和 留 青 日 札 是 誰 引 誰? 筆 者 尚 未 查 到 華 夷 考 這 本 書, 因 此 還 沒 有 答 案 圖 五 裡 華 夷 考 曰 寫 的 是 眼 鏡 出 滿 剌 國 ( 不 是 滿 剌 加 國 ), 但 田 藝 蘅 寫 出 于 西 域 滿 剌 國, 滿 剌 國 是 在 西 域 還 是 麻 六 甲? 滿 剌 國 是 不 是 滿 剌 加 國? 三 眼 鏡 文 本 的 筆 誤 與 轉 傳 : 眼 鏡 從 何 來, 異 哉 不 可 詰 累 積 前 人 的 經 驗 及 資 料 後, 這 時 期 的 眼 鏡 文 本 資 料 內 容 豐 富, 把 前 人 經 驗 和 自 己 看 法 寫 在 一 起, 讓 筆 者 有 時 空 錯 亂 之 感 以 下 所 指 出 的 筆 誤, 係 就 筆 者 手 邊 取 得 的 文 本 資 料 而 言, 無 法 顧 及 其 他 未 查 得 的 資 料 著 有 井 丹 詩 文 集 18 卷 提 學, 負 責 教 育 行 政, 與 掌 管 各 級 學 校, 與 學 生 授 業 科 舉 之 事, 又 稱 學 政 使 22 比 對 萬 曆 37 年 版 與 萬 曆 元 年 版, 此 段 的 文 字 內 容 均 相 同 23 1410 年 ( 永 樂 7 年 ), 明 成 祖 命 太 監 鄭 和 封 其 頭 目 為 滿 剌 加 國 王, 從 此 不 隸 屬 暹 羅 1511 年 8 月 ( 正 德 6 年 ), 麻 六 甲 被 葡 萄 牙 人 征 服, 成 為 其 在 東 印 度 群 島 擴 張 的 戰 略 基 地 1641 年 ( 崇 禎 年 間 ), 荷 蘭 人 擊 敗 葡 萄 牙 人 並 占 領 麻 六 甲 24 啞 齊 : 蘇 門 答 臘 60
圖 五 張 燮 東 西 洋 考 卷 四, 成 書 於 萬 曆 45 年 (1617 年 ) (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 ( 一 ) 孫 承 澤 硯 山 齋 雜 記 在 這 段 以 眼 鏡 為 標 題 的 記 述 中 ( 圖 六 ), 孫 承 澤 (1592~1676) 25 除 抄 錄 吳 匏 翁 詩 集 裡 的 謝 屠 公 送 西 域 眼 鏡 和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靉 靆 外, 還 加 上 自 己 的 看 法 他 提 到 眼 鏡 初 入 中 國 時 稱 為 靉 靆, 價 格 與 良 馬 相 匹, 但 到 他 那 個 時 代 ( 天 啟 崇 禎 年 間 ), 已 經 非 常 便 宜 了 當 時 許 多 人 以 為 眼 鏡 是 傳 教 士 帶 進 來 的, 他 不 以 為 然 他 由 這 首 西 域 眼 鏡 詩 推 論, 在 傳 教 士 來 華 前 眼 鏡 就 已 經 從 西 域 傳 來 了 他 寫 說 文 定 之 為 吏 侍 當 在 弘 治 正 徳 間, 彼 時 中 國 久 有 此 鏡 矣, 何 待 天 主 教 始 能 造 也 文 定 公 係 指 吳 寬, 卒 於 弘 治 17 年 (1504 年 ), 諡 文 定, 當 時 正 德 皇 帝 尚 未 登 基 ( 正 德 年 號 期 間 為 1505~ 1521) 他 還 說 又 知 文 定 公 目 近 視, 不 知 是 否 是 從 視 短 苦 目 疾 來 判 定 的? ( 二 ) 陳 元 龍 格 致 鏡 原 格 致 鏡 原 作 者 陳 元 龍 (1652~1736) 26, 文 淵 閣 大 學 士 這 段 眼 鏡 的 文 字 屬 於 燕 賞 器 物 類, 註 明 其 引 用 自 稗 史 類 編 方 洲 雜 言 名 物 通 庶 物 異 名 疏 正 字 通 等 書 : 這 一 段 來 自 稗 史 類 編 的 眼 鏡 記 載 ( 圖 七 ), 其 文 字 與 郎 瑛 的 記 載 ( 圖 三 ) 近 似 稗 史, 指 記 載 民 間 軼 聞 瑣 事 的 書, 與 正 史 有 別 筆 者 在 國 家 圖 書 館 資 料 庫 查 不 到 稗 史 類 編, 查 到 的 都 是 稗 史 彙 編, 但 維 基 百 科 互 動 百 科 百 度 百 科 等 王 圻 的 詞 條 裡, 也 都 是 寫 稗 史 類 編 稗 史 彙 編 作 者 王 圻 (1529~ 1612), 字 元 翰, 蘇 州 人, 嘉 靖 44 年 進 士 (1565 年 ) 這 本 彙 編, 把 所 有 引 文 書 名 ( 共 806 本 ) 統 統 列 在 卷 一, 之 後 分 門 別 類, 內 文 均 沒 註 明 25 孫 承 澤 (1592 年 ~1676 年 ), 字 耳 北, 號 北 海, 又 號 退 谷, 山 東 益 都 人 崇 禎 4 年 (1631 年 ) 中 進 士, 明 末 清 初 政 治 家 收 藏 家 26 陳 元 龍 (1652~1736), 海 寧 人, 康 熙 乙 丑 年 進 士 (1685 年 ), 授 翰 林 院 編 修, 文 淵 閣 大 學 士 雍 正 11 年 (1733 年 ), 以 老 乞 休 格 致 鏡 原 此 書 的 總 纂 官 及 總 校 官 在 提 要 寫 道, 是 書 皆 采 輯 事 物 原 委 以 資 考 定, 故 以 格 致 為 名, 凡 分 三 十 類 61
是 引 自 哪 一 本 書 眼 鏡 列 在 卷 一 百 四 十 一, 珍 寶 門 裡 的 雜 寶 陳 元 龍 抄 錄 的 這 段, 係 節 錄 稗 史 彙 編 裡 的 文 字, 漏 去 幾 段 予 意 的 文 字 筆 者 比 對 三 本 書 ( 表 二 ), 發 現 豐 萬 應 係 豐 南 禺 之 筆 誤 活 大 車 渠 之 珠 囊 變 成 刮 大 車 渠 之 珠 囊 常 養 之 懷 中 變 成 常 養 露 中 等 圖 六 孫 承 澤 硯 山 齋 雜 記 卷 四 書 影 27 (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 表 二 七 脩 續 稿 稗 史 彙 編 格 致 鏡 原 比 對 七 脩 續 稿 稗 史 彙 編 格 致 鏡 原 備 註 有 玉 珧 海 月 那 一 段 文 字 有 玉 珧 海 月 那 一 段 文 字 ( 略 去 ) 猴 鯖 等 錄 猴 鯖 等 錄 猴 鯖 等 錄 猴 鯖 錄 才 正 確 霍 都 司 子 麒 霍 都 司 子 麟 霍 都 司 豐 南 禺 豐 萬 豐 萬 豐 南 禺 才 對 活 大 車 渠 之 珠 囊 刮 大 車 渠 之 珠 囊 刮 大 車 渠 之 珠 囊 常 養 之 懷 中 常 養 露 中 常 養 露 中 西 番 少 車 渠, 人 養 亦 未 必 西 番 少 車 渠, 露 養 亦 未 必 ( 略 去 ) 前 述 的 文 本, 寫 的 都 是 方 洲 雜 錄, 格 致 鏡 原 這 兒 卻 是 方 洲 雜 言 經 筆 者 查 詢 才 得 知 是 兩 本 書, 作 者 都 是 張 寧 名 物 通 28, 劉 侗 輯, 其 眼 鏡 的 文 字 和 圖 七 裡 的 完 全 相 同, 僅 被 略 去 出 西 域 滿 剌 國 這 幾 個 字 庶 物 異 名 疏 29 明 末 陳 懋 仁 編 纂, 成 書 於 明 崇 禎 時 代, 對 壯 歲 目 明 者 使 用 眼 鏡 則 反 昏 闇 傷 目, 殊 不 可 解, 推 測 他 可 能 沒 讀 過 或 沒 讀 懂 遠 鏡 說 正 字 通 30, 明 末 張 自 烈 編 纂, 類 似 所 謂 的 字 典, 27 書 影 左 側 留 青 日 札 之 後 的 文 字, 和 圖 四 的 文 字 相 同, 故 略 去 28 名 物 通, 劉 侗 (1593~1637) 輯, 崇 禎 7 年 進 士 (1634 年 ) 明 末 韲 萬 館 重 修 本 29 庶 物 異 名 疏,30 卷, 作 者 陳 懋 仁, 嘉 興 人, 明 萬 曆 年 間 (1573~1619) 曾 任 泉 州 知 府 30 正 字 通, 明 末 張 自 烈 (1597~1673) 編 纂, 凡 12 卷, 共 收 字 33,549 個 成 書 於 清 康 熙 9 62
12 卷, 共 收 字 33,549 個, 成 書 於 清 康 熙 9 年 至 10 年 (1670 年 至 1671 年 ) 圖 七 的 後 面 六 行 字, 講 的 是 所 謂 的 望 遠 鏡, 是 否 陳 元 龍 以 為 這 和 眼 鏡 能 小 字 看 大 及 字 明 大 加 倍 近 者 是 一 樣 的 效 果? 筆 者 對 於 為 何 陳 元 龍 沒 有 引 用 到 遠 鏡 說 (1626 年 出 版 ), 感 到 很 好 奇 圖 七 陳 元 龍 格 致 鏡 原 卷 五 十 八 書 影 (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子 部 十 一, 類 書 類 ) ( 三 ) 呂 種 玉 言 鯖 31 在 陔 餘 叢 考 裡 ( 下 一 小 節 ), 引 用 到 呂 藍 衍 的 記 載, 但 未 寫 出 書 名 筆 者 查 得 是 呂 種 玉 的 言 鯖, 標 題 為 靉 靆 提 學 潮 陽 林 公 有 二 物 如 大 錢 形 質 薄 而 透 明 如 水 晶 琉 璃, 每 看 文 字 目 力 昏 倦, 以 之 掩 目, 能 辨 細 書, 精 神 不 散, 聞 得 自 南 海 賈 胡 相 傳 名 為 靉 靆, 出 西 域 滿 剌 加 國 又 明 宣 廟 賜 胡 宗 伯 物 即 此, 以 金 廂 輪 廓 而 衍 之 為 柄 紐 制 其 末, 合 則 為 一 歧 則 為 二 又 參 政 孫 景 章 亦 有 一 具, 云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即 今 之 老 昏 鏡 也, 明 時 尚 貴 重 如 此 今 則 銀 數 分 可 得 一 具 矣 ( 呂 種 玉 言 鯖, 甘 肅 省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刻 說 鈐 本 ) 這 段 記 載 提 及 潮 陽 林 公 宣 廟 賜 物 和 參 政 孫 景 章, 與 田 藝 蘅 在 留 青 日 札 ( 圖 四 ) 的 文 字 相 近, 可 能 抄 自 該 書 或 轉 手 資 料 呂 藍 衍 並 未 註 明 其 出 處, 易 讓 人 誤 以 為 提 學 潮 陽 林 公 參 政 孫 景 章 與 呂 種 玉 熟 識 在 此 之 前 的 文 本, 寫 的 是 西 域 滿 剌 西 域 西 域 滿 剌 國, 呂 種 玉 的 文 本 是 筆 者 手 邊 資 料 中 看 到 最 早 出 現 西 域 滿 剌 加 國 的 令 筆 者 眼 睛 一 亮 的 是 老 昏 鏡 三 個 字, 顧 名 思 義 就 是 老 花 眼 鏡 呂 種 玉 提 及, 在 他 那 個 時 候 ( 康 熙 年 間 ), 眼 鏡 已 經 是 很 便 宜 的 東 西 了, 但 這 樣 的 描 述, 明 崇 禎 時 期 孫 承 澤 也 已 寫 過 ( 見 圖 六 ) ( 四 ) 趙 翼 陔 餘 叢 考 陔 餘 叢 考 是 清 代 趙 翼 自 黔 西 罷 官 後 (1772 年 ), 家 居 之 餘 所 輯 考 的 筆 記 叢 書, 年 至 10 年 (1670 年 至 1671 年 ) 31 呂 種 玉, 字 藍 衍, 著 言 鯖 二 卷, 乃 訂 正 字 義, 考 究 事 始 之 作 收 錄 於 四 庫 全 書 子 部 第 98 冊 與 說 鈴 編 纂 者 吳 震 方 為 舊 交, 皆 係 康 熙 年 間 學 者 63
全 書 43 卷 趙 翼 (1727~1814), 以 二 十 二 史 劄 記 享 譽 史 界 趙 翼 在 這 段 筆 記 裡, 列 出 了 幾 本 提 及 眼 鏡 的 古 籍, 有 許 多 疏 漏 這 段 文 字 裡 所 記 述 的 張 靖 之 郎 瑛 吳 瓠 庵 均 是 明 朝 學 者 ; 呂 藍 衍 則 為 清 康 熙 時 代 學 者, 他 們 都 是 江 浙 一 帶 的 名 人 這 段 記 錄 很 豐 富, 但 有 不 少 訛 誤 疏 漏, 把 原 文 及 自 己 的 心 得 混 為 一 談, 後 人 不 察, 不 知 迷 思 而 誤 傳 包 括 : (1) 把 方 洲 雜 錄 的 洲 寫 成 州 後 人 誤 把 張 靖 之 方 洲 雜 錄 解 讀 為 作 者 是 張 靖 (2) 景 章 云 以 良 馬 易 于 西 域 賈 胡 其 名 曰 僾 逮, 漏 掉 滿 剌 兩 字 (3) 郎 瑛 的 記 載 沒 寫 出 其 書 名, 後 世 的 學 者 也 跟 著 沒 寫 書 名, 或 以 為 是 出 自 郎 瑛 較 有 名 的 著 作 七 脩 類 稿 ; 但 這 段 眼 鏡 文 是 在 七 脩 續 稿 這 本 書 裡 (4) 吳 瓠 庵 集 中 有 謝 屠 公 饋 眼 鏡 詩, 吳 瓠 庵 集 應 係 吳 瓠 翁 家 藏 集, 此 詩 的 標 題 是 謝 屠 公 送 西 域 眼 鏡, 不 查 的 後 人 加 上 標 點 後, 誤 以 為 書 名 及 詩 名 分 別 是 吳 瓠 庵 集 謝 屠 公 饋 眼 鏡 (5) 呂 藍 衍 亦 記 明 提 學 潮 陽 林 某 始 得 一 具, 每 目 力 倦, 以 之 掩 目, 能 辨 細 書, 其 來 自 番 舶 滿 加 剌 國, 賈 胡 名 曰 靉 靆, 不 僅 與 呂 藍 衍 言 鯖 的 記 載 有 許 多 差 異, 作 者 趙 翼 甚 至 可 能 不 知 道 提 學 潮 陽 林 那 一 段 是 來 自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在 這 一 段 記 錄 裡, 他 把 呂 藍 衍 的 出 西 域 滿 剌 加 國 改 成 其 來 自 番 舶 滿 加 剌 國, 不 僅 滿 加 剌 國 係 滿 剌 加 國 之 筆 誤, 還 多 了 番 舶 二 字, 是 否 因 為 趙 翼 認 為 滿 剌 加 的 物 品 應 來 自 海 路? (6) 最 後 多 了 與 水 晶 有 關 的 一 段 文 字, 是 前 述 幾 個 文 本 未 敘 及 的 講 到 水 晶, 作 者 就 引 了 劉 跂 32 暇 日 記, 不 過 這 段 文 字 所 描 述 的 還 不 能 算 是 眼 鏡 這 段 文 字 裡, 有 的 用 水 精, 有 的 用 水 晶, 是 同 或 不 同? 關 於 添 加 番 舶 兩 字, 筆 者 查 得 趙 翼 在 其 甌 北 詩 鈔 裡, 有 一 段 題 名 為 初 用 眼 鏡 的 五 言 詩, 其 中 有 幾 句 : 相 傳 宣 德 年, 來 自 番 舶 駕, 內 府 賜 老 臣, 貴 值 兼 金 價 趙 翼 在 這 段 眼 鏡 的 記 載 裡, 已 明 確 說 眼 鏡 是 來 自 西 域, 這 和 番 舶 滿 剌 加 國 不 會 相 矛 盾 嗎? 四 人 事 時 地 物 : 筆 誤 校 勘 與 時 空 探 查 查 詢 這 些 文 本 內 容 時, 不 可 忽 略 其 時 空 背 景 包 括 查 詢 作 者 及 文 章 提 及 人 物 所 處 的 年 代 相 關 地 名 之 位 置 各 文 本 出 版 的 先 後 順 序 等 等, 這 些 時 空 背 景 不 僅 有 助 於 查 證 及 判 斷, 也 增 廣 了 筆 者 的 見 識 與 視 野 ( 一 ) 方 洲 雜 錄 與 方 洲 雜 言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所 記 載 的 宣 廟 賜 物 及 孫 景 章 從 西 域 以 良 馬 換 來 的 僾 逮, 後 世 引 用 最 多, 可 能 是 最 早 被 記 載 的 眼 鏡 紀 錄 田 藝 蘅 孫 承 澤 寫 的 是 方 洲 雜 錄, 趙 翼 把 洲 寫 成 州 陳 元 龍 與 李 約 瑟 寫 方 洲 雜 言 經 筆 者 查 證, 方 洲 雜 錄 和 方 洲 雜 言 兩 者 均 為 張 寧 的 著 作, 並 非 筆 32 劉 跂, 字 斯 立, 東 光 ( 今 河 北 ) 人 宋 元 豐 2 年 (1079 年 ) 進 士, 晚 年 隱 居 東 平, 不 與 人 來 往, 人 罕 識 其 面 其 與 蘇 軾 可 能 相 識 64
中華科技史學會學刊第 20 期 2015 年 12 月 誤33 前者篇幅少於後者 推測後者可能是前者的擴充本 兩本書裡 火浣布與僾逮 這一段的文字內容是完全相同的 圖八 趙翼 陔餘叢考 卷三十三 書影 乾隆庚戌壽考堂藏板 圖九 趙翼 甌北詩鈔 書影 乾隆庚戌壽考堂藏板 二 從 靉靆 到 眼鏡 眼鏡於大約明朝初年 15 世紀初 從西域傳到中國後 被稱為 靉靆 不僅是其 阿拉伯文 al-unwainat 或波斯文 ainak 的音譯 還有意譯34 33 拙文 遠鏡說 前後兩鏡之光學原理與光路圖 中 筆者誤以為 方洲雜錄 的 錄 是筆 誤 34 洪震寰 眼鏡在中國之發始考 65
在 明 朝 時 代, 眼 鏡 是 稀 世 珍 品, 被 歸 在 燕 賞 器 物 珍 寶 類 其 來 自 遙 遠 的 西 域, 靉 靆 兩 字 更 加 深 了 其 神 秘 感 西 域 的 眼 鏡, 可 能 是 從 歐 洲 傳 過 去 的, 但 目 前 筆 者 查 到 的 文 本, 都 只 追 溯 到 西 域, 沒 有 再 繼 續 追 查 是 從 廣 泛 西 域 裡 的 哪 個 地 點 或 國 家 而 來, 是 誰 在 哪 裡 何 時 發 明 的 (Who/Where/When), 更 未 探 究 其 為 何 能 有 小 字 看 大 的 功 用, 雖 遠 鏡 說 介 紹 眼 鏡 的 光 學 原 理 35, 但 當 時 士 人 可 能 看 不 懂, 或 不 知 有 此 書 眼 鏡 一 詞 遠 比 靉 靆 容 易 理 解, 老 昏 鏡 更 能 顧 名 思 義 眼 鏡 其 售 價 普 及 及 名 稱 通 俗 化 後, 神 秘 感 也 隨 之 褪 除 ( 三 ) 從 滿 剌 到 滿 剌 加 眼 鏡 從 何 傳 來? 根 據 本 文 所 提 及 的 文 本, 有 西 域 西 域 賈 胡 南 海 賈 胡 西 海 滿 剌 西 域 滿 剌 國 西 域 滿 剌 加 國 番 舶 滿 加 剌 國 虜 人 甘 肅 夷 人 西 番 等 等 景 章 云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 許 多 資 料 都 說 滿 剌 就 是 滿 剌 加, 也 就 是 現 今 的 麻 六 甲 ( 馬 來 西 亞 ); 賈 胡 是 經 商 的 胡 人 筆 者 一 直 覺 得 西 域 和 滿 剌 對 不 上, 遍 尋 各 種 資 料, 終 於 找 到 一 篇 講 進 貢 獅 子 的 文 章 36 37, 提 到 成 化 年 間, 西 域 撒 馬 兒 罕 進 貢 獅 子 ( 或 稱 為 狻 猊 38 ) 由 海 路 經 滿 剌 加 將 獅 子 進 貢 到 中 國 其 實, 阿 拉 伯 人 的 勢 力, 早 在 七 世 紀 就 進 入 東 南 亞, 包 括 麻 六 甲 和 蘇 門 答 臘 等 地, 西 亞 和 歐 洲 的 物 品 也 大 量 隨 著 阿 拉 伯 及 波 斯 商 人 進 入 東 南 亞, 再 傳 入 中 國 39 40 理 解 滿 剌 加 會 有 西 域 物 產 的 緣 故 後, 筆 者 又 查 詢 到 明 史 裡 的 撒 馬 兒 罕 紀 錄 中 帖 木 兒 首 遣 回 回 滿 剌 哈 非 思 等 來 朝 有 滿 剌 兩 字, 但 實 在 看 不 懂 該 如 何 斷 句 再 進 一 步 查 詢, 才 知 道 原 來 回 回 就 是 穆 斯 林 在 元 代, 大 量 穆 斯 林 經 由 陸 路 和 海 路 來 到 中 國, 包 括 伊 朗 人 印 度 人 馬 來 人 以 及 阿 拉 伯 人 等 等 明 朝 官 員 裡 有 不 少 回 回 及 回 回 使 者, 包 括 七 次 下 西 洋 的 鄭 和, 也 和 回 回 有 深 厚 淵 源, 他 精 通 阿 拉 伯 語, 其 航 行 也 離 不 開 阿 拉 伯 人 的 天 文 及 航 海 技 術 當 時 的 滿 剌 加 也 信 奉 伊 斯 蘭 教, 有 許 多 回 回 稗 史 彙 編 卷 十 五 的 滿 剌 加 國 條 目 裡 寫 道 : 國 人 皆 從 回 回 教 門 持 齋 受 戒 知 道 滿 剌 加 與 回 回 的 關 係 後, 筆 者 還 是 對 帖 木 兒 首 遣 回 回 滿 剌 哈 非 思 等 來 朝 裡 的 滿 剌 是 否 是 滿 剌 加 感 到 存 疑 互 動 百 科 的 土 魯 番 詞 條 及 陳 誠 的 使 西 域 記 都 說 滿 剌 是 伊 斯 蘭 教 士 或 學 者, 這 終 於 解 答 了 我 困 擾 許 久 的 疑 惑 : 土 魯 番 居 民 約 有 一 二 萬 人, 主 要 是 畏 兀 兒 人, 統 治 者 則 為 蒙 古 人 15 世 紀 初, 35 邱 韻 如, 易 象 與 斜 透 : 遠 鏡 說 裡 的 光 學 原 理 36 西 域 獻 獅 : 明 清 時 期 中 西 文 化 交 流 中 的 動 物 外 交 史, 作 者 藤 南 多 桑 (2015/2/24) http://gushi.tw/archives/5382 37 撒 馬 爾 罕 (Samarqand), 位 於 烏 茲 別 克 十 四 世 紀 時 為 帖 木 兒 帝 國 國 都, 是 中 亞 地 區 的 歷 史 名 城, 也 是 伊 斯 蘭 學 術 中 心 38 狻 猊 ( 讀 音 酸 尼 ), 傳 說 中 龍 生 九 子 之 一, 形 如 獅, 喜 煙 好 坐, 所 以 形 象 一 般 出 現 在 香 爐 上, 隨 之 吞 煙 吐 霧 因 其 好 坐, 亦 作 佛 座 獅 子 唐 代 高 僧 慧 琳 說 : 狻 猊 即 獅 子 也, 出 西 域 ( 維 基 百 科 ) 39 丁 燮 山, 眼 鏡 之 傳 入 中 國 和 普 及 40 明 史, 卷 332, 列 傳 第 220, 西 域 四 66
居 民 中 有 伊 斯 蘭 教 徒, 也 有 佛 教 徒 ; 約 自 15 世 紀 中 葉 起, 伊 斯 蘭 教 逐 漸 佔 優 勢, 其 統 治 者 已 改 信 伊 斯 蘭 教 16 世 紀 前 半 葉, 當 地 居 民 只 禮 拜 天 地, 不 信 佛 教, 兒 童 都 跟 滿 剌 ( 伊 斯 蘭 教 士 ) 讀 書 寫 字, 民 事 糾 紛 由 滿 剌 處 理 ( 互 動 百 科 土 魯 番 詞 條 ) 41 哈 烈 一 名 黑 魯, 在 撒 馬 兒 罕 西 南 有 通 回 回 教 經 典 者, 眾 稱 曰 滿 剌, 為 國 王 所 尊 敬 ( 陳 誠 使 西 域 記, 學 海 類 編 ) 筆 者 因 此 猜 測, 張 寧 寫 的 滿 剌, 可 能 是 伊 斯 蘭 教 士, 而 非 滿 剌 加 伊 斯 蘭 教 士 滿 剌 還 有 許 多 其 他 的 譯 名, 諸 如 : 滿 拉 毛 拉 阿 訇 等 麻 六 甲 當 時 被 鄭 和 封 為 滿 剌 加 國, 是 否 與 伊 斯 蘭 教 有 關? 而 西 域 滿 剌 國 會 不 會 是 指 西 域 信 奉 的 伊 斯 蘭 教 國 家? 東 西 洋 考 裡 面 紀 錄 麻 六 甲 ( 滿 剌 加 ) 及 啞 齊 的 物 產 裡 有 靉 靆, 可 能 是 從 西 域 經 由 海 路 流 傳 到 滿 剌 加 趙 翼 在 陔 餘 叢 考 裡 寫 成 番 舶 滿 剌 加 兩 字, 以 及 其 甌 北 詩 鈔 裡 寫 相 傳 宣 德 年, 來 自 番 舶 駕, 或 許 是 已 熟 知 西 域 與 滿 剌 加 國 的 海 路 關 係 後 續 資 料 不 察 者, 有 的 甚 至 把 滿 剌 加 ( 麻 六 甲 ) 當 作 是 西 域 諸 國 之 一 圖 十 陳 誠 使 西 域 記 書 影 ( 學 海 類 編 ) ( 四 ) 從 西 域 賈 胡 到 南 海 賈 胡 根 據 上 一 小 節 提 及 的 進 貢 獅 子 資 料, 筆 者 才 恍 然 大 悟, 來 自 西 域 的 賈 胡, 也 會 從 海 上 而 來, 而 不 再 固 守 成 見, 以 為 胡 只 能 來 自 北 方 在 那 個 時 候, 西 域 諸 國 進 貢 走 陸 路 的 是 絲 綢 之 道, 走 海 路 的 則 是 香 料 之 路, 鄭 和 是 循 香 料 之 路 的 反 方 向 下 西 洋 的 也 因 此, 南 海 也 會 有 賈 胡, 是 自 己 才 疏 學 淺 而 見 怪 了 ( 五 ) 西 海 與 西 域 郎 瑛 一 直 對 眼 鏡 的 來 路 相 當 困 惑 他 先 入 為 主 的 以 為 眼 鏡 的 材 質 是 從 西 海 裡 來 的, 他 查 了 許 多 記 載 海 物 的 書 籍, 加 上 豐 南 禺 車 渠 的 誤 導, 他 終 生 對 此 感 疑 惑 41 赫 拉 特 (Herat ), 中 亞 古 城, 又 稱 哈 烈 黑 魯 海 里 哈 利, 位 於 阿 富 汗 西 部 67
他 不 斷 發 問, 答 案 除 了 早 年 得 知 的 虜 人 ( 指 的 是 北 方 的 胡 人 ) 之 外, 還 有 甘 肅 夷 人 西 番, 這 些 怎 會 和 西 海 車 渠 有 關? 西 海 是 個 泛 稱, 中 國 古 代 對 西 海 的 概 念, 是 隨 時 代 而 不 同 的 古 時 認 為 天 圓 地 方, 四 方 之 外 皆 有 海, 西 海 為 四 海 之 一 漢 時 曾 在 青 海 湖 附 近 設 西 海 郡, 當 時 在 西 海 附 近 的 蒙 古 人 被 稱 為 流 虜 流 是 指 游 牧 的 意 思 這 或 許 是 出 西 海 中, 虜 人 得 而 製 之 的 解 答 隨 著 西 域 版 圖 擴 大, 西 域 諸 湖 泊, 諸 如 青 海 湖 鹹 海 裏 海 等 都 曾 被 稱 為 西 海 ; 到 鄭 和 下 西 洋 之 後, 西 海 甚 至 是 指 波 斯 灣 阿 拉 伯 海 地 中 海 大 西 洋 等 42 ( 六 ) 老 花 眼 鏡 或 近 視 眼 鏡? 從 張 寧 的 老 人 目 昏 不 辨 細 字, 張 此 物 于 雙 目, 字 明 大 加 倍 近 者 ( 圖 一 ) 和 郎 瑛 寫 的 少 嘗 聞 貴 人 有 眼 鏡, 老 年 觀 書, 小 字 看 大 ( 圖 三 ), 可 知 這 是 老 花 眼 鏡 孫 承 澤 在 抄 錄 謝 屠 公 贈 西 域 眼 鏡 詩 後 寫 道 又 知 文 定 公 目 近 視 ( 圖 六 ), 和 吳 寬 詩 中 的 余 生 抱 書 淫, 視 短 苦 目 疾 合 併 來 看, 這 是 近 視 眼 鏡 嗎? 筆 者 認 為 不 盡 然 文 定 公 卒 於 1504 年, 當 時 的 中 國 可 能 還 沒 有 近 視 眼 鏡, 在 西 方, 近 視 眼 鏡 也 是 比 老 花 眼 鏡 晚 很 多 在 湯 若 望 遠 鏡 說 ( 出 版 於 1626 年 ) 裡 面, 苦 近 視 者 指 的 是 老 花 眼, 其 和 克 卜 勒 的 光 學 (1604 年 出 版 ) 的 用 語 是 類 似 的 43 明 末 清 初, 眼 鏡 業 在 國 內 興 起, 產 生 了 一 批 磨 鏡 技 工 及 光 學 儀 器 製 造 家 孫 雲 球, 出 生 於 明 崇 禎 年 間, 活 躍 於 清 康 熙 年 間, 是 蘇 州 眼 鏡 業 的 創 始 人, 他 非 但 能 以 手 工 磨 製 老 花 眼 鏡, 而 且 也 能 製 造 出 近 視 眼 鏡 44 清 初 學 者 呂 種 玉 用 老 昏 鏡 這 個 名 詞, 或 許 意 味 已 有 別 於 老 花 眼 鏡 的 近 視 眼 鏡 五 問 題 與 討 論 : 觀 古 以 鑑 今 ( 一 ) 天 下 文 章 一 大 抄? 在 影 印 機 發 明 之 前, 謄 抄 是 書 籍 保 存 與 流 傳 的 主 要 方 式 之 一 明 代 蘇 州 的 藏 書 及 刻 書 業 頗 負 盛 名, 例 如 被 稱 為 吳 抄 的 長 洲 吳 寬 叢 書 堂 抄 本, 不 論 是 用 紙 字 體 考 校 等, 都 頗 得 好 評 45 西 方 中 世 紀 的 書 籍, 都 是 經 由 教 士 們 辛 苦 伏 案 抄 寫 ; 在 中 國, 這 些 愛 書 的 藏 書 家, 投 注 許 多 時 間 於 考 校 與 謄 抄, 雖 然 也 有 學 者 致 力 於 校 勘 ( 例 如, 清 代 頤 廣 圻 ), 蒐 集 各 種 版 本 比 對, 但 疏 漏 難 免 在 影 印 複 製 方 便 電 腦 網 路 盛 行 的 現 今, 校 勘 比 對 遠 比 明 清 時 代 容 易 許 多, 複 製 貼 上 更 是 輕 而 易 舉 各 種 資 料 流 傳 的 錯 誤 率 與 明 清 傳 抄 刻 印 時 期 相 比, 反 倒 是 有 過 之 而 無 不 及 ( 二 ) 查 證 引 註 的 必 要 性 古 籍 鮮 少 註 明 資 料 來 源, 且 把 原 文 和 個 人 心 得 寫 在 一 起, 在 沒 有 標 點 符 號 及 經 過 不 斷 傳 抄 之 後, 更 是 難 以 分 辨 哪 些 是 原 文 及 其 出 處 回 到 現 今, 許 多 不 嚴 謹 的 網 路 文 章 比 比 皆 是, 不 註 明 資 料 來 源, 甚 至 不 尊 重 智 慧 財 產 權, 混 淆 視 聽 在 此 當 下, 查 證 引 註 的 42 43 44 45 王 元 林, 古 代 早 期 的 中 國 南 海 與 西 海 的 地 理 概 念 邱 韻 如, 易 象 與 斜 透 : 遠 鏡 說 裡 的 光 學 原 理 王 錦 光 洪 震 寰, 中 國 光 學 史, 頁 157 趙 明, 賴 有 好 書 心 未 老 明 代 蘇 州 藏 書 家 吳 寬 68
工 作 更 顯 重 要 ( 三 ) 質 疑 與 明 察 由 於 抄 書 耗 盡 太 多 時 間, 因 此 質 疑 與 思 考 的 功 夫 就 隨 之 減 損 郎 瑛 的 質 疑 精 神 最 令 筆 者 欣 賞 他 發 現 海 物 與 西 域 相 矛 盾, 不 斷 尋 求 答 案, 可 惜 最 後 還 是 沒 得 到 解 答 後 來 學 者 大 多 認 為 眼 鏡 來 自 西 域, 玉 珧 海 月 的 段 落 可 能 因 此 被 略 去 不 抄 田 藝 蘅 可 能 不 覺 得 或 沒 察 覺 西 域 滿 剌 國 與 南 海 賈 胡 是 天 南 地 北 ( 圖 四 ), 但 對 於 這 段 時 空 背 景 陌 生 的 筆 者, 費 盡 功 夫 才 找 到 兩 者 之 間 的 關 聯 有 些 文 章, 把 各 家 說 法 都 抄 錄, 任 憑 各 家 說 法 相 互 矛 盾 而 不 察, 不 僅 沒 有 查 得 原 始 來 源, 沒 有 時 間 的 先 後 順 序, 以 訛 傳 訛 而 不 自 知 ( 四 ) 時 空 背 景 的 重 要 性 秀 才 不 出 門, 能 知 天 下 事? 這 些 秀 才 靠 的 是 一 本 本 抄 寫 來 的 藏 書, 而 現 今 的 我 們, 坐 在 電 腦 前, 透 過 無 遠 弗 屆 的 網 路, 能 知 上 下 古 今 事, 還 能 穿 越 時 空, 認 識 古 人 與 他 們 當 時 的 事 在 查 詢 相 關 人 物 時, 其 時 空 背 景 很 重 要, 包 括 相 關 的 歷 史 地 理 及 當 時 的 社 會 文 化 等 知 識 背 景 明 清 時 代, 沒 有 使 用 西 元 紀 年, 不 易 推 算 人 事 的 相 關 年 代 ; 地 圖 似 乎 並 不 46 普 遍, 士 人 們 的 地 理 觀 及 地 球 觀 有 相 當 的 局 限 西 方 ( 包 括 西 域 西 海 等 ) 幅 員 廣 大, 不 同 時 代 的 西 海 又 各 有 所 指 當 時 這 些 士 人, 對 於 西 域 西 域 滿 剌 滿 剌 國 西 域 滿 剌 國 的 概 念 可 能 也 很 混 亂, 在 傳 抄 過 程 中, 演 化 成 西 域 滿 剌 加 國 或 番 舶 滿 加 剌 國 所 謂 行 萬 里 路, 勝 讀 萬 卷 書, 這 些 窮 覽 群 書 的 讀 書 人, 少 有 人 或 有 家 人 朋 友 能 遠 渡 重 洋 或 是 跋 涉 千 里 到 遙 遠 的 西 方 世 界, 當 時 沒 有 我 們 現 在 的 網 路 電 影 及 國 外 書 籍, 他 們 能 持 有 怎 樣 的 地 理 觀 及 世 界 觀? 我 們 不 應 以 現 在 的 時 空 觀 來 苛 責 他 們 明 末 到 清 中 葉 時 期 的 文 化 背 景 下, 還 有 不 少 學 者 仍 堅 持 天 圓 地 方, 無 法 接 受 地 球 是 圓 的 的 概 念 傳 教 士 入 華 帶 來 西 方 的 科 學 知 識 與 地 理 觀 地 球 觀, 這 些 與 中 國 傳 統 不 同 的 知 識, 其 傳 播 文 化 震 撼, 與 被 接 受 的 困 難 歷 程 47, 遠 超 過 今 人 所 能 想 像 的 ( 五 ) 標 點 符 號 與 斷 句 在 閱 讀 這 些 沒 有 標 點 的 典 籍 時, 常 苦 惱 不 知 如 何 斷 句 有 的 古 文 可 以 靠 語 助 詞 來 斷 句, 但 恐 怕 仍 會 時 常 遇 到 不 知 如 何 斷 的 困 擾 ; 怎 沒 人 想 到 可 以 在 句 與 句 之 間 留 一 點 空 格, 或 是 換 行, 以 便 於 閱 讀? 今 人 為 古 籍 加 註 標 點 以 便 閱 讀, 但 常 會 有 訛 誤 例 如, 方 洲 雜 錄 作 者 張 寧, 字 靖 之 有 的 資 料 就 把 張 靖 之 方 州 雜 錄 變 成 張 靖 方 州 雜 錄 48 還 有 景 章 這 句 話, 筆 者 至 今 還 是 不 知 如 何 斷 句 較 適 宜 : 景 章 云 :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景 章 云 :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景 章 云 : 以 良 馬 易 得 于 西 域 賈 胡 滿 剌, 似 聞 其 名 為 僾 逮 46 47 48 龐 乃 明, 大 西 歐 羅 巴 : 明 人 對 歐 地 理 認 知 新 突 破 祝 平 一, 說 地 中 國 人 認 識 大 地 形 狀 的 故 事, 三 民 書 局,2003 年 8 月 出 版 如 維 基 百 科 中 文 版 靉 靆 詞 條 69
標 點 符 號 的 發 明, 真 是 偉 大 的 發 明 看 似 簡 單 的 句 讀, 開 始 普 及 使 用 的 時 間 卻 很 晚, 在 西 方, 到 十 六 十 七 世 紀 才 開 始, 而 中 國 直 到 1919 年, 胡 適 等 人 提 出 新 式 標 點 符 號 提 議, 教 育 部 才 開 始 頒 行 使 用 49 現 今 電 腦 時 代, 盛 行 中 文 輸 入 法 的 標 點 符 號 並 非 十 分 方 便 好 用, 越 來 越 多 人 在 以 電 腦 文 字 溝 通 時 ( 包 括 電 子 郵 件 部 落 格 臉 書 簡 訊 等 等 ) 不 用 或 不 會 用 標 號 符 號 的 情 況 相 當 普 遍, 常 以 換 行 或 空 格 來 代 替, 長 期 下 來, 是 一 大 隱 憂 ( 六 ) 知 識 的 共 享 : 文 字 版 與 影 像 版 的 免 費 上 網 感 謝 許 多 人 花 費 許 多 時 間 將 各 種 典 籍 的 文 字 檔 放 上 網 路, 讓 研 究 者 得 以 方 便 搜 尋 查 證, 這 是 古 代 藏 書 家 們 所 無 法 想 像 的 在 此 之 前, 搜 尋 資 料 必 須 到 圖 書 館 一 一 翻 閱 善 本 書, 甚 至 逐 字 抄 錄 文 字 檔 上 網, 使 得 搜 尋 瞬 間 可 得, 但 以 簡 體 字 上 網 卻 也 造 成 不 少 困 擾 雖 然 在 電 腦 上 按 個 鍵 就 直 接 簡 體 轉 正 體, 但 轉 換 之 間 仍 會 有 許 多 出 入, 這 時 回 頭 查 閱 影 像 版 更 顯 重 要 感 謝 致 力 將 古 籍 的 頁 面 一 一 掃 描 上 網 的 資 料 庫, 讓 研 究 者 可 以 免 費 搜 尋 查 閱, 對 於 考 證 校 勘 有 莫 大 的 方 便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書 的 紙 本 保 存 與 電 子 化, 都 非 常 重 要, 不 能 因 電 子 化 而 荒 廢 紙 本 書 籍 ( 七 ) 為 什 麼 沒 有 探 究 眼 鏡 的 物 理 原 理? 本 文 所 探 討 的 這 幾 本 書, 多 是 文 人 的 筆 記 書, 關 注 的 都 是 眼 鏡 的 來 源, 而 不 是 其 光 學 原 理, 這 可 能 和 士 大 夫 所 受 的 訓 練 有 關 湯 若 望 的 遠 鏡 說, 介 紹 望 遠 鏡 的 光 學 原 理, 類 似 現 在 所 謂 的 科 普 書, 可 能 流 傳 不 夠 或 不 受 一 般 讀 書 人 青 睞, 不 得 而 知 還 是 有 少 數 中 國 古 籍 致 力 於 探 究 光 學 原 理 或 物 理 原 理, 但 不 在 本 文 探 索 範 圍 內 六 後 記 在 現 今 網 路 查 詢 掃 描 影 印 都 十 分 便 利 的 環 境 下, 治 學 者 不 該 把 方 便 當 隨 便, 任 意 複 製 貼 上 而 不 究 其 實, 或 者 以 不 負 責 的 態 度 撰 稿 而 傳 播 過 多 錯 誤 資 訊 由 於 網 路 傳 轉 方 便, 許 多 查 證 不 足 的 資 料 不 斷 流 傳 以 訛 傳 訛, 還 需 讀 者 明 察 辨 識, 盡 信 書 不 如 無 書 所 以 觀 書 者, 釋 己 之 疑, 明 己 之 未 達 每 見 每 知 所 益, 則 學 進 矣 于 不 疑 處 有 疑, 方 是 進 矣 進 而 又 說 : 在 可 疑 而 不 疑 者, 不 曾 學, 學 則 須 疑 ( 宋 張 載 (1020~1077) 經 學 理 窟 義 理 篇 ) 我 們 要 感 謝 致 力 保 存 下 這 些 智 慧 資 產 的 各 方 人 士, 在 網 路 上 建 立 免 費 的 影 像 版 及 文 字 檔, 讓 筆 者 可 以 在 彈 指 之 間 查 詢 到 數 百 年 前 的 書 籍 影 像 版, 特 別 是 中 國 哲 學 書 電 子 化 計 劃 (http://ctext.org/zh) 回 饋 的 方 式 是 更 善 盡 查 證 的 功 夫, 在 科 技 的 協 助 下, 以 嚴 謹 的 態 度 揆 古 察 今 筆 者 才 疏 學 淺, 在 撰 寫 這 篇 文 章 時, 方 才 開 始 瞭 解 明 朝 的 相 關 人 事 地 物, 包 括 西 海 回 回 滿 剌 滿 剌 加 等 等 學 海 浩 瀚, 只 能 以 目 前 所 查 詢 到 的 資 料 來 撰 文, 雖 已 盡 力 查 詢, 但 恐 仍 有 不 察 及 因 相 關 背 景 不 足 造 成 的 錯 誤, 尚 祈 各 方 先 進 指 正 49 維 基 百 科 標 點 符 號 詞 條 70
主 要 參 考 文 獻 1. 丁 燮 山, 眼 鏡 之 傳 入 中 國 和 普 及, 尋 根,2015 年 3 月 2. 王 元 林, 古 代 早 期 的 中 國 南 海 與 西 海 的 地 理 概 念, 西 域 研 究 2006 年 1 期, 頁 73-78 3. 王 錦 光 洪 震 寰, 中 國 光 學 史, 湖 南 教 育 出 版 社,1986 年 版 4. 李 秋 芳,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及 其 史 料 價 值, 蘭 台 世 界,2009 年 12 月 5. 李 慎, 明 清 之 際 西 洋 眼 鏡 在 中 國 的 傳 播, 澳 門 歷 史 研 究 6. 邱 韻 如, 遠 鏡 說 前 後 兩 鏡 之 光 學 原 理 與 光 路 圖, 中 華 科 技 史 學 會 學 刊, 中 華 科 技 史 學 會 ( 台 北 ),2014 年, 第 19 期, 頁 36-51 7. 邱 韻 如, 易 象 與 斜 透 : 遠 鏡 說 裡 的 光 學 原 理, 中 華 科 技 史 學 會 學 刊, 中 華 科 技 史 學 會 ( 台 北 ),2013 年, 第 18 期, 頁 59-71 8. 吳 大 猷 李 熙 謀 張 俊 彥 譯, 李 約 瑟 著, 中 國 之 科 學 與 文 明 第 七 冊 物 理 學,1976 年 1 月 初 版,1980 年 3 月 三 版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9. 洪 震 寰, 眼 鏡 在 中 國 之 發 始 考, 中 國 科 技 史 料 1994 年 第 01 期, 頁 71-75 10. 孫 家 煌, 西 海 地 中 海 說 質 疑, 湖 南 師 範 大 學 社 會 科 學 學 報 1993 年 第 03 期 11. 趙 明, 賴 有 好 書 心 未 老 明 代 蘇 州 藏 書 家 吳 寬, 新 世 紀 圖 書 館 2004 年 第 4 期 12. 藤 南 多 桑, 西 域 獻 獅 : 明 清 時 期 中 西 文 化 交 流 中 的 動 物 外 交 史, http://gushi.tw/archives/5382,2015/2/24 13. 龐 乃 明, 大 西 歐 羅 巴 : 明 人 對 歐 地 理 認 知 新 突 破, 西 南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37(3),2011 年 5 月 14. Kepler, Optics: Paralipomena to Witelo and the Optical Part of Astronomy, originally published in 1604,translated by William H.Donahue, 2000. Green Lion Press,ISBN1-888009-12-8. 古 籍 文 獻 1. 中 國 哲 學 書 電 子 化 計 劃 :http://ctext.org/zh 2. ( 明 ) 張 寧, 方 洲 雜 錄, 明 嘉 靖 甲 寅 原 刊 隆 萬 間 增 補 本 3. ( 明 ) 張 寧, 方 洲 雜 言, 明 萬 曆 繡 水 沈 氏 刻 寶 顏 堂 秘 笈 本 4. ( 明 ) 吳 寬, 匏 翁 家 藏 集, 明 正 德 三 年 長 洲 吳 氏 家 刊 本 5. ( 明 ) 郎 瑛, 七 脩 續 稿, 續 修 四 庫 全 書 6. ( 明 ) 田 藝 蘅, 留 青 日 札, 萬 曆 三 十 七 年 徐 懋 升 重 刻 本 7. ( 明 ) 王 圻, 稗 史 彙 編,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8. ( 明 ) 張 燮, 東 西 洋 考,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史 部 十 一, 地 理 類 十 9. ( 明 ) 湯 若 望, 遠 鏡 說, 四 庫 全 書, 子 部 天 文 奇 器 類,1626 年 10. ( 清 ) 孫 承 澤, 硯 山 齋 雜 記 卷 四,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11. ( 清 ) 陳 元 龍, 格 致 鏡 原 卷 五 十 八, 燕 賞 器 物 二, 欽 定 四 庫 全 書 12. ( 清 ) 呂 種 玉, 言 鯖, 甘 肅 省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刻 說 鈴 本 13. ( 清 ) 趙 翼, 陔 餘 叢 考 卷 三 十 三, 壽 考 堂 藏 板, 乾 隆 庚 戌 收 件 日 期 :2015 年 11 月 26 日 71
Tracing the Origin of Eyeglasses in China by Analyzing Texts and Historical - Geographical Background Yun-Ju Chiu (Chang Gung University, Member of CAHS) Abstract This study proceeds to explore the etymology of Chinese eyeglasses in Ming and Early Qing Dynasty and clarify some mistakes from transcription in related texts. Some problems of research approach in these ancient Chinese books are also discussed in this study. Keywords: Ming Dynasty Qing Dynasty eyeglasses the Western Regions 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