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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華 傳 播 學 會 2009 年 研 討 會 投 稿 論 文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主 義 視 覺 藝 術 的 再 現 與 傳 播 方 式 Representation and Communication: On Contemporary Feminism Visual Arts in Taiwan 1

摘 要 本 研 究 以 台 灣 當 代 (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 女 性 視 覺 藝 術, 即 傳 統 視 覺 藝 術 ( 雕 刻 油 畫 版 畫 素 描 與 彩 畫 ) 影 像 視 覺 藝 術 ( 電 影 為 主 ) 及 數 位 視 覺 藝 術 ( 動 畫 虛 擬 互 動 空 間 裝 置 ) 等 多 元 面 向 為 主 題, 深 入 探 究 她 們 透 過 美 術 館 影 展 與 藝 術 空 間 所 再 現 的 符 號 象 徵 意 義 及 性 別 意 識 之 意 涵 並 且, 研 究 試 圖 關 注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於 藝 術 環 境 中 所 受 到 的 性 別 歧 視 她 們 的 創 作 呈 現 何 種 性 別 意 識?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在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除 了 積 極 批 判 藝 術 體 制 中 對 女 性 的 歧 視 與 忽 略 之 外, 也 開 始 透 過 不 同 藝 術 創 作 策 略, 而 傳 達 自 己 的 性 別 意 識 女 藝 術 家 藉 由 自 己 的 身 體 再 現 展 演 扮 裝 與 操 演 的 方 式, 自 戀 式 的 個 人 性 的 描 繪 女 人 經 驗, 企 圖 製 造 一 種 性 別 流 動 與 非 二 元 對 立 性 的 觀 看 位 置, 以 對 男 性 的 觀 看, 進 行 反 凝 視 與 顛 覆 同 時, 她 們 也 以 一 種 自 我 生 命 經 驗 肯 定 的 創 作 方 式, 透 過 女 性 意 象 的 方 式, 來 表 達 屬 於 女 性 的 情 感 經 驗 與 情 慾 此 外, 她 們 更 將 性 別 的 討 論 範 圍, 延 伸 至 關 注 社 會 政 治 種 族 新 移 民 族 群 大 自 然 與 社 區 等 議 題, 進 而 採 取 一 種 批 判 解 構 的 政 治 性 實 踐 之 行 動 方 式, 建 立 女 性 主 體 的 社 會 認 同 更 積 極 的, 她 們 還 以 一 種 主 動 的 女 性 意 識 態 度, 勇 敢 挑 戰 傳 統 藝 術 歷 史 對 女 性 的 漠 視, 試 圖 透 過 藝 術 創 作 為 女 性 的 生 命 經 驗 書 寫 因 此, 將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視 為 一 種 傳 播 的 過 程,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乃 完 成 了 從 性 別 自 覺 到 文 化 自 覺 從 潛 意 識 場 景 到 歷 史 性 場 景 從 菁 英 意 識 到 底 層 意 識 從 差 異 性 苦 惱 到 差 異 性 的 維 護, 及 從 藝 術 主 題 的 女 性 自 覺 到 藝 術 語 言 的 女 性 自 覺 之 傳 播 過 程, 致 使 女 性 地 位 有 了 提 昇 的 機 會 關 鍵 字 : 視 覺 藝 術 女 性 藝 術 女 性 主 義 再 現 傳 播 婦 女 運 動 性 別 意 識 2

Abstract This research is on Taiwan s women contemporary visual arts, that is to say the traditional visual art such as carve, canvas, print, sketch and oil painting, the image visual art such as films, and the digital visual art such as animation, virtual interaction, installation art, intending to probe into the symbol representation, meaning and gender consciousness that reproduced through the art museum, film show, and artistic space. With the rise of Taiwan women s liberation consciousness in 1980s and 1990s, Taiwan s women artists launched a succession of movements, criticizing gender discrimination and neglect of women in the artistic system, and expressed one s own gender consciousness through the tactics of different artistic creations. The women artists intended to produce a flowing gender movement instead of traditional dual opposite gaze, overthrowing the way of seeing from male chauvinism. Besides, they created an experience of I create, so I am and a way of the images of women, expressing the emotion, experience and lust which belong to women. In addition, they extended the discussion range of the sex to pay close attention to topics such as society, politic, race, new immigrant's ethnicity, nature and community, etc., and then took a tactic of critical, deconstructive political practices, constructing a social identity of women s subject consciousness. They, furthermore, took a positive attitude with women consciousness toward traditional history of ignoring women, attempting to write for women's life experience through the artistic creation. Keywords: Visual Art, Women s Art, Feminist, Representation, Communication, Women's Liberation Movement, Gender Consciousness 3

壹 我 存 在 我 發 聲 : : 女 性 藝 術 的 吶 喊 我 們 都 曾 深 刻 參 與 過 一 種 藝 術 的 觀 看 經 驗, 即 不 論 是 西 方 或 是 台 灣 傳 統 社 會 中, 多 數 的 藝 術 創 作 皆 是 以 女 人 的 裸 體 及 身 體 為 表 現 訴 求, 而 將 女 人 裸 體 與 大 自 然 動 物 性 母 性 連 結, 並 刻 意 以 一 種 恐 懼 污 衊 控 制 與 性 慾 的 方 式 描 繪 女 性, 以 滿 足 男 性 的 凝 視 與 觀 看 甚 至, 更 粗 暴 的 處 理 方 式, 則 是 在 創 作 中 以 極 端 暴 力 的 手 段 施 展 對 女 性 身 體 的 控 制 也 許, 就 是 如 此 的 觀 看 經 驗, 讓 女 性 藝 術 覺 得 應 該 刻 不 容 緩 的 將 女 性 從 困 境 拯 救, 並 且 結 合 女 性 主 義 婦 女 解 放 團 體, 一 起 營 救 被 男 性 霸 權 長 期 操 控 的 藝 術 體 制 逐 漸 地, 我 們 看 到 女 性 影 像 / 藝 術 工 作 者 的 角 色 從 執 行 評 論 策 展 到 創 作, 身 兼 數 職, 集 體 奮 戰, 而 抱 持 堅 毅 不 放 棄 的 精 神 其 中, 面 對 女 性 被 觀 看 歧 視 輕 蔑 的 處 境,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與 理 論 首 先 發 難, 提 出 對 女 性 之 性 的 探 索, 以 回 報 藝 術 界 普 遍 對 女 性 的 漠 視 此 思 潮 自 七 O 年 代 女 性 主 義 運 動 開 始, 則 成 為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企 圖 提 倡 的 一 種 策 略, 並 且 她 們 採 取 的 方 式 是, 毫 不 忌 諱 的 利 用 她 們 的 身 體 性 的 感 覺 來 表 達 她 們 的 藝 術 創 作 逐 漸 地, 這 些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企 圖 達 成 的 目 標 就 是, 利 用 身 體 或 是 女 性 的 特 質 影 像 來 探 究 女 性 自 我 認 同, 以 突 顯 女 性 經 驗 與 女 性 意 識 此 方 式 如 同 哈 孟 (Hammond) 所 主 張 的 女 性 中 心 概 念, 即 女 性 可 以 將 自 身 展 現 為 強 韌 健 康 主 動, 並 與 她 們 的 身 體 舒 適 共 存, 相 較 於 西 方 藝 術 史 中, 所 表 達 的 女 人 身 體 是 極 為 不 同 的, 也 就 是 女 人 找 到 了 一 種 文 化 的 發 言 權 來 表 達 她 們 的 性 1 然 而, 回 歸 台 灣 以 女 性 為 中 心 的 藝 術 創 作 風 格, 整 整 要 比 西 方 晚 了 二 十 年 的 發 展 進 程 在 八 O 年 至 九 O 年 台 灣 當 代 的 藝 術 空 間 中 才 興 起 一 股 以 女 性 中 心 為 主 的 風 潮 這 些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創 作 企 圖 反 映 女 性 意 識, 不 惜 透 過 女 性 身 體 陰 戶 象 徵 女 性 材 質 及 女 性 生 活 經 驗 以 表 現 她 們 創 作 因 此, 她 們 的 創 作 時 常 被 喻 為 陰 性 書 寫 (feminine writing) 或 陰 性 美 學, 2 即 由 學 者 海 倫 西 蘇 (Hélène Cixous) 與 依 希 嘉 黑 (Luce Irigaray) 於 七 O 年 代 所 提 出 的 觀 點, 強 調 藉 由 一 種 由 女 性 慾 望 與 差 異 的 對 抗 語 言, 而 挑 戰 象 徵 秩 序 的 論 述 方 式 並 且, 她 們 大 力 鼓 勵 女 性 透 過 書 寫 建 構 主 體 性 並 在 歷 史 洪 流 中 積 極 發 聲 因 此, 她 們 吶 喊 著 : 為 何 妳 不 書 寫? 書 寫 是 爲 了 妳 自 己 : 妳 的 身 體 是 妳 自 己 的 (Cixous,1981:171) 1 參 閱 傅 嘉 琿,< 藝 術 史 中 女 性 主 義 之 評 論 >, 收 錄 女 / 藝 / 論 :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文 化 現 象,1998 年, 頁 272 2 陰 性 書 寫 (feminine writing) 由 海 倫. 西 蘇 (Helene Cixous) 所 提 出 的 概 念, 乃 強 調 女 性 應 該 擺 脫 男 性 規 範 的 附 屬 地 位, 而 以 一 種 暢 爽 (pleasure) 的 寫 作 方 式, 將 女 性 自 身 的 經 驗 表 達 出 來 詳 細 概 念 可 參 閱 Helene Cixous, (1981).The Laugh of the Medusa, in Elan Marks and Isabelle de Courtivron eds., New French Feminisms: An Anthology, New York: Harvester Wheatsheaf,p.245. 4

因 此, 為 了 深 入 分 析 以 上 研 究 課 題, 本 研 究 在 理 論 取 徑 運 用 上, 乃 援 引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觀 點, 作 為 檢 視 分 析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一 種 策 略 然 而, 為 何 藉 由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論 述 以 探 討, 原 因 在 於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的 提 倡, 對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的 發 展 有 不 同 層 面 的 影 響 性, 包 括 :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強 調 / 凸 顯 身 為 女 性 的 生 活 經 驗 之 重 要 性 作 為 女 性 用 來 喚 醒 意 識 (awakening,consciousness-raising[c-r]) 的 工 具 手 段, 以 及 藝 術 賦 權 (empowering) 女 性 之 過 程 ( 王 雅 各,2003:18) 透 過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的 女 性 意 識 喚 醒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的 鼓 勵, 及 女 性 生 活 經 驗 銘 刻 之 觀 點 的 運 用, 致 使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呈 現 了 屬 於 本 土 的 獨 特 文 化 意 涵, 也 凸 顯 了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論 述 的 重 要 影 響 性 同 時, 本 研 究 將 視 覺 藝 術 創 作 視 為 一 種 傳 播 的 過 程 形 式 與 意 義, 它 構 成 了 我 們 日 常 生 活 互 動 的 基 礎 因 此, 視 覺 藝 術 若 是 傳 播 過 程 中 的 一 個 重 要 媒 介, 它 的 再 現 則 涉 及 從 藝 術 家 的 構 想 理 念 風 格 創 作 與 書 寫, 再 傳 達 給 大 眾 ( 藝 術 欣 賞 者 鑑 賞 者 與 評 論 者 ) 的 環 環 相 扣 之 過 程 並 且, 在 此 視 覺 藝 術 的 傳 播 再 現 階 段 中, 不 同 機 制 的 運 作 即 扮 演 了 重 要 中 介 物 的 角 色, 它 可 以 是 公 私 立 美 術 館 畫 廊 影 展 電 影 院 媒 體 與 藝 文 中 心 等 並 且, 這 些 機 制 與 整 個 藝 術 體 制 市 場 生 產 與 消 費 具 有 密 不 可 分 的 關 係, 並 顯 現 了 其 在 藝 術 傳 播 過 程 中 的 不 可 或 缺 性 基 於 此 觀 察, 本 研 究 針 對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視 覺 藝 術 創 作 的 討 論, 乃 進 一 步 將 議 題 範 疇 集 中 在 : 分 析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透 過 公 私 立 美 術 館 女 性 學 會 / 協 會 藝 文 中 心 電 影 院 畫 廊 與 藝 術 另 類 空 間 等 機 制, 所 舉 辦 的 展 覽 ( 聯 展 ) 之 藝 術 創 作 為 主 3 此 外, 在 本 研 究 分 析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之 聯 展 過 程 中, 乃 分 為 兩 個 面 向, 即 :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聯 展 與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影 像 展 加 以 討 論 綜 觀 而 論, 在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一 陣 女 性 藝 術 覺 醒 的 思 維 下, 致 使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成 為 重 要 的 研 究 議 題 本 研 究 也 將 以 八 O 年 九 O 年 以 降 至 中 期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之 創 作 為 研 究 對 象, 分 析 她 們 如 何 透 過 視 覺 藝 術 創 作, 即 傳 統 視 覺 藝 術 ( 雕 刻 油 畫 版 畫 素 描 與 彩 畫 ) 影 像 視 覺 藝 術 ( 電 影 為 主 ) 及 數 位 視 覺 藝 術 ( 動 畫 虛 擬 互 動 空 間 裝 置 ) 等 展 現 不 同 的 女 性 意 識, 再 現 / 傳 播 何 種 性 別 意 涵, 以 及 如 何 建 構 女 性 主 體 的 認 同 3 本 研 究 界 定 了 以 分 析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在 公 私 立 美 術 館 畫 廊 影 展 電 影 院 與 藝 文 中 心 展 出 的 藝 術 作 品 為 分 析 範 疇, 因 為 這 些 再 現 體 制 在 女 性 藝 術 傳 播 的 過 程 中 皆 扮 演 了 重 要 的 中 介 角 色 並 且, 研 究 過 程 中 以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集 結 聯 展 為 主 要 分 析 對 象, 至 於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個 展 討 論, 則 在 研 究 中 透 過 輔 助 討 論 的 方 式 呈 現 採 取 如 此 策 略 的 原 因 在 於,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個 展, 較 無 法 凸 顯 女 性 藝 術 整 體 創 作 的 趨 勢 與 女 性 意 識 的 訴 求 策 略 5

貳 跨 越 性 / 別 藩 籬 的 多 重 思 考 : 女 性 自 我 的 展 演 現 身 女 性 創 作 者 已 經 非 常 厭 倦, 女 性 作 為 一 個 長 期 被 男 性 觀 看 的 她 者 客 體, 甚 至 物 化 的 身 體 對 觀 者 女 性 創 作 者 來 說 女 性 一 直 處 在 被 監 看 的 狀 態 (guarded conditions) 她 們 的 身 體 只 是 為 了 在 奴 化 的 機 制 中 被 注 視 被 監 控, 如 同 是 為 了 驗 證 傅 科 的 全 景 敞 視 觀 點 而 存 在, 即 在 社 會 機 制 中 的 性 別 意 識 型 態 驅 使 下, 被 馴 化 式 的 觀 看 傅 柯 的 觀 點 引 發 吾 人 思 考, 難 道 女 性 真 的 只 能 是 被 注 視 的 裸 體 具 有 性 徵 的 乳 房 陰 唇 嗎? 面 對 社 會 中 狹 隘 文 化 自 戀 式 的 女 性 定 義 詮 釋, 致 使 女 性 主 義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一 直 在 尋 找 一 個 方 式, 處 理 女 性 所 面 臨 的 困 境 在 藝 術 環 境 中, 也 許 我 們 可 以 說, 台 灣 當 代 八 O 年 至 九 O 年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找 到 了 一 個 出 發 點 她 們 憑 藉 高 漲 的 女 性 意 識, 強 而 有 力 的 打 破 女 性 經 驗 長 久 以 來 的 沉 默, 以 一 種 女 性 所 欲 跨 性 別 (gender crossing) 政 治 性 實 踐 的 策 略, 開 始 藉 由 自 我 身 體 的 展 演 現 身 (acting/outing) 自 傳 式 的 獨 白 自 戀 性 的 經 驗 描 繪, 而 對 男 性 的 觀 看 進 行 反 凝 視 的 對 抗 式 的 回 禮 因 此, 在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表 現 中, 某 些 藝 術 家 的 創 作 提 醒 了 我 們, 藝 術 品 裡 的 女 性 也 有 凝 視 權 / 發 言 權, 並 具 有 對 抗 觀 者 控 制 的 權 力 如 此 作 法 的 用 意 是 企 圖 批 判 男 性 藝 術 家 意 圖 將 女 性 裸 體 身 體 自 然 化 與 標 準 化 的 陰 謀 然 而, 為 了 展 現 批 判 的 政 治 實 踐 策 略,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 影 像 創 作 者 逐 漸 開 始 有 意 識 地 使 用 自 己 裸 露 的 身 體, 表 演 奇 觀 式 的 情 慾 想 像, 致 使 她 們 的 身 體 可 以 擺 脫 道 德 包 袱 傳 統 被 情 慾 化 的 面 貌, 進 而 賦 予 女 性 新 的 身 體 意 象 其 中, 又 以 一 九 九 O 年 代 中 期 崛 起 的 侯 淑 姿 最 受 矚 目 侯 淑 姿 在 一 九 九 六 年 窺 系 列 作 品 首 開 先 例 仔 細 討 論 侯 淑 姿 的 窺 系 列 作 品, 她 結 合 攝 影 以 及 行 為 表 演 的 藝 術 創 作 風 格, 作 品 中 共 呈 現 五 張 黑 白 照 片, 並 以 一 種 分 鏡 的 敘 述 方 式 處 理 照 片 中 的 模 特 兒 由 侯 淑 姿 本 人 扮 演, 但 在 照 片 中 卻 看 不 到 她 本 人 的 臉 部, 只 看 到 她 的 女 性 象 徵 - 裙 子 及 上 半 身 而 在 第 一 張 的 照 片 內 容 中, 看 似 並 無 明 顯 異 常 的 狀 況, 到 了 第 二 張 照 片, 她 則 刻 意 掀 起 自 己 部 分 的 群 擺, 讓 觀 者 的 慾 望 頓 時 被 喚 起 第 三 張 至 第 四 張 的 照 片 中, 她 已 被 掀 起 的 裙 子 下 方 則 露 出 一 毛 茸 茸 的 白 色 物 ( 狀 似 大 菊 花 ), 讓 觀 者 為 之 震 撼 與 驚 訝, 刻 意 製 造 與 凸 顯 視 覺 效 果 第 五 張 照 片, 則 完 全 看 到 她 的 裙 子 下 方, 毫 不 遮 掩 的 開 了 類 似 花 朵 般 的 白 色 物 ( 參 見 附 圖 一 )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侯 淑 姿 作 品 中 若 隱 若 現 的 形 似 遮 掩 物, 似 乎 刻 意 挑 逗 觀 者 的 性 趣, 也 試 圖 滿 足 觀 者 的 偷 窺 慾 望 6

圖 一 : 侯 淑 姿 窺 創 作 作 品 對 侯 淑 姿 來 說, 她 認 為 自 己 會 不 惜 以 身 體 為 創 作 的 原 因 是, 她 深 刻 感 受 到 女 性 身 體 於 藝 術 領 域 中 長 期 被 再 現 為 諸 多 負 面 形 象 因 此, 她 想 藉 由 作 品 以 其 人 之 道 還 治 其 人 之 身, 而 挑 釁 和 揭 露 銘 刻 在 觀 者 心 中 普 遍 存 在 的 男 性 異 性 戀 異 化 (alienate) 物 化 (objectify) 與 消 費 (consume) 的 女 性 身 體 視 線 與 認 知 體 系, 還 試 圖 讓 預 設 的 男 性 觀 者 和 藝 術 家 創 作 交 會 的 時 候, 實 際 體 驗 被 窺 / 虧 的 滋 味 4 在 此 策 略 運 用 下, 侯 淑 姿 的 創 作 將 女 性 的 位 置 轉 換 成 為 捉 弄 審 視 測 量 男 人 的 主 角, 而 不 是 她 者 客 體 如 此 的 作 法 除 了 是 要 抗 議 文 化 中 女 性 身 體 的 被 動 位 置 之 外, 更 深 刻 的 是 想 將 女 性 的 身 分 由 過 去 被 動 的 角 色, 越 位 至 主 動 的 女 性 主 體 依 循 上 述, 我 們 看 到 了 侯 淑 姿 的 藝 術 創 作, 希 望 凸 顯 的 問 題 是, 女 性 如 何 利 用 身 體 及 身 體 的 影 像 來 探 究 她 們 的 自 我 認 同? 但 是 相 較 於 其 他 女 性 藝 術 身 體 形 象 的 運 用, 她 的 創 作 超 越 的 是, 其 刻 意 挑 動 窺 視 的 反 應 即 在 下 體 部 分 安 排 了 意 外 的 視 覺 經 驗 - 象 徵 女 性 性 器 官 的 一 朵 花 男 性 性 器 官 的 一 根 香 蕉 透 過 此 種 安 排, 致 使 主 動 被 動 的 位 置 互 相 交 換 ; 被 窺 者 窺 人, 窺 人 者 其 實 被 窺, 擴 大 並 強 化 了 男 性 對 女 性 的 反 諷 5 如 此, 在 改 變 男 性 凝 視 的 性 別 秩 序 體 系 中, 她 更 強 烈 的 意 圖 就 是, 希 望 在 女 體 與 攝 影 再 現 中, 建 立 女 性 凝 視 藝 術 創 作 與 藝 術 評 論 者 之 間 的 關 係 6 侯 淑 姿 的 作 品, 充 滿 著 嘲 弄 諷 刺 與 揶 揄, 加 上 她 選 擇 了 一 個 相 當 溫 和 且 有 限 度 的 自 我 暴 露 方 式 : 在 創 作 中 巧 妙 加 上 象 徵 女 性 性 徵 的 一 朵 花 男 性 性 器 官 的 香 蕉, 似 乎 已 經 使 得 她 的 女 性 軀 體 身 分 成 為 一 種 無 法 辨 識 性 別 的 場 域 如 此 的 做 4 參 閱 陳 香 君,< 侯 淑 姿 : 到 哪 裡 都 搞 破 壞 >, 收 錄 今 藝 術,2003 年 (12 月 ), 頁 178 5 參 閱 黃 寶 萍,< 有 關 香 蕉 的 詩 尚 未 寫 出 來 - 看 侯 淑 姿 窺 個 展 >, 收 錄 藝 術 家,1997 年, 頁 301-302 6 參 閱 鄭 乃 銘,< 誰 虧 誰? 評 侯 淑 姿 個 展 >, 自 由 時 報,1997 年,4 月 21 日 7

法, 塑 造 了 去 身 分 辨 認 的 實 踐 策 略 效 果, 得 以 將 觀 者 帶 離 認 同 藝 術 所 提 供 的 虛 構 幻 象 關 係 中, 也 阻 斷 了 那 些 替 階 級 性 歧 視 異 性 戀 以 及 種 族 歧 視 分 類 與 定 位 制 度 代 言 的 意 識 型 態 舞 弄 7 因 此, 它 可 以 視 為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反 擊 男 性 觀 看 的 一 種 策 略 讓 一 直 被 建 構 成 破 碎 的 支 解 斷 裂 戀 物 化 以 及 被 消 音 的 女 人 形 象, 可 以 從 男 性 的 視 線 中 離 散 出 走 模 糊 甚 至 消 失, 進 而 達 成 一 種 忽 男 忽 女 是 女 又 是 男 的 中 性 性 別 意 象 之 觀 感 除 了 侯 淑 姿 不 惜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作 為 創 作 題 材 而 展 現 女 性 意 識, 並 反 抗 男 性 窺 視 之 外, 許 惠 晴 的 去 你 的, 來 我 的 作 品 ( 參 見 附 圖 二 ), 也 以 自 己 身 體 為 實 驗 對 象, 進 行 了 一 周 七 天 的 節 食 計 畫 創 作 中 她 身 著 比 基 尼 泳 裝, 展 現 自 己 期 待 更 瘦 更 美 麗 的 身 材 並 且, 在 電 腦 彩 色 輸 出 的 圖 片 中, 許 惠 晴 在 身 體 左 右 兩 側 刻 意 擺 設 了 精 緻 典 雅 的 餐 具, 其 中 各 承 載 著 她 吃 下 去 及 吐 出 來 的 三 餐 因 此, 我 們 幾 乎 可 以 發 現, 此 作 品 乃 企 圖 揭 露 女 性 身 體 並 不 單 純 屬 於 個 人, 而 是 屬 於 一 個 複 雜 的 政 治 社 會 與 文 化 所 操 控 之 事 實 許 惠 晴 有 感 於 長 期 以 來, 女 性 的 身 體 一 直 是 男 性 凝 視 的 對 象, 以 及 受 到 社 會 父 權 建 構 的 困 境, 期 盼 藉 由 藝 術 創 作 表 達 : 女 性 的 身 體 從 未 自 主, 因 為 身 體 並 非 單 純 的 肉 軀, 而 是 一 種 語 言 論 述 一 種 觀 念, 或 是 一 種 記 號, 甚 至 是 一 種 建 制 於 是, 她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展 演 實 踐, 希 望 以 女 性 身 體 圖 像 符 號 化 象 徵 與 體 制 對 話, 進 而 重 新 建 構 尋 找 認 同, 及 探 索 女 性 的 主 體 性 圖 二 : 許 惠 晴 去 你 的, 來 我 的 創 作 7 Griselda Pollock.(1988).Vision and Difference: Femininity, Feminism and the Histories of Art. London: Routledge.P.310-311 8

侯 淑 姿 與 許 惠 晴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作 為 反 抗 男 性 凝 視 物 化 女 性 的 工 具, 表 現 了 女 性 積 極 捍 衛 自 己 主 體 的 決 心 然 而, 在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中, 我 們 也 可 看 見 了 女 導 演 在 創 作 過 程 中 積 極 以 自 己 身 體 為 主 體, 凸 顯 女 性 意 識 的 作 品 呈 現 在 二 OO 四 年 女 性 影 展 中, 黃 彩 鳳 導 演 的 卵 子 體 慾 (Desire of Egg) 作 品, 以 家 用 攝 影 機 自 拍 的 方 式, 主 動 展 現 自 己 的 身 體, 並 且 大 膽 的 在 鏡 頭 中 撫 弄 自 慰 自 己 的 私 處 部 位 如 此 自 然 真 實 呈 現 女 性 私 密 部 位 的 創 作 手 法, 乃 是 女 導 演 企 圖 挑 戰 過 去 女 性 身 體 只 屬 於 私 領 域 的 男 性 歧 視 觀 點, 希 望 以 赤 裸 裸 的 女 性 身 體 與 之 進 行 對 抗 因 此, 在 創 作 中 黃 彩 鳳 以 一 種 降 低 男 性 窺 視 女 體 的 快 感 之 作 法, 致 使 女 性 在 影 像 中 掌 握 發 言 權, 以 顛 覆 傳 統 主 流 電 影 中 的 男 性 凝 視 迷 思 如 上 所 述, 女 性 導 演 在 電 影 影 像 中 的 自 我 坦 露 現 身, 提 供 了 女 性 作 為 主 體 發 聲 的 機 會 與 管 道, 也 帶 引 了 一 股 女 導 演 積 極 演 出 現 身 說 法 的 創 作 風 潮 其 中, 女 導 演 周 旭 薇, 她 在 紀 錄 劇 情 片 國 家 大 事 電 影 中, 也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作 為 作 品 中 的 主 角 並 且, 以 自 己 是 母 親 的 身 分, 在 影 片 中 坦 然 採 取 自 我 演 出 (self-enactment) 自 我 現 身 (self-representation) 與 自 我 質 問 (self-questioning) 的 敘 述 手 法, 道 出 現 代 女 性 面 對 選 擇 母 職 實 踐, 家 庭 或 是 工 作 時, 徘 徊 在 無 休 止 的 矛 盾 經 驗 因 此, 周 旭 薇 的 國 家 大 事 創 作, 讓 我 們 看 到 了 女 導 演 在 電 影 中, 以 自 己 為 主 體 ( 主 角 ), 描 繪 女 人 面 對 母 職 角 色 家 庭 婚 姻 與 電 影 工 作 選 擇 的 多 重 壓 力 之 過 程, 即 一 種 自 我 展 演 發 聲 與 現 身 的 藝 術 創 作 過 程 因 此, 周 旭 薇 在 國 家 大 事 創 作, 以 女 性 主 義 的 批 判 視 角 出 發, 在 影 片 中 批 判 婦 女 一 人 兼 任 數 職 ( 育 嬰 燒 飯 打 掃 採 買 接 送 上 班 ) 的 壓 迫 窘 境 並 且, 周 旭 薇 以 自 我 演 出 敘 述 的 方 式, 於 創 作 中 凸 顯 女 性 被 壓 迫 的 事 實 她 期 盼 能 藉 由 女 性 主 體 經 驗 的 立 場, 爲 女 人 所 受 到 的 不 公 平 現 況 伸 張 正 義 以 上, 我 們 看 到 周 旭 薇 的 創 作, 為 了 對 抗 長 期 以 來 社 會 中 的 男 性 父 權 意 識 型 態, 乃 採 取 由 自 身 的 生 命 經 驗 出 發, 透 過 自 我 反 映 法, 訴 說 現 代 女 性 不 為 人 知 的 窘 境, 即 面 對 母 職 家 庭 與 工 作 的 多 重 義 務 壓 力 侯 淑 姿 許 惠 晴 黃 彩 鳳 與 周 旭 薇 等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者, 她 們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主 體 作 為 電 影 敘 事 的 主 角, 不 惜 挑 戰 男 性 霸 權 的 作 法, 讓 我 們 可 以 清 楚 瞭 解 女 性 活 絡 積 極 的 女 性 意 識 立 場 然 而, 在 這 股 以 自 我 現 身 展 演 的 電 影 拍 攝 風 潮 中, 亦 崛 起 另 一 股 較 溫 和 細 膩 個 人 性 與 自 戀 式 的 拍 攝 風 潮 其 中, 又 以 九 O 年 代 中 期 之 後 出 現 的 年 輕 女 導 演 之 個 人 式 紀 錄 片 (personal documentary) 家 庭 自 傳 體 風 格 最 受 矚 目 此 類 女 導 演 創 作 的 拍 攝 手 法, 較 不 訴 求 激 進 與 批 判 策 略, 轉 而 以 一 種 自 我 現 身 反 思 紀 錄 與 觀 照 的 立 場, 描 繪 傳 達 個 人 的 生 活 經 驗 情 感 與 生 命 經 歷 因 此, 在 她 們 的 作 品 中, 慣 常 以 一 種 女 性 自 我 / 自 傳 式 的 形 式, 9

即 女 導 演 是 第 一 人 稱 的 方 式 來 敘 述 電 影 情 節 並 且, 她 們 採 取 自 我 反 映 形 式 (self-reflexivity) 的 策 略, 傳 達 自 我 的 內 心 世 界 自 我 揭 露 的 心 情 寫 照, 進 而 帶 領 觀 影 者 關 注 長 期 被 人 忽 視 的 女 性 生 活 經 驗 在 這 類 女 性 影 像 工 作 者 現 身 傳 達 內 心 情 感 的 創 作 風 潮 中, 二 OO 三 年 女 性 8 影 展 參 展 作 品, 吳 鈦 紝 的 再 會 吧!1999 創 作, 乃 以 一 種 獨 特 的 風 格 為 訴 求, 強 調 自 己 對 再 會 的 雙 重 意 涵 解 讀, 即 既 是 重 新 面 對 (encounter) 又 是 揮 別 在 電 影 敘 事 中, 她 以 自 己 同 時 是 作 者 也 是 被 拍 攝 者 的 身 分 出 現, 藉 由 自 己 的 身 影 細 膩 情 感, 傳 達 了 在 一 九 九 九 年, 自 己 歷 經 母 親 過 世 父 親 又 再 婚 的 種 種 傷 痛, 這 一 路 走 來 的 生 命 歷 程, 迫 使 她 希 望 揮 別 一 九 九 九 年 因 此, 吳 鈦 紝 在 再 會 吧! 1999 電 影 的 敘 述, 揭 露 了 自 己 內 心 最 深 層 的 情 感, 傳 達 自 己 在 歷 經 親 人 逝 世, 欲 重 新 檢 視 自 我 揮 別 過 去 再 出 發 的 心 情, 並 且 也 致 使 觀 者 透 過 對 她 身 影 的 凝 視, 喚 起 女 人 深 藏 在 內 心 深 處 的 記 憶 與 細 膩 情 感 另 一 創 作, 二 OO 六 女 性 影 展 參 展 作 品 中, 張 乃 云 的 她 是 我 媽 媽, 也 以 自 己 為 敘 事 主 角, 描 繪 自 己 與 母 親 之 間 的 互 動 情 感 影 像 中, 張 乃 云 不 時 以 鏡 頭 拍 攝 自 己, 訴 說 著 從 小 受 到 母 親 影 響, 所 以 養 成 獨 立 的 個 性, 以 及 懂 得 品 味 生 活 樂 趣 的 生 命 歷 程 於 是, 女 導 演 透 過 自 己 與 母 親 的 濃 厚 情 感 關 係 描 述, 試 圖 讓 大 家 注 意 到 女 人 母 親 獨 特 敘 事 的 存 在, 以 挑 戰 主 流 電 影 中 哥 哥 爸 爸 最 偉 大 的 大 敘 事 論 述 之 意 識 型 態 在 二 OO 四 年 女 性 眾 生 相 : 台 灣 女 導 演 紀 錄 片 影 展 中, 許 慧 如 的 雜 菜 記 創 作, 乃 以 自 己 為 電 影 主 角, 藉 由 鏡 頭 記 錄 她 與 父 親 在 真 實 生 活 中 的 互 動 關 係 影 片 中, 父 女 兩 人 的 對 話 不 超 過 十 句, 對 照 出 了 彼 此 孤 獨 卻 又 相 互 依 存 的 關 係 並 且, 在 鏡 頭 裡 許 慧 如 不 時 放 大 聚 焦 自 己 的 臉 部 眼 睛, 企 圖 透 過 她 的 視 野, 描 繪 自 己 和 父 親 相 依 為 命 的 情 感 如 此 鏡 頭 策 略 的 運 用, 凸 顯 許 慧 如 期 盼 鼓 勵 喚 醒, 女 性 以 自 己 的 眼 睛 / 視 野 來 看 這 個 世 界, 進 而 實 踐 觀 照 自 我 檢 視 自 我 的 女 性 意 識 二 OOO 年 女 性 影 展 作 品 中, 曾 文 珍 的 家 庭 作 業 簿 作 品, 以 家 庭 錄 影 帶 拍 攝 方 式, 呈 現 自 我 經 驗 的 敘 事 風 格, 而 所 謂 的 家 庭 作 業 簿, 其 實 就 是 她 的 回 家 作 業 劇 中 描 繪 了 導 演 與 母 親 之 間 親 密 的 對 談 互 動 和 生 活 情 節, 生 動 地 反 映 台 灣 現 代 家 庭 的 生 活 紋 理, 也 流 露 出 台 灣 女 人 的 生 命 歷 程 與 經 驗 9 以 上 創 作, 凸 顯 了 女 性 藝 術 / 影 像 創 作 者 企 圖 對 抗 過 去 主 流 藝 術 中, 總 是 以 男 性 為 主 體 敘 事 的 論 述 風 格, 她 們 欲 爭 取 發 言 權, 由 自 己 來 傾 訴 自 己 的 心 情, 揭 露 自 己 的 情 感, 甚 或 自 己 決 定 如 何 表 現 身 體 如 何 觀 看, 進 而 擺 脫 女 性 總 是 處 8 作 者 本 名 為 吳 靜 怡, 後 改 名 為 吳 鈦 紝 9 參 閱 黃 玉 珊,< 女 性 影 像 在 台 灣 - 台 灣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中 的 歷 史 意 識 >, 收 錄 回 顧 與 前 瞻 - 女 性 影 像 的 社 會 文 化 與 美 學 2003 第 十 屆 女 性 影 展 國 際 論 壇 論 文 集,2003 年, 頁 36 10

於 影 像 邊 緣 被 標 籤 化 的 刻 板 印 象 這 些 過 程, 致 使 我 們 重 新 檢 視 傳 統 二 元 對 立 性 別 觀 看 宰 制 / 權 力 關 係 的 盲 點, 進 而 開 啟 另 一 種 對 性 別 跨 越 / 潛 越 多 元 對 位 關 係 的 思 考 因 此, 我 們 看 到 了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除 了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自 傳, 藉 由 自 我 現 身 展 演 與 第 一 人 稱 敘 事 的 方 式, 此 起 彼 落 來 表 達 女 性 意 識 訴 求 揭 露 自 己 內 心 情 感 生 活 經 驗, 及 批 判 與 顛 覆 以 男 性 為 主 的 藝 術 體 制 之 外, 她 們 有 更 深 刻 的 期 許 與 企 圖 : 不 只 是 採 取 反 抗 批 判 的 態 度, 更 要 顛 覆 解 構 與 破 除 傳 統 性 別 價 值 體 系 於 是, 在 台 灣 許 多 女 性 藝 術 的 創 作 中 亦 呼 應 了 此 策 略, 積 極 展 現 實 踐 的 行 動 力 其 中, 台 灣 當 代 九 O 年 代 的 年 輕 女 性 藝 術 家 曲 家 瑞 於 一 九 九 八 年 的 自 畫 像 作 品, 即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為 主 角, 展 現 了 顛 覆 傳 統 性 別 價 值 體 系 的 決 心 畫 作 中 她 利 用 碳 筆 素 描 自 己 裸 露 的 上 半 身, 企 圖 跨 出 女 性 身 體 總 是 遮 遮 掩 掩 的 禁 忌 範 圍, 毫 不 保 留 的 展 現 自 己 身 體 並 且 在 她 畫 作 中, 一 改 女 性 傳 統 的 形 象 : 長 髮 溫 柔 細 緻, 及 和 善, 取 而 代 之 是, 呈 現 的 是 她 自 己 留 著 鬍 鬢, 並 以 垂 下 的 長 鬢 遮 掩 部 分 的 乳 房, 以 及 猶 如 男 人 的 帥 氣 豪 邁 圖 像 曲 家 瑞 如 此 的 描 繪, 透 露 出 她 對 男 性 角 色 扮 演 的 渴 望, 也 展 露 了 她 對 自 己 身 體 那 麼 一 些 的 不 確 定 不 知 道 及 是 否 應 該 暴 露 乳 房 的 怯 步 ( 參 見 附 圖 三 ) 她 的 膽 怯, 在 於 碳 筆 描 繪 中, 她 將 自 己 的 女 性 身 體 下 半 部, 刻 意 以 黑 影 的 方 式 遮 住, 而 運 用 了 似 有 似 無 的 隱 晦 手 法 處 理, 這 似 乎 讓 人 感 覺 她 在 創 作 中 對 於 女 性 身 體 角 色 及 意 象 處 理 方 式 的 游 移 與 曖 昧 之 擺 蕩 態 度 圖 三 : 曲 家 瑞 自 畫 像 創 作 曲 家 瑞 的 作 品 傾 吐 了 自 己 對 社 會 父 權 意 識 型 態 的 不 滿 與 批 判, 也 瓦 解 顛 覆 傳 統 價 值 觀 對 淑 女 名 媛 的 既 定 形 象 然 而, 在 她 簡 單 樸 實 的 碳 筆 媒 材 創 作 中, 真 的 想 挑 釁 挑 戰 的 是 自 己 身 為 女 性 的 身 分 認 同, 也 許 她 認 為 身 為 女 性 有 太 多 的 11

壓 抑 侷 限 只 是, 在 她 無 聲 的 抗 議 中, 卻 又 存 在 著 一 種 對 女 性 主 體 的 欲 拒 還 迎 左 右 逢 迎 的 態 度, 即 想 大 膽 的 裸 露, 又 害 怕 過 度 反 叛 的 性 別 認 同, 這 是 女 性 藝 術 家 藉 著 裝 扮 反 串, 或 雌 雄 同 體 來 表 現 認 同 或 是 角 色 的 脆 弱 性 因 此, 我 們 看 到 曲 家 瑞 的 創 作 策 略, 是 她 試 圖 阻 斷 男 性 的 觀 看 於 門 外, 並 且 對 男 性 觀 者 進 行 一 種 反 觀 看 即 一 種 對 視 覺 觀 看 權 力 的 解 構 與 顛 覆 之 同 時, 也 揭 露 了 她 自 己 對 女 性 認 同 的 曖 昧 不 安 這 樣 的 心 情 就 如 同 她 在 訪 談 中 表 示 : 透 過 鏡 中 的 細 微 觀 察 與 內 在 憑 空 幻 想, 兩 個 極 端 的 曲 家 瑞 在 現 實 與 幻 想 中 交 會 與 相 遇 換 個 角 度 來 談, 曲 家 瑞 在 自 畫 像 中 以 自 己 身 體 忽 男 又 忽 女 性 徵 的 描 述 方 式, 與 蘇 珊 宋 塔 (Susan Sontage) 在 一 九 六 四 年 <Camp 筆 記 >(Notes on Camp) 文 中, 所 提 及 的 雌 雄 同 體 (androgyny) 概 念 不 謀 而 合, 它 是 敢 曝 (camp) 最 為 突 出 的 形 象 象 徵 著 一 種 混 合 性 別 得 來 的 完 美 與 誘 惑 力, 無 論 是 陰 性 男 人 或 是 陽 剛 女 子, 他 / 她 們 通 過 性 別 的 跨 演 與 誇 飾, 都 可 補 足 單 一 或 單 向 性 別 的 缺 陷 10 而 這 種 雌 雄 同 體 的 形 態, 往 往 包 括 了 模 擬 戲 謔 的 操 演 性, 就 如 同 曲 家 瑞 的 自 畫 像, 同 時 以 女 性 化 與 陽 剛 性 雙 重 的 手 法 來 處 理 自 己 的 身 體 如 果 曲 家 瑞 扮 成 男 人, 其 在 視 覺 及 感 性 上 就 成 為 男 人 如 果 她 扮 成 雌 雄 同 體, 就 成 為 難 辨 雌 雄 的 跨 性 主 體, 此 過 程 突 顯 了 酷 兒 (queer) 政 治 的 實 踐 性, 也 讓 我 們 看 到 了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不 同 的 女 性 意 識 表 現 策 略 另 一 位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也 以 自 己 裸 露 身 體 為 創 作 題 材 的 郭 慧 禪, 她 的 一 系 列 無 題 ( 參 閱 附 圖 四 ) Float 及 BYNIKI 作 品, 也 蘊 含 了 跨 越 性 別 的 性 別 思 維 觀 點 郭 慧 禪 的 這 一 系 列 創 作 中, 藉 由 影 像 合 成 建 構 了 一 個 虛 擬 世 界 畫 面 上 她 以 自 己 光 頭 裸 體 的 影 像 出 現, 並 藉 由 電 腦 處 理 的 方 式, 刪 除 了 自 己 的 乳 房 與 陰 部 等 特 殊 明 顯 的 女 性 性 徵 部 位 因 此, 她 以 一 個 類 似 嬰 兒 般 或 是 中 性 人 的 肉 身 方 式 呈 現 於 是 她 現 身 在 一 個 充 滿 著 彩 蝶 飛 舞 的 人 造 花 房 中 裸 身 俯 臥 在 寒 山 林 內 的 淺 水 道 中 央, 或 是 坐 在 捷 運 的 博 愛 座 上 吸 菸 在 郭 慧 禪 的 作 品 中, 我 們 看 到 她 面 對 自 我 因 多 重 分 身 所 形 成 的 陌 生 化 疏 離 化, 或 者 性 別 的 中 性 化 去 性 化, 即 自 我 的 消 逝 超 我 (superego) 的 扮 演 進 而 試 圖 以 一 種 自 我 分 裂 的 基 因 複 製 創 作 策 略, 希 望 社 會 能 達 到 一 個 沒 有 性 別 沒 有 男 女, 自 體 能 進 行 繁 衍 的 數 位 烏 托 邦 伊 甸 園, 進 而 摒 除 人 性 的 妄 念 慾 望 ( 參 見 附 圖 五 ) 對 郭 慧 禪 來 說, 這 一 系 列 的 作 品 創 作 企 圖 營 造 的 是 一 種 反 璞 歸 真 的 本 然 純 淨 狀 態, 而 以 純 粹 的 概 念 與 感 知, 結 合 生 命 元 素 ( 花 草 蝶 ), 重 新 檢 視 社 會 對 女 性 的 標 籤 化 過 程 因 為, 她 認 為 社 會 對 女 孩 的 期 望 是 希 望 她 們 都 能 當 芭 10 Susan Sontage(1983). Notes on Camp, A Susan Sontage Reader, New York: Vintages Books. P.103-119. 12

比 娃 娃, 期 盼 她 們 有 標 準 的 身 材 和 美 麗 的 衣 裳 但 不 是 每 一 個 女 人 都 願 意 跟 隨 社 會 的 遊 戲 規 則 ; 也 許 她 想 要 的 是 機 器 人 飛 機, 但 若 以 這 種 方 式 塑 造 自 己, 又 會 在 社 會 所 期 待 的 性 別 中 製 造 混 亂 於 是, 在 這 樣 複 雜 的 心 情 下, 致 使 她 認 為 完 美 的 身 體 原 型 應 該 是 跨 越 性 別 的, 而 此 性 別 是 開 放 認 知 的, 能 夠 讓 我 們 回 到 最 純 真 和 完 美 的 狀 態, 而 不 再 有 權 力 宰 制 或 是 操 控 圖 四 五 : 郭 慧 禪 的 系 列 創 作 另 一 位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林 欣 怡, 她 在 花 神 系 列 作 品 中, 大 膽 以 自 己 的 裸 身 畫 面 作 為 創 作 構 圖 的 核 心 其 中, 創 作 中 她 展 露 了 自 己 纖 細 與 姣 好 的 身 形, 並 以 大 型 花 瓣 及 靜 物 風 景 作 為 背 景 陪 襯 在 畫 面 中 她 做 出 吹 簫 或 將 貼 在 乳 頭 上 的 花 瓣 撕 下 的 動 作, 試 圖 表 達 父 權 社 會 中 女 性 被 觀 看 的 反 諷, 以 揭 露 女 性 在 社 會 中 是 滿 足 男 性 窺 視 的 情 慾 客 體 之 事 實 因 而, 研 究 者 發 現 在 花 神 創 作 中, 林 欣 怡 刻 意 將 簫 的 意 象 轉 喻 為 男 人 的 陽 具 象 徵, 而 又 故 意 在 畫 面 中 透 過 作 勢 吹 簫 的 怡 然 神 情, 是 刻 意 挑 逗 男 性 觀 看 的 慾 望, 也 是 一 種 歡 欣 禮 讚 激 憤 嘲 弄, 捍 衛 女 性 身 體 尊 嚴 與 神 聖 性 的 宣 稱 ( 參 見 附 圖 六 ) 圖 六 : 林 欣 怡 花 神 作 品 13

林 欣 怡 的 花 神, 刻 意 以 男 人 喜 歡 的 女 人 形 象 裝 扮 (masquerade) 自 己 而 呈 現, 如 此 的 手 法, 誠 如 里 維 葉 的 < 女 人 特 質 乃 屬 假 扮 > 文 中, 所 主 張 的 女 人 為 了 擺 脫 男 性 / 女 性 主 體 / 客 體 與 同 性 / 異 性 的 僵 化 象 徵 系 統 意 識 型 態 她 們 會 採 取 女 人 特 質 或 女 性 氣 質 的 公 共 面 具, 以 滿 足 男 人 的 慾 望, 以 減 緩 挑 戰 男 人 與 和 男 人 競 爭 的 恐 懼 並 且, 女 人 會 根 據 男 人 認 為 女 人 該 有 的 樣 子 來 演 出, 並 因 此 確 認 父 權 體 制 的 刻 板 印 象 在 此 同 時, 女 性 特 質 可 以 想 作 遮 掩 / 無 身 分 認 同 的 一 層 裝 飾, 其 乃 是 作 為 對 父 權 文 化 塑 造 女 性 特 質 的 一 種 反 抗 形 式 因 此, 女 性 化 成 為 一 種 面 具, 可 以 自 由 地 戴 上 取 下, 而 造 成 性 別 形 象 的 不 確 定, 並 試 圖 混 亂 男 性 的 觀 看, 顛 倒 男 女 的 權 力 對 位 關 係 綜 觀 以 上, 研 究 者 發 現 八 O 年 代 九 O 年 代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以 自 己 的 身 體 第 一 敘 事 主 體 自 傳 式 圈 內 人 現 身, 甚 至 展 演 的 方 式 為 創 作 策 略 的 運 用, 呈 現 了 一 種 自 我 再 現 (self-representation) 自 我 展 演 / 演 出, 甚 至 與 個 人 自 戀 的 行 動 藝 術 風 潮 因 此, 包 括 侯 淑 姿 周 旭 薇 周 美 玲 許 惠 晴 郭 慧 禪 與 林 欣 怡 等, 她 們 皆 以 一 種 女 性 視 角 為 基 點, 藉 由 反 主 流 化 和 現 實 介 入 性 的 態 度, 訴 求 女 性 身 為 女 性 主 體 的 肢 體 慾 望 想 像 和 情 感 於 是 在 以 上 的 分 析 中, 我 們 更 看 到 了 這 些 女 性 藝 術 家 一 改 過 去 傳 統 被 動 的 女 性 位 置, 毫 不 保 留 的 將 自 己 的 身 體 公 然 展 出, 並 以 自 我 表 演 的 方 式 揭 露 自 己 故 事 情 感, 甚 至 以 仲 介 者 的 角 色, 提 供 另 一 種 異 質 / 多 元 性 別 的 觀 看 視 野 這 些 皆 致 使 女 性 從 過 去 私 領 域 空 間, 進 入 了 公 領 域 她 們 不 再 是 被 動 的 被 觀 看 的,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她 們 具 有 主 動 性 反 凝 視 發 言 權 與 控 制 權 當 這 些 女 性 藝 術 家 不 惜 以 自 己 裸 露 的 扮 裝 的 身 體 為 創 作 策 略 的 同 時, 她 們 似 乎 也 藉 由 身 體 的 現 身 / 自 我 的 展 演, 建 構 了 自 己 的 女 性 主 體 與 認 同 因 此,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女 性 意 識 覺 醒, 致 使 她 們 採 取 一 種 跨 越 二 元 性 別 多 元 流 動, 甚 至 雌 雄 同 體 的 身 體 再 現 策 略, 進 而 以 一 種 差 異 暗 喻 諷 刺 與 指 涉 的 陰 柔 氣 質 取 代 傳 統 男 性 的 視 覺 觀 看 凝 視 參 陰 性 氣 質 : 女 性 意 象 與 經 驗 的 再 現 透 過 以 上 討 論, 我 們 看 到 了 台 灣 八 O 年 至 九 O 年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在 以 自 己 身 體 為 創 作 的 過 程 中, 致 使 女 性 身 體 女 性 經 驗 不 再 被 漠 視 她 們 以 一 種 女 性 特 有 的 風 格 來 敘 述 自 己 的 身 體 意 象, 強 調 女 性 自 己 對 身 體 的 管 理 權 政 治 權 及 實 踐 性 並 且, 她 們 利 用 自 我 現 身 自 述 以 及 身 體 的 展 演 模 仿 與 扮 裝 之 方 式, 製 造 了 一 種 非 男 非 女 雌 雄 同 體 的 互 異 身 體, 試 圖 顛 覆 傳 統 過 去 以 男 人 為 權 力 中 心 的 二 元 宰 化 結 構, 並 重 新 刻 劃 了 一 種 流 動 的 多 變 的 敢 曝 的 雙 性 身 體 與 性 別 認 同 14

她 們 如 此 大 膽 狂 放 的 陰 性 策 略, 不 是 利 用 女 性 特 質 生 活 空 間 / 環 境, 或 是 女 性 化 素 材 來 表 達 創 作, 而 是 以 自 我 身 體 展 演 現 身 進 行 再 現, 並 透 過 雙 性 同 性 概 念 的 操 演, 讓 女 性 的 身 體 以 各 式 各 樣 的 兩 性 形 貌 出 現, 她 既 未 排 除 差 異, 也 未 排 除 其 中 一 性 如 此 手 法, 讓 女 性 不 再 總 是 於 藝 術 作 品 中 被 隱 藏 或 掩 蓋 身 體 性 徵, 而 女 性 也 再 也 不 用 害 怕, 過 度 遮 掩 自 己 的 身 體 會 導 致 波 洛 克 所 提 陳 的 負 面 效 果 : 由 於 過 度 的 遮 掩, 反 而 使 人 注 意 到 那 些 缺 席 的 (absent) 事 物, 並 引 起 陽 性 生 產 者 / 觀 者 對 於 出 現 (present) 與 缺 席 事 物 的 焦 慮 11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自 我 身 體 現 身 展 演, 提 供 了 批 判 男 性 觀 看 的 一 種 藝 術 研 究 視 野, 但 真 正 的 影 響 是 其 讓 長 期 以 來 不 被 重 視 的 女 性 身 體 女 性 經 驗 女 性 媒 材, 找 到 了 可 以 發 聲 的 場 域 逐 漸 地, 女 性 藝 術 開 始 轉 向 一 種 以 女 人 主 體 女 性 意 識, 及 生 活 經 驗 為 中 心 的 創 作 理 念 即 如 李 帕 在 來 自 中 間 - 關 於 女 性 藝 術 的 女 性 主 義 論 文 (From the Center:Feminist essays on Women s Art) 所 提 出 的 女 性 意 象 (female imagery) 概 念 她 認 為 女 性 藝 術 的 意 識 興 起, 致 使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開 始 關 注 女 性 經 驗 的 意 象 描 繪 這 就 是 一 般 所 謂 的 女 性 意 象, 指 的 是 女 性 的 性 意 象, 它 們 可 能 包 括 : 圓 圈 球 形 生 物 形 態 帶 條 紋 的 或 層 層 疊 疊 的, 它 暗 示 了 某 種 反 邏 輯 12 這 股 女 性 意 象 創 作 的 蔓 延 發 酵, 也 開 啟 了 女 人 以 自 己 為 主 體, 轉 而 訴 求 女 性 經 驗 的 論 述 風 潮 在 此 類 型 的 創 作 中, 我 們 看 到 了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她 們 開 始 以 一 種 女 性 經 驗 的 思 維, 於 創 作 過 程 中 刻 劃 女 性 人 物 的 情 感 與 家 庭, 強 調 女 人 內 心 情 緒 與 觀 點 的 抒 發 同 時, 她 們 也 傾 向 描 繪 詩 化 的 瑣 碎 的 個 人 語 彙 私 密 性 與 自 傳 的 女 性 心 靈 並 且, 她 們 也 關 注 女 性 在 家 庭 身 體 情 慾 婚 姻 情 感 職 業 經 濟 自 主 權, 及 公 共 事 務 參 與 等 層 面 的 現 實 狀 況 與 經 驗 這 些 皆 是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在 以 女 性 經 驗 為 核 心 的 創 作 過 程 中 所 欲 凸 顯 的 問 題 然 而, 回 歸 台 灣 藝 壇, 從 一 九 八 O 年 後 期 到 一 九 九 O 年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工 作 者, 她 們 迫 切 的 想 抒 發 傳 達 與 釋 放 自 己 的 女 性 特 質 經 驗 與 感 受, 進 而 提 倡 畫 女 人 寫 女 人 記 錄 女 人 的 藝 術 / 影 像 創 作 策 略 其 中,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嚴 明 惠 的 作 品 一 向 被 公 認 為 最 典 型 的 女 人 意 象 創 作, 因 此 研 究 者 以 她 的 創 作 開 啟 討 論 一 九 八 O 年 與 一 九 九 O 年 之 交, 嚴 明 惠 的 作 品 中 出 現 了 一 系 列 以 水 果 和 女 性 裸 體 為 主 題 的 創 作, 例 如 一 九 八 八 年 的 三 個 蘋 果 ( 參 見 附 11 Griselda Pollock.(1988). Woman as Sign:Psychoanalytic Readings. Vision and Difference: Feminity, Feminism and Histories of Art. New York: Routledge. p135. 12 Lucy Lippard,(1976) What Is Female Imagery?. From the Center-Feminist essays on Women s Art, E.P. Dutton, New York, p.81. 15

圖 七 ) 及 一 九 九 O 年 乳 化 的 番 茄 ( 參 見 附 圖 八 ) 其 中, 在 三 個 蘋 果 作 品 裡, 蘋 果 的 排 列 簡 單 而 巧 妙, 正 對 觀 者 視 線 的 是 切 半 後 露 出 果 核 部 分 的 蘋 果 而 在 此 作 品 中, 嚴 明 惠 刻 意 透 過 女 性 陰 戶 的 象 徵 與 蘋 果 切 面 意 象 聯 結, 突 顯 水 果 與 女 性 身 體 的 關 聯 性 圖 七 : 嚴 明 惠 三 個 蘋 果 作 品 圖 八 : 嚴 明 惠 乳 化 的 番 茄 作 品 另 一 作 品 乳 化 的 番 茄 中, 嚴 明 惠 採 取 一 種 愛 戀 情 慾 的 策 略, 來 描 繪 女 性 身 體 性 慾 與 感 性 的 意 象 她 將 女 性 的 乳 房, 和 帶 籽 多 汁 的 番 茄 聯 結 起 來, 試 圖 挑 逗 觀 者 的 情 慾 與 視 覺 嚴 明 惠 的 作 法, 與 西 方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芝 加 哥 的 創 作 頗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妙 她 們 都 是 從 肯 定 女 性 身 體 經 驗 解 放 女 性 情 慾 為 出 發, 找 尋 女 性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存 在 的 理 由 和 活 力, 而 試 圖 傳 達 女 性 長 期 以 來 不 被 重 視 的 心 情 感 受 與 批 判 實 踐 嚴 明 惠 也 企 圖 透 過 水 果 意 象 聯 結 女 性 身 體 的 方 式, 暗 喻 著 她 對 女 性 解 放 的 主 張, 在 透 過 安 靜 又 矜 持 的 情 慾 描 寫 下, 她 希 望 提 倡 女 性 意 識 的 覺 醒, 進 而 顛 覆 長 期 以 來 女 性 身 體 所 承 受 的 壓 迫 與 宰 制 嚴 明 惠 以 水 果 靜 物 等 圖 像, 而 連 結 女 性 身 體 性 慾 的 轉 喻 方 式, 讓 我 們 發 現, 她 希 望 將 女 性 過 去 在 藝 術 呈 現 中 所 不 能 表 達 的 敘 事, 透 過 創 作 而 展 現, 如 此 策 略 就 是 期 盼 真 正 傾 聽 女 性 的 聲 音 經 驗 渴 望 等 種 種 需 求 因 此, 嚴 明 惠 八 O 年 代 的 藝 術 創 作, 透 過 明 顯 的 水 果 人 物 花 朵 等 靜 物 為 題 材, 在 水 果 系 列 的 作 品 中 以 水 果 類 比 女 性 的 地 位, 以 女 性 肉 體 在 男 性 中 心 社 會 的 消 費 概 念, 類 比 為 水 果 被 人 類 所 消 化 的 日 常 行 為 並 期 盼 女 性 必 須 思 索 如 何 使 自 己 的 身 體 與 生 殖 器 官 不 要 成 為 人 類 或 男 性 中 心 社 會 的 附 屬 物 觀 看 者, 而 擁 有 自 己 的 主 控 權 以 上 所 述 八 O 年 代 興 起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之 女 性 意 象 創 作, 展 現 的 是 一 種 積 極 的 裸 露 的 以 及 大 膽 的 女 性 特 徵 ( 陰 戶 ) 呈 現 然 而, 九 O 年 代 末 期 出 現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在 女 性 意 象 的 創 作 上, 呈 現 了 策 略 上 的 差 異 取 而 代 之, 她 們 較 關 心 個 人 生 活 經 驗 內 在 的 反 思, 與 身 為 女 性 的 內 省 經 驗, 以 呈 現 女 性 意 象 對 16

她 們 來 說, 個 人 的 經 驗 重 於 社 會 性, 也 因 為 如 此 她 們 的 作 品 以 個 人 心 情 的 抒 發 體 會 與 感 受 為 主, 來 表 達 女 性 意 識 與 性 別 認 同 她 們 想 展 現 的 是 一 種 自 戀 的 自 我 肯 定 的, 以 及 自 我 觀 照 式 的 女 性 意 象 風 格 這 些 女 性 藝 術 家 包 括 : 蔡 海 如 劉 世 芬 陳 慧 嶠 謝 伊 婷 等 而 針 對 她 們 的 創 作 策 略 與 女 性 意 識 詮 釋 可 以 討 論 如 下 蔡 海 如 在 一 九 九 五 年 的 作 品 回 家 探 望 中 ( 參 見 附 圖 九 ), 塑 造 了 女 體 跨 開 雙 腿 的 下 半 身 場 域, 提 供 觀 眾 可 以 將 頭 部 擠 入 女 體 陰 戶 開 口 的 位 置, 猶 如 探 頭 進 入 女 性 的 子 宮, 而 在 探 頭 進 入 女 性 子 宮 的 同 時, 他 / 她 們 會 看 到 一 片 紅 光 中 自 己 的 鏡 像, 以 及 一 段 文 字 : 你 現 在 進 來 的 方 向, 和 你 出 生 時 的 方 向, 剛 好 是 相 反 的 13 蔡 海 如 此 作 品 的 創 作 策 略, 是 以 一 種 重 新 肯 定 女 性 生 殖 子 宮 與 月 經 意 象 的 方 式, 來 批 判 父 權 社 會 中 視 女 性 身 體 為 骯 髒 穢 淫 的 負 面 刻 板 印 象 而 如 此 策 略 希 望 男 性 或 是 社 會 能 以 觀 照 的 心 情, 反 身 性 的 瞭 解 女 性 的 身 體 意 象, 並 以 一 種 學 習 開 放 的 態 度, 來 看 待 女 性 的 身 體, 畢 竟 每 個 人 都 是 從 母 性 的 子 宮 孕 育 而 生 圖 九 : 蔡 海 如 回 家 探 望 創 作 因 此, 蔡 海 如 的 創 作, 試 圖 顛 覆 女 人 被 視 為 次 級 附 屬 的 社 會 形 象 誠 如 緹 克 納 一 直 強 調 的 觀 點 : 要 改 變 藝 術 作 品 中 的 女 性 隱 匿 狀 態, 則 應 該 以 挑 戰 女 性 身 體 的 禁 忌 為 策 略, 現 身 表 達 女 性 身 體 所 感 受 的 韻 律 與 痛 苦, 並 讚 頌 生 殖 與 分 娩 經 驗 14 同 時, 她 的 作 品 也 展 現 了 一 種 拉 岡 式 鏡 像 中 的 自 我 策 略, 藉 由 反 映 物 體 的 鏡 子, 指 引 觀 者 進 入 觀 看 路 徑, 提 供 觀 者 反 觀 自 我 場 域 的 機 會, 也 迫 使 她 們 在 鏡 子 的 觀 看 機 制 視 覺 設 計 下, 直 視 自 己 的 身 體, 反 思 女 性 自 己 存 在 的 意 義 這 是 一 種 利 用 鏡 物 所 反 映 的 擬 象 符 徵, 而 回 歸 母 體 溯 本 經 驗 的 創 作 思 考 13 參 閱 石 瑞 仁,< 只 要 翹 翹 板, 不 要 斷 頭 台 - 女 性 意 識 被 她 們 裝 置 出 來 了 >, 收 錄 藝 術 家,1995 年 (246 期 11 月 ), 頁 245 14 Lisa Tickner(1978).The Body Politic:Female Sexuality and Women Artists since 1970. P.239. 17

於 是, 九 O 年 代 末 期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她 們 在 創 作 中 展 現 了 另 一 種 風 貌 她 們 大 都 傾 向 較 為 內 向 性 及 生 活 化 的 題 材, 以 溫 柔 且 具 包 容 力 的 手 法 而 呈 現 創 作 相 較 於 前 述 較 激 情 的 女 性 主 義 策 略, 或 是 大 陰 戶 圖 騰 崇 拜 者 的 創 作, 她 們 的 策 略 是 有 極 大 差 別 的 她 們 不 再 像 男 性 採 取 復 仇 的 手 段, 或 者 針 對 陰 莖 插 入 的 批 判 相 反 地, 她 們 回 過 頭 觀 照 自 身 探 索 細 膩 的 內 在 心 靈, 展 現 自 在 風 華 她 們 從 一 種 女 性 獨 有 的 身 體 意 象 如 : 乳 房 陰 部 子 宮, 來 肯 定 女 性 的 重 要 性 在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電 影 創 作 中, 二 OO 四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參 展 作 品, 也 運 用 了 女 性 意 象 觀 點 進 行 創 作 其 中, 在 一 系 列 的 實 驗 動 畫 女 性 作 品 裡, 廉 雅 雯 的 The Two 創 作, 乃 在 畫 面 中 以 乖 離 扭 曲 與 虛 幻 的 女 性 身 體 投 影 呈 現, 並 以 象 徵 女 性 意 象 的 花 朵 蝴 蝶 為 背 景, 描 述 兩 個 女 孩 的 存 在 乃 根 植 於 互 為 彼 此 的 虛 幻 投 影, 而 透 過 現 實 的 窺 視, 她 們 隨 時 會 消 逝 另 外, 陳 秋 苓 的 過 晍 雨 作 品 中, 她 以 一 種 詭 異 的 唯 美 的 方 式 創 造 了 一 個 行 為 怪 異 的 少 女 主 角, 描 繪 此 少 女 在 一 個 尋 常 的 下 午, 持 著 剪 刀 準 備 除 去 蓄 留 已 久 長 髮 的 情 節 而 隨 著 靜 緩 的 畫 面, 少 女 低 頭 不 蹙 眉 目 不 轉 睛 的 敘 事 手 法, 營 造 了 一 股 寂 靜 又 劇 烈 的 氣 氛 以 上, 我 們 看 到 了 女 性 電 影 創 作 者, 在 電 影 作 品 中, 以 一 種 深 墜 的 詭 異 的 手 法, 並 藉 由 女 性 扭 曲 的 身 體 幻 影, 甚 或 利 用 女 性 象 徵 ( 花 朵 昆 蟲 ) 來 傳 達 女 性 內 心 的 情 感 並 且, 她 們 擅 於 利 用 玻 璃 媒 材 剪 紙 與 彩 繪 的 方 式 來 設 計 動 畫, 並 於 創 作 中 展 現 炫 麗 色 彩 與 鮮 明 亮 度, 提 供 了 一 種 女 性 動 畫 語 彙 思 維 觀 點 的 女 性 影 像 / 意 象 觀 看 同 時, 二 OO 四 年 影 展 中, 德 國 女 導 演 的 前 衛 實 驗 影 片 作 品 裡, 包 括 : 在 花 園 中 (In the Garden) 玫 瑰 綻 放 時 (Wenn du eine Rose siehst) 與 光 之 語 (NOOR) 等 作 品, 皆 以 植 物 花 朵 為 素 材, 並 在 畫 面 上 透 過 鏡 子 反 射 光 線 映 畫 與 鮮 豔 色 彩, 描 繪 女 人 面 對 人 生 的 旺 盛 生 命 力 與 歡 愉 歷 程 並 且, 期 盼 透 過 花 朵 植 物 意 象 的 呈 現, 探 索 女 性 心 靈 與 自 然 世 界 的 對 話 內 在 過 程 另 外, 二 OO 六 年 的 影 展 中, 賈 克 琳 蔻 (Jacqueline Caux) 在 過 道 2 (Passages 2) 作 品 中, 透 過 移 動 的 影 像 拍 攝 手 法, 不 規 則 的 出 現 各 式 各 樣 的 女 性 化 意 象, 因 而 在 鏡 頭 中 交 替 呈 現 浪 漫 的 聖 潔 的 慈 母 的 與 妓 女 的 女 性 身 影 姿 態 因 此, 藉 由 以 上 討 論, 我 們 看 到 了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為 了 實 踐 女 性 意 識 與 性 別 認 同, 進 而 以 自 己 的 女 性 身 體 意 象 / 經 驗 陰 性 特 質 創 作 的 策 略 然 而, 除 了 以 水 果 靜 物 女 性 陰 部 / 陰 戶 子 宮 乳 房 花 朵 及 有 機 生 物 形 體 等 意 象 來 表 達 之 外, 她 們 還 運 用 了 哪 些 方 式 再 現 女 性 意 識 呢? 研 究 者 發 現, 在 台 灣 的 這 些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中, 亦 存 在 著 一 股 以 自 己 身 為 女 性 母 親 妻 子 的 獨 特 女 人 經 18

驗 ( 懷 孕 生 產 月 經 ) 為 創 作 策 略 的 風 潮, 於 是 她 們 開 始 在 創 作 中 訴 說 自 己 身 為 女 人 的 故 事, 經 驗 其 中,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謝 鴻 均 即 為 一 例 謝 鴻 均 深 受 法 國 女 性 主 義 者 西 蒙. 波 娃 的 影 響, 對 於 女 人 不 是 天 生 而 就, 而 是 後 天 造 成 的 之 思 維 表 示 贊 同 因 此, 在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社 群 中, 她 是 具 有 革 命 性 爆 發 力 的, 敢 於 積 極 挑 戰 傳 統 的 父 權 意 識 型 態, 並 有 旺 盛 而 持 續 的 創 作 力 量 謝 鴻 均 一 系 列 受 人 矚 目 的 出 走 與 母 性 神 漾 創 作 ( 參 見 附 圖 十 ), 傳 達 出 她 渴 望 成 為 母 親, 及 成 為 母 親 歷 程 的 種 種 心 情 她 在 創 作 中, 仔 細 紀 錄 自 己 成 為 母 親 的 心 路 歷 程 與 心 情 起 伏 而 且 以 原 始 的 媒 材 炭 筆 水 泥 漆 和 壓 克 力 顏 料 來 創 作, 她 透 過 繪 畫 撰 寫 日 記 記 錄 小 胎 盤 成 長 的 過 程, 描 繪 了 待 產 的 子 宮 肥 厚 的 臀 部 以 及 前 凸 的 腹 部 謝 鴻 均 此 系 列 的 創 作, 顛 覆 了 過 去 一 般 認 為 女 人 被 迫 於 傳 統 價 值 觀 的 操 控, 而 被 動 滿 足 生 兒 育 女 照 料 家 務 的 角 色 期 待, 重 新 賦 予 女 性 渴 望 成 為 母 親 的 另 一 種 生 命 經 驗 的 審 視 圖 十 : 謝 鴻 均 系 列 以 身 為 母 親 角 色 之 創 作 除 了 敘 述 懷 孕 的 女 人 獨 有 經 驗 之 外, 在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中, 亦 呈 現 以 月 經 子 宮 為 題, 再 現 自 己 女 性 意 識 的 作 品 其 中, 林 純 如 的 作 品 是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案 例 之 一 她 的 作 品 展 現 了 另 一 種 女 性 經 驗 創 作 風 格 林 純 如 著 名 的 蛻 變 系 列 創 作 ( 參 見 附 圖 十 一 ), 在 作 品 中 出 現 類 似 陰 戶 的 圖 騰, 其 中 她 以 紅 色 布 條 架 構 起 了 子 宮 的 形 貌, 再 利 用 白 色 的 紅 色 的 布 從 子 宮 蔓 延 而 出 因 此, 我 們 看 到 的 畫 面 是 蔓 生 再 蔓 生, 繁 衍 再 繁 衍 的 圖 像, 它 似 乎 象 徵 著 宇 宙 不 停 的 運 轉, 以 及 與 自 然 大 地 之 母 相 應 而 生 的 意 象 深 入 討 論, 林 純 如 此 系 列 創 作 想 傳 達 的 最 重 要 概 念 是, 批 判 文 明 污 染 是 破 壞 自 然 環 境 的 罪 魁 禍 首 為 了 揭 露 這 樣 的 事 實, 她 才 會 在 創 作 中 以 類 似 繩 索 的 素 材, 來 象 徵 文 明 對 大 自 然 的 綑 綁 及 束 缚 力 量, 並 藉 由 血 紅 由 洞 穴 中 掙 扎 出, 進 而 找 尋 生 命 棲 身 的 應 許 地 19

圖 十 一 : 林 純 如 蛻 變 系 列 作 品 從 某 個 角 度 來 看, 林 純 如 創 作 中 以 紅 血 排 泄 的 書 寫 策 略 是 對 女 性 子 宮 生 殖 的 一 種 肯 定 她 想 表 達 的 是 將 女 性 的 排 泄 動 作, 視 為 是 一 種 自 身 淨 化 的 運 動 她 們 可 以 藉 由 月 經 嘔 吐 等 生 理 作 用, 排 除 心 理 上 被 壓 抑 的 情 緒, 並 進 一 步 建 立 自 我 認 同 與 女 性 意 識 類 似 創 作, 包 括 文 明 及 其 不 滿 生 命 力 繁 衍 現 象 及 孕 育 等 因 此, 不 難 發 現 林 純 如 的 創 作, 一 貫 以 女 性 經 驗 為 主 要 出 發 點, 刻 意 挑 戰 一 般 社 會 世 俗 眼 光 : 視 女 性 的 月 經 子 宮 與 排 泄 等 生 理 特 質 為 低 等 生 物 的 行 為 之 傳 統 價 值 觀, 進 而 她 大 膽 的 以 這 些 題 材, 在 創 作 中 突 顯 女 性 的 心 核 意 象 同 時 將 女 性 的 生 殖 子 宮 與 月 經 等 生 殖 經 驗, 比 擬 為 孕 育 萬 物 的 宇 宙 大 地, 進 而 重 新 賦 予 女 性 身 體 另 一 種 正 面 形 象 此 外, 林 純 如 更 藉 由 女 性 與 自 然 兩 者 的 結 合, 描 繪 人 類 社 會 生 / 死 榮 / 枯 存 在 / 變 貌, 進 而 批 判 科 技 文 明 男 性 對 自 然 生 態 女 性 的 破 壞 摧 毀 宰 制 與 利 用 類 似 以 女 性 生 理 月 經 等 女 人 經 驗 為 議 題 而 討 論 的 創 作, 在 女 性 電 影 創 作 中 亦 可 窺 之 其 中,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即 是 簡 偉 斯 的 等 待 月 事 的 女 人 創 作 等 待 月 事 的 女 人 是 簡 偉 斯 在 美 國 求 學 階 段 的 畢 業 作 品, 影 片 中 以 女 人 的 月 經 經 驗 為 題 材, 並 取 材 自 身 邊 女 性 朋 友 的 貼 身 困 擾, 呈 現 的 是 一 種 從 人 出 發 復 歸 於 人 的 歷 程 簡 偉 斯 的 影 像 創 作, 希 望 以 女 人 獨 有 的 月 經 經 驗 為 題 材, 其 原 因 在 於 過 去 傳 統 父 權 社 會 中, 一 般 將 女 人 的 月 事 視 為 一 種 骯 髒 污 穢 與 排 泄 的 象 徵 此 種 負 面 刻 板 印 象 的 建 構, 不 但 歧 視 女 人 身 體 亦 徹 底 抹 煞 了 月 經 之 為 女 人 的 獨 特 生 理 經 驗 之 意 義 因 此, 簡 偉 斯 在 深 刻 體 會 女 性 月 經 受 到 社 會 歧 視 的 心 情 下, 期 盼 以 女 性 主 義 的 思 維, 及 對 女 性 獨 有 經 驗 的 關 懷 立 場, 藉 由 影 片 的 書 寫, 歌 頌 讚 嘆 月 經 之 於 ( 代 表 ) 女 人 的 象 徵 針 對 女 性 獨 有 的 女 人 經 驗 進 行 描 繪, 在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中, 最 具 批 判 20

性 探 索 性 解 放 性 與 顛 覆 性 的 類 型, 則 是 女 性 情 慾 的 藝 術 展 現, 即 她 們 開 始 透 過 女 性 情 慾 的 經 驗, 進 而 再 現 女 性 意 識 長 期 以 來, 女 性 情 慾 慾 望 ( 可 以 是 慾 念 權 力 慾 支 配 慾 的 表 達 ), 在 婦 女 解 放 運 動 與 女 性 主 義 思 潮 下, 雖 然 波 濤 洶 湧, 但 卻 始 終 無 法 發 聲, 更 被 扭 曲 塑 造, 成 為 更 精 緻 的 女 性 慾 望 的 深 層 壓 抑 ( 例 如 電 影 中 常 經 由 蕩 婦 壞 女 人 的 角 色 來 呈 現 女 性 慾 望 的 衝 擊, 但 這 些 慾 望 終 究 會 被 終 結, 美 麗 壞 女 人 也 會 受 到 嚴 苛 的 懲 罰 ) 而 那 些 被 閹 割 的 慾 望 女 體, 只 能 成 為 一 幅 賞 心 悅 目 的 景 觀, 等 待 男 性 的 擄 獲 基 於 此 現 象,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視 覺 創 作, 乃 試 圖 以 女 性 情 慾 的 角 度 出 發, 凸 顯 女 性 身 體 情 慾 的 自 主, 及 解 放 的 重 要 性, 進 而 解 構 過 去 主 流 視 覺 意 象 中 對 女 性 情 感 的 漠 視 隱 藏, 甚 至 敷 衍 整 體 而 言,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創 作, 在 女 性 情 慾 的 影 像 表 現 上, 主 要 可 以 分 為 兩 個 部 分, 一 是 反 映 女 性 內 心 情 感 與 處 境 ; 另 一 為 女 性 身 體 感 官 愉 悅 的 大 膽 表 態 這 些 策 略 皆 致 使 女 性 可 以 毫 不 顧 忌 的 將 自 身 私 密 空 間, 置 於 公 共 領 域 中 被 公 開 討 論 審 視 而 這 些 作 品 的 創 作 意 涵, 也 可 藉 由 以 下 的 討 論 說 明 之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中, 嚴 明 惠 以 女 性 主 義 的 觀 點, 提 倡 女 性 情 慾 自 主 探 索 的 鮮 明 立 場, 也 是 大 家 有 目 共 睹 的 嚴 明 惠 的 男 與 女 作 品 ( 參 見 附 圖 十 二 ), 透 過 不 同 的 切 割 方 塊 方 式 而 呈 現 畫 中 男 左 女 右 安 排 似 乎 符 合 中 國 傳 統 男 尊 女 卑 的 傳 統 觀 念, 但 以 作 品 主 體 的 角 度 來 看, 實 際 上 卻 是 刻 意 以 女 左 男 右 的 畫 面 安 排 呈 現, 圖 片 中 男 女 雙 直 排 對 陣 的 態 勢, 左 上 角 古 典 而 嚴 肅 的 男 士 看 來 像 保 守 的 衛 道 人 士, 和 右 上 角 性 感, 似 乎 倔 傲 不 馴 的 火 辣 女 生 形 成 兩 極 的 對 比 意 象 而 在 由 上 而 下 第 二 幅 的 兩 個 畫 面 中, 代 表 男 士 和 性 感 女 生 心 理 所 想 的 事 情, 男 士 胸 前 捧 著 紅 色 玫 瑰 花 示 愛, 性 感 的 女 生 胸 前 的 貓 則 盯 著 一 顆 紅 蘋 果 象 徵 著 渴 望 愛 情 第 三 幅 則 顯 示 了 男 女 主 角 的 真 面 目, 其 中 男 士 繫 著 黃 色 蝴 蝶 結 的 陽 具, 還 被 以 手 電 筒 般 的 光 源 照 亮, 而 女 主 角 則 以 雙 手 緊 抓 著 臀 部, 表 示 抗 拒 誘 惑 的 掙 扎 左 下 方 最 後 一 排 方 塊 圖 案, 則 是 男 主 角 裸 露 左 腳 暗 示 正 在 脫 去 衣 物, 右 下 圖 一 男 一 女 一 前 一 後 兩 雙 裸 露 的 腳 踏 在 散 落 的 玫 瑰 花 瓣 上, 暗 示 做 愛 中 的 男 女 踐 踏 了 愛 情 整 張 圖 片 上 最 後 呈 現 的 是 男 主 角 原 本 胸 前 用 來 誘 惑 愛 情 的 玫 瑰 花 最 後 被 踏 在 女 方 的 腳 下, 試 圖 暗 示 女 性 情 慾 的 自 主 性, 即 從 原 先 的 被 誘 惑 到 後 來 成 為 誘 惑 主 體, 嚴 明 惠 表 達 了 清 楚 的 女 性 意 識 觀 點 15 15 針 對 嚴 明 惠 男 與 女 的 創 作 理 念, 乃 參 考 陳 文 祥,< 女 不 女 性 有 關 係 - 談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展 中 的 五 件 作 品 >, 台 北 市 立 美 術 現 代 美 術 雙 月 刊, 第 79 期, 頁 50-51 同 時, 整 理 研 究 者 訪 談 嚴 明 惠 的 相 關 談 話 內 容 21

圖 十 二 : 嚴 明 惠 男 與 女 創 作 經 驗 為 議 題 的 創 作 在 一 九 九 三 年 與 一 九 九 四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中, 鄭 淑 麗 也 陸 續 以 同 志 議 題 為 主, 創 作 了 一 系 列 女 性 情 慾 作 品, 包 括 : 指 與 唇 (Finger and Kisses) 魚 水 之 歡 (Sex Fish) 保 齡 之 性 (Sex Bowl) 與 與 妻 訣 別 記 (Coming Home) 這 些 影 像 以 強 烈 的 視 覺 風 格 量 身 定 做 的 歌 曲, 展 現 了 女 性 同 性 戀 的 情 慾 歡 愉 其 中, 在 魚 水 之 歡 影 片 中 更 出 現 了 兩 個 淋 浴 的 身 體 床 上 糾 纏 不 同 膚 色 的 女 體, 及 歌 吟 的 女 聲, 露 骨 的 描 繪 了 女 同 志 魚 水 之 歡 的 情 慾 而 保 齡 之 性 則 速 寫 了 在 紐 約 曼 哈 頓 城 市 中 的 酷 兒, 每 個 人 以 饒 舌 歌 詞 包 括 成 為 同 志 的 經 驗 不 同 性 癖 好 ( 不 同 體 位 S/M, 不 同 性 交 方 式 ) 不 同 身 分, 進 而 特 寫 女 同 性 戀 彼 此 性 愛 交 歡 的 解 放 情 慾 於 是, 在 鄭 淑 麗 以 上 系 列 作 品 中, 我 們 看 到 了 她 於 創 作 中 所 欲 傳 達 的 女 性 情 慾 意 涵, 即 提 倡 女 性 勇 於 面 對 自 己 的 真 實 慾 望, 更 顛 覆 傳 統 男 女 交 媾 的 意 識 型 態, 建 構 一 種 新 的 女 同 性 情 慾 交 媾 意 象 蔡 柏 貞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參 展 作 品 不 可 名 狀 的 纏 繞, 以 女 性 囈 語 式 發 聲 搖 晃 模 糊 的 女 體 呈 現, 描 繪 了 女 性 複 雜 與 纏 繞 的 情 緒 並 且, 影 片 中 彰 顯 女 性 歇 斯 底 里, 及 自 溺 於 愛 情 的 意 象, 敘 述 女 人 在 鏡 子 裡 驚 見 另 一 個 自 己, 而 她 們 在 恍 惚 中 與 自 己 激 烈 的 做 愛, 開 啟 了 愛 慾 之 河 的 旅 程, 進 而 解 放 女 性 的 情 慾 透 過 蔡 柏 貞 作 品 的 省 思, 打 破 了 主 流 電 影 畫 面 中, 長 期 以 來 強 調 男 性 性 慾 陽 具 與 陰 莖 插 入 的 情 愛 描 繪 手 法, 轉 而 以 一 種 陰 性 特 質 溫 柔 與 纏 綿 的 情 慾 為 訴 求, 進 而 解 放 女 性 一 直 以 來 受 到 的 壓 抑 與 宰 制 以 上 我 們 看 到 了 台 灣 女 性 導 演 將 父 權 所 規 範 為 私 領 域 的 女 性 情 慾, 主 動 以 赤 裸 的 方 式 呈 現 於 公 領 域 的 影 像 展 覽 裡 如 此 的 作 法, 標 示 了 兩 個 意 義, 第 一 為 女 性 已 經 打 破 父 權 對 於 女 性 情 慾 展 現 的 框 架, 而 不 再 壓 抑 自 己 的 情 慾 第 二 是 向 來 在 父 權 社 會 隱 而 不 談 的 女 同 志 情 慾, 終 於 可 以 獨 特 的 方 式 語 言 及 發 聲, 緩 緩 道 出 同 性 之 間 彼 此 的 愛 戀 這 些 都 是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試 圖 藉 由 女 性 意 識 22

的 覺 醒, 以 女 人 情 慾 為 訴 求, 反 抗 與 挑 戰 男 性 經 驗 的 一 種 創 作 策 略 除 了 敘 述 分 享 女 人 懷 孕 子 宮 迎 接 新 生 命 到 來 月 經 與 情 慾 的 獨 特 經 驗 之 外, 在 電 影 體 制 環 境 中, 女 性 影 像 工 作 者 針 對 其 他 女 性 經 驗 議 題 的 描 繪 也 顯 得 躍 躍 欲 試, 並 一 窩 蜂 出 現 了 創 造 的 熱 潮 在 這 類 的 創 作 中, 她 們 多 半 試 圖 描 繪 女 性 面 臨 的 問 題 如 : 婚 姻 中 的 窘 境 結 婚 離 婚 家 庭 親 人 關 係 工 作 狀 況 小 孩 身 體 狀 況 生 活 經 驗, 及 溫 情 她 們 希 望 透 過 微 顯 女 性 經 驗 16 的 方 式, 讓 觀 者 瞭 解 與 體 會 女 人 的 生 活 細 節 其 中, 台 灣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者 的 女 性 紀 錄 片 拍 攝, 是 最 能 抒 發 傳 播 與 再 現 女 性 經 驗 的 一 種 文 類 於 是, 女 性 導 演 開 啟 了 藉 由 紀 錄 片 重 建 (reconstruction) 和 再 現 (representation) 真 實 的 表 現 方 式, 17 來 傳 達 女 人 種 種 經 驗 的 熱 潮 這 些 炙 手 可 熱 的 作 品 如 : 姜 玫 如 的 我 的 細 肩 帶 作 品, 敘 述 了 她 自 己 與 三 個 將 近 三 十 歲 的 女 人, 在 努 力 工 作 唸 書 之 餘, 面 對 感 情 婚 姻 事 業 家 庭 接 踵 而 來 的 壓 力, 她 們 坦 然 勇 敢 面 對, 分 享 悲 傷 快 樂 的 歷 程 整 體 影 像 的 呈 現, 女 導 演 記 錄 了 自 己 的 心 情 故 事, 強 調 新 世 代 女 性 為 了 自 己 的 理 想 與 目 標 大 步 前 進 的 堅 毅 精 神, 企 圖 顛 覆 過 去 傳 統 女 性 軟 弱 無 能 及 依 賴 的 刻 板 印 象 除 了 以 上, 朱 詩 倩 的 女 性 經 驗 紀 錄 片 拍 攝 亦 引 起 眾 人 的 矚 目 朱 詩 倩 對 於 女 人 經 驗 的 刻 劃, 表 現 在 她 總 是 赤 裸 裸 的 把 自 己 親 人 放 進 攝 影 機 裡 呈 現 在 螢 幕 上 的 風 格 她 的 一 系 列 創 作 : 飄 浪 之 女 台 北 發 的 南 下 尾 班 車 暑 假 及 紀 念 日 等 作 品, 透 過 描 述 圍 繞 在 她 身 邊 的 人 和 自 己 的 故 事, 讓 觀 眾 可 以 感 受 她 內 心 深 處 的 心 情 與 細 膩 情 感 而 在 飄 浪 之 女 電 影 中, 朱 詩 倩 用 影 像 書 寫 了 生 長 在 不 同 時 代 背 景 的 四 位 台 灣 女 人, 身 處 繁 華 東 京 的 生 活 故 事 其 中, 令 人 印 象 深 刻 是, 電 影 情 節 敘 述 了 五 十 多 歲 的 廣 田 玉 枝 阿 姨, 當 初 為 了 婚 姻 而 遠 嫁 日 本 為 了 融 入 日 本 社 會 文 化 的 生 活, 她 以 教 授 日 本 人 緞 帶 花 烹 飪 為 副 業, 但 長 久 以 來 內 心 依 然 寂 寞, 難 以 在 日 本 建 立 深 入 的 人 際 關 係 透 過 朱 詩 倩 的 刻 劃, 抒 發 與 撫 慰 了 女 人 因 為 婚 姻 而 必 須 承 受 的 孤 寂 與 思 鄉 之 心 情 然 而, 電 影 的 敘 事 主 軸 更 企 圖 凸 顯 女 人 面 對 婚 姻 生 活, 需 要 忍 耐 的 壓 抑 辛 酸 與 苦 澀 經 驗 類 似 朱 詩 倩 洪 在 嬉 以 女 人 經 驗 為 描 繪 主 題 的 創 作 策 略, 在 其 他 女 導 演 的 作 品 中 也 可 看 到 二 OO 二 年 女 性 影 展, 林 素 蓮 的 進 站 出 站 作 品, 敘 述 了 電 影 中 女 主 角 莉 莉, 每 天 被 繁 雜 的 公 事 所 擾, 成 了 承 受 工 作 壓 力 的 上 班 族, 而 某 天 午 後 終 於 決 定 翹 班 離 開 城 市, 去 尋 找 自 己 同 時, 王 宜 樺 的 失 序, 則 描 繪 一 個 16 黃 玉 珊 所 提 出 的 微 顯 女 性 經 驗 概 念, 乃 強 調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者, 乃 藉 由 影 像 的 鏡 頭, 傳 達 女 人 的 種 種 經 驗 17 參 閱 韓 耀 叢,< 紀 錄 片 再 現 真 實 的 再 思 考 >, 收 錄 獨 立 製 片 與 紀 錄 片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台 灣 台 南 藝 術 學 院 音 像 技 術 科 技 多 媒 體 中 心 暨 音 像 藝 術 管 理 研 究 所,2001 年,10 月, 頁.6 23

擁 有 光 鮮 亮 麗 外 表 的 女 人, 從 頭 到 腳 穿 戴 名 牌, 是 被 世 俗 肯 定 的 成 功 女 子 / 女 強 人, 但 是 她 卻 頓 時 覺 得 失 落, 哀 悼 起 逝 去 的 童 年, 以 及 企 圖 找 尋 自 己 童 年 天 真 無 邪 不 修 飾 的 純 真 模 樣 黃 譯 儀 的 吞 創 作, 乃 強 調 一 個 原 本 無 憂 無 慮 的 女 孩, 因 為 受 到 社 會 中 對 女 性 種 種 規 範 的 約 束, 而 成 為 靈 魂 的 囚 禁 者, 想 要 掙 脫 卻 難 以 自 拔 透 過 以 上 女 導 演 作 品 的 呈 現, 凸 顯 了 這 些 女 導 演 試 圖 藉 由 影 像 的 創 作, 進 而 尋 找 埋 藏 在 內 心 深 處 的 往 事 並 且, 亦 期 盼 從 影 像 的 記 載 過 程 回 溯 自 己 單 純 不 偽 飾 又 純 樸 的 童 年 心 靈 與 生 活 經 驗 當 然, 她 們 更 希 望 能 逃 離 社 會 種 種 的 性 別 羈 絆, 重 新 尋 找 自 我 以 上, 我 們 看 到 了 八 O 年 代 末 期 至 九 O 年 代 中 期 崛 起 的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她 們 從 不 同 的 女 性 意 象 來 表 達 自 己 的 女 性 意 識 與 性 別 認 同 其 中, 有 些 以 水 果 靜 物 花 朵 來 暗 諷 男 性 的 權 力 意 識 型 態, 並 傳 達 女 性 的 情 慾 與 渴 望 ; 以 自 己 的 情 慾 訴 求 為 主 題, 大 膽 揭 露 與 探 索 女 人 獨 特 的 慾 望 ; 以 自 己 身 為 女 人 的 生 命 經 驗, 刻 劃 自 己 對 親 情 家 庭 的 情 感, 進 而 批 判 社 會 長 期 對 女 性 形 象 建 構 的 卑 劣 手 段, 而 從 中 消 抹 模 糊 與 摧 毀 符 合 男 性 觀 看 的 女 性 身 體 形 象 ; 以 自 己 渴 望 成 為 母 親 的 女 性 經 驗, 而 賦 予 女 性 另 一 種 生 命 意 義, 並 試 圖 批 判 男 人 總 是 把 女 人 當 作 生 殖 養 育 與 勞 動 的 既 定 價 值 觀 ; 大 膽 以 一 向 被 男 人 視 為 污 穢 的 女 人 月 經 經 血 與 子 宮 來 描 繪 女 人 特 質 的 偉 大, 是 大 自 然 萬 物 而 生 的 泉 源, 進 而 肯 定 讚 揚 女 人 的 生 殖 意 象 這 些 都 是 我 們 從 以 上 分 析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創 作 中, 所 發 現 的 策 略 綜 觀 以 上, 本 研 究 於 此 部 分 的 分 析, 乃 試 圖 從 台 灣 當 代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她 們 的 女 性 意 象 與 女 性 經 驗 創 作 策 略 如 何 展 現 女 性 意 識 與 性 別 認 同, 進 行 詮 釋 與 說 明 研 究 發 現 八 O 年 代 早 期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她 們 利 用 女 性 的 身 體 意 象 來 創 作 的 同 時, 似 乎 將 這 些 充 滿 女 性 的 性 徵 視 為 一 種 反 抗 男 性 的 工 具 因 此 她 們 激 進 強 烈 與 反 叛 的 對 父 權 社 會 進 行 批 判, 以 實 踐 她 們 身 為 女 性 的 情 慾 渴 望 與 種 種 壓 抑 並 且 她 們 從 靜 物 花 朵 母 性 等 女 性 意 象 為 創 作 題 材, 描 繪 了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八 O 年 代 至 九 O 年 代 的 論 述 期 之 創 作 內 涵 然 而, 另 外 有 一 群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家, 試 圖 從 女 性 經 驗 出 發, 透 過 女 性 獨 有 的 懷 孕 孕 育 胚 胎 生 產 情 慾 月 經 等 經 驗 來 創 作, 讚 揚 女 人 經 驗 的 特 別 性, 進 而 挑 戰 傳 統 藝 術 體 制 中 只 關 注 男 性 經 驗 的 意 識 型 態 同 時, 她 們 更 藉 由 對 自 己 與 親 人 關 係 情 感 的 描 述, 抒 發 觀 照 與 省 思, 探 索 自 我 的 內 心 世 界 與 情 感, 這 些 亦 是 主 流 藝 術 創 作 中 長 期 漠 視 的 面 向 因 此, 透 過 以 上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的 女 性 意 識 策 略 實 踐, 重 新 建 構 模 塑 了 一 種 新 的 女 性 形 象, 致 使 女 性 在 藝 術 體 制 中 邁 向 了 爲 自 己 經 驗 書 寫 發 聲 與 傳 記 的 女 性 意 識 覺 醒 歷 程 24

肆 介 入 社 會 論 述 : 抗 拒 批 判 與 實 踐 上 述 討 論 使 我 們 發 現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是 以 一 種 女 象 (femmage) - 女 性 經 驗 生 殖 性 分 娩 水 果 子 宮 物 品 月 經 陰 唇 及 身 體 等 為 創 作 題 材, 試 圖 站 在 主 體 的 位 置 為 自 己 發 言, 並 期 待 社 會 認 同 這 些 屬 於 女 性 獨 特 的 生 活 經 驗 陰 性 特 質 在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中, 九 O 年 代 初 期 至 中 期, 出 現 了 一 波 以 社 會 論 述 為 論 述 基 礎 的 女 性 藝 術 策 略 她 們 成 了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家 在 九 O 年 代 中 期 的 一 個 顯 著 現 象 並 且 她 們 開 始 由 私 領 域 的 家 庭 內, 開 始 邁 向 公 領 域 社 會 體 制 的 現 身, 進 而 介 入 社 會 政 治 文 化 以 書 寫 論 述 於 是, 我 們 看 到 的 九 O 年 代 女 性 藝 術, 隨 著 女 性 自 覺 意 識 的 提 升 及 對 社 會 機 制 的 積 極 介 入, 她 們 的 創 作 展 現 了 從 社 會 結 構 性 別 意 識 及 經 濟 狀 況 重 新 解 讀 當 今 社 會 現 象 的 意 圖 並 且, 她 們 關 心 的 是 政 治 文 化 戰 爭 環 保 暴 力 新 移 民 及 自 然 等 社 會 問 題 她 們 的 現 身 為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開 啟 了 更 寬 廣 的 精 神 面 向, 也 延 伸 擴 大 了 女 性 藝 術 關 懷 的 視 野, 進 而 不 再 侷 限 於 女 性 身 體 的 自 怨 自 艾 裸 露 戲 謔, 與 情 慾 解 放 之 論 述 在 這 波 女 性 藝 術 的 社 會 論 述 之 政 治 實 踐 範 疇 中, 包 括 : 嚴 明 惠 陸 蓉 之 周 美 玲 胡 台 麗 郭 珍 弟 李 靜 惠 侯 宜 人 吳 瑪 悧 及 傅 嘉 琿 等 人, 皆 為 台 灣 女 性 藝 術 的 發 展, 開 展 了 理 論 性 及 社 會 敘 事 的 宏 觀 面 向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吳 瑪 悧 的 創 作 自 九 O 年 代 即 開 啟 以 性 別 觀 點 出 發, 關 心 社 會 政 治 國 家 問 題 因 為 她 發 現 傳 統 台 灣 家 / 國 的 存 在 價 值 和 機 制, 都 是 以 男 性 為 中 心, 而 女 人 始 終 是 一 個 局 外 人 這 一 系 列 作 品 中, 展 現 在 吳 瑪 悧 一 九 九 八 年 於 台 北 伊 通 公 園 畫 廊 所 舉 辦 的 寶 島 物 語 個 展, 而 最 受 矚 目 的 作 品 包 括 墓 誌 銘 寶 島 賓 館 與 比 美 賓 館 吳 瑪 悧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墓 誌 銘 作 品, 主 要 創 作 的 缘 起 是 來 自 於 對 二 二 八 事 件 的 一 種 政 治 反 思 內 省 創 作 中 她 藉 由 二 二 八 事 件 - 國 族 創 傷, 以 營 造 並 模 塑 台 灣 主 體 的 認 同, 她 想 突 顯 的 是 在 二 二 八 事 件 中, 男 性 菁 英 受 害 者 從 暴 民 變 成 烈 士, 但 女 性 受 害 者 和 遺 族 的 苦 難 卻 明 顯 地 被 歷 史 書 寫 所 遺 忘 對 她 來 說, 這 樣 的 一 個 歷 史 集 體 記 憶 的 銘 刻, 為 受 害 婦 女 帶 來 的 只 是 無 止 盡 的 傷 痛 與 絕 望, 但 是 卻 始 終 沒 有 人 投 注 關 愛 與 撫 慰 因 此, 在 吳 瑪 悧 的 作 品 中, 她 毫 不 保 留 的 寫 道 : 男 人 的 歷 史 改 寫 了, 暴 民 可 以 變 成 英 雄, 那 麼 女 人 的 故 事 呢? 在 此 作 品 中 面 對 觀 者 的 牆 面, 呈 現 的 是 不 斷 撲 打 岩 石 的 海 浪 錄 影 畫 面 與 聲 音, 企 圖 呈 現 二 二 八 事 件 中 女 性 受 害 的 悲 慟 空 間 更 期 盼 以 此 種 方 式 讓 受 害 25

女 性 的 哀 痛 經 驗 可 以 被 傾 聽 反 思 與 關 注 並 且, 在 作 品 中 不 斷 呈 現 海 浪 的 畫 面 與 聲 音, 似 乎 指 涉 女 性 歷 史 的 重 新 書 寫 是 無 法 用 文 字 或 語 言 所 能 完 成 的 是 超 乎 已 存 的 論 述 體 系, 也 不 是 僅 僅 由 歷 史 的 改 寫 就 能 完 成 的, 因 而 是 不 可 言 喻 的 從 吳 瑪 悧 的 創 作 中, 我 們 看 到 了 她 積 極 介 入 政 治 議 題, 為 女 性 喉 舌 傾 聽 女 性 聲 音, 及 撫 慰 受 創 心 靈 的 心 情 她 的 女 性 意 識 訴 求 強 烈 與 激 進, 試 圖 挑 戰 撼 動 台 灣 政 治 體 制 的 權 威, 並 嘗 試 著 以 一 個 女 性 藝 術 家 發 聲 的 位 置, 顛 覆 歷 史 記 憶 中 刻 意 將 二 二 八 事 件 中 受 害 的 慰 安 婦 之 形 象 悲 情 化 標 籤 化 與 錯 誤 再 現 的 卑 劣 操 作 手 段 並 且, 吳 瑪 悧 最 期 盼 的 還 是 希 望 藉 由 作 品 的 敘 述 論 述, 提 醒 大 家 不 要 忘 記 這 段 在 台 灣 歷 史 記 載 中 留 下 屠 殺 血 腥 一 頁 的 政 治 事 件 台 灣 當 代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中, 除 了 吳 瑪 悧 強 烈 的 表 現 社 會 批 判 的 創 作 策 略 之 外, 林 純 如 的 創 作 中 也 可 以 看 到 她 對 社 會 介 入 的 創 作 意 識 林 純 如 在 盆 邊 主 人 - 自 在 自 為 展 覽 中 所 參 展 的 產 房 與 廠 房 作 品, 以 當 地 工 廠 收 集 到 的 材 料, 自 己 做 了 近 百 個 類 似 人 形 的 有 機 造 型 布 偶, 並 以 工 廠 的 生 產 與 女 人 的 生 產 作 為 文 本, 佈 置 了 一 個 既 是 廠 房 又 是 產 房 的 空 間 希 望 將 女 性 與 勞 工 的 意 象 經 驗 聯 結, 試 圖 批 判 社 會 資 本 主 義 中, 對 女 性 勞 工 經 驗 的 漠 視, 以 及 將 女 性 視 為 生 產 工 具 的 既 定 意 識 型 態, 而 期 盼 在 創 作 中 肯 定 尊 重 並 觀 照 女 性 勞 工 的 生 活 經 驗 除 了 以 上 討 論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侯 淑 姿 在 一 九 九 七 年 的 青 春 編 舞 曲 創 作, 也 試 圖 以 紡 織 中 的 各 式 名 牌 標 籤 製 作, 並 以 慣 常 的 黑 白 女 工 影 像, 藉 由 一 雙 雙 不 同 操 持 的 手, 不 是 報 導, 也 不 是 自 我 鏡 像, 卻 是 類 似 一 種 她 對 社 會 性 議 題 的 偷 窺, 而 探 看 全 球 化 經 濟 之 下, 亞 洲 國 家 女 性 紡 織 勞 工 的 勞 動 與 生 命 處 境, 進 而 批 判 與 顛 覆 18 侯 淑 姿 此 作 品, 其 創 作 策 略 與 前 述 的 女 性 藝 術 家 手 法 不 謀 而 合, 都 是 以 一 種 社 會 意 識 的 關 懷 層 面 出 發, 進 而 關 心 女 性 女 性 勞 工, 受 到 男 性 資 本 家 的 控 制 之 生 活 經 驗 於 是, 我 們 看 到 了 女 性 藝 術 的 創 作, 將 議 題 延 伸 至 女 性 勞 動 工 作 經 驗 的 社 會 處 境 進 行 論 述 其 中, 徐 洵 蔚 與 侯 淑 姿 的 作 品, 皆 展 現 了 對 資 本 主 義 以 男 性 為 主 導 的 經 濟 生 產 體 系 之 批 判 立 場, 試 圖 藉 由 創 作 描 繪 女 性 在 生 產 工 業 制 度 中 所 受 到 的 歧 視, 更 企 圖 從 全 球 跨 界 的 經 濟 環 境, 分 析 全 球 女 性 在 工 業 產 業 中, 被 視 為 勞 動 生 產 者 物 化 工 具 的 邊 緣 窘 境 並 且, 在 女 性 影 展 中, 亦 有 許 多 關 注 女 性 勞 動 困 境 的 創 作, 企 圖 提 供 一 種 女 性 勞 工 發 聲 的 管 道 二 OO 六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中, 韓 國 女 導 演 李 惠 蘭 的 我 們 沒 輸 作 品, 即 描 繪 韓 國 在 一 九 七 O 年 代, 以 高 壓 的 工 廠 管 理 制 度, 壓 榨 與 剝 削 女 性 / 勞 工 的 方 式, 提 18 參 閱 張 元 茜,< 盆 邊 主 人, 自 在 自 為 >, 收 錄 藝 術 家,1997 年 (27 期 ), 頁 338 26

升 國 家 的 經 濟 競 爭 力 而 此 時 女 性 攜 手 選 出 了 第 一 位 女 性 工 會 理 事 長, 她 並 帶 領 公 司 成 員 上 街 頭 訴 求 工 作 環 境 的 改 善, 但 最 後 卻 導 致 了 大 批 女 性 工 會 的 成 員 因 此 失 業 因 此, 我 們 看 到 了 李 惠 蘭 的 創 作, 企 圖 以 社 會 勞 工 所 面 臨 的 處 境 切 入, 敘 述 女 性 被 視 為 勞 動 者, 她 們 努 力 勞 動 創 造 了 國 家 的 經 濟 繁 榮, 但 是 在 自 主 權 勞 工 權 益 上 卻 始 終 不 被 保 障, 而 時 時 處 於 被 裁 員 解 聘 的 恐 懼 更 甚 者, 女 性 勞 動 者, 在 資 本 主 義 生 產 體 制 中, 永 遠 無 法 擺 脫 被 視 為 勞 動 者 / 弱 勢 者 的 噩 運, 於 是 李 惠 蘭 的 創 作, 以 一 種 反 諷 暗 示 的 策 略, 試 圖 喚 醒 女 性 勞 動 者 的 自 救 自 立 意 識 除 此, 維 琪. 芙 娜 瑞 (Vicky Funari) 的 女 工 之 城 (Maquilapolis) 作 品, 也 與 上 述 創 作 採 取 相 同 批 判 策 略 敘 述 了 在 美 國 墨 西 哥 邊 境 有 個 加 工 區, 此 地 區 聚 集 了 許 多 廉 價 勞 工 電 影 女 主 角 卡 門 躋 身 其 中, 由 於 自 己 單 親 媽 媽 的 身 份, 深 刻 體 會 在 工 作 環 境 中, 她 面 臨 了 資 本 家 對 勞 工 之 勞 動 權 婦 權 之 漠 視 的 態 度, 致 使 她 每 天 必 須 超 工 時 勞 動 然 而, 徘 徊 在 工 作 母 職 照 料 以 及 身 體 的 負 荷 各 種 壓 力 承 受 下, 她 感 嘆 並 無 奈 的 被 迫 接 受 現 實 此 外, 安 娜 雅 希 普 拉 多 (Anayansi Prado) 的 美 國 女 傭 故 事 (Maid in America) 作 品, 也 強 調 了 美 國 家 庭 中 傭 人 ( 女 人 ) 所 扮 演 的 重 要 角 色, 而 在 影 片 中 試 圖 描 述 中 產 階 級 與 弱 勢 族 群 之 間 關 係 的 轉 變 以 上, 我 們 看 到 了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的 創 作, 對 於 女 性 勞 動 工 作 的 社 會 議 題 關 懷, 乃 實 踐 了 馬 克 思 女 性 主 義 的 觀 點, 批 判 資 本 主 義 和 私 有 財 產 制 度 對 於 婦 女 的 壓 迫, 提 出 資 本 主 義 與 社 會 的 各 種 經 濟 制 度 就 是 宰 制 女 性 的 源 頭 因 此, 若 要 達 到 社 會 的 性 別 平 等, 則 必 須 徹 底 翻 轉 所 有 傳 統 經 濟 制 度 對 女 性 的 支 配 與 迫 害 於 是, 台 灣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開 始 藉 由 影 像 的 紀 錄, 凸 顯 社 會 制 度 中 對 女 性 的 歧 視, 而 提 供 女 性 勞 動 者 發 聲 與 宣 洩 的 管 道 除 了 關 注 性 產 業 工 作 勞 動 等 社 會 議 題 之 外,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亦 對 社 區 社 群 生 活 多 所 關 懷 其 中, 侯 淑 姿 在 二 OOO 年 的 快 樂 是 什 麼?- 與 建 成 國 中 五 十 位 師 生 的 對 話 及 影 像 記 錄 創 作, 是 她 第 一 次 以 藝 術 家 的 身 分, 參 與 台 灣 公 共 藝 術 的 創 作 創 作 中, 她 以 政 治 性 及 企 圖 介 入 台 灣 當 代 藝 術 社 會 與 國 家 思 維 體 系 的 意 念, 挑 戰 台 灣 國 家 的 文 化 政 策 制 定 此 計 畫, 侯 淑 姿 實 際 進 駐 建 成 國 中, 訪 問 校 園 師 生, 並 進 行 溝 通 與 交 流, 企 圖 將 藝 術 與 社 區 結 合, 強 調 公 共 藝 術 的 公 民 社 會 實 踐 功 能 將 社 區 文 化 生 活 環 境 緊 密 連 結, 改 善 傳 統 公 共 藝 術 與 社 區 之 間 一 直 存 在 的 藩 籬, 介 入 社 會 結 構 多 元 的 論 述 她 的 創 作 策 略, 即 如 同 吳 瑪 悧 的 新 莊 女 人 的 故 事 創 作 策 略, 皆 以 實 際 進 入 社 區, 與 社 群 中 的 成 員 進 行 互 動, 將 社 區 與 藝 術 結 合, 關 心 不 同 的 藝 術 參 與 感 受, 並 在 作 品 創 作 中 實 踐 女 性 意 識 27

以 地 區 文 化 集 體 創 作 為 題 的 作 品, 在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中 也 可 看 見 在 二 OO 四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中, 簡 偉 斯 的 玩 布 的 姊 妹 作 品, 乃 以 婦 女 新 知 的 藝 術 活 動 為 對 象, 詳 細 敘 述 了 在 女 性 藝 術 家 的 導 引 下, 平 常 甚 少 與 社 會 接 觸 的 家 庭 主 婦, 她 們 從 閉 塞 低 自 尊 無 知 的 狀 態 中 一 步 一 步 地 走 出 來 而 玩 布 這 種 看 似 平 淡 無 奇 的 活 動, 卻 成 了 女 人 們 發 揮 情 感 重 新 認 識 自 我 建 立 主 體 並 積 極 涉 入 ( 參 與 ) 公 共 事 務 的 觸 媒 於 是, 簡 偉 斯 的 創 作, 展 現 了 一 向 被 男 人 視 為 低 下 的 編 織 藝 術, 其 實 卻 蘊 含 著 意 識 揚 升 和 凝 聚 姊 妹 情 誼 的 功 能 透 過 創 作 的 聚 會 漸 漸 賦 權 家 庭 中 弱 勢 女 性 ( 媽 媽 妻 子 ), 讓 她 們 成 為 成 就 自 我 的 現 代 新 女 性, 也 見 證 了 個 人 的 就 是 政 治 的 和 政 治 的 就 是 個 人 的 ( 王 雅 各,2004:31)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的 集 體 創 作 社 群 實 踐, 展 現 了 女 性 自 覺 的 意 識 過 程 這 些 階 段, 致 使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不 再 侷 限 自 我 女 性 意 象 身 體 慾 望 與 女 人 經 驗 的 描 繪, 她 們 轉 而 開 始 躋 身 公 共 空 間, 關 心 社 會 現 象 其 中, 在 積 極 介 入 公 共 領 域 空 間 的 同 時, 她 們 也 開 始 思 索 自 己 在 社 會 中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尋 找 自 己 的 定 位 並 且, 面 臨 九 O 年 代 的 台 灣 情 境 中, 充 斥 著 外 來 文 化 全 球 化 與 多 元 族 群 種 族 混 雜 之 現 象, 她 們 更 迫 切 想 找 尋 自 己 的 角 色 尋 根, 於 是 開 啟 了 藉 由 影 像 / 藝 術, 尋 找 書 寫 自 我 認 同 的 過 程 侯 淑 姿 在 一 九 九 八 年 的 猜 猜 你 是 誰? 創 作, 起 源 於 她 在 國 外 求 學 階 段, 不 斷 被 問 及 自 己 是 誰, 以 及 常 常 面 臨 無 法 回 答 的 窘 境 因 此 她 回 到 台 南 故 鄉 之 後, 開 始 嘗 試 從 不 同 性 別 族 群 種 族 宗 教 和 階 級 的 台 南 人 出 發, 解 析 他 們 如 何 看 待 主 流 台 灣 集 體 認 同 論 述 體 系, 以 及 如 何 打 造 自 身 的 主 體 認 同 經 驗 而 在 創 作 中, 侯 淑 姿 發 現 平 埔 族 裔 的 台 南 人, 不 斷 抵 禦 台 灣 人 對 於 原 住 民 族 群 的 歧 視 與 排 他 化 同 時 她 也 討 論 嫁 入 閩 南 家 庭 的 客 家 媳 婦 和 外 省 媳 婦, 如 何 在 閩 南 生 活 經 驗 中, 協 調 自 己 的 國 族 性 別 與 文 化 認 同 因 此, 從 猜 猜 你 是 誰? 創 作 中, 也 可 發 現 侯 淑 姿 企 圖 解 構 台 灣 主 流 認 同 論 述 的 霸 權, 而 從 多 元 主 體 的 經 驗 出 發, 顛 覆 二 元 對 立 的 認 同 論 述 基 礎 19 如 此 的 風 格, 可 看 出 侯 淑 姿 以 藝 術 創 作, 積 極 介 入 社 會 體 制, 進 而 批 判 社 會 政 治 文 化 的 實 踐 行 動 力 並 且, 侯 淑 姿 此 創 作, 也 將 女 性 認 同 的 議 題, 延 伸 至 白 種 人 黑 人, 甚 至 殖 民 與 被 殖 民 關 係 範 疇 的 女 性 議 題 論 述 針 對 台 灣 社 會 在 面 臨 種 族 國 家 意 識 爭 議 以 及 雜 交 式 文 化 接 收 的 文 化 體 制 下, 產 生 類 似 於 侯 淑 姿 質 疑 我 是 誰? 的 主 體 認 同 模 糊 立 場 之 創 作, 在 新 一 代 的 女 性 影 像 創 作 者 的 作 品 中 亦 可 一 窺 究 竟 台 灣 年 輕 世 代 的 女 性 影 像 工 作 者, 深 19 參 閱 陳 香 君,< 侯 淑 姿 : 到 哪 裡 都 搞 破 壞 >, 收 錄 今 藝 術,2003 年 (12 月 ), 頁 179 28

感 世 紀 交 替 與 多 元 族 群 融 合 的 社 會 現 況, 開 始 出 現 模 糊 又 去 中 心 的 認 同, 因 此 她 們 希 望 透 過 影 像, 開 啟 自 我 檢 視 尋 根 與 認 同 的 創 作 歷 程 二 OO 四 年 的 女 性 影 展 中, 蔡 佳 琪 的 我 是 誰 創 作, 紀 錄 自 己 的 家 庭 成 員 中, 父 親 是 客 家 人 母 親 是 本 省 人 她 因 為 長 期 受 國 語 教 育, 對 於 自 己 不 會 說 客 家 話 感 到 困 擾, 因 而 對 自 己 的 身 分 提 出 多 重 質 疑, 於 是 期 盼 藉 由 影 像 創 作 開 啟 自 己 追 尋 : 自 我 是 誰 我 從 何 處 來? 的 自 我 認 同 尋 根 過 程 20 當 代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對 於 社 會 議 題 的 討 論, 擴 展 至 社 會 的 多 元 層 面 其 中, 台 灣 另 一 位 女 性 藝 術 家 林 珮 淳, 她 的 創 作 中 呈 現 著 強 烈 鮮 明 的 社 會 批 判 立 場, 並 宣 稱 自 己 是 生 態 女 性 主 義 觀 點 的 女 性 藝 術 創 作 者 因 此, 她 特 別 關 心 自 然 生 態 的 問 題, 同 時 有 感 於 自 然 生 態 受 到 文 明 科 技 的 破 壞 與 摧 毀, 進 而 希 望 藉 由 創 作 喚 起 與 呼 籲 社 會 大 眾 對 生 態 的 反 思 與 保 護, 她 在 寶 貝 - 回 歸 大 自 然 系 列 一 源 源 不 斷 生 生 不 息 和 景 觀 觀 景 作 品 中, 以 一 個 女 性 主 義 藝 術 家 的 關 懷, 藉 由 自 然 生 態 保 育 議 題 的 抒 發, 找 到 了 她 自 己 創 作 的 出 口 作 品 中, 林 珮 淳 想 凸 顯 的 是 一 種 女 性 主 義 者 企 圖 干 預 生 態 環 境 機 制 的 行 動 策 略, 並 且 她 視 自 然 為 大 地 之 母 (Mother Nature), 是 孕 育 萬 物 的 基 礎 她 以 一 種 性 / 別 的 隱 喻, 將 自 然 變 成 了 女 人 或 女 體, 批 判 人 類 對 自 然 的 予 取 予 求, 即 是 社 會 剝 削 女 人 女 體 的 事 實 林 珮 淳 如 此 的 創 作 表 現 策 略, 致 使 我 們 可 以 很 清 晰 地 看 到, 她 以 自 然 生 態 議 題 為 出 發, 而 承 接 與 延 續 性 別 議 題 討 論 的 創 作 核 心, 這 其 中 她 想 表 達 的 是 女 性 主 義 自 然 生 態 在 她 藝 術 創 作 生 涯 中 的 重 要 性 其 中, 林 珮 淳 的 寶 貝 - 回 歸 大 自 然 系 列 作 品, 以 壓 克 力 做 為 媒 材, 是 她 上 一 系 列 源 源 不 斷 生 生 不 息 作 品 的 延 伸 創 作 中, 她 以 橢 圓 形 簡 單 的 貝 殼 造 型 壓 克 力 而 象 徵 地 球, 同 時 透 過 圓 形 代 表 圓 滿 的 意 象, 而 藉 此 表 達 自 己 內 心 對 大 自 然 的 渴 望, 及 身 為 女 性 對 生 態 保 育 的 關 懷 與 憂 心 因 此, 她 在 貝 殼 上 佈 滿 花 卉 的 圖 案, 描 繪 著 貝 殼 來 自 海 洋, 花 卉 生 於 陸 地 的 故 事 而 畫 作 中 貝 殼 的 藍 紫 色 象 徵 著 天 空, 如 果 電 源 開 啟 時, 貝 殼 壓 克 力 的 顏 色 則 會 出 現 海 陸 空 融 為 一 體 的 畫 面 在 此 作 品 中, 林 珮 淳 開 始 以 大 量 的 光 作 為 創 作 的 媒 材, 然 而 會 如 此 運 用 光 源 的 原 因 是 她 發 現 : 城 市 中 大 大 小 小 的 廣 告 燈 箱 是 消 費 文 化 的 主 要 載 體, 從 品 牌 的 建 立 與 傳 播, 到 對 消 費 者 所 觸 發 的 購 買 慾, 廣 告 燈 箱 一 直 扮 演 著 慾 望 的 集 散 地, 是 一 具 操 縱 著 消 費 及 被 消 費 的 發 光 體 21 因 此, 她 想 以 此 現 象 來 反 諷, 20 參 閱 游 婷 敬,< 傾 聽 七 年 級 的 聲 音 : 從 家 的 牽 掛 族 群 融 合 到 文 化 深 根 >, 收 錄 2004 年 女 性 影 展 特 刊,2004 年, 頁 35 21 參 閱 陳 宏 星,< 當 代 藝 術 中 美 麗 發 光 的 省 思 : 林 珮 淳 創 作 之 光 >, 收 錄 藝 術 認 證 雙 月 刊, 高 雄 市 立 美 術 館,8 月 號,2007 29

社 會 對 大 自 然 的 傷 害, 以 及 廣 告 燈 箱 的 資 源 濫 用, 進 而 對 大 自 然 生 態 造 成 威 脅, 因 此 透 過 作 品 喚 醒 呼 籲 大 家 對 大 自 然 的 關 懷 ( 參 見 附 圖 十 三 與 十 四 ) 圖 十 三 十 四 : 林 珮 淳 批 判 自 然 生 態 受 到 科 技 迫 害 的 系 列 創 作 林 珮 淳 對 於 社 會 議 題 的 關 注, 展 現 在 她 對 自 然 生 態 保 育 的 憂 心, 因 而 藉 由 藝 術 創 作 呼 籲 與 喚 醒 大 家 對 自 然 生 態 的 珍 惜 因 此,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林 珮 淳 於 創 作 中 的 批 判 政 治 性 立 場 類 似 以 自 然 生 態 為 創 作 題 材, 試 圖 提 醒 社 會 大 眾 正 視 環 保 議 題 的 創 作, 在 台 灣 女 性 電 影 創 作 中 亦 有 許 多 作 品 呈 現 其 中, 李 靖 惠 的 森 林 之 夢 作 品, 她 關 心 遭 遇 九 二 一 地 震 而 被 震 垮 的 南 投 縣 鹿 谷 鄉 內 湖 國 小 之 困 境, 因 而 在 影 像 中, 描 繪 內 湖 國 小 重 建 的 過 程 影 片 裡, 李 靖 惠 刻 意 在 畫 面 中 不 斷 出 現 大 學 / 小 學 大 城 市 / 偏 遠 城 市 教 育 權 威 / 無 辜 兒 童 等 兩 極 對 立 的 景 象, 企 圖 揭 露 社 會 中 所 存 在 的 兩 極 不 平 等 貧 富 差 距 懸 殊 之 現 況 然 而, 李 靖 惠 在 創 作 過 程 中, 並 沒 有 對 峙 嘶 吼, 或 是 無 情 的 批 判 反 而 是 以 女 性 / 弱 勢 的 身 份, 以 一 種 低 調 的 細 膩 的 抒 情 的 心 情, 傳 達 她 所 欲 抗 衡 的 社 會 現 狀 與 訴 求, 並 紓 解 心 中 對 女 性 弱 勢 族 群 自 然 生 態 的 惺 惺 相 惜 與 珍 重 於 是, 我 們 看 到 了 李 靖 惠 不 同 於 林 珮 淳 激 進 批 判 與 大 膽 的 描 述 手 法, 反 而 藉 由 自 省 的 語 重 心 長 的 基 調, 喚 起 大 家 對 自 然 生 態 與 弱 勢 族 群 的 關 懷 二 OO 四 年 的 女 性 眾 生 相 : 台 灣 女 導 演 紀 錄 片 影 展 中, 嚴 蘭 權 的 地 震 紀 錄 冊 - 雙 崎 部 落 組 合 屋 重 建 紀 錄 作 品 中, 也 以 九 二 一 地 震 對 自 然 生 態 的 摧 毀 為 題, 紀 錄 了 泰 雅 族 部 落 在 地 震 之 後, 歷 經 重 建 過 程 的 生 活 記 憶 與 困 苦 經 歷 同 時, 她 的 另 一 部 創 作 戲 台 頂 的 媽 媽, 亦 講 述 了 九 二 一 地 震 之 後, 南 投 山 區 的 媽 媽 如 何 透 過 劇 場 表 演 來 重 建 受 創 的 心 靈 嚴 蘭 權 的 創 作 策 略, 與 李 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