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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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婦人帶著她骨瘦如柴的四肢和窸窣作響的洋裝 再度怒氣沖沖的出 現 你還在這裡 她說 噢 我真不敢相信 你到現在連動都沒動 艾力克注視著她 眼睛眨也不眨 就怕盈滿的淚水會奪眶而出 葛 雷 妳是誰 放開我 我要打電話給我媽和爸 我是誰 我根本不知道誰是菲力普 似乎都只是把她惹得更生氣 妳不是我媽 我不是菲力普 事 的名字叫艾力克 艾力克 我 斷裂的門牙或下巴上的酒窩 相反的 那張從鏡子裡回瞪著艾力克 到幾乎看不見的金眉毛 沒有喉結旁的小痣 沒有藍眼睛 也沒有 一個年紀跟他相仿的男孩 沒有雀斑 沒有薑金色的頭髮 或淡 或者應該說 他從鏡子裡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倒影 守在門外時 艾力克從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就在那個長頸鹿婦人把他一把扔進浴室 砰的一聲關上門 繼續 我不是菲力普 這是怎麼一回 那個婦人幾乎是抓著他的頸背 把他拖上了樓 他的每句抗議 可是 這跟他在浴室鏡子裡看到自己相比起來 根本不算什麼 個素昧平生的婦人誤把自己當成她兒子 實在是夠讓人震撼的了 在一棟陌生的房子裡醒來 發現自己一夜之間老了六個月 還有 看在上帝的分上 她說 菲力普 你加加油吧 2 61
的臉 有的是一雙褐色的眼睛 晒得很黑的皮膚 剛剛長出的短髭鬚 而且 一頭 黑髮還剪了一個他絕不可能剪的那種時髦蓬亂髮型 那張臉上唯一的疤痕 是鼻子 上的一個小疙瘩 他猜那裡應該被撞斷過 艾力克伸出指尖 順著自己的鼻梁溜下 來 鏡子裡的男孩也做了一模一樣的動作 果然 他可以感覺到皮膚底下的鼻骨凹 凸不平 他忍不住彎下身 趴在馬桶上吐了起來 沒消化的牛奶和玉米片濺得到處都是 從外面的樓梯口傳來了叫聲 菲力普 快點 菲力普 他仔細的看了看他的手 太大了 胳臂也一樣 甚至還長了肌肉 他上臂的汗毛 變成了黑色的 不再是淡淡的薑金色 手指變粗了 指甲還有些隆起 手背上的血 管紋路也完全不對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手 可是 當他把洗臉盆注滿水 把那雙陌 生的手浸在水裡時 他的腦袋卻輸進了水溫的感覺 當他彎下腰來洗那張不是他的 恤上 就跟他 臉的臉時 也可以感覺到水花打在那不是他的皮膚的皮膚上 他再次挺起身來 眨 了眨眼 看著水滴從鏡中男孩的臉上 一路滑落到那件開始潮溼的 身上的那件一樣 不可能 這絕對 絕對不可能 如果這就是艾力克現在的模樣 難怪那個婦人 菲力 只好坐下來 像女生一樣 然後匆匆忙忙的刷了牙 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浴室 這樣 一 陰毛 二 尺寸不對 不 不行 這簡直像是抓著另一個男生的東西小便 他 變得毛茸茸的 而且很有肌肉 等到要小解時 他又嚇了一跳 而且是雙重驚嚇 艾力克笨手笨腳的擦乾自己的臉 手抖得連毛巾都掉了下去 他注意到他的腿 可是每一次 他看到的都是 菲力普 普的臉已經換回了他原來的臉 連他都不確定自己會相信 他只能期望 下次當他偷偷看鏡子裡的自己時 菲力 體裡面的另一個人 她有可能相信嗎 難怪她不相信他的話 如果他現在從浴室走出去 告訴她 他是被困在她兒子身 我不是菲力普 妳不是我媽媽 小孩 普的媽媽 聽到他聲稱他是別人 會對他那麼生氣 難怪她說他的行為像一個七歲 而且 如果這是菲力普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 對方正瞪著他的臉 這個男孩就是菲力普 他就是菲力普 T 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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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艾力克擦了擦眼淚 深深的吸了幾口氣 接下來呢 他又看了看手錶 就算媽媽一到達就查看留言 他也必須再等半個小時 才有可 他根本沒 巧克力的包裝紙 Snickers 能接到回電 他不想就這樣坐在馬路上引人注意 可是又回不了屋裡 有房子的鑰匙 他摸了摸外套口袋 除了一包面紙 一張 和一枝筆套不見了的藍色原子筆之外 就沒別的了 忽然 手機響了 艾力克嚇得差點失手讓它掉下去 是一封簡訊 不是電話 儘 管如此 他還是按了 查看 鍵 希望是媽媽傳來的訊息 不是 螢幕上顯示的名字 是 唐娜 嘿 性感小子 你在哪 蹺課 :-) 他關掉了簡訊 這麼說 菲力普有個女朋友 真有他的 艾力克忽然靈機一動 他可以打給自己的手機 如果真的發生了肉體的事 也許艾力克的手機現在就在菲力普的手上 不論如何 值得一試 只可惜撥了號碼 之後 語音卻說這個號碼是空號 他再試一次 還是一樣 怎麼會這樣 他瞪著手機看了好一會兒 然後把它塞進口袋 算了 在這邊發呆 一點意義也沒有 他背上了菲力普的書包 邁向街道 雖然 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但總得去某個地方 如果媽媽要來接他 他至少得先弄清楚自 己身在何處 菲力普的家是一排舊式四層樓房中的一戶 建材不是磚頭 而是石頭 家家戶戶 前都有草木扶疏的庭院 而且外面停著一部部高級轎車 走到街尾的分叉路口時 他隨興左轉 走上一條比較繁忙的道路 視野也跟著開闊起來 他看到了在那些屋 頂之後的郊區 有田野 山丘 樹木和羊群 所以這裡不是倫敦 要不然就是城外 的郊區 如果他必須自己回家 他有足夠的錢嗎 他翻了翻口袋裡菲力普的零錢 大概只夠坐一趟公車或地鐵 馬路對面有一家特易購大賣場 再過去是鐵道 來往 的汽車很多 可是沒有半個行人 沒有人可以讓他問 對不起 可以請你告訴我 我在哪裡嗎 其實 這裡 不管是哪裡 都是個還不錯的地方 陽光在石頭房子上 六月 而不是不到十一個小時前 他才告別的那個溼溼灰 閃耀 遠遠的晴空下 有青紫色的連綿山峰 菲力普的外套穿起來太暖了 讓他猛 然想起現在是夏天
42 灰的冬天 一夜之間 半年就這麼不見了 艾力克但願自己可以打電話給爸爸 爸爸對這件 事應該會有個很有趣的合理解釋 不是嗎 他已經 失蹤 或者說陷在扭曲的時空中六個月了 他只知 想到爸爸 他又要掉淚了 既然這裡是六月 那他們家那裡應該也是六月 這就 表示 道 爸爸 媽媽不但想不到他在哪裡 而且從十二月就一直為他傷心到現在 他們失蹤的兒子 還是他們的兒子現在已經變成了 菲力普 艾力克以為自己會在街上當場崩潰 可是沒有 他忍住了 雖然很難受 從那 棟屋子出來之後 他一直克制得不錯 藉著專心的思考該怎麼解決問題 而儘量避 免去想他的外表 去想頂著陌生的身體到處走動的感覺非常怪異這個事實 他不願 意去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努力的想再當回艾力克 就算很短暫 他的心思還 是跟以前一樣 是艾力克的想法 身體也許是菲力普的 但心智還是他的 從內在 來說 他一點也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同 但他知道 有一件可怕而不可思議的事發生 了 而且不管他再怎麼壓抑 那個想法還是在那裡囓咬著他 幾分鐘後 他來到了一排商店前 然後 又經過了一個停車場和更多的商店 郵 局和一家印度餐廳 再過去 就是火車站了 外面有一些等候公車的月臺 車站前 面的牌子上寫的是 黎奇貝里 艾力克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他走到火車時刻表的前面 那裡有鐵路交通網地 圖 四周有三三兩兩的人群 在火車站或瑪莎超市進進出出 或者等公車 置身在 這個陌生的小鎮上 在這些陌生人當中 不知道為什麼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行 動詭異的外來者 像一個混雜在人群中的間諜 不過沒什麼人注意到他 對大多數 人來說 他就只是一個蹺課的學生 他研究了一下地圖 黎奇貝里是一條鐵路支線 他用他的 或者說菲力普的手指頭 循著那條 里茲 里茲 這是在哪裡 應該在北部吧 反正離南方的倫敦很 的終點站 而這條支線可以通到 線一直指過去 遠 他不禁心頭一沉 其實他有可能跑到任何一個地方去的 東京 孟買 布宜諾 斯艾利斯 這樣一想 黎奇貝里就還不算太糟 儘管如此 想到離爸爸 媽媽和山 姆這麼遙遠 離他所歸屬的地方這麼遙遠 他就覺得難以承受 何況又想到媽媽還 要花多久才能接到他 而且 當她接到他的時候 他不敢想像要怎樣才能說服她 在這個身體裡 在這張臉後面的 真的是他嗎
62 或者就算她相信了 她又要如何拯救他 如何扭轉這一切 她能嗎 有人可以幫助 他嗎 別說幾個小時 說不定他會一直被困在這種情況裡 很多天 很多個星期 甚至幾個月 幾年 甚至永遠 手機又響了 他從外套掏了出來 打開簡訊來看 放學後史慕西見 香吻一個 這一封是來自 比莉 兩個女朋友了 為了打發媽媽回電前的這段時間 艾力克停了下來 坐在火車站外面的一張長椅 上 翻了翻菲力普的書包 他剛才出來得很匆忙 是那個長頸鹿婦人一邊把他推出 門 一邊把書包塞到他手上的 裡面有什麼 大門的鑰匙 可能是 還有錢 便當 盒 想到早餐 艾力克已經餓了 一些也許可以弄清楚菲力普是誰的線索 這世界 上有幾十億人 為什麼艾力克偏偏會變成他 艾力克忍不住要想 這一定不只是巧 合 他和菲力普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 一定有什麼理由 把他倆牽連在一起 艾力克打開了各個夾層 把所有的東西都掏出來放在旁邊的長椅上 結果令人 的記憶 1.0GB 巧克力的包裝紙 筆 鉛筆 尺 橡皮擦 削鉛筆機 計算機 一臺 Snickers 很失望 一件捲起來的防水登山衣 一些課本 數學 歷史和法文 一本聯絡簿 一張 一張約克夏郡板球俱樂部的用具表 打火機 一盒遊戲卡 一個 ipod 卡 芳香噴劑 山貓牌的 髮膠 口氣芳香噴劑 一枚兩便士的硬幣 一顆乾掉的 巧克力包裝紙 最後 是一把小鑰匙 置物 Snickers 蘋果核 一條吃剩一半的薄荷糖 一張年輕人用的旅遊套票 四條橡皮筋 兩枚迴 紋針 一張手機預付卡 又一張 櫃的 串在一對乳房形狀的鑰匙圈上 艾力克扔了一顆薄荷糖到嘴裡 把蘋果核和包裝紙丟進垃圾筒 然後井井有條的 將每樣物品放回袋子裡 只留下聯絡簿 ipod 和撲克牌 撲克牌的小盒子看起來有點 怪 輕得不像裝了一疊卡片 他掀開蓋子來看 原來是香菸 難怪他醒來時嘴裡有 臭味 也難怪書包裡會有打火機 薄荷糖和口氣芳香噴劑 以前他除了曾在派對上 因為好奇而抽了半根菸之外 並沒有抽菸的習慣 不過就算他喜歡上了菸 當然他沒 有 對一個有氣喘病的人來說 也絕非好主意 忽然間 艾力克想到一件事 他不
會氣喘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 沒有要發作的跡象 再慢慢吐出來 他現在所擁有的 顯然是菲力普的支氣管 菲力普的肺 也許 接受器官移植的病人就是這種感覺 在你的身體裡面 裝著另一個人的肺 意識 總 所有的全部 他所剩下的自己 據他所能判斷的 就只有腦 或心或肝臟 只是艾力克的情況是 全身性的移植 包括皮膚 肉 肌肉 韌帶 骨頭 血液和內臟 袋了 而且還不是腦袋瓜這個東西 而是腦袋裡的思想 心靈 或者 大小 螺旋裝訂 套了透明的塑膠套 在套 之 是那個讓艾力克之所以是艾力克的某個東西 不 這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把注意力轉向了那本聯絡簿 是葛拉蒙 這是哪門子的姓 讀的班級是 所以他們是同一個年級 就 O K 再過十分鐘就十點了 同學 他說 你為什麼沒去上學 上的手提包 脖子上打了一個紅白相間的領結 手上拎著一只肥肥鼓鼓 裝滿了書和文件而關不 艾力克抬頭一看 是個穿著格子夾克的禿頭男子 他肚子上的鈕扣繃得緊緊的 菲力普 葛 拉蒙 我在跟你說話 影 艾力克再埋頭看那本聯絡簿 打算好好的一探究竟 簿子上突然多出了一道人 葛拉蒙 西來充飢 可是又不想把僅有的一點錢花掉 馬路對面有一家麵包店 艾力克想要用菲力普的零錢 去買個香腸麵包之類的東 葛拉蒙 自己 他離開這一切 無論如何 她一定會找到人幫忙 一切都會沒事的 他將會變回他 她一定會打來的 她一定會相信他的 然後她會直接開車過來 把他帶回家 帶 他又看了一眼手錶 快啊 媽 快打過來吧 拜託妳打過來 忙而模糊的腳步 使他分心了一會兒 有一班火車進站了 乘客像潮水般從火車站傾瀉而出 他抬頭看了一眼 那些匆 關聯性來講 很弱 不過 除了性別和國家 年齡是他們之間的另一個共同點 9 B 子底下 有學校的校徽 校訓 知識征服一切 和校名 黎奇貝里中學 菲力普的姓 A 5 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