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 對 阿, 我 和 水 母 是 同 一 個 國 中 哦! 咦, 我 忘 記 妳 為 什 麼 叫 做 水 母 了 小 靖 歪 著 頭 望 向 阿 宅, 進 入 一 段 沉 思 狀 態 大 概 是 因 為 我 之 前 的 髮 型 很 像 水 母 吧, 學 電 視 劇 女 主 角 的 阿 宅 回 答 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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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夏 花 壹 二 又 二 分 之 一 個 女 生 It is the time you have wasted for your rose that makes your rose so important. Antoine de Saint-Exupery Le Petit Prince 夏 日, 如 洪 水 猛 獸 般 襲 來, 充 滿 整 個 陌 生 空 間 從 今 爾 後, 我 已 經 將 所 有 過 去 都 遺 忘 了 開 始 新 的 生 活 搬 運 成 堆 讓 人 汗 流 浹 背 的 行 李, 邊 摸 索 著 新 寢 室, 同 時 看 見 熟 悉 的 國 小 同 學 竟 與 我 同 房, 開 心 地 又 叫 又 跳, 想 著 慶 幸 我 不 是 獨 自 一 人 大 家 好, 我 是 小 靖, 我 住 在 310 寢 室, 請 多 指 教 如 貓 般 的 妳, 猛 然 打 開 房 門 衝 進 來 充 滿 朝 氣 的 聲 音, 與 我 差 不 多 身 高 且 瘦 小 的 身 材, 搭 一 副 粗 框 眼 鏡, 彷 彿 漫 畫 中 走 出 來 的 人 物 自 然 地 爬 上 阿 宅 書 桌 前 的 椅 子 上, 髮 絲 從 肩 上 輕 輕 垂 下, 妳 屈 膝 抱 著 坐 好 阿 宅 是 高 中 與 我 住 了 三 年 的 室 友, 真 是 不 離 不 棄 濫 好 人 的 最 佳 代 表 之 所 以 有 這 個 綽 號, 是 因 為 她 只 要 回 家 就 會 失 去 聯 繫, 以 至 於 朋 友 們 以 為 她 都 不 出 門 其 他 與 阿 宅 相 連 的 形 容 詞 還 有 手 機 是 裝 飾 用 的 小 靖, 沒 想 到 妳 也 來 這 間 學 校, 我 以 為 妳 會 念 雄 女 阿 宅 露 出 驚 訝 的 表 情 回 頭 看 怎 麼 樣, 妳 有 意 見 嗎? 小 靖 癟 癟 嘴, 不 以 為 意 地 回 答 妳 基 測 分 數 很 高 嗎? 聽 見 關 鍵 字, 突 然 想 起 以 前 的 朋 友 我 的 分 數 嗎? 記 得 好 像 是 一 百 八 十 五 之 類 的 小 靖 轉 過 來 看 我 不 是 啦, 是 兩 百 九 十 五 哎 呀 妳 怎 麼 一 直 記 錯 阿 宅 無 奈 地 說, 彷 彿 早 就 習 慣 她 這 個 樣 子 兩 百 九 十 五, 不 會 太 誇 張 嗎 而 且, 妳 們 兩 個 認 識? 感 到 驚 嚇 與 疑

2 惑 對 阿, 我 和 水 母 是 同 一 個 國 中 哦! 咦, 我 忘 記 妳 為 什 麼 叫 做 水 母 了 小 靖 歪 著 頭 望 向 阿 宅, 進 入 一 段 沉 思 狀 態 大 概 是 因 為 我 之 前 的 髮 型 很 像 水 母 吧, 學 電 視 劇 女 主 角 的 阿 宅 回 答 得 乾 脆, 也 讓 我 們 的 對 話 暫 時 停 止, 大 家 又 開 始 整 理 自 己 的 行 李 真 好, 我 心 想 著 剛 來 到 新 環 境 就 交 到 新 朋 友, 真 是 太 好 了 想 著, 我 的 陌 生 環 境 焦 慮 指 標 便 逐 漸 降 下 之 一 我 不 太 喜 歡 熟 悉 新 環 境, 又 或 者 可 以 說 是 不 擅 長 整 個 城 市 充 滿 濃 厚 且 逼 人 掩 鼻 的 灰 黑 化 學 廢 氣, 幾 乎 所 有 的 道 路 上 都 排 滿 一 台 又 一 台 的 機 車, 枉 說 汽 車 道 更 是 擠 得 水 洩 不 通 抬 頭 看 到 的 天 空, 太 過 陌 生, 也 太 小, 比 起 家 鄉 所 看 見 的 小 上 許 多 開 學 第 一 天, 我 哭 哭 啼 啼 地 上 學, 雙 眼 佈 滿 血 絲, 掛 上 兩 輪 熊 貓 眼, 徹 夜 難 眠 的 下 場 阿 宅 說, 我 太 誇 張 了, 但 我 確 實 想 家, 肯 定 畢 生 沒 那 麼 想 回 家 過 拖 拖 拉 拉 走 到 教 室 寬 闊 得 幾 乎 可 以 打 籃 球 的 教 學 大 樓 前, 阿 宅 安 撫 著 我, 說 不 要 緊 的, 她 就 在 隔 壁 班, 要 我 心 裡 倒 數 回 家 的 時 間 就 好 ; 接 著 將 我 送 進 教 室 怎 麼 看 來 我 都 是 一 個 太 懦 弱 的 人, 被 家 庭 保 護 得 太 好, 不 知 人 間 疾 苦, 也 沒 真 正 吃 過 苦 的 乖 孩 子, 交 際 能 力 瞬 間 低 標 我 默 默 坐 在 位 置 上 打 量 著 眼 前 狀 況 不 太 熟 的 一 群 人 開 始 四 處 裝 熟 活 在 社 會 組 班 級 的 就 知 道 這 麼 一 回 事, 整 間 教 室 幾 乎 都 是 女 生, 少 數 男 生 兩 三 隻, 才 沒 一 會 兒 功 夫, 聊 天 音 量 越 來 越 大, 每 個 人 都 彷 彿 多 年 未 見 的 老 朋 友 般 熟 識, 話 匣 子 一 開 就 停 不 下 來, 最 後 乾 脆 等 到 導 師 衝 進 教 室 大 喊 著 各 位 同 學 大 家 好, 我 是 妳 們 的 班 級 老 師, 陳 玉 卿 之 後, 才 突 然 冷 靜 下 來 我 回 過 頭 直 盯 著 講 桌 前 的 老 師, 是 一 位 中 年 婦 女, 看 起 來 是 才 剛 燙 沒 多 久

3 的 卷 髮, 連 劉 海 都 上 過 夾 子 她 推 一 推 眼 鏡, 開 始 說 明 開 學 新 生 注 意 事 項 以 及 開 學 典 禮 集 合 時 間 等 等 ; 中 間 穿 插 了 一 些 不 太 重 要 的 姓 名 學, 將 自 己 的 名 字 引 經 據 典 一 番, 並 要 求 學 生 以 某 種 方 式 來 輪 流 自 我 介 紹 想 定 她 是 個 國 文 老 師, 而 且 是 極 其 無 聊 又 堅 持 自 我 的 那 種, 更 或 許 她 的 偶 像 會 是 席 慕 蓉 或 費 玉 清 結 巴 地 講 完 自 我 介 紹, 並 幫 自 己 取 了 一 個 很 蠢 的 綽 號 之 後, 終 於 能 坐 下 來 休 息 不 再 與 人 用 不 純 熟 的 眼 神 交 談 窗 外 許 多 人 來 來 去 去, 想 或 許 是 因 為 班 級 在 廁 所 附 近 的 原 因 我 也 隨 著 幾 個 同 學 一 起 去 觀 賞 了 廁 所, 意 外 地 華 麗 我 裝 模 作 樣 地 在 洗 手 台 前 仔 細 沖 水, 邊 用 面 前 的 一 整 大 片 鏡 子 偷 偷 觀 察 身 後 排 隊 的 人 群, 一 邊 歸 類 著 來 念 這 所 學 校 的 人 的 模 樣 呃, 同 學, 我 覺 得 妳 長 得 好 漂 亮, 妳 是 哪 一 班 的? 回 過 神 來, 驚 覺 有 人 在 我 旁 邊 的 洗 手 台 從 鏡 子 中 看 著 我, 我 才 發 現 她, 擁 有 明 顯 與 眾 不 同 且 從 完 全 脫 穎 而 出 那 種 氣 質 ; 突 然 心 跳 快 了 一 拍, 我 竟 脫 口 說 出 啊! 謝 謝 我 們 是 同 班 同 學 啦, 我 是 意 樺 意 樺 笑 了 笑, 說 她 要 回 教 室 了, 要 不 要 一 起 走 我 帶 著 有 點 害 羞 又 複 雜 的 心 情, 跟 著 她 回 到 教 室 我 突 然 想 起 小 靖, 她 是 哪 一 個 班 級 呢? 原 來 妳 不 是 高 雄 人 喔! 意 樺 趁 下 課 坐 在 我 前 面 的 位 置 上, 轉 過 頭 來 趴 在 桌 上 問 我 我 說 是 阿, 我 是 鄉 下 來 的 孩 子 意 樺 露 出 很 有 興 趣 的 模 樣, 問 了 些 問 題, 問 我 家 有 田 嗎 是 透 天 厝 嗎 有 泥 巴 路 嗎 怎 麼 想 來 高 雄 念 書 之 類 的 面 對 焦 躁 無 趣 又 只 是 被 期 望 埋 頭 苦 讀 死 背 課 文 的 那 段 日 子, 更 重 要 的 意 義 彷 彿 不 是 考 卷 上 有 幾 個 打 勾 或 是 有 沒 有 確 實 達 到 九 十 分, 而 是 那 幾 次 與 老 師 的 單 獨 會 面, 或 是 母 親 的 眼 神, 也 可 能 是 說 死 了 再 也 不 願 意 見 面 的 同 學 事 件 總 而 言 之, 全 都 是 從 過 去 三 年 熔 在 一 起, 又 再 分 解 出 來, 不 斷 重 複 著 精 煉 出 只 剩 下 少 許 還 隱 約 記 得 的 概 念 此 外, 我 全 不 在 乎 還 有 鋼 琴, 她 的 從 小 到 大 的 好 朋 友, 高 中 之 前 可 以 說 是 形 影 不 離, 沒 有 同 班 過, 但 逢 分 班 都 一 副 冥 冥 之 中 有 人 安 排 好 般 地 恰 巧 在 隔 壁 彈 得 一 手 好

4 琴, 唯 一 能 和 她 並 坐 的 機 會 是 發 表 會 上 的 四 手 聯 彈 莫 札 特 那 首, 我 們 從 沒 人 特 別 記 起 來 的 曲 目 碰 巧 有 這 個 理 由 讓 我 藉 機 拖 著 她 去 買 了 兩 件 一 黑 一 白 的 小 洋 裝 那 時 沒 想 過 的, 現 在 回 想 起 來 完 全 明 顯 是 想 表 現 出 什 麼, 類 似 天 生 一 對 的 形 象 她 聰 明, 我 愚 笨 她 體 貼, 我 粗 魯 她 纖 細, 我 壯 勇 她 唱 高 音, 我 唱 低 音 ; 任 何 學 校 課 程 至 課 後 才 藝 班, 我 們 都 自 然 地 在 一 起, 我 沒 發 覺 什 麼, 只 是 一 直 以 來 習 慣 看 著 她, 昕 若 她 有 想 法 有 目 標, 我 則 一 直 緊 跟 在 後, 寸 步 不 離, 連 同 她 成 績 頂 尖 要 去 念 雄 女, 我 也 不 假 思 索 報 考 高 雄 知 道 自 己 只 能 跟 到 這 裡, 還 是 拼 一 絲 希 望 至 少 要 離 她 最 近 的 學 校, 讓 自 己 有 理 由 和 她 租 同 一 間 屋, 不 讓 任 何 人 有 機 可 趁 但 終 究 沒 考 上, 還 離 得 有 點 遠, 把 自 己 關 到 新 環 境 當 中 不 斷 攪 拌 再 攪 拌, 直 到 模 糊 成 一 塊, 看 不 清 是 物 還 是 生 物, 最 後 再 由 設 計 師 戴 著 手 套, 一 坏 一 坏 地 塗 抹 到 剛 完 成 雕 像 上, 塑 型 好, 再 端 出 供 人 觀 賞, 礦 世 鉅 作, 名 為 自 不 量 力 因 為 我 姊 姊 念 雄 女, 我 也 想 努 力 試 試 看 ; 但 失 敗 了, 所 以 來 到 這 我 沒 說 實 話, 但 也 沒 說 謊, 只 是 覺 得 沒 必 要 說 得 再 多, 別 自 以 為 別 人 真 的 很 有 興 趣 意 樺 回 了 聲 原 來 如 此, 開 始 說 些 別 的 知 道 我 住 宿 伙 食 又 難 吃 之 後, 更 自 願 要 每 天 幫 我 一 起 買 早 餐 果 然 死 性 不 改, 又 開 始 依 賴 他 人, 再 這 樣 下 去 好 像 只 會 重 蹈 覆 轍 之 二 欸, 幫 我 吹 頭 髮! 小 靖 披 著 毛 巾, 髮 絲 溼 淋 淋 地 垂 在 肩 上, 浴 室 帶 出 的 新 鮮 的 水 珠 沾 濕 了 上 衣, 緊 黏 著 衣 服 與 皮 膚, 隱 約 透 出 內 衣 肩 帶 的 顏 色 我 放 下 手 中 的 英 文 單 字 本, 從 上 舖 爬 下 來, 拿 出 吹 風 機 同 時 她 已 坐 在 我 的 椅 子 上, 摘 下 眼 鏡 順 手 放 在 桌 上, 稍 微 曲 著 身 子 靠 在 椅 背 上 用 手 盛 起 她 的 長 髮, 試 著 讓 風 吹 進 髮 絲 之 間 時 而 小 靖 會 拉 直 身 子 仰 著 臉 任 我 牽 動, 但 大 部 分 她 只 是 看 著 我 的 書 桌 發 呆 從 某 一 天 開 始, 小 靖 都 會 在 洗 完 澡 後 立 刻 來 找 我, 要 我 替 她 吹 頭 髮 ; 而 我 也 開 始 慢 慢 習 慣 一 天 吹 兩 頭 長 髮, 儘 管 過 去 我 是 多 麼 地 厭 惡

5 每 天 吹 頭 髮 這 道 程 序 明 天 放 學 有 空 嗎? 想 去 附 近 百 貨 公 司 的 誠 品 逛 逛, 而 且 明 天 三 十 一 號 小 靖 開 口 問 我, 但 她 明 知 道 只 要 是 她 開 口 我 一 定 有 空 三 十 一 號, 所 以 呢? 跳 過 前 面 問 題 表 示 同 意, 但 我 實 在 不 曉 得 三 十 一 號 有 什 麼 好 特 別 的 去 吃 三 一 冰 淇 淋 啊 好 想 吃 最 新 口 味 的 夏 戀 草 莓 她 邊 露 出 一 副 已 經 吃 到 冰 淇 淋 的 表 情, 邊 飾 演 美 食 節 目 主 持 人 雖 然 我 原 本 並 不 曉 得 什 麼 冰 淇 淋 必 須 在 三 十 一 號 去 吃, 但 也 無 所 謂, 從 此 每 隔 週 的 三 十 一 號 我 們 總 會 一 起 去 小 靖 最 經 常 的 穿 著 是 T 恤, 多 是 寬 鬆 合 身 的 那 種, 圖 案 是 我 數 回 過 去 那 幾 年 都 不 可 能 會 買 的 樣 式 ; 我 一 向 保 守 派, 一 脈 地 黑 衣 或 白 衣 搭 長 褲, 不 想 變 化 每 天 放 學 晚 餐 後, 我 們 會 回 宿 舍 且 到 自 習 室 唸 書 並 非 因 為 認 真, 而 是 因 為 規 定 但 這 樣 就 能 一 直 看 著 她, 看 她 藏 在 寬 鬆 衣 服 裡 的 身 體 線 條, 看 著 她 柔 順 的 長 髮, 看 著 她 有 時 打 瞌 睡 或 趴 下 的 模 樣, 或 是 翻 頁 換 筆 的 動 作 一 切 都 好, 只 是 偶 爾 唸 書 累 了 或 是 分 心 時 總 是 會 不 自 覺 看 她 多 半 時 候 還 是 跟 坐 在 我 旁 邊 的 阿 宅 聊 些 無 關 緊 要 的 事, 或 也 跟 著 進 入 休 眠 模 式 小 靖, 妳 這 邊 有 什 麼 露 出 來 了 休 息 時 間, 我 經 過 小 靖 身 旁, 她 正 巧 抬 起 頭 來, 由 上 而 下 的 視 線 直 接 看 進 她 領 口, 真 的 不 是 我 故 意 喔, 是 以 前 開 刀 的 疤 痕 說 完 她 低 下 頭 拿 起 筆, 繼 續 寫 她 說 她 有 先 天 性 心 臟 病, 小 時 候 有 開 刀 所 以 留 下 這 條 顏 色 較 淺 卻 不 短 的 疤 痕 我 問 她 會 不 會 痛, 她 說 那 時 還 小 根 本 不 太 記 得, 但 現 在 是 不 痛 了, 也 說 自 己 不 在 乎 露 出 的 疤 痕, 畢 竟 它 就 一 直 在 那, 和 平 共 處 了 多 年 她 不 喜 歡 吹 頭 髮, 也 討 厭 生 理 期 來 的 日 子 總 使 她 虛 弱 得 像 隻 小 貓 ; 不 喜 歡 自 己 到 走 廊 盡 頭 泡 熱 可 可, 老 覺 得 踏 出 房 門 涼 風 緊 抓 著 她 腳 踝 不 放 的 感 覺 不 自 在 我 不 太 明 白 她 怎 麼 能 如 此 挑 剔 生 活, 卻 又 過 得 無 礙 某 天 夜 半 手 機 響 起, 急 忙 接 下 連 螢 幕 都 來 不 及 看, 對 方 一 句 無 語, 沉 默 了 約 莫 二 十 秒 ; 一 察 覺 是 她, 只 說 等 我 一 下 就 掛 斷, 雖 然 沒 有 聲 音, 但 我 知 道 我 一 定 會 認 出 她 結 果 她

6 生 理 痛 到 無 法 下 床 拿 止 痛 藥, 更 別 說 是 走 出 房 門 裝 一 杯 熱 開 水 輕 輕 爬 上 她 的 床, 說 有 溫 開 水 要 不 要 喝, 她 翻 開 棉 被 露 出 悶 了 些 汗 的 臉 頰, 發 出 細 微 我 理 應 聽 不 到 的 回 應, 沒 有 撒 嬌 也 沒 有 高 傲, 像 是 一 切 被 她 塑 造 的 形 象 都 不 重 要 那 我 先 回 去, 需 要 就 直 接 打 給 我 待 她 吞 下 止 痛 藥, 有 點 擔 心 但 還 是 離 開, 畢 竟 別 人 的 寢 室 沒 有 能 夠 容 下 我 的 床 終 於 明 白 小 靖 怎 能 生 活 下 去, 她 讓 人 為 她 擔 憂 為 她 迷 戀, 為 她 時 如 野 獸 時 如 小 貓 多 變 的 身 分 著 迷, 誘 人 氣 味 環 繞 在 她 身 邊, 一 但 上 癮 了 就 不 想 再 離 開 僅 僅 只 是 不 斷 吸 吮 香 氣 也 不 可 多 得 但 也 至 此 停 止, 不 再 前 進 我 明 白 已 經 超 出 自 己 能 負 荷 的 範 圍, 我 從 不 是 這 樣 的 之 三 整 個 高 中 一 年 級, 我 們 唯 一 共 同 時 間 只 是 一 直 在 自 習 室 誠 品 書 局 六 合 路 找 晚 餐 之 間, 還 有 妳 會 突 然 某 天 比 較 懶 惰, 來 找 我 吹 頭 髮 之 外, 沒 有 更 多 妳 最 近 很 常 不 在 寢 室 撥 著 她 的 髮 絲, 她 沒 回 頭 妳 來 找 我 嗎? 選 擇 不 正 面 回 應, 反 問 我, 徹 底 挖 一 個 深 水 坑 要 讓 我 摔 進 淹 死, 但 幸 好 我 會 游 泳 只 是 常 經 過 妳 寢 室 我 又 說 謊, 但 也 不 是 真 正 嚴 重 的 謊, 說 實 話 也 沒 差 最 近 都 去 她 那 她 聳 肩, 知 道 我 沒 說 實 話, 但 對 她 更 是 無 所 謂 誰? 妳 說 阿 晴 嗎? 有 點 難 相 信, 是 開 學 那 時 被 我 無 意 間 強 迫 出 櫃 的 學 姐 她 不 喜 歡 別 人 這 樣 叫 她 小 靖 終 於 轉 過 頭 來 看 我, 而 我 也 正 好 將 吹 風 機 關 掉, 拔 下 插 頭, 開 始 捲 線 不 然 怎 麼 叫? 不 以 為 意 她 有 名 字 啊, 叫 何 宇 晴 我 討 厭 她 室 友, 每 次 都 抓 著 何 宇 晴 不 放, 去 哪

7 裡 都 拖 著 她 陪, 甚 至 晚 上 硬 要 跟 她 擠 同 一 張 床 ; 那 女 人 小 靖 突 然 生 氣, 臉 上 滿 是 不 悅 肯 定 不 曾 懷 疑 自 己, 說 出 話 的 模 樣 是 將 自 己 清 清 楚 楚 從 細 胞 核 開 始 看 得 透 徹, 了 解 自 己 的 本 質, 沒 有 疑 慮 或 是 沒 有 任 何 理 由 說 動 妳 去 疑 慮 何 宇 晴 竟 然 接 受? 我 意 外 地 直 視 妳 生 氣 的 臉, 但 我 其 實 沒 有 資 格 這 樣 看 妳 的 她 們 以 前 交 往 過, 但 現 在 分 手 了 那 女 人 卻 還 緊 咬 著 不 放, 太 不 要 臉 何 宇 晴 明 明 知 道 我 需 要 她, 卻 說 無 法 不 照 顧 那 失 落 的 女 人 妳 態 度 軟 化, 開 始 什 麼 都 對 著 我 掏 出 來, 心 臟 肝 臟 肺 部, 五 臟 六 腑 都 一 口 氣 倒 出, 包 含 妳 心 裡 那 塊 我 從 不 曉 得 的 部 份 嘔 了 我 一 整 身, 嚇 了 一 跳, 這 一 年 以 來 我 認 識 的 真 誠 的 高 傲 的 不 認 輸 的 妳, 不 曾 這 樣 失 態 妳 一 直 都 是 公 主, 沒 有 人 敢 忤 逆, 全 是 真 心 的 愛 護 妳 保 護 妳 幫 助 妳, 將 妳 捧 在 手 掌 心 上 都 是 由 於 對 妳 的 愛 她 明 明 就 喜 歡 我 妳 接 著 說, 有 點 失 落 與 無 奈 我 明 白 公 主 只 能 讓 人 愛 她, 卻 不 能 逼 人 愛 她 妳 不 會 是 那 種 任 性 又 自 私 的 公 主, 也 無 法 在 我 不 存 在 之 時 成 為 那 樣 的 公 主 回 應 不 下 去, 想 不 出 是 該 安 慰 或 是 鼓 勵 妳, 伸 出 手 觸 碰 妳 的 頭 髮, 以 木 梳 子 仔 細 地 梳 順 心 想 如 果 我 的 頭 髮 也 這 樣 柔 順 就 好 了 不 相 干 的 想 法 她 也 常 這 樣 摸 我 的 頭 待 我 收 起 梳 子, 妳 起 身, 走 出 房 門, 離 開 我 的 視 線 離 開 我 的 世 界 是 妳 離 開 了, 我 還 在 妳 不 需 要 我, 需 要 時 再 出 現 就 好 我 沒 有 理 由 拒 絕, 所 以 私 底 下 在 夢 裡 和 扮 成 兔 子 的 妳 勾 勾 手, 喝 下 午 茶, 邊 寫 好 契 約 書, 無 形 但 有 字 想 不 出 自 己 該 往 何 處 去, 綠 葉 森 林 裡 瞬 間 鴉 雀 無 聲, 看 不 見 任 何 生 命 體 風 停 了, 夜 黑 了, 竟 連 一 顆 星 星 也 沒 有, 身 上 唯 一 一 只 小 靖 送 給 我 的 指 南 針 也 在 剛 剛 與 鯊 魚 搏 鬥 時 弄 丟 了 我 找 不 到 原 先 就 隱 蔽 於 矮 樹 叢 裡 難 以 捉 摸 的 路

8 牌, 四 周 伸 手 觸 碰 到 的 全 變 成 高 聳 冰 冷 的 水 泥 牆, 徹 底 失 去 方 向 感 最 後 一 屁 股 坐 在 地 上, 任 由 時 間 繼 續 消 耗 或 假 裝 時 間 其 實 並 沒 有 繼 續 走

9 貳 白 色 印 象 之 四 習 慣 在 每 日 中 午 時 段 到 音 樂 教 室 借 鋼 琴, 不 彈 古 典 彈 流 行 樂, 不 是 擅 長, 也 彈 得 讓 人 火 冒 三 丈, 但 還 是 彈 ; 沒 有 理 由 非 要 彈 古 典 不 可 午 餐 時 間, 全 校 進 入 社 交 全 盛 時 段, 女 同 學 們 三 四 人 併 桌 聊 天, 討 論 今 天 餐 廳 的 餐 點 如 何, 或 是 自 己 帶 來 的 便 當 菜 色, 又 或 是 附 近 某 家 便 當 店 的 外 送 員 長 得 多 帥 ; 最 多 還 是 討 論 和 心 儀 的 隔 壁 班 同 學 進 展 如 何 若 是 沒 朋 友, 大 可 自 己 買 了 福 利 社 的 麵 包 窩 到 走 廊 任 一 處 角 落 都 好, 自 在 地 吃 飯 而 且 擁 有 華 麗 廁 所 的 學 校, 在 各 處 中 廊 不 可 能 不 擺 上 兩 三 組 下 午 茶 桌, 除 非 有 太 多 青 春 少 男 少 女 不 想 待 在 教 室 裡 吹 冷 氣, 不 然 多 半 孤 獨 的 人 總 能 找 到 一 席 屬 於 自 己 的 異 空 間 假 設 有 朋 友, 卻 又 不 想 一 起 吃, 就 會 像 我 一 樣 逃 開 青 春 的 烏 托 邦, 總 覺 和 青 春 格 格 不 入, 不 想 聽 朋 友 說 有 多 少 男 人 追 求 她, 太 無 聊 嗨, 鋼 牙 妹 我 想 是 一 個 沒 禮 貌 的 人, 但 抬 頭 卻 看 見 一 頭 豬 ; 我 想 我 也 蠻 沒 有 禮 貌 的 怎 麼 感 覺 一 百 個 男 人 都 是 這 樣 所 以 你 是 吳 士 昀 沒 見 過 他, 想 定 是 昨 天 雅 涵 告 訴 我 的 那 位 今 天 會 來 拜 訪 的 學 長, 他 會 來 參 加 合 唱 團 我 對 吳 士 昀 的 第 一 印 象 並 不 好, 完 全 不 討 喜 那 種 類 型, 整 個 人 的 氣 息 是 我 不 會 主 動 接 觸 的 他 問 晚 上 去 逛 街 好 嗎, 但 今 天 是 要 複 診 的 日 子, 所 以 我 合 理 拒 絕 他 又 說 要 順 道 載 我 去, 一 想 到 不 用 等 公 車, 就 情 緒 軟 化, 假 裝 忘 記 他 剛 剛 才 嘲 笑 我 的 牙 套, 自 然 而 然 搭 上 便 車 後 來 每 個 禮 拜 複 診 那 天, 他 都 主 動 說 要 載 我, 有 時 看 完 醫 生, 還 會 四 處 去 逛 逛, 或 是 回 他 家 休 息 他 家 是 高 級 大 廈 附 有 停 車 場 那 種, 老 家 不 在 這, 父 母 為 了 他 要 租 屋 乾 脆 買 下 來, 整 層 樓 金 碧 輝 煌, 屋 內 乾 淨 得 不 像 獨 居 男 性 的 住 處 不 是 說 我 真 的 看 過 多 少 男 人 的 房 間, 單 純 只 是 一 種 男 性 不 愛 整 理 的 刻 板 印 象 存 在 三 房 兩 廳, 但 客 廳 餐 廳 打 通 成 一 片 寬 闊, 放 一 組 柔 軟 的 沙 發 床, 躺 著 看 電 視 舒 適 又 剛 好 一 間 房 是 父 母 的, 一 間 則 是 他 的, 還 有 一 間 做 成 琴 房, 和 室 拉

10 門, 左 邊 裝 飾 架 上 擺 了 一 組 小 提 琴 但 我 看 不 出 價 值, 畢 竟 不 是 專 業 正 中 央 放 了 一 架 平 台 鋼 琴, 迷 人 至 極 第 一 次 踏 進 琴 房 時, 驚 呼 尖 叫, 完 全 遺 忘 現 在 是 孤 難 寡 女 共 處 一 室, 危 機 感 全 無, 只 求 讓 我 彈 個 過 癮 他 說 好, 我 飛 奔 書 包 拿 出 每 天 都 會 帶 在 身 上 的 琴 譜 其 實 第 一 首 就 算 沒 有 譜 也 無 所 謂 只 要 能 讓 手 指 觸 碰 到 琴 鍵, 我 總 要 先 彈 那 首 已 背 得 滾 瓜 爛 熟 的 曲 子, 不 華 麗, 不 秀 技 巧, 卻 聽 一 次 就 愛 上 照 樣 不 是 古 典, 但 也 稱 不 上 流 行 加 古 隆 的 Waltz In The Evening Glow 讓 人 願 意 死 心 塌 地 改 想 未 來 藍 圖, 一 把 將 快 完 成 的 作 品 捏 爛, 重 新 再 來 把 過 去 的 自 己 用 力 踩 得 兮 巴 爛, 如 影 般 閉 上 眼 假 裝 不 曾 存 在 彈 奏 第 二 段 時, 他 隨 手 拔 出 放 置 架 上 的 小 提 琴, 切 入 合 奏 時 機 點 分 秒 不 差, 我 激 動 要 落 淚 但 不 敢 停 下 彈 奏 的 雙 手, 怕 一 放 手 轉 眼 就 不 見 知 音 從 此 我 熱 烈 附 和 他, 不 再 冷 漠 輕 蔑 看 他 因 為 一 把 小 提 琴, 轉 眼 間, 無 論 如 何 都 不 想 再 見 到 的 人, 變 成 時 時 刻 刻 都 想 再 見 到 的 人 他 也 彈 一 手 好 琴, 成 功 俘 虜 我 成 為 他 的 支 持 者 他 的 粉 絲, 距 離 感 降 至 零 和 我 在 一 起 好 嗎? 講 電 話, 冷 不 防 被 告 白 但 我 不 知 道 如 何 待 你 只 喜 歡 彈 琴 的 你 怕 有 朝 一 日 你 會 傷 心 你 知 道 這 不 是 你 該 來 的 有 話 說 不 出 口, 失 落 塞 住 呼 吸 道, 幾 乎 窒 息 告 訴 你 別 來, 其 實 是 知 道 那 不 是 我 該 去 的 地 方 但 掛 電 話 前, 還 是 約 了 見 面 之 五 今 天 可 以 先 回 家 休 息 一 下 嗎? 太 陽 好 大 不 適 合 出 門 他 騎 得 飛 快, 沒 有 猶 豫 都 好 我 知 道 逃 不 掉 原 本 也 沒 有 打 算 要 逃 一 路 上 我 都 在 想, 是 不 是 不 該 赴 約, 這 樣 就 沒 必 要 再 有 仔 細 端 看 自 己 模 樣 的 機 會 但 其 實 已 經 在 路 上 了, 想 再 多 如 果 也 沒 用 身 上 穿 著 高 中 學 生 的 白 衣 黑 裙 制 服, 卻 不 知 道 要 以 什

11 麼 做 猶 豫 的 根 源 要 和 我 一 起 睡 嗎? 一 回 到 家, 他 慢 條 斯 理 走 回 房 間, 或 許 是 躺 在 床 上 大 喊 詭 異 且 焦 躁 不 安 沈 默 做 愛 好 嗎? 我 靠 近 床 緣, 單 槍 直 入 地 問 什 麼! 妳 說 什 麼? 他 嚇 得 直 坐 起 來, 瞪 大 眼 睛 看 著 我, 渴 求 一 個 答 案 我 說, 和 我 做 愛 好 嗎? 我 想 確 實 嚇 到 他 了, 但 他 很 快 不 再 裝 作 驚 訝 等 我, 我 去 樓 下 買 保 險 套 他 說 已 經 完 全 猜 想 得 到 無 論 如 何 總 要 有 這 麼 一 天, 否 則 再 也 撐 不 下 去 他 慾 望 高 漲 的 宇 宙 想 哪 時 候 做 都 差 不 多, 擇 日 不 如 撞 日 成 功 了, 也 許 我 就 可 以 正 式 改 變 規 劃, 不 再 執 著 自 我, 不 再 尋 求 犯 罪, 也 不 用 再 苦 苦 相 逼, 逼 她 去 永 遠 都 不 適 合 回 頭 安 撫 我 的 時 間 點 等 他 回 來, 我 已 經 安 份 守 己 地 躺 在 床 上, 揉 進 棉 被 堆 裡 和 男 人 做 愛 其 實 跟 想 像 差 不 多, 與 成 人 片 雷 同 但 完 全 不 適 合 成 人 片 裡 所 有 的 詮 釋, 好 像 那 都 只 是 為 了 刺 激 視 覺 而 做 出 的 動 作, 現 實 中 似 乎 不 那 麼 一 回 事, 但 卻 讓 所 有 看 過 成 人 片 的 男 人 都 被 灌 輸 了 某 種 概 念 ; 對 於 做 愛 這 一 代 表 勇 猛 男 人 的 真 諦 深 信 不 疑 : 越 高 難 度, 越 舒 服, 越 值 得 肯 定 他 索 求 無 盡, 我 努 力 配 合, 像 公 司 老 闆 與 職 員 單 一 方 毫 無 疑 慮 付 出 所 有 直 到 他 癱 軟 在 床 上 謝 謝 妳 沒 有 問 我 感 受, 醒 來 後 第 一 句 話 如 此 我 沈 默 不 語 仔 細 思 考 到 底 有 沒 有 機 會 離 開 幻 想 烏 托 邦, 但 和 原 先 想 的 不 一 樣, 類 似 計 畫 失 敗 你 覺 得 我 是 誰? 想 知 道 他 的 看 法 可 惡, 妳 不 要 哭 好 不 好, 我 不 會 虧 待 妳, 給 我 一 點 時 間, 我 知 道 我 要 的 是 妳 事 實 上 當 時 我 到 底 有 沒 有 哭 已 經 不 可 考, 因 為 我 也 不 記 得, 沒 有 第 三 人 證 但 他 完 全 誤 會 了, 沒 有 要 他 說 這 些, 單 純 只 是 想 知 道 他 怎 麼 看 我 我 說 我 沒 哭, 要 他 別 緊 張, 他 只 是 負 氣, 或 是 氣 自 己 想 不 出 怎 麼 綁 架 我 我 會 一 直 將 妳 放 在 心 上 最 重 要 的 位 置 他 向 我 再 三 保 證 躺 在 琴 房 的 地 板 上, 靠 著 頭 我 其 實 知 道 會 結 束 我 一 直 知 道 今 天 過 後 情 感 即 將 停 斷, 無

12 論 是 演 不 下 去, 或 是 真 的 壽 終 正 寢 然 後 我 真 的 哭 了, 嚎 啕 大 哭 且 停 不 下 來, 像 個 赤 裸 的 孩 子 被 自 己 看 穿, 充 滿 羞 恥 我 是 真 的 在 乎 你 但 這 不 是 我 要 的, 還 給 她 吧 我 接 著 說 換 他 無 語 流 淚 他 明 白 我 說 的 她 不 只 是 小 靖, 確 實 還 有 另 一 個 她, 是 他 不 願 意 直 接 告 訴 我 的 但 我 知 道, 其 實 雅 涵 曾 經 告 訴 過 我 ; 我 都 知 道, 卻 要 將 他 也 拉 入 寂 寞 自 責 深 淵 誰 都 不 配 擁 有 兩 全 其 美, 我 使 我 們 都 痛 苦 不 已 分 辨 不 出 那 愛 的 成 分 為 何 之 六 有 時 小 靖 會 回 自 己 的 房 間 拿 東 西, 再 去 何 宇 晴 學 姐 的 房 間 過 夜 有 時 候 生 氣 憤 怒 受 不 了, 也 會 來 找 我 我 還 是 每 天 幫 她 吹 頭 髮, 聽 她 抱 怨 ; 有 時 候 她 會 為 了 報 答 我, 幫 我 在 歷 史 課 本 上 畫 重 點 她 說 我 畫 重 點 的 地 方 都 不 是 重 點, 難 怪 考 不 好 她 會 在 我 的 便 條 紙 上 畫 圖, 有 時 是 興 奮 的 表 情, 有 時 候 是 吐 舌 頭 的 調 皮 表 情, 有 時 是 憤 怒 的 表 情 她 說 送 妳, 然 後 把 她 的 心 情 留 在 我 書 桌 牆 上, 與 課 表 並 列 有 一 次 週 末 無 聊, 她 說 來 拍 靈 異 照 片 吧, 換 上 白 色 洋 裝, 假 裝 扮 演 貞 子 躲 在 衣 櫥 裡 躲 在 床 舖 上, 故 意 將 房 間 的 燈 關 掉, 以 當 時 畫 素 並 不 好 的 手 機 拍 照 我 說 她 太 像 鬼, 她 說 我 沒 天 分 其 實 我 是 要 說 她 穿 洋 裝 太 迷 人, 像 天 使, 不 恐 怖 她 喜 歡 靈 異, 有 時 會 找 住 宿 的 大 家 一 起 到 無 原 因 沒 人 居 住 的 五 樓, 一 起 尖 叫 看 鬼 片 她 則 拼 命 吐 槽 劇 情 與 角 色, 不 把 恐 怖 二 字 放 眼 裡 時 常 我 洗 澡 時, 她 故 意 從 隔 間 浴 室 底 下 伸 手 捉 我 腳 踝, 聽 我 慘 叫, 把 蓮 蓬 頭 和 沐 浴 球 丟 在 地 上, 然 後 嚇 哭 真 正 過 分 是 一 直 到 她 離 開 那 天, 還 交 代 學 妹 繼 承 她 的 技 巧, 不 打 算 讓 我 安 心 洗 澡 高 二 終 於 有 個 機 會, 搭 公 車 到 雄 女 找 昕 若 她 在 外 租 屋, 和 幾 個 學 姐 一 起 見 我 一 到, 她 滔 滔 不 絕 分 享 在 雄 女 的 生 活, 如 何 用 運 動 將 氣 喘 治 好 了, 要 我 在 沙 塵 暴 的 季 節 也 別 擔 心 她 悄 悄 說, 她 的 另 一 名 室 友 是 好 可 愛 的 學 姐, 說 著 拿 出 智 慧 型 手 機 傳 照 片 給 我 看 我 看 了 知 道 是 同 一 類 人, 沒 說 什 麼 她 說 其 實 對 學 姐 有 異 樣 的 感 覺, 摸 不 清 是 什 麼, 但 當 另 一 名 室 友 靠 她 很 近 時, 心 裡 的 嫉 妒 膨 脹 得 厲

13 害 她 聰 明, 其 實 都 知 道, 只 是 她 害 怕 不 懂, 所 以 尋 求 我 作 註 解 我 安 慰 她, 但 沒 給 予 鼓 勵, 知 道 這 不 是 她 要 的, 她 真 的 不 適 合 我 自 私 地 認 為 自 己 夠 資 格 了 解 她 我 怕 我 們 已 是 不 同 世 界 的 人 在 她 的 空 間 裡 留 下 字 條, 藏 在 書 桌 白 板 下 不 敢 讓 她 尋 到 蛛 絲 馬 跡 的 不 尋 常, 關 於 我 對 她 某 種 情 感 的 依 賴 同 時 投 出 的 是 求 救 信 號 球, 求 她 別 走 得 太 遠 使 我 看 不 見, 求 她 牽 我 的 手 別 將 我 放 生 不 願 接 受 事 實, 我 落 荒 而 逃 自 詡 是 她 的 知 己, 然 而 她 永 遠 都 不 曉 得 我 獨 自 重 複 看 了 多 少 次 與 她 一 起 彈 琴 的 那 片 已 遺 失 的 DVD 我 們 全 然 是 不 同 世 界 的 人 請 勿 再 靠 近 當 天 下 午 在 宿 舍 睡 午 覺, 感 覺 鬼 壓 床 模 糊 意 識 中, 我 試 圖 喊 叫 阿 宅 來 救 我, 但 喉 嚨 發 不 出 半 點 聲 音, 沉 重 的 感 覺 從 雙 腳 蔓 延 至 脖 子 接 著 連 續 兩 天 睡 午 覺 都 遇 到 同 樣 的 狀 況 我 告 訴 小 靖, 沒 想 到 她 興 奮 無 比, 約 好 了 星 期 天 下 午 要 在 我 床 上 睡 午 覺 結 果 一 個 下 午 鬼 都 沒 來 找 她, 失 落 神 情, 嘟 著 嘴 問 為 什 麼 鬼 都 只 來 找 我, 是 不 是 自 己 胸 部 不 夠 大 不 知 道 如 何 回 答 她 問 今 晚 能 和 我 一 起 睡 嗎, 我 沒 問 為 什 麼 就 答 應 了 好 阿, 那 就 去 妳 房 間 睡 之 七 那 天 洗 澡 洗 得 特 別 久, 沐 浴 乳 洗 一 次 兩 次 三 次, 怕 被 妳 聞 出 什 麼 太 野 生 的 味 道 躺 在 妳 身 邊, 聽 見 妳 的 呼 吸 聲, 聞 到 妳 身 上 甜 甜 的 不 知 道 是 否 是 洗 髮 精 的 化 學 混 合 味, 靠 得 太 近 幾 乎 手 要 碰 在 一 起 的 距 離 睡 意 全 無, 開 始 問 起 妳 最 近 的 狀 況 就 也 沒 怎 樣, 妳 說 何 宇 晴 說 要 妳, 卻 又 後 悔 說 不 要 妳, 把 自 己 送 給 妳 不 喜 歡 的 那 個 賤 女 人, 妳 揚 言 總 有 一 天 要 放 火 燒 掉 那 女 人 家 的 房 子 隨 後 轉 身 過 來 看 我, 收 起 憤 怒 的 表 情, 摘 下 眼 鏡 放 在 床 邊 妳 說 睡 吧, 我 已 經 不 愛 她 了 喃 喃 自 語 感 覺 根 長 在 妳 心 裡, 觸 摸 到 妳 沒 說 出 口 的 情 緒 知 道 這 一 年 來 妳 很 努 力 很 堅 持, 要 告 訴 何 宇 晴 妳 是 真 心 的, 告 訴 何 宇 晴 為 那 個 女 人 負 責 其 實 是 種 傷 害, 告

14 訴 何 宇 晴 妳 只 是 害 怕 被 她 拒 絕 在 外 ; 嘴 上 說 不 願 意 浪 費 青 春, 但 我 知 道 妳 願 意 等 待 妳 從 沒 有 在 我 面 前 哭 過, 知 道 妳 太 逞 強 我 轉 過 身 用 手 撐 起 自 己, 也 把 妳 關 在 我 雙 手 之 間 妳 閉 眼, 不 敢 張 開 小 靖, 我 想 我 不 能 和 妳 睡 感 受 到 妳 柔 軟 的 鼻 息 感 覺 自 己 快 失 控, 野 獸 將 出 籠 為 什 麼? 妳 閉 著 眼 問 我 怕 我 忍 不 住 說 完 無 法 克 制 地 越 靠 近 妳 的 脖 子, 像 吸 血 鬼 要 吸 吮 鮮 血 但 手 一 碰 到 妳 的 肩 膀, 一 股 想 嘔 吐 的 感 覺 我 趕 緊 離 開 妳 的 床, 到 洗 手 檯 狂 吐 羞 於 見 人 我 抓 件 衣 服 套 上, 逃 離 宿 舍, 到 便 利 商 店 買 幾 罐 啤 酒, 坐 在 附 近 公 園 盪 鞦 韆 上 邊 喝 邊 吐 想 起 自 己 配 合 地 在 床 上 呻 吟 的 畫 面 學 長 的 表 情 汗 水 與 話 語, 腦 海 中 聲 色 俱 現 我 把 從 小 到 大 吃 過 的 食 物 我 的 五 臟 六 腑 我 的 七 魂 六 魄 吐 到 水 溝 裡 幻 想 吐 出 來, 慾 望 也 吐 出 來 徹 底 把 那 天 在 學 長 家 沒 有 吐 出 來 的 都 吐 得 精 光 伴 隨 嘔 吐 聲 與 流 水 聲, 終 於 發 覺 如 何 厭 惡 自 己, 如 何 成 為 令 所 有 人 作 嘔 的 人

15 參 編 號 310 星 球 之 八 佛 於 是 把 我 化 作 一 棵 樹, 長 在 你 必 經 的 路 旁 好, 今 天 就 上 到 這 裡 陳 玉 卿 老 師 的 偶 像 這 是 席 慕 蓉 的 < 一 棵 開 花 的 樹 >, 我 將 詩 句 抄 寫 進 筆 記 本 裡 高 三 那 年, 我 隨 室 友 過 一 般 女 高 中 生 的 生 活 放 學 後 去 逛 美 妝 店 去 唱 卡 拉 OK 去 看 電 影, 偶 爾 到 速 食 店 上 家 教 課 或 唸 書 ; 晚 上 洗 完 澡 躺 在 床 上 敷 臉 擦 乳 液 妄 想 變 成 白 雪 公 主 ; 看 網 路 小 說, 偶 爾 租 恐 怖 漫 畫 回 來 看 每 天 晚 上 準 時 十 點 開 廣 播 聽 星 座 運 勢 分 析 週 末 還 是 會 跟 小 靖 一 起 去 圖 書 館 念 書, 休 息 去 逛 逛 附 近 的 Galoop; 妳 說 書 包 好 重, 我 會 幫 妳 拿 包 包, 於 是 妳 輕 鬆 如 小 女 孩 般 飛 舞 穿 梭 服 飾 店 家 之 間 說 要 愛 男 人 了, 就 剪 去 長 髮 當 晚 來 敲 我 寢 室 的 門, 門 一 開 大 家 都 嚇 傻, 活 脫 脫 法 國 繪 本 故 事 中 的 小 王 子, 且 被 燙 了 卷 髮 清 楚 感 覺 自 己 無 可 自 拔 地 迷 戀 妳, 不 可 否 認 那 時 高 三 考 生 都 流 行 在 書 桌 前, 貼 上 第 一 志 願 的 學 校 名 稱, 彷 彿 每 天 多 看 兩 眼, 就 會 有 更 多 動 力 讀 書, 考 上 的 機 率 就 能 大 幅 提 升 有 天 放 學 妳 帶 著 蘇 打 綠 的 CD 來 我 們 寢 室, 把 我 放 在 隨 身 聽 裡 的 英 文 雜 誌 CD 取 出, 將 那 張 夏 狂 熱 專 輯 放 進 去, 萬 分 期 待 我 的 反 應 我 很 少 聽 樂 團 的 歌 曲, 多 只 聽 古 典 或 新 世 紀 音 樂 (new age) 妳 說 妳 好 喜 歡 無 眠 這 首 歌, 吳 青 峰 的 歌 聲 太 迷 人, 使 妳 沈 醉 ; 也 使 我 沈 醉 跟 妳 借 了 歌 詞 本, 將 無 眠 一 字 一 句 寫 在 我 的 記 事 本 上, 花 用 背 英 文 單 字 的 時 間 背 歌 詞, 上 課 用 手 機 偷 聽 無 眠, 只 想 著 要 唱 給 妳 聽 後 來 歌 詞 中 最 後 一 句 希 望 你, 會 當 了 解 我 沒 唱 給 妳 聽 但 底 你 的 心 肝 內, 是 不 是 還 有 我 的 存 在, 永 遠 攏 底 等, 有 時 陣 嘛 會 不 甘 願 妳 唱 給 別 人 聽, 是 妳 的 青 梅 竹 馬, 終 於 是 個 男 人 為 了 他, 妳 減 少 和 我 出 去, 把 時 間 都 留 給 他 ; 為 了 他, 妳 可 以 放 棄 小 女 生 團 體 聚 餐, 在 星 巴 克 等 一 個 下 午 不 確 定 會 不 會 出 現 的 他 為 了 他, 妳 見 一 次 面 興 奮 無 比 像 個 開 滿 戀 愛 花 朵 的 女 孩 ; 為 了 他 對 妳 感 情 的 無 視, 妳 從 高 傲 女 王 的 峰 頂 墜 下, 從 高 樹 上 跌 落 到 地 表, 再 沉 到 地 心 ; 疼 痛 哭 倒 在 我 懷

16 裡, 瑟 縮 成 一 個 小 小 身 軀, 不 停 發 抖, 我 輕 輕 抱 妳 過 去, 妳 從 沒 對 我 哭 過 那 是 我 第 一 次 看 見 妳 的 脆 弱 他 為 什 麼 不 要 我 了? 妳 問 我 無 數 次 為 什 麼 失 落 的 玫 瑰 甩 開 小 王 子 的 手 她 說 你 快 走 吧, 我 只 是 一 朵 普 通 的 玫 瑰, 地 球 有 成 千 上 萬 與 我 相 同 的 玫 瑰, 別 執 著 我 抱 歉 無 法 給 你 什 麼 但 別 擔 心, 今 天 過 後 我 已 經 能 保 護 自 己 說 完 玫 瑰 亮 出 她 毫 無 殺 傷 力 的 四 根 刺, 驕 傲 地 向 小 王 子 展 現 小 王 子 無 懼, 知 道 玫 瑰 怕 他 受 傷 才 這 樣 說, 於 是 更 用 力 抱 緊 她, 鮮 血 不 斷 從 傷 口 中 冒 出, 染 紅 了 小 王 子 的 衣 裳 他 說, 沒 關 係, 我 真 的 不 怕, 不 想 再 做 錯 誤 的 決 定 使 妳 傷 心 不 管 妳 是 誰, 只 要 能 讓 我 愛 妳 就 夠 了 之 九 記 得 妳 說 妳 曾 經 快 要 被 退 學 小 靖 替 我 擦 藍 色 指 甲 油 國 中 那 時 候 吧 我 喜 歡 指 甲 油 的 味 道, 小 靖 常 說 我 有 作 吸 毒 犯 的 潛 能 為 什 麼? 瞪 大 眼 睛 看 我 嗯, 因 為 我 愛 上 女 生 我 聳 肩, 有 點 為 難, 沒 有 打 算 回 想 小 靖 等 我 接 著 說 被 老 師 發 現 了, 就 通 知 我 們 雙 方 父 母, 體 育 課 找 我 去 談 話 她 說 別 以 為 大 人 都 不 知 道, 有 病 就 去 看 醫 生, 要 我 去 輔 導 室 說 自 己 在 做 什 麼 自 己 清 楚, 別 再 影 響 很 有 前 途 的 人 老 師 指 的 是 我 那 時 的 女 朋 友, 她 當 然 也 被 父 母 罵 慘 了, 但 我 媽 卻 沒 說 什 麼, 只 希 望 我 們 當 朋 友 順 著 小 靖 的 意 思, 我 把 事 件 簡 單 說 明 那 又 沒 什 麼, 妳 們 老 師 真 有 問 題 她 下 了 結 論, 要 我 自 己 小 心 別 碰 到 未 乾 的 指 甲 油 小 靖 的 話 一 直 在 我 心 裡 也 明 白 困 住 自 己 的 一 直 是 我 自 己, 拿 別 人 的 話 來 自 殘, 明 明 那 時 確 認 過 沒 什 麼 問 題, 卻 對 一 個 不 重 要 的 人 的 一 席 話 耿 耿 於 懷 我 想 自 己 的 確 是 個 乖 學 生, 根 深 蒂 固 老 師 就 是 正 解 的 觀 念, 綑 綁 我 思 考 能 力, 多 年 無 法 逃 脫 想 一 個 週 末 下 午, 國 概 念 不 下 去, 滿 腦 子 對 小 靖 的 幻 想 從 那 天 談 話 之 後 情

17 緒 解 放 想 她 的 笑 容, 想 她 怒 罵 的 樣 子, 想 她 悲 傷 的 樣 子, 想 她 身 上 的 味 道, 想 她 任 性 的 樣 子, 想 她 只 看 別 人 的 樣 子, 幻 想 她 所 有 的 一 切, 包 括 我 看 到 的 看 不 到 的 所 有 有 溫 度 的 氣 息 ; 放 任 自 己 用 力 想 過 一 遍 又 一 遍, 知 道 自 己 始 終 不 能 承 受 失 去 她 小 靖, 今 天 晚 上 我 要 和 妳 睡 反 正 也 念 不 下 書, 衝 到 她 寢 室 這 句 話 不 是 疑 問 句 是 肯 定 句 好 啊 小 靖 意 外 地 答 應 背 對 我 整 理 書 包 晚 上 去 找 妳 明 知 自 己 在 玩 火, 卻 任 自 己 去 打 算 焚 毀 整 個 空 間 整 個 時 間 整 個 過 去 和 未 來 我 說, 不 只 是 睡 覺 語 氣 堅 定, 無 視 她 們 寢 室 其 他 室 友, 彷 彿 宣 示 要 將 妳 佔 為 己 有 我 知 道 聽 見 回 答, 我 立 刻 離 開, 回 到 寢 室 準 備 收 拾 沒 再 回 頭 看 小 靖 我 只 是 等 妳, 我 已 決 定 永 遠 都 只 是 等 妳 小 靖 其 實 太 聰 明, 知 識 上 的 聰 明 生 命 上 的 聰 明, 她 明 知 道 所 有 她 問 為 什 麼 的 答 案, 只 不 願 意 接 受 不 管 是 何 宇 晴 到 底 糾 結 什 麼, 或 是 她 青 梅 竹 馬 為 何 掛 斷 她 電 話 ; 那 些 與 愛 有 關 的 答 案 她 其 實 清 楚 明 白 那 天 也 是, 她 一 直 知 道 我 愛 她, 知 道 我 會 因 她 哭 泣 而 哭 泣, 因 她 快 樂 而 快 樂, 為 了 她 願 意 做 所 有 一 切 自 己 能 做 到 的 知 道 我 內 心 不 斷 膨 脹 的 怪 物 以 我 自 身 薄 弱 的 意 志 力 與 戰 鬥 力 無 法 控 制, 就 快 戰 敗 將 要 進 行 下 一 步 侵 略 行 動, 不 是 將 她 吞 沒 就 是 將 自 己 撕 裂 即 使 知 道 如 此, 卻 輕 率 答 應 我 小 靖 靠 在 我 身 邊, 空 間 異 常 寧 靜, 聽 見 彼 此 的 呼 吸 聲 其 實 妳 不 應 該 答 應 我 的 有 點 自 責, 感 覺 逼 迫 妳 可 是 我 相 信 妳 啊 妳 轉 過 身 來 抱 我 第 二 次, 同 妳 躺 在 同 一 張 床 上 妳 隔 著 衣 服 輕 輕 觸 碰 過 我 的 身 體, 捉 住 我 的 手, 放 在 自 己 肚 子 上 慘 遭 滑 鐵 盧 感 覺 克 制 不 住 自 己 越 來 越 快 的 呼 吸, 我 反 過 身 將 妳 圍 住, 臉 埋 進 妳 髮 間, 親 吻 妳 的 臉 頰 妳 的 脖 子 妳 的 性 感 鎖 骨 唔 妳 微 微 張 開 嘴 發 出 一 點 聲 音, 緩 緩 伸 起 手 環 抱 我 的 背 不 敢 揣 測 妳

18 心 裡 的 想 法, 我 只 知 道 我 想 要 妳 我 渴 望 得 到 妳 妳 緊 閉 雙 眼 眉 頭 微 皺 的 模 樣 好 迷 人, 使 我 發 狂 我 清 楚 知 道 此 刻 在 我 面 前 的, 真 的 是 小 靖 輕 輕 攬 住 妳 身 軀 感 覺 妳 肩 膀 的 纖 細, 貼 近 妳 皮 膚 感 受 妳 的 氣 味, 手 悄 悄 伸 進 妳 衣 服 內, 緩 慢 地 撫 摸 妳 細 嫩 的 肚 子 與 柔 軟 的 胸 脯, 真 實 地 感 覺 妳 微 燙 的 溫 度 最 後 突 然 停 在 妳 胸 口 的 疤 痕 上 我 用 力 深 吸 一 口 氣, 小 心 翼 翼 收 起 手, 不 太 敢 觸 碰, 怕 弄 痛 妳 早 就 不 痛 了 沒 等 我 開 口 問, 妳 又 說 了 一 次 我 沒 回 應, 只 是 緊 緊 抱 著 妳 無 力 感 襲 來 妳 知 道 我 不 能 這 樣 做 我 解 釋, 逼 自 己 冷 靜 下 來 我 - 不 - 明 - 白 妳 瞥 過 頭 不 看 我 我 不 想 失 去 妳 用 盡 全 力 說 出 口, 感 覺 自 己 臉 頰 發 燙 為 什 麼 話 被 我 打 斷 這 樣 下 去 我 只 會 失 去 妳 真 該 死, 這 世 界 我 生 存 不 下 去 將 哽 在 喉 嚨 裡 地 情 緒 硬 擠 出 來, 應 該 嘶 吼 的 語 句 變 得 沙 啞 瑣 碎 回 想 起 十 四 歲 的 自 己 我 其 實 很 怕 回 到 過 去, 已 發 誓 過 死 命 勒 死 自 己 也 在 所 不 惜 害 怕 一 切 關 於 愛 的 美 好 都 被 當 做 垃 圾 唾 棄, 甚 至 放 火 焚 燒 成 灰 燼 放 在 刑 場 裡, 作 因 罪 而 死 的 犯 罪 者 象 徵, 世 人 眼 不 見 為 淨 我 知 道, 是 我 自 己 不 願 意 的, 我 恐 懼 犯 罪 到 頭 來 世 界 不 信 任 我, 而 我 也 無 法 對 抗 世 界 總 有 一 天 它 將 傷 害 我 愛 的 人 ; 或 是 使 我 傷 害 所 愛 的 人 拜 託, 這 樣 就 好 這 是 我 唯 一 想 到 不 用 失 去 妳 的 方 式 只 要 讓 我 愛 妳 就 好 軀 體 被 掏 空 了 連 靈 魂 都 暫 時 逸 散 一 點 不 剩, 攤 軟 在 妳 懷 裡 一 整 夜 妳 視 我 如 嬰 孩, 不 忍 責 備 拍 著 拍 著 我 的 背, 我 就 沉 沉 睡 去 想 要, 卻 又 不 想 要, 感 覺 自 己 被 割 裂 成 一 半, 怎 麼 看 不 成 人 形 或 者 原 本 就 不 是 人

19 之 十 打 開 紙 條, 寫 : 春 蠶 到 死 絲 方 盡, 蠟 炬 成 灰 淚 始 乾 摺 疊, 仔 細 夾 進 日 記 本 高 三 末, 幫 妳 把 一 箱 箱 行 李 推 到 宿 舍 一 樓 大 廳, 又 堆 進 汽 車 後 座 車 開 了, 妳 沒 跟 我 說 再 見 後 來 經 過 妳 房 門 時, 總 會 偷 偷 打 開 看 妳 在 不 在 ; 發 覺 人 去 樓 空 會 忍 不 住 流 淚 很 想 念 妳 這 是 妳 女 朋 友 嗎? 妳 斜 眼 看 見 我 手 機 螢 幕 上 的 桌 布 對 阿 不 好 意 思 搔 搔 頭 這 幾 年 很 常 放 假 就 約 小 靖 出 來, 見 面 時, 她 總 一 概 地 穿 寬 鬆 T 恤 赴 約, 而 我 會 在 不 小 心 看 見 她 胸 口 傷 痕 時, 偷 偷 確 認 還 在 不 在 或 許 怕 生 命 突 如 其 來 徵 收 我 對 小 靖 的 記 憶 如 玫 瑰 想 要 有 一 些 蝴 蝶 做 好 朋 友, 就 必 須 忍 受 兩 三 隻 毛 毛 蟲 與 她 一 起 生 活 ; 我 必 須 接 受 自 己 只 會 在 小 靖 的 對 面, 或 是 旁 邊 後 來 吳 士 昀 偶 爾 會 傳 訊 息 來 給 我, 不 外 乎 抱 歉, 說 要 寄 明 信 片 給 我, 欲 重 修 舊 好 多 年 感 覺 沒 臉 見 他, 想 起 之 前 將 他 折 磨 得 太 慘 翻 閱 日 記, 才 發 覺 自 己 真 的 愛 過 他, 根 本 情 感 上 地 ; 但 卻 又 令 我 想 起 就 吐 得 亂 七 八 糟, 本 質 內 完 全 不 適 合 最 終 清 楚 自 己 站 在 哪 裡, 適 合 演 出 什 麼 角 色, 習 慣 也 容 易 被 照 顧 只 有 在 小 靖 面 前, 認 不 得 自 己 的 面 貌, 竟 能 放 棄 所 有, 用 盡 全 力 只 為 了 不 讓 她 受 傷 果 斷 偏 心, 知 道 自 己 誰 都 能 失 去, 唯 獨 不 能 失 去 她 妳 偏 心, 說 話 不 算 話 撇 過 頭 看 窗 外 人 來 人 往 奇 怪, 妳 明 明 就 知 道 我 我 依 舊 拿 她 沒 轍 那, 待 會 去 附 近 漫 畫 店 好 嗎? 她 起 身, 將 紙 條 夾 進 我 錢 包 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