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性邀約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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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論 文 進 行 中 請 勿 引 用 姓 名 : 簡 至 潔 單 位 : 高 醫 性 別 所 研 究 生 聯 絡 youle@mail2000.com.tw 主 題 : 從 性 邀 約 看 女 同 志 的 親 密 關 係 從 伴 侶 關 係 到 另 類 實 踐? 一 問 題 意 識 在 拉 子 圈 出 沒 十 多 年 了, 身 旁 不 只 是 不 乏 拉 子 朋 友, 除 了 家 人 以 外, 我 的 交 友 圈 幾 乎 都 是 同 志 有 一 次 和 一 群 男 同 志 把 酒 言 歡, 言 談 間 不 外 乎 他 們 的 三 溫 暖 游 泳 池 與 gay bar 奇 遇, 以 及 一 個 月 內 邂 逅 了 多 少 男 人 當 故 事 講 得 正 精 彩, 我 也 聽 得 正 入 迷, 某 個 朋 友 突 然 轉 頭 問 我 : 那 妳 們 拉 子 有 性 需 求, 都 怎 麼 解 決? 我 一 時 被 問 傻 了, 竟 然 只 能 結 巴 的 說 : 有 伴 找 伴, 沒 伴 就 自 慰 囉? 綜 觀 台 灣 本 土 的 同 志 研 究, 男 同 志 的 情 慾 與 性, 確 實 是 被 關 注 的 議 題 ( 吳 文 煜,2002; 賴 正 哲,2005), 女 同 志 的 性 則 乏 人 問 津 趙 彥 寧 (2001b:90-92) 在 回 顧 台 灣 本 土 的 同 志 研 究 時, 便 點 出 女 同 志 研 究 去 性 化 的 現 象, 並 認 為 這 是 台 灣 同 志 研 究 偏 向 潔 淨 化 的 結 果 七 年 過 去 了, 女 同 志 研 究 確 實 越 來 越 蓬 勃 發 展, 議 題 也 越 來 越 新 穎 多 元, 但 是 和 女 同 志 親 密 關 係 相 關 的 研 究 中 ( 例 如 : 李 慈 穎,2007; 蔡 宜 珊,2006), 性 與 情 慾 似 乎 還 是 一 個 隱 晦 的 話 題, 很 少 被 拿 出 來 討 論, 縱 使 有 被 提 起, 也 是 在 穩 定 伴 侶 關 係 的 脈 絡 中 處 理 ( 例 如 : 蘇 淑 冠,2005; 蔣 琬 斯,2007) Weeks(2001) 研 究 非 異 性 戀 者 的 親 密 關 係, 認 為 非 異 性 戀 者 能 夠 脫 離 異 性 戀 的 常 規, 在 每 日 生 活 實 踐 中, 更 具 創 造 力 的 去 試 驗 愛 情 友 誼 情 慾 的 各 種 可 能 組 合, 並 且 一 再 反 思 怎 麼 樣 才 是 對 自 己 最 好 的 安 排 但 是, 到 底 誰 是 這 類 情 感 領 域 的 開 拓 者? 各 類 研 究 所 揭 示 的 各 種 充 滿 創 意 和 無 限 可 能 的 親 密 與 性 生 活 實 踐 上, 似 乎 只 圍 繞 著 男 同 志, 關 於 女 同 志 性 與 情 慾 的 討 論 中, 仍 舊 深 陷 在 女 同 志 到 底 有 沒 有 性, 性 愛 到 底 能 不 能 分 離 的 攻 防 戰 (Weeks,2001;Richardson,1992) 難 道 沒 有 伴 侶 的 女 同 志 有 性 需 求 時, 真 的 只 能 望 天 興 歎, 然 後 伸 出 手 來 自 我 撫 慰 一 番 嗎? 而 有 伴 侶 的 人, 就 一 定 能 從 對 方 身 上 獲 取 想 要 的 性 滿 足? 女 同 志 的 床 上 果 真 一 片 死 寂? 一 位 女 同 志 在 網 路 上 發 表 的 文 章 寫 著 : 現 在 1

2 最 晚 到 凌 晨 一 點 我 婆 平 凡 女 生 樣 台 北 縣 某 捷 運 總 站 附 近 找 你 踢 不 娘 不 胖 不 瘦 有 自 己 的 交 通 工 具 單 純 只 是 一 個 原 始 慾 望 天 亮 前 與 你 分 手 ( 摘 自 某 女 同 志 電 子 佈 告 欄 2008 年 2 月 貼 文 ) 這 則 貼 文 來 自 某 一 個 女 同 志 專 屬 討 論 情 慾 和 姦 情 的 電 子 佈 告 欄 ( 俗 稱 : 姦 情 版 1 ), 在 這 個 版 面 中, 女 同 志 能 輕 易 的 不 通 過 任 何 檢 查, 就 獲 得 女 同 志 徵 求 各 種 性 關 係 身 體 關 係 親 密 關 係 的 資 訊 2 從 每 天 數 十 篇 的 貼 文 來 看, 我 們 可 以 推 斷, 有 相 當 數 量 的 女 同 志 藉 著 這 樣 的 介 面, 企 圖 嘗 試 各 種 性 與 親 密 關 係 的 可 能 性 也 就 是 說, 女 同 志 並 不 如 一 般 社 會 所 想, 只 會 單 一 保 守 的 實 踐 一 對 一 的 長 期 伴 侶 關 係, 仍 有 某 些 女 同 志, 企 圖 突 破 性 愛 合 一 的 藩 籬, 追 求 與 陌 生 人 間 的 身 體 快 感 ; 也 有 某 些 女 同 志, 企 圖 挑 戰 一 對 一 的 道 德 束 縛, 在 伴 侶 關 係 外 尋 求 另 外 一 段 性 或 愛 的 關 係 非 一 對 一 的 親 密 關 係 實 踐 有 相 當 多 形 式, 多 重 伴 侶 關 係 一 夜 情 多 夜 情 炮 友 關 係 都 是 實 踐 方 式, 而 我 在 這 份 研 究 中 特 別 想 關 注 的, 是 兩 個 陌 生 的 女 同 志, 以 性 當 作 核 心 的 一 種 約 會 安 排, 無 論 性 最 後 是 否 發 生, 都 被 我 納 入 研 究 範 疇 之 所 以 做 這 樣 的 取 樣, 是 因 為 我 不 願 意 先 預 設, 女 同 志 以 性 為 主 要 目 的 的 社 會 互 動 內 容 為 何, 她 們 可 能 有 伴 侶 也 可 能 單 身 ; 她 們 可 能 見 一 次 面, 也 可 能 是 安 排 三 天 的 旅 行 ; 她 們 可 能 只 上 床 不 聊 天, 但 也 可 能 像 情 人 一 樣 約 會, 最 後 才 發 生 性 關 係 但 重 要 的 是, 她 們 聯 繫 見 面 互 動 的 前 提, 是 以 可 以 發 生 性 關 係 為 前 提 的 我 將 研 究 焦 點 關 注 在 女 同 志 情 感 與 性 的 分 離 實 踐, 並 非 想 去 強 調 這 種 實 踐 可 1 2 此 版 的 正 式 名 稱 並 非 姦 情 版, 但 是 使 用 者 版 主 仍 暱 稱 此 版 為 姦 情 版 此 電 子 佈 告 欄 受 限 於 性 言 論 緊 縮 的 限 制, 自 2005 年 開 始 全 面 禁 止 性 邀 約, 但 由 於 此 版 面 成 立 之 初 的 目 的, 就 在 於 提 供 女 同 志 性 邀 約 的 介 面, 因 此 即 便 發 文 內 容 不 會 直 接 指 明 要 性 邀 約, 但 是 使 用 者 仍 心 知 肚 明 這 些 廣 告 文 所 暗 指 的 意 涵 另, 由 於 此 版 的 發 文, 經 常 違 規 出 現 太 過 明 顯 的 性 邀 約 字 眼,2007 年 8 月 站 方 強 制 規 定, 使 用 者 必 須 提 供 一 組 證 明 自 己 年 滿 18 歲 的 身 份 證 字 號 才 能 進 入 觀 看 但 在 此 之 前, 只 要 申 請 一 個 帳 號, 即 可 登 入 使 用, 若 不 願 意 申 請 帳 號, 也 可 以 進 入 瀏 覽 楊 長 苓 (1997) 針 對 政 府 以 淨 化 網 路 之 名, 掃 蕩 不 合 乎 主 流 性 偏 好 的 網 路 情 慾 空 間, 有 相 當 精 彩 的 批 判, 由 於 維 護 網 路 情 慾 空 間 自 由 並 非 本 研 究 討 論 重 點, 因 此 暫 不 討 論 禁 止 性 邀 約 的 規 定 對 使 用 者 造 成 的 影 響 2

3 能 帶 來 的 解 放, 更 不 是 想 去 窺 探 或 大 聲 讚 揚 女 同 志 也 追 求 並 享 有 肉 體 的 愉 悅 與 快 感, 而 是 企 圖 去 呈 現, 女 同 志 的 親 密 關 係 並 非 如 多 數 研 究 所 呈 現, 性 與 愛 只 能 發 生 於 伴 侶 關 係 即 便 一 對 一 長 期 伴 侶 關 係 令 多 數 人 嚮 往, 那 可 能 不 是 女 同 志 親 密 關 係 的 真 實 圖 像, 在 可 能 的 範 圍 內 持 續 協 商 愛 情 性 友 誼 等 私 人 情 感 關 係 的 各 種 組 合, 或 許 比 較 接 近 真 實 樣 貌 因 此, 本 研 究 將 從 探 究 女 同 志 如 何 實 踐 與 理 解 性 邀 約, 探 究 性 邀 約 對 女 同 志 而 言, 是 一 種 什 麼 樣 的 親 密 關 係 實 踐? 而 這 種 親 密 關 係 實 踐 在 什 麼 層 次 上 超 越 或 顛 覆 或 重 寫 了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二 親 密 關 係 的 轉 變 研 究 親 密 關 係 的 學 者, 都 強 調 現 代 社 會 中 私 人 情 感 秩 序 產 生 重 大 的 改 變, 這 一 波 圍 繞 在 親 密 關 係 的 關 注, 主 要 是 在 揭 示, 隨 著 工 業 化 都 市 化 的 興 起 女 性 地 位 提 升 避 孕 與 生 殖 科 技 的 發 展, 人 們 的 性 愛 慾 望 獲 得 重 組 的 可 能, 當 人 們 的 生 活 逐 漸 脫 離 只 求 溫 飽 的 階 段, 社 會 生 活 也 更 朝 向 個 人 化 (individualization) 的 安 排, 性 愛 慾 望 不 再 侷 限 於 婚 姻 體 制 之 內, 人 們 開 始 探 尋 親 密 關 係 的 新 形 式 Giddens(1992) Beck(1990) Seidman(1991) 各 自 從 性 與 愛 的 角 度, 揭 示 了 這 一 波 私 人 情 感 秩 序 的 重 要 變 革 首 先, 私 人 關 係 逐 漸 朝 向 民 主 化, 但 也 產 生 不 確 定 性 現 代 人 朝 向 追 求 一 種 平 等 民 主 自 決 反 思 的 親 密 關 係,Giddens 將 此 種 徹 底 重 整 的 親 密 關 係 形 式 稱 之 為 純 粹 關 係 (pure relationship), 這 種 人 際 關 係 的 建 立 不 在 於 經 濟 依 賴, 而 全 然 在 於 情 感 分 享, 強 調 的 是 兩 人 在 平 等 反 思 的 基 礎 上, 建 立 一 種 深 知 瞭 解 高 度 同 理 而 且 高 度 滿 足 的 親 密 關 係 這 種 建 立 在 平 等 自 由 個 體 上 的 關 係, 雖 是 一 種 徹 底 的 民 主 形 式, 卻 存 在 結 構 性 的 內 在 矛 盾, 這 個 內 在 矛 盾 來 自 關 係 永 遠 無 法 保 證 可 以 維 繫 多 久, 情 感 雙 方 中 的 任 何 一 方 都 可 以 任 意 離 開, 這 代 表 著 這 種 關 係 天 生 脆 弱, 只 要 不 夠 滿 足, 關 係 便 難 以 為 繼 在 這 個 脈 絡 下 研 究 女 同 志 的 性 邀 約 顯 得 相 當 有 意 義, 因 為 這 可 能 是 女 同 志 面 對 親 密 關 係 內 在 結 構 矛 盾, 以 及 自 由 與 愛 情 無 法 兼 得 下, 一 種 新 形 式 的 親 密 關 係 實 踐, 一 種 反 思 後 的 行 動 結 果 從 幾 則 女 同 志 徵 求 姦 情 的 廣 告 文,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許 多 女 同 志 企 求 享 受 兩 人 親 密 與 戀 愛 的 美 好, 但 是 又 體 會 到 給 予 承 諾 的 痛 苦, 因 此 會 徵 求 一 份 沒 有 承 諾 契 約 式, 但 是 又 宛 如 情 人 般 親 密 的 短 暫 關 係, 無 論 這 樣 的 關 係 是 一 夜 兩 天 或 沒 有 期 限 3

4 其 次, 性 與 愛 的 關 係 產 生 轉 變, 性 成 為 核 心 Seidman(1991) 研 究 美 國 的 親 密 關 係 歷 史, 提 到 19 世 紀 末, 性 在 各 種 媒 介 開 始 被 大 量 訴 說, 親 密 關 係 也 被 公 開 討 論, 隨 之 而 來 的 是 性 與 愛 的 關 係 產 生 重 大 轉 變, 其 中 包 括 兩 個 重 要 面 向, 第 一, 性 的 肉 體 歡 愉 成 分 開 始 獲 得 肯 定, 成 為 個 人 自 我 表 達 的 一 種 方 式 ; 第 二, 性 成 為 評 定 愛 的 指 標, 一 份 關 係 是 否 可 以 持 續, 性 滿 足 成 為 檢 核 標 準, 因 此 性 愛 技 巧 成 為 眾 所 關 注 的 焦 點 Seidman 稱 此 現 象 為 愛 的 性 化, 性 的 色 慾 化 (The sexualization of love, the eroticization of sex) Seidman 檢 視 年 代 的 美 國, 無 論 異 性 戀 男 同 志 女 同 志 的 親 密 關 係 文 化, 都 將 性 視 為 愛 的 媒 介, 也 同 樣 重 視 性 的 肉 體 歡 愉, 但 是 也 同 樣 追 求 長 期 穩 定, 充 滿 愛 溫 暖 友 誼 的 親 密 關 係 ; 也 就 是 說,19 世 紀 興 起 的 存 在 內 在 矛 盾 的 性 愛 論 述, 普 遍 存 在 於 親 密 關 係 的 文 化 中 但 不 同 的 是, 男 性 學 習 更 多 性 與 身 體 的 歡 愉, 而 女 性 則 較 為 重 視 性 與 愛 的 結 合 若 將 焦 點 放 在 非 異 性 戀 的 性 愛 關 係, 一 般 的 概 念 認 為, 男 同 志 更 常 涉 入 隨 意 自 在 且 匿 名 的 性, 而 且 更 為 重 視 性 的 身 體 歡 愉 ; 多 數 女 同 志 則 很 少 為 性 而 性, 在 發 生 性 關 係 前 需 要 先 有 感 情, 而 且 更 重 視 性 的 情 感 層 面 不 過, 女 同 志 社 群 對 性 的 態 度 也 逐 漸 轉 變 中,Weeks, Heaphy and Donovan(2001) 研 究 美 國 1990 年 代 非 異 性 戀 社 群 的 親 密 關 係, 認 為 在 性 受 到 高 度 關 注 的 現 在, 贊 揚 性 (pro-sex) 的 概 念 在 女 同 志 圈 中 正 逐 漸 發 展, 隨 意 自 在 的 性 也 逐 漸 被 接 受 雖 然 Weeks 等 人 沒 有 對 女 同 志 的 親 密 文 化 發 展 深 入 探 討, 但 點 出 所 有 非 異 性 戀 者 都 一 樣, 在 面 對 越 來 越 多 性 生 活 的 選 擇 時 (ex: 女 同 志 有 專 門 的 性 俱 樂 部, 男 同 志 有 三 溫 暖 ), 都 得 持 續 探 索 與 反 思 什 麼 樣 的 性 愛 關 係 是 對 自 己 最 好 的 安 排 在 台 灣, 男 同 志 有 為 數 不 少 的 三 溫 暖 公 園 游 泳 池 可 以 找 到 想 發 生 隨 意 自 在 性 的 同 好, 但 是 就 我 所 知, 目 前 不 存 在 類 似 的 女 同 志 空 間, 女 同 志 最 多 只 能 在 酒 吧 釣 人 ; 而 且 翻 找 研 究 報 告, 也 未 找 到 和 女 同 志 隨 意 自 在 性 的 相 關 討 論, 其 中 非 常 少 量 和 女 同 志 性 行 為 有 關 的 研 究, 都 集 中 在 長 期 伴 侶 關 係 之 中, 而 且 內 容 圍 繞 在 T 是 否 有 高 潮? 脫 不 脫 衣 服? 等 等 跟 性 別 展 演 相 關 的 面 向 上 因 此, 在 這 個 意 義 上, 女 同 志 姦 情 版 的 存 在 讓 人 雀 躍, 即 便 這 個 網 路 空 間 因 為 性 言 論 緊 縮 的 影 響 3, 從 可 以 大 膽 直 接 徵 求 性 伴 侶, 到 現 在 只 能 用 暗 示 的 方 式 徵 求, 但 從 女 3 見 註 2 4

5 同 志 姦 情 版 至 少 已 經 開 版 7 年 4, 每 天 至 少 10 篇 文 章 的 數 量, 我 們 可 以 探 究 這 些 在 姦 情 版 上 與 陌 生 人 協 商 性 邀 約 的 女 同 志 性 慾 主 體, 正 逐 漸 發 展 出 什 麼 樣 的 親 密 文 化? 相 較 於 過 往 認 為 女 同 志 一 定 要 有 愛 才 能 發 生 性 關 係, 以 及 女 同 志 的 性 生 活 一 片 死 寂 的 刻 板 印 象, 這 些 女 同 志 的 性 實 踐 在 什 麼 意 義 上 突 破 了 固 有 的 藩 籬? 三 研 究 方 法 : 由 於 本 研 究 主 要 想 瞭 解 實 踐 性 邀 約 的 女 同 志 性 慾 主 體, 如 何 理 解 與 協 商 性 邀 約, 以 及 她 們 如 何 組 織 親 密 與 性 生 活, 因 此 深 入 訪 談 仍 是 主 要 研 究 資 料 的 來 源 訪 談 對 象 部 分 來 自 於 我 在 姦 情 版 認 識 的 朋 友, 部 分 來 自 一 般 同 志 社 群 朋 友 的 介 紹, 再 分 別 以 滾 雪 球 的 方 式 認 識 其 他 受 訪 者 受 訪 對 象 總 共 10 人, 自 我 認 同 多 是 女 同 志, 一 位 是 雙 性 戀 三 位 是 S/M 實 踐 者 ; 有 兩 位 有 清 楚 的 T 認 同 三 位 清 楚 的 婆 認 同 其 他 人 都 宣 稱 自 己 無 明 確 區 分, 但 仍 有 偏 T 或 偏 婆 的 性 別 角 色 受 訪 者 年 齡 從 23 到 33 歲,8 位 大 專 畢 業,6 位 曾 參 與 性 別 相 關 的 校 園 或 民 間 社 團, 多 屬 於 年 輕 高 學 歷 有 社 團 經 驗 的 使 用 者 除 了 深 度 訪 談, 筆 者 與 姦 情 版 使 用 者 互 動 的 田 野 筆 記 信 件 水 球 ( 訊 息 ), 以 及 姦 情 版 固 定 保 留 五 千 篇 近 期 發 表 的 文 章, 其 精 華 區 則 留 存 開 版 以 來 有 趣 的 徵 求 文 筆 戰 徵 姦 經 驗 分 享... 等 資 料, 對 於 理 解 女 同 志 到 底 想 從 性 邀 約 中 得 到 什 麼 對 於 親 密 與 性 關 係 的 想 像 都 非 常 有 幫 助, 因 此 也 會 納 入 分 析 資 料 四 性 邀 約 到 底 是 一 種 什 麼 樣 的 關 係 在 一 般 的 印 象 中, 會 認 為 女 同 志 比 起 男 同 志 更 容 易 建 立 一 對 一 的 伴 侶 關 係, 而 且 也 更 重 視 兩 人 情 感 的 連 結, 確 實, 在 受 訪 者 的 生 命 經 驗 中,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是 她 們 最 初 毫 不 懷 疑 去 追 求 與 實 踐 的 親 密 關 係 形 式, 直 到 伴 侶 關 係 出 現 裂 縫, 性 邀 約 才 成 為 填 補 治 療 傷 痛 的 一 種 出 口 ; 即 便 那 些 從 未 談 過 戀 愛 就 涉 足 性 邀 約 的 受 訪 者, 也 是 因 為 對 伴 侶 關 係 懷 抱 想 像, 將 性 邀 約 當 成 尋 找 伴 侶 的 途 徑 之 一 ; 而 那 些 不 在 伴 侶 關 係 內 受 訪 者, 性 邀 約 的 實 踐 也 經 常 環 繞 著 伴 侶 關 係, 和 邀 約 對 象 持 續 來 回 協 商 擺 盪 於 是 否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界 線 由 於 伴 侶 關 係 是 性 邀 約 協 商 中 不 斷 浮 現 的 參 照 的 一 種 關 係 形 式, 因 此, 本 文 在 架 構 上, 會 以 伴 侶 關 係 的 有 無 以 及 實 踐 性 邀 約 的 主 體 是 否 想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4 幾 個 著 名 的 女 同 志 電 子 佈 告 欄 都 曾 開 設 姦 情 版, 筆 者 從 2000 年 就 曾 探 訪 當 時 人 氣 相 當 旺 盛 的 卡 門 版, 之 後 在 其 他 站 台 也 陸 續 開 設 提 供 女 同 志 徵 求 姦 情 的 版 面 5

6 作 為 分 類 架 構, 因 為 伴 侶 關 係 的 存 續 與 否, 以 及 她 們 對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態 度, 影 響 了 她 們 如 何 看 待 理 解 實 踐 性 邀 約 ( 一 ) 伴 侶 關 係 內 的 邀 約 伴 侶 關 係 被 視 為 重 要 的 獲 取 親 密 的 來 源, 當 伴 侶 關 係 無 法 滿 足 親 密 情 感 陪 伴 性 照 顧 的 需 求, 會 帶 來 很 深 的 受 挫 與 無 力 很 多 的 受 訪 者 在 伴 侶 關 係 中 出 現 難 以 改 善 的 痛 苦, 無 論 這 份 痛 苦 來 自 身 生 活 的 乏 力, 或 是 對 兩 人 關 係 的 不 滿 與 疲 憊, 性 邀 約 成 為 生 活 窒 悶 的 出 口, 對 她 們 而 言, 性 邀 約 只 是 為 了 解 決 自 己 在 生 活 上 的 不 滿 足 ( 無 論 這 份 不 滿 足 的 來 源 為 何 ), 而 這 份 不 滿 足 無 法 在 伴 侶 關 係 中 獲 得 解 決, 因 此 她 們 嘗 試 用 性 邀 約 來 解 決, 在 性 邀 約 的 最 初, 她 們 都 是 以 不 離 開 原 本 伴 侶 為 原 則, 和 邀 約 對 象 協 商 邀 約 的 內 容 和 形 式 小 覓 的 女 友 長 時 期 失 業, 大 一 的 小 覓 只 好 拼 命 打 工 賺 取 兩 人 的 生 活 開 銷, 但 女 友 並 不 體 諒, 反 倒 經 常 抱 怨 小 覓 沒 空 陪 她, 甚 至 常 言 語 羞 辱 小 覓 小 覓 原 本 就 是 電 子 佈 告 欄 的 使 用 者, 對 於 姦 情 版 充 滿 好 奇, 一 開 始 只 是 瀏 覽, 後 來 生 活 實 在 太 過 苦 悶, 就 想 說 既 然 有 伴 都 可 以 出 來 徵 了, 自 己 為 什 麼 不 嘗 試 一 下? 對 小 覓 而 言, 當 時 是 想 要 徵 一 段 婚 外 情 5, 在 不 影 響 伴 侶 關 係 之 下, 徵 求 一 段 浪 漫 開 心 的 短 暫 陪 伴, 兩 個 人 不 一 定 要 做 些 什 麼, 只 要 能 夠 像 情 人 一 樣 吃 飯 聊 天 散 步, 對 她 來 說 就 很 足 夠, 只 要 不 影 響 到 原 本 和 正 室 的 關 係 的 話, 都 沒 有 關 係 多 少 心 裡 會 覺 得 外 遇 這 件 事 情 是 天 理 不 容, 不 是 啦, 沒 有 那 麼 正 當, 所 以 會 需 要 隱 瞞, 但 是 我 覺 得 只 要 隱 瞞 的 成 功 應 該 就 成 功 ( 小 覓 訪 談 逐 字 稿 ) 小 樂 在 一 個 苦 悶 的 暑 假, 實 習 沒 去 成 打 工 沒 著 落 在 女 友 住 的 城 市 又 沒 有 自 己 的 朋 友 而 女 友 又 忙 著 自 己 的 事 情, 因 此 想 找 一 點 刺 激 小 樂 在 第 一 次 失 戀 時 曾 經 找 過 性 邀 約, 對 她 來 說 追 求 性 冒 險 是 一 件 很 刺 激 的 事 情, 而 且 總 是 能 在 這 些 冒 險 中 更 認 識 與 開 發 自 己, 但 是 小 樂 和 女 友 的 關 係 非 常 平 淡, 兩 個 人 在 性 實 踐 上 非 常 性 別 化, 永 遠 遵 循 著 小 樂 主 動 出 擊 女 友 被 動 害 羞 的 劇 碼, 於 是 她 開 始 流 連 於 女 同 志 性 經 驗 討 論 區, 並 且 在 邀 約 版 面 上 認 識 朋 友 6, 想 為 苦 悶 的 生 活 找 點 樂 子 Giddens(1992) 特 別 樂 觀 的 指 出, 女 同 性 戀 比 起 異 性 戀 關 係 更 親 密 也 更 平 5 6 小 覓 用 外 遇 婚 外 情 來 形 容 自 己 想 徵 求 的 關 係 此 邀 約 版 面 非 電 子 佈 告 欄, 是 某 一 個 女 同 志 討 論 性 經 驗 的 論 壇 6

7 等, 而 且 由 於 她 們 能 夠 體 認 到, 關 係 的 維 繫 在 於 彼 此 的 信 任, 而 非 身 體 的 強 烈 吸 引, 因 此 多 不 排 斥 其 他 的 性 試 驗, 而 且 這 種 非 一 對 一 的 性 關 係, 經 常 是 公 開 而 非 偷 偷 摸 摸 的 進 行 不 過 從 受 訪 者 的 經 驗,Giddens 對 於 女 同 志 親 密 關 係 的 想 像 是 過 於 樂 觀 了 在 小 覓 和 小 樂 的 經 驗 裡, 和 伴 侶 開 誠 布 公 討 論 情 感 與 性 的 需 求 是 有 限 度 的, 而 且 也 不 認 為 性 邀 約 需 要 經 過 對 方 同 意, 對 她 們 來 說, 性 邀 約 比 較 類 似 婚 外 情, 是 不 可 告 人 的 關 係, 但 是 她 們 會 坦 承 告 訴 邀 約 對 象 自 己 的 情 感 狀 態, 以 方 便 兩 人 協 商 見 面 時 間 與 形 式 伴 侶 關 係 與 性 邀 約 的 協 商 一 開 始 所 有 受 訪 者 都 不 想 破 壞 原 本 的 伴 侶 關 係, 她 們 認 為 性 邀 約 在 伴 侶 關 係 中 是 不 被 許 可 的, 而 且 一 旦 公 開 將 對 伴 侶 關 係 帶 來 莫 大 危 機, 因 此, 她 們 採 用 各 種 方 式 區 隔 性 邀 約 和 伴 侶 關 係, 除 了 時 間 空 間 上 的 安 排, 以 免 伴 侶 懷 疑 與 發 現 之 外, 身 體 界 線 是 區 隔 兩 種 關 係 的 方 法 之 一, 與 邀 約 對 象 區 隔 出 身 體 界 線, 甚 至 是 巧 妙 玩 弄 女 同 志 性 慾 腳 本, 也 讓 實 踐 者 在 心 理 上 也 保 持 一 定 的 界 線, 以 此 正 當 化 自 己 的 邀 約 行 為 小 蘇 是 個 自 我 認 同 非 常 清 楚 的 婆, 她 的 T 女 友 工 作 相 當 忙 碌, 能 陪 伴 小 蘇 的 時 間 很 少, 小 蘇 如 果 抱 怨, 女 友 便 勸 說 小 蘇 出 去 交 朋 友 當 兩 人 關 係 降 到 冰 點 時, 小 蘇 就 會 在 姦 情 版 約 人 見 面, 而 且 從 不 避 諱 告 訴 女 友 自 己 出 去 交 朋 友 對 小 蘇 而 言, 徵 姦 只 是 一 種 遊 戲, 一 種 填 補 空 虛 的 手 段, 和 原 本 的 伴 侶 關 係 是 種 平 行 而 且 不 會 矛 盾 的 存 在 為 了 確 保 兩 種 關 係 不 會 產 生 任 何 衝 突, 小 蘇 用 性 行 為 的 方 式 畫 出 兩 種 關 係 的 界 線 : 我 跟 她 在 一 起 的 時 候, 我 不 會 找 T, 因 為 會 覺 得 自 己 的 身 體 被 碰 了, 我 都 找 婆, 或 是 不 分 ( 小 蘇 訪 談 簡 稿 ) 她 如 果 問 我, 我 就 會 說 昨 天 小 妹 妹 有 來, 然 後 有 發 生 什 麼 嗎? 我 沒 有 讓 她 碰 阿 ( 問 : 可 是 妳 碰 她 喔 ) 那 難 道 妳 ( 指 的 是 T 女 友 ) 會 讓 我 進 入 嗎?( 小 蘇 訪 談 簡 稿 ) 小 蘇 清 楚 知 道 在 T 女 友 的 概 念 中, 女 友 被 插 入 意 味 著 女 友 和 別 人 發 生 性 行 為, 也 意 味 著 自 己 對 T 女 友 的 背 叛, 但 如 果 是 插 入 對 方, 對 T 女 友 而 言 就 沒 有 和 別 人 發 生 性 行 為 的 問 題, 也 就 沒 有 外 遇 或 背 叛 的 問 題 雖 然 在 一 開 始, 受 訪 者 都 只 是 把 性 邀 約 當 成 伴 侶 關 係 外 的 短 暫 慰 藉, 不 想 破 壞 原 本 的 關 係, 但 若 邀 約 經 驗 喚 起 她 們 對 伴 侶 關 係 的 厭 倦 和 不 滿, 性 邀 約 的 滿 足 7

8 又 能 夠 減 緩 分 手 的 痛 苦, 性 邀 約 的 經 驗 常 會 造 成 伴 侶 關 係 的 崩 解 並 促 使 受 訪 者 反 思 伴 侶 關 係 的 意 涵 小 覓 第 一 個 姦 情 對 象 對 她 非 常 溫 柔 與 體 貼, 讓 她 覺 得 倍 受 疼 惜, 相 較 於 對 她 予 取 予 求 的 伴 侶, 她 開 始 思 索 愛 情 與 伴 侶 的 意 義 : 為 什 麼 我 女 朋 友 這 樣 對 我, 妳 是 陌 生 人, 妳 這 樣 對 我, 就 覺 得 談 戀 愛 是 什 麼 鬼 東 西 阿, 如 果 這 樣 子 都 可 以 被 這 麼 好 的 對 待 的 話, 那 我 還 不 如 就 這 樣 吧 ( 小 覓 訪 談 逐 字 稿 ) 於 是 小 覓 持 續 徵 求 婚 外 情, 幾 個 月 後, 小 覓 在 女 友 一 次 暴 力 對 待 下, 憤 而 離 開 躲 到 當 時 邀 約 對 象 阿 慶 的 住 處, 女 友 在 分 手 期 間 的 各 種 暴 力 行 為, 也 在 阿 慶 的 協 助 與 陪 伴 下 安 然 度 過 性 邀 約 最 終 真 的 成 為 一 個 出 口, 讓 原 本 就 已 經 痛 苦 而 沒 有 出 路 的 伴 侶 關 係 獲 得 一 個 安 全 閥, 讓 人 在 有 後 盾 的 情 況 下, 較 為 安 心 的 度 過 分 手 可 能 造 成 的 撕 裂 和 傷 痛 ( 二 )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墊 腳 石 由 於 姦 情 版 上 人 氣 鼎 盛, 只 要 開 出 條 件 不 要 太 嚴 苛 ( 例 如 : 身 高 體 重 外 貌 見 面 時 間 等 等 諸 多 限 制 ), 約 人 見 面 的 機 會 不 算 太 低, 因 此 有 些 人 會 把 姦 情 版 當 成 認 識 朋 友 的 管 道 但 是 這 又 不 是 一 個 普 通 認 識 朋 友 的 管 道, 而 是 一 個 雙 方 能 夠 有 默 契 的 快 速 進 入 情 感 話 題, 甚 至 相 互 身 體 撫 慰 的 一 種 社 會 互 動 因 此 對 於 某 些 想 快 速 跳 躍 過 一 般 朋 友 關 係, 進 入 深 刻 情 感 交 流 與 性 關 係 的 女 同 志 來 說, 姦 情 版 相 當 適 合 作 為 尋 找 下 一 任 伴 侶 的 管 道 小 孟 就 是 非 常 典 型 在 姦 情 版 尋 求 交 往 對 象 的 使 用 者 她 每 天 工 作 超 過 12 小 時, 一 週 工 作 六 天, 能 夠 自 由 運 用 的 私 人 時 間 非 常 短 暫 而 且 片 段, 但 是 她 又 極 度 渴 望 與 另 一 個 人 進 入 穩 定 親 密 的 家 庭 生 活 因 此, 她 每 一 段 伴 侶 關 係 結 束 後, 都 會 來 到 徵 姦 版 對 她 而 言, 性 邀 約 的 最 終 目 的 是 找 到 下 一 個 伴 侶, 因 此 感 覺 對 不 對 顯 得 非 常 重 要, 她 曾 經 在 八 個 月 內 見 了 將 近 二 十 個 人, 至 於 寫 信 電 話 訊 息 交 談 的 人 更 是 不 計 其 數, 但 最 終 有 發 生 性 關 係 的 只 有 兩 人 對 她 來 說, 並 非 不 能 接 受 沒 有 情 感 的 性 關 係, 而 是 更 重 視 兩 人 相 處 的 感 覺, 如 果 感 覺 對 了,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是 最 終 目 的 ; 如 果 感 覺 不 對, 當 作 認 識 朋 友 的 管 道 也 是 不 錯 不 過, 一 旦 她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姦 情 版 便 被 她 束 之 高 閣, 不 再 回 顧 8

9 ( 繼 續 談 : 為 什 麼 姦 情 版 是 一 種 可 以 快 速 找 到 伴 侶, 而 且 不 同 於 其 他 管 道 找 伴 的 地 方 這 也 反 應 了 現 代 伴 侶 關 係 重 視 性 的 協 調 與 滿 足 ) ( 三 ) 非 伴 侶 關 係 的 試 驗 相 依 共 存 的 伴 侶 關 係 vs 親 密 的 邀 約 關 係 除 了 伴 侶 關 係 內 的 邀 約, 以 及 把 性 邀 約 當 成 找 伴 侶 的 一 種 途 徑, 有 非 常 多 暫 時 不 打 算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女 同 志 進 入 性 邀 約 行 列 相 對 於 伴 侶 關 係, 性 邀 約 關 係 一 開 始 就 屬 短 期 契 約, 至 少 在 兩 人 開 始 建 立 關 係 之 初, 抱 持 著 不 會 ( 或 者 不 一 定 會 ) 進 入 長 期 伴 侶 關 係 的 想 法, 是 一 種 不 需 要 負 責 任 的 關 係 在 受 訪 者 中, 幾 乎 所 有 人 都 提 到 不 用 負 責 這 個 概 念, 對 她 們 而 言,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意 味 著 負 責 任, 而 姦 情 關 係 是 一 種 隨 時 可 以 結 束, 不 需 要 長 期 經 營 的 親 密 關 係 對 於 不 想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或 是 想 且 看 且 走 的 女 同 志 而 言, 這 類 短 暫 特 定 的 邀 約, 成 為 一 種 安 排 親 密 生 活 可 能 的 方 式 之 一 但 即 便 是 這 類 型 的 性 邀 約, 伴 侶 關 係 還 是 像 鬼 魅 一 般 纏 繞 在 邀 約 關 係 之 中, 兩 人 關 係 一 旦 發 展 出 較 為 持 續 特 定 或 激 情 的 出 現, 是 否 要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成 為 揮 之 不 去 的 縈 繞 ( 先 寫 結 論 : 覺 得 可 惜 的 是, 只 看 到 女 同 志 協 商 進 不 進 去, 伴 侶 關 係 依 舊 是 鐵 板 一 塊, 要 鬆 動 其 實 踐 形 式 顯 得 非 常 困 難, 而 我 認 為, 關 鍵 在 於 女 同 志 的 關 係 仍 舊 是 固 著 關 係 而 非 Giddens 所 期 待 的 純 粹 關 係 當 然 伴 侶 關 係 是 這 個 社 會 唯 一 被 接 受 實 踐 性 情 慾 親 密 生 活 的 方 式, 而 且 是 深 植 社 會 的 被 視 為 最 理 想 的 實 踐 親 密 關 係 形 式, 女 同 志 對 於 性 愛 分 離 實 踐 的 內 涵 不 如 男 同 志 文 化 的 豐 富, 因 此 缺 乏 想 像 ) 因 此, 這 一 節 會 先 談 不 想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女 同 志, 她 們 經 驗 到 的 伴 侶 關 係 ( 或 是 說, 因 為 經 驗 而 認 知 到 可 以 想 像 到 的 伴 侶 關 係 ) 是 什 麼, 進 而 才 會 談 到 他 們 在 邀 約 關 係 的 經 驗 與 協 商 相 依 共 生 的 伴 侶 關 係 9

10 從 一 些 研 究 中 指 出 ( 尚 未 找 文 獻, 擬 引 用 心 理 學 女 同 志 親 密 暴 力 文 獻 ), 女 同 志 伴 侶 關 係 比 起 男 同 志 異 性 戀 關 係, 在 情 感 上 更 為 黏 膩 強 烈 從 受 訪 者 的 經 驗 中, 讓 她 們 堅 持 不 願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理 由, 多 來 自 前 一 段 伴 侶 關 係 的 痛 苦 小 覓 小 莫 小 野 在 談 起 伴 侶 關 係 時, 幾 乎 都 提 到 某 些 形 式 的 親 密 暴 力, 無 論 是 自 殺 威 脅 直 接 的 肢 體 暴 力 情 緒 恐 嚇 跟 蹤 禁 足 等 等, 除 了 直 接 的 肢 體 暴 力, 其 餘 的 受 訪 者 都 沒 有 用 暴 力 來 指 稱 她 們 的 伴 侶 經 驗, 而 是 強 調 在 伴 侶 關 係 裡 相 當 痛 苦, 離 開 之 後 一 點 也 不 想 再 對 誰 負 責, 只 想 要 隨 時 可 以 喊 停 的 不 用 負 責 任 的 關 係 Giddens(1992) 援 用 心 理 治 療 術 語 中 的 相 依 共 生 (codependence), 來 闡 述 一 種 更 為 普 遍 的 固 著 關 係 (fixate relationship), 在 這 種 固 著 關 係 中, 關 係 本 身 就 是 一 種 上 癮 現 象, 雙 方 的 關 係 建 立 在 無 可 抗 拒 的 依 賴 關 係 之 上, 非 得 要 這 種 關 係, 才 能 獲 取 安 全 感 而 相 依 共 生 型 的 人, 通 常 習 慣 透 過 滿 足 別 人 的 需 要, 來 獲 取 自 我 的 安 全 感, 她 們 會 想 掌 控 別 人 拯 救 別 人 一 切 從 別 人 出 發 雖 然 沒 有 足 夠 的 資 料 顯 示, 小 覓 小 莫 小 野 的 伴 侶 關 係 是 一 種 固 著 關 係, 但 是 她 們 確 實 經 歷 了 一 種 非 常 黏 膩 相 依 情 感 涉 入 很 深 的 關 係, 而 且 她 們 都 因 為 花 了 太 多 力 氣 處 理 對 方 的 情 緒 滿 足 對 方 的 需 求 而 感 到 疲 憊 對 她 們 而 言,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勢 必 要 對 對 方 情 緒 負 責, 不 能 置 之 不 理, 因 此 對 伴 侶 關 係 望 之 卻 步 不 過 非 常 有 趣 的 是, 她 們 在 性 邀 約 的 實 踐 中, 也 經 常 用 做 功 德 來 形 容 自 己, 對 她 們 來 說, 邀 約 的 動 機 常 在 於 對 方 的 需 求 自 己 剛 好 可 以 滿 足, 大 部 分 的 時 候, 我 是 以 去 回 應 別 人 的 一 些 需 求 為 出 發 點 嘛, 就 不 那 麼 是 自 己 的 性 的 需 求 這 樣 子, 就 變 成 有 一 點 服 務 業 ( 小 覓 訪 談 逐 字 稿 ) 不 只 如 此, 性 邀 約 的 關 係 雖 然 短 暫, 但 還 是 會 出 現 深 切 的 理 解 與 照 顧, 小 野 雖 然 認 為 性 邀 約 關 係 不 需 要 處 理 對 方 的 情 緒 和 情 感 狀 態, 但 是 當 她 談 起 每 一 個 邀 約 對 象, 都 會 提 到 對 方 的 情 感 狀 態 與 性 經 驗, 以 及 自 己 如 何 應 對 與 照 顧 對 方 的 需 求 小 莫 非 常 自 覺 的 發 現, 自 己 無 法 克 制 的 被 情 緒 脆 弱 的 人 吸 引, 忍 不 住 就 要 接 近 和 照 顧 她 們, 即 便 在 邀 約 關 係 中, 也 幾 次 陷 入 糾 纏 痛 苦 的 關 係 即 便 她 們 都 意 識 到 自 己 在 邀 約 關 係 中 也 在 照 顧 別 人, 但 是 和 伴 侶 關 係 最 大 的 不 同 是 沒 有 承 諾, 也 就 是 說, 一 旦 她 們 不 想 照 顧 了 就 可 以 離 開 Giddens(1992) 認 為, 心 理 治 療 將 劃 定 個 人 疆 界 視 為 治 療 相 依 共 生 關 10

11 係 的 根 本 基 礎, 這 個 概 念 和 純 粹 關 係 中 強 調 的 自 我 和 反 思 是 相 呼 應 的 因 為 唯 有 個 人 能 夠 清 楚 劃 定 自 己 和 別 人 的 疆 界, 才 有 可 能 成 為 情 感 自 主 的 個 體, 在 平 等 的 位 置 上 相 互 瞭 解 彼 此 的 特 點, 而 非 毫 無 選 擇 的 和 對 方 融 合 在 一 起 我 並 非 要 說, 在 這 裡 出 現 的 受 訪 者 都 是 相 依 共 生 型 的 人, 也 不 是 要 說, 不 在 這 一 節 出 現 的 人 都 沒 有 相 依 共 生 的 狀 態 只 是 觀 察 到, 黏 膩 伴 侶 關 係 的 窒 息, 讓 受 訪 者 以 為 性 邀 約 成 為 一 個 可 以 逃 頓 的 地 方, 因 為 性 邀 約 沒 有 承 諾, 不 用 負 責 但 是, 我 更 好 奇 的 是, 性 邀 約 關 係 對 於 暫 時 不 願 意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女 同 志 而 言, 是 一 種 什 麼 樣 的 關 係? 對 於 原 本 深 陷 黏 膩 伴 侶 關 係 的 女 同 志 而 言, 性 邀 約 關 係 是 一 種 朝 向 劃 定 個 人 疆 界, 而 朝 向 平 等 自 主 反 思 的 純 粹 關 係 ; 或 者 只 是 持 續 在 不 同 人 身 上 複 製 相 依 共 生 的 關 係, 而 非 一 種 自 主 反 思 的 結 果? 多 元 的 邀 約 關 係 在 沒 有 伴 侶, 而 且 時 間 空 間 寬 裕 的 狀 態 下, 受 訪 者 對 於 性 邀 約 多 抱 持 著 彈 性 且 看 且 走 的 心 情, 並 不 會 設 定 自 己 和 邀 約 對 象 應 該 要 維 持 哪 一 種 關 係, 或 是 什 麼 形 式 的 邀 約, 因 此 邀 約 關 係 的 型 態 是 非 常 多 元 的, 而 且 總 是 依 據 兩 人 協 商 而 來 當 時 已 經 會 換 照 聊 msn, 會 跟 很 多 人 聊, 隨 意 亂 回 文, 就 是 會 看 到 一 整 排 文 章, 然 後 就 通 通 留, 也 沒 有 特 別 想 幹 麻, 就 是 看 當 時 的 心 情, 有 時 候 想 單 純 做 愛, 有 時 候 只 是 想 陪 伴, 或 是 想 打 球 想 喝 酒 吃 飯 之 類 的, 但 因 為 回 文 的 感 覺 也 是 當 下, 之 後 就 會 變, 所 以 其 實 也 是 看 到 時 候 互 動 的 狀 況, 不 一 定 會 發 生 什 麼 事 情 ( 小 莫 訪 談 簡 稿 ) 邀 約 的 內 容 多 元, 邀 約 的 關 係 內 涵 也 是 因 人 而 異, 不 同 的 人 會 和 自 己 發 展 出 不 同 的 關 係 型 態, 有 些 是 單 純 不 涉 入 情 感 與 彼 此 生 活 的 性 伴 侶 有 些 是 可 以 談 天 出 遊 可 以 有 性 關 係 的 朋 友 有 些 是 涉 入 較 多 情 感 依 賴 的 情 人 關 係 小 覓 離 開 伴 侶 之 後, 打 定 主 意 絕 對 不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持 續 在 姦 情 版 認 識 人, 並 且 試 驗 各 種 不 同 的 關 係 除 了 阿 慶 像 情 人 一 樣 經 常 陪 伴 在 身 邊, 參 與 彼 此 的 生 活, 一 起 過 夜 當 阿 慶 不 在 的 時 候, 她 會 和 另 外 一 個 純 聊 天 上 床 的 朋 友 見 面, 而 且 同 時 被 阿 法 深 深 吸 引, 只 要 阿 法 願 意 見 面, 她 就 會 不 顧 一 切 飛 奔 過 去 11

12 沒 有 承 諾 成 為 決 定 行 動 與 協 商 的 基 本 有 利 條 件, 讓 性 邀 約 主 體 有 更 大 的 空 間 試 驗 親 密 關 係 的 可 能 性, 而 且 跳 脫 了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的 架 構, 讓 主 體 對 於 自 己 想 要 什 麼 樣 的 關 係 有 更 深 的 反 思, 也 更 能 突 破 異 性 戀 常 規 性, 不 只 是 一 對 一 的 形 式, 包 括 親 密 關 係 中 的 照 顧 深 知 瞭 解 關 愛 是 否 一 定 要 從 單 一 個 人 身 上 取 得, 以 及 是 否 一 定 要 滿 足 對 方 當 時 會 想 被 碰, 不 會 特 別 想 碰 人, 但 如 果 對 方 想, 也 會 順 著 那 個 感 覺 中 間 那 兩 個 女 生, 第 一 個 就 是 在 家 裡, 相 處 的 感 覺 不 錯, 挺 自 在 的, 後 來 覺 得 對 方 想 要, 自 己 又 不 想 破 壞 那 個 感 覺, 雖 然 當 時 不 是 很 想 碰 對 方, 但 還 是 順 著 那 個 感 覺 去, 沒 有 向 對 方 表 達 自 己 其 實 不 想 第 二 個 女 生, 自 己 就 比 較 避 免 這 個 狀 況, 所 以 最 後 沒 有 發 生 關 係, 因 為 覺 得 不 是 因 為 自 己 想 做 而 去 做, 會 讓 對 方 誤 解, 以 為 關 係 可 以 加 深, 但 當 時, 對 方 不 是 自 己 想 要 的 人, 所 以 不 想 造 成 這 種 誤 解 ( 小 莫 訪 談 簡 稿 ) 從 小 莫 的 經 驗 可 以 具 體 呈 現 其 自 主 與 反 思 性, 透 過 經 驗 的 反 思, 瞭 解 自 己 不 喜 歡 某 些 形 式 的 性 關 係, 進 而 避 免 關 係 朝 向 自 己 沒 有 意 願 的 地 方 發 展 跳 脫 了 伴 侶 架 構, 讓 小 莫 不 會 因 為 害 怕 關 係 的 斷 裂, 而 做 出 違 背 自 己 意 願 的 行 為 邀 約 的 關 係 反 而 是 輕 鬆 自 在 的, 是 愉 快 的, 也 更 接 受 彼 此, 沒 有 一 定 要 怎 樣 不 像 伴 侶 關 係 伴 侶 生 氣 的 時 候, 會 想 說 自 己 哪 裡 錯 了, 要 不 要 做 些 什 麼 之 類 的, 但 是 邀 約 的 關 係, 就 是 妳 生 氣 是 妳 家 的 事 情 ( 小 莫 訪 談 簡 稿 ) 伴 侶 關 係 具 備 某 些 常 規 性, 讓 涉 足 其 中 的 人 認 為 自 己 一 定 要 做 什 麼, 才 是 所 謂 的 好 情 人 小 覓 在 性 邀 約 的 實 踐 上, 非 常 深 刻 得 反 省 到 常 規 性 的 部 分, 她 認 為 只 要 兩 人 沒 有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就 不 會 有 違 規 問 題, 因 為 一 開 始 就 沒 有 限 制 但 是 這 不 代 表 兩 個 人 沒 有 關 係 上 的 協 商, 而 關 係 協 商 的 失 敗 也 可 能 帶 來 難 過 感 情 上, 對 方 還 是 有 可 能 會 踩 線 阿, 像 是 對 方 踩 線 被 我 推 回 去, 對 方 還 是 會 難 過 阿, 那 我 踩 線 被 對 方 推 回 來, 我 也 會 難 過 阿, 就 看 喜 歡 的 程 度 吧, 如 果 我 也 沒 有 很 喜 歡, 那 推 回 來 就 推 回 來, 那 如 果 很 喜 歡 的 話, 或 是 自 己 感 情 放 很 多, 有 些 期 待 的 話, 那 推 回 來 就 會 受 傷 ( 小 覓 訪 談 逐 字 稿 ) 12

13 ( 尚 無 法 分 析 在 什 麼 樣 的 物 質 條 件 下 以 及 社 會 關 係 下 以 及 其 他 可 能 原 因, 多 元 發 展 可 能 性 與 限 制 不 過, 沒 有 承 諾 是 一 個 重 要 的 起 始 點, 為 試 驗 帶 來 可 能 ) 要 不 要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的 協 商 多 元 的 邀 約 關 係 會 如 何 發 展 呢? 性 邀 約 關 係 的 故 事 很 少 會 停 在 公 主 和 公 主 從 此 過 著 幸 福 快 樂 的 日 子, 反 倒 是 公 主 和 公 主 常 常 想 著 到 底 要 不 要 進 入 幸 福 快 樂 (?) 的 日 子 呢? 當 邀 約 的 關 係 出 現 雙 方 相 互 喜 歡 與 浪 漫 的 成 分, 兩 個 人 的 關 係 有 可 能 持 續 處 在 不 給 承 諾 的 邀 約 關 係, 並 且 延 續 著 邀 約 關 係 時, 多 人 並 存 各 種 形 式 關 係 並 存 的 狀 態 嗎? 根 據 小 野 的 經 驗, 這 種 關 係 型 態 只 能 延 遲, 不 可 能 停 止 那 時 候 一 直 想 要 一 個 比 較 長 期 的, 就 是 有 在 往 來 的 關 係, 裡 面 可 能 是 會 有 喜 歡, 但 是 不 要 到 那 麼 喜 歡, 可 是 其 實 我 覺 得 太 難 了, 根 本 不 太 可 能 我 覺 得 這 種 狀 態 只 能 一 直 延 遲, 只 能 用 延 遲 的, 沒 有 辦 法 停 住, 對, 之 後 一 定 結 束, 有 一 方 會 over 或 是 怎 麼 樣, 對, 不 然 就 交 往 ( 小 野 訪 談 逐 字 稿 ) 小 野 小 覓 小 莫 A 小 姐 都 有 多 次 遇 到 類 似 的 經 驗, 即 便 她 們 想 要 與 他 人 維 持 邀 約 關 係, 但 全 部 都 失 敗 了 她 們 對 於 伴 侶 關 係 的 想 像, 雖 然 已 經 不 再 是 愛 妳 愛 到 死 為 止, 但 是, 對 於 如 何 維 繫 一 份 長 期 的 關 係 的 想 像, 仍 舊 是 規 範 在 一 定 的 想 像 架 構 之 下 小 莫 很 清 楚 知 道 邀 約 關 係 中, 對 方 可 以 同 時 和 別 人 約 會, 因 此 她 學 習 面 對 關 係 的 變 動 性, 反 思 並 主 動 創 造 自 己 想 要 的 關 係 形 式, 以 及 珍 惜 當 下 美 好 的 感 覺 邀 約 關 係 讓 她 體 會 到, 一 個 人 很 難 完 全 滿 足 另 一 個 人 所 有 的 需 求, 因 此 性 邀 約 顯 得 理 所 當 然 但 是 一 旦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她 認 為 自 己 很 難 接 受 對 方 有 別 人, 即 便 他 也 想 要 援 用 邀 約 關 係 中 的 邏 輯, 說 服 自 己 只 要 兩 個 人 相 處 的 時 候 開 心 就 好 了, 但 是 她 又 期 待 誠 實 與 坦 白 的 伴 侶 關 係, 又 害 怕 面 對 誠 實 與 坦 白 帶 來 的 傷 害 因 此, 她 多 次 擺 盪 在 邀 約 關 係 與 伴 侶 關 係 的 界 線 13

14 受 訪 者 都 在 追 求 一 種 親 密 關 係 的 形 式, 而 且 持 續 和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協 商, 並 且 透 過 性 邀 約 的 試 驗, 和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的 腳 本 相 互 對 話 只 是 對 話 的 向 度 在 於 自 己 的 情 慾 是 否 與 伴 侶 關 係 腳 本 相 容, 但 並 不 是 改 寫 伴 侶 關 係 腳 本 例 如 : 小 莫 對 於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仍 舊 有 個 刻 板 和 固 定 的 想 像, 性 邀 約 的 經 驗 並 沒 有 讓 她 動 搖 伴 侶 關 係 腳 本 的 看 法 ( 例 如 : 他 認 為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之 後, 一 定 要 是 一 對 一, 一 定 不 可 能 容 許 第 三 者, 雙 方 一 定 會 綁 住 彼 此 的 時 間 ) 小 覓 也 是, 對 她 來 說 一 對 一 伴 侶 關 係 的 腳 本 也 是 固 定 的, 只 是 她 的 腳 本 是 隱 瞞 婚 外 情 腳 本, 性 邀 約 經 驗 也 沒 有 改 變 他 的 伴 侶 關 係 腳 本, 不 同 的 是, 透 過 性 邀 約, 她 更 有 能 力 選 擇 一 個 符 合 伴 侶 關 係 腳 本 的 伴 侶, 跟 她 實 踐 規 則 較 少 的 伴 侶 關 係 卡 住 : 原 本 想 談 : 為 什 麼 我 說 伴 侶 關 係 像 是 鐵 板 一 片, 因 為 當 他 們 在 思 考 是 否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時, 腦 中 仍 舊 浮 現 充 滿 常 規 性 的 伴 侶 關 係, 但 是 現 在 覺 得, 還 是 牽 扯 到 相 依 共 生 型 的 心 理 狀 態, 造 成 伴 侶 關 係 無 法 被 想 像 成 是 揭 露 式 的 親 密 關 係, 這 仍 舊 扯 到 心 理 劃 界 不 清 造 成 關 係 互 動 無 法 是 自 主 回 應 對 方 的 行 為, 而 是 本 能 的 反 應 親 密 與 疏 離 的 擺 盪 小 正 和 第 一 任 女 友 交 往 三 年 多, 他 形 容 自 己 結 婚 得 早, 很 自 然 的 和 女 友 像 夫 妻 一 般 生 活, 兩 個 人 住 在 一 起, 有 車 子 有 房 子 還 養 了 兩 隻 狗, 從 原 本 愛 玩 的 人, 開 始 認 真 工 作 就 在 她 認 為 兩 人 關 係 沒 有 什 麼 問 題 的 時 候, 女 友 卻 因 為 外 遇 離 開 女 友 的 離 開 對 她 打 擊 很 大, 她 說 : 我 對 人 完 全 沒 有 相 信, 我 不 知 道 我 怎 麼 去 面 對 自 己, 和 我 相 信 的 事 情, 還 有 我 的 價 值 觀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於 是 他 開 始 學 習 當 一 個 頑 袴 子 弟, 主 動 邀 約 女 生, 逗 女 生 開 心, 最 終 目 的 是 要 跟 對 方 上 床 不 想 交 往, 也 不 用 負 責 任, 就 可 以 睡 到 了, 會 覺 得 什 麼 事 情 都 是 這 樣 阿, 沒 有 什 麼 得 不 到 的, 那 時 候 我 真 的 覺 得 妳 跟 人 家 交 往, 不 就 是 要 上 床 嗎? 不 然 還 要 幹 嘛, 要 先 牽 手 嘛, 散 步, 然 後 親 嘴, 最 後 擁 抱,have sex, 如 果 我 一 次 就 have sex 了, 那 我 前 面 就 是 省 啦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姦 情 版 上 的 性 邀 約, 對 她 而 言 是 實 踐 頑 袴 子 弟 劇 碼 時, 一 個 避 開 不 必 要 麻 煩 的 好 地 方 因 為, 如 果 頑 袴 子 弟 玩 到 同 事 朋 友 身 上, 對 小 正 原 本 的 生 活 將 14

15 產 生 難 以 估 量 的 影 響 ; 但 如 果 是 網 路 上 的 陌 生 人, 只 要 達 到 上 床 目 的 就 可 以 離 開, 即 便 遇 上 糾 纏 不 清 的, 只 要 換 一 個 ID, 換 一 個 MSN 就 可 以 了 雖 然 小 正 很 享 受 於 頑 袴 子 弟 的 遊 戲, 但 他 漸 漸 發 現, 頑 袴 子 弟 還 是 有 缺 憾, 並 不 是 最 理 想 的 方 式 問 : 怎 麼 會 停 止 找 姦 情? 小 正 : 我 覺 得, 我 是 不 是 玩 得 太 兇 了, 是 不 是 應 該 要, 對, 類 似 這 樣 的 想 法 就 開 始 成 形, 妳 說 寂 寞, 睡 完 覺 就 不 寂 寞? 還 是 寂 寞, 那 種 感 覺 就 會 越 來 越 強 烈, 我 也 不 知 道 為 什 麼 會 這 樣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於 是, 他 再 次 嘗 試 進 入 伴 侶 關 係, 並 且 依 舊 實 踐 著 他 認 為 伴 侶 關 係 該 有 的 樣 子 : 我 想 要 有 穩 定 長 久 的 關 係, 所 以 我 把 這 些 我 可 以 做 得 到 的 事 情 都 收 起 來 了, 成 為 一 個 乖 巧 公 務 員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幾 個 月 後, 第 二 任 女 友 還 是 離 開 了 她, 於 是 她 申 請 一 個 假 的 msn 帳 號 和 女 友 聊 天, 這 個 過 程, 她 發 現 女 友 會 和 她 說 很 多 過 去 不 曾 跟 她 說 的, 並 且 經 歷 到 過 去 不 曾 經 歷 的, 和 一 個 人 在 心 理 上 非 常 靠 近 與 親 密 的 渴 望 他 形 容 : 我 發 現 我 愛 上 這 個 女 生 了, 就 是 我 愛 上 她, 想 要 跟 她 在 一 起, 想 要 更 多, 我 開 始 想 要 一 些, 我 原 來 沒 有 認 知 到 的 東 西 ( 那 是 什 麼? 親 密?) 對, 我 想 要 瞭 解 她 更 多, 我 想 要 知 道 她 的 每 一 個 樣 子, 對, 雖 然 她 每 次 都 跟 我 說, 八 之 八 了, 沒 什 麼 好 破 的 了, 但 是 我 始 終 覺 得 想 要 把 這 個 拆 出 來, 看 還 有 什 麼,( 妳 以 前 沒 有 這 種 感 覺 過 嗎?) 沒 有 最 後, 小 正 的 女 友 發 現 小 正 的 真 實 身 份 憤 而 離 開 小 正 知 道 不 可 能 挽 回, 於 是 回 到 姦 情 版 希 望 找 回 頑 袴 子 弟 的 日 子 只 是 持 續 當 個 頑 袴 子 弟 也 不 再 容 易, 她 形 容 自 己 像 是 陽 痿, 當 追 逐 遊 戲 到 了 最 後 關 頭, 眼 看 就 要 上 床, 卻 總 是 在 臨 門 一 腳 放 棄 她 開 始 渴 望 一 種 與 人 更 為 親 近 的 關 係, 於 是 開 始 思 考 可 以 上 床 的 好 朋 友 以 及 揭 露 式 的 伴 侶 關 係 的 可 能 性 在 訪 談 結 束 前, 我 不 知 道 小 正 最 終 走 到 哪 兒, 但 可 以 確 定 的 是, 小 正 持 續 試 探 與 構 築 最 合 適 自 己 的 親 密 生 活 的 旅 途, 還 未 結 束 小 正 一 開 始 遵 循 著 傳 統 性 別 化 的 一 對 一 關 係 想 像, 認 為 自 己 只 要 當 個 好 先 生, 收 起 玩 心, 認 真 工 作, 建 立 一 個 穩 定 的 家 庭, 兩 個 人 的 關 係 就 可 以 長 長 久 久 但 這 個 期 望 因 為 女 友 外 遇 而 破 滅 了, 於 是 他 擺 盪 到 傳 統 異 性 戀 的 另 一 個 腳 本 頑 袴 子 弟, 在 這 個 腳 本 中, 小 正 將 女 人 當 成 滿 足 自 己 追 求 成 就 的 工 具, 一 旦 上 了 床, 成 就 滿 足, 她 就 閃 人 雖 然 好 先 生 和 頑 袴 子 弟 看 似 兩 極, 但 都 15

16 是 非 常 典 型 的 異 性 戀 情 慾 腳 本 : 身 為 T 的 她 主 動 追 求 女 生, 女 生 答 應 跟 她 上 床, 兩 個 人 的 關 係 就 走 入 下 一 階 段, 在 伴 侶 腳 本 裡, 上 床 代 表 著 在 一 起 ; 在 頑 袴 子 弟 腳 本 裡, 上 床 代 表 著 任 務 達 成, 追 求 遊 戲 終 止, 進 入 下 一 個 追 求 循 環 看 起 來 小 正 只 是 跳 躍 在 兩 個 極 端 卻 傳 統 的 劇 碼 裡, 一 個 是 把 伴 侶 關 係 當 作 愛 情 慾 親 密 的 唯 一 場 域 ; 一 個 是 抽 離 了 愛 親 密, 純 粹 只 要 肉 體 享 樂 的 關 係 但 事 實 上, 小 正 在 兩 個 劇 本 中 持 續 協 商 的, 其 實 是 親 密 的 界 線 她 用 湯 姆 歷 險 記 來 形 容 自 己 維 持 一 年 多 的 邀 約 生 活 : 小 正 : 妳 必 須 去 經 歷 一 個 渾 沌 然 後 尋 找 自 我 肯 定 自 己 的 一 個 過 程, 我 得 到 了 很 大 很 大 的 自 由, 我 的 可 塑 性 很 高, 我 是 flexible 的, 但 是 相 對 的, 我 也 得 到 一 個 很 大 的 黑 洞, 因 為 從 此 我 很 難 去 在 意 誰, 因 為 在 這 個 過 程 之 中, 其 實 training 出 來 就 是 不 要 去 在 意, 對, 妳 不 要 去 在 意 就 不 會 失 去, 妳 不 要 想 失 去 妳 就 不 會 去 在 意 他 ( 蛇 : 也 不 會 受 傷 ) 對,( 蛇 : 不 會 失 落 ) 對 對 對 對 對, 不 會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小 正 在 伴 侶 關 係 中 的 受 傷, 讓 她 決 定 不 再 在 乎 任 何 人, 不 與 任 何 人 靠 近, 直 到 她 第 二 段 伴 侶 關 係 也 破 裂, 她 才 體 會 到 與 人 親 近 的 渴 望, 但 與 人 親 近 意 味 著 受 傷 與 失 落 的 可 能, 因 此 持 續 擺 盪 在 親 密 與 疏 離 之 間 這 個 親 密 與 疏 離 的 擺 盪, 不 只 是 他 個 人 與 他 人 之 間, 還 包 括 他 與 他 自 己 之 間 的 親 密 : 妳 知 道 這 麼 久 了, 妳 都 沒 有 辦 法 跟 人 家 靠 近 過, 妳 根 本 不 知 道, 恩, 我 甚 至 連 面 對 自 己 我 都 沒 有, 一 直 在 面 對 別 人, 我 到 最 後 都 不 知 道 我 是 誰 ( 小 正 訪 談 逐 字 稿 ) 在 極 度 疏 離 不 在 乎 任 何 人 之 後, 小 正 愛 上 了 她 的 第 二 任 女 友, 渴 求 與 她 人 建 立 親 密 的 情 感 連 結, 失 敗 之 後, 她 想 回 到 疏 離 不 在 乎 的 狀 態, 卻 發 現 不 能 夠, 於 是 她 開 始 尋 找 兩 者 之 間 可 能 的 平 衡 在 某 一 次 與 小 正 聊 天 中, 小 正 明 示 暗 示 我 是 否 可 以 跟 她 上 床, 我 很 不 解 的 問 她 : 妳 不 是 說, 生 活 中 的 朋 友 不 可 以 是 邀 約 對 象 嗎? 這 樣 上 完 不 就 不 能 聯 絡 了? 她 告 訴 我, 她 想 要 嘗 試 一 種 既 是 朋 友, 又 可 以 上 床 的 關 係, 所 以 她 想 找 一 個 有 趣 好 玩, 但 是 不 可 能 愛 上 她, 跟 她 糾 纏 不 清 的 人 我 不 知 道 她 後 來 找 到 沒, 但 想 來 又 是 一 段 充 滿 協 商 來 回 探 詢 擺 盪 的 嘗 試 和 選 擇 16

17 五 結 論 參 考 文 獻 : Beck, U., & Beck-Gernsheim, E. (1990). Das Ganz Normale Chaos der Liebe. 蘇 峰 山 魏 書 娥 陳 雅 馨 譯 (2000) 愛 情 的 正 常 性 混 亂 台 北 : 立 緒 Giddens, A. (1992) The transformation of intimacy: Sexuality, love & eroticism in modern societies. 周 素 鳳 譯 (2001) 親 密 關 係 的 轉 變 : 現 代 社 會 的 性 愛 慾 台 北 : 巨 流 Jamieson, Lynn. (1998). Intimacy: personal relationship in modern societies. 蔡 明 璋 譯 (2002) 親 密 關 係 : 現 代 社 會 的 私 人 關 係 台 北 : 群 學 Rich, Adrienne. (1980). Compulsory heterosexuality and lesbian existence. In Abelove, H., Barale, M. A., & Halperin, D. M. (Ed.), The Lesbian and Gay Studies Reader (pp ). New York & London: Routledge Press. Richardson, Diane. (1992). Constructing lesbian sexualities. In Plummer, K. (Ed.), Modern homosexualities- fragments of lesbian and gay experience (pp ). Londen: Routledge Press. Seidman, Steven. (1991). Romantic longings- love in America, Great Britain: Routledge Press. Weeks, Jeffery, Heaphy, Brian, & Donovan, Catherine. (2001). Same sex intimacies- Families of choice and other life experiments.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Press. 吳 文 煜 (2002) 河 邊 春 夢 : 台 灣 高 雄 愛 河 畔 男 性 間 性 慾 地 景 的 人 文 地 理 學 研 究 台 灣 大 學 城 鄉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李 慈 穎 (2007) 以 家 之 實, 抗 家 之 名 : 台 灣 女 同 志 的 成 家 實 踐 台 灣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張 娟 芬 (1998) 姊 妹 戲 牆 : 女 同 志 運 動 學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 張 娟 芬 (2001) 愛 的 自 由 式 女 同 志 故 事 書 台 北 : 時 報 文 化 楊 長 苓 (1997) 伸 展 慾 望 之 翼 網 絡 空 間 情 慾 地 景 何 春 蕤 編, 從 酷 兒 空 間 到 教 17

18 育 空 間 ( 頁 ) 台 北 : 麥 田 出 版 趙 彥 寧 (2001b) 台 灣 同 志 研 究 的 回 顧 與 展 望 一 個 關 於 文 化 生 產 的 分 析 戴 著 草 帽 到 處 旅 行 ( 頁 ) 台 北 : 巨 流 趙 彥 寧 (2004) 公 民 身 份 現 代 國 家 與 親 密 生 活 : 以 老 單 身 榮 民 與 大 陸 新 娘 的 婚 姻 為 研 究 案 例 台 灣 社 會 學, 第 八 期, 頁 1-41 蔡 宜 珊 (2006) 同 樣 的 生 活 : 初 探 台 灣 女 同 性 伴 侶 的 家 務 分 工 東 吳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蔣 琬 斯 (2007) 女 同 志 大 學 生 的 自 我 探 索 與 親 密 關 係 高 雄 師 範 大 學 性 別 教 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 賴 正 哲 (2005) 去 公 司 上 班 台 北 市 : 女 書 文 化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