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 典文獻 先秦簡牘 字釋義 王 穎 楊文定 廣西民族大學科技史系 字 寫如 𠂁 金文亦如是 東漢許 一 先秦傳世文獻中的 丹 慎 說文解字 曰 丹 巴越之赤石 也 象采丹井 可見其本義 指丹砂 從傳世史料來看 至遲在春秋時 殷墟甲骨乙三三八七 董作賓 小屯 期 就已有 丹砂 的文獻記載 戰 殷墟文字乙編 三三八七 曰 乎從 國時期更趨普遍 管子 地數篇第 丹伯 甲骨京津三六四九 胡厚宣 戰 七十七 曰 上有丹砂者 下有黃 後京津新獲甲骨集 已卯王卜王 1 金 逸周書 王會 曰 卜人 在丹 3 丹 均作地名 也是方國名 以丹砂 2 荀子 正論篇 曰 加 稱作 丹伯 除了丹砂和作地名的 之以丹矸 楊倞注 丹矸 丹砂也 丹 字外 在先秦古文獻的其他詞中 戴望曰 路史 沙 作 矸 荀 52 丹 究竟還被賦予了哪些涵義 子 王制篇 又作 丹干 楊倞注 丹 字有血色 朱紅色或其他 丹干 丹砂也 蓋一名丹干 干讀為 相近顏色的意思 而以色彩而描述其他 矸 胡旦反 禹貢 荊州 貢 各類事物 新雕洞靈眞經 卷四 訓 丹 職方氏 荊州 其利丹銀 道篇第七 或 亢倉子 訓道篇第 山海經 西山經 皇人之山其 七 曰 人生於代 或有變 不遂 上多金玉 其中多丹粟 嵬山多採石黃 志而宣言云不遇時者 是無異負丹頸之 金 多丹粟 槐江之山 其上多藏黃金 罪俟 時行戮 豈不殆哉 宋人何粲 其陽多丹粟 山海經 櫃山多 注此句曰 不能危行 言遜於犯時 丹粟 注 細丹砂如粟 荀子 南 君無異負斬首之罪 待時 戮也 丹 海有丹干 通雅 卷四十八 丹 血色也 4 周禮 考工記 曰 染 粟 丹干 皆丹砂也 甲骨文中的丹 羽以朱湛丹秫 詩 秦風 終南
曰 顏如渥丹 這些丹字 均表紅 色之義 儀禮 鄉射禮記 曰 凡 簡 17 于子左尹 子左尹屬 之新造赴尹丹 命為僕致典 畫者丹質 此丹字 指紅色的染料 簡 76 十月乙未之日 噩君 之司敗舒丹受期 簡 92 以其桑 喪 其子丹 二 先秦簡牘中的 丹 而得之于 之室 6 簡 170 己丑 喜沱人宋丹 7 在眾多含丹的名詞中 首先要提 到以丹命名的人名 人類對自我的認 識 或比認識人類諸身之外的事物 要 隱含更豐富的內涵 考古出土的簡牘 中 有以丹作為人名的記錄 包山 2 號 墓簡文有五處記有 丹 字人名 5 簡 193 十月乙亥 昜 陽 翟人翏賢 膚勁 壬丹青 8 在這裏 雖然不必考究以丹命名的人 從何處來 向何處去 僅依其從事的職 業和所處的社會地位 或許能瞭解到 這些人均為官宦或有權勢之人 丹 除 作 人 名 外 也 因 其 為 紅 色 故 以 色 彩 描 述 具 體 的 器物 包山 2 號墓簡 268 一 紡 害 蓋 丹 黃 之 裏 9 丹黃 赤黃 之 義 如 周 髀 算 經 卷 上 青 黑 為 表 丹 黃 為 裏 河南信陽竹簡 如遣 策簡 2 015 號 長臺關 1 號墓簡 2 013 10 長臺關 簡 2 014 均記有 丹秋 之衦 這些都是用丹字表 紅色 記錄色彩以紅色為主 的 紡 織 品 不 論 竹 簡 是 記 器 或記 車 或指物 記物 其中均大量存在 丹 秋 紡織品的文字記錄 湖 北省荊州市江陵的望山遣策 包山楚簡 的記 車 簡 就記有 丹 53
秋 丹重秋 或 丹砫 11 這些 紅色與丹 在中國早期的傳世和出土文 大多出土於望山 2 號墓楚簡 共有十一 獻中 就有著天然的聯繫 這些文獻 塊十八處紀錄 大多出土於墓葬中 記錄的事件也大多 簡 2 五 處 丹 丹砫 重 或作厚 之 裏 之純 其 韋 幃 丹 聯 縢 之 其幷欞 丹砫 重 或作厚 之 黃組之 綴 三十 丹 之屋 紡裏 絹 簡 6 二處 丹砫 重 之釐 黃裏 丹砫 重 之 兩童 簡 8 二處 丹秋之安 丹秋之釐 禮 覲禮 所言 四享 皆束帛加璧 庭實唯國所有 鄭注 初享或用馬 或用虎豹之皮 其次享 三牲魚臘 籩 豆之實 龜也 金也 丹 漆 絲 纊 竹 箭也 其餘無常貨 14 在河南省新蔡縣城西北的李橋鎮 葛陵村 出土葛陵 1 號墓楚簡的卜筮祭 禱簡中 還有多處 丹 字的人名 即 簡 零 294 482 乙 四 129 [ 王 ] 復於藍郢之歲 冬夕之月 簡 10 丹 之裏 簡 13 丹秋 之釐 簡 23 丹砫 重 之裏 簡 47 一丹 之因 茵 綠裏 丁嬛 亥 之日 黽尹 [ 丹 ] 15 簡乙四 141 東陵 黽尹 丹以承國為 16 零 556 尹丹以 17 晏昌貴認為葛陵 1 號墓以上四簡中 黽 簡 48 二處 二簀莞 雷 光之純 丹 為經濟活動或祭祀信仰之事 正如 儀 之襡 二簀筵 雷 光之純 丹 之襡 簡 49 其三亡童 皆丹秋 之衣 鄳 尹是職官名 丹為私名 18 即丹 為人名 人名 往往反映其出生之時 有某種特別的物象 也被上一輩的人寄 予了某種期望 丹 字人名 或許反 映了某種與紅色相關的物象 簡 50 其一瑟 丹秋 之阩繼 簡 58 丹秋 之邑 在楚墓出土的簡文中 丹秋 之秋 似讀作 繡 其或可解為 12 54 三 先秦以 丹 字構字的簡文 在以 丹 字構字的簡文中 郭 丹繡 這也其作紅色紡織品的實 簡 2 的 旃 字 19 尤其值得考究 因 證依據 從楚墓出土的古代刺繡品來 為文字的發展往往是滯後於社會的發 看 紅色或紅棕色的繡紋居多 13 可見 展 這使得某一部分的人或某一個人
經 獻文典 掌握的文字往往要滯後於表達的需要 葬器物顏色的描寫 也有 丹 及由 因此 文獻中出現轉注 假借 歧讀 丹 構成的字 25 例如 簡 253 二 誤書等各種複雜的文字現象 也就不足 醬白之觳 皆彫 二羽觳 皆彤中漆 為奇 這些文字現象 在沒有經過系統 外 26 簡 268 一紡害 蓋 丹 文字訓練的下層人中 用字更是沒有定 黃 之 裏 27 彤 在 先 秦 歷 史 中 往 規 因此 重視從 近似 的角度分 往以彩色描述事物而出現 尚書 析古代文字 或可使我們從更深的層面 文侯之命 彤弓一 尚書 上 認識古代社會 認識文字發展的規 顧命 曰 麻冕彤裳 詩 邶 20 律 風 靜女 靜女其孌 貽我彤管 旃 簡文作 原書作 荀子 大略 諸侯彤弓 按 黃德寬 徐在國依 古文四聲韻 線 丹漆也 這些彤字 大多以鮮豔的 韻 引 古老子 戰字作 故釋 色彩修飾具體的器物 正如 說文解 21 為 戰 湯餘惠詳盡解讀了簡文中 字 彤 丹飾也 在周代時也 旃 字的來歷和字意 作者認為古文 有以彤字命名的方國 此外 也有以 字 井 丹 形近易混 此近從 井 彤作人名的簡文 如包山楚簡 223 屈 乃 丹 之論 當釋為 旃 旃 宜習之 以彤笿為左尹卲舵貞 28 字從 井 讀為 旌 22 說文解 另外 包山簡還有八處以 字 曰 旃 旗曲柄也 所以旌表示 蒦 為人名的簡文 均以 丹 構字 眾 從 丹聲 周禮 曰 通帛為 即簡 62 65 94 161 182 186 191 旃 釋名 釋兵 曰 通帛為旃 193 29 如 旃 戰也 通以赤色為之 穀梁傳 昭公八年 曰 置旃以為轅門 郭 店楚簡 語叢三 簡文中的 旃 依 句意 或為 紅色的旌旗 李零卻寫 如 三軍之旌也正也 他認為 旌也 與 正也 是並列結構 不主張用逗號 斷開 且將 旃 寫作 旌 確實有 一定的依據 23 曾侯乙墓簡也是有 旃 字 待查證 天星觀卜筮簡有人名 紳 雘 包山楚墓的墓葬時間為公元前 319 前 290 左 右 24 其 遺 策 中 對 陪 簡 62 十月 辛巳之日不 將 安陸之下隋里人屈犬 少 申以廷 阩門又 有 敗 疋雘 簡 65 十月 己丑之日 不 將 弡夷 雘以廷 阩門又 有 敗 王婁逯 簡 94 九月己酉之日 苛雘 訟聖蒙之大夫 范 豎以 田 邾路公壽 義得為李 簡 161 仿 司 馬 婁 臣 仿史雘佗諍事命 以王命 囑 55
到旃 彤 雘等字的演進 大致可見丹 之正 簡 182 享野邑人陳堅 舒 善 某溪邑人 殷 雘志 簡 186 己 未 邸 昜 陽 君之人番 陽 俈 邥 和 正 昜 殷 雘志 簡 191 辛巳 宣王垞市客 在文字時代的本義及其演進的引申義 這種演變或是基於某種觀念或意象 而 產生對事物的認識 正是基於諸多物象 和意象的考量 在認識天 地 人 物 的過程 以及改造事物和人類自身的活 動中 其展現了人們對信仰的追求和對 生命的追問 苛雘 簡 193 十月乙亥 昜 陽 翟人翏賢 膚勁 壬丹青 邥雘 噩君之人舒 1 雘 的本義 是一種紅色或色彩較好 的礦物顏料 說文 曰 雘 善丹 2 玉海 卷一百五十二注 卜人 西南蠻 丹 砂之所出 3 徐中舒主編 甲骨文字典 成都 四川辭 書出版社 1988 年 第 554 頁 容庚編 金 文 字 典 北 京 中 華 書 局 1985 年 第 278 頁 4 雖然這篇道教典籍的成書時間無法定論 書的 作者也未必是庚桑楚 但以文中對 丹 義的 解說 或能為本文提供例證 四部叢刊三編景 宋刻本 第 60 冊 或參見 亢倉子 訓道篇 第七 5 陳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種 北京 經濟科學出版社 2009 年 第 11 頁 第 19 頁 第 37 頁 第 80 頁 第 81 頁 6 陳偉 包山楚簡初探 武漢 武漢大學出 版社 1996 年 簡 76 92 170 分別見第 207 頁 第 215 頁 第 219 頁 包山楚簡整理 小組將第 1 196 號定為 文書 或 司法文書 簡 另有編號 278 竹簡 亦屬此類 見陳氏第 21 頁 如簡 76 旦塙 為 受期 受理訴訟 的簽署人 7 劉信芳 包山楚簡解詁 臺北 藝文印書館 2003 年 第 197 頁 白於藍 包山楚簡文 字編 校訂 中國文字 第 25 期 臺北 藝 文印書館 1999 年 第 197 頁 8 丹青 簡文在 青 字下施二點 為重文或合 文符 析讀為 青青 劉信芳 包山楚簡 解詁 第 206 頁 今按 疑讀作 丹青 或 青丹 睡虎地秦簡 為吏之道 朱 珠丹青 管子 小稱 丹青在山 民 知而取之 丹青 一詞較為常見 姑取之 陳 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種 第 91 也 山海經 南山經 亦曰 雞 山多丹雘 從包山楚簡看來 至戰國 時 雘 字已大量用作人名 總之 先秦文字上承古老的文化 觀念 下啟諸子文化 其對推動文化 的繁榮和思想的進步 發揮了重要作 用 古老觀念的傳承途徑 既有器物 又有表義的文字 符號 甚至傳遞情 感的儀式等形式 美國漢學家白瑞華 RoswellS.Britton 皮 錫 萊 A.A. Benedetti-Pichler 研究了塗嵌在殷墟 卜骨刻痕中的紅色顏料 科學分析的結 果為朱砂 30 趙銓認為卜骨塗朱有可能 是基於某種宗教意識 用來增強其神秘 色彩 31 丹砂的這種用途 連同丹字的 演進 或許有助於理解丹與生命 信仰 和靈魂的關係 丹字 既以紅色之義命 名事物 又以其為人名 地名 在從丹 56 郭沫若著作編輯出版社委員會編 郭沫若全 集 歷史編第八卷 管子集校 北京 人 民出版社 1985 年 第 179 頁
經 獻文典 頁 更為深入的研究成果 可參見李家浩 包 山楚簡的旌旆及其他 著名中年語言學家 自選集 李家浩卷 合肥 安徽教育出版社 2002 年 第 258 271 頁 顏世鉉 郭店 楚簡淺釋 張以仁先生七秩壽慶論文集 臺北 學生書局 1999 年 第 396 頁 頁 9 120 頁 10 同上 第 383 頁 11 287 290 頁 湖北文物考古研究所編著 江 陵望山沙塚楚墓 附錄二 北京 文物出版 社 1996 年 第 274 278 第 283 298 頁 兩著作對文字的抄寫稍有不同 若簡數有異者 以 江陵望山沙塚楚墓 為準 12 劉國勝 楚簡文字中的 繡 和 秋 武漢 江漢考古 2007 年第 4 期 第 76 80 頁 13 彭浩 楚人的紡織與服飾 武漢 湖北教 育出版社 1998 年 第 94 109 頁 14 馮勝君 戰國楚文字 黽 用作 龜 字補 議 北京 漢字研究 2005 年第 1 輯 第 477 479 頁 或 見 簡 帛 網 http://www. bsm.org.cn/show_article.php?id=50 2005 年 11 月 7 日 15 398 頁 23 李零 郭店楚墓校讀記 北京 北京大學 出版社 2002 年 第 152 頁 24 湖北省荊沙鐵路考古隊 包山楚墓 北京 文物出版社 1991 年 第 345 頁 25 陳偉 包山楚簡初探 第 239 240 頁 26 彤 整理者 說文 丹飾也 即髹紅 漆 見陳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種 第 122 頁 彤 還可見包山簡 223 屈宜習之 以彤笿為左尹卲舵貞 意同前釋 見劉信 芳 包山楚簡解詁 第 233 第 237 頁 27 簡文寫法 可參見李家浩 楚墓竹簡中的 昆 字及從 昆 之字 原刊於 中國文 字 1999 年 第 25 期 第 143 145 頁 亦 收 入李家浩 著名中年語言學家自選集 李家 浩卷 第 311 頁 28 彤笿 為龜策卜人人名 李零 包山楚簡研 究 占卜類 中國典籍與文化論叢 第 1 輯 北京 中華書局 1993 年 第 433 頁 此外 望山 2 號墓楚有簡 13 彤 曾侯 乙墓還有二簡共三處記有 彤 字 簡 122 乘 馬之彤甲 簡 130 馭左彤殿 簡 139 乘 馬彤甲 這三處皆以顏色名物 而非人名 參見陳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種 第 287 360 361 頁 29 白於藍 包山楚簡考釋 三篇 吉林 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建所十五周年紀念文集 第 73 頁 第 74 頁 或參見湖北省荊沙鐵路考 古 隊 包 山 楚 墓 北 京 文 物 出 版 社 1991 年 第 352 364 頁 圖片式的文字 均出自 包山楚墓 16 黽 為地名 何琳義 新蔡竹簡選釋 合肥 安徽大學學報 2004 年第 3 期 第 7 頁 黽 鄳 尹為職官名 即黽縣縣尹 丹為私名 漢書 地理志 江夏郡有鄳縣 鄳尹或即 鄳縣之長 陳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 種 第 417 第 444 頁 晏昌貴 天星 觀 卜筮祭禱 簡釋文輯校 ( 修訂稿 ) 簡 帛網 http://www.bsm.org.cn/show_article. php?id=31 2005 年 11 月 2 日 17 423 頁 18 晏昌貴 天星觀 卜筮祭禱 簡釋文輯校 ( 修 訂 稿 ) 簡 帛 網 http://www.bsm.org.cn/ show_article.php?id=31 2005 年 11 月 2 日 19 郭簡 2 父亡惡 君猶父也 其弗惡也 猶 三軍之旃也 正也 荊門市博物館 郭店 楚墓竹簡 北京 文物出版社 1998 年 第 209 頁 或見陳偉 楚地出土戰國簡冊 十四 種 第 257 第 259 頁 20 劉信芳 包山楚簡近似之字辨析 西安 考 古與文物 1996 年第 2 期 第 85 頁 21 黃德寬 徐在國 郭 店 楚 簡 文 字 考 釋 吉林大學古籍整理研究所建所十五周年紀念 文集 長春 吉林大學出版社 1998 年 第 108 頁 22 湯餘惠 釋 吉林大學古籍整理 研究所建所十五周年紀念文集 第 66 67 30 美 皮 錫 萊 A.A.Benedetti-pichler 中國卜骨塗色之顯微分析 Microchemical Analysis of Pigments Used in the Fossae of the Incisions of Chinese Oracle Bone 化 學 工 程 與 工 業 Industrial and Engineering Chemistry 1937 年 第 9 卷第 3 期 美 白瑞華 Roswell S. Britton 卜 骨 中 的 顏 料 Boracle-bone Color Pigments 哈 佛 亞 洲 研 究 雜 誌 Harvard Journal of Asiatic Studies 1937 年第 2 卷第 1 期 31 趙銓 鍾少林 白榮金 甲骨文字契刻初探 北京 考古 1982 年第 1 期 第 85 91 頁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