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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通 Contemporary China Newsletter 訊 第 24 期 2015 年 12 月 1 日 No. 24, Dec 1, 2015 勞動觀察 合法甘願 中國的勞動改革與法治矛盾 洪人傑 特邀 2 世界工廠與工人階級的男性氣質 一項對富士康工人的研究 鄧韻雪 特邀 10 初探珠三角 NGO 對政府吸納政策的生存策略 沈朋達 論文田野紀要 14 戲劇工作坊 家政工的藝術賦權與公共空間 杜嘉佳 論文田野紀要 23 環境災難 有中國特色的災後重建 災難 國家 人民 李宗義 特邀 27 資訊的力量 中國環保組織如何運用環境信息公開 王舜薇 論文田野紀要 33 分還是不分 北京社區的垃圾分類 許令儒 論文田野紀要 37 中國的新與舊 李天健 特邀 44 國族治理 一個新興資本帝國的集結號 一帶一路與亞投行 曾昭明 特邀 49 多民族的民族國家 矛盾的意義 孔誥烽 工作坊演講紀實 52 性 生命政治與帝國的未來 循環 族群性與晚期社會主義對 差異的治理 哈光甜 工作坊演講紀實 傳播與中國的威權穩定性 Ashley Esarey 工作坊演講紀實 56 60

2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特邀 合法甘願 中國的勞動改革與法治矛盾 洪人傑 紐約州立賓漢頓大學社會學博士候選人 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博士候選人培育計畫學員 14 人身亡 後來中國官方雖然封鎖消息 仍有零 只要大家同意了就是法律了 星墜樓案件發生 同年 5 月 位於廣東佛山南海 Y 台商訪談 區的本田汽車零件廠爆發大罷工 生產線完全停 擺 進一步導致組裝廠停產 逼使資方進行談判 19 天後 在數次激烈衝突與調解 談判之後 終 一 背景 於迫使資方讓步 以加薪 33%為條件結束罷工 2006 年三月 中國人大常委公布 勞動合同 這兩起勞動爭議其實在當時並非個案 但是都具 法 初稿 開始廣徵各界意見 據稱一個月內就 有指標意義 在中國政府內部 中港台學界引起 收到了超過 19 萬條 同時 立場各異的專家學者 廣泛的衝擊和討論 有兩個重要原因 第一 深 開始在各大媒體辯論 有些學者如董保華 梁彗 圳富士康連續跳樓和領導南海本田罷工的都是 星認為起草中的 勞動合同法 過度偏袒勞工 80 和 90 後 的 工 人 這 些 被 稱 作 新 工 將造成勞資關係僵化 嚴重傷害以低勞動成本為 人 的年輕勞動世代 對於勞動環境 薪資水準 成長動力的中國經濟 歐洲及美國商會更以罕見 生活品質等的要求都和上一代農民工不同 也就 的嚴厲措詞發表新聞稿 聲明如果 勞動合同法 是從達到國家法定標準的 底線型 訴求 轉變 依照草案公布實施 外商將會因不敷成本而集體 為對於勞動權益 薪資福利等必須跟隨企業成長 撤資 另一方面 其他學者如常凱 金英杰則代 與社會發展的 增長型 訴求 蔡禾 2010 第 表官方說法 認為 勞動合同法 能有效保護勞 二 這兩起事件都發生在大型的跨國企業 改革 工權益 減少勞資爭議 有助於扭轉資強勞弱的 開放以來 中國飛速的經濟成長與各級政府大量 失衡結構 促進長期經濟轉型與成長 2008 年一 引進外資密不可分 尤其地方政府為了追求成長 月一日 勞動合同法 正式實施 同時審議通 長期利用法令和行政資源維護外資利益 壓低農 過的 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 也於同年五月一日 民工勞動條件所造就的 低人權優勢 更是重 實施 緊接著隨即發生由美國次貸危機及雷曼兄 要的成長動力 如今 新生代農民工在新勞動法 弟公司破產所引發的全球金融危機 因此 這些 規和官方推廣法律知識的鼓勵下 帶來了更激進 法令就被外資企業認為是在獲利衰退的情況下 更具組織力的抗爭手段 迫使地方政府介入解決 雪上加霜的衝擊 這些被認為相當激進的立法及 也讓外資在勞動爭議中不再擁有絕對優勢 郭于 其引發的辯論 引起了我直覺的好奇 既然低勞 華 潘毅 沈原 盧暉臨 2011 長期依賴 低 動成本是中國經濟成長的主要動力 為什麼中共 人權優勢 的發展模式在新生代農民工的衝撞之 中央要在此時提出一連串明顯提高勞動成本 而 下 中國政府原本企圖透過 勞動合同法 用 且遭致企業強烈反對的勞動改革法案 法律手段吸收 排解勞動抗爭的潛力 讓勞動爭 2010 年 勞動合同法 實施兩年之後 深 議能夠在集體抗爭之前的法律過程中解決 結果 圳富士康工廠發生連續 17 起工人墜樓事件 其中 反而是集體抗爭越來越激烈 而且勞動爭議數量 2

3 Labor Watch I 圖一 歷年中國勞動爭議數量 資料來源 中國勞動統計年鑑 2013 逐年暴增 中國的說法叫做 井噴 甚至發 人階級領導的 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 生十幾個富士康工人連續以生命為代價的強烈反 政的社會主義國家 一黨專政的中國共產黨正 抗 難道號稱維護勞動者權益的 勞動合同法 是將農民工推進市場資本主義 撒旦的磨坊 的 形同具文 還是中國的法律制度有什麼特殊的問 推手 在這樣的政治條件下 中國既沒有獨立運 題 掣肘保護勞動權益的法律 作 由勞工掌控的工會 也沒有受法律保障的政 治公民權 更缺乏政黨競爭及民主化的歷史機遇 何以會制定出一套以維護勞動權益為目標的法律 二 研究問題 而在這些政治條件限制下的勞動改革 對於改善 勞動條件 保障勞動權益的目標有什麼影響 或 為了理解中國勞動改革的動因和結果 我開 1 始閱讀勞動改革 的相關研究 然而 在尋找答案 者有什麼非預期的後果 最後 如果勞動改革沒 的過程當中 我的困惑不但沒有減少 反而日漸 有達到預期的目標 又會如何影響中國的政治結 增加 多數的研究將焦點集中在勞動立法的過程 構 或者產生政治改革的動力 中 政黨及各種利益團體如何透過各種政治手段 影響立法 尤其是較晚民主化的國家 工會和左 三 田野衝擊與反思 翼政黨經常利用民主轉型的契機 影響勞動立法 的方向 或者在全球化市場改革的壓力下 成為 在 2008 年到 2013 年之間 在親戚和朋友的 對抗勞動力商品化政策的組織核心 在資本家和 介紹下 我帶著這些問題進入田野 來到福建的 政府之間政治角力 但是在中國 唯一合法的 中 S 市和廣東的 X 市這兩個以外資為主的沿海城市 華全國總工會 掌控著全國各層級的工會 是中 其實一開始我的田野目標也和多數中國勞動研究 央黨政組織的一部分 核心職責就是維護黨和國 一樣 試圖進入工廠車間和宿舍 理解農民工的 家的利益 也就是政治穩定 而在這個號稱 工 身分認同和階級意識 以及勞動體制與勞動過程 1 我將 勞動改革 Labor reform 定義為勞動相關的法律制度變革 參考 Cook

4 勞動觀察Ⅰ 對組織動員能力的影響 然而 田野工作的美妙 參與廠外調解 至於仲裁和庭審則以旁聽的方式 之處 就在於當我帶著既有的理論觀點和不成熟 紀錄田野筆記 並在出庭前提供當事人關於適用 的假設進入田野之後 那種一次次出乎意料推翻 法條的參考解釋 若獲得同意 也會參與庭外調 假設的醍醐灌頂 就像本文開頭所引用的那句話 解 由於許多資深台商在中國都有一些深厚的人 當時聽到之後還楞了一下 半晌才猶如當頭棒喝 脈以及各種亦公亦私的身分 例如台胞調解員或 驚覺自己亟欲追索的方向不在傳統的勞動社會學 人民陪審員等 我也受惠於此得以利用參與調 而在相對人跡不顯的法律社會學與法實證領域 解的機會 訪問企業主 農民工以及勞動官員三 種代表不同利益的法律使用者 就像勞工作為經濟生產者在工廠車間所做的 各種 微抵抗 一樣 Buroway 1979 勞工作 原本我非常擔心這種帶有官方色彩的參與 為法律的使用者之一 面對各種勞動法規 也會 會造成受訪者尤其是農民工對訪談內容有所保留 有自己的詮釋或操作方式 從勞動爭議發生的那 但是田野又再一次讓我出乎意料 所有的受訪者 一刻起 勞工對於勞動法規的理解 詮釋以及所 都清楚知道我的身分和目的 沒想到無論是企業 採取的行動方式 在勞動爭議的處理流程中就產 主或農民工 反而因為我和官方人員一起出現而 生了不同的效果 有時候是抵抗資本家的剝削 把我當成具有半官方身分的研究者 竟把我當成 有時候則是主動出擊爭取應有的福利 對企業主 上訪 的管道 滔滔不絕對我大吐苦水 有的 和政府官員等法律使用者而言也是一樣 除了透 企業主告訴我 他們如何與各街道辦和區政府甚 過文獻常見的 關係 網絡 之外 還有許 至勞動局維持特殊關係 如何費盡巧思造假資料 多可用 非正式制度 稱之的 潛規則 也就 收買或威脅員工 以應付勞動檢查和國際大廠客 是在國家管制的法律政治制度之外 由法律使用 戶派來的第三方稽核人員 另一方面 雖然許多 者 彼 此 管 制 而 且 必 須 遵 守 的 規 則 Helmke and 農民工面對雇主的不合理對待選擇隱忍 也有些 Levitsky 2006; Tsai 2014 這些隱而不顯 卻又 工人坦白說出他們如何在老鄉和黑律師的指導之 必須遵守的非正式制度 讓即使是經常被強調最 下 利用小傷小病的機會刻意怠工或曠工 逼使 弱勢的農民工 在法律過程中也經常有能力穿過 雇主解除勞動合同後 在調解過程中爭取經濟補 各種細瑣流程的制度縫隙 獲得部分利益 甚至 償或工傷賠償 有時候我會利用許多私下非正式 2 影響正式制度 法律 的結果 因此 法律過程 訪談的機會 例如在食堂一起午餐或下班之後聊 就 像 勞 動 過 程 是 個 爭 奪 地 帶 contested 天 向那些隱忍的農民工說明使用勞動法規的 terrain 用中國的流行語來說 就是個 博奕 重要性 甚至在能力所及範圍幫忙間接 信訪 的場合 這個詞在訪談中大概出現上百次 例如寫訴願信 但是也造成了後來田野結束 為了瞭解農民工 外資企業主和地方官員在 時遭到委婉地 告知 這些對農民工非正式的 法律訴訟與仲裁調解的過程中 如何透過非正式 協助 其實對那些幫助我的官員們造成很多困擾 制度去詮釋 妥協 扭曲 甚至公然違反法律的 非常 不受歡迎 博奕 我在資深台商與當地官員的引介下 以法 由於 2010 年富士康和南海本田的勞動抗爭驚 律諮詢顧問的身分參與勞動爭議的調解過程 除 動了中南海 2011 年隨即由中央綜治委領銜 包 了參觀工會和法學院學生在社區所作的法律援助 括國務院法制辦及司法部等十六個單位提出了 關 及諮詢服務 我也和勞動監察大隊官員一起參與 於深入推進矛盾糾紛大調解工作的指導意見 廠內調解 或者在已成立調解委員會的區或街道 確定了 大調解 的政策目標 也就是整合所有 2 制度縫隙 interstice 的概念 請見 Mann 1986 關於行動者如何在法律 博奕 的過程中 從行動者 之間的非正式關係逐漸形成制度 並且進一步結構化 成為足以挑戰或取代既有正式制度的過程 請見 Morrill 2007 以美國 訴訟外紛爭解決制度 Alternative Dispute Resolution ADR 為個案的分析 4

5 Labor Watch I 圖 二 勞 動 爭 議 處 理 流 程 5

6 勞動觀察Ⅰ 相關的基層單位 一律以 調解優先 為前提 成績也更好看 而企業則是利用這種各個擊破的 強調人民調解和行政調解一定要在司法調解程序 機會 避免同鄉會找上農民工組織行動 擴大抗 前先 疏導 同時 自 2006 年以來調解率及撤 爭的可能 同時也用比較低廉的成本 買 到讓 案率就是優先考核重點 因此 在 一票否決 工廠維持生產 但是對於農民工來說 同意調解 的壓力下 地方政府無不盡一切力量拼命調解 結果拿到補償雖然省下許多時間和精力 但是在 想盡辦法將案件在仲裁前就解決 或者即使到了 過程中所遭受的威脅利誘 以及最後不得不接受 仲裁程序 還提供庭前 庭中及庭後調解 就是 較低的金額 讓他們對政府和法律完全失去信心 要拼提高調解率和撤案率 這不但關乎官員們的 就有工人告訴我 他們不接受調解 但是不上訴 考核和獎金 更關乎前途和事業 然而 即使各 也不上訪 因為不鬧大沒有用的 法律和政府根 地方政府有一致的政策目標 在發展需求與法律 本不會替他們說話 一定要集體抗爭 這或許也 彈性不同的條件下 如何達到這個目標的動機和 解釋了為什麼廣東省集體抗爭和仲裁調解的數量 方法完全不同 同時大幅上升的原因 並不是走向法律過程就會 減少體制外的集體抗爭 有時候法律過程反而增 以勞動爭議數量最多也最激烈的廣東省來 強了集體抗爭的動機 說 經濟發展仍然是第一優先 因此地方政府在 勞動爭議調解仲裁過程中對企業還是經常放水 另一方面 福建的 S 市對於中央 和諧社會 在 勞動合同法 實施之後 廣東省高級人民法 的政策非常重視 也想趁此機會汰除 三高一低 院和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隨即聯合公布了一份 指 高投入 高污染 高耗能 低效益 產業 S 市 導意見 除了將住房公積金糾紛排除在勞動爭 的官員就明確表示 提高勞動成本 同時汰除製 議案件之外 也規定了許多偏向資方的實施細節 造業並增加金融業與服務業的比例 才是當地政 例如加班費的計算方式 以避免對廣東省多 府的首要目標 他很直接了當地說 仲裁就是 數以勞力密集加工出口的企業造成太大衝擊 例 要讓工人贏啊 他接著解釋 這就是勞動部 如最常見的工傷認定問題 究竟是工人自己不小 門的業績嘛 至於招商引資 那是商務局的事 心 還是工作場所太危險導致受傷 而受傷到什 我們的工作就是不能讓勞動爭議往上走 在這個 麼程度才不適合繼續工作 如果不能回到原來的 層級解決了 就算我們的 因此 S 市調解過程 崗位 調動部門要怎麼讓工人滿意 根據 工傷 的潛規則雖然也是以協調一個雙方都同意的金額 保險條例 這些認定的權責在勞動能力鑑定委 為目標 但是只要用人單位是製造業 就很難佔 員會 通常也就是人力資源及社會保障局的官員 得上風 即使資方一切合法 政府部門還是會想 依法必須根據傷殘情況認定一至十級的標準 並 辦法要求資方拿錢出來 而且一定要達到法定標 據此由工傷保險基金予以補償 但是問題來了 準 甚至還會高一點 如果企業無法忍受 就只 珠三角地區工傷保險的執行率僅約五成 對那些 能遷移或增建工廠到省內較偏遠的地區 有台商 沒有工傷保險的農民工而言 就算仲裁勝訴 也 就很坦白地說 這裡五金一險都要百分之百 隔 拿不到錢 這時候調解員 地方公務員或受過訓 壁 C 市的官員就對他招手 告訴他 C 市只需要加 練領政府薪水的民眾 勞動官員和企業之間的 保 20%的員工 政府就會給他一紙公文 證明他 潛規則 非正式制度 就是 直接提出一個遠低 的工廠已經百分之百加保 於是他就在 C 市蓋了 於工人要求 甚至低於法定要求的金額 並告訴 一間衛星工廠 工人說 如果不拿這筆錢 告上去可能要花至少 同樣以工傷補償為例 製造業車間發生的工 一年 最後也可能一毛也拿不到 多數工人在時 傷通常相當嚴重 幾乎沒有工人能夠在出院之後 間和金錢的考慮下 幾乎都只能選擇接受 然後 返回原崗位工作 根據 勞動合同法 用人單 登記為調解成功或撤案的個案 如此一來 官方 位必須提供調動部門的選擇 但是就算調動部門 多了一個成功調解的業績 減少了上訴率 考核 也通常只能在收入較低或無法經常加班增加收入 6

7 Labor Watch I 的 崗 位 ( 如 清 潔 或 收 發 ) 因 此, 工 人 鮮 少 滿 意 新 部 門 的 工 作, 在 收 入 減 少 或 工 作 無 趣 的 情 況 下, 有 些 工 人 會 去 外 面 打 工, 有 些 則 乾 脆 不 上 班, 當 企 業 最 後 受 不 了 工 人 不 來 上 班 而 決 定 解 雇 工 人 之 後, 曾 經 接 受 法 律 諮 詢 服 務 或 上 過 法 律 課 程 的 工 人, 就 會 找 上 法 律 援 助 中 心, 或 者 直 接 找 上 勞 動 監 察 或 街 道 辦, 此 時 原 本 的 工 傷 爭 議 就 會 變 成 解 雇 是 否 合 法 的 問 題 此 時, 雖 然 同 樣 也 是 為 了 拼 調 解 率 和 撤 案 率, 福 建 S 市 的 法 律 援 助 中 心 和 勞 動 官 員 甚 至 會 直 接 提 供 法 律 諮 詢, 只 要 工 人 不 提 上 訴, 勞 動 官 員 就 會 要 求 企 業 盡 可 能 滿 足 工 人 的 要 求 像 這 種 情 況 在 調 解 時 我 們 都 會 直 接 要 求 企 業 給 予 賠 償, 甚 至 提 高 金 額 因 為 像 這 種 案 子 如 果 工 人 對 仲 裁 結 果 不 滿 而 提 出 訴 訟, 依 當 地 的 潛 規 則, 最 有 可 能 的 結 果 就 是 企 業 違 法 解 除 勞 動 合 同 而 敗 訴 因 此, 企 業 即 使 不 情 願, 也 都 會 同 意 這 個 金 額, 企 業 鮮 少 敢 挑 戰 地 方 政 府 的 指 示, 除 了 在 非 正 式 場 合 抱 怨 一 番, 通 常 地 方 政 府 也 會 根 據 企 業 平 常 的 表 現, 在 其 他 方 面 予 以 非 正 式 的 補 償 ( 例 如 提 前 通 知 勞 動 檢 查, 或 者 在 勞 檢 不 合 格 和 整 改 時 放 水 ) 這 種 不 同 於 廣 東 省 X 市 的 非 正 式 制 度 過 程, 對 農 民 工 來 說 卻 產 生 類 似 的 結 果 許 多 工 人 雖 然 滿 意 最 後 獲 得 賠 償 或 補 償 的 金 額, 但 是 很 少 有 人 相 信 這 是 法 治 的 結 果 因 為 在 調 解 和 仲 裁 過 程 中, 他 們 發 現 原 來 法 律 是 有 彈 性 的 有 工 人 對 我 坦 承 自 己 是 在 老 鄉 的 指 導 下 試 圖 撈 一 筆 再 去 別 的 工 廠 上 班, 而 且 也 順 利 達 到 目 的, 因 此 覺 得 法 律 徒 具 形 式, 只 要 你 敢 要, 政 府 就 會 同 意 結 果 是 他 們 會 感 謝 地 方 政 府, 但 是 看 輕 法 律 的 權 威 對 福 建 S 市 的 地 方 政 府 官 員 來 說, 法 律 是 否 確 實 執 行 不 是 重 點, 只 要 他 們 受 到 民 眾 愛 戴, 聲 譽 卓 著, 光 明 政 治 前 途 指 日 可 待 簡 言 之, 在 我 的 田 野 經 驗 中, 調 解 其 實 就 是 一 個 喊 價 談 判 的 過 程, 在 大 多 數 的 案 例 中, 補 償 或 賠 償 金 額 是 決 定 調 解 是 否 成 功 的 關 鍵, 企 業 主 和 工 人 的 行 為 合 法 與 否 雙 方 舉 證 責 任 的 認 定 和 證 據 是 否 充 足, 都 是 可 以 討 論 的, 重 點 在 於 補 償 和 賠 償 金 額 要 如 何 讓 雙 方 都 滿 意 在 調 解 過 程 中, 這 些 問 題 經 常 爭 論 不 休, 相 關 法 令 也 無 法 規 定 得 如 此 仔 細, 幾 乎 都 是 在 調 解 過 程 中 獲 得 勞 資 雙 方 同 意 的 情 況 下 決 定 的 當 我 們 引 用 勞 動 合 同 法 或 實 施 細 則 的 法 條, 或 者 地 方 政 府 的 指 導 意 見, 其 實 都 是 作 為 說 服 的 籌 碼, 讓 雙 方 各 退 一 步, 接 受 一 個 最 終 的 補 償 金 額, 也 就 是 價 碼 勞 動 爭 議 的 調 解, 就 是 決 定 價 碼 的 博 奕 過 程, 至 於 最 後 如 何 決 定 這 個 價 碼, 當 然 是 各 憑 本 事 這 種 非 正 式 的 制 度 結 果, 加 上 官 方 大 力 宣 傳 的 以 法 律 為 武 器 和 各 種 法 律 諮 詢 及 援 助 工 作 的 推 動, 讓 工 人 提 出 調 解 仲 裁 的 誘 因 大 幅 提 高, 也 就 造 成 了 勞 動 爭 議 的 井 噴 現 象 從 官 方 統 計 來 看, 自 2008 年 以 來, 在 結 案 的 勞 動 爭 議 個 案 中, 有 超 過 三 分 之 一 是 勞 動 者 勝 訴, 更 有 超 過 一 半 是 雙 方 部 分 勝 訴, 只 有 不 到 兩 成 是 由 用 人 單 位 勝 訴 換 句 話 說, 只 要 進 入 勞 動 爭 議 的 調 解 和 仲 裁 程 序, 企 業 主 很 難 全 身 而 退, 工 人 也 幾 乎 一 定 會 拿 到 補 償 或 賠 償 從 廣 東 X 市 和 福 建 S 市 的 例 子 可 以 發 現, 雖 然 行 動 者 的 目 標 都 是 協 調 出 一 個 可 接 受 的 金 額, 但 是 操 作 和 詮 釋 法 律 的 過 程 與 動 機 完 全 不 同, 而 造 成 的 結 果 卻 是 殊 途 同 歸 這 些 農 民 工 因 為 相 信 法 治 信 賴 法 律 而 走 上 法 律 程 序 維 護 自 己 的 權 益, 然 後 發 現 法 律 必 須 服 從 中 央 或 地 方 的 政 策, 勝 訴 或 敗 訴 不 見 得 根 據 法 律 ; 即 使 獲 得 賠 償, 工 人 也 在 仲 裁 調 解 過 程 中 了 解 這 是 喬 出 來 的 結 果, 因 此 也 沒 有 捍 衛 自 身 權 益 的 勝 利 感, 反 而 更 清 楚 了 解 法 律 的 操 作 空 間 四 中 國 的 法 治 矛 盾 早 在 改 革 開 放 初 期, 中 共 中 央 就 將 推 動 法 治 (Rule of Law) 列 為 最 重 要 的 政 策 目 標 之 一 一 方 面 為 了 避 免 毛 澤 東 及 四 人 幫 時 期, 依 賴 少 數 領 導 者 個 人 意 志 所 造 成 的 社 會 災 難, 同 時 也 為 了 建 立 現 代 化 的 法 律 制 度 來 面 對 全 球 市 場 並 吸 引 外 資, 各 種 法 律 的 修 訂 和 起 草 就 成 為 改 革 開 放 的 制 度 基 礎 (Lubman 1999; Peerenboom 2002) 隨 著 市 場 開 放, 勞 動 力 商 品 化 的 腳 步 加 速, 雖 然 中 國 官 方 早 就 透 過 各 種 管 道 推 動 勞 動 者 法 律 維 權 的 重 要 性, 包 括 政 府 部 門 及 總 工 會 成 立 的 各 級 法 7

8 勞動觀察Ⅰ 圖三 官方舉辦的勞動諮詢服務 律援助中心 不定期舉辦的法律宣傳及諮詢等 目標的勞動改革和法治計畫 結果反而造成更多 然而 當農民工遇到勞動爭議 習得法律知識 更強的不滿 以及對司法和政府的不信任 收集了證據 申請進入法律程序之後 很快就發 在中國共產黨必須維持一黨專政的前提下 現處處都是人為操作的空間 地方政府和企業通 由於司法不獨立 法律必須服從黨和國家的政策 常不是依據法令還給他們 公道 而只是在市 因此即使工人勝訴的機會較高 不是因為中國真 場和上級的壓力下花錢消災 對農民工來說 法 的成為法治社會 也不是因為地方政府和法院的 院訴訟曠日廢時 蒐集證據和資料都非常困難 勞動人權意識提升 而是隨著中央與地方的政策 而且在拿到賠償金之前還是一毛都沒有 許多人 改變 在 和諧社會 和大調解的最高原則之下 只能打零工度日 在生活的壓力下 通常就選擇 盡可能地息事寧人成為解決勞動爭議最重要的目 接受打折後的調解仲裁結果 因此 農民工普遍 標 因此讓地方政府和法院獲得了制度上似乎 偏 不信任司法制度與地方政府 少數提起訴訟的目 袒勞工 的權力 但是實際上勞動權益和法治勞 的通常也在於以訟逼和 以取回企業欠繳的費用 動關係並沒有明顯的改善 而且在廣東省這種高 更高的補償或賠償 以及更多的加薪等要求 度依賴勞力密集產業的地方尤其嚴重 這種現象在這就是我稱為中國法治矛盾的現 第二種法治矛盾則是更為深層的政治經濟結 象 勞動改革提高了農民工的法律維權意識 農 構問題 中國的法治從制度到觀念的推動 都以 民工申請以法律解決勞動爭議的數量也增加了 經濟改革與建立市場制度為核心 儘管中國選擇 但是農民工在進入法律程序之後 反而更清楚了 了漸進式的 摸著石頭過河 而非東歐國家 解法律系統的問題以及法律過程中隨處可見的人 休克療法 的激進改革路徑 仍然必須在極短 為控制 對政府和司法系統更加不信任甚至絕望 的時間之內建立起足以和全球市場及國際資本接 最後一步就是集體抗爭或自我傷害 因此 原本 軌的法律制度 因此 推動改革的政治菁英強勢 為了安撫不滿 穩定勞資關係 達致 和諧社會 主導建立新制度是必然的選擇 然而 一黨獨大 8

9 Labor Watch I 的政治體制在推動經濟改革之後 獲得了統治的 參考文獻 合法性 卻也強化了單一政黨與少數領導階層的 郭于華 沈原 潘毅 盧暉臨 2011 當代農 合法權威 使得領導階層提出的 指導意見 民工的抗爭與勞資關係轉型 二十一世 決 定 指 示 等 文 件 的 權 力 必 然 超 越 法 紀 律 因此 所謂 法治 在中國其實有一個玻璃 蔡禾 2010 從底線型利益到增長型利益 農 天花板 法律之前並不是人人平等 而地方政府 民工利益訴求的轉變與勞資關系秩序 和企業也必須在 和諧社會 的大傘下 各憑本 開放時代 事求生存 除了法律 勞動和社會學者的討論以 Buroway, Michael, 1979, Manufacturing Consent: 外 在法律實務的操作過程中 勞動權益 這 Changes In the Labor Process Under Monopoly 個概念鮮少出現在 博奕 的過程中 就連農民 Capitalism. Chicago, Illinois: The University of 工自己也很少提及 Chicago Press. CooK, Maria Lorena, 2007, The Politics of Labor 五 農民工維權與中國法治的下一步 Reform in Latin America: Between Flexibility and Rights. University Park, Penn: The 當我發現這個現象之後 實在顧不得這個議 Pennsylvania State University Press. 題的敏感程度 開始在訪談的最後多問了幾個曾 Helmke, Gretchen and Steven Levitsky, ed., 2006, 進入法律過程的農民工 如何看待黨和國家以及 Informal Institutions and Democracy: Lessons 政治改革的可能 就他們個人而言 他們雖然在 from Latin America. Baltimore: The Johns 意一黨專政下的法律制度不獨立 但更多是從個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人的生命史出發 希望讓下一代過好一點 因此 Lubman, Stanley B., 1999, Bird in a Cage: Legal 無論法律有沒有被落實 拿到賠償或補償金才是 Reform 重點 讓他們可以在找到下一個工作之前的生活 in China After Mao. Stanford, Californi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有著落 政治改革 這個概念對他們來說 不 Mann, Michael, 1986, The Sources of Social Power 是民主化與人權 而是更好 更體恤民心的黨和 volume 1.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國家 問他們中國的下一步該往哪裡走 多數人 Morrill, Calvin, 2007, Institutional Change Through 發表了一些議論之後 更在意的還是眼前的困境 Interstitial 和孩子的教育問題 Emergence: the Growth of Alternative Dispute Resolution in American Law 在我田野即將結束之前 已經成為好友的幾 In Walter W. Powell and Daniel L. 個官員擺桌為我餞行 其實幾乎每天在擺桌 Jones eds. How Institutions Change. Chicago: 酒過不知幾巡 打了數次通關之後 其中一位中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級領導藉著酒酣耳熱時告訴我 其實整個田野調 Peerenboom, Randall, 2002, China s Long March 查的過程中 我都處於被監控的狀態 而且幾乎 toward 所有到中國進行調查研究的台灣學者都在他們的 Rule of Law. Cambridge, U.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監控之下 最後他很委婉地說 勞動維權的題目 Tsai, Kellee, 2014, Informal Institutions and 不是不能做 但是談到黨和國家甚至政改就太敏 Historical Institutionalism. Paper presented at 感 希望我以後考慮一下 當然還是歡迎到中國 the 2014 Annual Meeting of the American 作調研 那天秋末冬初的晚餐我喝了半瓶高粱 Political 全身發熱但背脊發涼 原本酒量不好應該微醺卻 Science Association (APSA), Washington D.C., U.S.A., August 異常清醒 獨自走回飯店之後 開始思索完成論 文之後的下一步 9

10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特邀 世界工廠與工人階級的男性氣質 一項對富士康工人的研究 鄧韻雪 香港大學社會學系博士生 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 中國成為新的世界工 輕的男性農民工 打工仔 在中國的通訊 廠 打工妹 從農村流動來城市打工的年 設備 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製造業 男性職工 輕女性 成為了中國沿海工廠的主要勞動力 的佔比從 2004 年的 42%逐年上升到 2012 年的 統計數據顯示 1991 年深圳市輕工業中女性占職 53.9% 年 在全球最大的電子工廠富士 工人數的 62.8%1 但是 隨著跨國資本的迅速擴 康 男性員工已占員工總數的 64%4 見圖一 張 工廠對女性勞動力的需求不斷攀升 反過來 儘管男性工人已經成為工廠中的重要勞動 造成了女性勞動力供給的短缺 例如 廣東省勞 力 目前對中國男性工人及男性氣質的研究仍然 動和社會保障廳公佈的一項數據顯示 2007 年廣 十分有限 本文將以富士康工人為例 討論男性 2 東省女性勞動力用工缺口達到 萬人 面對 工人在工廠中的性別實踐及性別身份 本文的問 女性勞動力的短缺 越來越多的工廠開始僱傭年 題是 工廠體制如何影響了富士康男性工人的性 圖一 富士康員工總人數與女性員工百分比 1 深圳統計年鑑 1992 年 2 廣東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 2008 年 廣東省勞動力市場供求狀況分析 2007 年 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zwgk/1315/201204/33966.html 3 中國勞動統計年鑑 年 4 富士康科技集團 年 社會與環境責任年度報告書 10

11 Labor Watch II 富士康工人在廠外的天橋上休息 本文兩張照片是由 2010 年兩岸三地高校富士康調查組成員范承剛 拍攝 已經獲得授權 別實踐 富士康工人如何在日常生產和生活中塑 外 在宿舍勞動體制下 已婚男性工人無法在城 造自己的男性氣質 為了了解富士康工人的處境 市維持家庭生活 導致他們的部份男性特權被剝 我在 2011 年 11 月 12 月進入深圳富士康的一家 奪 因此 我認為中國現有的工廠體制與工人階 工廠打工 與一線工人同吃同住同勞動 體驗和 級的男性氣質充滿衝突和張力 高度剝削性的跨 觀察富士康的管理制度和工人文化 此外 在 國資本不僅在生產車間 而且在家庭生活中壓抑 年 我對 44 名男性工人進行了深入訪 了工人階級的男性氣質 另一方面 富士康工人 談 以了解他們的工廠經歷和生活 通過構建 屌毛 身份重塑自己的男性氣質 並 通過個人或集體的抗爭維護男性尊嚴 工人的抗 西方學者指出 工廠的勞動過程以及家庭生 爭也使得工廠生產秩序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活為工人階級塑造男性氣質提供了重要的條件 首先 從工作內容看 工廠中粗重 艱苦的體力 勞動是一種性別表演 是一種展現身體力量 男 一 車間裡的性別分工和管理文化 性 體 魄 和 粗 礦 男 性 氣 質 的 途 徑 Willis 1977; Donaldson 1991 其次 男性工人對工作過程擁 首先 富士康的生產線是去性別化的 流水 有相對較高的控制權和自主權 他們能從工作活 線上的工作不存在明顯的性別分工 男工和女工 動中獲得一定的獨立感 自我控制感和價值感 都在流水線上工作 他們承擔同樣的勞動強度和 Buroway 1985 此外 工廠工作能讓工人承 生產管理 工人的所有操作被 標準作業流程 擔 養家餬口者 的角色 給他們的工作提供價 拆解 設計和規範化 從而提高生產效率 在標 值和意義 Donaldson 1991 在家庭中 男性工 準作業流程的管理下 流水線上的工作高度簡單 人可以施展他作為丈夫和父親的權威 從而修復 機械 重複 工人在勞動過程中的自主性也嚴重 和塑造他的男性氣質 我的田野調查發現 中國 降低 例如 我在流水線上的工作是掃描電子產 工人階級的男性氣質的塑造與西方社會存在很大 品的標籤 並下載一個應用程序到產品上 每天 的不同 在富士康 流水線上的簡單 重複操作 要重複 1900 次同樣的操作 因此 在訪談過程 不能給工人帶來工作的自主感和價值感 嚴苛的 中 工人常常把自己比喻為生產線上的一個零件 管理方式也常常挑戰工人的自尊和男性尊嚴 此 其次 在車間的日常管理中 基層管理人員並不 11

12 勞動觀察Ⅱ 富士康工人宿舍 每個房間容納 8 名工人 會強調工人的性別身份 在生產線上 男工和女 屌人 的方式懲罰沒有達成生產任務的下屬 工都被稱為 普工 在管理人員的話語規訓中 例如 在我工作的生產車間 基層管理部門的會 普工是來自農村 沒有文化的人 他們別無選擇 議室叫做 戰情室 每條生產線每個小時的產 只能在工廠裡打工 在工作期間 我常常聽到基 量都會在戰情室的電子屏幕上顯示出來 如果某 層管理人員提醒工人的普工身份 你只是個普 條生產線的產量不達標 組長就會在 戰情會 工 沒文化 也沒有本事 你除了打工還能幹什 上呵斥線長 一名男工描述說 線組長經常開 麼 基層工作人員通過強調工人的普工身份 會 目的就是屌你 工作中稍有不慎就會挨屌 貶低工人的自尊和勞動價值 因此 在工廠勞動 屌人在富士康儼然成為一種風尚 而線長被屌 中 男性工人的工作內容 勞動過程都處於資方 后 會將不滿和壓力再施加給基層工人 一名富 的嚴格管理下 男性工人的性別身份被管理層忽 士康男工說 在富士康錯了是要下屬負責的 視 他們的自尊和自我價值也容易在重複的勞動 出了事就屌我 一級屌一級 上面的人給下面 中被磨損和削弱 的人撒氣 那員工跟誰撒氣啊 這就是為什麼跳 富士康的工作分工是去性別化的 但是管理 樓的是普通員工 作為富士康最底層的普通員 方式卻是高度男性化的 工人私下稱富士康的管 工 挨 屌 被 屌 是 一 種 難 堪 的 日 常 體 理文化是 屌人文化 屌 指男性性器官 驗 在這一過程中 工人的男性氣質不斷受到挑 屌人 是指罵人 訓人 尤其是上級對下級的 戰和傷害 造成工人的無力感和憤怒感 訓話和責罵 工人用男性性器官來形容管理方式 也從一方面反映了富士康的管理文化和男性氣質 的關聯 在產量至上的生產環境下 上級常常用 12

13 Labor Watch II 二 宿 舍 勞 動 體 制 與 屌 毛 身 份 宿 舍 勞 動 體 制 是 中 國 工 廠 組 織 的 一 個 重 要 特 徵 ( 任 焰 潘 毅,2006) 在 戶 籍 制 度 下, 農 民 工 無 法 享 受 城 市 居 民 的 社 會 公 共 服 務, 如 醫 療 子 女 教 育 等 大 部 份 農 民 工 只 能 在 工 廠 提 供 的 集 體 宿 舍 中 完 成 日 常 再 生 產 在 富 士 康, 大 部 份 的 工 人 也 是 居 住 在 工 廠 宿 舍 中, 這 些 宿 舍 提 供 給 單 獨 的 工 人, 而 非 工 人 及 其 家 庭 每 個 宿 舍 房 間 一 般 容 納 8 名 工 人, 洗 漱 間 廁 所 等 都 是 公 用 的 在 宿 舍 勞 動 體 制 下, 農 民 工 難 以 在 城 市 維 持 家 庭 生 活, 他 們 和 家 人 長 期 處 於 分 居 的 狀 態, 導 致 男 性 工 人 在 父 權 社 會 中 的 特 權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被 剝 奪 首 先, 因 為 男 性 工 人 和 妻 子 兒 女 分 居, 他 們 在 城 市 打 工 期 間 無 法 享 受 妻 子 提 供 的 日 常 家 務 服 務, 如 煮 飯 洗 衣 和 打 掃 衛 生 在 我 訪 談 的 已 婚 男 性 工 人 中, 他 們 平 時 都 是 自 己 做 家 務 勞 動, 照 顧 自 己 的 日 常 起 居 其 次, 男 性 農 民 工 無 法 和 妻 子 維 持 穩 定 的 夫 妻 生 活, 如 性 生 活 和 情 感 交 流 另 外, 由 於 妻 子 和 孩 子 不 在 身 邊, 男 性 農 民 工 難 以 在 日 常 生 活 中 施 展 他 作 為 丈 夫 和 父 親 的 權 威 因 此, 在 中 國 的 父 權 社 會 中, 不 同 階 級 的 男 性 明 顯 享 有 不 同 的 男 性 特 權 而 作 為 社 會 底 層 的 工 人 階 級, 他 們 的 男 性 特 權 相 對 有 限, 而 且 容 易 被 挑 戰 和 剝 奪 在 富 士 康, 屌 毛 是 男 性 工 人 間 最 常 見 的 稱 呼 在 車 間 里, 我 常 常 聽 到 男 性 工 人 稱 對 方 和 第 三 者 為 屌 毛 我 認 為, 屌 毛 是 一 種 階 級 身 份 的 體 現 與 打 工 仔 的 身 份 相 比, 屌 毛 身 份 更 加 的 負 面 和 輕 賤 作 為 一 種 工 人 創 造 並 使 用 的 身 份 和 話 語, 這 代 表 了 男 性 農 民 工 對 於 自 己 階 級 地 位 的 自 我 認 知 和 定 位 通 過 將 自 己 定 義 為 低 微 無 力 依 附 性 的 屌 毛, 他 們 表 達 了 一 種 對 自 己 卑 微 的 勞 動 價 值 和 社 會 地 位 的 自 嘲 和 不 滿 同 時, 屌 毛 也 是 一 種 性 別 身 份 因 為 屌 指 的 是 男 性 性 器 官, 所 以 只 有 男 性 工 人 才 能 稱 呼 自 己 為 屌 毛, 而 女 性 工 人 被 排 斥 在 這 種 集 體 身 份 之 外 通 過 使 用 屌 毛 身 份, 常 常 提 起 男 性 性 器 官, 男 性 工 人 在 強 調 自 己 的 男 性 性 別, 從 而 對 抗 資 方 去 性 別 化 的 規 訓 策 略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屌 毛 身 份 不 是 簡 單 的 服 從 和 懦 弱 的 男 性 氣 質 相 反, 它 代 表 一 種 抗 爭 性 的 男 性 氣 質 屌 毛 稱 呼 表 達 出 一 種 難 以 被 規 訓 的 叛 逆 形 象 和 氣 質 在 田 野 中, 我 發 現 男 工 常 常 用 吵 架 辭 職 破 壞 產 品 等 方 式 進 行 反 抗, 有 時 甚 至 會 痛 毆 管 理 者, 正 如 富 士 康 裡 的 一 首 打 油 詩 里 寫 的 : 上 班 富 士 康, 生 命 像 蟑 螂, 混 得 像 流 氓, 才 能 穩 住 崗 ; 上 班 富 士 康, 思 想 要 骯 髒, 就 像 入 黑 幫, 最 好 有 把 槍 男 工 和 管 理 層 間 的 日 常 衝 突 流 氓 舉 動 也 成 為 了 維 護 男 性 尊 嚴 塑 造 男 性 氣 質 的 實 踐 之 一 此 外, 工 人 對 管 理 體 制 的 不 滿 可 能 促 使 他 們 採 取 更 激 烈 的 對 抗 行 動 例 如, 在 2012 年 9 月 23 日, 太 原 富 士 康 一 名 男 性 工 人 被 幾 名 保 安 毆 打, 激 起 了 工 人 的 不 滿 和 憤 怒,2000 多 名 工 人 隨 後 追 打 富 士 康 保 安, 並 破 壞 了 廠 內 餐 廳 工 廠 大 門 廠 區 巴 士 等 設 施 這 場 騷 亂 顯 現 了 工 人 與 工 廠 保 安 管 理 者 間 的 緊 張 關 係, 也 說 明 男 性 工 人 的 抗 爭 可 能 趨 於 激 烈 化 基 於 富 士 康 的 案 例, 我 們 可 以 看 到 中 國 工 人 階 級 的 男 性 氣 質 是 在 工 廠 體 制 的 日 常 生 產 和 生 活 中 形 塑 的 工 廠 的 生 產 制 度 管 理 文 化 和 日 常 再 生 產 模 式 對 工 人 的 性 別 實 踐 和 性 別 身 份 具 有 深 刻 的 影 響, 也 使 得 工 人 階 級 男 性 氣 質 的 塑 造 過 程 更 加 矛 盾 和 充 滿 不 確 定 性 參 考 文 獻 : Burawoy, M Manufacturing Consent: Changes in the Labor Process Under Monopoly Capitalis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Donaldson, M Time of Our Lives: Labour and Love in the Working Class. Sydney: Allen & Unwin. Willis, P. E Learning to Labour: How Working Class Kids Get Working Class Jobs. Famborough, Eng.: Saxon House. 任 焰, 潘 毅 2006 宿 舍 勞 動 體 制 : 勞 動 控 制 與 抗 爭 的 另 類 空 間 開 放 時 代, 第 3 期 13

14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論文田野紀要 初探珠三角 NGO 對政府吸納政策的生存策略 沈朋達 國立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中國研究學程碩士生 所認識到目前中國 NGO 普遍面臨的困境 田野初體驗的衝擊 然而在這次的田野初體驗中 我卻看到不同 2013 年的春節前夕 因為擔任一項研究計畫 於文本所描述的現況 2011 年開始 廣東省開始 助理的關係 我跟著日後的指導教授一同踏上了 進行一系列名為 社會管理創新 的改革 改變 廣東的土地 這是我的田野初體驗 在此之前 以往對社會組織的管理方式 最顯著的就是廢除 我對於當代中國社會樣貌的認識 主要來自於課 業務 業務主管部門 審批的程序 讓大多數的 堂上的文本 真實走一趟田野 也為我帶來不小 NGO 可以直接向民政部門申請登記註冊 此外 的收獲與衝擊 改革也推動 政府職能轉移 政府以財政 購 在導論課的文本上 我認識到在 1978 年之後 買服務 的方式與專業 NGO 合作項目 這項改革 一系列的經濟與政治的改革 也連帶改變了毛時 不僅降低了 NGO 取得合法性身分的困難 也以政 代的社會空間 除了出現如 行業協會 這類做 府與 NGO 的項目合作 紓解了 NGO 的資金壓 為國家與社會中介的經濟型社會組織外 近年來 力 中國 NGO 的發展也日益多元 包括 學術 文 在那趟田野中 令我印象最為深刻的 是在 化 環保 社會服務議題的 甚至是性別 勞工 廣州市如雨後春筍般大量冒出的社工 NGO 透過 議題的 NGO 都正蓬勃發展 甚至在一些政策的倡 市政府在各個街道建立 家庭綜合服務中心 的 議上扮演可觀的角色 然而 受限於目前中國對 政策 社工 NGO 承接了大量的政府購買服務 並 社會組織的管理法令 NGO 在取得合法身分的登 在社區生根 而這些社工 NGO 是由幾個大學的社 記註冊並不容易 NGO 必須先找到一個願意承擔 工系老師分別組成 具有一定的專業性 在家庭 業務監管責任的政府機構作為其 業務主管部 綜合服務中心的案例中 社工 NGO 恰好以自己的 門 才可在民政部門登記註冊 這樣的 雙重 專業來補充目前中國社福體系的不足 而政府也 管理體系 加深了 NGO 取得合法性身分的難度 以資金 政策來協助 NGO 發展 雙方形成 互利 許多 NGO 為了克服這個困難 常會邀請政府部門 共生 的關係 這讓我好奇廣東省的 社會管理 的領導來擔任機構的法定代理人 理事會成員 創新 改革 是否將成為中國 NGO 發展的一條新 但如此一來卻又出現了另一個問題 NGO 許多時 道路 候呈現出 半官半民 的曖昧特質 缺乏獨立於 碩一那年的暑假 藉由中心的補助 我回到 國家的自主性 此外 即使順利登記註冊 大多 當初訪談的其中一間 K 社工 NGO1 實習 這段一 數的 NGO 也不具有向公眾募款的資格 而中國國 個多月的經驗 讓我發現自己原先對於這種政府 內的民間基金會相對較少 使得大多數的 NGO 時 與 NGO 之間合作的想法太過樂觀 在實習過程 常面臨資金上 斷炊 的窘境 註冊登記難 自 裡 我看見基層政府和社工 NGO 之間並非對等的 主性不足 以及財政狀況不佳 這是我從文獻上 合作關係 反而社工 NGO 更像是基層政府的下屬 1 文中機構名 人名皆匿名處理 14

15 Labor Watch III 青旅的室友們 正值畢業季的當時 這裡更像是 求職公寓 然而後來大多數人並未能成功地留在這座城市裡 單位 必須處理許多在契約範圍外 由基層政府 的 NGO 比較有動機註冊 而政府對於不同領域的 攤派的工作 這必然壓縮了社工進行專業服務的 NGO 註冊時 是否會是無差別的對待 除此之 精力 此外 家庭綜合服務中心 是一項全方 外 若以 政治吸納 的觀點來看待這次的改革 面服務的項目 必須提供街道中所有面向的社會 政府是否提供足夠的誘因 如 合法性地位 資 服務 從兒童照顧 到居家養老服務 甚至到社 金 參與政策過程 使 NGO 願意被吸納 而原 區更生人矯正 都被定位為 家庭綜合服務中心 先政府對其較有戒心 關係較疏離的草根 NGO 的工作範圍 然而不同的社工機構本身的服務專 是否能成功被吸納 若從整體來看 在這項改革 業不盡相同 在為了搶食 購買服務 項目以解 之後 NGO 的自主性是提高了 還是降低了 而 決資金困境的情況下 這樣的政策對於社工 NGO 在此之前 學界多認為 國家統合主義 的理論 長期專業化的發展 似乎並不是正向的幫助 特色較能描繪中國的 NGO 環境 在改革過後 帶著初步的田野觀察 我回到了校園 並開 國家統合主義 是否還適合描繪廣東省政府NGO 的關係 始思考這樣一個放寬登記門檻 以政府資金資助 NGO 的改革 到底對我們所理解的中國 NGO 發 展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從這個角度 我開始發想 被田野接納 如何可能 自己的研究計畫 對於這項改革 以往尚未註冊 的草根 NGO 是否有登記註冊的動機 什麼樣領域 帶著朦朧且過於宏觀的問題意識 我在

16 勞動觀察Ⅲ 年的仲夏重新回到廣州 透過同在廣州做田野的 談 NGO 的聯繫過程中 比較不容易被信任 接 函靜介紹 我們一起寄居在廣州東站旁的一間青 受 因此熱心的邀請我以 P 研究中心的訪問研究 年旅社 由於地處市中心 交通四通八達 廣州 員身分 進行訪談 午後的一陣仲夏雷雨 厚重 東站附近或許是廣州市中 青年旅舍密度最高的 的烏雲散去 我的田野也似乎逐漸撥雲見日 地段 這些青旅多半隱身在車站附近高檔的居住 田野進行的前一個半月 我在珠三角的三個 小區內 遊走於法律邊緣 用老闆自己的話講 城市進行了近二十場的訪談 訪談的 NGO 包括未 這是 有中國特色的青旅 和熟為人知的國際 註冊 工商註冊 民非 2 註冊與基金會註冊的 議 青年旅舍不同 這些 中國特色的青旅 並沒有 題領域也遍及勞工 性別平權 文化保護 環保 加盟認證 純粹是以 個體戶 的方式經營 在 社工 基金會等 在這過程中 我發現不同議題 我寄居的那段時間 主要的住客也並非國際背包 領域 不同註冊方式 使得 NGO 所面對的現況不 客 更多的剛從內陸省份來廣州找工作的大學畢 盡相同 這也連帶影響他們考量與政府互動的策 業生 以及在廣州實習的大四學生 在這個意義 略 是否登記註冊 以何種型態註冊 是否投標 上 這些 有中國特色 的青旅並非具有浪漫旅 政府購買服務 這時才發現自己低估了 NGO 行氣質的行旅 而是外地青年追尋夢想的中途站 內部的差異性 以有限的時間和能力 是不可能 然而他們當中的多數人 最終都未能被他們所嚮 涵蓋所有類型 NGO 與政府的互動關係 往的大城市所接納 黯然離開 當然 這又是另 在向指導教授跨海求救後 我決定更改自己 外一個故事了 的田野計畫 從大量訪談改為個案的參與觀察 放棄了涵蓋所有類型 NGO 的天真想法 選擇進入 經朋友介紹下 我陸續參加了幾個由大學生自 一家具有獨特經歷的勞工 NGO 參與觀察 發組成的小型沙龍 這些沙龍定期在大學校園中聚 會 討論包括公益 性別與勞動等等公共議題 也 不時邀請一些 NGO 工作者來分享對談 沙龍的成 田野的轉向 勞工 員經常是來自不同系所 甚至不同學校的學生 無 形中 在廣州幾座大學間也逐漸形成一個關注公共 蹲點 十一長假後 我以實習生的身分進入位於詠 3 事務的網絡 而在田野之初踏足這個網絡 也為我 鄉市 日後進入田野提供了意想不到的幫助 野 草源社工中心 以下簡稱草源 是我在 的 草源社工中心 開始第二階段的田 落腳廣州一週後 田野出發前經由指導教授 前一年實習時因緣際會認識的 NGO 雖然名為 幫忙牽線的林教授聯繫了我 林教授任職於中山 社工中心 但 草源 實際上是個以工傷探 大學的 P 研究中心 這是一個專職研究公益發展 訪 工人維權為主的勞工 NGO 機構的發起人威 與社會組織的學術單位 平時也參與許多在地 軍 本身就曾是一名工傷者 當年 威軍來到詠 NGO 的培訓工作 近年來 林教授的研究主題總 鄉市打工不過一個多月 就因為工安意外使左手 是不脫中國社會組織與公民社會的發展現況 並 受了嚴重的工傷 在住院期間時遇上來醫院探訪 親身投入許多 NGO 的籌組和培力工作 對於珠三 普法的 NGO 志願者 威軍才在 NGO 的幫助下開 角的 NGO 領域發展有獨到的見解 在一個悶熱潮 始學習法律 自己和工廠談判 處理法律程序 濕的午後 我和林教授在中山大學的南草坪見了 最終總算獲得賠償 從此 威軍決定留在佛山 面 他認為我研究計畫的視角比較不同 很感興 成為一位專職的勞工 NGO 工作者 幫助和他一樣 趣 同時也給了我許多意見 此外 林教授還貼 受了工傷 卻無所依靠的外來工 心的為我設想到 我的台灣人身分可能在日後訪 受限於當時的管理條例 威軍最初只能將機 2 民辦非企業 的簡稱 3 此處地名已匿名 16

17 Labor Watch III 工傷事件頻繁發生 許多醫院甚至必須另外興建 手足外科 病房大樓 才足以容納工傷病患 構以 工商註冊 的形式註冊成企業 平時則以 好方法 但也有些人不客氣的說 我看 草源 個人名義的方式活動 直到 2012 年 廣東省的 他們根本就是被政府 收編 替政府幹活了 社會管理創新 改革正如火如荼地進行 詠鄉 吧 5 正是勞工 NGO 這樣一個以往與政府關係 市的湖濱街道也被選為全省試點之一 詠鄉市是 疏離 甚至受到打壓的 NGO 卻能成功登記註 工業發達的城市 境內大型的工業區林立 吸引 冊 並得到政府的 購買服務 項目 我認為 草 4 許多外省移工來這裡打工 因此當時湖濱街道 的 源 的案例具有相當的特殊性 可以檢視在改革 書記主動聯繫了威軍 希望能與他們的機構以 購 過後 是否能成功被政府吸納 這也是我選擇 草 買服務 的方式合作 在外來工聚居的城中村裡 源 做為參與觀察田野的主因 進行社區服務 並引導威軍將機構註冊成詠鄉市 草源 目前的工作方向 除了最初的工傷 一級的民辦非企業 也就是今天的 草源社工服 探訪 工人維權 以及與湖濱街道合作的工人社 務中心 區服務外 還有一個和詠鄉市慈善會合作的救助 草源 成功註冊成為民非 並承接政府的 站項目 負責收容流浪人口的社工工作 在 草 購買服務 這樣的案例即使在勞工 NGO 發展比較 源 時 我大多數時間跟著威軍一起在 工傷小 興盛的珠三角地區也相當少見 因此也令 NGO 同 組 工作 除了威軍外 一起工作的還有小軒和 業們議論紛紛 在業界產生兩極的評價 有些勞 阿桂兩位年輕人 兩人也都曾是在受工傷時受到 工 NGO 認為這不失為一種與政府建立信任關係的 草源 協助的外來工 4 同上註 5 田野筆記_

18 勞動觀察Ⅲ 在 工傷小組 實習的平日行程 大致可分 隨之而來的 是女兒的學費和在市裡高額的生活 成兩個部分 早上我們會待在辦公室免費為來訪 費 這對家中不甚富裕的經濟 是個不小的負擔 的工人提供法律諮詢 下午則到詠鄉市幾個鄰近 為了讓大女兒能夠安心的讀書 2014 年初 老潘 工業區的醫院裡 探訪受工傷的工人 除了給予 帶著妻子與小女兒一家三口 和親戚一起到詠鄉 一些心理上的支持 也提醒他們在住院期間應該 市的工地上打工 建築工地上的工作 是層層分 收集哪些證據 以利之後的賠償申請 外科病房 包的 即使老潘實際上是為開發商工作 但建築 中的工傷患者相當多 許多患者必須躺在走廊上 工和開發商之間並沒有簽勞動合同 而建築工與 的病床 甚至有些醫院需要另外加蓋一棟 手足 包工頭間通常也不會簽訂合同 只存在一種 默 外科 病房 才足以容納數量龐大的工傷患者 契 正是這樣的行業慣例 讓老潘在受傷之後 從這裡 我們即可對詠鄉市工傷事件發生的頻繁 難以舉證自己的勞雇關係 連最基礎的 工傷認 程度窺知一二 根據統計 詠鄉市在 2013 年一年 定 都無法申請 此外 工地上通常是整項工程 就有多達 多件的工傷事故發生 這些工傷 完工後 才一次性的把薪資發給工人 平時是由 意外多發生在中小型的五金廠裡 而絕大多數的 包工頭負責工人的生活費 老潘在受傷後不但連 工傷者屬於外來工群體 在工傷探訪的過程中 原先預計的工資泡湯外 也拿不到和其他工人等 我們發現即使 勞動合同法 自 2008 年起已實施 值的生活費 一家三口的生活陷入了絕境 老潘 多年 但仍有許多的工傷工人並沒有和廠方簽訂 曾經求助過社保局 也找過公安局 甚至興起找 勞動合同 更有超過半數的工人並未依法購買社 地方黨委的想法 但總是被虛應故事的敷衍了事 保 在不具有勞雇關係證明與福利體系的保障下 老潘的故事是工傷外來工的典型 脫離了農 外來工又缺乏在地的社會網絡支持 使得工傷後 村原鄉進到城市後的外來工 以往一切的人際網 的維權路更加困難 絡完全失效 像是落葉一般飄盪在城市中 真實 實習期間令我印象最深的案主是一位建築工 存在 卻總是被視若無睹 在沒有勞工 NGO 的介 人 老潘 初次見到老潘是在醫院的病房裡 老 入與協助下 許多工傷者若不是領到一筆與法定 潘從工地高處跌下來 摔斷了右腿 當時老潘的 金額相差甚遠的賠償 就是完全得不到任何賠償 包工頭正來辦理出院 老潘的妻子和 3 歲的小女 受傷後宛如一縷青煙 迅速從他 她所為之奮鬥 兒坐在他床邊 夫妻兩人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 奉獻的城市裡消失 們把申請 工傷認定 的指導手冊發給他們 並 邀他們來參加週末的法律諮詢講座後 包工頭就 吸納 與 抵抗 勞工 匆匆的帶著他們出院了 的個案 之後老潘來到辦公室諮詢了幾次 大家才知 許多細節若非實際蹲點觀察 是無法從既有 道他外出打工背後的故事 老潘來自貴州山區一 文獻收集到的 在進入 草源 實習以前 我一 個苗族的山村 曾經讀過師範學校 當過幾年的 直以為 草源 仍是與政府關係良好的勞工 NGO 民辦學校教師 後來在老家自己做點小生意 日 典範 但在實習過程中 我才發現這一年多來 子雖不算太富裕 但也還算衣食無缺 此外 老 草源 與政府的合作關係其實並非想像中的融 潘也是一名黨員 當過好幾任村委會幹部 在老 洽 故事回到 2012 年中 草源 當初在湖濱街 家算得上是一名知識分子 直到一年前 老潘的大女兒考上了市裡面的 道與民政局的協助之下 順利的註冊成為市一級 中學 整個鎮裡面只有幾個孩子有機會去念 的社工 NGO 並且順利取得湖濱街道的 社區服 6 務 標案 得到一年 20 多萬人民幣的資助 在工 我真的很高興 老潘語帶驕傲地告訴我們 但 6 田野筆記_

19 Labor Watch III 舉辦法律公益講座 指導工人蒐集證據 走工傷賠償程序 是勞工 NGO 的主要工作之一 人社區成立服務中心 總體而言 草源 與湖 在 草源 不願意放棄工傷維權的工作的同時 濱街道在服務中心的合作上相當順利 並未出現 草源 與政府的關係也已經悄悄生變了 矛盾 然而 在合作的過程中 湖濱街道不斷遊 後來 草源 得到一個國內社區基金會的 說 草 源 希 望 他們 能 夠完 全 放 棄 工 人維 項目 才讓工人社區服務得以持續下去 在工人 權 的工作方向 完全轉型成社區服務的 NGO 社區服務的過程中 草源 的工作人員發現了 對於這點 威軍並沒有妥協 他一再強調 做 許多外來工的子女因為沒有本地戶口 父母的工 NGO 最重要的是莫忘初衷 只要是工人有需要 作經歷又不符合 積分入學 政策的條件 導致 7 對工人好的 我們都應該堅持下去 因此 僅有少數的外來工子女能夠就讀公辦小學 而大 草源 始終不肯放下工傷維權的工作 對此 多數的子女只能選擇學費高 辦學條件較差的民 當時湖濱街道也沒有更積極的干涉 威軍也就沒 辦小學就讀 形成教育資源的逆向重分配 因此 把它放在心上 直到 2013 年底 社區服務 的 草源 和幾個 NGO 在詠鄉市做了一項 外來工 項目重新招投標 湖濱街道卻把這個項目交給原 子女就學狀況 問卷調查 打算與民政局一起召 8 先只是 陪標 的 H 機構 威軍這時候才發現 開記者會公布調查結果 希望政府看到這個問題 7 訪談紀錄_ 關於政府購買服務 理論上應有一套 公開招投標 的程序 但威軍說 大多數的標案在招投標之前就 已經談好 決定由哪個機構來承接了 甚至是讓你自己 內定得標的機構 去找 陪標 的機構來 過 個場 草源 的這個社區服務項目也不例外 當初是街道要 草源 自己去找 陪標 機構 但最 終卻把項目給了 陪標 的 H 機構 因此威軍一直深信自己被湖濱街道擺了一道 19

20 勞動觀察Ⅲ 除了協助個體維權外 勞工 NGO 也嘗試召開記者會 公開倡議關注外來工子女的入學問題 但從結果來看 地方政 府並不歡迎這種做法 但就在記者會前夕 原先允諾提供場地開記 的 NGO 都找去 嚴詞譴責一番 並表明之後要視 者會的詠鄉市民政局卻突然變卦 並向其他 NGO 影響的程度來向 NGO 問責 自此 草源 與政 9 暗示 草源 的性質 很敏感 要求記者會中 府的關係陷入了冰點 往後 草源 的工作人員 不能出現 草源 的機構名稱 威軍和合作的 幾次要到其他省市參加培訓 交流 都被公安部 NGO 幾經考量後 決定不借用民政局場地 另行 門上門關心 給擋了下來 舉辦記者會 從這一連串互動關係的變化 我似乎看到政 記者會當天來了幾位外來工家長代表 以及 府在吸納勞工 NGO 的具體做法 一開始以合法性 當地高校的教師和學生一起座談 當地媒體與幾 身分和政府購買服務的資金做為誘因 吸引勞工 間在廣東全省皆有發行的報社都到場採訪 在一 NGO 從事政府許可的服務 接著政府再引導勞工 切看似圓滿落幕時 當天晚上詠鄉市政府卻發了 NGO 放棄政府有戒心的工作方向 然而 案例中 一封簡訊給記者 指責記者會的 內容嚴重失實 的 草源 非但沒有放棄工人維權 還曾介入罷 10 強調詠鄉市的外來工子女入讀公辦學校比率高 工事件 並結合傳媒以公開的方式向政府倡議 達七成 要求媒體不要聽信謠言 影響我市和 種種行為被政府視為 不接受吸納 的 NGO 緊 11 諧穩定大局 隔天 市政府把當天出席記者會 接而來的是公安部門介入 9 田野筆記_ 田野筆記_ ibid 20

21 Labor Watch III 然 而 對 於 這 些 不 接 受 吸 納 的 勞 工 的自主性 問題 實際上 2008 年對珠三角的勞 NGO 政府除了以公安部門以強硬方式介入外 工 NGO 是個轉捩點 一方面 一些勞工 NGO 在 能夠懲罰的方式 只有剝奪勞工 NGO 原已得到的 這年紛紛遭遇政府打壓的政策 整體環境似乎有 合法性身分和政府資金 在政府缺乏一套更強硬 所收緊 另一方面 主要資助勞工 NGO 的外國基 有效的策略來治理 NGO 的合法性和資金來源下 金會對於資助項目的轉向 這樣的懲罰行為只是讓勞工 NGO 重新回到地下 由於勞工議題的政治敏感性較高 中國勞工 化 重回它們既有一套遊走在灰色地帶的規範 NGO 很少有機會得到政府資助 國內也只有極少 因此 政府吸納 NGO 的策略能否成功 端看棒子 數的基金會願意提供勞工議題的項目 因此大多 施壓 與蘿蔔 施惠 的兩手策略 如何協調 數勞工 NGO 主要的資金來源是幾個外國基金會 的雙管齊下 否則一場吸納政治的博弈 最終仍 在 2008 年以前 工傷探訪 仍然是珠三角地區 然只能回到原點 的勞工 NGO 的主要工作方向 2008 年後 許多 外國基金會的項目方向紛紛改變為集體談判 社 重新檢視草根 區營造等 許多勞工 NGO 為了延續與外國基金會 獨立性 自主性與 的合作 也隨之改變原先的工作方向 目前珠三 社會網絡 角地區僅剩包括 草源 在內少數幾家勞工 NGO 在 草源 召開記者會 希望政府改善外來 仍從事 工傷探訪 然而 工傷探訪 項目 工子女入學狀況的案例中 我們可以看到草根 的減少並不意味著工傷現象的減少 或工傷群體 NGO 試圖以公開倡議的方式 提升自己的政策參 求助的需求降低 實際上 工傷探訪 的工作 與能力 然而這種方式卻不見容於政府 被視為 不僅是協助工人維權 勞工 NGO 也是透過行政訴 公開叫板 與政府敵對的行為 因而招來政 訟的方式 凸顯現行相關法律中不切實際的規定 府緊縮的對待方式 在田野中 我也見到了另一 以求倒逼政府修正法律 12 目前工傷相關法律並 種 NGO 參與倡議的方式 同在詠鄉市的 K 社工機 未臻完備 但大量的勞工 NGO 卻受限基金會的資 構 在日常服務過程中 也會發現福利制度在基 助方向而放棄 工傷維權 從此可看出勞工 層實際執行上的問題 而 K 社工機構並不以公開 NGO 在資金上高度依賴若干外國基金會的情況 方式反饋這些問題 而是定期以非正式的方式 下 也削弱了其相對於基金會的自主性 將這些意見上報給相關的政府部門 且通常能夠 許多研究皆指出中國的環境 NGO 領域時常形 得到政府回應 正如同一些研究所指出的 在中 成跨區域的緊密網絡 不僅交流頻繁 更可在彼 國許多 NGO 的獨立性與自主性經常是成反比的 此的議題上相互支援 相對而言 中國的勞工 鑲嵌於政府中 看似獨立性較低的 NGO 反而在 NGO 的網絡卻是鬆散的 可能的原因有二 首 政策倡議的自主性上 會高於完全獨立於政府之 先 基於勞工議題的政治敏感性 勞工 NGO 為避 外的 NGO 形成獨立性與自主性間的悖論關係 免跨區域的交流與連結引起政府的不安 因而有 在進入田野之前 我把觀察的焦點放在 改 所自我節制 跨區域的機構交流較少 其次 和 革前後 NGO 相對於政府的自主性如何變化 前述勞工 NGO 的資金高度依賴外國基金會的現象 然而卻從未考慮過 NGO 相對於社會 基金會 有關 而這些基金會的數量不多 在競爭稀缺的 12 以 老年工傷 的議題為例 廣東省工傷保險條例 第 65 條規定 勞動者達到法定退休年齡或著已 經依法享受基本養老保險待遇的 不適用本條例 而根據 關於制止和糾正違反國家規定辦理企 業職工提前退休有關問題的通知 勞社部發 號 解釋 法定的退休年齡為 男年滿 60 周 歲 女工人年滿 50 周歲 女幹部年滿 55 周歲 許多超過法定退休年齡的工傷者因而無法獲得工傷 賠償 勞工 NGO 即是希望透過代理一次次的 老年工傷 案件 凸顯現行法令與實際狀況的差異 以推動 相關法令的修正 21

22 勞動觀察Ⅲ 基金會資源下 勞工 NGO 彼此也成了競爭對手 與觀察能有滿滿收獲 報導人在訪談中可以滔滔 13 彼此藏著捏著 難以形成緊密的互助網絡 不絕 支撐我們寫出一本內容紮實 邏輯一致的 因此 勞工 NGO 領域不僅資源交流較少 若一個 論文 然而在幾次以實習生身分參與觀察後 我 勞工 NGO 遭受政府打壓 其他的 NGO 也難形成 開始思考 究竟像我這樣大事不懂 小事不會的 有力的支持網絡聲援彼此 研究生 美其名以 實習 名義做研究 但究竟 除了混亂與困擾外 我還能給報導人和機構帶來 即使國家以逐漸制度化的方式管理草根 NGO 提高政府對 NGO 的資金補助 並嚴密控管 什麼回饋 外國基金會的活動 然而 目前仍未登記 保持 碩一暑假在 K 社工 NGO 實習時 主管曾經給 地下化的草根 NGO 並沒有因此而遭遇嚴重的資 我一個主講沙龍的任務 要我分享台灣社區營造 金困境 田野中 我發現在資源獲取上 對草根 的經驗 原先對社區營造一竅不通的我 為了準 NGO 最重要的並非制度上的合法性 而是其嵌入 備這個講題 才開始了解台灣九零年代 社區總 NGO 互動網絡的程度 一些保持地下化的草根 體營造 風潮所代表的意義 以及社區工作的內 NGO 在向外國基金會申請項目時 往往會在形式 涵 此後 才進而了解在詠鄉市 社區營造如 上先將自己掛靠在已登記註冊 NGO 下 讓自己看 何成為基層政府與社工 NGO 爭奪話語權的場域 似是其下屬的一個部門 而同樣嵌入在這一互動 進入中國研究學程就讀兩年多 經常有一種 網絡中的外國基金會 對這種變通方式的內涵也 藉由中國 才真正認識台灣的感觸 這種感觸在 了然於心 於是在三方都有足夠信任基礎下 外 行走田野時尤其明顯 身處台灣時 對於原生社 國基金會也樂於以這種遊走在法律邊緣的與地下 會諸多制度與概念 我很少抱持好奇的態度 總 化的草根 NGO 合作 是將它們視為理所當然 而田野就如同一面鏡子 另一方面 面對國家逐漸嚴密的控管 外國 讓你在不同脈絡的社會中 看到了它與原生社會 基金會同時也發展出一套新的運作方式 外國基 間的差異 並逼著自己必須回到原生社會中 重 金會先與國內基金會合作 以國內基金會的名義 新認識台灣 這些差異的背後所代表的 是社會 設立一個項目 通常由外國基金會出資大半 國 結構不同 是文化習慣的迥異 以及歷史過程的 內基金會負責執行 表面上看似國內基金會的獨 分歧等 在認清這些深層結構上的差異後 我們 立項目 實際上則是掩護國外基金會的項目執行 才能以比較的視角指出在相似的議題上 兩岸各 藉由這種將境外資金 洗白 的策略 降低的政 自的經驗 究竟能給彼此甚麼樣的借鑑 治敏感性 也讓國外基金會與 NGO 的合作以另一 如果說田野經驗給我帶來甚麼樣的省思 就 是讓我明白 田野應該是雙向的互動 在進入田 種方式延續下來 由這兩個現象可以看到 當國家以制度化方 野之前 或許我們可以先把自己研究的問題 觀 式治理 NGO 的同時 NGO 與基金會也產生一套 察的現象 在台灣脈絡下所呈現樣貌 先收集整 制度外的運行方式 規避目前的制度 延續以往 理並且消化 一方面做為自己研究的 文獻回 的互動關係 顧 另一方面 在田野中以這些資訊為基礎 帶著比較的視角和報導人互動 理解彼此經驗中 的異同代表了甚麼意義 如何相互借鑑 或許 反思 魯蛇研究生能帶給田野什麼 對於研究生而言 這樣的互動是對田野最直接 也最有意義的回饋吧 當我們進入田野時 總是希望在機構中的參 13 訪談紀錄_

23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論文田野紀要 戲劇工作坊 家政工的藝術賦權與公共空間 杜嘉佳 國立清華大學社會所中國研究學程碩士生 穿梭在城市中 立交橋上看風景 東西南北 坊的活動已經維持了將近四年的時間 在這裡 車潮湧 北京北京最偉民族風 讓我在這裡把夢 家政工不但可以學習唱歌 跳舞 也讓她們在戲 喚醒 北京北京不要對我不公 我從內心發出呼 劇表演中找到了強烈的自我認同 喊聲 田野筆記 我的研究主要是關心非典型勞工 家政工 domestic workers 的勞動條件與權益保障 並 這是我參加家政工戲劇工作坊時 一位家政 探討家政工所受到的工時與報酬差別待遇 沒有 工分享她在工作之餘的即興詩詞創作 每到星期 休假 任意解雇和歧視等處境 以及家政工 NGO 六 十幾名分佈在北京各個城區的家政工都會聚 如何組織家政工 呼籲社會關注家政工生存狀況 集到東城區社區服務中心 從戲劇中尋找屬於自 和勞動權益的過程 家政工的工作與家庭密切相 己的快樂 從 2011 年 9 月至今 家政工戲劇工作 關 但家庭內的工作長期被視為家庭中女性的份 家政工於 2014 年 8 月 13 日北京蓬蒿劇場 藝術是艱苦勞動 的演出現場 23

24 勞動觀察Ⅳ 內之事 其勞動價值和勞動者權利往往不被社會 不再沉默 戲劇為我賦權 承認和關心 當家庭內的工作愈來愈走向市場化 為了進一步了解組織對家政工的影響 故必 家政工的報酬和保障卻仍然因為家務特性而不被 須比較有與沒有組織經驗的家政工兩者的差異 認為是有價值的工作 因此 這些家政工 NGO 除 有鑑於此 我特意選擇家政工戲劇工作坊來作為 了呼籲政府和社會正視家事為 工作 以法律 我的田野觀察 在田野過程中 我還曾經跑去家 保障勞動權益和維護勞動尊嚴 另一方面 也要 政公司找家政工聊天 當我跟她們聊到 和雇主 求家政公司不只提供 服務 更要積極保障勞 相處的情形 時 我發現許多家政工缺乏權利意 權 識 甚至認為這些惡劣對待實屬理所當然 印象 最深刻的是 一位 26 歲的家政工小芳跟我說 進入田野 關鍵報導人的重要性 常常不知道要怎麼 說 尤其是不會跟雇主 溝通 更別說要開口要求爭取些什麼 覺得人家 在確立研究對象與問題意識之後 開始思考 說什麼那就照著對方的話去幹唄 訪談記錄 要如何進入田野 鑑於擁有在打工妹之家實習的 這些家政工在完全沒有城市生活經驗 經驗 心想應很容易進入田野 出發之前甚至還 的情況下 就被推到了以現代消費理念武裝起來 信心滿滿地列了一長串想要聯絡的受訪者名單 的雇主面前 對家政工而言 她們不但要習慣城 但是 在真正進入田野之後始發現這一切不但是 市的生活方式 例如學會操作現代化的家電用品 自己單方面的想像 更重要的是田野中的變數實 她們還得在雇主家庭的互動中去調適自我 尤其 在太大 並非想看什麼 想要找誰就定能如願 在權力關係極度不對等的情況下 家政工的自我 這些都是超出預測的問題 因此 我選擇跳脫原 往往不斷地被縮小 只能 雇主說什麼就幹什 先的框架 盡可能接觸各式各樣的人以達足夠訪 麼 使得家政工處在失語的弱勢位置 談人數 高異質性的訪談對象兩個目標 有一個家政工提到 以前雇主說什麼是什 有異於實習的蹲點觀察 必須在有限的田野 麼 我從來都不敢反抗 訪談記錄 時間內 建立大量關係 並取得信任 第一次實 但是真正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轉變 卻是參加戲劇 習以及參與機構項目調研工作的經驗 跟工作人 工作坊後 一個關於 鎖門 的故事 員建立了友善且信任的關係 因此 再次回到田 戲劇工作坊在某一次 你對雇主最不滿的地 野時 陌生感相對地減低 較容易融入 其後 方是什麼 的討論活動上 家政工蔣姐表達了她 我跟打工妹之家的總幹事聯絡說明研究主題和內 的意見 只要他們 指雇主 一出去 就用門 容 同時表明希望擔任志願者 以提供幫助 對 卡一鎖把我鎖在屋裡 等他們回來再開門 我的 方亦表示樂意提供協助 更讓我隨她們作調研訪 想法是鎖就鎖吧 反正丟東西賴不著我 他們拿 談 為我提供額外的訪談人脈並且安排我進入家 鑰匙 我出不去 我是這樣 我自己也不想別的 政工戲劇工作坊的活動現場 以便作參與觀察 了 訪談記錄 蔣姐的回答引起了一 隨著接觸日多 跟她們的友情與信任亦隨之增加 陣哄動 大家紛紛指責她不應該任由雇主隨意限 因此得以參加研討會 從而擴展潛在的訪談對象 制人身自由 你整天被鎖著 萬一著了火或者 在此基礎下 順利與家政工組織負責人 家政工 是有什麼賊呢 你跑都跑不出去 訪談記錄 工會主席 大學教授 律師 家政協會會長 家 大家認為 蔣姐個性太軟弱 過於膽 政公司總經理 家政工和雇主等進行訪談 以滾 小 只懂啞忍 蔣姐猶豫了很長時間 後來決定 雪球方式累積豐富且全面的田野資料 和雇主談談 後來我就跟他們談了 我就說我們今天在打 工妹之家看了一個片 就是一個老太太被人給鎖 24

25 Labor Watch IV 家政工仔細聆聽志願者老師的肢體動作指導 發聲或失語 被規訓的主體 在屋裡 結果活活燒死了 說到這句我還故意誇 張了一下 但是那女的更會說 她說 那是你讓 在短短三個月的田野過程裡參加了 13 次的家 我們鎖的 我心想這人還真刁 真會狡辯 我 政工戲劇工作坊 我從這些家政工身上看到了強 說 好吧 是我讓你鎖的 那從現在開始你就別 烈的自我認同 也從她們遭遇中感受到無奈與辛 鎖我了 出啥事你們負不起責任 訪談記錄 酸 我曾向戲劇工作坊負責人詢問 為什麼不側 重啟發家政工的階級意識 並培養她們的反抗意 就這樣 蔣姐抗爭成功 雇主不再鎖她 她 識 負責人愣了一下 她指著坐在椅子上聊天的 漸漸學會向雇主表達自己的想法和要求 有些 家政工 你看她們 她們要顧好自己的生活都 話就直說 這樣最好 他們接受就接受 不接受 不容易了 而且要在她們唯一休息的一天把她們 時間長了也就接受了 訪談記錄 這 叫來這裡更不容易 何況是去把她們團結起來向 個案例讓我看到 透過戲劇的舞台實踐和情景模 雇主對抗 所以最重要的應該是改善她們和雇主 擬 讓家政工逐漸獲得力量 並且將這份力量帶 之間的關係 幫助她們保住工作 田野筆記 到了戲劇以外的生活實踐中 處理和雇主的關係 的確 我所接觸的家政工 她們由於 更加得心應手 少了許多委屈和糾紛 此外 她 年齡 教育程度和城鄉文化差異的限制 幾乎不 們也逐漸展現堅定的自我認同 以前我覺得做 可能從事家務勞動外的其他職業 也因為工作需 家政工很丟人 人家問了 我就說給一個單位做 要而必須住在雇主家裡 她們大多亦沒有工傷 做飯 但現在不了 我可以大聲告訴別人 我是 醫療和養老保險 在工作中如遭遇到意外傷害亦 幹家政的 訪談記錄 難以獲得應有賠償 因此 在所有的體力勞動者 當中 家政工可說是勞動力市場上最底層 最弱 勢的一群人 25

26 勞動觀察Ⅳ 由於很多人不認為家政工是個職業 所以相 律維權對於新工人群體的意識有著重要的作用 當瞧不起 打工妹之家提倡的家政 工人 是一 但是也將工人群體的鬥爭限制在法律的框架內 個廣義的概念 就是先讓家政工成為職業中的一 呂途 2013 由此可知 組織的行動策略已經 個 工種 但是在還沒達到能夠成為一個工種 限制和框架住家政工爭取權益的方式 如今 並 的時候 是無法形成階級意識的 因此 必須先 不是家政工群體缺乏階級意識 而是產生這種階 讓家政工有職業認同 認可自己是個工人 才會 級意識的政治過程終止了 有接下來的 階級 訪談記錄 Boal 1979 提到 舞台是受壓迫階級綵 我們想要什麼樣的未來 排革命的最佳場所 對底層被壓迫的人民來說 雖然打工妹之家在家政工發聲倡導的層面 戲劇是革命的預演 Boal 1979:121 但是從 上 選擇 戲劇 的方式作為組織策略 讓家政 這個角度來看 戲劇工作坊並不是向家政工灌輸 工成為發聲的主體 但是倡導的效果始終停留在 哪裡有壓迫 哪裡就有反抗 的思想 而是讓 群體 的層次 而無法上升至群體的 權益 她們以一種模擬革命的方式來爭取自己的權益 層面 其次 這些家政工如果脫離打工妹之家這 工作坊負責人的回應讓我反覆去思考 這些底層 個組織平台 她們也不太可能用社區組織的服務 勞動婦女 她們吃苦受累 對生活唯一的期望就 和家政工主體的意願 再加上各種外界的資源 是現世安穩 把她們團結起來改變這個不合理 達到主體的發聲 無論如何 家政工至少已經突 不平等的社會結構和制度 根本是不可能的 破利益 被代表 的現狀 可以 站出來 面對 事 實上 很多 家政工組織 尤其是社區組 觀眾表達自我 並且在這過程之中 獲得新的自 織 他們只想著做好 服務 就行了 雖然這些 我身分認同 只是 家政工目前還無法脫離外界 NGO 名義上是弱勢人群的代表 卻無法有效地回 組織的介入和提供幫助 使得家政工從改善自身 應社會問題 特別是在權利這方面 從這點來看 權益狀況到真正改變現實處境的路途 仍然漫長 戲劇工作坊從家政工的立場來反映出她們的喜怒 更遑論像菲律賓移工自組的組織出現 哀樂 呼籲社會對她們理解和尊重 並且在有限 的條件和範圍內幫助她們維護自己的權益 然而 參考文獻 這樣的努力根本無法改變她們現實中的處境 只 是透過演出 以及和其他團體接觸所得到的反饋 Boal, Augusto, 1979, Theatre of the Oppressed. 讓家政工知道自己不該被歧視 從而逐漸產生職 London: Pluto. 賴淑雅譯 2000 被壓迫者 業認同感 實際要去改變的仍然很多 尤其勞動 劇場 台北 揚智出版社 權利還是要靠自己團結爭取來 我認為 目前 呂途 2013 中國新工人 迷失與崛起 北 NGO 所能做到的 僅此而已 正如汪暉在 中國 京 法律出版社 新工人 迷失與崛起 一書序言中指出的 法 26

27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特邀 有中國特色的災後重建 災難 國家 人民 李宗義 中央研究院社會所博士後研究員 區 早上從成都搭上巴士順著 成灌公速 都 天災難避死何訴 江堰舊稱灌縣 當地人也習慣用灌縣稱都江堰市 主席喚 總理呼 都江堰指的是李冰父子那著名的水利工程 往我 黨疼國愛 聲聲入廢墟 第一個田野地點 映秀鎮 前進 映秀位處阿壩 十三億人共一哭 州與都江堰的交界之處 乃是進出九寨溝 臥龍 縱做鬼 也幸福 的必經之處 也是阿壩州南部的交通要道 車子 銀鷹戰車救雛犢 順著成灌高速快速前進 沿途的景致與一般的農 左軍叔 右警姑 村無異 沒辦法引起我太多的興趣 斷斷續續隔 民族大愛 親歷死也足 壁的同伴聊著 約末四十分鐘後 車子離開 成 只盼墳前有螢幕 灌 轉 都汶 213 國道 開始看到一些藍色屋 看奧運 同歡呼 頂的 板房區 組合屋 走上都汶之後的景 王兆山 江城子 廢墟下的自述 觀完全改變 眼前是一層又一層的高山 周邊的 中國作家王兆山 2008 年 6 月 6 日在 齊魯晚 景色壯闊 車子雖然不多 但可以看到一輛輛大 報 發表這首詞 詞刊登之後引起中國民眾的譁 卡車南來北往 很快地 車子走上一座大橋 兩 然 那種要亡靈含笑而死 幸福做鬼 且在墳墓 邊都是水 顯然我正通過那名聞遐邇的 紫坪舖 前擺上小電視同歡的小鬧語調 彷彿將汶川地震 水庫 水壩很大 對於走慣中國 看過大工程 這場悲劇 導成一部黑色的喜劇 短短七十一個 的我來說 這座大壩還是超乎我的想像 難以測 字的詞讓我們看到各種畫面 讀來雖然略感荒唐 的水深 看不到盡頭的水 有多少能量蓄積在此 卻也精準掌握到中國救災裡的諸多元素 人事無 對我來說或許是個很難窮盡的數字 車子過橋後 常 災民受傷 領袖疾呼 黨的關愛 人民捐款 準備進入隧道穿越眼前的高山 隧道前還是青蔥 軍隊救災 愛國主義 民族驕傲 有國家有社會 翠綠 而眼前的隧道一片黑暗 不知道會引領我 每個元素各自佔據災難循環 disaster cycle 的不 到哪一個世界 急忙把窗戶關上 以免塵土衝進 同階段 發揮不同的作用 災難社會學者認為 車內 災難就是一面鏡子 它投射出社會運行的基本規 車子出了隧道 迎來的是一條施工中的大馬 則 讓我們在災難引發的失序下 看到制度潛在 路 乘坐的巴士忙著閃躲路上的石頭 而同伴的 的危機 也看到一個經歷災難的社會 靠什麼恢 聯繫則是確定我們出隧道之後就準備下車了 車 復秩序 治理天災 我就是站在災難研究此基本 子慢慢走在施工中的高速公路上 望向周邊是一 立場進入汶川 大片工地 遠處一棟棟美輪美奐的房舍已經矗立 在河邊 江水湍急 塵土飛揚 微微的冷風還增 添了一份災區的孤寂感 腦中還來不急想 眼睛 初探汶川災區 尚無法把周圍景致一網打盡 司機一聲 映秀 2010 年 6 月 21 日 我首度跨進汶川地震災 把我拉回現實 拿起包包往前走 心裡浮現的是 27

28 環境災難Ⅰ 黨的關愛 任何困難都打不倒英雄的中國人民 攝於新北川五一二地震紀念館 在這下車 困惑 車子就停在高速公路上 的中小學 接待的志工先是帶著我們往藏在山旁 周圍都在施工 沒有站牌 也沒有車站 旁邊不 的板房區走 穿過板房區的大門 門口掛著 汶 斷有車子通過 要在這個叉口上下車 看不到有 川縣映秀鎮人民政府 的招牌 人指揮交通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 下了車要往哪 地震過後 為了就近監督重建工程的進行 走 兩個人就這樣站在高速公路上 略顯無助 映秀鎮人民政府選擇在地基相對穩固 而距離江 突然 有個人從對面馬路下突然冒出 原來那是 邊僅有數十米的小高地上恢復辦公 我們拜訪的 個斜坡 沒有仔細看真不知道可以從那走下 一 大同社會工作服務中心 也把辦公室設在這成為 個約末二十初頭的年輕人 在路那頭揮著手 想 政府部門的一環 大同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是廣東 必是要來接我們了 社工站地震之後在汶川地區所設的 非營利公益 選擇映秀做為第一個考察點似乎頗為自然 性組織 也是唯一一個在當地民政局註冊的機 映秀這地名在我來到汶川前 已經在資料中多次 構 廣東社工站進駐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地震後中 閱讀 映秀是汶川地震的震央 也是受創最嚴重 央政府實施 對口援建 由一省援助一縣 汶 的鄉鎮之一 全鎮一萬多個人口 在地震之中有 川縣就是由廣東所援助 映秀重建則由東莞規劃 九千多個人喪生 剩下的人口不到三千多人 其 所以廣東社工站的進駐理所當然 社工站是以 政 中還包括一千多名的傷者 整個鎮區的建築幾乎 府購買服務 的方式存在於此 倒塌 當然還包括幾所引發 豆腐渣工程 爭議 聽過志願者介紹完映秀的基本概況之後 兩 28

29 Environmental Disaster I 位工作人員帶著我們到重建中的村落走一圈 龐 口處看到聚在一塊打牌的婦女之一 這戶人家有 大的工地中掛著一幅又一幅未來的想像圖 中學 個一歲左右的小孩 從年紀來看顯然是地震後才 小學 農貿中心 地震紀念館等 一棟棟現代建 出生 大叔急著招待我們喝茶 當然還是從生活 築都將於不久的未來出現在這個都汶高速的要道 開口 現在沒有農地了 基本上無法自己耕田賺 上 勾勒出現代化的願景 只是再美好的想像 錢 只能靠在外打工的兒子 原本農戶都養點家 都無法蓋掉旁邊還在施建的工地 以及旁邊那一 禽貼補家用 而現在搬到新的社區 為了環境清 大塊 512 紀念公墓 倒塌的 漩口中學 將留下 潔政府規定大家都不能養 沒地可種 沒牲畜可 來作為地震的紀念 一塊塊墓碑上面刻著一段段 養 因此一切生活都必需從市場得到滿足 在地 生離死別 失去生計的農村 靠著婦女在公墓旁 震後物價上揚 對於家家戶戶的經濟是一大負擔 賣菊花 照片與記錄光碟 走到山上往下一看 大叔看起來不像之前兩位老人家的從容 舉止顯 是一片重建中的廢墟 忙碌的工人正在趕工 聽 得有點靦 拿起煙要請我們抽 由於沒人抽他 說是為了趕今年 2010 年 的十一國慶讓居民住 只好拿起一根 不好意思的點了起來 對著抽煙 進新房 的他 我問了一個問題 這麼漂亮的房子住起 下午我們靠著雙腿到 老街村 走了一趟 來習慣嗎 大叔看了旁邊兩位社工 默默地對 馬路上積滿了黃色的塵土 只要有車經過 大家 我搖了搖頭 再追問為什麼 沒辦法賺錢 就必需馬上掩住口鼻 原以為半小時的路程可以 離開房子之後 氣氛有點落寞 老人家抽著煙搖 閒聊 但被黃土籠罩的我們 彷彿在體驗災區的 頭的身影還在我腦海中 社工淡淡地跟我們說 日常生活 四個人為了閃躲路上急奔而過的車子 兩個唸小學的孫子在地震之中喪生了 必需靠著山壁走成一條線 頭壓得低低以免黃沙 離開老街村 又一路走回鎮政府 傍晚我們 入口 直到跨越這段工地來到老街村的入口才不 在社工的協助下搭了一輛麵包車往都江堰投宿 見黃沙 一抬頭是一塊寫著 老街村 的漂亮大 由於災區重建尚未完成 映秀所有商業機能完全 石 題字人是國務院總理溫家寶 停擺 原本交通要道上的旅社全部消失 災民只 志願者隨便挑了一戶人家走訪 兩個老人看 能等 等著施工單位實現他們的承諾 十一之前 著電視 看到我們 闖進來 絲毫沒有任何不悅 住到新的房子裡 抽鑰匙 從外部的硬體建設 招待我們坐下之後開始和大家閒聊 聽到我們是 來看 似乎有可能 聽說原本是兩週年就應該住 台灣來的 同胞 臉上露出滿滿的笑意 一邊 進去 但因為映秀的地質比較不穩定 所以開始 看著屋裡的擺設 一邊聽著老人用我們聽不懂的 蓋的時間比其他地方晚 而何時入住必須等待援 四川土話訴說他們搬入新居的生活 簡單新穎的 建單位的通知 2010 年 8 月 我回到台灣進行資 傢俱聽說都是從都江堰買來的 小孩原本就不住 料整理 同時決定把民宅的重建視為災後重建考 在映秀了 重建房子的錢除了補助之外 就是小 察的主要對象 某天在電腦上看到一則新聞 由 孩子的支援 於地基不穩固加上暴雨襲擊 映秀遇到嚴重的土 結束一家的拜訪往樓上走去 老街村的農民 石流 進出映秀的道路再度中斷 而原本已經蓋 已經不住在傳統的農村獨棟住宅 為了換取宅基 好的房子與公共設施因為泥流的侵襲 完工的進 地與住宅 農民將自己賴以維生的農地交給政府 度又再度延後 1 同一時間 也勾起了溫家寶在視 買下一間足以遮風躲雨的公寓 當然還要加上一 察災區的所留下的四個字 多難興邦 部份的貸款 三樓的大叔稍有活力 引我們入門 之後社工開始介紹 他的媳婦就是我們剛剛在入 1 土石流肆虐 汶川重建又毀 逾 11 死 38 萬人受災 經損超過 10 億人民幣 中時電子報 網址 chinatimes.com/default.aspx? g=posts&t=6735 連結日期

30 環境災難Ⅰ 下山的農民 自此開始每天數小時 通勤 生活 田在山上 住在山下 亡人數比正常多出 739 人 大量的城市居民在同 災難社會學的基本立場 一個時間因為熱浪而驟死 非正常死亡 引發 災難社會學把災難視為一個理解社會的機 了他的好奇 Klinenberg 首先提出一個簡單的問 會 天地無情與萬人的不幸給我們打造一個自然 題 為什麼那麼多人死於熱浪 他著手調查 實驗室 讓我們看到社會比較純的一面 為什麼 死亡背後的社會因素 試圖推翻從異常的高溫所 說比較純 因為災難當下 原本支配社會的國家 推導出的簡單答案 根據亡者基本資料 醫院紀 與市場有一段時間無法發揮正常運作 此時我們 錄 法醫的死亡鑑定書 歸納出死亡者的幾項特 的社會面貌會比例行狀態更加清晰 而社會學家 質 這些人基本上是老年 少數族群還有經濟上 透過災難所看到的世界 就會比較貼近社會的 本 的弱勢 因此面對熱浪他們家裡沒有冷氣 買不 來面目 起 即使有也因為負擔不起電費不敢開冷氣 災難社會學強調透過災難剖析原本隱藏在社 這些弱勢族群顯示出社會脆弱性 社會中不同人 會底下較不為人所關注的社會運行軌跡 就是從 承受災難的衝擊程度不同 同樣是高溫 台灣民 災 難 所 呈 現 短 暫 失 序 disorder 極 端 情 況 眾可能會想開冷氣就好了 問題是有人就是開不 extremes 例外情境 exceptions 看到社 起冷氣 因此他們就比其他人暴露在較高的風險 會秩序與制度脆弱的一面 透過對災難的社會解 之中 然而 除了弱勢之外 我們還可以從眾多 剖 social autopsy 儀式 看到社會深層的結構 的死亡者之中 解剖出什麼社會問題 Eric Klinenberg 對於芝加哥 1995 年熱浪的研究 Klinenberg 進一步發現大部分的死亡者都是孤 精準示範社會學家從災難挖掘社會深層問題的手 獨死去 當他們面對熱浪時 都是獨自一人在家 法 1995 年 7 月 由於芝加哥熱浪前後一週的死 與外界隔離 甚至可能因為訊息不足 無從得知 30

31 Environmental Disaster I 熱浪已經逼近 所以當你想中暑快打電話就好 我們所知甚少 Aldrich 2012 相對於脆弱性分 但這些人根本連這麼簡單都做不到 他自己做不 析 社會韌性更強調人在災難之中的社會動機與 到 也沒人幫他做 就這樣暈倒在家中 沒人知 集體行動能力 透過社會韌性 我們可以分析當 曉 無人救援 獨自一人死亡透露出太多的社會 天災之類非常規事件發生時 行動者如何從社會 與制度問題 社會福利體系不足 現代社會的疏 斷裂回到常軌 離 社會網絡的凋零 獨居現象的成長 社會中 沒有獨立存在的單一問題 每一個災難背後都有 從災難理解中國 龐大的制度體系缺失 牽一髮動全身 一場災難 同時揭露社會與國家層次的諸多脆弱處 這些脆 我的博士論文是延續社會韌性的研究 探討 弱性平時隱而未顯 唯有災難衝擊 才能讓我們 在不同的政治與社會條件下 社會韌性的差異如 看得更清楚 這就是災難社會學的基本立場 也 何影響災區重建績效 進一步分析災民集體決策 是災難帶來的積極效應 他讓我們了解自然災害 和集體行動的經驗如何影響個人 家庭與社區災 背後的社會因素 讓我們跨越表象 有機會從制 後調適與重建生活的效果 我以台灣與中國兩場 度著手 地震的災後重建歷程作為數據分析與田野調查的 對象 探討社會韌性對於災後重建成效的影響 我對九二一的研究建立在 174 棟集合式住宅從 災難研究的兩條途徑 脆弱性與韌性 1999 到 2013 年的重建軌跡 從社區本身的社會與 人際網絡特性 以及所處的政治經濟脈絡 分析 災難社會學研究的主題範圍很廣 如果依照 影響集合式住宅重建的成敗的因素 災難發生時間順序區分為防災 搶救 安置與重 建等階段 研究範圍包括防災整備呈現社會的風 我在中國的研究在 年前後五次約半 險認知與制度條件 緊急應變考驗國家與社會調 年的田野訪談 除了棉竹 青川與平武等地 我 動資源的能力 災後重建則考驗國家與公民社會 訪問了十個極重災區之中的七個 並且分別針對 對各種計畫的擬定 落實 與評估等議題 從現 老街村 汶川映秀 九峰村 彭州小漁洞 有的研究成果來看 災難社會學在災難前後兩階 大坪村 彭州通濟 楊柳村 牛尾村 茂縣太 段又分別有兩個主要概念作為討論依據 社會脆 平 湔江村 水秀村與慈竹村 北川禹里 弱性 vulnerability 與社會韌性 resilience 五桂坪村 什邡紅白 等地進行比較深入的訪談 社會脆弱性的研究重點是 誰受災 亦即 訪問的對象以村民 地方幹部以及草根組織的志 災前種種社會經濟條件對不同人群之受災風險分 願者 主要是瞭解整個重建的進度 影響重建的 佈的影響 或者說是社會結構位置如何影響災難 因素以及村民對於災後重建的看法 衝擊程度或恢復能力的差異 社會脆弱性分析經 災難研究中往往將災後重建績效差異歸諸於 常凸顯災難中社會不平等的延續或加劇 一般來 兩個因素 首先 國家或地方政府幹預經常被視 說老年人 婦女 小孩 窮人與少數族群受災的 為是災後重建成敗的主要因素 其次 非政府組 風險都比其他群體要來得高 由於社會脆弱性很 織 義工的救援 有時比官僚機構更有效率且更 容易就和公共衛生 醫療不平等或社會階層化 合乎災民需要 對於汶川地震災後重建的研究也 social stratification 的文獻進行對話 因此量化 集中此兩個面向 一是中共黨國體制展現的國家 分析主導了社會脆弱性研究 能力 另外汶川地震中蓬勃發展的草根組織 也 但是 社會脆弱性只告訴我們社會哪裡出了 讓學術界對中國有了新一輪公民社會的期待 陳 差錯 並無法說明災難後的社會如何復原 也無 健民 朱建剛 2009 然而 上述兩組因素在 法解釋為什麼有些社經地位相似的地區重建速度 解釋汶川地震之後住房重建的成效時 卻都忽略 還是會有所差異 對許多災後重建的成功案例 災民的主體性或地方社會在重建過程中的作用 31

32 環境災難Ⅰ 簡化重建多元樣貌的內在動因 因此 為了簡化 著研究者/行動者的投入 汶川地震五年後 四川 災難政治的複雜性 我引入近來解釋中國農村極 逐漸恢復常態 原本被挑起的民間力量慢慢消失 為重要的非正式制度 informal institution 理解 一個個草根組織失去存在正當性紛紛解散之際 不同村落的非正式制度如何影響各地農民建房的 此時四川蘆山 雅安 地震又引起另整個社會對 效率以及整體的重建效果 我認為災後重建的績 災難的關注 當然中間還夾著青海玉樹的地震 效之所以不同 主要來於非正式制度與正式制度 雲南的旱災 災難讓許多原本已經消逝的熱 互動的結果 也就是社會韌性的差異 情又重新被挑起 帶出許多值得研究的題材 台 我的觀察挑戰國家 特別是中國這樣的威權 灣的社會科學界對於災難的關注也同樣有此現象 政體 在災難之中完全主導一切的主流論點 而 921 地震開啟了災難研究的熱潮 正當一切回歸常 災民並非被動接受國家灌輸重建計畫 而是在本 態 莫拉克風災的襲擊讓研究的能量得以持續 身的經濟利益 文化保存以及其他社會理性的考 而日本的 311 東北大地震所引發的複合性災難 量下 對於國家的重建政策採取一種謹慎的態度 勢必引發社會科學界對災難研究的關注 因此 汶川地震農村住房重建進度的不一 讓我了解到 不論是單一個案的深入分析或跨國個案的比較研 即使是動員如此徹底 資源投入龐大的國家 也 究 都期盼有更多的人加入與延續 無法完完全全凌駕地方的意志與災民的重建企圖 因此當國家宣布重建基本完成的兩年之際 大部 引用書目 分的農村住房其實上在地方政府與農村的角力下 陷入一種模糊的狀態 有的早已自行重建完成 朱健剛 陳健民 2009 抗震救災 中國公民 有的則陷在各種政策之中搖擺不定 還有的則已 社會崛起的契機 二十一世紀 第 114 經徹底的崩潰 早已領了國家的補助分崩離析 期 4-13 在這種情況下 如果還是以 人間奇蹟 看待一 Aldrich, Daniel P Building Resilience: Social 場又一場的重建 勢必忽略社會的根本存在 也 Capital in Post-Disaster Recovery. Chicago: 將看不到重建政治中的細膩之處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Klinenberg, Eric Heat Wave: A Social Autopsy of Disaster in Chicago. Chicago: The University 災難研究的速度 of Chicago Press. 災難研究者常有一種感嘆 災難研究往往趕 Tierney, K The Social Root of Risk: Producing 不上災難發生的速度 特別是在中國這樣一個領 Risk, Promoting Resilience. CA: Stanford 土廣大 天災人禍不斷的國家 當前一場災難尚 University Press. 處現象沈澱的階段 後一場災難卻已經爆發 等 32

33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論文田野紀要 資訊的力量 中國環保組織如何運用環境信息公開 王舜薇 國立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中國研究學程碩士生 研究源起 子工廠成為民眾抗爭的目標 被環保團體點名的 廠商中 也不乏知名手機品牌的代工廠 我選擇的論文方向 與自身的背景和興趣有 而中國環團所使用的是一套被稱為 綠色選 相當大的關係 進入研究所之前 我在一個台灣 擇 的監督方式 其具體操作為長期搜集各類政 的草根環保非營利組織 綠色公民行動聯盟 府汙染數據 匯整成可視化的地圖 將污染源定 簡稱 綠盟 工作 就學之後也持續參與 位後 藉以辨認出在某特定區域製造汙染的企業 綠盟成立於台灣經濟蓬勃發展 環境污染問題漸 後續再與該企業或者其上游品牌溝通整改 若沒 次而生的 1990 年代 長期關注北台灣的工業汙染 有具體改善作為 則將企業汙染行為公諸大眾與 與核電爭議 2008 年之後 開始與中國環保 NGO 市場 以示監督 民間力量出乎意料地在過去數 建立交流管道 針對廢棄物議題 環境管理制度 年間掀起不小的漣漪 特別是數個市佔率極高的 與公民培力等方面進行合作 跨國品牌 紛紛在輿論的壓力下對中國環團的汙 因為組織前輩的引介 我在學程期間陸續有 染指控作出回應 並承諾建立監督機制 機會與中國環保團體接觸 例如 2010 年北京田野 綠色選擇 在中國得以推動 有何制度脈 行前往 自然之友 參訪 1 或者邀請環保運動人 絡 其限制又在哪裡 既往的文獻指出 威權政 士來所上演講 2 在這學習經驗中 我認知到 環 體下的中國 社會運動和言論自由受到壓抑 但 境保護 其實是 環境正義如何被落實 理論 相較於人權 勞工等政治敏感度高的領域 環保 上 生態現代化與生態馬克思主義之間的辯論 一直有較高的正當性 改革開放後經濟高速成長 前者不否認發展歷程中的環境破壞 但相信可以 帶來的環境惡化顯而易見 然政府中理應扮演監 藉由科技的進步與物種保育來改善 後者則主張 督執法角色的環保部 在經濟發展目標優先之下 對環境的剝削是資本主義得已生存的根源之一 往往淪為弱勢部門 因此 NGO 就成為中央環保部 且環境破壞的後果 終究由最底層的弱勢人群承 門結盟整治汙染的伙伴 從這個背景看來 綠色 擔 因此強調從根本挑戰剝削型發展模式與生產 選擇運作的基礎 應非單純的公民社會監督企業 關係 兩種 環保 實是政治典範的鬥爭 行為 而可能意味著法治提升後帶來的國家社會 雖然想以環保為研究範圍 但一直缺乏明確 關係變化 不僅 NGO 的活動空間得以拓展 中央 的主題 直到與組織同事一起注意到幾件中國環 政府也強化了本身的治理能力 團所揭露的台商汙染案件 藉由蒐集新聞與閱讀 民間報告 才知道台商在大陸投產除了勞動人權 有問題 3 所造成的環境污染也屢受詬病 台資電 1 王舜薇 2011 中國環保 NGO 的困境與轉型 訪自然之友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第 11 期 2 盧思騁 演講紀錄 2011 重建社會 當代中國環保運動與社會轉型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第 12 期 3 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富士康工人連環跳事件與罷工行動 33

34 環 境 災 難 Ⅱ 確 立 問 題 與 田 野 2014 上 半 年 爆 發 的 立 法 院 佔 領 行 動, 使 圍 繞 中 國 因 素 自 由 貿 易 的 爭 議, 成 為 台 灣 政 壇 與 社 會 運 動 的 焦 點, 兩 岸 關 係 重 新 洗 牌, 也 讓 預 定 前 往 田 野 的 我 忐 忑 不 安 緊 接 著 立 院 佔 領 後, 又 跟 上 一 波 密 集 的 反 核 街 頭 行 動, 暫 時 從 組 織 工 作 喘 息 的 我, 終 於 在 五 月 前 往 北 京 進 行 前 期 資 料 搜 集, 聯 繫 了 之 前 認 識 的 環 保 組 織 負 責 人, 請 他 協 助 介 紹, 拜 訪 主 要 從 事 綠 色 選 擇 的 組 織, 並 訪 談 相 關 工 作 者 拜 網 路 之 賜, 對 岸 的 朋 友 對 於 台 灣 風 風 火 火 的 運 動 幾 乎 是 同 時 掌 握, 與 訪 談 者 見 面 的 話 題 往 往 從 你 們 那 邊 最 近 很 熱 鬧 呀! 開 啟, 經 過 一 番 熱 烈 討 論 與 訊 息 交 換 之 後, 才 慢 慢 回 到 我 的 主 題 上 公 民 行 動 在 過 去 幾 年 衝 撞 演 繹 之 下, 成 為 中 國 NGO 朋 友 朗 朗 上 口 的 語 彙, 北 京 也 多 了 幾 個 新 的 公 共 討 論 據 點, 第 一 週 我 就 去 了 幾 個 成 立 沒 多 久 的 青 年 空 間 和 咖 啡 館, 感 受 到 新 一 代 中 國 年 輕 人 的 熱 情 和 憤 怒 ; 同 樣 身 為 環 保 團 體 工 作 者 的 身 份, 則 讓 我 能 夠 自 由 參 與 各 種 聚 會 與 討 論, 也 因 為 所 掛 靠 的 組 織 在 中 國 公 益 界 負 盛 名, 往 來 參 與 活 動 的 其 他 組 織 工 作 者 絡 繹 不 絕, 與 他 們 認 識 交 流 就 是 我 在 北 京 時 最 大 的 樂 趣 停 留 期 間 還 適 逢 六 四 天 安 門 事 件 25 周 年, 北 京 各 大 公 眾 場 合 處 處 戒 備 森 嚴, 當 時 借 住 在 某 位 出 遠 門 的 異 議 人 士 家 中, 還 讓 我 經 歷 了 整 整 一 週 出 入 都 被 國 保 監 控 的 難 忘 經 驗 在 訪 談 過 程 中, 我 發 現 信 息 公 開 是 每 個 受 訪 者 談 到 綠 色 選 擇 模 式 時, 都 強 調 的 運 作 基 礎 2008 年, 緊 接 於 政 府 信 息 公 開 法 令 後 出 台 的 環 境 信 息 公 開 辦 法 ( 試 行 ) 實 施 後, 中 國 成 為 少 數 有 環 境 信 息 公 開 法 源 的 國 家 之 一, 這 也 成 為 NGO 強 化 其 能 力 和 正 當 性 的 依 據 ; 另 一 個 關 鍵 字 則 是 法 治 :2014 年 四 月, 環 境 保 護 法 新 修 訂 案 出 台, 被 新 華 社 稱 為 史 上 最 嚴 的 環 保 法 令, 其 中 針 對 環 境 信 息 公 開 公 眾 參 與 設 立 了 專 章, 預 期 在 2015 年 正 式 實 施 後, 將 使 環 境 治 理 體 系 進 一 步 完 善 推 動 依 法 行 事 要 求 企 業 合 規, 是 NGO 工 作 者 最 常 跟 我 提 到 的 未 來 目 標 但 是, 真 的 是 立 了 法 遵 照 法 律 行 事, 汙 染 問 題 就 能 解 決 嗎? 回 頭 查 詢 法 令 和 文 獻, 發 現 中 國 環 保 相 關 法 令 之 多 範 圍 之 細 令 人 訝 異, 這 些 對 於 環 保 組 織 的 影 響 又 是 什 麼? 信 息 公 開 在 一 個 威 權 體 制 國 家 要 如 何 實 現? 因 此 我 調 整 研 究 主 題, 將 之 設 定 為 : 環 境 信 息 公 開 辦 法 如 何 能 在 中 國 落 實? 環 保 NGO 如 何 利 用 環 境 信 息 公 開 辦 法 來 達 成 行 動 效 果? 並 在 田 調 回 來 後 一 個 月, 完 成 研 究 計 劃 口 試 硬 數 據 + 黑 資 料 因 為 需 要 知 道 更 多 NGO 與 政 府 和 企 業 互 動 的 細 節, 我 在 2014 年 九 月 又 再 度 前 往 田 野 這 次 先 經 由 上 回 在 北 京 拜 訪 的 報 導 人 牽 線, 前 往 上 海 蘇 州 拜 訪 當 地 的 環 保 組 織 他 們 翻 開 工 作 日 誌, 向 我 展 示 多 次 跟 地 方 環 保 單 位 申 請 信 息 公 開 與 公 務 員 應 對 的 細 節 記 錄, 就 連 大 門 警 衛 對 外 人 的 態 度 也 鉅 細 靡 遺 藉 由 申 請 信 息 公 開, 民 間 組 織 增 加 與 公 部 門 的 日 常 互 動 評 量 政 府 施 政 成 效, 也 作 為 自 我 能 力 建 設 的 一 環 在 蘇 州, 則 跟 著 當 地 NGO 工 作 者 F 一 同 走 訪 長 三 角 地 區 的 汙 染 現 場 當 時 昆 山 某 台 資 金 屬 工 廠 剛 剛 發 生 慘 絕 人 寰 的 爆 炸 事 件, 訊 息 遭 到 政 府 封 鎖,F 低 聲 說 從 蘇 州 進 昆 山 就 有 攝 像 頭 監 控 進 出 人 員, 他 的 車 子 也 在 監 控 名 單 內 我 們 左 彎 右 拐 出 入 各 個 靠 近 工 廠 暗 排 口 的 地 方, 含 有 高 度 重 金 屬 的 工 業 廢 水 多 年 來 不 斷 排 進 臨 近 的 溪 流 中, 水 質 濁 黑, 雖 已 經 過 整 治, 但 外 觀 仍 觸 目 驚 心, 無 法 想 像 人 類 要 如 何 使 用 居 住 在 其 中 某 間 工 廠 附 近 的 居 民, 數 年 來 疑 似 因 使 用 汙 染 水 源, 紛 紛 罹 患 癌 症 或 者 其 他 病 症, 許 多 住 戶 已 搬 遷 至 他 處 或 者 罹 病 辭 世 一 對 也 罹 患 重 病 的 朱 大 爺 和 朱 大 媽, 以 及 租 賃 他 們 房 屋 的 年 輕 打 工 者, 是 村 內 碩 果 僅 存 的 居 民 談 起 那 間 工 廠, 大 爺 忿 忿 不 平 地 說 : 台 灣 來 的 工 廠, 把 我 們 的 樂 土 變 成 毒 土 諷 刺 的 是, 這 間 在 他 們 心 中 惡 名 昭 彰 的 台 資 企 業, 卻 曾 獲 台 灣 某 知 名 雜 誌 評 選 的 企 業 社 會 責 任 獎 34

35 Environmental Disaster II 昆山工業區內一處企業汙水排放口 F 自己也是某台資廠長期污染的受害者 直言 例如近期研發的手機 APP 汙染地圖 就是將 台資與地方政治關係親密 監督起來相當困難 實時汙染排放數據 污染源定位等資訊隨時傳送 縱然我的研究並沒有聚焦在台資企業的汙染表現 到每個中國公民手中 而是針對制度和公民組織 但是目睹受害的環境 與人 還是心痛又憤怒 F 的工作在 硬數據 之 善治的邊界 外 還累積許多只能依靠現場調研 棄而不捨追 蹤搜集得來的 黑資料 嘗試建立起區域性的 訪談過程中 中國 NGO 朋友不時會問起台灣 污染地圖 而如何讓這些資料變成有意義的 資 在相關法令上的制定 我才發現自己其實並不特 訊 引起公眾和媒體的注意 則有賴北京專門 別瞭解 回頭查找 原來政府資訊公開在台灣雖 推動信息公開的組織進一步推廣 然有法源 但是完整性不足 也沒有專門針對企 於是 信息公開 成為近年中國環保組織工 業環境資訊公開的規定 而是散落在許多不同的 作的代名詞 堂皇而受法律保障 如何在法律之 法規當中 缺乏統一性 外打開一些公民運動的空間 則需要不斷地協商 然而在台灣經驗中 只循政府資訊公開法規 和嘗試 圍觀 是他們常用的詞彙 意指藉由 去申請相關文件 往往耗時又不盡人意 允許體 公開訊息引起大眾關注 是監督與改變的第一步 制外的衝撞空間 讓大家習慣 先抗議再說 巧妙地把日常中的行為轉移到互聯網虛擬空間 資訊公開是必要 卻不是主要的施力對象 而在 35

36 環境災難Ⅱ 中國 能夠正當使力的途徑有限 因此投注大量 力 即便有心執法 也是一隻被拔了牙的老 人 力 在 蒐 集 資 料 上 聯 名 公 開 信 以 分 散 風 虎 但是公民團體的介入和中產階級群眾的參與 險 上呈意見書 呈現不同的公民參與脈絡 能夠帶來改變 雖然柴靜製作此片的背景與動機 這代表中國將走向民主國家的法治化嗎 雖 頗受爭議 但對於分析者來說 更重要的是辨認 然法律和制度的建立 讓行政機關提高必須對人 出邊界在哪裡 以認識當前中國環境政治的輪廓 民負責的程度 但是事實上中國 NGO 與公民仍然 得面對政府部門在執法上的不確定性 且制度的 後記 建立只能看成是黨國體制下行政機關的 自我約 束 與形式化的改革 NGO 在過程中被吸納為政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 F傳來訊息 朱大媽因 策補強的角色 尚未能撼動原有的國家力量 使 癌症往生了 汙染地圖 APP 在推出近一年 得 中 共 持 續 加 強 其 韌 性 威 權 resilient 後 因為 穹頂之下 的推波助瀾 下載量暴增 authoritarianism 的治理特色 六十倍 從五萬次躍升至三百萬次 世界快速變 2015 年初 著名媒體人柴靜的關於空氣污染 動 汙染的傷害也是 有些進步 有些消亡 研 的紀錄片 穹頂之下 掀起熱議 片中明確指出 究和寫作幫助我們把事情想清楚 距離真正解決 中國環保部門管理不彰的問題是 有義務沒權 問題 卻總是還差了一步 36

37 當代中國研究通訊 論文田野紀要 分還是不分 北京社區的垃圾分類 許令儒 國立清華大學社會學研究所中國研究學程碩士生 研究緣起與問題 後的組織與結構力量為何 在台灣我們已有多種 論述 說台北垃圾減量政策成效斐然背後因素 廢棄物處理在當代資本主義 消費社會生活 但在中國這不同政治背景的社會 正遭遇我們當 形態中 是城市發展重要一環 北京市作為中國 初的困境 究竟他們會如何應對 我所關心的 首都 政治 經濟 文化的核心 也面臨著所有 正是從治理的角度觀察日常生活中 垃圾分類如 現代城市發展都有的問題 垃圾圍城 2009 年有 何實踐 相關行動者有哪些 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攝影師因以此為名的攝影作品與同名紀錄片獲獎 1 對社區垃圾分類的影響是什麼 媒體上既有報導 其生動記錄了北京垃圾問題的嚴重與迫切 在 各個垃圾分類明星試點小區 亦有檢討失敗 淪 當時各城市一波波 反焚 浪潮下尤為受人注目 為形式的垃圾分類模式 我預定以社區作為研究 2009 年起廣州番禺 北京 2 阿蘇衛等等地區居民 單位 看看作為基層治理的最小單位 4 是如何推行 反對當地興建垃圾焚燒場的抗爭 下皆簡稱反 這項 大工程 5 焚 將垃圾問題從城市規劃者案頭一角拉到了 社會大眾面前 從居民的鄰避運動 上升成經濟 初入田野 發現 發展與環境污染 社會不平等 民主與法治問題 垃圾議題成為人大提案 居民 環保 NGO 媒體 的不同面貌與風格 在蒐集相關文獻資料後 我先與身在台灣 與企業及地方政府在事件中的角力 往往易受矚 曾擔任過大陸環保 NGO 志願者且接觸過中國垃圾 目 垃圾分類 源頭減量是解決垃圾問題的關鍵 議題的幾位人士進行訪談 初步瞭解兩岸民間社 生長在大台北生活圈 垃圾得扔垃圾桶還要 會曾就垃圾議題交流的背景 中國 NGO 如何介入 分類做資源回收對我們這一代人幾乎已是舉手之 垃圾議題 其中不同 NGO 的風格 亦影響其與社 勞的習慣 3 這些日常小動作如何被塑造出來 背 區的關係 懷著懵懂的認知 我循著這些線索抵 1 攝影師王久良 代表作 垃圾圍城 獲 2009 年廣東連州國際攝影家年展年度傑出藝術家金獎 其攝影作品 及同名紀錄片記錄了北京五環到六環外的四百多個垃圾場 包含眾多露天的 非正規填埋場 並在 Google earth 上標注出北京周遭垃圾場 在地圖上形成一圈黃點連起來 被形容為垃圾七環 但事實上北京只有六 環路 年北京六里屯就曾抗議垃圾填埋場臭味及焚燒場興建 後來也成功緩建 只是當時受關注度尚不及 2009 年以來事件 3 印象中從小學環保教育就開始默默培養著 每天等垃圾車 每週在學校作資源回收 每月將廢金屬 廢紙 給橋下 撿破爛 的 或是給開來巷口播放著 酒矸倘賣無 的電動三輪車 然後某天開始垃圾費要隨袋 徵收 不再隨水費徵收 垃圾車後面跟著資源回收車 多了廚餘回收桶 最終 十幾年來擾民的垃圾 臭味 隨著附近垃圾轉運站因近年垃圾減量而撤除 直運八里焚化爐 消失了 發給里民的補償金大概也 沒了 讓我真切感受到個體日常生活的小動作與整體如何息息相關 4 中國最基層的行政單位在名義上是街道辦事處 然而街道下轄各社區居民委員會 承擔大量行政任務 是 實際運作上的行政派出機構 5 垃圾分類是系統工程 這句話在北京十數年的垃圾分類推廣與反省中時常被提到 37

38 環境災難Ⅲ 亦下沉社區推廣垃圾分類 垃圾減量 在與相關 負責人及工作人員訪談及幾次參與固廢組工作過 程中 我瞭解到固廢組工作龐雜 除了早前調研 報告生產 社區合作項目 企業合作項目 學校 自然教育 還有與其他 NGO 合作的零廢棄聯盟 6 都由目前僅剩的兩位工作人員負責協調運作 在社區合作領域 除了宣講垃圾分類減量知 識培訓 自然之友設計了 綠色帳戶 項目活動 即固定時間至社區定點作資源回收 尤其是低附 加價值可回收物 居民拿來的這些回收物品洗淨 分類後可換算成相應績分 存入各住戶專屬的綠 色帳戶後 得用以兌換生活物品 比如洗滌濟 沐浴乳 護手霜 牙刷 牙膏等等 雖然都是些 小東西 但比起實際市場回收價值 或是扔掉 還是高上許多 屬於獎勵型的垃圾分類回收 有 一定的居民參與度 但是占總體比例並不高 事 實上也無法負擔太多的回收物品 回收得來的 物品就交給回收業者 有些較難處理或處理成本 高的回收物 例如廢電池 玻璃瓶等 在業者拒 收的情況下 仍是難以解決的問題 家庭廚餘堆 肥也是推廣項目之一 但受限於較多的工序所耗 我借居的小區也是試點 垃圾分類告示牌上有垃圾分類 去向及監督電話 費的時間精力成本 有限的都市空間等 難以全 面且持續 在我之後拜訪的社區案例中 都會看到這類 達乍暖還寒即將春暖花開的北京 開始走訪當地 NGO 及社區 活動的侷限性 不論是透過政府購買服務 與居 委會 物業合作 或直接與社區居民合作 都會 遇到相應的難題 數年來的調研與試點經驗 讓 老招牌 自然之友 自然之友認知到當前政策背景傾斜 重末端焚燒 田野初期 我首先拜訪了自然之友 作為中 處理 輕前端分類減量 垃圾分類相關單位在 國老牌環保 NGO 其與台灣環保人士曾就垃圾問 政府中是弱勢部門 而 NGO 在當中力量更微小 題多有交流 在機構改造決定未來走向要深入回 在我離開前 他們的最後一個固定社區合作項目 應社會議題後 2009 年初成立 城市固體廢棄物 已經結束了 大概是這種積累的無力感 作來 垃 圾 專 題 工 作 組 簡 稱 固 廢 組 或 垃 圾 作去也就是這樣了 難以有進展 組 除了作調研報告與政策建議等前端工作 6 零廢棄聯盟 簡稱零盟 2011 年 12 月在北京成立 由全中國多家公益組織和公眾代表共同發起 希望通過 建立聯合行動平台 推動解決垃圾危機問題 促進政府 企業 學者 公眾及公益組織等社會各界在垃圾 管理過程中的對話與合作 零盟現有自然之友 蕪湖生態中心 自然大學和宜居廣州 4 家環保組織作為核 心秘書處 承擔聯盟發展運轉 現共有 36 個公益機構 個人及企業成員 參考來源 蕪湖生態中心 / m=content&c=index&a=show&catid=12&id=40 零盟作為交流平台 目前仍為 較鬆散的網絡 38

39 Environmental Disaster III 狀 救火隊 自然大學 自然大學沒有在社區的 項目 他們的資 自然大學是北京另一關注垃圾議題的 NGO 源不投注於此 在垃圾議題的立場上 也是認為 但其組織形式 7 與行事風格又是截然不同 其創辦 當前政策傾斜嚴重 政府還沒有下決心認真做垃 人 記 者 馮 永 鋒 稱 其 組 織 風 格 為 行 動 干 預 流 圾分類 個人或個別組織的力量是不夠的 而 派 樂於當救火隊 干預各種環境事件 在垃 NGO 能做的就是給政府看到公眾的力量 圾議題上 他們在深入調研各地預定建設或已建 至此 我已發現環保 NGO 在社區垃圾分類實 設垃圾焚燒場情況的同時 也積極協助當地居民 踐上似乎沒想像中有力 也許有垃圾管理上的知 例如申請環境信息公開 要求聽證會 因如此較 識與熱情 對前端政策的批判 然而在當前環境 為直接的風格 他們的活動時常受相關部門干擾 條件不成熟的情況下 或因資源有限 人力缺乏 被請喝茶 對社區工作的不熟悉而無能為力 讓他們無法長 他們的調研強調實地參與 工作獨立性強 期深入社區影響基層行動者 在我田野期間兩位垃圾議題工作組人員就出外調 研了兩週 跑遍數十個垃圾焚燒場 帶回諸多材 落地社區 料 去年他們也曾作過北京垃圾分類調研報告 挑選試點小區實地觀察垃圾分類情況 走訪相關 受歡迎 透過自然之友在 C 社區的合作夥伴 我似乎 執行部門包括居委會 物業 街道辦事處 各區 看到不一樣的路徑北京愛思創新信息諮詢中心 下 和北京市市政市容管理委員會 報告反映政府主 簡稱愛思創新 成立於 2007 年的草根 NGO 導的垃圾分類樂觀表面數據下的另一面 其舉辦 為城市社區參與治理資源平台成員之一 他們以 的活動強調公眾參與 引領民眾參觀垃圾場 回 推廣社區種植 陽台菜園為手段 以社區需求 收場 試點社區 邀請專家 官員 民眾 媒體 為導向 發掘社區的潛力與資源 提高社區參與 記者進行座談研討的舉行期待喚醒公眾並改變現 P社區每月一次的綠色回收活動 過期藥品 廢舊電池換生活用品 見桌上衛生紙卷 居委會的Z主任 左一 為活動小組組長 其後方立牌為社區服務站的各種組織與工作項目 7 其組織結構依工作人員專長分為鳥獸 水 土壤 垃圾等工作組 組織管理較為自由 資金來源不侷限固 定項目 近來更是在探索 眾籌 於公益行動上的潛力 39

40 環境災難Ⅲ 能力 推動社區可持續發展 主要透過公益孵 京市人大通過 北京市生活垃圾管理條例 是 8 化器之稱的恩派 NPI 在北京的對接平台 北 北京市垃圾分類的根本大法 總之 垃圾分類在 京社會組織服務中心 與香港社區伙伴 萬通 此時 已是 建設文明北京 的重要工作 鋪天 公益基金會 匯豐銀行社區建設項目及政府購買 蓋地的口號宣傳散見各處 基層社區被動員起來 項目等皆有合作 經費來源 其合作社區包括北 各 個 綠 色 社 區 示 範 社 區 因 上 級 表 京幾個核心城區 揚 媒體報導引來各界關注成明星小區 對愛思創新來說 社區本身就是他們的目 社區是街道下的基層治理單位 在這場政府 的 垃圾分類 減量只是其中的活動之一 包含 主導的垃圾分類中 社區居委會占據重要位置 在整個社區參與治理 社區可持續發展的大目標 居委會雖有自治組織之稱 但仍擔負大部分行政 之下 他們的合作社區項目期間較長 活動多元 任務 亦是體制中基礎的維穩單位 在社區居委 頻繁 其合作對象大都先透過區 街道 社區等 會的招牌上羅列數十種管理與服務事項 上面 官方管道溝通 確認雙方意願與條件後 再進入 千條線 下面一根針 形容上級交派給基層事項 社區作先期調研 從社區需求入手 決定未來活 繁雜 且因條塊關係 各口 都有各自任務交派 動方式 尤其強調參與治理及可持續發展 希望 幾乎每個基層人員都有複數以上的 對口 工作 在項目期間能培育出社區內生力量 例如居民小 垃圾分類基本屬於環境衛生口 組這類社區自組織 在 NGO 退出社區後仍能將 我拜訪的社區位於二環外的核心城區 二十 理念與作法維繫下去 在多年經營下 有了 成 年前經過舊城改造 由十數棟約二十層的大樓組 功 社區案例 使得他們在該領域口碑良好 受 成的商品房社區 居住小區 11 內有一千多戶 五 基層政府歡迎 9 訪談中得知負責人推崇台灣的社 千多位居民 大多屬白領階級 退休幹部等 這 區營造 曾來台參訪借鑑 其較為 落地 的特 個社區是該區的明星小區之一 或可歸功於其年 色 首先表現在其與居委會及居民的信任關係上 輕有幹勁的居委會 居委會 包括黨委 服務站 得益於此 我在田野期間 常跟著他們去其合作 約二十位社區工作人員 不同於印象中多是 大 社區作田野觀察 媽 組成的居委會 社區工作人員平均僅 30 歲出 頭 更有不少 20 來歲的年輕人 書記兼任主任及 站長 乃社區一把手 都是專業的 社區工作者 北京市的垃圾分類政策 為了 綠色奧運 的承諾 12 他們不一定是本社區的住民 但大都為北京 10 北京市市政管 當地人 或附近居民 社區居民的文娛活動小組 理委員會 2003 年發佈 北京市生活垃圾治理白皮 多 參加者多為上了年紀 退休的大媽大爺們 書 說明垃圾管理的原則與目標 之後幾年 垃 他們有自己的組長 平時自行組織活動 居委會 圾分類列入各項重點工作 折子工程 政策 指 則管理公共活動空間 提供一些活動經費 幫忙 標一項項下達 相關法規也陸續立法 2012 年北 宣傳小組活動等 8 北京市恩派非營利組織發展中心 簡稱 北京恩派 總部為上海恩派 自 2009 年在北京開展業務以來 以 助力社會創新 培育公益人才 為組織使命 初步形成了公益組織孵化培育 社會組織專業人員能力 建設 政府購買服務項目評估及社會組織支持性平台規劃運營四方面的核心業務 自 2010 年以來 先後在 北京市規劃並承接了多個囊括市 區 街的三級區域性社會組織服務中心 形成多基地 跨團隊協同的矩 陣式支持網絡 9 基層政府包括社區居委會 街道及區政府 在聽說他們項目社區成功案例後 會邀請他們過去分享經驗或 作進入作項目 10 北京 2008 奧運申辦報告的承諾 2008 年前北京市垃圾分類收集率達到 50% 資源綜合利用率達到 30% 11 社區居民委員會轄區是行政劃分 一個居委會可能管轄兩個以上的居住小區 轄區內也會有各種單位機構 12 指經過政府社區工作考試應聘的 40

中国的离婚法实践与司法调解的起源、虚构和现实

中国的离婚法实践与司法调解的起源、虚构和现实 * mediation 336 216 A B A 1953196519771988 1989 40 B 20 40 1995 336 340 4 200 * Kathryn Bernhardt Modern China William Rowe 2001 19961996-1996 1986 1900 1 136 1949 Cohen, 1967,1999; Palmer, 1987,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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