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竣圳鱼
6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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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東亞漢學研究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方環海胡榮崔丹丹林文琪一引言關於漢語的詞類問題, 中國古代就有實字虛字的二分之說, 不過其含義並不太確定, 更何況漢語語法研究本來在中國傳統的語言文字學中沒有地位, 大多數研究也只是為瞭解讀經書的需要而作因此, 中國本土的語法研究一開始就附著於訓詁學的研究範圍, 可以供人們從修辭的視角講解詩文的意義作為中國本土的漢語語法開創之作, 馬氏文通 (1898) 把字 ( 詞 ) 分成實字和虛字兩類, 實字的下位分為名字代字靜字動字狀字五類, 虛字的下位分為介字連字助字歎字四類站在中國語言學發展的角度, 呂叔湘王海棻認為, 馬氏將實字虛字兩術語運用於語法研究, 確系首創 1 其實, 馬建忠依據的完全是拉丁語的語法體系給漢語詞類做出分類, 雖然用的材料是漢語的, 但是就其理論體系的實質而言, 與漢語並沒有多大關係, 且不論馬建忠對拉丁語語法研究的精通程度如何, 估計基於其非母語的背景, 很難與西方學者掌握的拉丁語知識同日而語, 而且馬建忠研究的材料是中國的文言文, 西方已經有如此多的學者研究現代漢語詞類分類, 而且研究的材料是當時的活的漢語實際語料, 但我們的漢語學界對之是視而不見, 這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學術現象只要稍微將視野拓展到西方漢學裏進行考察, 就可以發現, 其實早在義大利傳教士衛匡國 (Martino Martini, ) 的中國文法 (1653) 裏, 就討論了漢語的名詞動詞代詞介詞副詞嘆詞連詞等詞類西方漢學的這些漢語研究, 以一種非常獨特的存在形態, 將漢語語言學與歐洲漢學勾連起來, 在中西方語言觀念的碰撞與融通之中, 促進了漢語語言學體系的學術構建, 也推動了歐洲漢學的學科發展, 具有特別重要的學術史意義漢語語言學的研究如何與西方對話? 如何定位漢語詞類特徵的研究地位? 雖然學術界早已經沒有了所謂體與用的爭論, 既不以人言蔽己, 又不以己言惑人, 但是在中本文的研究得到 2013 年中國國家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基金項目 (13YJAZH021) 2012 年福建省社會科學規劃專案 (2012B149) 的資助, 謹此致謝 1 呂叔湘王海棻 : 馬氏文通讀本 ( 上海 : 上海教育出版社,1986 年 ), 頁 5 10

2 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西語言學的對話中如何確立自己的學術角色, 確實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我們看到, 西方傳教士與漢學家們所作的漢語研究, 除了一些專門研究論著外, 大多存在於歐洲漢學的研究文獻裏正是有鑒於此, 文章擬先考察西方漢學中對漢語詞類研究的演變歷程, 分析西方的漢學家們基於印歐語背景, 如何觀照漢語詞類的特徵問題, 進而揭示西方漢學中漢語研究的特徵意識二西方漢學裏的漢語詞類研究概況在早期西方學人的眼裏, 漢語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語言, 他們的態度也很矛盾, 恨之者認為世界上沒有哪種語言比它更原始更難學, 愛之者則奉漢語為理想語言文字的範本, 最貼近思維, 最合乎事物本性因此, 不論西方人基於何種目的, 甚至帶有某種殖民主義的影子, 不過從 16 世紀初期起, 三百多年裏不斷探索漢語語法特點, 著錄成書的作品不下上百種, 語法類的主要專門著作列表如下 : 出版時間作者書名 1620 Anonymous Arte de la lengua chio chiu( 稿本 ) 1653 Martino Martini( 衛匡國 ) a Grammatica Sinica( 中國文法 ( 稿本 )) 1667 Prosper Intorcetta( 殷鐸澤 ) Grammatica Lingua sinensis( 漢語語法 ) 1703 Francisco Varo( 萬濟國 ) 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 華語官話語法 ) (Canton) 1728 Joseph Prémare( 馬若瑟 ) Notitia Linguae Sinicae( 漢語劄記 )(1831), at Malaccae by Morrison 1730 Theophilus Siegfried Bayer( 巴 Museum Sinicum( 漢語雜纂 ) 耶爾 ) 1742 Etienne Fourmont( 傅爾蒙 ) Linguae Sinarum Mandarinicae Hieroglyphicae Grammatica Duplex( 中國官話 ) 1814 Joshua Marshman( 馬士曼 ) Clavis Sinica (Elements of Chinese Grammar) ( 中國言法 ) 1815 Robert Morrison( 馬禮遜 ) A Gramma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 通用漢言之法 ) 1822 Jean Pierre-Abél Rémusat( 雷 Elémens de la Grammaire Chinoise( 漢文啟蒙 ) 慕薩 ) 1829 Joaquim Affonso Arte China ( 漢字文法 ) Gonçalves( 公神甫 ) 1842 Aignan-Stanislas Julien( 儒蓮 ) Exercices pratiques d analyse,de syntaxe et de lexigraphie chinoise ( 漢語辭彙的語法分析 ) 1842 Karl Friedrich August Gützlaff Notices of Chinese Grammar ( 漢語語法 ) ( 郭實獵 ) 1856 M.Antoine Bazin( 巴贊 ) Grammaire Mandarine,ou principes généraux de la langue chinoise parlée( 漢語官話語法 ) 1857 Joseph Edkins ( 艾約瑟 ) A Grammar of the Chinese Colloquial Language, 11

3 12 東亞漢學研究 commonly called the Mandarin Dialect ( 官話口語語法 ) 1863 James Summers( 蘇謀斯 ) Handbook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 漢語手冊 ) 1864 William Lobscheid ( 羅存德 ) Gramma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 漢語語法 ) 1866 Aignan-Stanislas Julien( 儒蓮 ) Syntaxe nouvelle de la langue Chinoise,fondée sur la positions des mots( 漢文指南 ) 1869 Tarleton Perry Crawford ( 高第 Mandarin Grammar ( 文學書官話 ) 丕 ) 1873 Paul Perny Grammaire de la langue Chinoise ( 漢語語法 ) 1880 Jasper Scudder Mcllvaine( 麥考文, 文璧 ) 1881 Hans Georg von der Gabelentz( 甲伯連孜 ) Grammatical Studies in the Colloquial Language of Northern China, especially designed for the use of missionaries.( 北方口語語法 ) Chinesische Grammatik, mit Ausschuluss des niederen Stiles und der heutigen Umgangssprache.( 漢文經緯 ) 1887 Camille Imbault-Huart Cours éclectique de langue Chinoise parlée 1893 Chaunchey Goodrich How to learn Chinese language ( 如何學漢語 ) 1893 Oscar F.Winsner( 威斯納 ) Some thoughts on the study of Chinese ( 漢語學習管窺 ) 除了上面所列的專著類語法書以外, 還有課本之類也可以歸納為語法書的範疇, 同時還要注意一些雜文 (Essay) 或者概論總論, 以及中國通志類書籍, 初步列舉如下 : 出版時間作者書名 Alvaro de Semedo( 曾德昭 ) Relacao de propagacao de seregno da China e outro adjacentes( 大中國志, 又翻譯為中國及其鄰近地區的傳教報告 ) Gabriel de Magaillans( 安文 Nouvelle Relation de la Chine( 中國新志 ) 思 ) 1735 杜赫德中華帝國通史 1783 James Beatti( ) Dissertations,Moral and Critical,1783( 道德與批判論集 ), The Theory of Language( 語言理論,1788, 單行本 ) 1867 T.F.Wade ( 威妥瑪 ) 語言自邇集 1806 Johann Christoph Adelung( 阿德隆 ) Mithridates oder allgemeine Sprachenkunde( 語言大全或普通語言學 ) 1814 Stephen Weston FAN-HY-CHEW: A tale in Chinese and English: with notes, and a short grammar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1825 Thomas Myers An essay on the nature and structure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with suggestions on its more extensive study 1840 Robert Thom Aesop s Fables ( 意拾喻言 ) 1845 Louis Bazin( 白晉 ) Memoire sur les principes generaux du chinois

4 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 vulgaire 1847 Thomas Taylor Meadows( 麥都思 ) Desultory notes on the government and people of China, and on the Chinese language 1865 John Francis Davis Chinese miscellanies: a collection of essays and notes 1889 Thomas Watters Essays on the Chinese language. Shanghai 1892 Calvin Wilson Mateer ( 狄考官話類編文 ) 1895 Léon Wieger Rudiments de parler et de style chinois dialecte du 河間府漢語漢文入門另外, 還有一些歐洲來華的傳教士外交官等編纂的漢外詞典報刊其他書籍裏還夾雜著大量的漢語研究, 不過, 對這些散見於各處的漢語研究材料的整理與研究工作還沒有全面開展 2 從上表中的論著可見, 西方的傳教士們與漢學家們在編寫漢語有關著作上做出了很大的成績, 無論是語音辭彙和語法方面都取得了卓越的成就, 在當時和後世都產生極大的影響他們編寫了大量的詞書語法書類書等, 可以說, 傳教士與漢學家們的拉丁語語法模式也成為歐洲漢學中漢語詞類觀的學術構架 ( 一 ) 詞類範疇觀的承繼三拉丁棱鏡下的漢語詞類特徵的認知詞類範疇基於的是分類, 古希臘時期, 亞裏斯多德的邏輯理論將現實分為十個範疇, 即實體數量性質關係地點時間姿態狀況動作遭受等十類, 這更多的是站在邏輯思辨的角度理解的現實, 而基本與之同時期的中國哲學家則站在名實之爭的層面, 講求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社會倫理, 即便如爾雅一書, 卻也是將表達外在現實世界的語詞分為普通語詞與百科語詞, 普通語詞分為釋詁釋言釋訓, 百科語詞則分為釋親釋宮釋器釋樂釋天釋地釋丘釋山釋水釋草釋木釋蟲釋魚釋鳥釋獸釋畜等十六類, 完全是形而下的思路, 而亞裏斯多德似乎並不太關注外界事物的分類, 更強調事物之間的內在關係, 所分的十個範疇, 並不完全在一個層面, 其中實體 (substance) 是本質範疇, 其他九個是偶有的屬性 (accidents) 範疇, 是用來表述實體的, 也就是一體九屬的關係亞裏斯多德的範疇理論, 其背景就是希臘語的現象, 在語言結構基礎上產生的邏輯思維理論一旦形成, 就會反過來成為建構語言研究的理論基礎以希臘語為代表的印歐系語言的語法研究, 寬泛地說, 以亞裏斯多德的邏輯理論為基礎分析語句的結構, 從而得出主語謂語與名詞動詞之類的概念正是基於此, 西元前 1 2 董方峰 : 十九世紀英美傳教士的漢語語法研究 ( 北京 :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11 年 12 月 ), 頁 3 13

5 東亞漢學研究世紀, 古希臘的特拉克斯 (D.Thrax, 170 B.C.-90 B.C.) 出版了第一部比較系統的語法書語法術, 奠定了詞類劃分的標準, 以詞的形態變化為主進行語法研究, 並成為後世語法研究的楷模, 該書既採用了意義標準, 也採用了詞尾以及詞與詞之間的相對位置等形式標準, 把詞分為名詞 ( 有格的變化, 表示人或事物 ) 動詞( 有時態人稱和數的變化, 表示動作或過程 ) 分詞 ( 兼有動詞與名詞的特徵 ) 冠詞 ( 有格變化, 位於名詞之前 ) 代詞( 代替名詞, 標誌特定的人 ) 前置詞( 介詞, 構詞與句法中位於其他詞之前 ) 副詞 ( 無格的變化, 修飾動詞 ) 和連詞 ( 連接話語與填補表達空缺 ) 八大類, 基本形成了比較完整的詞類系統, 該詞類系統, 後來經過拉丁語法的仲介, 先後被套用到許多別的語言的語法分析中去,1000 多年裏幾乎沒有變動 3 初次見識中國語言的歐洲傳教士與漢學家們對漢語一無所知, 他們對漢語充滿了好奇, 對觀察到的漢語特徵進行了表像的描述, 應該說, 漢語特徵與歐洲語言的差異性, 大大刺激了他們對普通語言學的思考跨語言的接觸, 所激發出來的思潮, 如此另類的漢語現象和出乎他們想像的中國文化架構, 所產生的衝擊無疑讓西方傳教士與漢學家們震撼這些傳教士與漢學家們基本都受過拉丁語語法的訓練, 有良好的語言學基礎, 對本族語 ( 主要是羅曼語 ) 的語法也很熟悉, 很自然的, 在接觸到漢語這樣一種全新而以前沒有過形式描寫傳統的語言時, 他們或多或少地使用了拉丁羅曼語的語法框架, 可以說, 他們是漢語語法研究的開拓者傳教士研究漢語語法, 正是想藉西方語法通達中國語言之法, 可見傳教士試圖克服在描述一種語言時的巨大障礙, 因為他們的語言觀受到拉丁語結構原理的束縛, 而這類原理往往未經任何批判的思考, 就被運用到漢語上面 4 這種語法研究的重心雖然發生轉移, 但並沒有脫離亞裏斯多德的語法範疇的邏輯框架可以說, 始於亞裏斯多德的一些語法概念沿用至今, 說明印歐語的句法結構和亞裏斯多德的邏輯理論確實存在著非常密切的承繼關係迄今, 歐洲的語法學家在分析其他語言時, 一直將詞分為八大類, 傳統的拉丁語法新興民族語言的語法普遍語法的觀念, 這三種西方語法學的路子, 古典的民族的普遍的, 統而言之就是印歐語法研究體系, 所用的術語都與之前相同 5, 這對西方漢學中的漢語研究影響巨大, 可以說西方對漢語的學習與研究也是與西方漢學同步發展的 6 3 徐志民 : 歐美語言學簡史 ( 上海 : 學林出版社,2005 年 ), 頁 25 4 瓦羅 (Francisco Varo): 華語官話語法 (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 姚小平馬又清譯, 北京 :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3 年 ), 頁 F47. 5 歐洲的語法體系直到十九世紀, 都是奠基於希臘的語言學之上的參見湯姆遜 (Vilhelm Thomsen): 十九世紀末以前的語言學史 ( 黃振華譯, 北京 : 科學出版社,1960 年 ), 頁王立新 : 美國傳教士與晚清文化 ( 天津 : 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 年 )28 14

6 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 ( 二 ) 拉丁模式下的漢語詞類特徵除去利瑪竇早期對漢語語音的研究, 衛匡國 (Martino Martini, ) 的中國文法 (1653) 是迄今為止保存最為完整的早期漢語語法著作, 也可以說是第一部比較完整的漢語語法書該書共分三章, 其中第二章探討語法, 分為論名詞及其變位論代詞動詞變位元元三個部分, 第三章介紹了漢語的介詞副詞感歎詞不常用連詞數詞與數量詞等, 尤其是第二章的第三節, 區分了動詞的三種基本時態, 即現在時過去時將來時 7 在拉丁語語法的框架中該書對漢語詞類進行系統考察與研究, 比如把方位詞 ( 前後上下等 ) 方向動詞 ( 上去下走等 ) 作為介詞來加以描述 ; 把時間詞 ( 今天明天前日後日等 ) 表示處所的指示詞( 這裏那裏等 ), 以及數量補語 ( 一次二次 ) 表示概數的多 ( 十年多十多年 ) 歸入副詞類這些都反映了認知的局限性儘管如此, 該書仍然記錄了很多那些對於說母語的人司空見慣的語言現象例如, 漢語的詞類轉換 ( 一詞多類詞類轉化 ); 漢語沒有數與格的形態上的變化時態由了過了將表示最值得注目的是把量詞作為一個詞類來處理, 詳細地記述了名詞與量詞的組合這些都是身處漢語之中的人不易覺察到的現象 8 瓦羅 (Francisco Varo) 的華語官話語法 (Arte de la lengua Mandarina,1682) 則仿照特拉克斯 (D.Thrax, 170 B.C.-90 B.C.) 的語法術, 也把漢語的詞類分為八類, 分別是名詞代詞動詞分詞介詞副詞嘆詞連詞等, 其中名詞相當於我們今天的名詞與形容詞瓦羅既承於拉丁語法, 如分詞即為漢語所無, 也對漢語的名詞進行性數格的描寫, 同時又不拘泥於拉丁語法, 比如他就沒有生造漢語中沒有的冠詞馬若瑟 (Joseph Prémare, ) 的漢語劄記 (1728/1831) 提出漢語詞類範疇的二分法, 分為實字 (solid characters) 和虛字 (empty characters), 書中說道 : 不能充當句子基本成分的就是虛字, 能夠充當句子基本成分的就是實字實字又可分為活字 (living characters) 和死字 (dead characters), 例如動詞就是活字, 名詞就是死字虛字則表現為虛詞 (particles) 9 馬若瑟的詞類處理方法完全為法國的傅爾蒙 (Etienne Fourmont) 所承繼, 所著中國官話 (1742) 也基 7 衛匡國 (Martino Martini, ): 中國文法 (Grammatica Sinica, 白樺譯, 上海 : 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11 年 3 月版 ), 頁本書的主要觀點後來為 T. S. Bayer( ) 的 Museum Sinicum(1730) 所繼承參見 Lundbaek, T. S. Bayer( ).Pioneer Sinologist( Curzon Press, 1986). 9 馬若瑟強調, 不能將虛詞僅僅理解為對句子起到修飾作用, 而是對句意理解不可缺乏, 他認為中國語言的豐富優美與有力, 就體現在對眾多虛詞的應用參見馬若瑟: 漢語劄記 (1847), 頁 27 頁 47 15

7 東亞漢學研究本是漢語劄記的翻版雷慕薩 (Jean Pierre-Abél Rémusat) 漢文啟蒙 (1822) 則指出, 漢語的詞類沒有類似印歐語那樣的屈折形態變化, 詞語之間的關係完全由其位置決定, 詞語可以分為實字虛字 ( 助詞 ), 其中實字具有實在的意義, 虛字只是對實字的修飾或者表明實字與實字之間的關係, 漢語裏的一個語詞可以具有多種詞性, 其詞類歸屬決定於語境和位置巴贊 (M.Antoine Bazin) 漢語官話語法 (1856) 對漢語詞類堅持了傳統的八分法, 儒連的漢文指南 (1869) 介紹漢語的詞類就列舉了名詞動詞以及虛詞基本從瓦羅開始, 漢語詞類範疇的分類基本固化為八類, 即名詞形容詞代詞動詞副詞介詞連詞和嘆詞, 馬士曼中國言法 (1814) 馬禮遜通用漢言之法 (1815) 艾約瑟官話口語語法 (1857) 文璧北方口語語法 (1880) 等基本如此, 沒有什麼變化在拉丁模式下, 漢語普遍被認為是由單音節組成, 沒有語法形態變化, 幾乎不受任何規則約束, 對此, 英國漢學家 James Summers 漢語手冊 (1864) 中認為 : 漢語辭彙本身其實沒有什麼分類, 也沒有屈折變化, 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對格數人稱時態語氣這些概念也是一無所知 10 不過, 名詞代詞動詞變化形式介詞副詞數量詞虛詞還是有些規則的漢語艱深難學可以向您保證, 漢語與世界上其他已知語言沒有絲毫相似之處同樣的字永遠只有一種詞尾其中找不到我們講話中通常所見的性數格的變化在動詞上, 沒有任何東西能幫助我們發現這是誰發出的動作他如何動作和何時動作以及他是一個人動作還是和其他人一起動作總之, 漢語中, 同一個詞, 它既可以是名詞, 也可以是形容詞, 可以是動詞和副詞, 可以是單數, 也可以指複數, 可以是陽性, 也可以是陰性等等全憑你根據上下文去聽去猜度這些單音節字的排列組合全無定規因此你要懂得這種語言, 不僅是要學會所有的詞, 還必須學會每句特殊的句子哪怕是一點點倒裝, 就會有 3/4 的內容讓你無法領會 11 這種對漢語語法與詞類的認知, 基本上成為後來漢語語法中詞類研究的基點 ( 三 ) 漢語詞類的動態特徵與多功能性漢語的詞是否可以分類以及分類採取什麼標準, 學界意見並不統一對此, James Summers 漢語手冊 (1864) 裏的回答是肯定的他認為, 中國人自己是 10 參見 James Summers: 漢語的詞法與句法 < 漢語手冊 > 導引 ( 方環海于海闊譯注, 廈門大學出版社,2013 年 ), 出版中 11 除此之外, 漢語所有的詞可減至三百多個, 它們由於發音方式不同可表達八萬多種不同的意思, 人們可用同樣數目的漢字來表達參見晁俊秀神父致某貴婦人的信 (1769 年 10 月 15 日於北京 ), 耶穌會士中國書簡集 ( 杜赫德編, 呂一民沈堅鄭德弟譯, 鄭州 : 大象出版社,2005 年 ), 卷五, 頁

8 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區分名詞和動詞的 : 稱名詞為死字, 動詞為活字 ; 同時將詞分成兩大類 : 實字和虛字, 前者包括名詞和動詞, 後者包括除名詞和動詞以外的所有辭彙 12 用來劃分詞類的標準主要有詞義詞的形態與詞的語法功能等三種 13 :1) 根據詞義劃分有兩種情況, 一是純粹根據詞義劃分詞類, 以呂叔湘王力等為代表, 另一種是根據詞的意義劃出詞類, 但是又根據詞在句子中的位置判斷其轉類, 以馬建忠黎錦熙等為代表 ;2) 根據詞的形態來劃分在西方一些形態豐富的語言裏, 可以根據形態來劃分詞類, 但是漢語本身就缺乏形態, 自然難以根據漢語詞的形態劃分詞類 14, 如高明凱等, 研究最後, 只有得出漢語詞無定類的結論, 最終否定了自己 ;3) 根據詞的語法功能來劃分趙元任 (1968) 曾提出一套操作標準 15, 朱德熙的觀點與之類似認為詞類的本質依據就是詞的分佈, 漢語如此, 其他亦然 16 由於缺乏形態, 漢語詞只能以詞的語法功能劃分詞類漢語不是根據語法範疇確定詞與詞的聯繫, 其語法並非基於詞的分類在漢語中, 思想聯繫是以另一種方式來表達的, 洪堡特 (Baron von Wilhelm von Humboldt, ) 認為漢語的詞沒有範疇標記, 處於純粹狀態, 類似梵語的根詞, 每個詞都可以不著痕跡地在句子中變換詞類屬性 17 威妥瑪與洪堡特等的看法不一致的地方在於, 他敏銳察覺到漢語詞的多功能性 (the versatility), 但並沒有跌進詞無定類的泥淖 ; 他科學地論斷說 : 在所有別的語言中用屈折變化生效而產生的大部分結果所需的那些方法, 漢語自身也擁有, 漢語通過詞語的句法處理, 幾乎達到了這些現存的限定所能實現的一切, 從而深刻揭示了漢語的內在機制和語法特徵他不承認漢語的每個詞都可以不著痕跡地在句子中變換詞類屬性, 只承認漢語的詞有多功能性和共通性, 有廣泛差別的語法功能的可容性同時, 在威妥瑪看來, 漢語也有對應的詞類分析, 也具備和屈折變化效果類似的別的語法手段, 格數語氣時態等所能實現的一切, 幾乎全部保持了詞語在別處整體或獨立運用的能力呂叔湘王海棻 : 馬氏文通讀本 ( 上海 : 上海教育出版社,1986 年 ), 頁 48 區分詞的這幾種意義很重要, 現代語言學在這個問題上經常難以一致參見 Lyons,L. Introduction to Theoretical Linguistics, Cambridge: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Press,1968:197; 馮勝利 : 論漢語詞的多維性, 當代語言學第 3 期,2001 年, 頁 Vendryes,J. 語言 (Language, 岑麒祥葉蜚聲譯, 北京 : 商務印書館,1992 年 ), 頁 79-98;Halliday,M.A.K. Studies in Chinese Language( 漢語語言研究, 胡壯麟等譯, 北京 : 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年 ), 頁 Chao, Y.R( 趙元任 ).A Grammar of Spoken Chinese, Berkeley and Los Angel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68. 劉叔新 : 複合詞結構的辭彙屬性兼論語法學詞彙學同構詞法的關係, 中國語文第 4 期, 1990 年, 頁洪堡特 (Humboldt, W.): 論人類語言結構的差異及其對人類精神發展的影響 (On Language: The Diversity of Human Language-Structure and its Influence on the Mental Development of Mankind, 姚小平譯, 北京 : 商務印書館,1997 年 ), 頁

9 東亞漢學研究至於屈折變化方面, 漢語語法完全不允許它佔有一席之地 ; 漢語詞的多功能性 (the versatility) 如果可以這樣指稱的話, 即漢語中對於這麼多的詞語 ( 尤其是我們傾向於稱之為名詞和動詞的詞 ) 有共通性, 在有廣泛差別的語法功能的可容性方面達到如此程度 : 任何把語言權威性地劃分到像我們語言中詞性的範疇裏去的努力, 都將枉費心機而且, 我們語言中的詞類分析當然得有它們相對應的漢語說法, 且不管能否對它們做詞類分析 ; 在所有別的語言中用屈折變化生效而產生的大部分結果所需的那些方法, 漢語自身也擁有, 否則漢語就不成其為一種語言漢語並不打亂它的詞語系統, 也不是要把它的各部分不論是現存的還是過時的都合併到詞語系統中去, 從而實現我們用格數語氣時態語態等術語或諸如此類的東西所表述的情況漢語通過詞語的句法處理, 幾乎達到了這些現存的限定所能實現的一切, 也幾乎全部保持了詞語在別處整體或獨立運用的能力 18 四結語詞類問題一直是教學的老大難問題, 如何處理漢語詞類, 迄今在對外漢語學界仍然沒有解決基於漢語的語言學並沒有自身的知識體系, 漢語學界也一直在用西方的語言學理論來解釋漢語如何觀察與描寫漢語的類型特徵, 建構出一個非西方的語言學理論來解釋漢語問題, 絕對是值得學界深入思考的問題也許每個個體難以完整建構起整個漢語詞類研究體系, 但是基於類型學的特徵意識絕對是不可少的從 16 世紀開始, 歐洲漢學家們在接觸學習研究漢語的過程中, 建構了一個東西方語言研究傳統交叉融合的漢語語法研究領域, 儘管一時還難以擺脫與生俱來的歐洲語法觀念, 儘管在他們的研究中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著套用誤解和對漢語特徵的扭曲, 但是在這樣的過程裏, 經過歐洲學界從傳教士到漢學家的思考探索與研究, 歐洲漢學界提出了一系列富有啟發意義的真知灼見, 即便在今天也很有學術參考價值國內漢語學術界對西方漢學中漢語研究的偏見時有出現, 比如王力先生曾專論西歐漢學家對中國語言學的影響, 其中不乏卓見, 但對 19 世紀的西歐漢學只有簡單概括 : 他們多數沒有經過嚴格的語言學訓練, 他們的著作可信程度是不高的這裏王力先生雖是針對有些外國傳教士和他們做的我國的方言和少數民族語言調查而言, 但此話往往被後來者放大到一般海外漢學這種武斷擴展容易造成實際上已造成一種學術偏向 : 忽視海外漢學, 連帶忽視海外漢語教學與研究, 特別是 18 呂必松 : 語言教育與對外漢語教學 ( 北京 : 外語教學出版社,2005 年 ), 頁

10 西方漢學中的漢語詞類及其特徵意識對早期漢學完全忽略, 而這種忽略使中國語言學蒙受的損失, 相信隨著研究的逐步開展, 人們將會看得越來越清楚 19 有鑒於此, 如何在歐洲漢學的視野裏梳理學術脈絡闡述漢語特徵的演變機制, 剖析漢語特徵研究的得失, 對歐洲漢學裏的漢語研究給出一個切實的定位, 以啟示後來的漢語特徵研究, 註定將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學術使命 19 王力 : 中國語言學史 ( 太原 : 山西人民出版社,1981 年 ),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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