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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性 別 向 度 與 高 齡 化 社 會 研 討 會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楊 幸 真 樹 德 科 技 大 學 人 類 性 學 研 究 所 副 教 授 2008 年 台 灣 女 性 學 學 會 年 會 暨 學 術 研 討 會 指 導 單 位 : 內 政 部 教 育 部 主 辦 單 位 : 台 灣 女 性 學 學 會 弘 光 科 技 大 學 老 人 福 利 與 事 業 學 系 協 辦 單 位 : 弘 光 科 技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時 間 : 中 華 民 國 97 年 10 月 4 日 ( 六 ) 地 點 : 台 中 弘 光 科 技 大 學 L 棟 國 際 會 議 廳 論 文 初 稿, 如 需 引 用 請 先 徵 得 作 者 同 意

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 摘 要 本 研 究 運 用 民 族 誌, 以 高 中 生 為 研 究 對 象, 從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來 瞭 解 學 生 藉 由 那 些 方 式, 學 習 性 意 識 建 構 性 認 同 與 協 商 性 實 踐 本 研 究 發 現, 學 生 透 過 遊 戲 性 談 話 身 體 碰 觸 與 打 扮 及 遵 循 與 翻 轉 異 性 戀 浪 漫 愛 腳 本, 來 學 習 與 實 作 性 例 如, 以 真 心 話 大 冒 險 揭 露 自 己 的 性 經 驗 與 對 性 的 認 識 透 過 緋 聞 男 友, 探 索 或 認 肯 自 己 的 同 性 情 慾 與 同 志 身 份 而 在 以 強 制 異 性 戀 機 制 為 主 的 校 園 生 活 中, 男 女 生 都 將 浪 漫 置 於 性 慾 望 與 親 密 關 係 的 想 像 中 而 性 談 話 是 執 行 異 性 戀 論 述 與 機 制 之 最 有 力 方 式 實 作 異 性 戀 的 性, 乃 透 過 集 體 性 談 話 與 性 道 德 的 共 謀, 這 個 共 謀 性 的 規 範 力 量 尤 其 顯 現 在 男 性 同 儕 之 間 此 外, 過 往 被 視 為 對 性 無 知 與 被 動 的 青 少 女, 事 實 上 她 們 在 性 實 踐 與 慾 望 行 動 上 展 現 出 自 我 決 定 的 主 動 性 她 們 對 於 性 的 知 識 與 認 識, 有 自 己 的 秘 密 空 間 和 管 道 這 些 學 生 在 性 的 學 習 與 實 踐 經 驗 及 對 慾 望 的 展 現, 反 映 出 傾 聽 他 / 她 們 聲 音 的 重 要 他 / 她 們 的 聲 音 與 洞 見, 可 以 為 國 內 性 別 教 育 提 供 新 的 教 學 視 野 與 方 向 關 鍵 字 : 性 學 習 性 認 同 性 實 踐 慾 望 身 體 民 族 誌

3 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壹 前 言 即 使 性 是 年 輕 學 生 關 注 的 重 要 議 題 之 一 (Netting, 1992), 我 們 的 學 校 教 育 卻 是 不 斷 地 透 過 身 體 服 儀 空 間 和 情 感 控 制 的 監 督 治 理, 努 力 地 使 學 生 變 成 去 性 化 的 個 體 在 文 化 意 義 的 呈 現 上, 我 們 對 於 青 少 年 的 性 的 看 法 亦 常 是 矛 盾 的 我 們 一 方 面 將 青 少 年 的 性 視 為 一 成 熟 的 過 程, 但 另 方 面 卻 也 將 它 視 為 危 險 和 混 亂, 認 為 他 / 她 們 的 性 實 踐 是 不 安 全 與 失 控 (Tait, 2000), 甚 或 宰 化 地 認 知 性 實 踐 只 是 性 行 為, 或 更 謬 誤 地 認 為 性 實 踐 是 性 行 為 活 動 中 的 性 交 行 為 此 外, 既 有 對 於 青 少 年 的 性 的 瞭 解, 往 往 缺 乏 他 / 她 們 自 己 的 聲 音, 忽 略 他 / 她 們 做 為 情 慾 主 體 的 存 在 與 事 實 易 言 之, 青 少 年 在 性 的 學 習 認 同 與 實 踐 過 程 中 的 主 動 投 入 和 參 與, 從 未 獲 得 應 有 的 瞭 解 與 重 視 青 少 年 的 性, 是 如 何 在 校 園 裡 學 習 與 展 現? 國 外 在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方 面 的 研 究, 一 是 從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與 教 學 來 討 論, 二 是 從 校 園 中 的 性 文 化 (Epstein & Johnson, 1998), 特 別 是 學 生 間 的 同 儕 文 化, 或 所 謂 隱 藏 課 程 1 的 觀 點 切 入 (Trudell, 1993;Kehily, 2002;Campbell & Sanders, 2002;Pascoe, 2007), 來 探 究 學 生 在 日 常 校 園 生 活 中 如 何 學 習 成 為 性 主 體 建 構 性 認 同, 或 其 它 與 性 學 習 和 實 踐 相 關 之 議 題 以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並 運 用 民 族 誌 方 法, 為 國 外 近 年 來 探 究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的 趨 勢, 並 累 積 相 當 可 觀 的 研 究 結 果 反 觀 國 內 在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的 研 究, 過 去 的 理 解 幾 乎 都 是 從 教 育 政 策 課 程 規 劃 或 教 師 立 場, 來 看 如 何 透 過 正 式 課 程 中 的 教 學 讓 學 生 獲 得 性 教 育 與 學 習, 並 多 集 中 從 性 教 育 課 程 與 教 學 對 於 學 生 性 知 識 與 性 態 度 的 影 響 調 查 或 教 學 介 入 ( 如 盧 姿 里,2001; 晏 涵 文 林 美 瑜,2005; 謝 慧 妙,2007), 或 是 脫 離 學 校 脈 絡 與 忽 視 學 校 做 為 性 別 政 權 體 制, 以 問 卷 調 查 來 瞭 解 各 種 教 育 層 級 學 生 的 性 知 識 性 態 度 和 性 行 為 之 間 的 關 聯 ( 如 陳 宇 芝,2002; 黃 秀 媚 陳 政 友,2002; 鄭 淑 芳,2004) 這 一 類 研 究 與 生 產 出 來 的 知 識, 完 全 忽 略 社 會 結 構 中 1 多 數 學 者 使 用 隱 藏 課 程 (hidden curriculum) 一 詞, 但 亦 有 些 人 用 非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informal sexuality curriculum) 來 指 稱, 如 Trudell 和 Pascoe 本 研 究 認 為, 不 論 是 使 用 這 二 者 中 那 一 用 語, 都 是 相 對 於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與 教 學, 來 瞭 解 在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之 外, 性 在 學 校 教 育 中 的 種 種 議 題 而 用 語 間 的 差 異, 其 實 是 反 應 出 研 究 者 在 各 自 研 究 中 關 注 與 切 入 角 度 的 不 同 例 如, Pascoe(2007) 說 明 使 用 非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的 原 因 在 於 她 的 研 究 焦 點, 她 認 為 性 在 高 中 校 園 中, 1 比 較 不 是 去 揭 露 隱 藏 課 程 中 發 生 那 些 跟 性 有 關 的 事 情, 而 是 去 發 現 在 教 師 和 學 生 間 的 非 正 式 互 動 中, 學 生 如 何 去 生 產 與 創 塑 性 意 義 與 實 踐

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3 的 性 別 權 力 關 係, 以 及 社 會 文 化 與 父 權 結 構 和 它 們 所 造 就 成 的 性 別 意 識 形 態, 對 於 學 生 性 意 識 知 識 態 度 與 行 為 的 影 響 學 校 作 為 一 個 制 度 化 的 社 會 場 域, 提 供 了 一 個 讓 人 成 為 男 人 女 人 之 重 要 所 在 ( 楊 幸 真,2008) 有 關 性 的 價 值 規 範 認 同 文 化 意 義 知 識 實 踐 等 等, 除 了 透 過 正 式 課 程 的 教 導, 更 是 透 過 隱 藏 課 程 來 傳 遞, 甚 至 被 內 化 ( 甯 應 斌 何 春 蕤,2000) 我 認 為 從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與 學 生 角 度 來 看, 將 可 以 發 現 性 的 學 習 更 多 是 在 每 日 尋 常 的 校 園 互 動 中, 如 師 生 之 間 或 學 生 之 間 以 黃 色 笑 話 為 例, 帶 有 性 涵 意 的 黃 色 笑 話 即 是 一 種 特 定 性 論 述 的 展 演 與 實 踐, 在 說 與 聽 的 過 程 中, 參 與 其 中 的 人 也 在 形 構 自 我 的 性 意 識 與 認 同 甯 應 斌 和 何 春 蕤 (2000) 亦 從 隱 藏 課 程 的 觀 點 指 出, 學 校 的 教 育 本 身 就 是 性 教 育 隱 藏 課 程 單 單 透 過 學 生 在 學 校 的 歲 月 中, 日 復 一 日 與 學 校 制 度 的 要 求 和 例 行 公 事 周 旋, 就 默 默 教 導 給 學 生 規 範 與 價 值 觀 Epstein 和 Johnson(1998) 則 指 出, 正 規 的 一 星 期 一 二 個 小 時 的 性 教 育 課 程 並 非 影 響 學 生 性 / 別 認 同 的 主 力 校 園 裡 的 每 一 天 每 一 分 鐘 課 室 內 外 到 處 瀰 漫 的 氣 氛, 才 是 重 點 是 故, 性 即 使 被 隱 形, 它 仍 然 在 校 園 中 無 所 不 在 的 存 在 校 園 裏 的 性 透 過 語 言 服 裝 規 定 肢 體 動 作 各 式 活 動 空 間 分 配 等 有 形 無 形 的 傳 播, 形 塑 著 我 們 對 於 性 的 意 識 認 同 與 實 踐 因 此, 我 們 需 要 從 校 園 中 的 性 文 化 及 隱 藏 課 程 的 觀 點 切 入, 來 瞭 解 青 少 年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的 性 學 習 認 同 與 實 踐, 以 及 在 各 種 力 量 交 互 作 用 下, 他 / 她 們 建 立 了 什 麼 樣 的 性 意 識 與 性 主 體, 發 展 出 何 種 樣 態 的 性 認 同 與 性 實 踐 我 們 需 要 從 學 生 的 視 野, 去 發 現 和 瞭 解 他 / 她 們 經 由 那 些 方 式, 來 學 習 成 為 一 個 性 別 化 與 性 的 個 體, 以 及 如 何 體 驗 慾 望 與 情 感 因 此, 本 研 究 希 冀 以 學 生 為 主 體, 傾 聽 他 / 她 們 的 聲 音, 瞭 解 他 / 她 們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如 何 學 習 與 實 踐 性, 並 將 這 些 聲 音 與 理 解 作 為 改 革 青 少 年 性 教 育 的 基 礎 基 於 此, 本 研 究 運 用 民 族 誌 為 研 究 方 法, 來 揭 露 年 輕 男 女 學 生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性 的 學 習 與 實 踐 過 程, 包 括 探 究 他 / 她 們 藉 由 那 些 方 式 學 習 建 構 協 商 和 展 演 性, 以 及 性 主 體 與 認 同 的 形 構 情 / 性 / 愛 慾 望 的 探 索 貳 文 獻 探 討 本 文 將 首 先 回 顧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研 究 在 理 論 與 研 究 視 野 上 的 轉 變,

5 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接 著 討 論 以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切 入 的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經 驗 研 究 國 內 在 這 方 面 的 研 究 尚 屬 待 開 發 階 段, 然 因 近 幾 年 來 性 別 論 述 與 研 究 的 發 展, 已 有 幾 篇 研 究 從 性 別 觀 點 來 探 究 學 生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的 身 體 經 驗 ( 余 曉 雯, 1998; 劉 育 雯,2004; 楊 幸 真,2008; 洪 薏 婷,2008) 陽 剛 特 質 與 性 別 認 同 ( 楊 嘉 宏,2007; 楊 幸 真,2007; 楊 巧 玲,2007), 或 在 一 些 敘 說 性 / 別 認 同 的 研 究 中, 可 以 間 接 讀 到 研 究 者 對 於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的 討 論 ( 楊 雅 雯,2003) 因 此 本 文 在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經 驗 研 究 的 討 論, 將 偏 重 以 國 外 研 究 為 主 一 理 論 觀 點 與 研 究 趨 勢 的 轉 變 當 代 的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研 究, 在 理 論 與 研 究 視 野 上 有 二 個 重 要 的 轉 變 首 先, 學 校 被 重 新 概 念 化 為 生 產 性 別 認 同 與 性 認 同 的 地 方, 而 非 只 是 再 製 階 級 性 別 與 種 族 構 成 性 / 別 認 同 的 場 所 (Epstein & Johnson, 1998;Kehily, 2002) Kehily(2002) 指 出, 這 個 從 複 製 到 生 產 觀 點 的 轉 變, 乃 是 受 到 Foucault 對 於 權 力 的 洞 見 和 權 力 解 析 所 影 響 對 Foucault 而 言, 權 力 可 經 由 論 述 產 生, 而 非 只 是 由 上 而 下 的 支 配, 而 且 權 力 可 以 在 各 地 的 在 地 脈 絡 與 場 址 中, 如 學 校, 被 創 製 以 此 觀 點, 學 校 文 化 可 以 被 視 為 主 動 地 參 與 生 產 權 力 與 社 會 關 係, 而 在 這 樣 的 社 會 關 係 之 中 生 產 出 特 定 的 社 會 認 同 因 而, 當 代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研 究 特 別 關 注 學 生 性 文 化, 從 學 生 性 文 化 的 角 度, 來 探 究 學 校 教 育 與 性 / 別 學 習 與 實 踐 間 的 關 連 學 生 的 性 文 化, 指 的 是 學 生 自 己 與 其 同 儕 團 體 對 於 性 的 詮 釋, 和 在 社 會 互 動 中 所 創 塑 的 性 意 義 這 一 創 塑 意 義 的 過 程, 是 內 置 於 在 地 脈 絡 的 個 人 與 群 體 認 同 過 程 之 中 也 就 是 說, 對 於 自 我 作 為 一 個 性 主 體 的 認 識 是 與 他 人 有 關 (Kehily, 2002) Connell(2000) 曾 言, 學 校 做 為 一 個 社 會 場 域 的 重 要 特 點 之 一, 就 是 學 生 私 下 的 同 儕 團 體 生 活 同 儕 之 間 有 著 非 固 定 但 顯 而 易 見 的 性 別 秩 序, 而 青 少 年 在 嘗 試 定 義 他 們 的 生 活 途 徑 時 會 有 著 騷 動 與 不 確 定 感 在 青 少 年 時 期, 男 孩 和 女 孩 之 間 的 互 動 可 能 因 為 彼 此 的 調 情 相 互 的 嘲 諷 或 戲 弄 而 性 化 (sexualized) 楊 雅 雯 (2003) 在 敘 說 過 往 受 教 育 經 驗 指 出, 學 生 文 化 中 的 性 充 滿 著 尋 歡 作 樂 追 求 刺 激 認 同 感 或 焦 慮, 和 學 校 生 產 官 方 版 的 去 性 化 的 性 制 度 之 間, 有 著 極 大 的 差 距 學 校 的 性 意 識 展 現 在 服 裝 與 化 妝 規 定 上, 對 於 慾 望 一 概 否 認 Epstein 和 Johnson(1998) 則 指 出, 學 生 的 次 文 化, 是

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5 主 體 抗 拒 異 性 戀 霸 權 社 會 的 活 水 源 頭 Kehily(2002) 強 調, 從 學 生 文 化 的 角 度 來 瞭 解 學 生 的 性 學 習 與 性 認 同 建 構, 是 給 予 學 生 發 聲 的 一 種 方 式 若 能 讓 學 生 發 聲, 將 有 助 於 我 們 瞭 解 學 生 如 何 看 待 學 校 性 教 育, 及 改 善 性 教 育 課 程 與 教 學 第 二, 清 楚 區 辨 性 與 性 別 二 者 在 概 念 上 的 差 異, 但 必 須 看 見 和 理 解 它 們 之 間 的 關 聯 過 去 對 於 性 與 性 別 的 認 知, 是 將 生 理 的 性 (sex) 用 以 預 示 和 設 定 性 別 實 踐, 如 生 理 男 性 必 然 是 陽 剛 異 性 戀 男 性, 生 理 女 性 必 然 是 陰 柔 異 性 戀 女 性 (Kehily, 2002;Pascoe, 2007), 對 於 性 的 認 識 是 以 生 物 本 質 論 的 看 法, 忽 略 社 會 文 化 與 歷 史 對 於 性 的 建 構 亦 即, 是 從 生 物 本 質 論 談 性, 缺 乏 從 社 會 文 化 與 歷 史 的 觀 點 論 性 (sexuality) 我 們 習 於 接 受 生 理 性 徵 所 定 義 的 男 女 意 義, 而 忽 略 歷 史 與 社 會 文 化 如 何 植 基 在 生 理 上 的 性 所 賦 予 的 性 意 義, 亦 忽 略 性 是 日 常 的 社 會 實 踐 和 制 度 化 的 異 性 戀 (institutionalised heterosexuality)(jackson & Scott, 2004;Renold, 2005) Adrienne Rich (1983) 對 此 提 出 強 制 異 性 戀 的 概 念 來 指 稱 而 這 種 異 性 戀 情 慾 的 支 配 性 假 設, 將 異 性 戀 關 係 置 於 整 體 社 會 親 密 關 係 的 中 心 並 作 為 規 範, 便 成 了 一 種 異 性 戀 常 規, 監 督 著 人 們 性 慾 望 的 展 現 與 實 踐, 使 得 同 性 情 慾 邊 緣 化 甚 或 污 名 化, 並 視 其 它 形 式 的 性 關 係 為 偏 差 或 不 正 常 (Kehily, 2002) 從 Foucault 學 派 的 觀 點, 性 是 歷 史 的 建 構, 是 在 權 力 關 係 中 生 產 出 之 特 定 論 述 產 物 (Kehily, 2002) 性, 不 只 是 區 辨 男 女 也 絕 非 只 是 性 行 為 或 性 活 動, 而 是 包 含 了 性 主 體 認 同 慾 望 與 實 踐 等 各 層 面 交 織 而 成 的 領 域 Renold(2005) 認 為 性 是 有 關 於 性 實 踐 性 活 動 與 性 認 同, 並 且 是 多 樣 與 多 變 化 的 各 種 形 式 這 些 多 種 多 樣 的 性 包 含 從 身 心 理 到 情 感 經 驗 的 各 式 光 譜, 如 慾 望 幻 想 和 愉 悅 ; 但 最 重 要 的 是, 性 是 物 質 與 社 會 的 建 構, 性 的 意 義 與 體 驗 乃 透 過 語 言 文 化 與 價 值 來 構 成, 且 此 意 義 與 建 構 會 隨 著 時 間 而 改 變 此 外, 性 認 同 與 慾 望 的 建 構 及 實 踐, 與 性 別 特 質 有 關 情 性 愛 慾 實 踐 的 同 時, 亦 涉 及 性 別 特 質 的 實 踐 以 異 性 戀 男 生 為 例, 當 他 對 女 生 進 行 性 邀 約 或 想 望 發 生 性 關 係 的 同 時, 即 涉 及 到 他 對 於 陽 剛 特 質 的 認 知 與 展 現, 反 之 女 生 亦 然 Kehily(2000, 2002) 的 研 究 發 現, 男 學 生 會 在 和 其 他 男 生 的 聊 天 中, 仔 細 的 說 自 己 和 女 孩 之 間 的 性 互 動, 像 是 昨 晚 和 那 個 女 生 做 了 這 做 了 那 以 展 現 和 維 繫 自 己 的 男 子 性, 及 展 演 自 己 是 個 異 性 戀 男 人 男 生 的 同 儕 團 體 中, 陽 剛 特 質 的 展 現 方 式 必 須 是 透 過 對 性 的 瞭 解, 以 及

7 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在 異 性 戀 的 活 動 中 被 呈 現 出 來 Kehily 指 出, 異 性 戀 與 陽 剛 特 質 並 非 自 然 的 聯 結 在 一 起, 他 們 從 各 種 展 現 陽 剛 特 質 的 方 式 中 去 實 踐 異 性 戀, 而 異 性 戀 的 觀 點 也 可 作 為 陽 剛 特 質 的 展 現 方 式 Youdell(2005) 主 張 在 學 校 教 育 與 性 / 別 的 研 究 上, 應 將 sex-sexuality-gender 三 者 彙 集 在 一 起 討 論, 因 為 這 三 者 是 一 個 群 集 並 與 其 他 形 構 認 同 的 類 別 ( 如 種 族 階 級 ) 互 相 交 互 作 用 在 主 體 認 同 上 Iris Young 認 為, 過 去 對 於 性 與 性 別 二 元 對 立 的 思 考, 不 僅 將 身 體 抽 離 性 別 學 習 與 性 別 實 作 的 過 程, 亦 把 身 體 二 元 化 為 兩 性 生 理 性 別 而 忽 略 身 體 的 經 驗, 更 簡 化 了 個 體 作 為 一 個 行 動 者, 在 社 會 結 構 與 各 種 關 係 脈 絡 中 主 體 能 動 之 複 雜 過 程 ( 何 定 照 譯,2006) 楊 幸 真 (2008) 則 提 出 身 體 是 探 究 性 與 性 別 的 切 入 點 她 認 為 性 (sex) 是 指 涉 個 體 的 生 物 性 和 身 體 形 態 與 特 徵, 而 性 (sexuality) 是 植 基 在 生 理 的 性 與 社 會 文 化 意 義 之 上 的 性 認 同 性 慾 望 性 活 動 與 性 實 踐 性 別 則 是 社 會 文 化 定 義 下 的 何 謂 男 人 女 人 與 性 別 分 工 及 性 別 特 質, 這 些 定 義 亦 掺 揉 了 生 理 的 性 作 為 基 礎 這 三 者 皆 透 過 身 體 作 為 中 介 來 具 體 化 它 們 的 意 義 與 實 踐, 三 者 雖 在 理 論 概 念 上 有 別, 但 實 際 上 是 互 相 關 連 (p.4) 本 研 究 認 同 上 述 學 者 們 的 分 析, 並 主 張 複 數 的 性, 以 及 性 實 踐 性 活 動 與 性 認 同 皆 為 複 數 形 與 非 固 定 不 變 的, 它 們 是 如 Mac an Ghaill(1994) 所 強 調, 是 伴 隨 著 情 境 發 生 的 種 種 產 物 和 具 矛 盾 性 而 所 謂 的 矛 盾 性, 乃 因 認 同 的 實 踐 並 非 僵 化 固 定 不 變 而 是 成 為 (becoming) 的 過 程, 在 不 同 情 境 與 社 會 關 係 下, 會 有 不 同 的 展 演 與 實 踐 二 學 校 教 育 性 與 性 別 實 踐 相 關 研 究 因 著 對 於 性 與 性 別 概 念 的 重 新 理 解, 國 外 的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研 究 著 力 從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及 運 用 民 族 誌 為 研 究 方 法, 來 探 究 學 校 教 育 裡 的 性 議 題 ( 如 Mac an Ghaill, 1994;Epstenin& Johnson, 1998;Benjamin, 2000;Kehily, 2000, 2002;Dentith, 2004;Chambers, Tincknell, & Loon, 2004;Youdell, 2005;Renold, 2005) 這 些 研 究 皆 指 出 學 校 教 育 的 異 性 戀 中 心, 及 透 過 那 些 方 式 來 鞏 固 或 強 化 異 性 戀 霸 權 與 規 範, 或 者 學 生 在 此 異 性 戀 主 義 氛 圍 下, 如 何 發 展 自 我 的 性 / 別 認 同 與 實 踐 例 如, Epstenin 和 Johnson(1998) 的 研 究 指 出, 學 校 本 身 是 形 塑 校 園 中 性 意 識 的 主 要 力 量, 推 動 的 是 符 合 國 家 社 會 文 化 的 性 論 述 與 規 範, 特 別 是 異 性 戀 常 規 與 性 / 別 秩 序 Mac an Ghaill(1994) 以 英 國 Parnell 中 學 為 研

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7 究 場 域, 發 現 建 構 男 學 生 異 性 戀 認 同 的 文 化 因 素 有 : 強 制 異 性 戀 厭 女 情 結 和 恐 同 他 指 出 學 生 是 主 動 的 性 / 別 認 同 製 造 者, 在 主 動 創 塑 自 我 的 性 與 性 別 認 同 過 程 中, 有 複 雜 的 社 會 與 心 理 層 面 投 入 而 許 多 的 性 / 別 認 同 建 構 與 創 塑, 是 發 生 在 男 性 同 儕 團 體 的 日 常 生 活 世 界 中, 是 一 種 集 體 共 同 創 塑 互 相 監 督 形 構 的 過 程 Mac an Ghaill 指 出, 男 性 同 儕 網 絡 是 建 構 性 與 性 別 認 同 的 聚 集 基 地 在 這 個 團 體 聚 集 的 基 地 內, 男 孩 們 協 商 與 回 應 各 式 各 樣 的 社 會 與 性 認 同, 以 及 儀 式 性 地 投 入 特 定 的 性 / 別 設 定 與 配 置 之 中 Mac an Ghaill 強 調, 在 這 樣 的 一 個 集 體 形 構 性 / 別 認 同 的 過 程 中, 特 定 的 主 體 位 置 是 已 然 被 鑲 嵌 在 內 的 同 樣 運 用 民 族 誌,Kehily(2000) 在 英 國 兩 所 中 學 研 究 學 校 教 育 如 何 建 構 男 女 學 生 成 為 異 性 戀, 並 探 討 男 女 學 生 如 何 討 論 與 理 解 性 同 儕 文 化 如 何 形 構 學 生 的 性 認 同, 以 及 身 體 在 此 扮 演 什 麼 樣 的 角 色 Kehily 發 現, 在 中 學 的 環 境 中, 身 體 是 傳 遞 性 的 接 收 體, 性 則 被 視 為 是 體 現 身 體 的 表 現, 身 體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被 看 作 是 展 現 / 具 體 化 異 性 戀 的 工 具 Kehily 指 出 在 男 學 生 的 互 動 中, 異 性 戀 是 一 涉 及 一 系 列 社 會 展 演 的 實 踐, 這 些 展 演 與 女 生 和 其 他 男 生 都 有 關 係 這 些 男 學 生 視 異 性 戀 關 係 為 自 然 的, 以 及 是 展 現 特 定 陽 剛 特 質 的 一 種 方 式 這 種 藉 由 展 演 異 性 戀 關 係 的 陽 剛 特 質 展 現, 可 以 為 他 們 在 男 性 同 儕 團 體 中 建 立 地 位 和 擁 有 特 權, 或 者 用 以 貶 抑 他 人 以 得 到 尊 敬 此 外, 許 多 研 究 指 出 青 少 年 之 間 的 同 儕 對 話 會 不 斷 地 使 用 性 來 製 造 階 級, 如 玻 璃 (fag) 蕩 婦 (slag) 等, 許 多 研 究 也 發 現 男 孩 會 用 性 語 言 來 對 女 孩 做 言 語 上 的 騷 擾 ( 如 Wood, 1984; Lees, 1986; Milligan & Thomson 1992) Chambers, Tincknell, & Loon(2004) 的 研 究 指 出, 性 談 話 是 一 種 嵌 入 在 中 學 男 生 校 園 生 活 中 集 體 文 化 的 實 踐 男 女 學 生 的 性 談 話 提 供 了 一 種 共 謀 性, 作 為 性 道 德 集 體 匯 聚 生 產 的 基 礎, 這 種 集 體 性 道 德 影 響 的 不 只 是 學 生 性 的 行 為, 更 是 性 與 性 別 的 認 同 楊 幸 真 (2008) 對 國 中 生 在 校 園 中 的 身 體 經 驗 與 性 別 實 作 研 究 發 現, 在 CPR 的 教 學 現 場, 男 學 生 如 何 恣 意 直 接 地 使 用 性 語 言 ( 包 括 口 語 和 肢 體 的 ) 來 實 作 異 性 戀 的 性 這 種 異 性 戀 者 的 性 之 實 踐, 是 透 過 對 安 妮 言 語 上 的 戲 弄 到 身 上 的 騷 擾 來 展 演 主 流 文 化 的 霸 權 式 男 子 氣 概 與 性 論 述, 並 藉 由 實 際 行 動 的 反 覆 操 演 確 立 了 集 體 服 從 的 性 價 值 與 性 態 度, 及 使 得 男 學 生 在 這 樣 的 身 體 經 驗 中 感 受 與 瞭 解 到 自 己 是 男 / 性 化 的 存 在, 進 而 形 構 他 們 的 性 / 別 認 同 與 主 體 性 Wood(1984) 在 一 所 倫 敦 中 學 所 做 的 男 孩 性 談 話 研 究 則 指

9 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出, 男 生 也 會 使 用 語 言, 特 別 是 性 粗 話, 來 表 達 性 焦 慮 自 我 懷 疑 和 困 惑, 此 外,Wood 強 調 男 孩 們 的 性 談 話, 亦 會 有 幻 想 不 確 定 性 和 自 吹 自 擂 的 成 分 而 Holland 和 Eisenhart 所 做 的 精 闢 研 究 則 指 出, 異 性 戀 的 浪 漫 愛 情 模 式, 從 中 學 到 大 學 一 直 是 學 生 情 感 關 係 的 主 導 形 式 這 種 浪 漫 愛 情 模 式 藉 著 陽 剛 與 陰 柔 的 對 立 二 分, 定 義 出 所 謂 的 陽 剛 特 質 ; 而 在 擁 有 成 功 的 異 性 戀 關 係 會 是 同 儕 團 體 中 出 鋒 頭 的 巨 大 資 源 的 情 形 下, 這 也 造 成 了 陽 剛 特 質 的 階 級 (Connell, 2000) Bloustien(2001) 透 過 民 族 誌, 研 究 在 澳 洲 南 部 Adelaide 的 青 少 女, 以 探 究 年 輕 女 孩 在 體 現 主 體 在 性 別 與 自 我 再 現 的 交 互 關 係 中 建 構 自 我, 以 及 在 這 之 中 身 體 於 建 構 主 體 時 的 矛 盾 困 境 或 熱 情 Bloustien 指 出, 女 人 對 於 身 體 的 認 識 與 再 現, 就 像 是 一 個 矛 盾 的 迷 宮 她 發 現 這 些 青 少 女 對 於 身 體 的 自 覺 與 監 視, 在 女 性 同 儕 團 體 中 益 發 明 顯 這 些 女 學 生 其 實 都 很 在 意 其 他 人 的 外 表 與 行 為, 監 視 與 約 束 的 力 量 一 直 內 化 在 她 們 的 身 上, 而 異 性 戀 的 觀 念 也 灌 輸 在 她 們 的 生 活 中 就 外 表 而 言, 她 們 試 圖 透 過 服 裝 造 型 形 象 身 體 上 的 記 號 ( 如 紋 身 ) 來 再 現 自 己, 雖 說 只 是 玩 玩 (just play), 但 Bloustien 發 現 女 孩 們 透 過 服 裝 或 外 表 上 的 裝 扮 玩 樂, 是 一 個 很 認 真 的 玩 樂 的 明 確 策 略 因 為 在 某 些 場 合 ( 如 參 加 畢 業 舞 會 ) 穿 著 某 些 服 裝, 是 可 以 賦 予 她 們 自 己 權 力 和 地 位 這 種 很 認 真 玩 樂 的 策 略, 在 某 些 情 境 下 提 供 了 一 種 洞 察 力, 讓 這 些 青 少 女 得 以 察 覺 性 / 別 主 體 了 解 並 且 去 執 行 然 而 這 種 透 過 服 裝 來 再 現 自 己 與 建 構 性 / 別 主 體 的 行 動, 是 受 到 媒 體 影 像 和 流 行 文 化 顯 現 的 女 性 特 質 所 影 響 Bloustien 認 為 主 流 論 述 中 女 性 特 質 的 道 德 尺 度 是 非 常 具 有 影 響 與 規 訓 力 在 這 些 主 流 論 述 中, 年 輕 女 生 對 於 性 是 具 有 責 任 感 的, 假 如 她 缺 少 性 吸 引 力, 她 會 覺 得 罪 惡 ; 假 如 她 們 不 夠 快 樂 友 善 不 夠 吸 引 人, 那 就 是 她 們 的 錯 在 女 孩 的 外 表 上, 必 須 承 認 吸 引 力 是 與 性 感 相 連 結, 不 過 假 如 她 立 刻 表 現 出 性 挑 逗 的 行 為, 那 反 而 會 被 冠 上 slut" 這 個 詞 ; 但 假 如 她 保 留 或 是 謙 虛, 那 麼 又 會 被 視 為 太 過 於 保 守 或 是 幼 稚 因 此, 這 些 情 緒 上 的 知 覺 痛 苦 愉 悅 慾 望 矛 盾 生 氣 愛 恨 羞 辱 等, 都 是 透 過 身 體 而 每 天 經 驗 的 事 情 上 述 的 這 些 研 究, 揭 露 了 學 校 如 何 透 過 校 園 文 化, 來 製 造 異 性 戀 和 性 別 化 的 身 體 與 主 體, 這 些 研 究 亦 揭 露 了 學 校 如 何 作 為 異 性 戀 情 慾 展 演 與 實 踐 的 空 間 此 外, 這 些 研 究 都 採 用 民 族 誌, 來 探 究 學 校 教 育

1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9 隱 藏 課 程 裡 的 性 因 為 民 族 誌 是 瞭 解 實 際 生 活 中 的 性 別 實 作, 及 個 人 與 群 體 在 社 會 關 係 間 的 互 動 之 有 力 方 式 民 族 誌 尤 其 可 以 協 助 研 究 者 進 行 主 體 性 層 次 的 研 究, 以 瞭 解 人 們 是 如 何 成 為 性 別 化 與 性 的 個 體, 但 仍 有 能 力 和 主 流 結 構 與 論 述 進 行 協 商 與 抗 拒 (Connell, 2002; 楊 幸 真,2008) 綜 合 以 上 討 論, 本 研 究 以 性 是 社 會 文 化 建 構 的 理 論 觀 點 為 基 底, 強 調 學 生 是 主 動 行 動 者 的 概 念, 及 性 認 同 與 實 踐 是 一 種 生 成 (becoming) 與 做 (doing) 的 過 程, 在 這 些 持 續 進 行 的 過 程 中, 主 體 是 參 與 其 中 參 研 究 方 法 本 研 究 運 用 民 族 誌, 以 高 中 男 女 學 生 為 研 究 對 象, 在 南 部 二 所 中 學 星 光 高 中 與 黑 澀 高 職 進 行 研 究 資 料 收 集 的 方 式 有 參 與 觀 察 訪 談 問 卷 調 查 和 文 件 收 集 一 研 究 場 域 的 尋 找 與 進 入 進 入 星 中 與 黑 澀 是 由 報 導 人 引 介 報 導 人 是 透 過 我 的 人 際 網 絡 尋 找, 藉 由 她 / 他 們, 我 得 以 有 機 會 與 該 校 守 門 人 徵 詢 參 與 本 研 究 的 意 願, 而 能 進 入 學 校 進 行 研 究 星 光 高 中 是 南 部 A 市 著 名 的 普 通 高 中, 能 進 入 該 校 的 學 生 皆 是 基 測 表 現 的 佼 佼 者 在 音 樂 班 成 立 前 是 純 男 校, 雖 因 音 樂 班 的 加 入 而 有 女 學 生, 但 整 體 而 言, 學 校 的 建 設 與 校 園 文 化 並 未 因 女 生 的 加 入 而 有 太 大 的 改 變 星 中 是 重 視 學 生 學 業 成 就 的 學 校, 學 生 讀 書 風 氣 高, 並 愛 好 體 育 活 動 黑 澀 高 職 是 南 部 B 市 歷 史 悠 久 且 著 名 的 職 業 學 校 ( 附 有 綜 合 高 中 ), 先 前 是 以 女 生 為 招 生 對 象, 近 幾 年 才 開 始 招 生 男 生 黑 澀 重 視 學 生 的 技 能 表 現, 校 風 為 鼓 勵 與 訓 練 學 生 參 與 各 式 技 能 比 賽 及 考 取 專 業 證 照 由 於 其 職 業 類 科 多 為 服 務 業 的 關 係, 黑 澀 文 化 強 調 學 生 的 生 活 禮 儀 與 紀 律, 包 括 服 裝 儀 容 的 整 齊 清 潔, 期 許 學 生 有 禮 貌 乾 淨 與 服 從 一 田 野 工 作 與 資 料 收 集 在 兩 所 學 校 駐 點 工 作 的 時 間 分 別 是 : 星 光 為 期 一 年 半, 黑 澀 為 期 一 年 田 野 工 作 的 進 行, 先 以 教 室 觀 察 為 主, 待 一 段 時 日 與 教 師 及 學 生 們 熟 悉 之 後, 始 進 行 訪 談 觀 察 班 級 的 選 擇, 以 報 導 人 有 授 課 且 與

11 1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研 究 者 時 間 相 配 合 的 班 級 為 主, 經 過 學 校 班 導 師 及 欲 觀 察 課 程 的 任 課 教 師 同 意 後, 進 行 教 室 觀 察 在 星 中 觀 察 的 班 級 為 二 班 男 生 班 訪 問 的 男 學 生 有 12 位 在 黑 澀 觀 察 的 班 級 有 二 班, 為 男 女 混 合 的 班 級, 但 以 女 生 居 多, 訪 問 的 男 女 學 生 共 有 16 位 ( 詳 見 表 一 ) 所 有 的 觀 察 和 訪 談 皆 在 學 校 內 進 行 在 觀 察 期 間, 每 個 學 校 每 週 約 有 2~3 個 整 天 定 期 的 參 與 學 生 的 上 下 課 午 餐 吃 飯 和 午 休 ; 觀 察 他 們 上 下 課 時 與 其 他 同 學 和 老 師 之 間 的 互 動, 包 括 跟 著 特 定 學 生 在 下 課 期 間 於 教 室 內 外 的 走 動 再 者, 於 田 野 工 作 期 間, 我 亦 參 與 學 生 們 的 社 團 活 動 與 校 內 各 式 表 演 活 動 ( 如 觀 看 學 生 們 的 公 演 競 賽 訓 練 ) 在 進 入 校 園 觀 察 約 二 個 多 月 之 後, 開 始 與 特 定 學 生 進 行 正 式 訪 談 學 生 訪 談 的 形 式 有 : 焦 點 團 體 訪 談 個 人 半 結 構 式 深 度 訪 談 及 非 結 構 式 訪 談 前 二 者 為 所 謂 之 正 式 訪 談 焦 點 團 體 訪 談 用 意 在 於 瞭 解 學 生 對 特 定 問 題 的 意 見, 和 他 們 對 問 題 的 異 同 反 應 在 焦 訪 過 程 中, 我 會 特 別 觀 察 與 注 重 學 生 互 動 的 肢 體 語 言 與 對 他 人 意 見 的 回 應 個 別 訪 談 則 針 對 焦 訪 中 較 無 法 處 理 的 個 人 問 題, 或 私 密 性 的 問 題 進 行 深 入 訪 問 非 結 構 式 訪 談 主 要 應 用 在 田 野 中 所 有 接 觸 得 到 的 觀 察 班 級 學 生, 針 對 觀 察 中 得 到 的 現 象 或 訪 談 中 學 生 提 及 的 事 件, 以 聊 天 方 式 與 學 生 們 對 話 除 訪 問 學 生 外, 本 研 究 亦 運 用 非 結 構 訪 談, 以 請 益 的 方 式 訪 談 兩 校 報 導 人 與 觀 察 班 級 之 授 課 教 師 此 外, 文 中 出 現 的 人 名 校 名 和 各 項 可 以 辨 識 身 份 的 資 料 皆 已 更 改 過 而 為 確 保 研 究 倫 理 和 學 校 學 生 的 隱 匿 性, 在 事 件 的 描 繪 和 訪 談 資 料 引 用 上, 會 針 對 不 影 響 事 實 之 資 料 做 適 度 的 改 寫 表 一 : 受 訪 學 生 基 本 資 料 表 學 校 班 級 年 級 受 訪 學 生 焦 點 團 體 訪 談 個 別 半 結 構 深 度 訪 談 星 中 一 班 一 男 6 2 次 / 分 別 為 3 小 時 和 2 小 時 每 位 學 生 個 訪 2 次 星 光 每 次 2 小 時 星 中 二 班 二 男 6 2 次 /2 小 時 每 位 學 生 個 訪 3 次 每 次 2 小 時 黑 澀 一 班 一 男 4 女 4 1 次 /2 小 時 每 位 學 生 個 訪 2 次 黑 澀 每 次 2 小 時 黑 澀 二 班 二 男 4 女 4 1 次 /2 小 時 每 位 學 生 個 訪 2 次 每 次 2 小 時 肆 研 究 發 現 與 討 論 本 研 究 從 隱 藏 課 程 觀 點 及 學 生 的 同 儕 互 動, 發 現 高 中 男 女 學 生 透 過 遊 戲 性 談 話 身 體 碰 觸 與 打 扮 及 遵 循 與 翻 轉 異 性 戀 浪 漫 愛 腳 本, 來 學 習 和 展 演 性 建 構 性 認 同 與 協 商 性 實 踐

1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1 一 利 用 遊 戲 來 偷 渡 或 公 開 對 性 的 自 我 探 索 與 認 識 1. 用 真 心 話 大 冒 險 來 揭 露 性 意 識 和 建 構 性 主 體 有 些 事 情 可 以 經 由 實 際 的 做, 去 真 正 的 瞭 解 和 體 會 那 是 什 麼 或 是 什 麼 感 覺 但 唯 有 性 這 一 件 事, 是 不 同 的 例 如, 牽 手 的 感 覺 是 什 麼? 親 吻 愛 撫 的 感 覺 又 是 如 何? 自 慰 時, 身 體 會 有 什 麼 反 應 心 裡 會 有 什 麼 感 受? 沒 有 經 驗 的 人, 是 很 難 透 過 抽 象 知 識 的 語 言 描 繪 去 領 略 於 是 叫 人 說 真 心 話 是 一 個 機 會, 可 以 透 過 自 己 好 友 的 敘 說, 來 身 歷 其 境 式 的 瞭 解 那 是 一 種 什 麼 樣 的 感 覺 這 種 經 驗 的 分 享 是 課 堂 上 學 不 到 的 性 知 識, 但 對 於 介 於 男 孩 與 男 人 及 女 孩 和 女 人 之 間 的 她 / 他 們, 特 別 是 沒 有 這 方 面 經 驗 的 人 來 說, 卻 是 相 當 渴 望 瞭 解 的 事 我 : 嗯 嗯.. 所 以 你 們 連 性 這 些 都 會 聊 這 樣 子, 是 開 玩 笑 的 聊, 還 是 認 真 的 聊? 陶 : 開 玩 笑 認 真, 一 半 一 半 像 我 們 會 玩... 那 個 真 心 話 大 冒 險, 老 師 你 知 道 嗎? 我 : 什 麼 叫 真 心 話 大 冒 險? 陶 : 像 真 心 話 就 是, 我 們 問 他 問 題, 他 要 老 實 說 出 來 我 們 問 了, 你 就 要 老 實 講 我 : 你 們 問 過 人 家 什 麼 真 心 話? 陶 : 就 是 說 你 是 不 是 gay 啊? 還 有 你 最 近 打 手 槍 的 一 次, 是 那 一 次? 然 後 他 們 就 說 昨 天 啦 ~ 或 是 什 麼 什 麼 的, 然 後 我 們 就 一 直 笑 一 直 笑 還 有 你 跟 幾 個 男 生.. 那 個 過 了, 然 後 他 要 老 實 講, 他 就 老 實 講 2 個 啦 ~ 就 是 類 似 這 樣 我 : 那 男 生 會 問 妳 們 什 麼? 你 們 都 是 問 男 生 的 問 題 陶 : 女 生 也 會 問 我 : 所 以 女 生 也 會 問 女 生 什 麼 時 候 打 手 槍? 陶 : 不 是, 女 生 會 說 有 沒 有 自 己 來 過, 然 後.. 就 會 說, 有 啦 ~ 這 樣 子 ~ 我 : 還 有 問 過 哪 一 些? 陶 : 很 多 吧! 就 是 我 們 問 的 都 是 有 關 性 的 方 面 這 樣 子 ( 陶 訪 2P31) 真 心 話 是 一 種 性 慾 望 的 經 歷 與 性 故 事 的 敘 說, 這 敘 說 是 一 充

13 1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滿 冒 險 的 驚 奇 之 旅, 可 以 藉 由 他 人 的 性 故 事 來 經 歷 或 體 驗 性, 如 同 陶 子 所 說 的 像 我 們 裡 面, 有 人 有 性 經 驗 就 可 以 說.. 我 告 訴 你 怎 樣 怎 樣, 這 就 是 經 驗 談 她 / 他 們 認 為 可 以 從 別 人 的 經 驗 談 中 有 所 收 獲 與 學 習, 像 是 可 以 告 訴 你, 自 己 來 要 用 哪 裏 比 較 舒 服 什 麼 什 麼 的, 就 講 很 多 這 樣 ( 陶 訪 2P33) 正 式 課 程 中 所 教 導 的 性 教 育 是 一 種 技 術 性 的 知 識, 以 生 理 知 識 和 性 健 康 為 主 要 傳 授 的 重 點 然 而, 學 生 有 興 趣 的 是 經 驗 性 的 性 學 習 自 慰 是 性 學 習 的 方 式 之 一, 對 這 些 女 學 生 而 言, 透 過 真 心 話 中 的 自 慰 經 驗 分 享, 她 們 可 以 清 楚 意 識 且 認 肯 自 己 的 情 慾 需 求, 並 且 還 能 瞭 解 許 多 讓 自 己 性 愉 悅 的 方 式 因 此, 這 些 經 驗 分 享 讓 性 的 知 識 活 起 來, 不 再 是 課 本 上 與 自 己 疏 離 無 關 的 技 術 性 知 識, 因 而 也 實 實 在 在 地 體 驗 與 認 知 到 自 己 是 一 個 有 慾 望 的 性 存 在 再 者, 真 心 話 亦 是 提 供 他 / 她 們 一 個 性 慾 望 表 達 與 抒 發 的 機 會 如 果 不 想 說 太 多 但 又 想 說 一 說, 透 過 遊 戲 作 為 偽 裝 是 一 種 方 式, 可 以 辯 稱 自 己 只 是 在 玩 然 而, 這 種 玩 是 一 種 探 索, 是 對 於 性 自 我 主 體 認 同 與 慾 望 的 探 索 這 是 一 種 認 真 的 在 玩, 透 過 遊 戲 玩 樂 的 性 質 來 偷 渡 自 己 性 慾 望 的 表 達 與 抒 發, 特 別 是 同 志 身 份 的 表 達 與 試 探 透 過 這 種 認 真 的 在 玩,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用 這 樣 的 方 式 投 入 個 人 和 社 會 互 動 中 的 性 / 別 實 作, 為 自 我 的 性 主 體 與 實 踐 生 產 意 義 真 心 話 提 供 學 生 一 個 敘 說 自 我 性 意 識 與 實 踐 的 探 究 空 間, 大 冒 險 則 提 供 了 一 個 或 無 數 個 機 會, 讓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可 以 嘗 試 不 同 的 性 別 角 色 展 現 身 體 和 體 驗 不 同 的 性 別 展 演 樣 態, 在 男 女 的 性 別 界 限 中 跨 越 在 這 嘗 試 的 過 程 中, 因 為 是 遊 戲 的 關 係, 因 而 讓 他 / 她 們 可 以 安 心 與 放 心 地 大 膽 體 驗 與 經 歷, 無 需 擔 心 不 合 乎 既 有 社 會 規 範 中 的 性 別 設 定 這 樣 的 一 個 經 驗 與 體 驗 是 重 要 的, 因 為 在 這 樣 的 安 全 空 間 中 的 放 心 嘗 試, 可 以 增 加 他 / 她 們 跨 越 既 有 性 / 別 設 定 和 性 規 範 的 自 信, 同 時 也 讓 他 們 知 道 還 有 其 他 性 主 體 和 實 踐 可 能 的 存 在 此 外, 在 講 真 心 話 或 嘗 試 大 冒 險 的 過 程 中,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其 實 是 在 試 著 將 自 己 知 道 的 性 知 識 或 自 己 的 性 經 驗 與 他 人 分 享, 並 從 這 分 享 過 程 中 瞭 解 與 確 認 自 己 的 性 知 識 與 性 實 踐 是 否 正 確 或 符 合 規 範 他 / 她 們 的 性 實 踐 所 遵 循 的 不 一 定 是 社 會 主 流 性 論 述 裡 的 道 德 規 範, 但 青 少 年 同 儕 團 體 中 的 性 文 化, 才 是 他 們 的 地 下 王 道 只 要 他 們 的 性 實 踐 符 合 同 儕 性 文 化 的 價 值 觀 與 性 道 德, 他 們 因 而 會 有 自 己 的 力 量 或 方 式, 去 順 從 協 商 或 對 抗 主 流 性 價 值 與 道 德 規 範 例 如,

1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3 同 性 情 慾 的 性 身 份 與 情 慾 實 踐 是 不 被 異 性 戀 社 會 所 認 可 的, 但 在 敘 說 真 心 話 的 過 程 中, 可 以 獲 得 同 儕 好 友 的 接 納 與 肯 定, 以 增 加 自 己 面 對 外 在 歧 視 眼 光 的 信 心 2. 以 緋 聞 男 友 作 為 探 索 同 性 情 慾 或 認 同 同 志 身 份 的 方 式 對 那 些 開 始 認 為 自 己 是 同 性 戀 的 男 孩 而 言, 在 這 個 視 同 性 戀 慾 望 為 恐 怖 事 物 的 傳 統 性 別 意 識 型 態 中, 去 尋 找 出 社 會 網 絡 是 極 重 要 的 一 步 (Thorne, 1993) 但 如 何 在 充 滿 異 性 戀 中 心 思 維 的 校 園, 找 出 跟 自 己 一 樣 性 身 份 的 同 志 呢? 許 多 的 研 究 指 出, 由 於 異 性 戀 霸 權 的 壓 迫, 同 志 學 生 在 校 園 裡 被 迫 隱 形, 如 果 說 要 學 習, 學 到 最 多 的 恐 怕 是 隱 形 的 策 略 ( 楊 雅 雯,2003) 然 而, 如 果 說 生 命 自 會 找 到 它 自 己 的 出 路 在 本 研 究 中, 我 發 現, 那 麼 慾 望 也 是 在 有 些 情 境 下, 同 志 學 生 在 校 園 中 被 迫 隱 形 或 需 要 學 習 去 隱 藏 自 己, 但 有 些 時 候, 充 沛 的 慾 望 也 是 一 種 力 量, 會 讓 人 有 勇 氣 去 尋 找 方 法 試 試 看 緋 聞 男 友 不 僅 是 星 光 二 班 的 同 志 男 孩 用 來 試 著 讓 別 人 看 見 自 己 的 方 式, 也 是 為 自 己 的 同 性 情 慾 找 出 路 的 一 種 方 式 師 : 怎 麼 玩? 就 講 說 我 覺 得 他 不 錯, 然 後 他 也 不 錯, 然 後 他 也 不 錯? 嘉 : 對 對 對 師 : 然 後 通 通 都 是 我 的 男 友 這 樣 子? 嘉 : 對, 然 後 還 要 互 相 說 那 個 很 花 痴 啦! 還 說,ㄚ 你 怎 麼 不 要 搶 走 之 類 的 師 : 就 是 說 喜 歡 很 多 人, 然 後 別 人 就 會 說, 那 我 要 搶 走 這 樣 子? 會 不 會 其 實 你 在 講 這 些 緋 聞 男 友, 有 一 個 其 實 是 你 真 正 很 喜 歡 的? 嘉 : 嗯 師 : 喔 所 以 你 不 介 意 NY 知 道 囉? 嘉 : 會 啦! 可 能 我 我 會 怕 他 可 能 不 喜 歡 啊! 師 : 那 所 以 說 是 個 測 試 囉? 測 試 看 看 NY 的 接 受 度? 還 是 什 麼? 嘉 : 可 能 吧! 師 : 那 他 他 的 目 前 的 接 受 度 是 怎 麼 樣? 嘉 : 我 覺 得 他 應 該 知 道 可 是 他 都 不 明 說 ( 嘉 訪 3P24) 2, 2 電 影 侏 羅 紀 公 園 的 經 典 台 詞

15 1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M: 那 只 是 在 玩 的 那 是 我 沒 有 講 清 楚, 而 且 我 要 講 清 楚, 他 們 也 覺 得 我 在 講 屁 話 師 : 喔! 所 以 你 就 想 說 算 了, 這 樣 子 吧, 不 要 再 解 釋 下 去 了 M: 對 啊! 而 且 也 滿 好 玩 的 啊! 對 啊! 因 為 我 會 跟 阿 嘉 玩 什 麼, 說 誰 誰 誰 是 我 們 緋 聞 男 友 之 類 的 師 : 真 的 啊? M: 對 啊! 我 們 就 玩 這 樣 ~ 師 : 那 你 的 緋 聞 男 友 呢? M: 就 誠 誠 啊! 然 後 每 次 我 們 就, 例 如 NY 跟 那 個 誰, 跟 阿 嘉 在 講 話 的 時 候 呵 呵 ~ 很 幸 福 喔 ~ 呵 呵 ~ 真 的 很 喜 歡 他 哦! 之 類 的 這 種 話! (M 訪 1P69) 一 個 人 的 性 身 分, 是 透 過 許 多 公 開 的 選 擇 來 實 踐 的 ( 張 娟 芬 譯, 1997) 對 同 志 學 生 來 說, 當 他 面 對 自 己 的 同 性 情 慾 作 出 回 應 而 投 入 參 與 緋 聞 男 友 的 遊 戲 時, 即 也 是 選 擇 了 一 個 以 同 志 身 份 來 面 對 生 活 世 界 的 實 踐 開 端 從 國 中 就 開 始 玩 緋 聞 男 友 的 阿 嘉, 對 他 而 言, 玩 緋 聞 男 友 是 一 種 表 達 同 性 情 慾 的 方 式, 並 且 保 持 一 個 不 需 要 去 言 明 及 讓 同 性 情 感 得 以 存 在 的 空 間, 因 為 講 明 白 了 那 種 曖 昧 的 感 覺 就 沒 有 了 他 認 為 保 持 這 樣 的 曖 昧 情 懷 是 一 種 開 心 的 感 覺 即 使 班 上 會 流 傳 說 他 喜 歡 班 上 某 位 同 學, 他 也 不 會 覺 得 那 是 一 種 壓 力 或 反 感 同 樣 也 玩 緋 聞 男 友 的 M, 在 玩 緋 聞 男 友 的 過 程 中, 透 過 一 次 又 一 次 的 在 遊 戲 中 說 出 自 己 喜 歡 學 校 某 位 男 生 的 情 感, 從 懷 疑 我 跟 他 真 的 是 朋 友, 還 是 真 的 喜 歡 他? 到 越 來 越 清 楚 自 己 就 是 對 男 生 有 感 覺, 對 女 生 沒 有 感 覺 (M 訪 2P17) 本 研 究 發 現, 情 慾 實 踐 乃 是 身 份 認 同 的 體 現 與 實 踐, 愛 情 的 追 求 因 而 是 對 於 自 我 情 慾 自 我 認 同 和 性 認 同 的 一 種 探 索 在 星 中, 緋 聞 男 友 成 了 男 同 志 學 生 在 這 樣 的 一 個 環 境 與 文 化 氛 圍 中, 尋 找 與 確 認 自 己 同 性 情 慾 與 同 志 身 份 的 方 式 透 過 緋 聞 男 友, 可 以 讓 他 們 把 情 性 愛 慾 方 面 的 慾 望 說 出 來 表 達 出 來, 進 而 為 自 己 的 性 身 份 與 認 同 找 到 進 一 步 發 展 下 去 的 方 向 與 力 量 因 而 不 論 是 黑 澀 男 女 學 生 的 真 心 話 大 冒 險 或 是 星 光 男 孩 的 緋 聞 男 友, 參 與 這 些 遊 戲 不 僅 是 一 個 展 演 或 探 索 自 己 性 取 向 性 認 同 和 實 習 情 慾 表 達 的 空 間, 亦 是 在 為 自 己 創 造 一 個 性 告 解 的 空 間 在 這

1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5 個 性 告 解 的 空 間 中, 他 / 她 們 可 以 交 換 自 己 對 於 性 的 認 識 行 動 與 經 驗, 知 道 自 己 這 樣 做 對 不 對, 或 在 性 道 德 上 取 得 同 儕 的 接 納 與 安 慰, 或 是 獲 得 他 / 她 人 建 議 以 做 為 下 一 次 性 實 踐 的 修 正 與 準 備 二 透 過 性 談 話 來 學 習 異 性 戀 的 性 與 測 試 跨 越 異 性 戀 常 規 在 星 光 與 黑 澀 兩 校 的 青 春 校 園 中, 充 滿 各 式 各 樣 的 性 談 話 或 公 開 或 秘 密, 性 談 話 是 學 生 校 園 生 活 中 的 一 項 必 要 玩 樂 與 重 要 工 作 而 性 談 話 作 為 學 生 的 性 學 習 與 意 義 來 源 之 功 能 不 只 有 一 個, 在 不 同 情 境 下, 會 有 單 一 或 多 重 交 錯 的 影 響 作 用 1. 性 談 話 作 為 監 控 性 身 份 認 同 與 連 結 男 性 情 誼 的 工 具 性 談 話 是 高 中 男 孩 做 男 孩 以 實 踐 男 性 化 認 同 所 使 用 的 策 略, 並 透 過 操 弄 性 談 話, 以 製 造 男 子 氣 概 的 許 多 不 同 的 層 次 ( 楊 幸 真, 2007) 性 談 話 亦 是 彰 顯 男 子 氣 概 與 促 進 男 性 認 同 和 男 性 連 結 的 重 要 工 具 星 光 二 班 南 一 提 到 同 學 之 間 會 開 黃 腔, 他 說 : 像 英 文 老 師 說 黑 板 潮 濕 的 時 候 都 不 好 擦, 然 後 賴 偉 明 就 裝 無 辜 的 在 底 下 說, 不 是 濕 濕 的 比 較 好 擦 嗎? ( 南 訪 1P34) 這 種 帶 有 性 意 涵 的 雙 關 語, 不 僅 時 常 出 現 在 男 學 生 的 私 下 互 動 對 話 中, 亦 出 現 在 男 老 師 與 男 學 生 的 公 開 對 話 與 互 動 例 如, 在 星 中 一 班 的 某 次 課 堂 觀 察 上, 男 教 師 與 學 生 有 著 以 下 的 對 話 : 老 師 : 你 們 知 道 今 天 為 什 麼 有 教 授 來 看 你 們 上 課 嗎? 你 們 知 道 教 授 是 哪 個 學 校 的 嗎? 是 性 學 所! 所 以 你 們 知 道 為 何 選 你 們 班 了 吧 ( 開 玩 笑 口 吻 )( 全 班 哄 堂 大 笑 ) 老 師 : 你 們 班 黃 帝 太 多 了 ( 全 班 大 笑 ) 老 師 : 以 後 你 們 可 以 去 唸 性 學 所, 還 有 博 班 學 生 : 你 先 去 唸 啊!( 笑 ) 老 師 : 我 先 備 知 識 不 足 ㄚ 學 生 : 你 不 是 跳 級 生? 老 師 : 就 是 因 為 跳 級, 所 以 很 多 都 沒 有 讀 到 就 跳 過 去 啦!( 全 班 大 笑 ) 笑 是 一 種 參 與, 不 論 是 否 出 自 真 心 或 有 意 願, 在 這 非 正 式 但 卻 公 開 的 情 境 裡, 男 孩 自 動 或 被 迫 地 參 與 其 中 男 學 生 在 此 過 程 習 得 的

17 1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性 意 義 是, 談 性 是 男 性 的 特 權 以 及 該 學 會 的 一 種 本 事 藉 由 性 談 話 操 演 社 會 中 主 流 的 男 性 特 質, 並 視 之 為 幽 默 受 歡 迎 的 必 備 行 為 而 男 老 師 與 男 學 生 之 間 的 性 談 話, 更 是 男 性 情 誼 的 維 繫 與 連 結, 建 立 起 一 種 男 人 之 間 的 特 有 親 密 感 而 這 種 特 有 男 性 親 密 感 與 連 結 的 建 立, 同 時 鞏 固 了 主 流 異 性 戀 男 性 特 質, 並 藉 由 公 開 性 談 話 的 儀 式 性 展 演, 監 督 著 男 孩 的 性 與 性 別 認 同 在 此 種 情 境 之 下, 性 談 話 是 一 種 在 團 體 互 動 與 社 會 關 係 之 中, 尤 其 是 男 性 團 體 之 間 ( 男 學 生 之 間, 男 老 師 與 男 學 生 之 間 ), 對 於 個 人 執 行 男 異 性 戀 認 同 的 一 種 監 督, 讓 參 與 社 會 互 動 中 的 人 以 為 必 需 涉 入 這 樣 的 一 個 談 話 表 現 及 性 別 實 踐 許 多 的 研 究 也 指 出, 男 生 間 的 性 談 話 提 供 許 多 的 目 的 與 帶 來 一 連 串 的 規 範 效 應, 如 監 督 男 女 生 各 自 該 有 的 合 宜 行 為 且 不 得 越 界 提 供 一 個 想 像 中 的 理 想 陽 剛 特 質 支 持 特 定 男 性 的 名 聲 隱 藏 脆 弱 和 製 造 異 性 戀 階 層 (Lees, 1993;Mac an Ghaill, 1994;Kehily, 2002;Pascoe, 2007) 因 此, 透 過 性 談 話, 學 生 參 與 異 性 戀 化 的 過 程 (Renold, 2000), 他 們 藉 由 性 談 話 來 展 現 自 己 是 個 正 常 的 男 孩 男 學 生 藉 由 性 談 話 習 得 主 流 性 / 別 論 述 的 符 碼, 並 在 語 言 操 弄 的 談 話 過 程 中 形 構 男 性 支 配 的 統 治 位 置 性 談 話 並 且 是 一 種 展 演 霸 權 陽 剛 特 質 的 方 式, 在 別 人 的 面 前, 特 別 是 別 的 男 孩 面 前 談 論 性, 是 一 種 展 現 和 證 明 自 己 的 霸 權 陽 剛 特 質 如 同 Pascoe(2007) 所 指 出 的, 男 學 生 在 學 校 教 育 過 程 中 所 接 收 的 異 性 戀 化 過 程, 是 他 們 男 性 認 同 發 展 的 核 心, 二 者 緊 密 關 連 不 能 分 開 來 理 解 2. 藉 由 性 談 話, 嘗 試 跨 越 異 性 戀 常 規 與 創 造 情 慾 表 達 空 間 在 大 家 的 面 前, 不 論 自 己 的 性 傾 向 為 何, 公 開 的 性 談 話 多 是 異 性 戀 中 心 取 向 的, 這 樣 的 對 話 強 化 的 是 異 性 戀 的 正 當 性 與 合 法 地 位, 特 別 是 在 男 性 同 儕 團 體 中, 規 範 著 他 們 該 有 的 男 性 氣 概 與 性 認 同 然 而, 不 是 每 個 男 孩 都 願 意 操 演 這 樣 的 霸 權 陽 剛 與 男 性 認 同, 星 光 的 同 志 學 生 M 談 到 他 的 不 適 感 受 M 指 出 跟 大 家 聊 天 的 一 大 困 擾 是 大 家 都 在 聊 說, 喔 那 個 女 生 超 正 的 啊! 喔 女 生 都 怎 樣 怎 樣 的 時 候, 我 都 沒 有 興 趣 啊! 然 後 你 跟 人 家 講 說,ㄟ, 那 個 男 生 超 帥 的! 人 家 就 會 覺 得, 唉 呀 你 怎 麼 會 那 麼 gay 啊! (M 訪 2P33) M 指 出 不 是 他 不 喜 歡 參 與 性 談 話, 而 是 充 滿 異 性 戀 中 心 的 性 談 話 讓 他 有 無 法 參 與 和 格 格 不 入 之 感 因 而, 透 過 緋 聞 男 友 延 伸 出 來 的 性 談 話 空 間, 就 成 為 M 偷 渡 自 己 想 講 的 性 話 題 與 試 探 其 他 人 接 受 同 志 情 慾 可 能 的 管 道

1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7 此 外,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學 生 之 間 除 了 集 體 地 公 開 互 動 外, 他 / 她 們 彼 此 之 間 還 有 小 團 體 的 存 在, 如 黑 澀 一 班 就 有 鴨 鴨 幫 四 人 國 GGF 愛 Sui 協 會 等 小 團 體 星 光 的 同 志 男 孩 也 有 自 己 的 小 圈 圈, 在 自 己 的 小 圈 圈 中 可 以 放 心 地 講 自 己 想 説 的 性 話 題, 分 享 性 經 驗 與 性 心 情 例 如, 會 和 學 校 宿 舍 同 寢 學 長 一 起 看 男 性 寫 真 集 的 阿 嘉 談 到, 有 人 可 以 一 起 聊 男 性 寫 真 集 讓 他 感 覺 很 安 心, 不 僅 能 讓 愛 慕 他 人 的 心 情 得 以 抒 發, 更 能 透 過 談 話 知 道 誰 是 跟 自 己 志 同 道 合 的 人 這 種 安 心, 來 自 於 透 過 這 樣 的 性 談 話 讓 他 知 道 跨 越 異 性 戀 常 規 的 可 能 與 得 以 建 立 同 志 社 群 小 團 體 的 存 在, 提 供 了 一 個 讓 男 男 女 女 可 以 放 心 談 性 的 空 間 我 在 黑 澀 的 田 野 研 究 也 發 現, 女 學 生 在 一 個 安 全 信 任 的 空 間 中 也 會 有 公 開 的 性 談 話 表 現 她 們 在 公 共 空 間 的 性 談 話 是 一 種 引 人 注 意, 亦 是 一 種 為 自 己 爭 取 情 慾 表 達 空 間 的 努 力, 以 及 企 圖 去 打 破 或 顛 覆 好 女 孩 與 壞 女 孩 的 界 限, 破 除 女 生 不 可 談 性 不 會 談 性 的 刻 板 印 象 性 談 話, 在 此 成 為 她 們 為 自 己 創 造 一 個 表 達 情 慾, 或 敘 說 分 享 情 慾 實 踐 經 驗 的 媒 介 與 空 間 在 這 個 空 間 裡, 她 們 可 以 傳 達 出 女 孩 的 情 慾 需 求 對 於 性 的 困 惑 與 分 享 性 的 經 驗 3. 性 談 話 作 為 性 幻 想 與 體 驗 性 愉 悅 的 媒 介 性 談 話, 也 開 啟 了 這 些 年 輕 男 女 學 生 一 個 性 幻 想 的 空 間, 並 且 在 談 性 與 幻 想 的 過 程 中, 體 驗 性 愉 悅 及 增 進 對 於 性 的 認 識 星 光 二 班 男 孩 有 個 讀 書 會, 然 如 南 一 茂 伯 與 小 波 所 說 的 : 讀 書 會 看 書 九 把 刀 的 書 只 是 個 底, 聊 天 才 是 有 趣 的 地 方 我 們 會 掀 底 談 大 家 的 戀 愛 史 啊 ( 焦 訪 1P7) 對 於 愛 情 有 所 憧 憬 的 星 光 男 孩, 藉 由 讀 書 會 光 明 正 大 的 名 義, 他 們 可 以 放 心 地 來 談 性 說 愛, 把 自 己 對 於 愛 情 的 幻 想 經 歷 或 疑 惑 說 出 來 讀 書 會 裡 的 性 談 話, 成 了 他 們 掩 飾 或 偷 渡 自 己 性 愛 幻 想, 及 體 驗 敘 說 幻 想 所 伴 隨 來 的 愉 悅 感 之 最 佳 工 具 而 在 私 底 下 親 密 的 小 團 體 裡, 阿 嘉 會 跟 學 長 聊 到 自 己 喜 歡 的 人 以 及 傳 聞 中 的 緋 聞 男 友, 學 長 除 了 鼓 勵 他 勇 敢 去 追 之 外, 還 會 努 力 的 虧 我 這 樣 ( 嘉 訪 3P43) 然 而, 即 使 被 虧, 也 是 高 興 地 被 虧, 這 被 虧 是 愉 悅 的, 以 及 帶 來 更 多 性 遐 想 空 間 這 種 虧, 也 為 他 們 製 造 或 生 產 更 多 性 談 話 的 機 會 M 也 提 到 他 會 和 緋 聞 男 之 一 的 宇 互 相 開 玩 笑, 即 使 在 談 話 中 宇 會 對 他 性 嘲 諷, 但 M 卻 覺 得 很 幸 福, 即 使 對 方 講 的 很 噁 心 (M 訪 3P42), 但 那 對 他 來 說 卻 是 一 種 幸 福 的 感 覺 這 種 性 談 話, 作 為 了 他 們

19 1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打 情 罵 俏 的 媒 介, 是 公 開 地 偷 渡 自 己 的 情 感, 不 論 那 種 情 感 是 男 性 友 誼 或 同 志 情, 都 提 供 雙 方 一 個 學 習 的 機 會, 去 瞭 解 和 分 辨 親 密 的 感 覺, 以 及 更 加 清 楚 自 身 的 性 意 識 與 性 認 同 實 踐 方 向 4. 利 用 性 談 話, 作 為 自 我 性 教 育 與 性 經 驗 分 享 的 正 當 管 道 學 生 之 間 的 性 談 話, 目 的 不 只 有 一 個 由 於 性 談 話 往 往 是 在 一 種 笑 鬧 方 式 下 進 行, 有 些 想 要 知 道 卻 又 難 以 啟 齒 的 性 問 題, 就 可 以 透 過 性 談 話 的 玩 笑 特 性, 來 化 解 害 羞 或 提 問 的 尷 尬 例 如 黑 澀 二 班 的 阿 妹, 班 上 女 生 以 及 鴨 鴨 幫 的 人 都 把 他 當 女 生, 並 且 是 性 問 題 方 面 的 諮 詢 對 象, 會 跟 阿 妹 聊 月 經 的 問 題, 像 是 季 經 3 會 不 會 懷 孕 如 何 可 以 減 少 生 理 痛, 他 也 會 以 好 朋 友 的 立 場 勸 班 上 女 生 生 理 期 來 時 不 要 喝 冷 飲, 他 會 用 誇 張 的 語 氣 但 詼 諧 的 口 吻 說 : 再 吃 再 吃 就 冷 底, 阿 月 來 就 會 痛 啦 ( 台 語 ) ( 妹 訪 1P30) 同 是 鴨 鴨 幫 的 Hebe 則 提 到 有 些 難 以 想 像 或 怎 麼 樣 的, 就 可 以 問 同 學, 因 為 同 學 下 課 都 會 說 一 些, 像 是 她 很 好 奇 戴 保 險 套 之 前 是 是 已 經 準 備 要 做 那 種 事 情 了, 啊 突 然 停 下 戴 保 險 套 嗎? 那 過 程 沒 辦 法 想 像 即 使 性 教 育 課 堂 上 老 師 有 教 到 保 險 套 的 使 用, 但 她 不 想 自 己 的 疑 惑 被 發 現 而 引 發 不 必 要 的 連 想, 因 此 她 傾 向 我 都 會 問 同 學, 有 些 同 學 有 經 驗 啊 我 都 問 她 們 說, 啊 你 們 要 做 那 種 事 之 前 要 戴 保 險 套 要 怎 麼 戴? 不 就, 已 經 前 戲 到 一 半 就 停 下 來 戴 保 險 套? 她 們 都 會 互 相 討 論 一 些 做 那 種 事 情 的 一 些 知 識 動 作, 有 些 就 真 的 很 誇 張! (Hebe 訪 1P6) 也 是 鴨 鴨 幫 的 大 為 也 說, 他 喜 歡 跟 鴨 鴨 幫 的 人 私 下 討 論, 因 為 有 人 比 較 瞭 解 ( 為 訪 1P11), 有 性 經 驗 的 人 成 為 鴨 鴨 幫 內 其 他 人 請 益 的 對 象 對 他 / 她 們 來 說, 有 些 關 於 性 的 問 題, 是 難 以 或 無 法 在 課 堂 上 說 出 口 的, 性 談 話 填 補 了 正 式 性 教 育 課 程 與 學 生 之 間 的 距 離 雖 然 這 些 學 生 仍 視 教 師 為 正 確 性 知 識 的 來 源 與 權 威, 但 他 / 她 們 想 要 知 道 更 多 實 際 經 驗 的 具 體 分 享, 以 及 從 經 驗 中 長 出 的 行 動 知 識 與 智 慧, 或 是 在 那 樣 的 一 個 經 驗 中 的 身 心 感 覺 因 而, 圈 內 好 友 的 私 密 性 談 話 成 為 學 生 獲 取 性 知 識 和 性 經 驗 分 享 的 一 個 正 當 且 好 用 的 管 道 三 利 用 身 體 的 碰 觸 和 打 扮, 來 探 索 慾 望 性 別 特 質 與 性 身 體 是 用 來 表 達 性 別 自 我 的 載 具, 也 是 讓 社 會 規 範 具 象 化 的 工 具 3 學 生 們 形 容 那 些 月 經 生 理 週 期 不 規 則, 約 二 三 個 月 才 來 一 次 生 理 期 的 情 況 為 季 經 他 / 她 們 對 於 月 經 也 常 以 阿 月 來 稱 呼

2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19 (Pascoe, 2007) 在 星 中 與 黑 澀, 我 發 現 男 孩 與 男 孩 之 間 或 男 孩 與 女 孩 之 間 的 身 體 碰 觸 相 當 頻 繁, 他 / 她 們 透 過 身 體 的 親 密 接 觸 來 表 達 各 式 各 樣 的 慾 望, 並 也 在 身 體 互 相 碰 觸 的 過 程 中, 展 演 自 我 的 性 別 特 質 與 性 / 別 認 同 在 此, 身 體 是 一 個 中 介, 透 過 身 體 的 碰 觸 或 裝 / 妝 扮, 是 一 個 認 識 性 化 自 我 的 機 會 ; 藉 由 身 體, 來 對 性 與 性 別 特 質 的 規 範 進 行 跨 越 可 能 的 試 探, 並 讓 受 到 壓 抑 的 各 種 慾 望 也 能 透 過 身 體 的 碰 觸 或 裝 / 妝 扮 而 開 展 1. 碰 觸 身 體 來 認 識 自 我 和 進 行 慾 望 探 索 在 星 中 的 健 康 教 育 課, 當 主 題 跟 性 生 理 有 關 時, 常 可 以 看 見 男 學 生 一 邊 聽 講 一 邊 對 自 己 的 身 體 做 起 身 體 檢 查, 也 會 在 下 課 後 聽 到 學 生 詢 問 老 師 有 關 身 體 某 個 部 份 或 某 方 面 健 康 與 否 的 問 題 而 當 授 課 主 題 涉 及 親 密 關 係, 也 常 可 以 看 見 男 生 彼 此 間 的 身 體 接 觸, 例 如 坐 在 後 面 的 男 生 在 撫 摸 前 方 男 生 的 背 擁 抱 互 相 靠 著 對 方 或 貼 到 別 人 身 上 的 親 密 舉 動 今 天 上 課 主 題 : 睪 丸 乳 癌 自 我 檢 查 * 學 生 : 現 在 可 以 檢 查 嗎? 做 出 要 摸 的 動 作 * 影 片 出 現 女 性 乳 房 自 我 檢 查 的 示 範, 片 中 人 的 手 在 摸 乳 房, 有 學 生 露 出 曖 昧 的 笑 容, 有 男 生 在 看 自 己 的 胸 部 有 人 在 摸 胸 老 師 講 到 乳 頭 凹 陷, 可 以 用 拉 的 把 它 拉 出 來 * 片 中 示 範 者 在 摸 鎖 骨 上 方, 有 幾 個 男 學 生 也 在 摸 自 己 的 鎖 骨 * 好 幾 排 學 生 在 弄 喉 嚨 聲 * 又 看 見 男 學 生 把 衣 服 拉 出 來, 在 看 自 己 胸 部 * 中 間 最 後 一 排, 其 中 一 個 男 生 把 整 個 身 體 斜 躺 在 隔 壁 男 生 身 上 * 右 邊 排 的 那 兩 個 男 生, 第 二 個 男 生 把 手 放 在 前 面 男 生 的 背 上 按 揉 * 老 師 : 第 七 組 最 後 二 個, 你 們 在 做 什 麼? * 學 生 : 他 們 在 按 摩! * 學 生 : 手 淫 嗎? ( 觀 0107 星 1 健 康 課 ) 身 體 檢 查, 透 露 出 這 些 男 孩 很 在 意 自 己 是 否 為 一 個 正 常 的 男 性 在 生 理 發 展 的 過 程 中, 關 注 他 的 男 性 化 的 身 體 是 否 能 夠 轉 換 成 為 一 個 標 準 正 常 男 性 的 性 個 體 這 種 對 身 體 的 好 奇 與 關 注, 也 是 對 於 自 身 作 為 一 個 性 個 體 的 好 奇 與 重 視 男 學 生 對 於 自 己 身 體 的 檢 查, 關 注

21 2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身 體 的 各 個 部 位, 尤 以 男 性 性 象 徵 的 陰 莖 為 最 NY 就 提 到, 他 和 班 上 同 學 都 有 量 過 自 己 的 尺 寸 大 小, 男 同 學 之 間 也 會 互 相 討 論 多 長 才 是 正 常 這 種 對 於 身 體 正 常 與 否, 或 某 個 部 位 是 否 達 到 應 有 標 準 的 焦 慮, 是 一 種 性 焦 慮, 因 為 它 不 僅 事 關 男 性 雄 風, 更 關 乎 個 人 在 性 階 層 的 位 置 與 權 力 我, 要 如 何 做 為 一 個 性 存 在, 以 及 如 何 擁 有 和 展 現 男 子 氣 概, 是 跟 身 體 的 正 常 或 規 格 標 準 與 否 密 切 相 關 無 可 否 認 的, 這 樣 的 一 種 性 意 識 來 自 於 主 流 性 教 育 之 性 生 理 論 述 的 影 響 此 外, 男 生 間 的 身 體 親 密 互 動 不 止 發 生 在 健 康 教 育 課, 在 星 中 二 班 的 班 會 或 各 觀 察 班 級 的 下 課 時 間, 都 時 能 看 見 學 生 間 的 身 體 親 密 接 觸 例 如, 星 光 二 班 的 學 生 會 在 下 課 時 玩 一 種 變 調 的 阿 魯 巴, 他 們 不 以 柱 子 為 支 撐, 而 是 兩 個 男 生 牽 手, 用 手 跨 在 另 一 個 男 生 中 間 卡 住 對 方 的 下 體, 旁 邊 還 有 同 學 拿 起 手 機 來 拍 照 ( 觀 1022 星 2 下 課 ) 星 光 二 班 的 男 生 也 很 喜 歡 互 相 靠 著 對 方 或 一 起 並 肩 而 坐, 或 貼 到 別 人 身 上, 或 玩 起 疊 羅 漢 ( 觀 1024 星 2 班 會 ), 身 體 的 界 線 似 乎 是 不 存 在 這 樣 的 空 間 在 我 和 學 生 的 訪 談 中, 可 以 瞭 解 學 生 都 有 身 體 界 限 的 概 念 既 然 身 體 並 非 是 隨 便 可 以 觸 摸 的, 尤 其 同 性 之 間 的 身 體 碰 觸, 有 些 時 候 甚 至 會 暗 示 著 錯 誤 的 性 取 向 那 麼, 這 些 男 孩 為 何 如 此 熱 衷 地 投 入 肢 體 上 的 接 觸 撫 摸 或 擁 抱 呢? 茂 伯 認 為 他 和 班 上 男 生 抱 在 一 起 或 摟 一 下, 是 一 種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感 情, 就 是 你 覺 得 你 跟 他 很 要 好 吧 ( 茂 訪 2P57) 他 認 為 這 樣 的 肢 體 接 觸 是 一 種 表 達 他 們 之 間 友 好 的 方 式 男 孩 之 間 的 身 體 碰 觸, 除 了 是 一 種 男 性 情 誼 的 表 達 建 立 與 連 繫 之 外, 亦 是 在 經 驗 對 自 我 性 意 識 的 感 知 此 外, 這 身 體 的 觸 碰 還 是 一 種 調 情, 一 種 慾 望 的 抒 發 與 試 探, 包 括 受 壓 抑 的 同 性 情 慾 也 有 可 能 透 過 同 性 身 體 的 接 觸 得 以 開 展 而 這 種 藉 由 身 體 互 動 的 調 情 樂 趣, 亦 發 生 在 黑 澀 的 男 學 生 之 間 與 男 女 學 生 之 間 我 發 現, 下 課 時 間 是 學 生 從 事 各 式 各 樣 性 活 動 的 時 刻, 也 是 鞏 固 或 翻 轉 主 流 性 道 德 規 範 或 異 性 戀 常 規 的 時 刻 * 阿 妹 跑 來 找 佳 欣, 佳 欣 你 看 我 的 臉 "( 邊 說 邊 摸 自 己 的 頭 髮 ) * 阿 妹 跟 另 一 個 男 生 抱 在 一 起, 阿 妹 手 上 拿 著 鏡 子 在 跟 欣 群 " 的 女 生 們 聊 天 * 欣 摸 著 阿 妹 的 胸 部 ( 這 樣 的 互 動 很 自 然 ), 阿 妹 拿 黑 色 鏡 框 給 她 * 阿 妹 坐 在 前 面 第 一 排, 跟 他 聊 天 的 女 生, 時 而 摸 摸 他 的 臉, 他 的

2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21 胸, 他 的 手 臂 * 阿 妹 跟 女 生 們 吃 起 零 食, 欣 跑 到 前 排, 跟 第 一 排 的 男 生 手 拉 著 手 在 玩 * 下 課 鐘 響, 學 生 馬 上 衝 出 教 室 莉 與 為 馬 上 玩 起 來, 為 把 莉 壓 在 門 後, 幾 個 女 生 抱 在 一 起, 幾 個 男 生 疊 抱 在 一 起 ( 觀 0501 黑 澀 課 ) 這 些 身 體 的 接 觸, 讓 學 生 有 機 會 試 探 跨 越 男 女 身 體 的 界 線, 並 在 這 試 探 的 過 程 中, 學 習 如 何 發 展 親 密 接 觸 及 對 親 密 和 身 體 的 感 知, 並 具 體 化 對 於 愛 情 或 性 的 幻 想 這 些 慾 望 的 試 探, 非 只 是 性 慾 上 的, 亦 是 身 體 的 情 感 的 性 別 的 與 性 的 透 過 對 於 自 己 或 他 人 的 身 體 接 觸, 想 要 瞭 解 的 是 自 己 的 身 體 感 受 與 各 式 情 / 性 慾 上 的 感 受, 以 及 自 己 該 如 何 作 為 一 個 性 別 化 的 性 主 體 身 體 的 碰 觸, 是 關 乎 性 別 與 性 身 份 認 同 有 和 女 生 牽 手 經 驗 的 南 一 說 道 : 會 啊, 會 去 想 說 牽 女 生 的 手 會 是 怎 樣 的 身 體 接 觸 啊, 就 是 看 到 跟 摸 到 應 該 不 一 樣 吧, 就 是 想 要 有 那 個 感 覺, 就 平 常 的 時 候 就 會 想, 就 是 這 種 感 覺 啊 然 後 就 就 這 樣, 只 有 牽 手, 呵 呵 呵 ( 南 訪 1P55) 雖 然, 南 一 在 自 己 的 幻 想 中 是 全 部 都 想 會 想 當 遇 到 之 後, 然 後 就 怎 樣, 但 終 究 是 只 有 牽 手 但 是 透 過 其 他 同 儕 的 分 享, 仍 是 有 機 會 進 一 步 瞭 解 身 體 上 的 親 密 互 動 所 帶 來 的 情 慾 感 受 南 一 說 : 茂 伯 他 有 說, 他 就 摸 那 個 3 班 的 人, 他 就 會 ㄟ 我 才 知 道 現 在 身 體 就 是 這 麼 舒 服, 他 說 就 是 很 自 然, 然 後 就 會 很 舒 服 他 說 以 後 他 如 果 要 交 女 朋 友 就 這 樣 子 喔 ( 猴 訪 1P55) 此 外, 有 時 對 於 情 慾 的 試 探 或 親 密 的 感 知, 特 別 是 同 性 情 慾, 是 透 過 看 似 欺 凌 的 方 式 來 表 現 M 用 鬧 著 玩 來 形 容 他 被 欺 負 的 經 驗 他 說 : 會 有 男 生 在 就 是 會 有 男 生 在 欄 杆 旁 邊, 然 後 就 會 有 另 外 一 個 男 生 去 頂 他 之 類 的 這 種 他 們 會 戳 我 肛 門, 拿 掃 把 <M 笑 >. 很 痛 啊! 他 們 根 本 就 是 鬧 我 玩 的 啊, 他 們 就 是 覺 得 就 把 我 鬧 在 地 上, 就 開 始 打 開 始 搔 養 什 麼 的, 就 覺 得 很 爽, 滿 足 他 們 的 慾 望 我 不 會 不 高 興, 可 是 我 會 覺 得 說 你 們 在 幹 嘛 啊, 真 是 無 聊 耶 這 樣 子 這 樣 子 是 算 欺 負, 可 是, 是 ok 的 欺 負 (M 訪 3P15) 楊 嘉 宏 (2007) 指 出, 並 非 所 有 發 生 在 娘 娘 腔 學 生 身 上 的 性 活 動 都 是 一 種 性 騷 擾 再 者, 如 果 襲 擊 戲 謔 甚 或 欺 負 的 玩 鬧 方 式 是 多 數 男 學 生 被 迫 習 慣 的 身 體 遊 戲, 那 麼 他 們 有 沒 有 可 能 在 欺 負 與 被 欺 負 的 過 程 中 發 現 同 性 間 的 性 愉 悅 呢? 校 園 性 霸 凌 是 需

23 22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要 被 制 止 的, 然 而 學 生 間 包 裹 著 玩 鬧 的 身 體 遊 戲, 我 們 需 要 更 細 緻 地 處 理 與 瞭 解 因 為 在 恐 同 的 環 境 或 同 性 情 慾 受 壓 抑 的 校 園 中, OK 的 欺 負 有 可 能 是 同 志 學 生 確 認 或 建 構 自 己 慾 望, 或 找 出 其 他 同 志 學 生 或 與 他 們 建 立 連 繫 的 管 道 OK 的 欺 負 反 應 了 藉 由 看 似 欺 負 或 戲 謔 的 身 體 嬉 戲, 實 質 上 是 製 造 了 情 慾 探 索 與 表 達 的 機 會, 並 也 讓 人 在 這 些 互 動 過 程 中 認 識 自 己 的 身 體 界 限 操 演 身 體 自 主 權 與 情 慾 實 踐, 或 跟 同 志 進 行 連 結 2. 妝 / 裝 扮 身 體 以 遵 守 或 翻 轉 性 別 特 質 與 性 之 關 係 化 妝 或 用 服 裝 配 件 來 裝 扮 自 己, 是 一 種 公 開 展 演 性 感 陽 剛 亦 或 陰 柔 特 質 和 建 立 性 認 同 的 方 式 例 如,NY 表 示 跟 男 生 出 去 時, 不 會 特 別 去 注 意 穿 著 打 扮, 是 隨 便 啦, 但 若 有 女 生 在, 則 會 要 修 理 一 下 門 面 要 穿 正 式 一 點, 不 能 把 家 裡 的 樣 子 拿 出 來, 因 為 這 樣 比 較 有 男 生 的 樣 子 及 顧 一 下 面 子 (NY 訪 2P18) 在 意 別 人 對 他 外 表 批 評 的 M, 會 用 化 妝 保 養 品 來 改 善 他 的 皮 膚, 亦 會 用 心 在 衣 服 的 購 買 與 穿 著 打 扮, 例 如 他 說 : 每 個 禮 拜 六 都 要 來 學 校 上 課, 會 想 給 人 家 看 到 我 每 個 禮 拜 都 穿 不 一 樣 的 衣 服 (M 訪 1P26) 為 何 要 花 心 思 在 衣 著 裝 扮? 對 NY 而 言, 是 關 乎 男 子 氣 概 的 展 現, 在 女 生 面 前 就 必 需 要 有 男 人 的 樣 子 陽 剛 特 質 在 此 是 一 種 公 開 展 演 的 互 動 作 風, 透 過 穿 著 打 扮 所 展 現 出 來 的 男 子 氣 概, 是 用 以 展 現 異 性 戀 與 支 配 (Pascoe, 2007) 而 對 於 M, 化 妝 保 養 穿 著 打 扮 這 件 事 情 的 意 義 是 : 我 是 那 種 不 會 特 別 突 出, 不 要 讓 人 家 覺 得 我 特 別 突 出 可 是 我 又 不 想 要 讓 別 人 覺 得 我 ~ 好 像 沒 有 什 麼 所 以 我 就 會 比 較 矛 盾 我 的 人 生 就 是 矛 盾 啊! 我 的 人 生 就 是 矛 盾 啊! (M 訪 1P26) 重 覆 說 著 自 己 人 生 就 是 矛 盾 的 M, 是 因 為 作 為 一 個 生 理 男 性, 他 喜 歡 的 對 象 亦 是 男 性, 對 於 這 樣 的 同 志 身 份 時 而 認 同 時 而 有 所 遲 疑 讓 他 疑 惑 的 是 : 就 是 說 男 生 可 能 會 希 望 自 己 發 光 發 熱, 然 後 讓 大 家 注 目 焦 點 都 是 他, 在 表 演 或 者 是 在 自 己 的 表 現 上 面 可 是 我 會 覺 得 說 我 想 要 低 調 一 點, 然 後 做 好 自 己 的 事 情 這 樣 當 主 流 社 會 對 於 男 孩 所 期 許 的 陽 剛 特 質 是 發 光 發 熱 出 人 頭 地 引 人 注 意 及 有 所 成 就, 並 將 生 理 性 別 = 性 別 特 質 = 性 傾 向 的 強 迫 接 連 觀 點 ( 楊 嘉 宏,2007) 連 結 在 一 起 時, 這 就 是 M 想 要 低 調 的 原 因 因 為 怕 人 家 會 在 背 後 指 指 點 點 怕 被 說 你 這 個 人 怎 麼 這 樣, 對, 什 麼 長 得 這 個 樣 啊, 然 後 又 那 麼 C 炮 之 類 的 (M 訪 1P26) 雖 然 同 是 男 兒 身, 但 以 異 性 戀 為 中 心 的 社 會, 男 同 志 是 ( 被

2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23 迫 ) 隱 形 的 因 此, 為 了 調 合 這 種 矛 盾, 對 身 體 與 外 貌 上 的 適 切 裝 / 妝 扮 就 是 一 個 解 決 的 策 略, 是 一 個 可 以 保 有 自 己 性 認 同 和 展 現 主 流 男 子 性 的 方 式 M 的 經 驗 突 顯 以 生 理 性 別 強 迫 接 連 性 取 向 的 謬 誤, 並 讓 我 們 看 見 他 企 圖 透 過 對 於 身 體 的 打 造, 雖 是 遵 守 卻 又 是 抗 衡 異 性 戀 體 制 與 常 規 的 箝 制 Epstenin 和 Johnson(1998) 即 指 出, 扮 裝 (dress and make up) 是 學 生 努 力 用 以 建 構 性 認 同 的 特 殊 資 源 與 方 式 再 者, 這 種 藉 由 服 裝 或 化 妝 所 形 成 的 性 別 展 演, 亦 是 學 生 用 以 對 抗 學 校 所 傳 遞 之 異 性 戀 思 維 或 霸 權 的 文 化 展 現 黑 澀 二 班 的 學 生 相 當 喜 歡 舉 辦 扮 裝 趴 4, 不 僅 是 和 班 上 同 學 一 起 辦, 也 喜 歡 參 加 外 校 同 學 的 主 題 派 對, 如 華 麗 小 公 主 趴 性 感 旗 袍 趴 等 等 他 們 對 於 這 些 主 題 派 對 是 非 常 的 熱 衷 與 有 規 劃, 包 括 有 一 整 年 度 的 計 畫, 以 及 如 何 為 這 些 派 對 準 備 各 式 裝 扮 與 服 裝 配 件 黑 澀 二 班 的 樂 活 曾 為 慶 祝 自 己 生 日 而 辦 台 妹 趴, 並 自 己 製 作 特 殊 造 型 的 服 裝 他 說 : 我 就 自 己 做, 黑 配 金, 夠 台 了 吧, 縫 了 一 堆 扣 子 我 那 天 就 扮 台 妹, 那 天 他 們 就 錄 影 跟 拍 照, 還 有 放 在 無 名 明 年 二 月 有 一 個 酒 店 妹 與 牛 郎 趴, 我 們 都 已 經 想 好 每 個 男 生 女 生 都 要 穿 網 襪 跟 短 裙 我 覺 得 我 生 日 那 天 扮 台 妹 起 來 還 滿 漂 亮 的 啊 ~ ( 樂 訪 2P11) 對 於 樂 活 來 說, 展 現 自 己 的 男 子 氣 概 並 不 一 定 需 要 傳 統 的 霸 權 式 陽 剛, 他 認 為 作 為 一 個 男 兒 身 也 可 以 是 美 麗 漂 亮 可 愛 陰 柔 與 狂 放 和 樂 活 同 班 的 寶 寶, 也 談 到 和 班 上 同 學 去 學 校 附 近 的 KTV 舉 辦 內 衣 派 對, 他 說 : 寶 : 對, 就 KTV 我 : 然 後 你 們 就 把 它 包 下 來? 寶 : 就 一 個 包 廂 我 : 那 內 衣 趴 怎 麼 進 去? 寶 : 就 到 那 邊, 然 後 你 穿 外 套, 然 後 外 套 就 要 脫 掉, 就 跟 通 關 密 語 一 樣 ~ ok 的 話, 你 就 可 以 進 去, 你 不 穿 就 不 給 你 進 來 我 : 那 男 生 進 去 穿 什 麼? 寶 : 譬 如 說 穿 一 件 海 灘 褲, 或 是 可 以 扮 人 妖 我 : 你 穿 什 麼 去? 寶 : 我 穿 女 生 內 衣 啊. 然 後 還 穿 高 跟 鞋 4 趴 為 學 生 流 行 用 語, 即 party 派 對 的 簡 稱

25 24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我 : 比 基 尼 趴, 你 就 穿 比 基 尼? 寶 : 對 啊! 我 : 有 男 生 有 女 生 在 裡 面, 覺 得 自 在 嗎? 寶 : 就 很 自 在 啊!( 寶 訪 2P15) 想 要 變 性 的 寶 寶 不 諱 言 的 說, 班 上 的 人 都 知 道 他 的 性 向 因 為 他 非 常 清 楚 地 採 用 扮 裝 策 略, 來 告 知 大 家 他 的 性 傾 向 即 使 在 對 服 裝 儀 容 要 求 相 當 嚴 格 的 黑 澀, 寶 寶 依 然 夾 著 髮 夾, 讓 自 己 看 起 來 像 個 女 生 樣, 或 是 游 走 在 學 校 校 規 中, 做 一 些 可 以 穿 出 女 生 的 裝 扮 他 說 自 己 算 是 我 們 學 校 最 囂 張 的 吧, 而 且 我 是 我 們 學 校 第 一 個 穿 耳 洞 的 男 生, 除 了 把 自 己 打 扮 成 女 生 模 樣 外, 他 也 發 展 出 躲 教 官 或 變 裝 / 妝 的 本 事 例 如, 在 進 校 門 時 拔 掉 耳 環, 改 帶 耳 針, 並 且 為 避 免 門 口 站 崗 的 教 官 找 麻 煩, 寶 寶 還 會 把 耳 針 往 後 載, 等 教 官 走 過 去 了, 再 把 它 插 來 換 回 來 我 問 寶 寶 那 來 的 勇 氣 可 以 無 懼 他 人 異 樣 的 眼 光, 在 公 開 的 場 合 中 穿 著 女 裝 或 是 如 他 所 說 穿 的 不 男 不 女 樣, 寶 寶 說 : 我 這 個 人 就 是, 反 正 你 想 知 道, 我 就 給 你 知 道, 異 樣 的 眼 光, 你 看 不 舒 服 就 不 要 看 ( 寶 訪 2P12) 學 生 的 次 文 化, 是 主 體 抗 拒 異 性 戀 霸 權 社 會 的 活 水 源 頭 (Epstein & Johnson, 1998), 亦 往 往 是 抗 衡 異 性 戀 體 制 與 性 別 常 規 的 主 要 力 量 來 自 班 上 同 學 們 的 接 納 與 同 儕 間 的 次 文 化, 增 能 了 寶 寶 肯 定 自 己 的 性 身 份 寶 寶 認 為 他 人 的 眼 光 並 不 會 影 響 到 自 己 或 讓 自 己 受 傷, 甚 而 會 讓 他 有 力 量 去 回 擊 不 友 善 的 注 視, 他 說 : 假 如 會 是 那 種 不 舒 服 的 眼 神 看 我, 我 會 走 過 去, 跟 他 說, 你 是 在 看 什 麼 就 會 給 他 噹 回 去, 不 會 內 傷 也 不 會 暗 自 難 過 何 春 蕤 (2004) 指 出, 對 許 多 跨 性 別 主 體 而 言, 認 同 的 體 現 是 透 過 對 身 體 的 打 造 而 來 本 研 究 亦 認 為, 身 體 的 打 造 工 程, 是 年 輕 男 女 學 生 展 現 他 / 她 們 性 主 體 性 認 同 與 性 別 特 質 的 一 個 主 要 且 重 要 的 方 式 身 體 的 打 造 工 程, 同 時 也 是 性 / 別 認 同 與 性 身 份 之 形 塑 與 實 踐 之 探 索 過 程 在 這 個 探 索 過 程 中, 隨 著 論 述 的 參 與 和 介 入 人 際 與 社 會 互 動 關 係 的 改 變, 而 調 整 形 塑 自 身 的 性 意 識 與 性 實 踐, 而 身 體 與 外 表 的 裝 扮 則 是 用 以 傳 遞 及 彰 顯 這 一 轉 變 的 訊 息 表 徵 同 時, 在 這 個 性 意 識 的 探 索 過 程 中, 由 於 順 應 自 己 內 在 的 慾 望 與 多 少 衡 量 外 在 社 會 文 化 規 範 後 所 做 出 的 表 現, 使 得 我 要 如 何 作 為 一 個 性 存 在 的 樣 態 也 逐 漸 清 晰 地 浮 現 此 外, 對 於 女 學 生 而 言, 我 們 的 社 會 文 化 用 可 愛 與 成 熟

2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25 來 象 徵 女 孩 與 女 人, 因 而 在 她 們 成 長 的 過 程 中, 長 大 成 為 一 個 具 有 魅 力 與 具 性 吸 引 力 的 女 人 是 此 時 此 刻 重 要 的 生 命 課 題 黑 澀 的 陶 子 在 一 年 級 時 告 訴 我, 看 少 女 雜 誌 的 原 因 在 於 : 它 教 你 化 的 妝 穿 的 衣 服, 都 是 適 合 我 這 個 年 紀 的 因 為 雜 誌 有 分, 有 些 是 成 熟, 有 些 是 可 愛 的, 就 是 我 覺 得 這 個 雜 誌 比 較 適 合 我, 就 是 比 較 屬 於 我 這 個 年 紀 ( 陶 訪 1P3) 陶 子 很 強 調 適 合 我 這 個 年 紀 並 且 相 當 鄙 視 低 胸 露 肚 子 短 褲 或 短 裙 大 濃 妝 或 大 波 浪 捲 髮 的 成 熟 裝 扮, 她 稱 之 為 酒 店 妹 但 二 年 級 再 和 陶 子 見 面, 她 說 已 經 不 走 可 愛 風 格, 因 為 可 愛 年 齡 應 該 過 了 二 年 級 的 她 燙 了 捲 髮, 在 穿 著 上 也 有 所 改 變, 如 露 肩 上 衣 短 裙, 並 且 覺 得 自 己 這 樣 穿 很 正 低 胸 露 肚 子 和 短 褲, 皆 涉 及 裸 露 身 體 陶 子 在 衣 著 髮 型 與 化 妝 風 格 的 改 變, 反 應 了 她 對 於 自 己 如 何 做 為 一 個 性 主 體 的 意 識 轉 變, 亦 顯 現 了 她 對 於 自 己 由 女 孩 成 為 具 性 吸 引 力 的 女 人 之 意 識 漸 增 這 種 了 解 是 建 立 在 不 同 論 述 的 習 取 與 中 介, 並 在 自 我 評 估 與 協 商 下 而 作 出 的 決 定 與 行 動 意 識 而 對 於 慾 望 的 感 知 與 實 踐, 則 透 過 身 體 來 完 成 因 此, 不 論 是 身 體 的 碰 觸 和 裝 / 妝 扮 身 體, 都 是 這 些 學 生 作 為 一 個 主 動 行 動 者 的 參 與, 並 也 是 作 為 一 個 行 動 主 體 在 實 踐 慾 望 上 的 一 種 展 現 學 校 教 育 對 於 性 是 壓 抑 與 禁 止 的, 尤 其 是 在 將 青 少 年 的 性 問 題 化 的 主 流 論 述 中, 更 是 忽 略 愉 悅 排 斥 慾 望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藉 由 身 體 的 碰 觸 和 裝 / 妝 扮 身 體, 是 一 種 去 感 受 和 瞭 解 性 的 愉 悅 與 慾 望 的 過 程 而 藉 由 裝 扮 身 體 所 展 現 的 多 樣 性 別 特 質 與 性 / 別 個 體, 不 僅 可 以 讓 他 / 她 們 的 情 慾 想 像 與 慾 望 對 象 多 元 起 來, 亦 讓 他 / 她 們 有 機 會 去 親 身 體 驗 一 種 主 動 參 與 性 / 別 實 作 的 愉 悅 感 透 過 身 體, 這 些 年 輕 的 男 女 學 生 嘗 試 創 造 自 我 與 感 受 自 身 的 慾 望 他 / 她 們 或 體 驗 跨 越 性 別 符 號 的 歡 愉, 或 經 歷 卡 在 僵 硬 異 性 戀 體 制 與 常 規 的 痛 苦, 這 些 種 種 情 感 上 的 知 覺 與 性 意 識 的 增 長 和 性 認 同 的 發 展, 都 是 透 過 身 體 而 經 驗 生 成 的 事 四 經 由 異 性 戀 浪 漫 文 化, 來 學 習 體 驗 與 發 展 情 慾 實 踐 異 性 戀 愛 情 常 規 支 配 著 我 們 對 於 浪 漫 的 想 像, 並 也 支 配 了 浪 漫 的 文 化 再 現 (Jackson, 1999) 我 從 和 這 些 學 生 的 互 動 過 程 中 發 現, 這 些 年 輕 男 女 學 生 對 於 性 與 愛 情, 懷 抱 著 一 種 浪 漫 的 想 像 把 性 浪 漫 化 把 親 密 浪 漫 化 把 關 係 浪 漫 化, 在 浪 漫 愛 的 意 識 形 態 下, 一 切 都 要 美 與 浪 漫 浪 漫 的 核 心 概 念 就 是 美, 和 對 的 人 去 對 的 地 方 做 對 的 事,

27 26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那 是 美 那 即 是 浪 漫 和 對 的 人, 像 是 交 往 對 象 要 符 合 理 想 情 人 的 樣 子, 如 體 型 上 的 高 矮 胖 瘦 陶 子 解 釋 她 喜 歡 高 的 男 生 是 因 為 太 矮 會 沒 有 安 全 感, 以 及 抱 起 來, 他 頭 到 我 這 裡, 然 後 就 沒 辦 法 靠 ( 陶 訪 2P39) 身 高 不 夠 高 的 男 生 沒 有 辦 法 成 為 交 往 的 對 象, 是 因 為 缺 乏 讓 她 有 小 鳥 依 人 的 感 覺 男 生 要 能 夠 讓 女 生 依 靠, 是 異 性 戀 浪 漫 文 化 所 賦 予 的 安 全 感 與 所 謂 的 親 密 浪 漫 有 了 對 的 人 後, 還 要 去 對 的 地 方 或 做 對 的 事, 如 在 什 麼 時 候 誰 該 主 動 說 什 麼 做 什 麼, 這 樣 浪 漫 才 得 以 存 在, 親 密 關 係 才 得 以 延 續 NY 自 陳 自 己 有 點 大 男 人, 有 些 事 一 定 是 ~ 我 說, 我 做. 我 跟 她 講 電 話, 然 後 要 睡 覺 了, 晚 安 一 定 是 我 先 說 ~ 對 (NY 訪 2P48) NY 強 制 要 求 掛 電 話 之 前, 晚 安 一 定 要 由 他 先 說, 而 為 展 現 男 人 的 大 氣, 掛 電 話 一 定 要 讓 女 生 先 掛 他 提 到 買 禮 物 送 給 女 生 並 不 會 考 慮 價 錢, 只 要 對 方 喜 歡 他 也 喜 歡 就 會 買 而 喜 歡 逛 街 的 他, 認 為 和 女 生 逛 街 除 了 是 盡 男 生 應 該 要 陪 的 義 務 外, 男 生 去 的 用 途, 還 有 幫 忙 提 東 西 (NY 訪 3P30), 這 是 他 認 為 體 貼 的 表 現 對 於 浪 漫 的 學 習 與 實 踐, 是 掺 揉 了 對 陽 剛 與 陰 柔 特 質 的 認 知 與 實 踐 此 外, 交 個 男 女 朋 友, 是 他 / 她 們 學 習 性 與 親 密 關 係 的 方 式 之 一 對 女 生 來 說, 有 男 朋 友 或 是 受 男 生 歡 迎, 乃 象 徵 著 自 己 具 有 性 吸 引 力, 也 代 表 自 己 在 女 性 同 儕 中 性 別 位 階 的 高 低 受 異 性 歡 迎, 是 性 吸 引 力 的 象 徵, 這 一 點, 對 男 生 亦 如 是 有 被 男 生 告 白 經 驗 的 NY 提 到, 雖 然 不 會 害 怕 或 排 斥 男 生 的 告 白, 但 那 種 感 覺 是 不 知 道 要 哭 還 是 笑 就 同 性 緣 比 異 性 緣 好 ; 相 較 之 下, 女 生 的 主 動 追 求 或 告 白, 對 他 而 言 則 是 比 較 爽, 女 生 告 白 就 代 表 你 還 不 差 啊! 我 認 識 的 女 生 都 比 較 多. 就 是 女 人 緣 很 好 (NY 訪 2P41) NY 認 為 有 女 人 緣, 會 增 加 他 的 自 信 心, 代 表 著 他 認 識 很 多 女 生 且 受 歡 迎 事 實 上, 這 種 自 信 也 是 一 種 對 於 特 定 男 子 氣 概 與 性 / 別 認 同 信 心 的 提 昇, 反 之, 對 女 生 也 是 這 些 受 訪 的 男 學 生 皆 表 示, 他 們 不 會 對 主 動 求 愛 的 女 生 有 不 好 的 看 法, 女 生 的 主 動 追 求 或 告 白 反 而 是 顯 示 自 己 具 有 魅 力 或 性 吸 引 力 的 保 證 然 而, 星 中 二 班 的 男 孩 雖 對 愛 情 有 所 憧 憬, 但 他 們 都 有 一 個 認 知 是, 現 在 應 該 是 讀 書 的 時 刻, 必 須 把 自 己 的 本 份 做 好, 談 戀 愛 應 該 等 上 大 學 後 再 說 然 而, 此 時 不 宜 的 背 後 是 有 原 因 的 跟 超 級 好 朋 友 喜 歡 上 同 一 個 女 孩 的 茂 伯, 為 了 不 跟 好 友 起 衝 突, 於 是 表 示 就 讓 他 們 兩 個 在 一 起, 並 自 我 安 慰 只 要 學 校 不 一 樣, 自 然 沒 有 交 情 就 分 開 了 呀, 並 擬 定 高 中 三 年 計 畫 因 為 我 覺 得 你 現 在 就 是 念 書 嘛 每 天 放 學

2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27 回 家 就 是 洗 澡, 你 根 本 沒 有 多 的 時 間, 她 也 沒 有 時 間 呀!. 你 就 算 名 義 上 是, 你 們 能 怎 樣 嗎? 很 沒 意 義 嘛, 所 以 我 想 說, 你 現 在 幹 嘛 交 女 朋 友, 就 很 沒 意 義.. 會 增 加 生 活 的 負 擔 茂 伯 還 指 出 會 增 加 生 活 負 擔 的 原 因, 是 還 要 去 想 一 個 人, 所 以 像 有 時 候 在 即 時 通 遇 到 聊 天, 就 是 相 處 一 下 就 很 好 了 呀! 有 在 連 絡 就 好 了 呀! 思 念 一 個 人, 可 以 是 一 種 甜 蜜 與 美 好, 也 會 是 一 種 苦 惱 和 負 擔 然 而, 要 去 停 止 思 念 的 慾 望 與 防 堵 交 往 的 愉 悅, 是 需 要 有 強 大 的 理 由 來 說 服 自 己 和 控 制 自 己 的 情 感 在 主 流 的 異 性 戀 情 愛 文 化 裡, 流 傳 的 愛 情 敘 事 是 告 訴 青 少 年 要 為 更 美 好 的 未 來 而 忍 耐, 等 到 上 大 學 或 上 了 大 學 之 後 就 可 以 的 說 法, 意 涵 大 學 才 是 一 個 可 以 讓 人 為 所 欲 為 的 對 的 時 間 與 空 間 而 隨 著 年 級 的 增 加, 這 些 學 業 表 現 優 異 的 星 光 男 孩, 益 發 增 加 對 於 課 業 成 就 與 未 來 的 關 注 為 維 持 著 好 成 績 及 能 進 入 心 目 中 理 想 的 大 學, 他 們 開 始 運 用 禁 慾 和 性 壓 抑 論 述 來 強 化 控 制 自 己 情 感 的 正 當 性 與 說 服 力, 努 力 說 服 自 己 這 是 一 段 該 讓 情 感 與 慾 望 暫 停 的 階 段, 學 業 成 就 或 未 來 的 工 作 是 比 情 愛 更 為 重 要 的 事, 以 及 目 前 的 努 力 是 為 將 來 的 浪 漫 表 現 累 積 儲 備 文 化 資 本 此 外, 因 為 好 朋 友 的 關 係 而 放 棄 與 心 儀 的 女 孩 繼 續 交 往, 亦 體 現 了 朋 友 妻 不 可 戲 兄 弟 義 氣 比 男 女 情 愛 更 為 重 要 的 文 化 敘 事 雖 說 競 爭 常 是 伴 隨 男 子 性 的 主 要 陽 剛 特 質 形 式 之 一, 但 男 性 好 友 間 是 不 能 為 喜 歡 同 一 個 女 孩 而 競 爭 的, 這 是 異 性 戀 文 化 裡 必 須 遵 守 的 性 道 德 與 情 慾 規 範 另 外, 我 亦 發 現 學 生 在 親 密 關 係 的 發 展 上, 對 於 異 性 戀 愛 情 常 規 與 論 述 不 全 然 是 照 單 全 收 他 / 她 們 雖 根 據 既 定 的 性 別 秩 序 和 性 文 化 腳 本 演 出, 但 在 實 作 的 過 程 中 亦 不 斷 有 新 元 素 的 加 入 及 不 同 形 式 的 展 現 例 如, 女 生 在 情 感 的 追 求 上, 不 完 全 是 被 動 等 待 愛 情 的 降 臨, 她 們 不 僅 會 主 動 求 愛, 亦 會 主 動 求 性 主 動 向 心 儀 男 生 告 白 的 陶 子, 是 在 經 過 觀 察 並 向 男 友 的 朋 友 打 聽, 確 定 他 不 是 對 每 個 女 生 都 那 麼 好, 他 是 對 特 定 的 人, 然 後 對 我 這 樣 謀 定 而 後 動 陶 子 很 有 信 心 且 肯 定 地 說 : 我 會 問 代 表 我 有 把 握! 沒 有 把 握 的 事, 我 就 不 做! 陶 子 在 敘 說 和 男 友 的 互 動 經 驗 中 提 到, 有 回 因 故 而 導 致 爭 吵 發 生, 是 對 方 有 錯 卻 硬 要 歸 罪 於 她, 我 覺 得 對 就 是 對, 如 果 你 硬 要 說 我 錯, 我 當 然 會 生 氣, 我 不 是 那 種 會 忍 氣 吞 聲 的 人. 如 果 他 因 為 這 樣 就 不 理 我, 我 也 沒 辦 法, 而 且 我 還 年 輕, 可 以 再 找 下 一 個, 又 不 缺 他 一 個. 我 們 女 生 本 來 就 應 該 要 有 自 信, 而 且 我 們 現 在 還 年 輕, 不 應 該 為 了 同 一 個 人 死 心 塌 地 ( 陶 訪 2P3)

29 28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陶 子 的 自 信 與 對 自 我 在 情 慾 關 係 互 動 位 置 的 瞭 解 和 掌 握, 來 自 於 和 朋 友 談 話 與 自 我 對 話, 她 會 找 鴨 鴨 幫 或 其 他 好 朋 友 商 量, 藉 由 不 同 觀 點 的 引 入, 並 經 過 自 我 評 估 與 協 商 反 思 後 產 生 行 動 意 識 與 實 踐 而 從 NY 與 曖 昧 女 友 的 互 動 中, 可 以 看 見 青 少 女 在 性 慾 望 上 的 另 一 種 主 導 與 自 制 力 的 展 現 NY 說 過 年 的 時 候, 曖 昧 女 友 找 他 去 逛 年 貨 大 街, 不 僅 主 動 靠 在 他 的 肩 膀 上, 還 在 回 程 的 火 車 上 主 動 伸 手 撫 摸 挑 逗 他 起 了 生 理 反 應 的 NY 雖 覺 尷 尬, 但 也 樂 在 其 中 喜 歡 女 生 主 動 的 NY, 雖 想 親 對 方 但 又 怕 她 不 願 意, 因 而 改 摸 大 腿, 會 這 樣 做 是 因 為 回 饋, 跟 她 做 一 樣 的 動 作 但 曖 昧 女 友 卻 告 訴 他 : 不 要 這 樣, 我 會 想 要, 然 她 對 NY 的 撫 摸 和 挑 逗 卻 沒 有 因 此 停 下 來 他 和 曖 昧 女 友 都 認 為 要 上 大 學 才 能 交 男 女 朋 友, 現 在 只 是 剛 好 在 一 起 剛 好 感 覺 像 是 在 交 往 的 那 種 朋 友 即 便 在 這 樣 的 情 感 模 糊 地 帶, 他 和 她 對 於 性 慾 望 的 嘗 試 並 沒 有 因 此 受 到 阻 礙, 但 卻 都 相 當 有 自 制 力 地 去 控 制 情 感 和 慾 望 該 如 何 發 展 從 陶 子 的 主 動 告 白 與 NY 曖 昧 女 友 的 主 動 求 性, 可 以 看 見 年 輕 女 學 生 對 於 性 與 愛 的 追 求 上, 是 更 加 地 主 動 與 大 膽 她 們 不 自 限 於 作 為 慾 望 的 客 體 或 被 慾 望 的 對 象, 或 被 動 地 等 待 男 性 的 情 慾 召 喚 她 們 會 主 動 表 達 自 己 的 性 慾 望 與 情 感, 也 會 主 動 追 求 自 己 心 儀 的 對 象 本 研 究 認 為, 學 習 協 商 與 回 應 自 我 的 情 感 與 慾 望, 即 是 一 種 建 立 主 體 性 與 操 練 權 力 行 使 的 方 式 這 些 女 生 亦 企 圖 在 親 密 關 係 的 互 動 中 享 有 主 動 與 主 導 權, 這 種 主 動 主 導 是 自 我 決 定 的 因 此, 在 這 些 年 輕 學 生 的 分 享 中 可 以 發 現, 他 / 她 們 雖 在 親 密 關 係 的 互 動 過 程 中 投 射 了 不 少 異 性 戀 浪 漫 愛 文 化 的 懷 想, 以 為 也 期 待 對 方 在 情 感 或 性 的 表 現 上, 會 如 主 流 愛 情 文 化 敘 事 中 的 性 別 設 定 那 般, 然 有 時 卻 不 然 如 同 Jackson(1999) 所 說 的, 作 為 一 個 主 體, 我 們 體 驗 慾 望 與 情 感, 並 在 日 常 社 會 與 關 係 的 互 動 中, 協 商 論 述 的 意 義 和 將 意 義 重 新 建 構 因 此,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在 親 密 關 係 的 互 動 經 驗 中, 有 機 會 去 學 習 與 協 商 自 己 的 性 意 識 態 度 與 價 值 觀 並 在 回 應 自 己 的 情 感 與 慾 望 實 踐 的 過 程 中, 重 新 建 構 對 於 親 密 關 係 的 理 解 與 認 知, 進 而 重 新 發 展 自 己 的 情 慾 實 踐 策 略 情 慾 是 一 種 力 量 (Lord, 1984) 青 少 年 在 回 應 自 身 情 感 慾 望 的 學 習 與 實 踐 過 程 中 之 經 歷, 可 以 是 一 增 能 培 力 的 過 程, 但 亦 可 能 是 權 能 失 去 的 過 程 此 外, 情 慾 實 踐, 是 認 同 的 體 現, 亦 是 體 現 自 我 的 中 介 對 許 多 年 輕 女 學 生 來 說, 青 少 女 時 期 是 一 個 關 鍵 的 階 段, 她 們 必 須 在

3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29 社 會 文 化 壓 力 下 學 習 做 一 個 好 女 孩 以 及 轉 變 成 一 個 好 女 人 此 時, 她 們 的 身 體 是 一 個 重 要 的 象 徵, 象 徵 與 具 體 化 的 呈 現 女 孩 變 成 女 人, 並 且 他 人 開 始 將 她 們 與 她 們 的 身 體 視 為 是 性 個 體 的 存 在, 這 個 性 個 體 對 於 性 的 學 習 與 實 踐 必 需 不 脫 異 性 戀 與 一 夫 一 妻 制 婚 姻 的 範 圍 (Tolman, 1994) 事 實 上, 男 性 也 是, 只 是 他 們 所 承 受 的 文 化 壓 力 和 性 學 習 與 實 踐 內 涵 有 所 差 異 Brown 和 Gilligan(1992) 指 出, 有 些 女 孩 會 因 此 將 自 己 慾 望 的 想 法 和 感 覺 隱 藏 起 來 不 說 出 口, 會 因 此 靜 默 自 己 的 慾 望 與 情 感 在 本 研 究 中, 我 發 現 這 些 男 女 學 生 要 突 破 這 種 靜 默 或 失 能 的 狀 況, 就 必 須 要 面 對 打 破 陽 剛 或 陰 柔 特 質 常 規 的 挑 戰, 及 重 構 自 我 與 認 同 而 青 少 年 之 間 的 親 密 關 係, 則 具 有 提 供 他 / 她 們 正 面 學 習 關 於 自 我 及 如 何 與 他 人 親 密 互 動 的 潛 力 這 樣 一 種 正 面 的 學 習 經 驗, 有 助 於 個 人 自 尊 自 信 的 建 立 與 提 昇, 亦 有 助 於 對 自 我 吸 引 力 與 自 我 價 值 的 肯 定 在 這 種 情 況 下, 親 密 關 係 的 知 識 是 從 做 中 學 學 習 得 來 的 在 這 樣 的 學 習 經 驗 中, 他 / 她 們 有 機 會 試 驗 協 商 及 發 展 出 屬 於 自 己 的 情 慾 實 踐 策 略 這 些 學 習 經 驗, 提 供 青 少 年 一 個 具 體 且 實 際 地 去 體 驗 性 與 親 密 的 過 程, 並 能 夠 幫 助 他 / 她 們 協 商 與 發 展 更 為 成 熟 的 親 密 關 係, 以 及 更 為 有 力 的 認 同 實 踐 伍 結 論 與 建 議 在 青 春 校 園 中, 青 少 年 的 性 環 繞 著 情 感 與 慾 望 的 探 索, 性 主 體 性 認 同 與 性 身 份 的 形 構, 性 化 身 體 的 生 成 與 創 塑, 以 及 性 與 性 別 認 同 性 別 特 質 的 交 錯 實 作, 種 種 這 些 是 他 / 她 們 所 關 心 與 正 在 經 驗 的 性 課 題 他 / 她 們 的 性 學 習 與 性 認 同 是 建 構 解 構 與 再 建 構 的 循 環 往 返, 是 一 個 變 動 有 時 互 相 矛 盾 之 仍 在 發 展 的 歷 程 因 而 性 認 同 與 情 慾 的 發 展, 不 必 然 是 那 麼 的 理 所 當 然 地 無 需 嘗 試 在 青 春 校 園 裡, 青 少 年 有 一 項 重 要 的 玩 樂 任 務, 這 個 玩 樂 是 關 於 性 與 情 慾 的, 他 / 她 們 透 過 遊 戲 性 談 話 身 體 親 密 接 觸 或 打 造 身 體 及 實 作 異 性 戀 浪 漫 愛 腳 本, 來 學 習 與 實 踐 自 己 對 於 性 的 認 知, 以 及 在 這 樣 的 性 學 習 與 實 踐 過 程 中, 生 成 自 我 的 性 主 體 與 性 認 同, 發 展 出 自 己 的 情 慾 知 識 與 實 踐 策 略 而 在 實 作 性 認 同 的 過 程 中, 身 體 和 慾 望 的 主 體 經 驗 亦 對 性 主 體 的 生 成 有 所 貢 獻 下 課 時 間, 是 學 生 們 重 要 的 性 學 習 與 性 探 索 時 間 學 生 的 次 文 化,

31 30 性 與 學 校 教 育 : 青 少 年 的 性 身 體 與 慾 望 雖 是 鬆 動 與 抗 衡 學 校 異 性 戀 體 制 與 意 識 形 態 的 主 要 力 量, 但 如 同 公 開 性 談 話 所 揭 露 的, 學 生 次 文 化 亦 有 可 能 在 不 同 情 境 脈 絡 下, 成 為 監 督 學 生 順 從 異 性 戀 霸 權 的 規 範 力 量 誠 如 Bulter(1990) 的 提 醒, 能 動 性 不 是 來 自 一 個 獨 立 於 結 構 之 外 的 自 主, 而 是 鑲 嵌 在 既 有 的 文 化 結 構 內 本 研 究 並 非 天 真 的 指 出, 學 生 個 人 或 次 文 化 間 的 抗 拒 具 有 絕 對 翻 轉 社 會 文 化 與 結 構 的 力 量, 而 是 強 調 投 入 於 非 規 範 的 性 / 別 實 踐, 可 以 形 成 自 我 的 不 穩 定, 而 自 我 的 不 穩 定 會 形 成 自 我 在 性 / 別 認 同 建 構 上 的 鬆 動 這 種 鬆 動 有 它 的 潛 力 去 形 成 結 構 上 的 改 變, 及 對 整 體 的 性 別 社 會 規 範 產 生 再 建 構 的 可 能 本 研 究 強 調 學 生 在 性 的 學 習 認 同 與 實 踐 上 有 他 / 她 們 的 策 略 與 方 式 性 認 同 與 性 別 關 係 雖 是 在 異 性 戀 常 規 體 制 與 規 範 下 所 生 產, 但 個 體 的 主 動 參 與 仍 給 予 一 些 開 創 其 它 可 能 性 的 空 間 與 實 踐 過 去 我 們 對 於 性 教 育 的 關 注 在 於 傳 遞 性 教 育 課 程 本 身, 而 非 學 生 如 何 接 收 和 詮 釋 它 們 本 研 究 支 持 其 它 研 究 所 指 出 的, 正 式 的 性 教 育 與 學 生 活 生 生 的 性 經 驗 (the lived experience of sexuality) 之 間 有 一 大 差 距 (Kehily, 2002) 特 別 是, 本 研 究 發 現 過 往 被 視 為 對 性 無 知 與 被 動 的 青 少 女, 事 實 上 她 們 在 性 實 踐 與 慾 望 行 動 上 展 現 出 很 大 的 主 動 性 她 們 嘲 弄 學 校 所 提 供 的 性 教 育, 仍 是 假 設 學 生 是 沒 有 性 經 驗 與 主 體 意 識 的 客 體 她 們 對 於 性 的 知 識 與 認 識, 有 自 己 的 秘 密 空 間 和 管 道 綜 合 言 之, 這 些 年 輕 男 女 學 生 在 性 主 體 的 形 構 認 同 與 實 踐 上, 雖 立 基 在 過 去 的 性 別 設 定 基 礎 與 異 性 戀 腳 本 上, 卻 能 有 所 創 新 與 改 編 這 些 校 園 中 男 女 學 生 的 性 學 習 與 實 踐 經 驗 及 對 性 慾 望 的 展 現, 反 映 出 傾 聽 他 / 她 們 聲 音 的 重 要, 因 為 在 描 述 青 少 年 的 性 上 他 / 她 們 才 是 專 家 他 / 她 們 的 聲 音 與 洞 見, 為 我 們 提 供 了 他 / 她 們 所 了 解 關 於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如 何 學 習 建 構 和 成 為 一 個 性 主 體, 以 及 他 / 她 們 在 主 體 生 成 過 程 中 的 行 動 意 識 與 實 踐 經 驗 因 此, 若 要 實 踐 具 有 性 別 平 等 觀 的 性 教 育, 我 們 需 要 傾 聽 青 少 年 的 聲 音, 我 們 需 要 理 解 青 少 年 在 校 園 生 活 中 如 何 學 習 與 實 踐 性, 並 將 這 些 聲 音 與 理 解 作 為 發 展 與 改 革 青 少 年 性 教 育 的 基 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