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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趙州公案語言的主位推移與問答結構分析 ( 發表於 中央大學第一屆漢傳佛教學術研討會, 收錄於 圓光佛學學報第七期 ) 歐陽宜璋 論文提要 本文以唐末五代趙州禪師 ( A.D.) 的語錄記載為分析素材, 從語篇功能的角度, 觀測其教學對話中, 主位結構之推移現象 論文的研究方法, 則先透過各則對話的主述位分布及問答類型, 掌握該次教學的立意及主要脈絡 ; 再由句子推展至整體對話的語篇, 觀察主位推移及問答結構在語篇中的銜接現象 ; 嘗試從語篇功能的分析視角著眼, 賅括趙州接引學人的溝通模式及家風 希望經由形式結構的系統化分析, 體現其會話現場的真實感 ; 並建構古代白話典籍中, 動態語言研究的重要據點 在趙州公案語言的主位推移與問答結構分析中, 其研究方法以系統功能語法的分析為主, 就趙州語錄作共時性 (Syncrony, 著重同一時期語言現象內各成分間關係的研究 ) 的語言分析 : 包括語篇 (text/discourse, 指話語和篇章結構 ) 中的主述位推移 問答結構 銜接方式與修辭策略等語言現象 除了呈現了形式上語篇結構的啣接關係, 也藉由重要公案的比較與詮釋, 一探禪宗公案中答非所問的用心與遊戲三昧的機智 ; 嘗試在禪問答的溝通模式中, 開啟另一重對話與參照的契機 關鍵字 趙州 公案 系統功能語法 主位結構 問答結構 英文提要 This essay is based on the speaking records of zen master Chao-chou T sung-shên ( , during the end of T ang and the five dynasty). The process of analysis is from the aspect of textual function to research the Thematic structures changes of Chao-chou koan during the teaching conversation. First of all, it analyzes every conversation of Chao-chou koan to hold the rules of the thematic structures and conversation, so as to understand the major purpose of that teaching-conversation. Second, we extend the research of sentences

2 to the whole dialogue, analysis the cohesion of the thematic structures and conversation. The final purpose is try to realize the teaching-stylistics of Chao-chou from the text analysis Hope we could represent the conversation reality through systemic analysis of formal structures. And so as to rebuild the important point of view on speaking records in ancient China. During the analysis of the Thematic movement and conversation, the researching method is based on Systemic-Functional Grammar, analyzing the linguistics phenomenon of the THEMATIC structure, conversation structure, and cohesion styles,the rhetorical figure during the Syncrony(including text/discourse). We also try to understand the real purposes of the special way on every koan teaching as well as to present the formal relationships of texture structure. Hope it could cultivate a new field of zen conversation. KEY WORDS 趙州 (Chao-chou) 公案 (koan) Systemic-Functional Grammar textual function THEMATIC structure the structure of conversation 一 趙州之法系與師承禪宗自達摩東渡以降, 經由二祖慧可 ( ) 三祖僧璨 (?-606) 四祖道信 ( ) 五祖弘忍 ( ), 再傳至六祖惠能 ( ), 下開南宗禪 而趙州從諗禪師 ( ), 乃隸屬禪宗六祖惠能所傳之法系 : 惠能傳南岳懷讓 ( ), 懷讓傳馬祖道一 ( ), 道一傳南泉普願 ( ), 普願傳趙州從諗 ( ), 是為南岳下三世法嗣, 如下法系簡圖所示 : 達摩 慧可 僧璨 道信 弘忍 惠能 ( 南宗禪 ) 南宗禪以下 曹溪惠能 ( )

3 荷澤神會南嶽懷讓青原行思 ( ) ( ) (?) 馬祖道一 石頭希遷 ( ) ( ) 南泉普願百丈懷海藥山惟儼 ( ) ( ) ( ) 趙州從諗黃檗希運雲巖曇成 ( ) (?-849) ( ) 臨濟義玄洞山良价曹山本寂 (?-866) ( ) ( ) 臨濟宗 曹洞宗 ( 按 : 上表的禪宗淵源於分燈後的五家中, 只略舉影響較大的臨濟 曹洞二宗, 用意是藉此觀照趙州和各宗的時代先後及互動關係之一般 ) 1 2 由上圖所示, 趙州禪師承嗣曹溪以下, 南嶽懷讓 馬祖道一以至南泉普願之法嗣 ; 在晚唐五代五家分燈之際, 趙州法道大行 ; 因而其人其語形成了立場中立而影響普遍的趙州門風 在宗密的 圓覺經大疏鈔 卷三之下, 將馬祖一系的 3 洪州宗視為禪門七宗之一, 並以 觸類是道而任心 概括此宗禪法 ; 在傳法方式上, 自馬祖 石頭等第三代禪師後, 南宗禪的傳播即由 機緣問答 正面的說法和引導, 漸漸轉化為間接的接引傳授 馬祖的傳法, 如上堂示眾的普說 1 依阿部肇一著 關世謙譯 中國禪宗史. 第二章初期南宗禪的動向 頁 31-3, 懷讓主張 一切萬法, 皆從心生, 心無所住, 法無能住, 此 無住法 遂成為馬祖發展禪道的具體型態 台北. 東大圖書,1991 再版 ; 並參 古尊宿語錄卷第一, 頁 2-3, 北平中華書局 年初版 2 承上注, 馬祖道一禪師的思想以 楞伽經 為依歸 ( 以心為宗, 無門為法門 ), 並以 心外無 別佛 佛外無別心, 不取善, 不取惡, 淨穢兩邊俱不依怙, 並參 古尊宿語錄卷第一 頁 3 據楊曾文 唐五代禪宗史 頁 9-11 序言 所述, 馬祖和石頭法系為南宗獨盛期, 最活躍 的流派 而馬祖住錫洪州 ( 今江西南昌 ) 開元寺傳法時, 弟子達 139 人, 各為一方宗主 ; 故後世將馬祖系禪稱為 洪州禪, 北平. 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 年初版

4 暗示隱喻 反詰語 動作等, 在趙州的語錄中都可見其類似的教法 ; 但不用棒喝, 則是趙州異於馬祖的接人應物之風 4 二 研究方法本篇論文乃透過語篇分析 (text/discourse analysis) 的方式而展開 在論文中 語篇 一詞, 源自語言學中 text discourse 兩個同源詞, 為實際的語言表達中, 呈現完整思想的基本單位 當說話者將詞 句組合成語篇時, 詞句的功能才得以實現, 語言與語境 (context, 指話語及文句的上下文, 及其反映的外在世界 ) 也因此產生聯繫 5 由於禪宗公案語言的內容, 是學人記錄的禪問答對話情境 ; 而後世師徒又援引昔日對話實錄, 進行第二次的禪問答 ; 因此, 論文分析素材的形式特質, 介於口頭的話語 (discourse) 和書面的篇章 (text) 之間 ; 乃承韓禮德 (M.A.K.Halliday) 等觀點, 以 語篇 之術語涵蓋口頭及書面語言 6 在中國古籍中, 一些運用當時口語記載的歷史文獻 : 如禪宗語錄 儒家學案或戲曲腳本等, 若能以語篇分析的方式, 體現其會話現場的真實感, 或可由點而面, 逐步建構古代白話典籍中, 動態語言研究的重要據點 7 在一次成功的對話中, 受訊者對問題的回應 上一輪與下一輪對答之間的承 4 以上馬祖禪法之敘述, 主參楊曾文 唐五代禪宗史. 第七章南宗禪的迅速興起, 頁 ; 下文中趙州的歷史考證, 參該書頁 並參蕭麗華上引書, 頁 155-6, 引孫昌武 詩與禪 葛兆光 禪思想史的大變局 所論, 以為洪州禪真正發展了南宗禪的思想體系, 且在中唐後取代了荷澤禪, 成為南宗禪的主流 又綜述學者之言, 獲致了洪州禪的禪道結合現象之公論 5 本文的切入方式, 主要上承韓禮德 (M.A.K.Halliday) 的 功能語法入門 A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1985) 一書之 語篇功能 展開 並參胡壯麟 語篇的銜接與連貫 第一章 語篇研究的發展. 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1.1 關於術語" 語篇 ", 語篇 一詞在大陸語言學界, 已成為代替過去 篇章 的通稱 ; 其分析方式, 乃以符碼化的系統結構, 呈現口語和書面脈絡中, 謀篇布局的另一種解讀 6 並參李幼蒸 語義符號學.5. 話語層的結構分析. 胡壯麟 語篇的銜接與連貫 第一章 語 篇研究的發展. 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1.1 關於術語" 語篇 " 以及王得杏 英語話語分析與跨文化交際 第一章 話語和話語分析 部分 其中李幼蒸先生指出,70 年代以來德國語言學家首先將之合併, 統稱為 本文科學 (text linguistics), 而 語篇 之名廣為大陸語言學者使用, 故以代稱 7 參丁建新 廖益清 批評話語分析介紹 頁 隨著語言學方法引入文學批評, 特別是對文學語篇的語用 社會 歷史層面的重視, 文學批評家更樂意將語篇視為一種話語方式, 因為文學語篇與非文學語篇一樣, 它們的結構形式經過社會符號來體現世界, 都是社會語境下的一種交際活動, 當代語言學 第 3 卷第 4 期 2001 年. 北京

5 接, 常常是整個問答的重心所在 8 在看似零散無體系的問答記錄中, 其實仍可 看出參禪對答的語脈網絡 以下即簡介論文的觀測方式 : 主位結構 (THEMATIC structure) 9 中的問答互動 ( 一 ) 主位結構 ( 一稱主述結構 )(THEMATIC structure & Theme-Rheme structure) 主位結構由主位 (Theme)+ 述位 (Rheme) 構成 若由發話者的立場言, 主位是指談話內容的起點談論的題目, 述位則環繞著主位作說明, 呈現內容的核心 主位一般位於句首, 其他的成分均為述位 主位結構由主位 + 述位構成 若由發話者的立場言, 主位是指談話內容的起點與談論的題目, 屬於聽者 說者的交會處 ; 述位則環繞著主位作說明, 呈現內容及信息的核心 主位一般位於句首, 其他的成分均為述位 下面就以 趙州錄 的答語口氣, 舉例說明主述位有別於文法中主謂語之處 : 10 ( 甲 ) 慧超, 吃粥也未? ( 乙 ) 吃粥也未, 慧超? 主語謂語謂語主語 主位述位主位述位 韓禮德 (1985) 又將主位分為簡單主位 (simple theme) 多重主位(multiple theme) 和分句主位 (clause as theme) 11 其中簡單主位不能分成更小的功能單位, 多重主位則為一個以上的成分組成的主位, 分句主位則指整個分句充當主位 其中, 多重主位可包含三類成分 : 語篇的 交際的 概念的, 在進行分析時, 可分別以 T- text T- int T- top 表示 以下即以趙州公案為例, 分析其主位 8 參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第八章會話分析, 頁 會話規則 中, 引拉波 夫的觀點, 指出會話分析的根本問題, 是如何發現前後兩句話聯繫起來的規則 9 參上引書 3.1 Theme and Rheme. 10 參胡壯麟主編 : 語言學教程 ( 北京 : 北京大學,2002 年 ), 頁 312; 所引述捷克功能學 派的論點, 以句子的出發點 ( 或共同認知 ) 為主位, 而話語的核心 ( 聽者的重要信息 ) 為為述位 11 三種主位的譯名, 各書不一 此按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第四章語篇與信息 之譯名, 頁 74-75

6 述位及多重主位的成分 : ( 二 ) 問答結構問 : 如何是急切處? 師云: 一問一答 ( 趙州禪師語錄 283 則 ) 12 透過趙州禪師本人的現身說法, 可以理解 悲智雙運 13 的禪問答過程, 是禪門參學悟道的重要工夫 本單元即嘗試從語篇功能的理論出發, 探討趙州公案中 問答結構 的句法類型 承上研究方法之 主述結構, 可較宏觀的呈現趙州禪問答在形式和意義上的同異, 進而分析趙州公案的師徒對話中, 學人發出話題 趙州禪師從側面對話題進行表述 徵詢結論等對話的情境 其中包括了主位 述位, 發問 回應 後續等系統結構 其中 發問 回應 後續 等結構與過程, 在修辭學中稱為 設問 ( 或詰問格 問答法等 ), 其定義據蔡宗陽 修辭學發微. 論設問的分類, 乃指 在語文中, 故意採用詢問語氣, 藉以引起對方注意的一種修辭方法, 若就內容而言, 可分為提問 激問及懸問三種 在本篇論文中, 則以 提問 一詞來泛指對話中的問句, 以利於語言分析的表述 14 其定義如下 : 提問, 指發話者 S 在言語交際過程中, 向聽話者 H 提出問題, 以生成一個問句 在易洪川 影響提問的社會文化因素 一文中, 認為影響發話者向聽話者提問內容的主要社會因素如下 : 兩者的社會關係 問句話題的社會認可度, 以及發 12 以下行文中簡稱 趙州錄, 其版本依據如下 : 在傳統藏經中, 多稱 趙州和尚語錄, 為唐 代南嶽下僧趙州從諗說, 文遠編, 三卷, 全稱 趙州真際禪師語錄 趙州諗禪師語錄 真際大師語錄 等, 略稱 趙州錄 ; 內容輯錄上堂. 示眾. 問答. 對機. 勤辨. 偈頌 卷首載重刻序 趙王與師作真讚 哭趙州和尚二首, 卷末附錄趙州真際禪師行狀 今收錄於 嘉興藏 第二十四冊 古尊宿語錄 卷十三 - 十四 本論文中所引之版本, 為拙著博士論文 趙州公案語言的模稜性研究 附錄一所校注之版本, 其編排方式以淨慧法師編 趙州禪師語錄 為主, 內容文字則以 古尊宿語錄 為據, 並酌參明刻 嘉興藏 而各則的段落起迄, 此依語篇的照應而酌予分合, 因而與前引書的則數不盡相符 13 在阿部正雄 禪與西方思想 第三章鈴木大拙對臨濟和趙州的評價 中, 提及趙州錄是鈴 木評價最高的禪宗言行集, 鮮明地表現了禪宗慈悲的一面 台北桂冠出版社,1992 初版 14 參蔡師宗陽上引書頁 , 文中並依問數而分類, 可分為 一問一答 一問多答 一問不答 多問一答 多問多答 多問不答 連問連答 等七型, 在下文問答輪次的分析中, 可看出趙州公案兼具多種問數的類型, 十分活潑生動 台北. 文史哲出版社,2001 年初版

7 話者的社交目的等 而早在佛教原始經典中, 佛陀即提出了他對學人提問的回答方式 : 佛言 : 善男子! 如來世尊為眾生故有四種答 一者定答, 二者分別答, 三者隨問答, 四者置答 ( 大正藏卷十二. 大涅槃經迦葉菩薩品頁 278 上 其中佛陀 定答 為肯定的答覆, 分別答 為分析的答法, 隨問答 屬隨順問題的回答, 置答 則分為用言說阻止問者 以沈默令問者不執著二種方式 據此可推, 在禪問答中, 有些富有禪機的言外之意, 可能會自對話 清楚精確 的原則中逸出, 尋求 隱喻 反語 言之無物 雙關語 等可能的逃脫路線, 因而產生了問答之間的模稜性 15 以下即以趙州公案為例, 分析其主述位及問答結構的成分 : 表 2-1 語篇分析代號一覽表 Q: question, 發話 ( 原作 initiation, I) A: answer, 回應 ( 原作 response, R) F: follow-up, 後續 T:Theme, 主位 ( 其中多重主位的語篇功能 交際功能 概念功能 ( 或主題主 位 ), 分別以 T- text T- int T- top 表示, 只作重點標示 ) R:Rheme, 述位 /: 主 述位的切分 : 小句的區隔 : 句子的區隔 ( 此處的區隔, 一般加於複句前後, 以為明顯區隔句子用 ) 按 1. 此處的語篇功能分析, 只限於公案的對話部分 15 參陳建民等編 語言與文化多學科研究 中, 易洪川 影響提問的社會文化因素 及趙起 語 言的雙重約束與單項突出 二文 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3 年初版

8 2. 對話分析的回應部分若為動作, 亦以 (A) 示之, 但不列入分析 分析實例 師問南泉 (Q1) : 心(T1)/ 不是佛 (R1) 智(T2)/ 不是道 (R2),(T) 還有過也無 (R)? 泉云 (A1) : 有 師云(Q2) : 過(T)/ 在什麼處 (R)?請(T)/ 師道 (R) 泉(A2) 遂舉, 師便出去 ( 趙州錄 則 12) 師上堂云 : 兄弟(T)! 莫久立 (R), 有事 (T)/ 商量 (R), 無事 (T1) 向衣缽下坐 (R1),(T) 窮理好 (R) 老僧 (T)/ 行腳時 (R), 除二時齋粥 (T)/ 是雜用心處 (R), 餘外 (T)/ 更無別用心處也 (R) 若(T-text) 不如此 (T-top),(T) 出家大遠在 (R)! ( 趙 州錄 則 23) 上二句的主位結構中, 可以藉由前後各句的主位 述位的互動關係, 去掌握語篇的主旨和全文的重心 如第 12 則的 過 是第一句的述位, 又是第二句答語和第三句再問的主位 ; 而 23 則中, 向衣缽下坐窮理好 的動態敘述, 在前二句為述位, 最後一句則特別以相關的主位 若不 如此 ( 以替代 向衣缽下坐. 窮理 ) 去加以強調, 顯示出 禪坐窮理 的工夫進程在趙州心目中的重要性 在此基礎上, 從諗在回答 : 何為祖師西來意 佛性 成佛 之類的問題時, 都答以不相干的話, 或示之以無意義的動作 在趙州語錄中, 他對這種提問的回答和表示有 : 下禪床, 水牯牛生兒也好看取, 床腳是, 東壁上掛葫蘆多少時也, 如不喚作祖師意, 猶未在, 欄中失卻牛, 罵老僧 等等 而如 萬法歸一, 一歸何處 意指萬有在本體上歸屬真如, 而真如又歸向那裡呢? 對這樣的問題, 南宗也認為不是世俗思維可以思度的 有人向從諗提出此問題, 趙州答云 : 我在青州做一領布衫重七斤 從諗讓弟子 窮理 識心見性, 基本沿續六祖惠能 馬祖道一 南泉普願以來的禪法 ; 而他蘊藏禪機的 柏樹子 吃茶去 等饒有風趣的答語, 卻生動地反映了趙州和尚的 家風

9 三 趙州公案語言之主位推移 ( 一 ) 問答中的主位推移現象 在一個完整的語篇裡, 各句的主 述位交替銜接, 是扣合語篇 繫連全文意旨的重要環節 而從篇章結構看, 掌握主位的發展脈絡與順序, 是理解篇章構成的重要關鍵 因而在語篇研究中, 學者們歸納出許多主位發展的進程, 而胡壯麟先生則將總括為以下三種形式 : 重複前句的主位 :T1 T2 2. 從前句述位中的一部分發展出新的主位 :R1 T2 3. 前句的主 述位一起產生新的主位 :T1+R1 T2 在趙州公案的問答對話中, 問句的主位常為疑問代詞 ( 大部分是 如何 ), 問句的述位則常是回應句中主位結構呈現的主題 顯示出 趙州錄 的主軸是以學人求道參禪的疑問為中心, 以對話互動的方式作環繞主題的開示 趙州的回應部分上承問句, 突顯了問句的主題 ; 但也以特殊的問答策略與不相應的語篇功能, 展現了趙州門風中語言的模稜性 主位的推移則有如下的趨向 : 1. 趙州禪問答中, 問句之述位常推移至答句主位或述位 茲以下例 ( 趙州錄 111 則 ) 作說明 : (1) 趙州問 : 明又未明, 道昏欲曉 (T), 你在阿哪頭 (R)? (2) 僧答 : 不在兩頭 (R) (3) 師再問 : 與麼 (T)/ 即在中間也 (R)? (4) 僧答 : 若在中間,(T) 即在兩頭 (R) (5) 師再問 : 這僧 不出得三句裡 ; 然直饒出得, 也在三句裡 (T) 你作麼生? (R) (6) 僧答 : 某甲 (T)/ 使得三句 (R) 上引文中, 可以看出述位 主位推移的軌跡 : 哪頭 不在兩頭 中間 不出三 句 使得三句等推論 在主述位形式的推移與銜接中, 不難看出禪家三關 ( 或三 16 主述位的推進模式, 並參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主位推進的六種模式, 頁 81-86,1988, 長沙. 湖南教育出版社 ; 及胡壯麟 語篇的銜接與連貫 7.3 主位 - 述位與語篇銜接, 頁 ,1994, 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

10 句 : 空 有 中 ) 的修證軌跡 2. 問句中述位的句子結構, 常在回應句中再現 ; 而二者的詞彙群 往往相對 承上而論, 趙州的回應中, 主述位的形式結構常與問句的述位句型相應, 以逆勢操作而實無所答 最常見的詞彙替換是將問語的主述位替代為第二人稱的 你 和 老僧, 或將抽象概念拉至近景 例如 : (1) 趙州錄 第 37 則 : ( 形式 ) 主位 T / 述位 R(S. V. O.) 問句 : 如何是 / 王索仙陀婆? 主位 T(S.) / 述位 R( V. O.) 答句 : 你老僧 / 要箇什麼 (2) 趙州錄 第 142 則 : ( 形式 ) 主位 T / 述位 R(S. V. O.) 問句 : 一問一答是起 / 如何是不起? 主位 T(S.) / 述位 R( V. O.) 答句 : 禪床 / 是不起底 以上二例, 例一將問句述位 王 推至答句主位 你老僧 ; 例二將問句主位 一問一答 推至答句主位 禪床 可見問答句型的語法功能相當, 而 詞義場 ( 相關詞彙集合 ) 的性質懸殊 3. 問答中, 趙州運用反問所進行的主位推移, 常暗示出主題的答案 此一特質, 顯示出趙州平易而靈活的回應策略, 往往使學人 換卻眼睛,

11 凝心看話而開釋心結 例如 趙州錄 第 96 則 : 問 (Q1): 不紹傍來者(T)/ 如何 (R)? 師云 (Q2): 誰(T)? 學云(A2): 惠延(T) 師云 (Q3): 問(T)/ 什麼 (R)? 學云 (A3): 不紹傍來者(R) 師 (F,A1) 以手撫之 在上文的分岔序列中, 第二輪趙州的問句主位 誰 和第三輪趙州的問句主位 問, 串接成暗示性的回答 : 誰問 ( 不紹傍來者 )?, 藉由反問的方式, 將 問端指向學人, 表現出 汝即是不紹傍來者, 更不加外求 的意味 4. 上堂示眾時, 整體的主位常呈現二元對立的概念, 再由述位的問句要求學人 作出選擇 ( 二者俱非 ) 例如 趙州錄 第 89 則 : ( 問句背景 ) 忽有人問 (T)/ 什麼處來? (R) 問句主位 (Theme):[ 若向伊道趙州來 (T) 又謗趙州 (R); 若道不從趙州來 (T) 又埋沒自己 (R) ] 問句述位 (Rheme):[ 諸人 (T) 且作麼生對他 (R)?] 相應於本項的主述位特質, 趙州回應句的述位亦常呈現兩個對立概念, 使學人在再次問話的主位中, 呈現此兩難式的疑問 ; 最後再由趙州以生活化的詞彙答而揚之 其中趙州的回應與學人的再問, 呈現出如上則的大主位 / 疑問述位形式, 如 趙州錄 第 281 則 : ( 問答背景 ) 學人擬向南方學些子佛法去, 如何? 趙州回答 : 你去南方 (T), 見有佛處急走過, 無佛處不得住 (R) 學人再問 : 與麼(T)/ 即學人無依也 (R)? ( 趙州總結 ): 柳絮 柳絮(R) ( 暗示無須執於一端 ) 上引文中以括號相連的答問, 可以視為本項特質的延伸 :

12 ( 省略主位, 以 與麼 替代 ) 述位 (1) 有佛處急走過, 無佛處不得住即學人無依也? ( 省略主位 ) 述位 (2)( 大好學人無依!)( 一如 ) 柳絮 柳絮! 上引文中, 句 (1) 述位的 無依 和句 (2) 述位的 柳絮 互為詞彙照應, 以省略與照應的形式, 間接達成語篇的銜接 5. 主述位的析離與置換 在 趙州錄 中, 時而利用語句的結構, 將問句的主題 ( 主語 / 述語 ) 巧為 析離, 成為答句的主位 / 述位 時而利用詞語的諧音 詞彙的不同層次, 將問句 的述位 ( 主題部分 ) 置換於答句主位 例如 : (1) 趙州錄 107 則學人問 : 利劍 鋒頭 快 時(T)/ 如何 (R)? 趙州答 : 老僧是 利劍 (T),/ 快 在什麼處?(R) (2) 趙州錄 316 則問 (Q1): 學人有 疑 時 (T)/ 如何 (R)?師答 (Q2): 大 宜 小 宜 (R)? 學云 (A2): 大 疑 (R) 師答 (F): 大 宜 (T)/ 東北角 (R), 小 宜 (T)/ 僧堂後 (R) (3) 趙州錄 311 則問 (Q): 如何(T)/ 是伽藍 (R)? 師答 (A): 三門 佛殿(T) (4) 趙州錄 439 則問 (Q): 如何(T)/ 是趙州關 (R)? 師答 (A): 石橋是(T) 以上四例中, 例 (1) 藉由析離形式上問句的主位至答句的主 述位中, 將學人敘述的至道境界轉化至自己身邊 例 (2) 藉由 疑 宜 的諧音迴避正式作答, 卻引入生活中事以代之 例 (3) 例(4) 的回應模稜, 則同屬詞彙意涵不同層次的錯置 : 例 (3) 以僧院的建築回應僧侶修持的請益 例 (4) 則藉趙州城的一景回應趙州家風的提問 此類模稜的主述位銜接方式, 重心多置於答語

13 的主位, 造成了十分突兀的效果 ; 當下契悟者固然有之, 但亦有語終不解, 憤而一宿便去者 直接答覆多為倒反語 若 趙州錄 中, 答句的主位上承問句的述位, 作出形式 意義上相對的直 接回應 ( 即一般反應 ), 真正的答案多在答語的反面 例如 : (1) 趙州錄 131 則問 : 狗子有佛性 (T)/ 也無 (R)? 答 : 無 ( 為 狗子無佛性 的省略句 ) (2) 趙州錄 132 則問 : 如何 (T)/ 是法身 (R)? 答 : 應身 (T) ( 為 應身 (T)/ 即是法身 (R) 的省略句) (3) 趙州錄 138 則問 : 和尚既不修行 (T), 教什麼人修行 (R)? 答 : 大夫 (T)/ 是修行底人 (R) (4) 趙州錄 183 則問 : 如何 (T)/ 是不睡底眼 (R)? 答 : 凡眼 肉眼 (T) 問 : 如何 (T)/ 是睡底眼 答 : 佛眼 法眼 (T)/ 是睡底眼 (R) (5) 趙州錄 304 則問 1: 柏樹子 (T)/ 還有佛性也無 (R)? 答 1: 有 問 2: 幾時 (T)/ 成佛 (R) 答 2: 待 / 虛空落地問 3: 虛空 (T)/ 幾時落地 (R) 答 3: 待 / 柏樹子成佛 以上的直接回答, 除了例 (3) 為完整句式外, 多為省略句式 其中例 (5) 的結構較為複雜, 其問答中的問 2 問 3 分別針對答 1 答 2 的主題作詢問, 三輪次的問答銜扣完整, 但答語並非真正的答覆, 而是拿捏著問者的語脈與層次在迴繞 ; 頗能體現 六祖壇經. 付囑品 二道相因, 生中道義 的教學立意 17 參 趙州錄 95 則 : 問 : 上上一撥便轉, 下下人來時如何? 師云 : 汝是上上下下? 云 : 請和尚答話! 師云: 話未有主在 云: 某甲七千里來, 莫作心行 師云 : 據你者一問, 心行莫不得麼? 此僧一宿便去

14 ( 三 ) 主述位銜接中的主題照應 ( 以常見主題 一句 趙州門風 為例 ) 承前的 主位推移 小結中, 第一點所得 : 問句之述位常推移至答句的主位與述位, 在本節中將作進一層的分析, 以學人常詢問的 趙州門風 或 親切一句 為切入點, 觀察問答中主題銜接的脈絡和語篇特質 其相關的則次及論題如下 : 1. 趙州一句 趙州錄 中學人請示 如何是趙州一句 的次數很多 一句 為令人見性悟道的活句, 具有向上直指的作用 ; 而趙州常迴避作答, 乃因墨守一句亦為法執, 禪家常稱為 一句合頭語, 萬劫繫驢橛 以下各則的主題均為 一句 的請益, 而答語則各各不同, 朱自清 禪家的語言 裡以為其用心乃在以活潑無礙的說教, 否定 向上一句 的祖宗密語 參 朱自清全集 頁 台南. 大孚書局,1978 年初版

15 (1) 原文的問答 ( 以下引文參見 趙州錄 ) 問 答 25 則. 問 : 如何是一句? 師云 : 若守著一句, 老卻你! 56 則. 問 : 如何是趙州一句? 師云 : ( 我 ) 半句也無 241. 問 : 如何是一句? 師應諾 255. 問 : 如何是一句? 師云 : ( 你 ) 道什麼? 256. 問 : 如何是一句? 師云 : ( 這是 ) 兩句 265. 問 : 如何是第一句? 師咳嗽 293. 問 : 如何是親切一句? 師云 : ( 你 ) 話墮也 364. 問 : 如何是目前一句? 師云 : 老僧( 我 ) 不如你 按 方框中的字為構成問句述位與答句主位銜接關係的照應詞語, 括號中所列 則為省略的詞語 (2) 問答中的主題銜接 上列原文左側的問句部分, 意義是類似的 ; 而右側的答語則各有不同 若將左側的問句歸納為 一句集合, 則此集合可和右側的任一答語組合成句, 並構成照應關係 19 例如 : 25 則問句 255 則答句 問 : 如何是一句? 師云 : ( 你 ) 道什麼? 293 則問句 56 則答句 問 : 如何是親切一句? 師云 : ( 我 ) 半句也無 上述問答中的主題 ( 一句 ) 銜接, 是通過人稱代詞 你 我 和指示代詞 這 此 ( 在文中被省略 ) 構成照應關係 而主題 一句, 意即趙州一句 而趙州禪師的相關詞彙, 在答語中為自稱的 我 老僧, 而相對的發話者為 你 ; 針對於主題 一句 的指稱詞則是 這裡 ( 在 趙州錄 中出現過, 如 12 則上 19 此一概念, 並參 M.A.K.Halliday & Ruqaiya Hasan 1976: p Personal reference. 及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頁 92-3, 引述韓禮德與哈山對照應關係的論述 他們認為, 一個句組中的句子可能很複雜, 但不難找到代詞所指的對象, 進而構成照應關係

16 堂語 : 此事的的, 沒量大人出 這裡 不得 ) 在以上引文 8 次問答中, 列於原文的有 : 趙州 之照應詞語 老僧 1 次, 學人的 你 2 次 ; 而在各句中語意完足, 而形式省略的稱代詞, 如 你 我 這 在 8 次問答中共計 7 個, 其問答語脈的照應是十分綿密的 在語意中, 趙州並未直接回答 如何是一句 的問題, 而處處將問答拉近至交談雙方和近距離的場景, 是趙州公案習見的模棱風格 20 而問話主題的迴避 : 如將抽象至道拉至具體人事物, 語言歧義的運用與問題的消解等, 亦可從下文有關趙州門風本色的問答中, 一見端倪 2. 趙州門風 趙州錄 中, 諸方與學人參禪問道的記載中, 趙州門風( 家風 ) 是屢被提及的主題 ; 而就 景德傳燈錄 五燈會元 等燈錄中所載 師之玄言, 布於天下, 時謂趙州門風, 皆悚然信服 21, 可以將 趙州門風 詮釋為趙州的宗師風範及語言風格 學者意圖領略趙州的宗風, 亦即希望獲得省力直截的入道契機 而下文趙州的答語, 出現了許多和日常生活及應答雙方相關的詞義場, 如罵人愚鈍的 箍桶漢 田舍奴 ( 鄉巴佬之意 ), 城市建築 東門 西門 南門 北門, 以及人稱代詞 你 - 我 或相關的稱謂 學人 - 老僧 等, 頗有六祖 問聖以凡對 的特色, 亦顯現了樸質澄明的趙州家風 表 2-2 趙州門風的問答自由銜接 (1) 原文的問答 20 在周裕鍇 禪宗語言. 第二章祖師禪 頁 36, 提及禪家 直下即是 的精神, 類似德. 海 德格的 存在即此在 以為許多禪門師徒問答, 都自覺或不自覺地遵循上述模式, 即凡是僧徒追問 存在 的終極意義時, 祖師都答以 此在 的現實生活 21 參前引宋. 普濟著 五燈會元. 趙州從諗禪師, 頁二 0 七

17 問 答 29 則. 問 : 如何是趙州主人公? 師咄云 : 這箍桶漢! 36 則. 問 : 如何是趙州主人公? 師云 : ( 你是 ) 田厙 ( 舍 ) 奴 99 則. 問 : 如何是趙州? 師云 : ( 趙州是 ) 東門 西門 南門 北門 141.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老僧耳背, 高聲問! 僧再問, 師云 : 你問我家風, 我卻識你 家風 144. 問 : 遠遠投師, 未審家風如何? 師云 : ( 我 ) 不說似人 學云 : 為什麼不說似人? 師云 : 是我家風 154. 問 : 如何是和尚大意? 師云 : ( 此事 ) 無大無小 201. 問 : 如何是和尚的的意? 師云 : 止止不須說, 我法妙 難思 244.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老僧( 我 ) 自小出家, 抖擻破活計 284.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茫茫宇宙人無數 313. 問 : 如何是趙州主? 師云 : 大王是( 趙州主 ) 284.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茫茫宇宙人無數 321.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屏風雖破, 骨格猶存 339. 問 : 一問一答, 總落天魔外道 ; 設使無言, 又犯他匡網, 如何是趙州家風? 師云 : 你不解問 386. 問 : 如何是和尚家風? 師云 : ( 我 ) 內無一物, 外 無所求 410. 問 : 如何是和尚示學人處? 師云 : 目前無學人 430. 問 : 如何是趙州正主? 師云 : 老僧是從諗 按 方框中的字為構成問句述位與答句主位銜接關係的照應詞語 (2) 問答中的主題銜接 上承 一句 的主題銜接分析, 趙州門風 的語篇形式較為複雜 原文左

18 側的問句部分, 可歸納為 趙州集合 ( 包括甲組 : 趙州 趙州主 趙州正 主 趙州主人公 和尚家風, 乙組 : 和尚大意 和尚的的意 和尚示 學人處 ) 22 例如甲組集合中, 問句答句的替換情形 : 29 則問句 36 則答句 問 : 如何是趙州主人公? 師云 : 你是田舍奴! 430 則問句 313 則答句 問 : 如何是趙州正主? 師云 : 大王是趙州主 上述問答中的主題 ( 趙州主人公 ) 銜接, 是通過人稱代詞 你 和對問者的稱謂 大王 構成照應關係 而甲組集合中, 其他各則趙州及和尚家風的主題, 回應 的詞語包括生活的人 ( 田舍奴 箍桶漢 ) 物 ( 城門 屏風 ) 交談雙方 ( 如老僧 學人, 你 我, 大王 ); 也有完全放棄問句語境及目前情境, 吟詩為覆者 ( 茫茫 宇宙人無數 ) 或自述身體近況者 ( 老僧耳背, 高聲問! 老僧自小出家, 抖 擻破活計 ) 由於和主題的形式與內容均不相應, 因此可以將甲組的答語任意錯 置銜接 在答語中, 唯一可扣題理解者, 是 386 則的回應 : 內無一物, 外無所求 頗為符合 趙州錄 首則中, 師於南泉言下頓悟玄旨之境界 : ( 南泉言 ) 若真達不疑之道, 猶如太虛, 廓然虛豁, 豈可強是非也! 師於言下, 頓悟玄旨, 心如朗月 乙組集合的替換, 限制性較強 : 154 則問句問 : 如何是和尚大意? 410 則問句問 : 如何是和尚示學人處? 201 則答句師云 : 止止不須說, 我法妙難思 201 則答句師云 : 止止不須說, 我法妙難思 22 此一概念, 並參 M.A.K.Halliday & Ruqaiya Hasan 1976: p Personal reference. 及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頁 92-3, 引述韓禮德與哈山對照應關係的論述 他們認為, 一個句組中的句子可能很複雜, 但不難找到代詞所指的對象, 進而構成照應關係

19 由於此集合的性質限定為語言意旨, 因而和右側的答語的組合, 須視詞義及語法功能加以組合, 以構成照應關係 例如第 154 則 如何是和尚大意, 其答語呼應問句的 大 字 : 無大無小,410 則 如何是和尚示學人處 又扣緊了問端 學人 而言 : 目前無學人 ; 其問答之間的語篇銜接較為緊密 就 趙州 主題的銜接與照應關係中, 可以看出答語中最普遍的人稱代詞 你 我 或相關的稱謂 學人 老僧 等, 仍然出現在句句回覆中 ; 而問答句的詞彙銜接及詩文徵引較為精密, 可以看出趙州對於自我門風主題的特別重視, 下面就以趙州示眾之言, 側面了解趙州回應學人有關 趙州主人公 時的用心 : 從一見老僧後, 更不是別人, 只是箇主人公 者箇更向外覓作麼? ( 趙州錄 223 則 ) 據此以觀趙州的迴避問題, 是要學人反觀內心, 領略各人自家風景, 無須另向趙州求言覓道 四 趙州公案語言之問答結構 ( 一 ) 問答的輪次在拙著 趙州公案語言的模稜性研究. 附錄一趙州和尚語錄校注 中, 第 1 至 511 則公案, 主要為對話 ( 或開示 演說 ) 性質 ; 而其後 ( 則 ) 為頌古 因而對話分析止於 511 則 在分析中, 將一次發話和回應視為一輪, 在全篇中, 問答少則一輪, 多至八輪 其出現之次數與比例 ( 計算至小數第 一位 ) 統計如下 : 輪數出現次數 / 則數比例 輪數出現次數 / 則數比例 1 輪 :239 次 /511 則 46.8% 2 輪 :174 次 /511 則 34.1% 3 輪 : 44 次 /511 則 8.6% 4 輪 : 17 次 /511 則 3.3% 5 輪 : 1 次 /511 則 0.2% 6 輪 : 1 次 /511 則 0.2% 7 輪 : 1 次 /511 則 0.2% 8 輪 : 1 次 /511 則 0.2% 其中, 一輪問答和二輪問答的總比例, 占 80.8%; 可知趙州禪問答中, 多為一至二輪次的簡單問答 ; 但從 4 至 8 輪問答的脈絡相貫 反覆旋環看來, 趙州除了善於在 一問一答 之急切處當機敲唱外, 對長篇問答的主軸也能掌握清楚 能縱能收, 因而其隨問隨答的日常話語, 常成為禪林引為圭臬的篇章

20 而在上引 趙州和尚語錄校注 及地毯式的語篇分析中, 可觀測趙州公案語 言的特殊問答風格 以下的歸納, 甲至丁屬於分析的考量, 戊 己則屬於輪次的 分布結構與內容 : 1. 問答的輪次, 以二人輪番對答的次數來計算 ; 2. 各則內可能針對同一主題, 記載著不同場景中人物的應對, 其中趙州與學人的問答, 可能是基於前修的公案再加以評述, 在此的問答輪次, 只計算和趙州相關的部分 ; 3. 若一則公案中列有二回以上的問答, 則以問答輪次較多者為代表 4. 無答之問及以動作為覆者, 在校注中列入標示, 但不列於問答輪次的計算分析之內 5. 輪次的序列, 通常依發話 - 回應 - 後續的順序加以標號 :Q-A-F; 而在二輪次 ( 或以上 ) 的問答中, 出現不少跳離線性結構的變體, 其中問答形式較完整的稱為 插入序列 (insertion sequence) 及 分岔序列 (side sequence) 其中 插入序列 在 Q1-A1 中, 嵌入了 Q2-A2 的第二次問答, 而成為 Q1-Q2-A2-A1" 的形式 ; 而 分岔序列 則在對話中, 受話者突然中止發話者的對答, 提出疑問 補充或要求澄清, 例如 Q1-Q2-A2-F 的輪次序列, 岔開了原來的問題重心 在 趙州錄 中, 許多問答結構屬於 提問 回答 的類型 由發話者提出問題, 而受話者給予答覆 在趙州公案語言中, 提問常以 如何是 為開端, 而 有 也無 的回答則常出現省略句的 有 或 無 等 以下, 先就 5. 的問答變體, 進行輪次的分布的統計分析 ; 再就 6. 的問答類型, 進行重點歸納與類型統計 : 1. 趙州禪問答的插入序列與分岔序列 表 2-3 插入序列的則數與輪次分布 問答兩輪次 ( 共 14 則 ) 三輪次 ( 共 1 則 ) 插入序列 34,47,108,130,136,155,156, 99 的則數 163,168,188,192,196,230,352 輪次分布 Q1-Q2-A2-A1 Q1-Q2-A2-Q3-A3-A1 23 有關語篇分析中的話輪替換和插入序列, 黃國文 語篇分析概要. 第八章會話分析 較為詳 盡 長沙. 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年初版 並詳附錄一第 46 則, 注 194

21 表 2-4 分岔序列的則數與輪次分布 分岔序列則數問答輪次分布 問答兩輪次 ( 共 9 則 ) 51,166,220,295,296,308, 321,365,458,476 Q1-Q2-A2-F 三輪次 ( 共 2 則 ) 338,343 Q1-Q2-A2-Q3-A3 分岔序列 則數問答輪次分布 七輪次 ( 共 1 則 ) 454 Q1-A1-Q2-A2, Q3-Q4- A4-Q5-A5-Q6-A6-Q7-A7 以上問答輪次分布的統計中, 插入序列 或 分岔序列 共計 28 則 ; 二序列中兩輪次的 插入序列 則數最多 (14 則 ), 屬於較有軌則可循的問答變體 ; 其次為兩輪次的 分岔序列 ( 共 10 則 ); 另外, 從三輪次和七輪次的等分岔序列中, 可以看出趙州深諳語言彈性與問答表裡 ; 長短掌控自如, 綿密不盡與峻烈短截兼而有之 在一輪次的公案中, 也常見跳離一問一答的線性結構, 在對話中止前未回到原問題點的現象 ; 但是, 從上下文語境和語意中, 仍可看出模稜的語言策略中, 巧妙穿接的工力和一語雙關的幽默 下面即透過常見的問答形式 : 提問與回答 之統計分析, 來觀測趙州公案語言中答非所問的形式和模稜回答的內容 2. 趙州公案語言的重要問答特質 在一般的語序中, 問答的形式是相對應的 例如英文中, 若提問屬是非問句, 則回答也是肯定或否定的 (Yes or No); 而若屬 wh- 問句, 則回答要包含其提問成分, 如 where 之後為場所副詞,when 之後則為時間副詞 趙州錄 中, 最常見的學人提問詞語如 如何 在什麼處 ; 而 有 也無 等有無問句也常出現, 趙州的大都是 有 或 無 的省略句, 但常常不是學人預料中的 合乎常理的答案 值得注意的是, 趙州的答語在形式 內容上, 常常未跟隨著相關的提問成分 ;

22 而學人回覆老師則多為嚴謹 直接的回答 此外, 趙州錄 的一至十一則為南泉與趙州的互動, 可以看出南泉回答趙州的教示十分直接而明確, 顯示禪師的言教並不必然是模稜的 因應學人根器之不同和語境的差異, 各有其適當的教學方式 由於趙州是南泉的法嗣, 從開卷的南泉數則開示 對話中, 可以從側面了解趙州門風特質 切入模稜背後的用心 在下一節 : 回應的組織中, 將以圖表進行重點式的列舉, 對問答模稜性的脈絡作延伸分析 ( 二 ) 回應的組織在韓禮德及哈山 英語中的銜接 (M.A.K.Halliday & Ruqaiya Hasan COHESION IN ENGLISH )(1976) 一書中, 將問答結構及其他回應脈絡, 系統性地表列如下 : 參 M.A.K.Halliday & Ruqaiya Hasan 1976: p Ellipsis in question-answer and other rejoinder sequences. 此表附於子句省略一節中, 原為說明省略的重要類型 : 問答中的省略而設

23 表 2-5 回應的組織 回應 ( 任何其他談話者的後續銜接語篇 ) ( 在問句之後的 ) ( 不跟隨問句的 ) 反應 其他回應 ( 回答 ) ( 不回答 ) ( 在陳述之後 ) ( 在命令之後 ) 直接反應 間接反應 ( 回答態度 ) ( 回避問題 ) ( 暗示答案 ) 贊成 反對 准許 拒絕 評論 放棄 否認 補助回答 ( 斥責 ) ( 請求 ) ( 反問 ) 按 1. 評論 ( 反問 ) 反對 ( 斥責 ) 准許 ( 請求 ) 中, 括號內的回應類型, 乃依趙 州錄的內容性質而調整增加, 其餘均依 Halliday(1976) 原文譯出 1. 下文中對趙州公案回應類型之歸納, 原則以趙州答語的語脈中, 與文意銜接 程度的鬆緊程度而定 ; 如 放棄 否認的答語與提問完全無關 ; 而 補助回 答則可由前後答語的脈絡中, 尋得一些暗示性的線索 在上表中, 說明了在語篇的問句之後, 除了形式上完整對應的 直接反應 外, 還有評論問題 回避問題 暗示答案等間接反應 ; 此外, 在語篇中承接發話

24 者的其他回應, 還分就陳述句 命令句進行回應分析 在下表 趙州錄 主體部分的問答分析中, 可看出不少跟隨在問句之後的回應類型, 並未跟隨著問答的一般形式, 反而跨類分入敘述或命令句的回應類型中 諸如此類回應類型的有意錯置, 及回應內容的倒反突兀 直指問者的語言風格, 都是呈現趙州公案語言模稜性的形式 內涵與效應的重要依據 在趙州公案的禪問答與上堂開示之後的答問中, 以上的 回應類型 可以提供對應良好的問答模式 因而承續上節進行的問答分析, 進行問答類型的重點分析及統計 由於趙州公案語言的提問與回應, 在句式上, 有其固定推移的模式 ; 因而下表中茲以 趙州錄 主體部分為素材 ( 附錄一第 1 至 222 則, 古尊宿 語錄 卷十三 ), 就各則中的問答部分作摘引分析, 之後再進行趙州錄全文的提 問常用疑問詞及回應類型分析 : 1. 趙州錄 的重要提問與回答形式 按 : 提問欄中之括號 (A-B) 表示 A 問 B 答 問句 答句分別列於提問 回應欄內 引文前未標注者, 均屬學人問 趙州答 表 2-6 趙州錄 的重要提問與回答形式 則次 提問 回應 回應類型 1 ( 趙州 - 南泉 ) 如何 是道? 平常心是 直接反應 3 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 直接反應 ( 師 - 南泉 ) 知有底人向 什麼牛去 處 去? 11 有 ( 趙州 - 南泉 ) 心不是佛 智不 直接反應 是道, 還有過也無? 12 ( 學人 - 趙州 以下相同者省略 ) 如何 是祖師西來意? 庭前柏樹子 放棄 14 如何 是清淨伽藍? 如何 是伽藍中人? 丫角女子 丫角女子有孕 補助回答 15 承聞和尚親見南泉, 是否? 鎮州出大蘿蔔頭 補助回答 16 和尚生緣 什麼處? 西邊更向西 直接反應

25 17 法無別法, 如何 是法? 外空 內容 內外空 25 直接反應 18 如何 是佛真法身? 更嫌什麼 ( 暗示自己 ) 補助回答 19 如何 是心地法門? 古今榜樣 補助回答 20 如何 是賓中主? 山僧問婦 補助回答 如何 是主中賓? 老僧無丈人 21 如何 是一切法常住? 老僧不諱祖 補助回答 23 萬物中 何物 最堅? 相罵饒汝接嘴, 相唾饒汝潑水 補助回答 24 曉夜不停時 如何? 僧中無與麼兩稅百姓 否認 25 如何 是一句? 若守著一句老卻你 否認 28 十二時中 如何 用心? 你被十二時使, 老僧使得 評論十二時, 你問 哪箇 時? 29 如何 是趙州主人公? 這箍桶漢! 評論 30 如何 是學人本分事? 樹搖鳥散 魚驚水渾 補助回答 31 如何 是少神底人? 不占勝 老僧不如你! 你因 什麼 少神? 評論 反問 32 至道無難 唯嫌揀擇, 是 時人 曾有問我, 直得五年 評論 窠窟? 分疏不下 35 ( 尼 - 趙州 ) 如何 是沙門行? 莫生兒! 評論 36 如何 是趙州主人公? 田厙 ( 舍 ) 奴! 評論 37 如何 是王索仙陀婆? 你老僧要箇 什麼? 反問 38 如何 是玄中玄? 說 什麼 玄中玄, 否認 七中七, 八中八! 39 如何 是仙陀婆? 靜處薩婆訶 補助回答 40 如何 是法非法? 東西南北 補助回答 41 如何 是玄中玄? 這僧若在, 合年七十四五 放棄 43 如何 是道? 不敢! 不敢! 放棄 44 如何 是法? 敕敕! 攝攝! 放棄 45 趙州去鎮府 多少? 鎮府來趙州 多少? 三百 不隔 直接反應 46 ( 趙州 - 學人 ) 玄來久矣! 玄來 多少時 也? 直接反應 25 此問答結構, 在下個節次的主位推移分析中, 可以將答語視為省略主位的述位句 : ( 法是 ) (T)/ 內空外空內外空 (R), 其語意銜接則上承問句主位 法無別法, 使用 無 空 等近義詞, 進行詞彙銜接

26 47 如何 是學人自己? 還 見庭前柏樹子 麼? 反問 49 ( 趙州 - 學人 ) 什麼處 見老僧? 請和尚說! 請求 50 ( 趙州 - 學人 ) 誰 教你來問? 更不是別人 直接反應 2. 趙州錄 提問的常用疑問詞及回應類型之分布 (1) 提問的常用疑問詞統計分析 透過上節的問答形式與類型分析, 可以看出在禪問答中, 疑問詞出現的比率 很高, 且常常出現在發話的主位 ( 如何 出現在主位 / 述位的比例為 67%: 33%), 尤其是 如何 一詞 除了某些省略疑問詞的問句外, 疑問詞幾乎出 現在每一則公案問答中 在盧烈紅 古尊宿語要代詞助詞研究 中, 對此現象作了相當合理的解釋 26 : 禪家日常的師徒授受活動, 大量采用問答形式, 又必須大量使用疑問代詞作主語來提問 如何 作主語, 正是以主力軍的身份 ( 另還有 作麼生 也作主語 ) 填補語法空檔, 適應了這種現實的表達需要 而它 ( 如何 ) 又被大量 高頻率地使用, 因此 這個詞應是當時一個活的語言成分 以上引文的重心在分析唐宋時期疑問代詞中雙音詞 如何 在主語 ( 或語篇的主 位 ) 中大量出現的語法背景 ; 而在 趙州錄 裡, 除了 如何 作麼生 每在 主位出現外, 什麼 ( 人 處 ) 還 也無 為什麼 ( 前面附有一主詞 ) 那 箇 豈 莫 等疑問代詞也頻頻出現在句首的主位處, 顯示出鮮明的提問特 質, 亦可見禪學者急切求道之心 除了問答句式外, 趙州示眾的敘述句中, 也常 26 參該書第四章 代詞 ( 下 ) 疑問代詞, 將疑問代詞按意義粗分為六組 :1. 指人的誰 孰 2. 表事的什麼 甚 何等 3. 雙音詞如何等 4. 新生詞作麼 ( 生 ) 爭等 5. 表詢問反詰的那 阿那 6. 表詢問度量的幾 多少等 下引文參該章頁 年, 武漢市. 武漢大學出版社初版 在本論文中統計者不僅於代詞, 亦兼含其他疑問慣用語

27 用疑問詞來強調論旨, 如下引文 : 師上堂, 示眾云 : 金佛不度爐, 木佛不度火, 泥佛不度水, 真佛內裡坐 實際理地 什麼處 著? 心若不異, 萬法亦如 既不從外得, 更拘 什麼?如羊相似, 更亂拾物安口中 作麼? 佛法向 什麼處 著? 從一見老僧後, 更不是別人, 只是箇主人公 者箇更向外覓 作麼? ( 附一 223) 上文的示眾中, 什麼處 什麼 作麼等層層出現, 通過一再反問的形式, 其回答 最後均指向 主人公的自覺 ; 事實上, 真佛內裡坐 只是個主人公 也是趙 州答問時, 一再強調的宗旨 而趙州答問及引發下一輪次問答的模稜語言策略, 透過疑問詞的貫串, 也呈現出形式靈活 內部聯繫緊密的趙州語言風格 以下即 按 趙州錄 中疑問詞之性質與類型, 統計其出現次數如下 : 表 2-7 趙州錄 中疑問詞的性質與類型 疑問詞項 如何 ( 主 / 述位 ) 什麼 27 為什麼作麼生 / 何作麼 甚 出現次數 356 次 176 次 32 次 24 次 / 56 次 8 次 (239/117) 28 7 次 位置功能 主位 : 述位內容述位 : 主位進行 主位 : 什麼處. 人. 地 句首表 句首 = 如何句首 = 為什麼用法同 什句末 : 反問句中 末表 什 ( 麼 ), 常在較 述位 :VP+ 什麼, 如作什麼 原因 麼, 後常 (+N)., 文言的語境中出少獨立使用現 ( 如詩偈中 ) 27 為什麼 之詞項用法 意義同於 因什麼 因甚 因何, 以出現次數較多, 故單 獨提出, 亦可合併於 什麼 詞項之下 28 出現次數欄,( ) 中的次數表已包含在大項中的小項次數 ; 未括號者, 表分別計算之次數

28 疑問詞項 誰 /( 阿誰 ) 那箇 / 那 豈 爭 幾 多少時 哪 出現次數 24 次 / (3) 7 次 / 2 2 次 8 次 25 次 5 次 8 次 位置功能 指人的疑問指人 = 誰. 詞 阿屬前綴指物 = 什麼詞, 常用於補 那 常 +N 足 加強語氣或 = 哪 用於句首表於主位表詢和 多少 同左 那裡 的問 反詰, 均 +N. 或作反詰語氣後常接 奈 省略形式, 何 29 以測量程度 疑問詞項 也無 也未否麼也 ( 耶 ) 是? 是? 請和尚道 30 出現次數 次 30 次 14 次 5 次 33 次 次 位置功能 表示疑問的句末疑問語句末疑問語正反語氣, 前氣, 句首常附氣, 相當於有肯定詞 ; 請有肯定詞或 嗎? 求答覆的意 莫 還 句末疑問 語氣 選擇問句, 如在問句主題 68 則 是漢之後出現是溢? 味較為強勢 (2) 回應類型的分布情況針對本章 ( 二 ) 回應的組織,1. 趙州錄的重要提問與回答形式 中的分 析, 茲統計重要的回應類型在 趙州錄 主文 ( 古尊宿語錄 第十三卷, 附錄 一第 1 至 222 則 ) 中出現的次數 : 回應類型 次數 比例 直接反應 56 次 18% 評論 82 次 27% 29 爭, 盧烈紅 古尊宿語要代詞助詞研究 觀察其作疑問代詞始於隋譯佛經, 常出現於詩詞中, 並不常出現, 和 作麼 作麼生 怎生 等疑問詞意義近似 30 此詞項非疑問代詞, 但為 趙州錄 的問句中, 常出現的引起疑問語氣之句式, 相關的子句 如 : 請師道 請師指示 請和尚的旨等, 一併列入本欄的次數中

29 ( 反問 ) 42 次 14% 放棄 43 次 14% 否認 22 次 7% 補助回答 52 次 17% 贊成 3 次 1% 反對 ( 斥責 ) 5 次 2% 准許 ( 請求 ) 1 次 0% 拒絕 2 次 1% 總次數 308 次 綜上統計, 可見在趙州禪問答的回應形式上, 完整回應問句的只占全部問答比例的 18%; 而針對問句作評論 ( 或表示想法 態度 ) 的回應比例最高, 共占 41% 此外, 回避作答或否認問句主題的, 占總則數的 21%; 而以詩偈或現場情境暗示答案的 補助回答, 占 17% 另外, 在韓氏的回應類型分類中, 原屬於不跟隨問句形式的敘述 命令句回應, 在 趙州錄 主文中也有將近 5% 的比例, 出現於問句的回應中, 在筆者上表的說明註腳中, 將這些回應類型視之為回應功能的有意錯置 除了有意避免承接問句作答外, 回應語氣的短截突兀, 和處處與問句思惟相對立的內容 ( 通常是由抽象的哲理拉至具象的事物 ), 也是禪師應機教唱與模稜修辭的一種措施 五 結語在論文的主述位推移及問答分析中, 嘗試在內部語篇現象之外, 呈現趙州公案語言的修辭技巧及教學設施的重要特質 由於趙州禪師祖述 洪州禪 中遊戲 31 三昧的傳統, 又光大了南泉普願 平常心是道 的禪觀, 相對而言, 其語言的遊戲性及語意的模稜性也更突出 在張美蘭 禪宗語言概論 一書中, 對禪宗慣用句型的分析, 可以作為本論文中主位推移與問答結構分析的參照 32 : 31 參周裕鍇 禪宗語言. 下編. 第四章打諢通禪 : 禪語的遊戲性, 指出 遊戲三昧 ( 指進 入超脫自在的定境 ) 是南宗六祖以降, 尤其是洪州禪的重要傳統 如南泉 扣大寂 ( 馬祖道一 ) 之室, 頓然忘筌, 得遊戲三昧, 提倡無造作. 無是非, 無取捨. 無斷常. 無凡聖的 平常心 32 參該書 第一章禪宗語言概論 頁 10 台北. 五南出版社,1998 年初版

30 禪宗語言表示為句式的交錯回環, 多交錯句, 常常三句蟬聯, 多用否定句, 且肯定句 否定句在上下文中並列使用 哲學上不沾於一端, 不住於一邊所表的語義常是模糊的, 故其語義也是模糊的 以下趙州一連串的提問, 即可看出趙州解粘去縛的作略和提問模式 : 師因參次 33, 云 (Q1): 明又未明, 道昏欲曉 (T), 你在阿哪頭 (R)? 僧云 (A1): 不在兩頭(R) 師云(Q2): 與麼(T)/ 即在中間也 (R) 云(A2): 若在中間,(T) 即在兩頭 (R) 師云(Q3): 這僧多少時, 在老僧者裡作與麼語話,(T) 不出得三句裡 (R) 然直饒出得, 也在三句裡 34 (T) 你作麼生? (R) 僧云(A3): 某甲 (T)/ 使得三句 (R) ( 附一 111) 以上引文包括三輪次的師徒對答, 分析如下 : 表 2-8 趙州錄 中三輪次問答的主位推移表 T R ( 第一輪 ) 不明不曉 / 你在阿那頭 T R ( 我 )/ 不在兩頭 T R ( 第二輪 ) 與麼 / 即在中間也 T R T 若在中間 / 即在兩頭 ( 第三輪 ) 這僧 不出得三句裡 R 然直饒出得, 也在三句裡 / 你作麼生? T R 33 據 禪林象器箋 引 敕修清規 云 : 凡集眾開示, 皆謂之參 ; 又引 祖庭事苑 : 禪 門詰旦升堂謂之早參, 日哺念誦謂之晚參, 非時說法謂之小參 引自佛光大藏經. 禪藏. 雜集部 禪林象器箋二 頁 810,1994 年高雄佛光出版社初版 34 三句, 據巴壺天 藝海微瀾. 禪宗三關與莊子 所析, 即 空有中 三關 作者以為肇始 於 六祖壇經. 付囑品 所言之問答中有 無生中道 ( 或出語盡雙 來去相因以至二法盡除 ); 又引 從容錄 萬松行秀言 三句 ( 即三關 ) 之作, 始於百丈大智, 宗於金剛般若 夫教語皆三句相連, 初中後善 初須教渠發善心, 中破善心, 後始名善 法 非法, 非非法, 總恁麼也

31 某甲 / 使得三句 上述的代號表示第一輪的答句上承問句的述位, 整句 我不在兩頭 成為了第二輪的主位指稱的對象 ( 與麼 ) 第二輪問句的述位 在中間 又成了答句的主位; 第三輪問句的選擇式主位 ( 不出得 / 出得 ) 也在三句裡, 則直接推移至答句的述位 使得三句 其間的循環交錯 否定肯定並行的形式, 充分顯示了上引 禪宗慣用句型 中禪宗語言模稜的特質 此種語言的戲謔特質, 在趙州公案語言中, 顯示的形式特質為 : 問答語序岔出與回應類型的錯置 主位推移中句式的循環和反覆 回應類型中否定與反問的模稜效應等 在禪宗語錄中, 呈現了靈活自在而又不失純粹忠厚的語言風格 而以上老婆心切的策略運用與詼諧戲謔的語言遊戲, 其實是以深切的用心和真實的悟境為背景, 無怪乎趙州眼見其同代禪者徒務言詞葛藤之失, 上堂示眾 : 師又云 : 老僧九十年前, 見馬祖大師下八十餘員善知識, 箇箇俱是作家, 不似如今知識, 枝蔓上生枯蔓, 都大是去聖遙遠, 一代不如一代 只如南泉尋常道 : 須向異類中行 且作麼生會?如今黃口小兒, 向十字街頭說葛藤 博飯曈 覓禮拜 聚三五百眾, 云 : 我是善知識, 你是學人 ( 趙州錄 13 則 ) 推此可知, 吳怡在 禪學的黃金時代 中, 認為趙州晚年時, 禪的黃金時代已過, 並推崇趙州禪師為唐代最後一位大禪師 也是最重要的一位 ; 這樣的論斷, 的確並非空穴來風! 參吳怡 禪學的黃金時代, 第七章風趣的古佛 - 趙州從諗, 頁 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