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 年第 1 期 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 2012, 1 总第 35 期 Russian Languag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Studies Serial 35 俄汉语评价功能语义对比说略 杨家胜 ( 哈尔滨师范大学, 哈尔滨 150025) 提要 : 本文从词汇 句子 篇章三个层面对俄汉语评价功能语义做了举隅式的对比研究 研究发现, 一方面, 在俄汉语各对应语言层次单位中, 评价意义的分布有很大的相似性 ; 另一方面, 它们在句法 语义组合方面又表现出各自不同的特点 本文采用的功能主义研究路线对推进俄汉语对比研究亦具有示范意义 关键词 : 评价意义 ; 俄汉对比 ; 词汇 ; 句子 ; 篇章中图分类号 :H353 文献标识码 :A 汉外对比研究通常采用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路线 前者以经验为基础加以概况, 后者从科学的假设出发进行推论 本文走的是不同于以上两种方法的新路, 即遵循赵世开 (1999) 所提出的研究方法, 以功能为主考察汉 俄语在表达评价观念时有哪些相同与不同 我们从词汇 句子 篇章三个层面对俄汉语评价手段做举隅式分析, 以冀启发俄汉语评价语义对比研究的宏观思路 1 俄汉语词义结构中评价义素的分布特征 用成分分析法 (компонентный анализ)(кобозева 2000:109 115) 可从词义中分离出评价义素 词汇意义系统呈现描述意义和评价意义对立分布态势, 且总体上表现为此消彼长关系, 这明显反映在俄语的词义结构中 1, 汉语亦然 如下面三组形容词 2 : 第一组为描述形容词, 词义中仅包含描述义素 ; 第二组为具体评价形容词, 词义中既有描述义素, 又有评价义素 ; 第三组为一般评价形容词, 词义中只有评价义素 1) 快 慢 长 短 高 矮 湿润 干燥 繁忙 紧急 2) 美 丑 真 假 贵 贱 快乐 忧伤 亭亭玉立 国色天香 3) 好 坏 善 恶俄汉语里许多描述形容词可用作具体评价形容词, 此时, 形名短语中原具有实物意义的名词意义多向 非实物性 发生转变 : 铁锤 铁证 ( 确凿的证据 ), 冷饮 冷言冷语 ( 含讥讽意思的话语 ),железная лопата( 铁锨 ) железная дисциплина( 铁的纪律 ),красный флаг( 红旗 ) красная рыба( 上品鱼 ) 这种词义衍生的机制是隐喻 汉语名词的例子 : 1) 水 火 树 云 玻璃 咖啡 窗户 国家 地震 2) 英雄 美人 懦夫 骗子 大兵 财迷 酒鬼 小姐 3) 福音 噩耗 英勇 成功 失败 幸福 善事 恶行 29
第一组名词词义中包含描述语素, 第二组词义中既包含描述义素, 又包含评价语素, 二者相互伴随, 而第三组名词只包含评价义素 汉语有很多评价性语素, 如 小. ( 鬼 ) 阿. ( 妹 ) ( 喜 ) 儿. ( 赌 ) 棍. ( 球 ) 迷. 老. ( 师 ) 等, 赋予派生词各种评价意义 俄语里这类语素也很多, 它们附着于词干后, 构成名词各种主观评价形式, 如表小表爱的 -к, -ик, -ушк-, -юшк-, 表鄙的 -ишк-, -ёнк-, -оньк-, 表大的 -ищ-, -ин- 等 说话人常用表大 表小名词表达自己的评价态度, 而不一定指事物的实际大小 如 : (1)Крыса, пояснил я гостю, крыса зверина, не дает нам жизни.(огонёк) 这是防备老鼠, 我向客人解释说, 防老鼠, 可恶的家伙..., 不让我们过好日子 (2) А что, душечка, не приказать ли для дорогого гостя самоварчик поставить? сказал он, потрепав жену по щеке.(достоевский) 怎么, 亲爱的, 还不叫人给我们尊贵的客人上备茶..? 他一边说, 一边拍了拍妻子的脸蛋 例 (1) 用 зверина( 巨大的野兽 ) 意在表达说话人对老鼠的憎恶之情 例 (2) 用 самоварчик ( 小茶炊 ) 表达对客人尊敬 表人称谓更是如此, 如 сестричка( 姐 / 妹 ),хвастунишка( 吹牛大王 ) 以上用法俄语里很普遍, 但在汉语中, 表大 小的词语通常是对事物尺寸 强度特征的直接描写, 可以完全不带评价义素 如 : (3) 一夜的大风.. 直到天明方才收煞, 接着又下起牛毛雨来, 景象很是阴森 ( 茅盾 ) (4) 女人坐在小院.. 当中, 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 ( 孙犁 ) 大风, 小院 中的 大, 小 不同于 大傻瓜, 小伙子 中的 大 和 小, 前者是描述语素 ( 大上海, 大世界 小辫子, 小脸蛋 ), 后者是评价语素 汉语中似乎有这样的规律, 语素 大 小 与表物名词连用时多用描述功能, 评价功能不显著 ; 而与表人名词连用时就有了鲜明评价功能 这与俄语的情况不同 俄语里的表大和表小语素无论与表物名词还是与表人名词连用都具有评价功能 汉语里带 大 小 语素的表物名词一旦进入语篇很容易成为整体 意境 ( 即情感评价 ) 的构成要素 在确定语境中, 含有 大 小 语素的词语与全句互相呼应, 共同构筑评价语境 试想改变这类语素, 就会发现, 句 (3 ) 中的 小风 与整体悲凉的情景不和谐, 而句 (4 ) 中的 大院 也大煞 皓月伊人 的美丽风景 : (3 ) 一夜的小. 风. 直到天明方才收煞, 接着又下起牛毛雨来, 景象很是阴森 ( 茅盾 ) (4 ) 月亮升起来, 院子里凉爽得很, 干净得很, 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潮润润的, 正好编席 女人坐在大. 院. 当中, 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 ( 孙犁 ) 动词的例子 : 1) 看 说 调 拍 学习 休息 工作 辩论 收集 表演 2) 爱 恨 喜欢 珍惜 憎恶 处分 打击 抗议 欺骗 迁就 3) 认为 以为 觉得 感觉 第一组动词词义包含的是描述义素 第二组动词词义包含的是评价义素 第三组动词即所谓的价值谓词, 它们与第二组评价动词的主要区别是本身并不表示评价态度, 主体的评价态度需要通过客体题元或从属命题的价值含义来判定, 如 : 原来女厂长是个麻脸, 小萼一向认为.. 麻脸的人是最刁钻可恶的 ( 苏童 ) 评价意义与描述意义的对立在以上三种实词中体现得十分明显 许多虚词, 如语气副词 语气助词 叹词都具有评价功能 如 : (5) 三百个铜板才. 合一块钱!( 陆文夫 ) (6) 这是一个多么安静美好的夜晚啊.! (7) 我回忆起小黑牛坐在坡上歇气时, 常常爱说的那一句话了, 那多好呀.! 那样 30
的山地! 还有那小牛! ( 艾芜 ) (8) 哼.!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是个不良少年 ( 莫言 ) (9) 天哪..! 中国老百姓真是世界上最好的老百姓 ( 王朔 ) 例 (5) 中的副词 才 表达了 我奶奶 两方面的评价态度, 一方面嫌 三百个铜板 太少, 另一方面表达了对 忤逆不孝, 克扣老人 的 儿媳妇 的不满 例 (6) 和 (7) 中的语气助词 啊 呀 表达了说话人的赞叹之情, 都是正面的 肯定的评价 例 (8) 中的叹词 哼 表达了说话人不信任 轻蔑的态度, 是负面的 否定的评价 ; 例 (9) 中的叹词 天哪 表达了说话人的激动心情, 是正面的 肯定的评价 与汉语语气副词一样, 俄语语气词也可以表示正面评价 (10) 或负面评价 (11) 如 : (10)Муж опоздал всего на двадцать минут. (Маринина) 丈夫才. 迟到 20 分钟 (11)Я всю жизнь просидел в лаборатории и даже не был женат, а вы, наверное, уже три раза...(булгаков) 我一辈子呆在实验室里, 婚都. 没结过, 而您大概已经三次 与俄语中的评价语气词一样 ( 详见杨家胜 2001:50 61), 汉语中许多副词都是表达评价意义的重要手段, 副词的评价功能实际上是一种元语功能, 而连词的评价功能更多体现在依赖其构成的具有评价功能的句式中 俄语里没有与现代汉语的语气助词相对应的词汇 语法类别, 所以汉语语气助词的评价 3 功能, 在俄语中由交际语调 各种代词或情态语气词等综合表达手段所取代 如 : ИК 5 (12)Замечательный фильм! 好棒的电影啊.! (13)Как ты вошел-то!.. я так испугалась.(достоевский) 你怎么.. 就进来了啊.! 吓了我一跳 叹词在俄汉语中都有, 其表达评价意义的功能也相同 试比较俄语的例子 (14)Ох и красота! 真美呀! (15)Ах ты сумосброд! 你这个冒失鬼! (16)У! Какя образина! 呜! 多丑的脸哪! 汉语的叹词句法独立, 如 (8)(9), 而俄语里的叹词可独立, 如 (16), 也可不独立, 如 (14)(15) 数词活用 ( 即数词不再表数目 ) 后, 也可以具有评价功能,( 刘月华 2001:127 128) 如再三. ( 言其多 ) 声明 三. ( 言其少 ) 言两语 其他像 一 九 十 百 千 万 等也有类似用法 由此可见, 俄汉语实词 ( 名词 动词 形容词 ) 的词义结构中都包含评价义素, 通过指称直接表明评价意义 ; 而虚词则主要通过语法功能 ( 副词 连词 语气词 ) 和情感抒发功能 5 ( 叹词 ) 表达评价意义 虚词, 尤其是叹词的评价功能, 正好符合情感主义伦理学派的观点, 即 伦理或价值语言不过是主体情绪 情感或态度的表达 ( 舒国滢 2004) 2 评价语句与评价语词的句法 - 语义特征 评价谓词是建构评价判断的核心, 也是建构评价语句的基本手段 评价谓词即包含评价义素或具有评价功能的词汇单位 一个语句是不是评价语句, 关键看句子中有无评价谓词 以评价谓词为核心的评价命题表达形式多样 我们发现, 在汉语的评价句中, 很难用一般评价语词直接评价某个对象, 如 : (17) 他 ( 她 ) 好 (18) 点子好 (19) 花瓶好 4 : 31
这样的语句需补足缺失的语境信息才能被接受 如 : (20) 他出身.. 好, 政治上一直受优待 ( 冯骥才 ) (21) 她比我.. 好 (22) 沈冰 : 看你的作品都很轻松, 但写的过程呢? 何庆魁 : 如果.. 是点子好, 这个作品来得并不难, 如果点子不好写起来特别特别难 ( 央视国际 ) (23) 韩大爷饶有兴致地转着圈儿欣赏桌子上的花瓶, 嘴里连连赞叹 : 这. 花瓶好, 是古物, 一看就是汉朝的 (24) 他很. 好 例 (20) 被补足的是评价对象的 出身 ; 例 (21) 是比较对象 我 ; 例 (22) 中的评价语句是表前提的条件分句 ; 例 (23) 补充出指示词 这 ; 例 ( 24) 补充出了程度副词 很 所以, 汉语中由一般评价词构造的评价语句, 或者出现在对比结构中 (21), 或者句中的评价对象是确定的 (20 23), 或者评价语句的句法地位发生变化 (22), 或者附带表语气强度的词语 (24) 评价对象具体化 确定化是一种比较常见的评价结构 如 : (25) 他 / 人 / 好 (26) 她 / 穿得 长相 脾气 心眼 学问 涵养 / 好 (27) 这个 / 那个 你的 他的 / 点子好 (28) 这个 / 那个 窗台上的 墙角的 我的 / 花瓶好 而在俄语中, 既可以用一般评价语词直接说明评价对象 : (29)Он хороший. 他好 (30)Она хороша. 她好 (31)Идея хорошая. 点子好 (32)Ваза хороша. 花瓶好 又可以像汉语一样, 使评价对象具体化 : (33)Он хорош(хороший человек). 他是个好人 (34)Она хороша(хорошая) характером ( внешностью, душой). 她性格 ( 长相 心灵 ) 好 (35)Она добрая(отзывчвая, образованная, тактичная). 她善良 ( 有同情心 有教养 有分寸 ) (36)Она одета / выглядит/ питается/живет/хорошо. 她穿得 ( 长得 吃得, 住得 ) 好 俄语中一般评价谓词和具体评价谓词在句法 语义上的差别在于, 一般评价谓词和具体评价谓词的题元性质不同 一般价值评价的对象可以是命题 ( 从言评价 ), 也可以是各种事物 ( 从物评价 ); 而具体价值评价的对象不能是命题, 只能是事物 ( 杨家胜 2001:39) 如可以说 : (37)Хорошо/плохо, что сейчас зима.([ 很 ] 好 / 不好, 现在是冬天 ) 6 (38)Хорошо, когда зима.([ 很 ] 好, 在冬天的时候 ) (39)То, что сейчас зима, хорошо.( 现在是冬天, 这 [ 很 ] 好 ) (40)Зима была хорошей/плохой.( 过去的冬天 [ 很 ] 好 / 不好 ) 但不能说 : (41) * Красиво, что сейчас зима.( 美, 现在是冬天 ) (42) * Безнравственно,что ты так поступил.( 不道德, 你这样做 ) 此时表达具体评价意思只能说 : (43)Зима красивая.( 冬天 [ 很 ] 美 ) 32
(44)Так поступать безнравственно.( 这样做不道德 ) 我们使用 CCL 的资料 7 在输入关键词 很好 以后, 共得到 500 个例子, 而对于 (39) 陈述 ( 命题 )+ 态式 这样的语序, 有结构相同的语句, 如 : (45) 有爱好, 这很好 (46) 小舅妈听了以后, 眼睛就会变成金黄色, 应声说道 : 他爱我, 这很好啊! (47) 好, 年轻人能抓紧时间学习, 这很好 (48) 啊, 你主动来了, 很好很好, 你不来我也正要去请你呢 在这些语句里, 一般评价词 很好 前面的指示代词 这 可以省略, 如 : (45 ) 有爱好, 很好 也可以重叠, 如 (48) 俄语此类语句中的指示代词也可省略, 评价对象不变 : (39 )Что сейчас зима, хорошо. 现在是冬天, 很好 但表评价意义的 хорошо 需叠用时, 常在前面加上复指代词 : (49) Гм! Вот она какая восторженная, проговорил старик, пораженный поступком дочери, это ничего, впрочем, это хорошо, хорошо, благородный порыв! (Достоевский) 嗯, 看她有多激动, 老人说道, 他被女儿的行为惊呆了, 不过, 这没什么, 这很好, 很好, 高尚的冲动! 这种叠用式更多表示 答应 或 允诺, 不表评价, 并与 ну 连用 如 : (50) Да? Я слушаю. Как потеряли? Но я не могу сейчас приехать у меня гости. Неужели это так срочно? Ну хорошо, хорошо, приеду... Черт бы вас побрал.(клюева) 喂, 请讲 怎么丢的? 但我现在不能去, 我有客人 真这么急嘛? 那好吧, 好吧, 我去 见鬼 汉语里与 (40) 同构的例子很多 : (51) 今天天气很好 (52) 祥子不肯上去挤, 地上就很好 ( 老舍 ) (53) 地点很好, 在福煦路 (54) 庞家肉案子生意很好, 因为一条东大街上只有这一家肉案子 汉语里也有与 (37 38) 相同语序的例子, 即 态式 + 陈述 ( 命题 ) 格式, 如 : (55) 儿子不和他们打拉拢, 很好 ; 能和他们瞎混, 也好 ( 老舍 ) (56) 既然如此, 你辞了很好 ( 钱钟书 ) (57) 今天, 我们大家在这里, 开这个会 很好 ( 王朔 ) 一般评价词在前时, 其后不是评价的对象, 而是对评价词语信息的补充, 这是因为一般评价谓词具有信息不足性 (Арутюнова 1988:92) 如 : (58) 很好, 很好, 确实是年轻有为 (59) 很好, 要称热打铁 (60) 这很好, 你是对的, 你就这么继续进行下去吧 与俄语一样, 汉语中具体评价谓词通常也不能带命题性题元, 如 : (61) * 美, 这里的景色 (62) * 透明, 党的工作 (63) * 困难, 高技术融资 (64) * 危险, 夸大个人作用 而要说 : 33
(61') 这里的景色美 (62') 党的工作透明 (63') 高技术融资困难 (64') 夸大个人作用危险 可见,(61') 到 (64') 是正确的, 因为原来的命题题元变成了事物题元 相应地, 原来的从言评价结构也变成了从物评价结构 类似的还有 快乐 忧伤 平庸 丑 容易 善良 幼稚 亲密 冷淡 疲劳 认真 等词语 但汉语里也有一些为数不多的具体评价谓词, 可以支配从属命题题元, 如 : (65) 不道德, 他赚学生的钱 (66) 有趣, 什么都不一样 3 俄汉语评价句式 从句法层面看, 俄汉语里都有许多表达评价语义的句子结构模式, 或评价句型 这些评价句型与基本评价模式 ( 从物评价 ) 不同, 不是评价谓词充当述位, 而是通过特定的句子结构模式来表达评价意义 句子结构模式的框架性评价功能影响了其结构要素, 从而导致后者发生向评价意义的偏移 3.1 俄语评价句式苏联科学院 80 年语法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1980:217 394) 归纳的 64 个简单句句子结构模式中, 我们发现有 19 个具有评价功能 其中, 非疑问单句大多数是熟语性的 (3 至 12), 少数是自由性的 (1 2); 疑问单句中有 7 个模式可以表示评价意义 现摘录如下 8 : 1)Inf N 1 ;2)Inf-Adv-o(N 2...);3)N 1 как N 1 ;4)N 1 не в N 4 ;5)Вот N 1 так N 1 ;6) Ай да N 1 ;7)Ах (ох, эх) Pron 1 N 1 ;8)Ох (ах) уж этот N 1 ;9)Всем Npl.3 N 1 ;10)Чем не N 1 ; 11)Что за N 1 ;12)Что N 2 ;13)Что + N 2 (Adj 2 );14)Что из (с) этого (того);15)что + N 1 ; 16)Pron + ли + (не );17)Что (к чему, чего) + inf;18)adv (pron) + не + inf;19)почему бы не (отчего бы не) + inf. 这里所列举的评价句子结构模式是指模式本身的语义结构就表示评价意义, 而该结构中某一要素是否具有评价意义不是我们关心的内容 结构要素的语义特征与模式整体的语义特征无直接关系 比如, 当模式 N 1 - Adj 1 полн (Ребенок послушный[ 孩子是听话的 ]) 的述体是评价语词时, 该句子是评价句, 但整个句子结构模式的语义是 主体及其述语性特征 ( 属性或性质 ) 之间的关系,(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1980:289) 不一定是评价性的, 这是因为该句子的谓语部分还可以是表示非评价意义 ( 领属关系 时空关系等 ) 的词语, 如 Книги детские( 书是给孩子看的 );Газета вчерашняя( 报纸是昨天的 ) 模式 N 1 Adv-o(Ложь это не простительно[ 谎言是不可原谅的 ]) 也是如此 当整个句子模式的语义结构是评价性的时, 不论其结构要素语义是否具有评价性质, 都不影响句式整体的评价功能, 而且还能导致该模式中语言单位的中性意义向评价意义产生偏移 如评价句式 4)N 1 не в N 4 : Праздник не в праздник, 后一个 праздник 的意义原本无评价意义, 但由于句子模式语义的作用, 该词词义已经向 像样的节日 热闹的节日 等正面评价意义发生偏移 其他如句式 3 5 9 10 都具有这一特点 这类句式中, 中性词通常向积极意义端发生偏移 ( 如模式 3 5 9 10 的俄语例句 ), 也有向消极意义端偏移的 ( 如模式 8 11) 一些常用的口语句式也有词义偏移现象 在这些句式中, 消极意义词保持不变, 如 Куда /где + N 3 : Воры могли бы украсть у вас деньги! Куда ворам, я бы изловил их( 小偷儿会把您钱偷去的! 小偷儿算个啥? 我都能把他们捉住!); 积极义词和中性义词向消极意义端发生偏移, 如 :Вот тебе /те (вам) и N 1 : Вот тебе и дружба( 这就是你跟他的 34
友谊啊!);Тоже (мне) + N 1 : Тоже мужчина! ( 还男子汉呢!) 张家骅 (2003:108 123) 对这一类语言现象产生的心理机制进行了深入的分析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汉语里 ( 见 3.2) 复合句中亦有一类评价复句, 其句子模式为 : M 9, что... 如 : (67) Молодцы, что сделали такой сайт. (68) В твоих интересах, чтобы этого не случилось! 3.2 汉语评价句式汉语中也有许多专门表评价意义的句子模式, 如 : 1) 比 字句 (1) 比 : 你不明白, 你的处境总比我好 ( 巴金 ); (2) 比 还 ( 更 ) : 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结实的身体, 藏着一颗比鸡胆还小的小胆 ( 李健吾 ) 2) 仅 字句表大量 : 仅 就 +( 数量词 ): 今年滑雪人数仅北京就可能达到四十万左右 表小量 :(1) 仅 +( 数量词 ), 就 : 网上相识仅三月就定终身, 闪电结婚 难长久 (2) 仅 +( 数量词 ), 就 +( 数量词 ): 先头部队仅用三天就完成三百公里长途急行军 (CCL) 3) 还 字句还 : 小车还过不去呢, 就别提大车了 4) 连 字句连 : 是呀, 当了这个差, 处处不自由, 连酒也不敢喝了!( 刘震云 ) 与俄语类似, 汉语评价句式里的中性词词义也多发生向积极义的偏移 邹韶华 (2001: 3-17) 归纳了 11 种导致中性词词义偏移的句式, 把中性词的语义偏移分为褒贬义 大小义 多少义三种情况 其中, 与评价意义相关的是前两者 第一类, 向褒 / 贬义偏移 句式核心词为名词, 少见于动词 代词 : (1) 有 / 没 ( 有 ) + N : 看来部长还是有水平的, 没水平怎么会当部长?( 刘震云 ) (2) 是 / 不是 + N : 看来张 王的立场倒是对的, 早就看出老袁不是东西 ( 刘震云 ) (3) 像 / 不像 + N : 见运生已像个人物 ( 杨震来 ) (4) 够 / 不够 + N: 唐家璇赞唐英年够条件做财爷 ( 凤凰网 ) (5) 来 / 不来 + N: 小琳对救人英雄 感激万分, 这下男青年更来精神了, 一直将小琳送到家 ( 南方网 ) (6) 干 ( 混 ) 出 / 不干 ( 混 ) 出 + N: 他发誓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 令大家刮目相看 ( 王建设 ) (7) 算 / 不算 + N: 不行! 你今天必须请!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话呀! ( 韩梦泽 ) (8) 成 / 不成 + N: 政策利好不敌需求低迷, 小金属股难成气候 第二类, 向大 / 小义偏移 句式核心词是名词, 少见于动词 数量词 大小 多少 高低 强弱 等本身只是表量的义素, 不是评价义素 ; 但进入其他词义结构后就常常变成评价义素 如这瓜 ( 真 ) 够个. 中的 个 指瓜的个头, 尺寸, 表 大量, 进而可以表评价 : 大个的瓜常被认为是好瓜 其他句式亦如此 故语义在 大小 多少 高低 强弱 等方面偏移的句式也是评价句式 俄语的例子如 :У него температура/давление( 他有体温 / 血压 [ 体温高 / 高血压 ]) (1) 有 / 没 ( 有 ) + N: 他既有水平, 又有能力 (2) 够 / 不够 + N: 这瓜 ( 真 ) 够个! (3)V 出 /V 不出 + N: 李长春会见中国体育代表团, 勉励运动员赛出风格 ( 搜狐网 ) 35
(4) 算 / 不算 + N: 只要能把敌人挤走, 流血牺牲不算个事!( 马烽 ) (5) 出 + N: 闻小勇对苏如的话不置可否, 他笑着说 : 你出的起价我就来 ( 曾曦 ) 第三类 : 比 字句 与上面的 比 字句不同, 这类句式中的词义要发生偏移 下面是邹韶华 (2001:208 216) 的例子 : (1) 比 V +N( 或 V 或 Adj): 比干劲儿 ; 比吃, 比穿 ; 比勤快 ( 不 ) 比 prep 10 (+E[ 评价项 ]): 生活比过去强多了 (2)X 比 Y 有 N: 这条鱼比那条鱼有味儿 无论俄语还是汉语, 其评价句式里的中性词词义多向正面义 积极义 褒义方向发生偏移, 只有少数情况向负面义 消极义 贬义方向发生偏移 4 俄汉语篇的评价信息 语篇 (текст) 是靠意义联系组成的符号单位序列, 是大于句子的语言单位 语篇传递的是比命题更大的意义单位 信息 当语篇包含了说话人的评价态度时, 实际上是通过语篇的形式结构和意义结构构筑了一种说话人意识中的文化模式 即一些与信念 价值有关的知识框架 我们通过对语篇评价意义的分析, 可以达到对文化模式的认知,( 李战子 2004: 4) 这是词义及句义中所包含的简单评价意义所没有的功能 J.P.Gee 把文化模式分为三种, 其中一种就是评价模式 11, 就是 我们有意识或无意识地用来判定我们自己或他人的模式 (J.P.Gee 2000:68) J.R.Martin 等人将评价分为情感 (affect) 鉴别 (appreciation) 和判定 (judgement) 三个系统 情感指性情和情绪上的反应 ; 判定指一系列由制度确定的规范对人类行为的肯定和否定评价 ; 鉴别是评价产品和过程的系统, 包含了处于美学这个大范畴下的价值, 以及 社会评价 这一非美学范畴, 包括诸如 significant, harmful 等意义 ( 转引自 ( 李战子 2004:4; 张美芳 2002:16)) 研究语篇的评价意义在于, 通过揭示其中所蕴涵的文化模式, 明确这种文化模式所代表的个体 ( 包括作者 ) 或社会群体的思想态度 美国传教士史密斯 (A.H.Smith) 在一百多年前 (1894 年 ) 出版的 中国人性格 一书中写道 : 中国人下决心把不好的消息传给他人时的举止非常有趣 在那种情况下, 有时事情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甚至可以公开直截了当地说了, 但传消息的人还是完全有可能采取一种拐弯抹角 不着边际的方式说一件不能说, 万万不能说的事 只见他心神不安地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偷听, 然后压低声音神秘地窃窃耳语 ; 他伸出三个手指头, 作为手势, 不明不白地暗示那个没说出来的人就是他家的老三 他先含含糊糊地说了一番, 然后指出事情的重要性 ; 正当说到来劲的时候, 他突然停住, 不进一步说出事情发生的原因, 然后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很可能是说 : 现在, 你可明白了, 不是吗? 在这个全过程中, 可怜且不开窍的外国人除了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传消息给你的人说到这种程度, 如果你还是一无所知, 那也并不奇怪, 他会明确地说, 总有一天你会发觉他是对的!([ 美 ] 亚瑟 亨 史密斯, 中国人的性格 ) 12 史密斯认为中国人性格 拐弯抹角 过分含蓄 被辜鸿铭批为 不了解真正的中国人 下面则是当代俄罗斯人对中国人的认识 : Манеры и табу: Знаки, которые указывают на то, что китаец хочет завершить встречу: Предлагает больше чаю. Резюмирует то, что было сказано. Благодарит за присутствие. Поднимается. Подарки: 36
Перед тем, как принять подарок, следует три раза его отклонить. Подарки не открываются перед дарителем. Скромность: Китайцы часто занимаются самоунижением: например, «только простая еда», «только попробую начать рисовать» (художник). Если кто-то сказал им комплимент, стандартный ответ будет «Бу хао» (нехорошо). Они также критикуют всех членов своей семьи. Они редко упоминают должность и квалификацию. Считают хорошей манерой уйти на задний план при фотографировании. Когда высказывают мнение, они говорят: «мое незрелое мнение». Скромность у китайцев это традиция вековой давности. Целый ряд лингвистических почетных и самых неодобрительных выражений используется уже более, чем 2000 лет... 这是俄国某商业公司职员的公关课 他们认为, 中国人在各种交际场合中表现出来的特点是由来已久的 委婉 谦逊 传统 同样是 含蓄 的文化模式, 一个给人的感觉是 做作 过分, 一个却是 委婉 谦逊, 这显然是两种迥异的评价态度 从语言学角度考察篇章的形式构造与其反映的文化模式之间的关系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课题了 5 结束语 俄汉语评价功能语义对比是个大课题, 其中诸多问题难在此一一赘述 汉语是汉藏语系的代表, 而俄语又是印欧语系斯拉夫语族的代表, 通过两种语言的对比, 可以让我们了解汉语与其他不同体系语言的区别与关系, 把汉语置于世界语言变异的范围内来考察, 在普遍适用的语言变异模式上找出体现汉语特点的变异参数,( 沈家煊 2000:F18) 这样, 我们的研究或许能为汉语研究的现代化做出更有价值的贡献 附注 1 俄语词义结构中的评价 描述意义的分布情况参见 ( 杨家胜 2002:18 19) 2 本文的汉语词类体系参照的是刘月华等 (2001) 3 包括代名词 кто, что; 代副词 как, где, когда, куда, откуда, почему; 代数词 сколько, столько, мало, много; 情态语气词 а, ведь, вот, всего, же, ну, только, уж 等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 1980:115,728) 4 选自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1980) 5 代表人物为 Ch. Stevenson ( 斯蒂文森 ) B. Russell ( 罗素 ) M. Schlick ( 石里克 ) A. Ayer ( 艾耶尔 ) 等 6 这里的汉语译文增加了 很 字, 没有这一副词对应的汉语句子就不规范 这也说明汉语里一般评价词不能作为态式词独立使用进行 从言评价, 必须借助副词 很, 而俄语不一定要借助 очень( 很 ) 这个词 这也是汉语与俄语的一个区别 7 即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现代汉语语料库 由此至本节尾, 除特别标注外, 汉语例句皆出自该语料库 8 以下符号系统出自 «Русская грамматика»(1980) 9 即态式词 модус, 包括 N 1, A 1 кратк., Praed 或其他词组合形式等成分 该模式实际上是从言评价模式 10 prep 表介词 11 J. P. Gee 提出的另两种文化模式是 信念模式 和 互动模式 12 乐爱国, 张华玉译, http://www.kfinfo.ha.cn 参考文献 [1]Арутюнова Н.Д. Типы языковых значений:оценка.событие.факт[m]. Москва: Наука, 1988.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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