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 袋 戲 名 稱 考 述 吳 明 德 國 立 彰 化 師 大 台 文 所 副 教 授 近 年 來, 台 灣 布 袋 戲 的 表 現, 可 謂 金 光 閃 閃, 瑞 氣 千 條 先 是 二 OO 五 年 十 月 在 雲 林 縣 舉 辦 的 全 國 運 動 會 選 擇 黃 俊 雄 布 袋 戲 甘 草 人 物 - 哈 麥 二 齒 為 吉 祥 物, 十 一 月 小 西 園 掌 中 戲 團 許 王 團 長 獲 頒 台 北 文 化 獎 霹 靂 布 袋 戲 之 霹 靂 九 皇 座 劇 集 導 演 黃 嘉 祥 打 敗 眾 多 名 導, 獲 得 金 鐘 獎 連 續 劇 最 佳 導 演 獎 ( 霹 靂 九 皇 座 同 時 獲 得 傳 統 戲 劇 類 節 目 入 圍 ) 然 後 是 二 OO 六 年 二 月 在 行 政 院 新 聞 局 主 辦 的 尋 找 台 灣 意 象 的 票 選 活 動 中, 布 袋 戲 以 十 三 萬 多 票 勇 奪 第 一 名 ; 同 時 霹 靂 所 拍 攝 的 第 三 十 部 布 袋 戲 - 霹 靂 英 雄 榜 之 爭 王 記 賣 出 海 外 版 權 在 美 國 卡 通 電 視 網 (Cartoon Network) 的 頻 道 上 映, 創 下 台 灣 自 製 偶 戲 節 目 攻 進 美 國 市 場 的 紀 錄 目 前 在 台 灣 的 民 間 表 演 藝 術 項 目 中, 布 袋 戲 以 其 簡 易 的 可 操 作 性 與 明 顯 的 本 土 文 化 象 徵 性, 已 提 昇 層 級 為 台 灣 文 化 的 徽 章 與 圖 騰, 不 論 在 廟 埕 電 視 各 種 動 靜 態 廣 告 中, 或 李 登 輝 陳 水 扁 宋 楚 瑜 馬 英 九 等 各 黨 派 政 治 人 物 手 上, 都 可 發 現 它 們 的 蹤 跡, 連 台 灣 之 光 - 旅 美 洋 基 投 手 王 建 民 以 十 九 勝 並 列 大 聯 盟 勝 投 王 時, 除 了 獲 得 陳 水 扁 總 統 頒 發 表 揚 狀, 另 獲 贈 一 尊 布 袋 戲 偶, 表 彰 他 在 大 聯 盟 的 優 異 表 現 1, 一 時 之 間, 人 ( 台 灣 之 光 )/ 偶 ( 台 灣 意 象 ) 相 互 輝 映 雖 然 木 偶 藝 術 有 其 全 人 類 共 性, 因 此 世 界 各 國 都 有 木 偶 戲, 如 日 本 的 人 形 淨 琉 璃 越 南 的 水 傀 儡 緬 甸 的 懸 絲 傀 儡 等 2, 但 是 台 灣 的 布 袋 戲 可 以 肩 擔, 可 以 野 台, 可 以 戲 院, 可 以 唱 片, 可 以 Pub, 也 可 以 電 視 電 影 式 的 演 出, 從 古 典 鑼 鼓 到 影 視 科 幻 金 光, 從 蠅 量 級 的 一 人 獨 腳 劇 團 ( 如 一 人 操 偶 錄 音 口 白 配 樂 發 財 車 車 斗 舞 台 表 演 形 式 ) 到 超 重 量 級 的 百 人 以 上 團 隊 ( 如 霹 靂 布 袋 戲 的 拍 攝 團 隊 ) 3, 布 袋 戲 在 台 灣 的 表 演 圖 譜, 涵 蓋 面 之 廣, 簡 直 令 人 瞠 目 結 舌, 嘆 為 觀 止, 不 能 不 說 是 台 灣 的 文 化 奇 蹟 之 一 一 般 來 說, 台 灣 的 偶 戲 有 三 種, 分 別 是 傀 儡 戲 ( 懸 絲 傀 儡 ) 皮 影 戲 和 布 袋 1 見 黃 照 敦 劉 婉 君 洋 基 球 場 破 天 荒 扁 表 揚 王 建 民 的 報 導, 自 由 時 報, 2006 年 10 月 1 日,A1 版 2 呂 訴 上 台 灣 電 影 戲 劇 史, 台 北 : 銀 華 出 版 社, 民 國 50 年 9 月, 頁 424, 附 有 偶 人 戲 的 世 界 地 圖, 其 中 統 計 有 三 十 幾 個 國 家 的 各 式 偶 戲 3 目 前 在 台 灣 有 發 行 DVD 出 租 的 影 視 布 袋 戲 有 黃 文 擇 霹 靂 系 列 黃 文 耀 天 宇 系 列 蕭 建 平 神 魔 英 雄 傳 系 列 沈 明 正 鐵 漢 南 俠 系 列 等, 均 屬 大 卡 司 大 製 作 的 拍 攝 模 式 1
戲, 但 傀 儡 戲 目 前 已 不 超 過 十 團 4, 皮 影 戲 也 是 燈 火 稀 微 人 影 渙 散, 目 前 也 僅 剩 六 團 5 台 灣 的 傀 儡 戲 與 皮 影 戲 兩 者 凋 零 速 度 之 快, 實 在 令 人 感 嘆, 目 前 唯 一 還 能 在 廟 會 酬 神 或 大 眾 娛 樂 市 場 爭 佔 一 席 之 地 的 偶 戲 就 只 有 布 袋 戲 了 台 灣 的 布 袋 戲 歷 年 來 一 直 維 持 數 百 個 職 業 劇 團 的 數 目, 連 業 餘 的 劇 團 也 曾 將 近 一 百 團 6, 而 且 演 出 的 圖 譜 非 常 多 元, 在 歷 代 演 師 殫 精 竭 智 用 心 計 較 的 求 新 求 變 之 下, 與 時 俱 進 地 滿 足 庶 民 大 眾 對 偶 的 嚮 往 與 渴 望 布 袋 戲 在 台 灣 不 僅 數 量 最 多, 連 名 稱 也 最 歧 異, 坊 間 常 提 及 的 主 要 有 三 種, 分 別 是 掌 中 戲 木 偶 戲 和 布 袋 戲 就 筆 者 所 搜 集 到 的 布 袋 戲 團 名 片 中, 頭 銜 稱 掌 中 戲 的 有 小 西 園 掌 中 劇 團 新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亦 宛 然 掌 中 劇 團 天 宏 園 掌 中 劇 團 員 林 大 台 員 劉 祥 瑞 掌 中 劇 團 隆 興 閣 廖 昭 堂 掌 中 劇 團 等 ; 稱 為 布 袋 戲 的 有 廖 文 和 布 袋 戲 團 西 田 社 布 袋 戲 團 唭 哩 岸 兒 童 布 袋 戲 團 等 ; 稱 為 木 偶 戲 的 有 諸 羅 山 木 偶 劇 團, 另 黃 俊 雄 早 期 上 電 視 表 演 就 稱 為 黃 俊 雄 電 視 木 偶 劇 團 這 其 中 稱 為 掌 中 戲 的 劇 團 最 多, 其 次 是 布 袋 戲, 稱 為 木 偶 戲 的 劇 團 最 少 再 參 照 台 灣 省 地 方 戲 劇 協 進 會 所 刊 行 的 三 十 週 年 紀 念 特 刊 與 四 十 週 年 紀 念 特 刊 所 附 的 民 國 六 十 七 - 八 十 年 的 地 方 戲 劇 比 賽 - 掌 中 戲 部 份 優 勝 名 單 中, 除 了 曾 志 鵬 木 偶 團 外, 其 餘 不 論 演 出 古 典 鑼 鼓 或 金 光 形 式 的 劇 團, 均 一 律 取 名 為 掌 中 劇 團 7 近 幾 年 由 文 建 會 傳 藝 中 心 所 主 辦 或 贊 助 的 布 袋 戲 匯 演 活 動, 除 了 阿 忠 藝 合 團 諸 羅 山 木 偶 劇 團 西 田 社 布 袋 戲 團 廖 文 和 布 袋 戲 團 外, 其 他 劇 團 均 取 名 為 掌 中 劇 團 8, 可 見 掌 中 戲 這 種 稱 呼 是 布 袋 戲 業 者 最 愛 取 用 的 名 稱 頭 銜 4 石 光 生 南 台 灣 傀 儡 戲 劇 場 藝 術 研 究 一 書 云 : 台 灣 的 傀 儡 戲 是 於 清 代 傳 自 福 建, 漳 州 移 民 來 台 後 移 居 至 北 台 灣, 傀 儡 戲 即 隨 之 分 佈 於 宜 蘭 台 北 與 桃 園 ; 泉 州 移 民 抵 達 南 台 灣, 劇 團 則 分 佈 於 嘉 南 高 三 地, 於 是 台 灣 傀 儡 戲 遂 形 成 明 顯 南 北 兩 派 北 派 有 兩 支, 一 是 以 宜 蘭 為 中 心 的 漳 州 傀 儡 戲, 以 及 桃 園 地 區 的 客 家 傀 儡 戲 宜 蘭 著 名 的 傀 儡 戲 團 有 三 : 許 建 勳 (1934 年 生 ) 的 福 龍 軒 林 讚 成 (1918 年 生 ) 的 新 福 軒 與 林 阿 茂 的 協 福 軒 桃 園 則 有 客 語 系 張 國 才 (1880-1966) 的 同 樂 春 南 部 泉 州 系 統 的 傀 儡 戲 團 則 有 梁 寶 全 的 新 錦 福 薛 熒 源 的 錦 飛 鳳 與 吳 燈 煌 的 圍 仔 內 大 戲 館 等 六 團 - 台 北 : 國 立 傳 統 藝 術 中 心 籌 備 處,2000 年 6 月, 頁 11 5 邱 一 峰 台 灣 皮 影 戲 一 書 云 : 繼 清 末 再 現 的 影 戲 高 潮, 從 光 復 初 期 的 一 二 百 團 漸 漸 走 下 陡 坡, 由 百 而 十 由 十 而 五, 至 目 前, 台 灣 僅 有 南 部 的 五 個 傳 統 皮 影 戲 團 還 在 高 雄 縣 內 活 動, 但 演 出 的 機 會 已 經 非 常 稀 少 他 們 分 別 是 大 社 鄉 的 東 華 和 合 興, 彌 陀 鄉 的 復 興 閣 和 永 興 樂, 以 及 岡 山 的 福 德 如 果 再 加 上 前 幾 年 從 中 國 學 藝 回 來, 成 立 於 台 北 縣 的 華 洲 園 皮 影 戲 團, 則 目 前 台 灣 的 皮 影 戲 團 就 有 六 團 了 - 晨 星 出 版 有 限 公 司,2003 年 3 月, 頁 190-191 6 吳 正 德 先 生 在 2002 年 1 月 22 日 於 其 非 職 業 布 袋 戲 社 團 調 查 研 究 計 劃 的 成 果 發 表 資 料 上, 共 調 查 到 九 十 五 個 單 位 ( 學 校 或 民 間 機 構 ) 有 ( 或 曾 有 ) 組 布 袋 戲 團, 目 前 正 常 活 動 的 社 團 有 六 十 三 個 7 參 台 灣 省 地 方 戲 劇 協 進 會 成 立 三 十 週 年 紀 念 特 刊, 民 國 72 年 11 月, 頁 51-53 台 灣 省 地 方 戲 劇 協 進 會 成 立 四 十 週 年 紀 念 特 刊, 民 國 82 年 11 月, 頁 64-67 8 如 文 建 會 和 傳 藝 中 心 於 民 國 90 年 11 月 2-11 日 在 彰 化 市 南 北 管 音 樂 戲 曲 館 戶 外 廣 場 所 主 辦 的 2001 外 台 布 袋 戲 匯 演, 演 出 團 體 分 別 是 員 林 全 世 界 掌 中 劇 團 台 北 亦 宛 然 掌 中 劇 團 台 2
掌 中 戲 木 偶 戲 布 袋 戲 這 三 種 名 稱 的 命 名 根 據 由 來, 乃 分 別 以 操 演 技 術 戲 偶 和 舞 台 形 式 來 命 名 的 民 間 的 事 物, 經 常 一 物 多 名, 此 乃 肇 因 庶 民 大 眾 常 從 不 同 角 度 特 質 或 立 場 去 為 同 一 個 事 物 取 了 多 種 名 稱 所 致, 每 個 名 稱 雖 都 是 一 斑 之 見, 仍 足 以 代 表 事 物 的 全 貌, 因 此 取 名 為 掌 中 戲, 指 布 袋 戲 乃 是 一 種 藉 由 雙 掌 操 弄 的 表 演 藝 術, 這 是 強 調 它 的 手 的 操 弄 ; 取 名 為 木 偶 戲, 指 布 袋 戲 是 一 種 以 偶 代 人 演 出 的 藝 術, 強 調 它 的 偶 的 製 作 ; 取 名 為 布 袋 戲, 指 布 袋 戲 最 早 的 舞 台 雛 型 是 類 似 一 個 大 布 袋 的 帳 巾 遮 掩 表 演 者 的 雙 腿 與 身 軀, 強 調 它 的 表 演 舞 台 當 觀 眾 眼 中 所 見 只 有 木 偶 時, 就 稱 它 為 木 偶 戲 ; 當 觀 眾 注 意 到 演 者 巧 掌 舞 弄 木 偶 使 之 栩 栩 如 生 時, 就 稱 它 為 掌 中 戲 ; 當 觀 眾 遠 遠 望 去, 一 個 類 似 大 布 袋 的 帳 巾 套 住 表 演 者 的 軀 體 時, 就 暱 稱 它 為 布 袋 戲 由 此 也 可 知 悉 台 灣 的 布 袋 戲 團 為 何 大 都 會 取 名 掌 中 戲 而 非 木 偶 戲 布 袋 戲 的 原 因, 因 為 木 偶 的 雕 刻 製 作, 通 常 不 是 出 自 演 師 之 手, 而 是 委 託 諸 如 江 加 走 (1871~1954) 徐 析 森 (1906~1989) 許 協 榮 (1924~2002) 等 名 師 雕 刻, 更 何 況 木 偶 戲 這 個 名 稱, 也 可 指 懸 絲 傀 儡 杖 頭 傀 儡, 指 稱 浮 泛, 不 夠 明 確, 容 易 產 生 歧 義 而 布 袋 戲 這 個 稱 呼 又 太 過 俚 俗 輕 佻, 且 又 是 指 早 期 布 袋 戲 打 野 呵 路 歧 式 獨 人 演 出 的 舞 台 稚 陋 狀 態, 不 若 後 來 彩 樓 的 精 雕 細 鏤 與 大 型 布 景 台 的 冶 艷 鮮 麗, 無 法 涵 蓋 布 袋 戲 舞 台 的 歷 時 性 發 展 狀 態 只 有 掌 中 戲 這 個 名 稱, 特 別 強 調 演 師 的 雙 掌 能 夠 十 指 搬 弄 百 萬 兵 十 指 搖 動 古 今 事 由 妝 成 掌 上 能 文 能 武, 將 布 袋 戲 的 表 演 提 昇 到 藝 術 的 層 次, 所 以 掌 中 戲 這 種 稱 呼 就 成 為 布 袋 戲 從 業 人 員 的 最 愛 在 布 袋 戲 的 三 種 異 名 中, 掌 中 戲 和 木 偶 戲 的 指 稱 比 較 明 確, 一 則 指 手 的 操 弄, 一 則 指 偶 的 製 作, 少 有 爭 議, 唯 獨 布 袋 戲 此 名 稱 中 布 袋 之 由 來, 歷 來 專 家 學 者 的 見 解, 歧 異 頗 大, 最 後 竟 莫 衷 一 是 最 早 有 系 統 研 究 台 灣 布 袋 戲 的 呂 訴 上 在 其 台 灣 布 袋 戲 史 一 文 中 曾 對 布 袋 此 一 稱 呼 的 來 源 歸 納 出 三 種 可 能 : 一 是 因 其 使 用 的 木 偶, 除 頭 部 和 手 掌 與 腳 的 下 半 段 以 外, 軀 幹 部 : 手 肢 和 腿 部 都 是 用 布 縫 的 其 形 ( 四 角 長 方 ) 酷 似 布 袋, 所 以 把 它 稱 為 布 袋 戲 二 是 因 為 木 偶 戲 排 演 後, 都 收 放 在 布 袋 裡 轉 運 的 ( 現 在 已 經 改 為 裝 在 木 箱 ) 三 是 在 排 演 後, 即 隨 手 把 木 偶 投 進 掛 在 戲 棚 ( 舞 台 ) 北 小 西 園 掌 中 劇 團 員 林 大 台 員 掌 中 劇 團 南 投 賜 美 樓 掌 中 劇 團 林 園 國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台 中 聲 五 洲 掌 中 劇 團 台 北 新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潮 州 明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崙 背 隆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共 10 團, 均 取 名 掌 中 劇 團 而 台 北 市 文 化 局 主 辦 傳 藝 中 心 贊 助 的 台 北 市 九 十 二 年 地 方 戲 劇 - 掌 中 戲 觀 摩 匯 演, 報 名 徵 選 的 劇 團 有 全 西 園 掌 中 劇 團 吳 萬 成 掌 中 劇 團 小 西 園 掌 中 劇 團 新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新 西 園 掌 中 劇 團 響 洲 園 掌 中 劇 團 亦 宛 然 掌 中 劇 團 五 洲 桃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新 快 樂 掌 中 劇 團 小 春 秋 掌 中 劇 團 新 洲 園 掌 中 劇 團 日 月 興 掌 中 劇 團 慶 興 閣 掌 中 劇 團 共 13 團, 均 取 名 掌 中 劇 團 3
下 的 一 個 用 布 縫 製 的 袋 裡 9 中 國 福 建 偶 戲 專 家 沈 繼 生 也 在 晉 江 南 派 掌 中 木 偶 譚 概 一 書 中 歸 納 出 三 種 有 關 布 袋 此 一 稱 呼 的 由 來 : 一 是 掌 中 偶 人 的 形 象 構 造 必 具 有 布 內 套 ( 俗 稱 為 尪 仔 腹 ), 以 布 內 套 連 綴 頭 部 及 四 肢, 外 著 戲 服, 演 員 的 手 掌 即 活 動 在 這 個 布 內 套 之 中 所 謂 布 袋, 指 的 就 是 這 個 布 內 套 一 說 是 掌 中 戲 班 的 全 部 行 頭 用 一 口 麵 粉 袋 就 能 裝 下, 用 不 著 戲 箱, 輕 裝 簡 載, 到 處 流 動 演 出, 因 稱 之 為 布 袋 戲 另 一 說 是, 老 式 ( 即 坐 式 ) 的 掌 中 戲 台 下 有 一 個 特 殊 的 舞 台 裝 置, 即 在 舞 台 面 ( 俗 稱 為 走 馬 板 ) 的 底 下 張 了 個 袋 形 的 布 篷, 演 員 在 演 出 前 把 一 個 個 掌 中 偶 人 伏 臥 在 布 篷 上, 備 供 演 員 順 著 手 勢 套 著 上 場 另 者, 偶 人 的 臉 譜 係 刻 繪 之 後, 再 上 彩 蓋 蠟 的, 備 演 時 偶 人 必 須 伏 臥, 所 謂 布 袋, 就 是 指 這 種 袋 形 布 篷 的 特 殊 裝 置 10 沈 氏 除 了 將 尪 仔 衫 ( 外 衫 ) 改 為 布 內 套 ( 內 衫 ) 外, 大 致 上 和 呂 訴 上 的 看 法 雷 同, 後 來 的 學 者 專 家 和 業 者 對 布 袋 戲 稱 呼 的 考 據, 皆 不 出 此 四 種 可 能 - 即 尪 仔 衫 布 內 套 袋 形 布 篷 麵 粉 布 袋 之 說 法 呂 沈 二 位 先 生 所 歸 納 的 四 種 可 能 說 法, 到 底 何 者 比 較 接 近 布 袋 一 詞 的 原 始 涵 義? 如 果 我 們 以 演 出 者 的 觀 點 來 看 待 布 袋, 那 麼 便 會 落 入 如 呂 沈 二 位 先 生 的 布 袋 迷 思 中 而 無 法 得 到 一 個 明 確 的 答 案, 因 為 不 論 是 布 內 套 布 篷 或 裝 偶 的 麵 粉 袋, 都 是 就 演 出 者 使 用 的 觀 點 想 出 來 的, 尪 仔 衫 則 是 綜 合 演 師 與 觀 眾 的 觀 點 想 出 來 的 ; 設 若 完 全 以 觀 眾 的 觀 點 來 看 待 布 袋, 答 案 就 呼 之 欲 出 了 吾 人 以 為, 一 種 事 物 ( 尤 其 是 民 間 事 物 ) 的 稱 呼 被 認 可, 一 定 具 有 原 始 的 可 視 ( 聞 ) 的 普 遍 的 外 顯 特 徵, 比 如 稱 掌 中 戲, 即 觀 眾 皆 能 看 到 演 師 的 雙 手 操 弄 木 偶 以 表 演 故 事, 遂 強 調 掌 的 技 巧 性 ; 若 稱 木 偶 戲, 即 觀 眾 皆 可 看 到 木 偶 代 人 演 出 故 事 情 節, 強 調 偶 的 可 視 性 ; 若 以 此 準 則 來 辨 訂 布 袋 戲 這 一 稱 呼 的 由 來, 那 麼 ( 一 ) 尪 仔 腹 的 布 內 套, 並 非 觀 眾 眼 睛 所 能 看 穿, 除 非 親 自 操 弄, 否 則 不 可 能 知 道 木 偶 還 有 一 件 內 衫 ; 而 且 古 早 的 戲 偶 大 都 只 有 八 寸 高, 其 布 內 套 大 約 只 有 巴 掌 大 小 ; 一 則 缺 乏 普 遍 的 可 視 性, 二 則 與 實 際 之 布 袋 尺 寸 差 距 太 大, 均 難 以 布 袋 稱 之 ( 二 ) 八 寸 小 木 偶 的 尪 仔 衫 則 寬 約 二 十 五 公 分 長 約 三 十 公 分, 也 不 寬 大, 與 民 眾 實 際 認 知 的 布 袋 尺 寸 差 距 也 很 9 見 呂 訴 上 台 灣 電 影 戲 劇 史, 頁 411 另 台 灣 省 通 誌 卷 六 學 藝 志 藝 術 篇 亦 云 : 布 袋 戲 即 掌 中 戲 也 其 名 布 袋 戲 者, 說 者 不 一 一 謂 : 此 戲 所 用 木 偶, 胴 體 四 肢, 均 以 粗 布 縫 製 而 成, 狀 似 布 袋, 故 名 : 布 袋 二 謂 : 此 戲 用 以 演 戲 之 彩 樓, 前 垂 布 圍, 內 設 布 袋, 橫 一 竹 槓, 以 放 木 偶, 故 名 : 布 袋 三 謂 : 昔 時 轉 運, 木 偶 均 放 在 布 袋 之 中, 故 名 : 布 袋 三 說 各 有 一 理, 未 知 孰 是?, 南 投 : 台 灣 省 文 獻 委 員 會, 民 國 60 年, 頁 33 10 沈 繼 生 晉 江 南 派 掌 中 木 偶 譚 概, 福 建 : 海 峽 文 藝 出 版 社,1998 年 6 月, 頁 2 4
大 ; 若 以 現 今 的 影 視 三 尺 三 木 偶 的 戲 服 稱 之 為 布 袋, 還 比 較 適 合 ( 三 ) 在 走 馬 板 下 放 置 一 個 布 篷 用 來 收 納 木 偶, 以 防 碰 損, 筆 者 曾 看 過 陳 錫 煌 新 宛 然 於 民 國 九 十 年 十 月 廿 七 日 下 午 在 台 北 市 歸 綏 戲 曲 公 園 演 出 陷 空 島 時 有 此 一 設 計, 其 餘 如 小 西 園 新 興 閣 真 快 樂 等 老 劇 團 現 今 均 無 此 布 篷 設 置 ; 不 過 據 許 王 先 生 說, 早 期 台 灣 布 袋 戲 團 大 都 有 此 一 布 篷 之 設 置, 北 部 戲 團 稱 作 袋 仔 腹, 南 部 戲 團 稱 作 袋 仔 帔, 是 供 演 師 換 偶 時 緊 急 置 偶 之 處, 有 臨 時 收 納 戲 偶 並 防 碰 損 之 功 用 但 此 布 篷 放 在 戲 台 內 側 走 馬 板 下 方 供 演 師 使 用, 一 般 觀 眾 很 難 從 正 面 一 眼 就 看 到 ( 有 少 數 觀 眾 喜 歡 遊 走 戲 台 前 後 兩 側 觀 看 演 師 的 表 情, 但 畢 竟 是 少 數 ), 因 此 也 未 能 符 合 可 視 性 與 普 遍 性 的 特 點, 況 且 在 走 馬 板 下 放 置 布 篷, 可 見 已 是 使 用 柴 棚 的 戲 台, 也 未 能 符 合 布 袋 戲 最 原 始 的 演 出 型 態 任 何 戲 劇 都 是 由 簡 樸 至 繁 複 而 漸 次 發 展 起 來 的, 如 歌 仔 戲 最 原 始 的 演 出 方 式 是 圍 地 作 場 的 落 地 掃 土 腳 趖, 而 布 袋 戲 最 原 始 的 演 出 型 態, 吾 人 以 為 是 單 人 遊 街 走 巷 打 野 呵 式 演 出 的 肩 擔 戲 肩 擔 戲 三 字 最 早 見 之 成 書 於 清 乾 隆 六 十 年 (1795) 的 李 斗 揚 州 畫 舫 錄 卷 十 一 虹 橋 錄 下 第 三 十 九 條 : 鳳 陽 人 蓄 猴 令 其 自 為 冠 帶 演 劇, 謂 之 猴 戲 又 圍 布 作 房, 支 以 一 木, 以 五 指 運 三 寸 傀 儡, 金 鼓 喧 闐, 詞 白 則 用 叫 顙 子, 均 一 人 為 之, 謂 之 肩 擔 戲 二 者 正 月 城 內 極 多 11 此 條 文 獻 已 明 確 記 載 肩 擔 戲 表 演 時 的 三 大 特 徵 : 舞 台 是 圍 布 作 房, 支 以 一 木 的 簡 陋 狀 態 ; 木 偶 則 是 三 寸 傀 儡 ; 而 單 人 以 雙 掌 操 弄 演 出 ( 五 指 運 三 寸 傀 儡 ) 很 明 顯 的, 肩 擔 戲 就 是 最 早 布 袋 戲 演 出 的 雛 型 狀 態 之 所 以 叫 做 肩 擔 戲, 乃 是 所 有 演 出 時 的 道 具 ( 包 括 前 後 場 的 木 偶 樂 器 和 小 型 四 角 棚 ) 均 可 收 籠 於 一 大 型 布 袋 之 中, 由 一 人 以 一 根 扁 擔 肩 挑 著 所 有 道 具, 衝 州 撞 府 串 街 走 巷, 隨 時 隨 地 可 迅 速 將 扁 擔 撐 起 ( 支 以 一 木 ), 將 布 帷 從 腳 往 頭 套 起, 成 一 簡 易 舞 台, 就 可 演 將 起 來, 這 點 就 符 合 前 述 呂 訴 上 和 沈 繼 生 所 言 的 第 二 說, 但 是 呂 沈 二 位 先 生 只 說 明 布 袋 的 功 用 之 一 其 實 布 袋 不 只 可 用 來 裝 載 演 出 道 具, 在 演 出 時, 演 師 為 了 賣 藝 賣 聲 無 賣 面 的 考 量, 就 以 布 袋 套 住 身 軀 並 突 顯 偶 的 視 覺 焦 點, 所 以 布 袋 不 只 可 以 當 戲 籠, 也 可 以 當 作 表 演 時 的 舞 台 民 國 八 十 七 年 七 月, 亦 宛 然 赴 法 國 參 加 亞 維 儂 藝 術 節 演 出 時, 就 曾 利 用 肩 擔 戲 的 型 式 在 亞 維 儂 街 頭 踩 街 宣 傳 12, 而 中 國 大 陸 有 許 多 地 區 在 前 些 年 仍 可 看 到 肩 擔 戲 的 演 出, 據 中 國 木 偶 藝 術 一 書 所 云 : 11 清 李 斗 揚 州 畫 舫 錄,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1999 年 9 月, 頁 253 12 紀 慧 玲 亞 維 儂 喜 會 偶 戲 台 灣 : 亦 宛 然 採 用 古 代 布 袋 戲 最 早 型 式 扁 擔 戲, 一 人 肩 上 架 著 簡 易 支 架, 外 覆 黑 布, 人 躲 在 幕 裡 雙 手 高 舉, 以 擔 簷 為 舞 台 演 出, 記 者 會 進 行 途 中, 主 演 李 傳 燦 順 手 將 一 個 偶 往 後 丟, 扁 擔 裡 的 學 生 毫 不 遲 疑 翻 手 接 住, 看 得 媒 體 朋 友 驚 呼 連 連, 報 以 掌 聲 - 民 生 報, 民 國 87 年 7 月 13 日, 第 19 版 5
在 中 國 北 方 至 今 仍 流 行 一 種 為 老 幼 所 喜 愛 的 小 型 木 偶 戲 - 扁 擔 戲, 又 稱 喔 丟 丟, 河 北 省 南 部 民 間 亦 稱 之 為 十 不 閑 其 演 出 地 點 多 在 街 頭 巷 尾 農 家 場 院 燕 京 歲 時 記 載 : 苟 利 子 即 傀 儡 子, 乃 一 人 在 布 帷 之 中, 頭 頂 小 台 演 唱 扁 擔 戲 為 單 人 班, 演 出 時 用 扁 擔 支 起 約 2 尺 半 見 方 的 小 舞 台, 前 後 台 以 布 帷 或 繡 幕 相 隔, 沒 有 上 下 場 門, 頂 部 為 中 國 傳 統 建 築 風 格 樣 式, 裝 飾 彩 繪, 下 部 以 布 帳 圍 於 四 周, 以 遮 擋 操 演 者 及 木 偶 道 具 樂 器 等 物 樂 器 裝 在 便 於 操 縱 的 支 架 上, 唱 唸 做 打 及 演 奏 樂 器 均 集 於 操 演 者 一 身 與 此 形 式 同 類 者, 有 四 川 之 被 單 戲 及 湖 南 之 肩 擔 戲 等 13 所 以 吾 人 以 為 布 袋 戲 之 布 袋, 既 非 指 尪 仔 腹 之 布 內 套 或 尪 仔 衫, 也 非 指 走 馬 板 下 的 布 篷, 而 是 早 期 獨 人 式 布 袋 戲 - 即 肩 擔 戲 演 出 時 收 放 道 具 的 大 型 布 袋, 此 布 袋 在 演 出 時 可 當 作 遮 蔽 演 師 軀 體 的 布 帷, 因 此 讓 觀 眾 留 下 鮮 明 的 視 覺 印 象, 遂 稱 之 為 布 袋 戲, 也 因 此 呂 理 政 先 生 於 其 布 袋 戲 筆 記 一 書 中 引 述 呂 訴 上 的 三 種 可 能 說 法 後 提 出 自 己 的 猜 測 : 另 外 一 種 可 能, 是 掌 中 戲 早 期 演 出 的 戲 棚 形 狀 像 個 大 布 袋, 因 而 名 為 布 袋 戲 類 似 的 名 稱 有 被 單 戲 被 褡 戲 帳 幔 戲 等, 可 以 參 證 14 呂 理 政 先 生 所 謂 的 掌 中 戲 早 期 演 出 的 戲 棚 形 狀 像 個 大 布 袋, 指 的 就 是 肩 擔 戲, 可 見 布 袋 戲 此 稱 呼 乃 是 強 調 布 袋 戲 的 表 演 舞 台, 從 觀 眾 角 度 來 看, 它 符 合 可 視 的 普 遍 的, 最 重 要 的 是 原 始 的 外 顯 特 徵 後 來 布 袋 戲 團 的 舞 台 日 漸 進 化, 從 柴 棚 到 彩 樓, 越 見 精 緻 繁 複, 但 此 一 布 帷 之 遺 制 仍 然 存 在, 君 不 見 今 日 台 灣 各 古 典 掌 中 劇 團 均 會 在 戲 台 正 下 方 處 圍 一 布 帷, 上 繡 有 團 名 者 即 是 肩 擔 戲 是 布 袋 戲 表 演 藝 術 的 稚 拙 狀 態, 屬 於 前 藝 術 ( 介 於 藝 術 與 非 藝 術 之 間 ) 的 雜 技 階 段, 但 民 間 技 藝 會 因 應 時 代 的 變 化, 由 簡 至 繁 不 斷 地 衍 化, 布 袋 戲 自 清 中 葉 從 大 陸 漳 泉 一 帶 傳 入 台 灣 後, 從 純 手 工 的 南 北 管 到 高 科 技 的 電 視 電 影, 一 直 就 沒 有 停 止 過 演 變 的 步 伐 但 是, 不 論 時 代 如 何 演 變, 布 袋 戲 的 表 演 型 式 如 何 進 化, 台 灣 的 布 袋 戲 仍 然 保 有 三 點 封 閉 性 的 基 本 表 演 特 徵, 即 一 人 口 白 雙 手 撐 偶 木 頭 雕 刻, 這 是 布 袋 戲 之 所 以 為 布 袋 戲 而 非 其 他 人 戲 或 偶 戲 的 基 本 特 徵 特 徵 是 某 事 物 穩 定 或 相 對 穩 定 的 呈 現, 也 是 某 事 物 迷 人 的 魅 力 所 在, 我 們 之 所 以 喜 歡 看 布 袋 戲, 就 在 於 我 們 迷 戀 著 木 頭 雕 刻 的 偶 耽 聞 13 見 劉 霽 姜 尚 禮 主 編, 中 國 木 偶 藝 術, 北 京 : 中 國 世 界 語 出 版 社,1993 年 12 月, 頁 202 14 呂 理 政 布 袋 戲 筆 記, 板 橋 : 台 灣 風 物 雜 誌 社,1991 年 2 月, 頁 36 6
於 一 口 說 出 千 古 事 的 口 白 驚 訝 於 十 指 舞 弄 百 萬 兵 的 掌 技, 這 是 台 灣 布 袋 戲 的 三 大 核 心 表 演 手 段, 灣 布 袋 戲 的 發 展 就 是 圍 繞 在 一 人 口 白 雙 手 撐 偶 木 頭 雕 刻 這 三 大 藝 術 核 心 手 段 上 而 得 以 求 新 求 變 的 反 過 來, 這 三 大 藝 術 核 心 手 段 也 制 約 著 觀 眾 的 審 美 習 慣, 因 此 雖 然 有 些 布 袋 戲 團 改 變 了 音 樂 曲 式 舞 台 型 制 與 木 偶 的 材 質 大 小, 也 曾 試 圖 易 一 人 口 白 為 男 女 多 人 輪 白, 但 是 觀 眾 仍 舊 喜 聞 樂 見 一 人 口 白 雙 手 撐 偶 木 頭 雕 刻 這 布 袋 戲 三 大 惰 性 ( 化 學 名 詞, 指 恆 定 不 變 的 特 性 ) 表 演 DNA 歷 經 百 多 年 來 的 發 展, 台 灣 布 袋 戲 的 表 演 型 式 無 論 多 麼 千 變 萬 化, 一 人 口 白 雙 手 撐 偶 木 頭 雕 刻 這 三 大 表 演 美 學 特 徵 就 這 樣 一 代 一 代 被 藝 人 和 觀 眾 給 堅 守 著, 它 不 但 是 藝 人 的 表 演 基 本 美 學 模 式, 也 已 經 成 為 觀 賞 者 的 審 美 慣 性 要 求 與 演 出 優 劣 的 評 價 標 準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