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 軍 : 遊 走 在 水 墨 與 攝 影 之 間 文 : 斐 剛 自 19 世 紀 法 國 人 拍 出 第 一 幅 實 景 照 片, 自 然 主 義 忠 實 於 對 象 描 摹 的 繪 畫 開 始 逐 漸 走 向 沒 落 同 時 攝 影 把 繪 畫 從 忠 實 與 對 象 的 技 巧 中 解 放 出 來, 藝 術 的 表 現 緯 度 無 限 擴 展 開 去 繪 畫 與 攝 影 都 作 為 視 覺 藝 術 而 並 存, 兩 者 在 今 天 的 並 行 存 在, 既 互 相 作 用, 又 各 行 其 事 1827 年, 法 國 人 約 瑟 夫 尼 瑟 福 尼 埃 普 斯 用 暗 箱 通 過 8 小 時 曝 光 拍 下 了 現 存 的 人 類 歷 史 上 第 一 幅 能 夠 長 久 保 存 的 照 片 - 窗 外 的 景 色 他 將 白 瀝 青 塗 佈 在 金 屬 板 上, 用 光 線 使 受 光 部 分 白 瀝 青 硬 化, 再 將 未 受 光 的 部 分 白 瀝 青 用 薰 衣 草 油 溶 去 後 形 成 固 定 影 像 1837 年, 達 蓋 爾 發 明 了 銀 版 攝 影 術,1851 年, 英 國 的 阿 切 爾 發 明 了 火 棉 膠 攝 影 術 ( 亦 稱 濕 版 攝 影 術 ),1871 年, 馬 多 克 思 發 明 幹 版 攝 影 攝 影 圖 像 為 19 世 紀 各 個 流 派 的 藝 術 家 提 供 了 創 作 所 需 的 重 要 輔 助 手 段 其 中 包 括 法 國 納 比 派 畫 家 皮 埃 爾 波 納 爾 (Picrre Bonrlard,1867-1947); 英 國 的 拉 斐 爾 前 派 畫 家 丹 特 加 布 里 埃 爾 羅 塞 蒂 (Dante Gabriel Rossetti,1828-1882) 現 代 設 計 的 先 驅 者 威 廉 莫 里 斯 (William Morris, 1834-1896) 等 人 也 毫 不 忌 諱 以 照 片 作 為 繪 畫 的 一 種 輔 助 手 段 ; 庫 爾 貝 以 他 的 寫 實 主 義, 顛 覆 了 視 覺 藝 術 為 美 化 現 實 的 手 段 的 傳 統 觀 念, 並 且 在 其 創 作 實 踐 中 將 其 推 至 極 端 他 那 幅 世 界 的 起 源 由 於 露 骨 的 性 器 官 描 繪, 而 被 拿 破 崙 三 世 下 令 禁 止 展 出 浪 漫 主 義 大 師 德 拉 克 洛 瓦 最 早 表 露 他 對 攝 影 的 興 趣, 是 他 那 篇 發 表 於 1850 年 的 名 為 兩 個 世 界 的 批 評 的 文 章 他 在 這 篇 文 章 中 這 麼 寫 道 : 許 多 畫 家 為 了 糾 正 自 己 的 觀 察 錯 誤 而 使 用 達 蓋 爾 版 照 片 我 支 持 他 們 我 不 贊 成 許 多 人 對 使 用 金 屬 玻 璃, 以 及 亞 麻 布 畫 出 圖 像 的 達 蓋 爾 版 照 片 所 持 的 批 評 態 度 只 要 充 分 理 解 和 使 用 達 蓋 爾 版 照 片, 我 們 可 以 彌 補 畫 家 們 至 今 為 止 所 受 的 教 育 的 缺 陷 達 蓋 爾 版 照 片 可 以 成 為 糾 正 這 個 缺 點 的 有 效 手 段 ( 這 裡 所 說 的 非 難 達 蓋 爾 版 照 片 的 許 多 人, 不 言 而 喻 也 包 括 了 那 位 帶 頭 向 法 國 政 府 請 願, 要 求 禁 止 攝 影 這 個 不 公 平 競 爭 行 業 的 學 院 派 繪 畫 大 師 多 米 尼 克 安 格 爾 (Dominique lngres,1780-1867) 具 有 諷 刺 意 義 的 是, 儘 管 安 格 爾 表 面 上 氣 勢 洶 洶 地 對 攝 影 大 加 撻 伐, 可 他 的 名 作 泉 的 裸 女 形 像 素 材, 據 說 就 是 來 自 納 達 爾 的 人 體 照 片 克 里 斯 蒂 娜 魯 ) 德 拉 克 洛 瓦 還 感 慨 萬 分 地 說 : 如 果 再 早 30 年 發 明 攝 影 的 話 大 概 我 的 成 果 會 更 豐 碩 更 傑 出 吧 用 達 蓋 爾 版 攝 影 術 得 到 的 東 西, 給 繪 畫 帶 來 了 無 可 估 量 的 令 人 震 驚 的 價 值 如 果 一 個 人 能 夠 以 有 效 的 方 法, 靈 活 地 運 用 達 蓋 爾 版 攝 影 術 才 能 的 話, 他 一 定 能 登 臨 我 們 所 無 法 企 及 的 高 度 在 今 天 攝 影 與 繪 畫 並 行, 各 自 探 索 表 現 的 語 言 和 如 何 運 用 不 同 的 媒 介 表 達 不 同 的 觀 念 對 於 不 同 媒 介 的 特 質 和 魅 力, 當 代 攝 影 同 樣 也 影 響 著 其 他 藝 術 領 域 的 創 作 者 們 譚 軍, 湖 南 湘 潭 人, 畢 業 於 中 央 美 術 學 院, 獲 碩 士 學 位 研 習 水 墨 不 輟 喜 畫 詩 意 感 性 微 妙 感 動 自 己 的 物 象 在 繪 畫 之 外, 自 幼 喜 歡 攝 影
童 年 印 象 譚 軍 希 望 自 己 可 以 忘 掉 曾 經 學 習 過 的 繪 畫 技 巧, 隨 心 而 畫 他 認 為 對 世 界 的 觀 察 對 圖 像 歷 史 的 觀 察 變 得 很 重 要, 所 以 不 斷 地 在 蒐 集 和 瀏 覽 整 個 人 類 文 明 留 下 來 所 有 的 可 以 打 動 我 的 圖 像, 而 且 這 種 破 碎 的 細 微 的 局 部 的 片 斷 式 的 東 西, 特 別 適 合 自 己 敏 感 的 性 格 譚 軍 在 回 憶 兒 時 對 攝 影 的 記 憶 時 說 : 那 時 候 不 像 現 在 氾 濫 的 照 片, 我 小 時 候 並 沒 有 拍 過 多 少 照 片, 直 到 二 十 歲 進 入 大 學 前, 我 留 下 的 照 片 可 以 清 楚 地 數 出 來 最 早 的 照 片 是 我 一 歲 左 右 時 拍 的, 因 為 媽 媽 擔 心 小 小 的 我, 腿 有 問 題 進 城 去 檢 查 順 便 去 照 相 館 拍 下 了 我 的 第 一 張 照 片 那 時 侯 照 相 館 里 為 了 拍 照 時 哄 小 孩, 讓 我 拿 著 個 假 的 蠟 蘋 果, 但 我 卻 咬 了 一 口, 那 張 照 片 便 定 格 了 我 咬 下 蠟 蘋 果 後 的 略 帶 小 疑 慮 的 瞬 間 兩 寸 黑 白 照 拍 第 二 張 照 片 時, 我 已 經 五 歲 了, 媽 媽 和 村 里 的 紅 色 青 年 去 韶 山 玩 帶 上 了 我 和 妹 妹, 留 下 了 一 張 媽 媽 妹 妹 和 我 的 三 人 合 影 兩 寸 黑 白 照 第 三 張 照 片 是 一 張 全 家 幅, 五 寸 彩 照 那 天 照 相 師 傅 騎 著 單 車 來 的, 媽 媽 約 好 的 日 子, 是 一 個 溫 暖 的 早 春 晴 天, 在 菜 地 我 和 哥 哥 妹 妹 站 著, 爸 爸 媽 媽 坐 在 前 面, 照 相 師 傅 的 相 機 背 帶 掛 在 脖 子 上, 雙 手 端 著 相 機 擱 在 腰 間, 從 上 往 下 看 取 景 器, 後 來 知 道 那 是 海 鷗 雙 反 機 型 再 次 拍 單 人 是 我 的 第 四 張 照 片, 我 的 小 學 畢 業 照, 單 人 一 寸 黑 白 照 片, 仍 然 清 晰 記 得 拍 照 那 天, 我 和 一 些 同 學 追 打 得 汗 涔 涔 的 ( 或 許 是 因 為 得 知 這 天 要 拍 照 給 興 奮 的 ), 然 後 忽 然 被 喊 住 坐 到 一 塊 白 布 前 的 小 凳 上, 愣 住 的 幾 秒 同 學 仍 在 調 戲 搗 亂 然 後, 初 中 留 下 一 張 單 人 寸 照, 高 中 留 下 一 張 單 人 寸 照, 复 讀, 進 大 學, 才 開 始 我 自 己 的 拍 照 史 第 一 台 相 機 譚 軍 生 在 70 年 代 初 的 農 村, 在 那 時 的 農 村 記 憶 中, 拍 張 照 片 只 能 進 城 或 者 等 照 相 師 傅 偶 爾 來 鄉 下 時 才 行, 或 是 罕 有 的 旅 行 照, 那 會 的 照 片 下 邊 都 會 印 上 留 念 字 樣, 因 為 它 確 實 珍 貴 媽 媽 總 是 能 把 家 人 留 影 的 底 片 保 存 得 好 好 的, 這 在 潮 濕 的 湖 南 並 不 易 做 到, 後 來 也 得 以 拿 這 些 底 片 將 原 來 的 照 片 放 大 譚 軍 進 入 大 學 後, 其 它 同 學 有 相 機, 每 一 次 外 出 春 遊 秋 遊 都 會 拍 些 照 片 戀 愛 後 的 譚 軍, 值 得 留 下 來 的 時 刻 忽 然 增 加 了 很 多, 在 藉 來 一 部 鳳 凰 相 機 狂 拍 以 後, 他 完 全 被 這 台 神 奇 的 小 機 器 迷 住 了, 加 之 讀 美 術 專 業 需 要, 譚 軍 的 父 親 托 百 貨 公 司 的 親 戚 給 他 買 了 第 一 台 相 機 - 海 鷗 DF300, 在 1994 年
藝 術 方 法 論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人 們 面 對 紛 繁 複 雜 的 色 界 變 幻, 常 常 會 產 生 一 種 無 力 感 譚 軍 也 曾 思 考, 畫 畫 跟 世 界 到 底 有 沒 有 關 係? 在 思 考 這 個 問 題 之 後, 深 感 對 世 界 的 無 力 在 作 品 上 表 達 的 時 候 就 以 自 己 的 方 式 自 己 生 活 中 具 體 的 事 情 和 特 定 的 姿 態 來 呈 現 了 這 種 的 無 力 他 認 為 畫 面 上 每 一 個 不 同 的 形 像 都 是 自 己 的 一 個 瞬 間 譚 軍 說 : 拍 照 ( 攝 影 ) 是 一 個 燒 錢 的 愛 好, 這 對 我 的 條 件 來 說 幾 乎 是 不 允 許 的, 因 此 摁 下 每 一 次 快 門 都 深 思 熟 慮, 在 取 景 器 魅 惑 的 效 果 中 反 復 權 衡 透 過 單 反 相 機 的 取 景 器 看 什 麼 都 變 得 詩 意 了, 景 深 和 焦 點 的 變 化 創 造 出 一 種 全 新 的 觀 看 方 式, 自 己 拍 照 讓 我 更 能 理 解 和 喜 歡 攝 影 史 上 留 下 的 各 種 魅 影 也 因 為 珍 惜 每 一 格 膠 片 而 對 攝 影 的 歷 史 和 技 巧 一 度 痴 迷, 但 在 學 校 的 攝 影 課 和 自 己 沖 印 過 一 些 黑 白 膠 卷 後, 我 漸 漸 地 對 攝 影 的 暗 房 和 前 期 後 期 技 巧 性 的 東 西 少 了 些 興 趣, 也 很 實 際, 我 沒 法 持 續 關 注 那 些 燒 錢 的 東 西 當 然, 我 也 意 識 到 自 己 更 關 注 的 是 攝 影 帶 來 的 觀 看 方 式 的 改 變, 以 及 對 特 定 瞬 間 的 敏 銳, 在 一 種 更 個 人 化 更 詩 意 的 視 角, 攝 影 將 那 些 隱 藏 於 生 活 中 的 事 物 的 意 義 凸 顯 出 來, 細 微 的 片 段 的 破 碎 的 易 逝 的 各 種 觸 動 心 靈 和 思 想 的 事 物 被 定 格 下 來, 可 以 凝 視, 在 內 心 慢 慢 醞 釀 放 大 和 刻 下 痕 跡 而 且, 因 為 持 續 的 關 注 和 拍 攝, 可 以 抓 住 事 物 的 變 化 和 時 間 亨 利 卡 蒂 埃 布 列 松 (Henri Cartier-Bresson) 是 無 數 人 眼 中 的 大 師, 也 是 最 早 對 我 影 響 重 大 的 攝 影 師 據 他 自 己 說,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The Decisive Moment) 這 個 概 念 源 自 紅 衣 主 教 雷 茲 (Cardinal de Retz) 回 憶 錄 中 的 一 句 話, 天 下 之 事 莫 不 有 其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在 布 列 松 那 本 為 世 人 所 熟 知 的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攝 影 集 中, 他 寫 道 : 攝 影 是 瞬 間 的 掌 握, 是 認 知 亦 為 感 受 是 表 達 世 界 的 視 覺 形 態, 也 是 不 斷 質 疑 的 過 程 以 巧 妙 的 視 覺 組 合, 賦 予 世 界 真 相 的 意 義 他 的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建 立 在 對 現 場 完 整 透 徹 觀 察 的 基 礎 之 上, 目 的 是 為 了 還 原 事 物 本 身 應 有 的 真 實,As the thing the way it is, 用 事 物 本 來 的 面 貌, 去 訴 說 事 物 本 身 他 不 著 重 器 材 不 賣 弄 技 巧 不 導 演 現 場 不 盲 拍 不 干 預 不 碰 運 氣 的 攝 影 方 式 對 我 非 常 合 適, 加 之 我 對 真 實 的 嗜 好, 讓 我 對 他 的 攝 影 方 法 非 常 認 同 我 一 直 希 望 自 己 是 一 名 單 純 得 隱 形 的 觀 察 者, 即 便 還 是 在 那 個 人 們 面 對 相 機 還 少 有 敵 意 的 年 代, 我 也 不 願 意 與 人 對 視 攪 動 他 人 的 情 緒 打 擾 別 人 的 生 活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發 生 在 攝 影 術 的 技 術 發 展 史 第 四 次 突 破 (1930 年 ) 之 後, 發 生 在 拍 攝 動 態 主 體 成 為 可 能 之 後 攝 影 技 術 的 突 破 旨 在 和 時 間 競 賽, 突 破 將 曝 光 所 需 的 時 間 由 攝 影 術 之 初 的 八 小 時 縮 減 到 幾 分 之 一 秒, 而 這 之 前, 攝 影 因 為 技 術 的 限 制 基 本 是 在 靜 態 中 進 行 的 布 列 松 於 1932 年 購 入 他 的 第 一 台 相 機 雖 然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得 益 於 技 術 的 突 破, 但 正 如 布 列 鬆 自 己 說 的, 在 我 選 擇 的 行 業 裡, 有 兩 個 主 要 的 創 造 領 域, 一 個 是 發 明, 一 個 是 發 現 在 攝 影 方 面, 我 選 擇 並 堅 持 發 現, 我 對 發 明 不 感 興 趣 他 認 為 決 定 性 瞬 間 不 只 是 關 乎 技
巧, 更 是 一 種 觀 世 之 道 (A way of Seeing) 他 認 為 天 下 之 事 莫 不 有 其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他 要 做 的 只 是 去 觀 察 注 視 發 現 和 捕 捉 那 些 容 易 被 人 忽 略 的 瞬 間 細 節 這 一 點 是 我 從 攝 影 繪 畫, 以 及 整 個 藝 術 史 中 反 復 得 到 體 會 和 應 證 在 這 條 脈 絡 下, 我 後 來 知 道 了 胡 武 功 呂 柟 劉 錚 嚴 明 等 國 內 攝 影 師 攝 影, 從 社 會 自 然 無 數 的 瞬 間 和 細 節 中 抽 出 某 些 東 西, 置 入 相 片 中, 這 是 一 個 的 賦 型 過 程 拍 攝 者 有 著 自 己 對 世 界 理 解, 透 過 相 機 這 一 媒 介, 將 自 己 的 理 解 和 認 識 圖 像 化, 為 這 個 世 界 賦 型 照 片 中 作 者 的 概 念 和 對 這 些 概 念 圖 像 化 的 想 像 力 成 為 了 相 機 這 一 工 具 的 目 的 圖 像 成 為 了 具 有 深 刻 意 義 的 平 面, 凸 顯 出 某 種 外 在 世 界 的 意 義 圖 像 將 外 在 世 界 抽 象 化, 將 現 場 捕 捉 將 時 間 抽 取 出 一 瞬, 時 間 與 空 間 被 簡 化 為 二 維 平 面, 也 因 此 要 想 感 知 相 片 內 時 間 和 形 象 的 含 義, 必 須 要 經 過 學 習, 擁 有 超 越 普 通 觀 者 的 抽 象 思 維 才 行, 難 怪 未 經 圖 像 熏 陶 的 人 甚 至 會 無 法 辨 識 照 片 中 的 自 己 在 攝 影 史 留 下 無 數 動 態 的 生 活 細 節 圖 像 中, 對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蘊 含 的 人 文 哲 學 深 意 也 逐 漸 有 了 些 體 會, 觀 察 和 發 現 的 意 義 對 於 個 人 創 作 的 重 要 性 也 不 斷 地 顯 現, 甚 至 成 為 我 藝 術 創 作 的 方 法 攝 影 與 我 在 譚 軍 學 習 和 創 作 中 國 畫 的 經 歷 中, 也 有 和 攝 影 類 似 的 地 方 初 期 學 習 中 國 畫 時, 深 度 而 精 微 的 了 解 這 門 藝 術 的 技 巧 法 門 他 告 訴 筆 者 : 上 學 時 被 教 導 這 門 藝 術 是 如 何 如 何 地 悠 久 和 深 邃 先 得 了 解 毛 筆 宣 紙 複 雜 的 特 性 選 用 不 同 動 物 不 同 部 位 的 毛 髮, 如 何 製 作 出 不 同 特 性 和 用 途 的 毛 筆, 根 據 毫 的 長 短 和 多 少 製 作 出 的 不 同 粗 細 長 鋒 短 鋒 的 毛 筆, 它 們 有 不 同 的 彈 性 含 水 量 特 徵 和 使 用 方 法, 為 控 制 毛 筆 這 一 工 具, 必 須 學 習 書 法, 甚 至 練 習 不 輟, 為 了 控 制 不 同 類 型 的 毛 筆, 得 用 不 同 毛 筆 操 練 不 同 的 書 體 和 碑 帖 而 宣 紙 光 淨 皮 棉 料 蟬 衣 皮 紙 等 大 分 類 底 下 的 種 類 亦 是 數 不 勝 數, 所 用 原 料 的 種 類 比 例 製 作 方 法 和 紙 張 的 厚 薄 通 透 滲 水 性 擴 散 程 度 與 墨 的 結 合 效 果 變 化 萬 千 不 同 製 筆 製 紙 家 製 作 毛 筆 宣 紙 的 差 異 雖 然 不 便 和 相 機 膠 卷 一 一 比 較, 但 毛 筆 宣 紙 也 儼 然 可 以 成 為 書 畫 器 材 黨 追 逐 之 物 與 毛 筆 宣 紙 以 及 絹 等 工 具 材 料 相 應 的 經 典 作 品 和 審 美 意 趣, 也 成 為 了 今 世 繪 者 學 習 模 仿 甚 至 貫 徹 終 身 的 藝 術 規 皋 正 如 在 攝 影 上 我 無 法 成 為 器 材 黨 技 術 流, 在 我 的 繪 畫 學 習 歷 程 中, 我 也 逐 漸 從 材 料 到 使 用 技 巧 上 放 棄 了 對 所 謂 正 統 宣 紙 毛 筆 的 運 用, 不 再 像 傳 統 方 式 那 樣 使 用 毛 筆 和 紙 張 我 的 畫 面 上 逐 漸 放 棄 了 毛 筆 使 用 的 痕 跡, 不 再 有 所 謂 的 用 筆, 而 是 蛻 變 成 為 創 造 形 象 而 生 如 今, 我 所 用 的 毛 筆 甚 至 可 以 簡 單 的 分 為 兩 支 塗 畫 黑 色 ( 墨 ) 的 兩 支 塗 白 色 的 塗 綠 色 紅 色 藍 色 的 各 一 支 等 等 紙 張 的 選 擇 也 是 為 形 象 而 生 為 整 體 畫 面 而 生, 不 再 如 慣 常 宣 紙 所 講 究 的 紙 張 與 不 同 毛 筆 及 其 使 用 方 法 的 互 動 效 果 我 將 自 己 使 用 的 紙 張 歸 類 為 : 手 工 原 色 長 纖 維 雲 龍 紙, 這 種 紙 有 與 我 契 合 的 原 始 質 樸 自 然
的 特 點, 這 是 我 表 達 的 基 礎 我 甚 至 將 在 這 種 紙 上 畫 成 一 半 的 形 象 手 撕 下 來, 粘 貼 到 畫 布 上 繼 續 完 成 從 器 材 黨 和 技 術 流 退 出 後, 我 獲 得 更 多 的 時 間 精 力 可 以 投 入 到 對 社 會 自 我 和 自 然 的 觀 察 與 思 考 上, 注 視 感 受 與 思 考 逐 漸 成 為 了 我 日 常 的 狀 態 我 更 能 體 會 決 定 性 的 瞬 間 將 時 間 凝 固 靜 態 化 的 意 蘊, 我 擁 有 了 更 多 有 涵 義 的 靜 態 圖 像, 即 便 它 捕 捉 的 是 動, 但 因 此 而 給 了 我 更 多 萬 物 不 可 逆 轉 的 流 逝 時 靜 態 的 細 節, 讓 我 對 時 間 靜 謐 生 命 流 逝 和 意 義 有 了 些 偏 愛 一 方 面 在 攝 影 上 我 更 關 注 於 周 遭 現 實 的 細 節 也 更 理 解 靜 態 細 節 中 呈 現 的 時 間 和 意 義 ; 另 一 方 面, 在 我 的 繪 畫 中, 我 也 同 樣 將 不 同 的 生 命 對 象 和 那 些 易 被 忽 視 的 細 節 在 靜 謐 的 意 境 中 予 以 呈 現 攝 影 史 早 期 那 些 靜 態 的 風 景 靜 物 人 像 和 即 便 突 破 靜 態 技 術 限 制 後 所 拍 攝 的 靜 態 世 界 細 節 也 都 為 我 所 鍾 愛, 甚 至 成 為 我 創 作 繪 畫 的 直 接 素 材 靜 態 化, 彷 彿 將 時 間 留 駐, 將 永 恆 縮 減 為 不 同 的 瞬 間, 這 對 於 攝 影 和 我 的 繪 畫 是 一 致 的 我 在 攝 影 和 繪 畫 者 兩 種 語 言 下 反 復 體 會 和 思 考 著 同 樣 的 主 題, 也 思 考 攝 影 和 繪 畫 的 差 異, 思 考 著 那 個 爭 議 日 久 的 問 題 : 哪 些 歸 於 攝 影 哪 些 歸 於 繪 畫? 在 如 今 這 種 圖 像 製 造 輕 而 易 舉 的 處 境 下, 我 覺 得 這 個 問 題 確 實 值 得 思 考 一 下, 對 我 而 言, 哪 些 歸 於 我 的 繪 畫 哪 些 歸 於 我 的 攝 影 後 記 譚 軍 喜 歡 攝 影 的 方 式, 喜 歡 快 門 按 下 後 的 瞬 間 圖 像 更 在 水 墨 繪 事 中 找 到 自 己 表 達 情 感 思 想 的 路 徑 但 他 的 攝 影 並 非 是 為 物 而 物 的 攝 影, 水 墨 也 絕 非 是 在 描 摹 表 像, 而 是 心 境 心 像 的 載 體 他 在 對 攝 影 語 言 本 身 探 索 之 外, 對 身 邊 細 微 生 活 情 景 物 像 的 關 照 尤 其 是 是 對 弱 勢 的 人 動 物 有 著 自 己 細 膩 觀 察, 一 如 他 的 作 品 中 透 露 出 來 的 一 種 對 生 命 無 常 的 嘆 息 ; 以 及 畫 面 撲 面 而 來 的 悲 憫 情 懷 這 些 是 譚 軍 個 人 生 活 獨 特 之 處, 在 獨 特 的 語 言 和 觀 念 之 外, 也 是 作 為 一 個 有 力 量 的 藝 術 家, 他 的 藝 術 作 品 生 命 力 所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