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特 色? 還 是 異 國 情 調?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中 的 殖 民 美 學 分 析 盧 梅 芬 國 立 臺 灣 史 前 文 化 博 物 館 展 示 教 育 組 研 究 助 理 一 前 言 2005 年, 在 盛 大 舉 辦 的 山 海 的 文 學 世 界 : 台 灣 原 住 民 族 文 學 國 際 研 討 會 後, 邱 貴 芬 教 授 提 出 原 住 民 文 學 發 展 可 能 面 臨 的 族 群 的 囚 牢 的 問 題, 即 原 住 民 文 學 主 要 呈 現 真 正 的 歷 史 暴 力 和 保 存 傳 統 文 化 的 企 圖, 寫 作 重 點 在 於 內 容 真 不 真 實, 創 作 美 學 層 次 的 問 題 往 往 不 受 重 視, 原 住 民 文 學 創 作 形 如 原 住 民 觀 點 的 人 類 學 歷 史 紀 錄 另 一 個 問 題 則 是 主 流 消 費 市 場 以 異 國 情 調 看 待 原 住 民 文 學 書 寫, 以 致 於 不 在 文 字 裡 摻 入 原 住 民 文 化 符 號, 就 不 被 視 為 原 住 民 作 品, 不 具 賣 點 主 流 社 會 和 原 住 民 社 群 因 此 合 力 為 原 住 民 作 家 畫 出 一 個 族 群 的 囚 牢, 原 住 民 作 家 只 能 在 此 範 圍 內 進 行 書 寫 活 動 1 1998 年, 劇 場 工 作 者 王 墨 林 人 類 學 的 立 體 化 來 評 論 原 住 民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表 演 藝 術 團 體 原 舞 者 2 2004 年, 美 國 底 特 律 藝 術 學 院 之 美 洲 印 地 安 藝 術 博 物 館 研 究 員 及 博 物 館 計 畫 副 館 長 潘 尼 (David W. Penney), 則 以 自 動 的 民 族 學 (auto-ethnography), 形 容 二 十 世 紀 初 至 二 十 世 紀 中 期 前, 印 地 安 人 描 繪 傳 統 儀 式 或 自 畫 像 的 繪 畫 作 品 3 1990 年 代,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開 始 找 尋 自 我, 有 些 則 以 尋 找 殖 民 前 的 傳 統 或 者 未 被 殖 民 污 染 混 雜 的 傳 統 方 式 重 新 發 現 與 定 位 自 己, 落 入 另 一 種 刻 意 的 異 國 情 調 ; 或 擔 心 沒 有 原 住 民 文 化 符 號, 則 不 被 視 為 原 住 民 藝 術 對 於 主 流 / 殖 民 者 來 說, 面 對 原 住 民 藝 術, 或 也 面 臨 如 藝 術 評 論 者 李 渝 所 分 析 的 矛 盾 : 西 歐 不 願 擔 負 侵 略 和 同 化 弱 勢 / 異 族 文 化 的 罪 名, 希 望 非 西 歐 以 非 西 歐 的 面 容 出 現 一 個 美 國 評 論 者 不 會 有 意 在 美 國 畫 家 身 上 找 美 國 性, 但 是 當 她 遇 到 一 位 來 自 拉 丁 美 洲 或 非 洲 的 畫 家, 民 族 或 種 族 多 少 會 進 入 他 的 關 注 ; 面 對 中 國 畫 家, 西 歐 有 近 乎 人 類 學 學 者 面 對 部 落 一 樣 的 眼 光 4 1 2 邱 貴 芬 (2005) 王 墨 林 (1998:99-100) 3 Penney(2004: 190-194). 4 李 渝 (2001:12)
或 如 常 被 作 為 探 討 多 元 文 化 或 混 雜 議 題 的 著 名 展 覽,1989 年 於 法 國 巴 黎 龐 畢 度 中 心 展 出 的 大 地 魔 法 師 (Magiciens de La Terre), 本 爲 了 表 示 西 方 對 少 數 族 群 文 化 的 尊 重, 卻 仍 落 入 了 以 西 方 為 中 心 的 多 元 文 化 觀 策 展 人 故 意 不 挑 選 混 雜 的 作 品, 例 如 雖 挑 選 了 美 國 印 第 安 那 瓦 荷 (Navajo) 傳 統 沙 畫 家, 卻 排 除 那 些 自 覺 地 企 圖 融 合 原 住 民 傳 統 問 題 與 當 代 藝 術 廣 闊 環 境 的 當 代 那 瓦 荷 藝 術 家 展 覽 中 每 一 個 傳 統 都 各 自 被 孤 立 起 來, 各 自 關 在 自 己 的 圈 圈 中 其 後 果 就 是 使 現 在 逐 漸 瓦 解 的 舊 疆 界, 重 新 被 建 立 或 強 化 起 來 5 上 述 例 子 所 指 的 原 住 民 觀 點 的 人 類 學 人 類 學 的 立 體 化 與 自 動 的 民 族 誌, 並 不 一 定 指 人 類 學 的 介 入, 還 包 括 泛 指 一 種 尋 找 差 異 傳 統 的 普 遍 眼 光 人 類 學 的 立 體 化 與 自 動 的 民 族 誌, 不 僅 界 定 了 一 種 藝 術 形 式, 還 牽 涉 到 一 種 觀 看 的 方 式 人 類 學 與 民 族 誌 這 個 本 具 有 明 確 意 義 的 專 門 學 科, 脫 離 了 原 有 的 脈 絡, 被 挪 用 來 描 述 透 過 詳 細 紀 錄 考 證 與 保 存, 具 有 傳 統 差 異 知 識 與 文 化, 卻 脫 離 現 實 的 藝 術 表 現 形 式 ; 或 被 賦 予 負 面 意 涵, 意 味 著 無 史 無 時 間 性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發 展 過 程 中, 也 尚 未 脫 離 監 視 隔 離, 以 及 對 美 學 不 求 甚 解, 卻 對 原 住 民 性 充 滿 異 國 奇 想 的 漩 渦 在 殖 民 之 眼 的 監 視 下, 原 住 民 藝 術 必 須 隨 時 調 整 自 己, 以 符 合 所 謂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原 住 民 藝 術 因 原 被 看 見, 卻 也 因 原, 而 阻 礙 觀 者 進 一 步 細 膩 地 分 析 其 實 質 內 涵 而 這 個 符 合 殖 民 監 視 的 原 住 民 性, 目 前 多 以 異 國 情 調 批 判 之 異 國 情 調 的 用 法, 在 檢 討 殖 民 影 響 的 脈 絡 中, 已 是 一 個 負 面 的 辭 彙, 多 指 一 種 單 向 的 想 像 但 當 我 們 異 地 旅 遊, 所 謂 的 特 色 又 是 一 種 自 然 人 性 的 嚮 往 特 色, 博 物 館 所 強 調 的 展 示 內 涵, 為 什 麼 有 時 也 會 成 為 刻 板 異 國? 而 有 些 原 住 民 創 作 者 為 了 避 開 異 國 情 調, 在 面 對 特 色 的 時 候, 尤 其 是 傳 統 文 化 特 色 時, 充 滿 著 顧 慮 與 矛 盾 異 國 情 調 批 判 方 式 過 於 簡 易 簡 化, 或 者 其 詮 釋 功 能 已 出 現 不 足, 異 國 情 調 有 哪 些 特 徵, 如 何 以 文 字 更 為 清 楚 地 敲 擊 造 型 世 界 中 的 異 國 情 調 形 貌? 本 文 試 圖 提 出 殖 民 美 學 的 概 念, 在 於 異 國 情 調 背 後 有 其 主 要 模 式 與 邏 輯 可 循 而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是 否 意 識 處 理 或 如 何 處 理 這 個 面 向, 是 反 動 延 續 轉 化, 都 需 更 為 細 膩 的 剖 析 二 好 像 是, 又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 原 漢 二 元 差 異 觀 下 的 山 地 藝 術 ( 一 ) 含 混 拼 湊 5 McEvilley, Thomas 著 徐 文 瑞 譯 (1998) 後 殖 民 時 代 的 展 覽 策 略 收 錄 於 李 長 俊 編 (1999: 95-96) 原 文 刊 載 於 (1998) 現 代 美 術,80 期,8-14
原 住 民 藝 術 是 什 麼 的 概 念, 須 從 山 地 藝 術 開 始 談 起 山 地 一 詞 或 蕃 人, 原 是 台 灣 原 住 民 各 族 群 的 泛 稱, 亦 含 有 族 群 歧 視 與 劃 界 的 功 能 而 族 群 藝 術, 雖 是 一 不 帶 價 值 判 斷 的 客 觀 詞 彙, 原 住 民 各 族 皆 有 其 民 族 藝 術 風 格 ; 但 山 地 藝 術 一 詞, 已 隱 含 甚 至 僵 化 為 某 種 普 遍 存 在 的 藝 術 形 貌 或 概 念 從 早 期 著 名 的 台 北 烏 來 南 投 日 月 潭 花 蓮 到 屏 東 三 地 門 等 山 地 觀 光 區 的 藝 品 店, 甚 至 是 文 物 館 與 博 物 館, 普 遍 會 同 時 混 搭 販 賣 台 灣 原 住 民 仿 古 製 品 東 南 亞 非 洲 等 地 異 國 民 族 風 濃 郁 的 紀 念 品 目 的 主 要 是 為 了 透 過 視 覺 感 官, 讓 心 理 感 受 到 一 種 迥 異 於 己 且 遙 遠 超 現 實 的 原 始 異 國, 以 填 補 滿 足 殖 民 者 這 部 分 的 慾 望 需 求 而 這 種 商 業 投 機 方 式, 更 演 變 成 含 混 拼 湊 的 泛 山 地 藝 術, 甚 至 影 響 日 後 原 住 民 自 身 的 美 學 價 值 判 斷 許 多 人 可 能 都 曾 經 驗 到 一 種 好 像 是 又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的 普 遍 視 覺 經 驗 好 像 是, 在 於 無 論 台 灣 各 族 或 其 他 世 界 少 數 民 族 的 藝 術 如 何 移 植 再 拼 組, 只 要 相 對 於 漢 人, 就 都 是 山 地 藝 術 了 ;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在 於 相 對 於 各 族 明 確 可 區 分 的 族 群 風 格, 無 論 是 阿 美 族 泰 雅 族 排 灣 族 等, 甚 至 是 各 部 落, 當 然 就 陌 生 了, 看 不 出 文 化 根 源 以 及 轉 化 過 的 痕 跡 然 而, 這 種 含 糊 或 含 混 的 泛 山 地 藝 術 與 台 灣 原 住 民 印 象, 卻 又 是 極 為 尋 常 的 經 驗, 並 影 響 了 更 為 普 遍 的 生 活 風 格 與 品 味 早 期 一 些 在 觀 光 市 場 中 生 存 的 原 住 民 木 雕 師, 亦 有 仿 其 他 少 數 民 族 木 雕 而 成 山 地 雕 刻 如 1970 年 代 花 東 著 名 的 原 住 民 雕 刻 師 袁 志 寬 (1922-?), 自 己 摸 索 雕 刻 的 過 程, 曾 參 考 排 灣 魯 凱 族 或 世 界 其 他 少 數 族 群 的 雕 刻 6 在 1986 年 更 生 日 報 所 刊 山 地 圖 騰 一 文, 報 導 袁 志 寬 仿 印 第 安 圖 騰 柱 的 山 地 雕 刻 作 品, 即 為 例 證 7 而 師 承 父 親 袁 志 寬 的 林 益 千 (Eki,1951-2003), 約 於 1971 年, 二 十 歲 時 所 創 作 的 木 雕 面 具, 則 具 有 鮮 明 的 非 洲 雕 刻 風 格 6 袁 志 寬 本 是 花 蓮 亞 士 都 飯 店 一 名 普 通 員 工, 於 1960 年 代 後 期 在 飯 店 支 持 下, 擔 任 駐 店 雕 刻 師, 為 飯 店 打 造 山 地 風 情 亞 士 都 飯 店 以 專 屬 雕 刻 師 而 非 從 各 處 搜 購 山 地 製 品 的 方 式, 使 袁 志 寬 得 以 在 經 濟 穩 定 的 環 境 下, 累 積 雕 功 經 驗 7 林 建 成 (1986)
圖 1: 林 益 千 木 雕 面 具 年 代 不 詳 ( 盧 梅 芬 攝 ) 這 個 含 混 拼 湊 的 好 像 是, 又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的 泛 山 地 藝 術 現 象, 在 聲 明 標 榜 為 傳 統 的 山 地 服 與 山 地 歌 舞 上, 極 為 顯 著 再 加 上 粗 製 濫 造, 使 得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價 值 逐 漸 庸 俗 化, 最 具 代 表 性 以 及 最 常 經 驗 到 的, 如 美 麗 的 泰 雅 服 成 了 紅 白 毛 線 浴 袍 或 披 肩 1999 年, 江 韶 瑩 具 體 描 述 了 1970 至 1980 年 代 時 期 泰 雅 族 服 飾 的 含 混 拼 湊 與 俗 艷 現 象 : 以 埔 里 廬 山 為 中 心 生 產 極 多 的 仿 印 地 安 披 肩 斗 篷 日 本 式 睡 袍 及 泰 雅 族 的 長 衣, 先 是 毛 線 後 來 改 用 開 司 米 龍 織 成 色 彩 俗 豔 ; 配 銷 到 南 投 一 帶 的 觀 光 據 點, 對 象 包 括 來 此 一 遊 的 中 外 觀 光 客 8 2007 年, 我 再 度 拜 訪 太 魯 閣 國 家 公 園 布 洛 灣 的 文 物 展 示 館 ( 假 日 有 太 魯 閣 族 婦 人 實 地 織 布 表 演 ), 館 內 賣 的 大 宗 量 產 品 仍 是 所 謂 的 仿 印 地 安 披 風 2007 年 國 立 美 洲 印 第 安 博 物 館 展 出 設 計 中 的 認 同 : 原 住 民 女 性 服 飾 的 傳 統 與 變 遷 (Identity by Design: Tradition, Change, and Celebration in Native Women's Dresses, 2007.3.24 2008.8.3) 特 展, 以 設 計 為 核 心, 從 傳 統 到 現 代 服 裝 飾, 可 以 看 見 有 源 有 本 的 設 計 元 素 與 依 據 8 引 自 江 韶 瑩 (1999:19)
圖 2: 太 魯 閣 國 家 公 園 布 洛 灣 的 文 物 展 示 館 ( 盧 梅 芬 攝 ) 例 : 行 政 院 原 住 民 族 委 員 會 文 化 園 區 管 理 局 表 演 藝 術 總 監 包 勝 雄, 以 他 長 期 擔 任 原 住 民 樂 舞 評 審 的 經 驗 具 體 舉 曾 經 到 台 中 的 學 校 當 樂 舞 評 審, 其 中 一 支 被 評 為 冠 軍 的 參 賽 隊 伍, 頭 上 戴 的 是 阿 美 族 頭 飾 臉 上 是 泰 雅 族 刺 青 上 衣 穿 的 是 鄒 族 上 衣 下 半 身 是 卑 南 族 褲 片 唱 的 是 排 灣 族 的 歌 跳 的 是 蘭 嶼 的 舞, 幾 乎 九 個 族 通 通 都 有 9 2001 年, 文 化 評 論 者 江 冠 明 觀 察 於 台 南 師 範 學 院 舉 行 的 全 國 各 級 學 校 民 俗 體 育 錦 標 賽 中 的 全 國 原 住 民 傳 統 歌 舞 比 賽 指 出, 參 加 團 體 把 舞 蹈 加 在 一 起, 也 許 這 樣 的 混 雜 是 一 種 後 現 代 的 原 住 民 風 格, 但 也 有 可 能 是 不 知 所 云 地 抄 襲 拼 湊 10 然 而, 如 何 辨 識 其 中 的 差 別, 是 自 主 的 原 住 民 風 格, 還 是 沒 有 力 量 的 拼 湊? 是 一 個 極 為 重 要 的 美 學 議 題 上 述 混 雜 拼 湊 的 泛 山 地 藝 術, 是 一 個 相 對 的 概 念, 是 依 附 在 原 漢 的 二 元 差 異 關 係 上, 才 得 以 形 成 存 在 ; 以 漢 人 為 中 心 將 台 灣 原 住 民 各 族 群 甚 至 各 部 落 視 為 具 有 相 同 特 性 的 單 一 群 體 ( 二 ) 陷 入 二 元 對 峙 的 認 同 僵 局 : 泛 原 住 民 認 同 與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1990 年 代 原 住 民 展 開 主 體 之 姿 建 立 我 是 誰 的 過 程 中, 泛 原 住 民 認 同 影 響 了 原 住 民 藝 術 表 現 代 表 性 例 子 如 如 江 韶 瑩 擔 任 順 益 台 灣 原 住 民 博 物 館 於 1994 年 所 舉 辦 的 台 灣 原 住 民 木 雕 創 作 獎 評 審 時, 所 觀 察 到 為 標 識 原 住 民 族 的 9 轉 引 自 鄭 桂 英 編 撰 (2003:202) 10 江 冠 明 (2001:82-84)
身 分, 除 借 用 排 灣 雅 美 的 基 本 構 成 風 格 外, 還 借 了 漢 畫 像 磚 的 圖 式 馬 雅 印 加 文 化 的 巨 石 雕 刻 非 洲 黑 人 人 物 的 突 出 立 體 雕 大 洋 洲 的 面 具 印 地 安 的 動 物 像 處 理 手 法 中 國 西 南 少 數 民 族 的 木 雕 層 次 巴 里 島 的 重 複 曲 線 等 重 組 而 成 11 這 段 分 析 值 得 詳 細 引 述, 在 於 可 以 讓 我 們 細 膩 地 了 解, 原 住 民 與 西 方 區 隔 的 認 同 方 式 雖 清 楚 知 道 自 己 非 排 灣 族 或 其 他 世 界 少 數 族 群, 但 只 要 能 和 漢 族 或 西 方 有 所 區 隔 就 比 較 心 安 了, 背 後 藏 的 是 原 住 民 追 尋 認 同 的 焦 慮 但 原 住 民 自 身 所 借 用 的 形 式, 是 否 亦 是 刻 板 化 且 容 易 擷 取 的 符 號, 其 結 果 不 也 落 入 另 一 種 獵 奇? 從 1990 年 代 展 覽 比 賽 作 品 觀 察 與 筆 者 訪 談, 筆 者 觀 察 到 許 多 原 住 民 常 出 現 我 是 原 住 民, 所 以 要 做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創 作 意 識, 強 調 必 須 與 漢 文 化 有 所 不 同 而 在 必 須 有 圖 騰 或 符 號, 才 是 所 謂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認 知 下, 有 些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會 以 自 己 所 屬 族 群 缺 少 圖 騰 符 號, 需 要 找 到 可 以 依 恃 清 楚 辨 識 自 我 的 依 據, 而 採 用 排 灣 魯 凱 族 的 圖 案 符 號 來 創 作 這 類 謹 守 原 漢 族 群 界 線 的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表 現, 依 循 的 是 依 附 在 原 漢 的 差 異 關 係 上, 不 免 落 入 舊 殖 民 山 地 觀 光 時 期 的 好 像 是, 又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的 泛 山 地 藝 術, 但 心 情 卻 完 全 不 同 國 家 權 力 以 及 資 源 持 有 者 希 望 看 到 原 住 民 與 己 的 差 異, 滿 足 自 身 的 異 國 慾 望 ; 相 對 地, 原 住 民 亦 希 望 透 過 差 異 被 國 家 權 力 以 及 資 源 持 有 者 的 眼 睛 看 見, 並 從 殖 民 者 眼 中 看 見 優 秀 的 自 己, 甚 至 逐 漸 演 變 成 以 差 異 符 號 保 障 創 作 的 能 見 度 但 同 時 也 有 無 奈 的 滿 足 觀 者 的 需 求, 以 確 保 自 身 的 基 本 生 存 與 生 計 問 題 甚 至 自 身 為 異 己 的 形 象, 內 化 於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價 值 觀 中 當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為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主 要 流 向, 視 原 住 民 藝 術 為 文 化 傳 承 的 說 法 與 做 法, 愈 來 愈 大 同 小 異, 成 了 一 種 集 體 化 思 考 與 藝 術 表 現 ; 作 品 愈 來 愈 單 一, 部 落 之 間 的 藝 術 特 色 差 異 愈 來 愈 模 糊, 亦 看 不 到 細 膩 的 傳 統 生 活 樣 貌, 產 生 了 同 質 化 的 問 題 然 而, 原 住 民 藝 術 同 質 化 的 危 機, 卻 被 台 灣 多 元 文 化 的 一 環 所 掩 蓋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所 標 榜 的 傳 統, 常 和 傳 統 民 族 藝 術 風 格 混 淆 不 清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大 張 旗 鼓 的 高 喊 傳 統 榮 耀, 但 其 描 述 傳 統 的 口 吻, 是 很 模 糊 的 遠 離 了 清 楚 的 文 化 與 藝 術 根 源, 遠 離 了 多 元 豐 美 為 什 麼 會 遠 離? 還 包 括 原 住 民 藝 術 仍 缺 乏 一 個 穩 固 強 大 的 傳 統 在 支 撐 著 尤 瑪 達 陸 觀 察 許 多 浮 濫 的 織 繡 作 品 指 出, 正 因 為 對 自 己 所 處 的 文 化 環 境 不 敏 感 體 會 地 不 夠 深 刻, 不 了 解 自 己 的 根 有 11 江 韶 瑩 (1994:102)
多 深 有 多 廣 12 正 因 為 缺 乏 強 而 有 力 的 認 同 依 據, 只 好 拿 別 人 的 符 號 來 認 同 拿 別 人 的 元 素 來 轉 換, 困 陷 於 原 漢 二 元 對 峙 的 泛 原 住 民 藝 術, 多 成 了 失 根 的 符 號 面 對 原 住 民 傳 統 民 族 工 藝 的 在 一 片 文 化 產 業 化, 產 業 文 化 化 的 聲 浪 中, 被 匆 忙 的 推 上 了 表 現 舞 台 傳 統 元 素 浮 誇 混 雜 空 泛, 充 斥 在 工 藝 的 表 面 上 13 尤 瑪 達 陸 強 調 每 個 民 族 都 該 有 自 己 的 顏 色, 自 己 的 布 14 在 織 物 的 形 色 紋 質 上, 都 隱 含 著 這 個 民 族 特 出 的 風 格 15 而 這 個 美 學 系 譜 中 的 DNA, 鑽 得 深 是 取 得 創 新 的 重 要 條 件 之 一 尤 瑪. 達 陸 的 作 品 展 開 夢 想 的 翅 膀, 從 處 理 苧 麻 的 工 序 中, 找 到 新 的 表 現 技 法, 成 了 她 個 人 創 作 的 特 定 語 彙 鄒 族 不 舞. 阿 古 亞 那 選 擇 鄒 族 的 紅 色, 創 作 山 豬 系 列, 但 單 是 紅 就 有 許 多 的 不 同, 是 否 有 更 細 膩 的 美 學 特 色 可 區 分 出 來 並 稱 之 為 鄒 族 紅, 如 台 灣 推 動 創 意 產 業 時 所 推 動 的 台 灣 紅 台 灣 紅, 也 曾 被 泰 雅 族 大 嵙 崁 群 所 特 別 喜 愛 使 用 過 12 2005 年, 尤 瑪. 達 陸 訪 談 紀 錄 13 引 自 尤 瑪. 達 陸 所 撰 擬 之 2006 社 區 工 藝 扶 植 計 畫 昇 起 虹 橋 - 大 安 溪 流 域 泰 雅 染 織 工 藝 發 展 計 畫 14 轉 引 自 何 琦 瑜 (2004:160) 15 引 自 尤 瑪. 達 陸 (1999:43)
圖 3 3-1 3-2 3-3: 尤 瑪 達 陸 展 開 夢 想 的 翅 膀 ( 張 佳 玲 攝 )
圖 4 4-1 阿 舞. 阿 古 亞 那 紅 色 山 豬 系 列 ( 盧 梅 芬 攝 ) 在 開 展 個 人 藝 術 創 作 的 同 時, 傳 統 藝 術 的 培 基 固 本, 是 必 須 再 重 新 被 檢 討 的 當 美 術 館 致 力 於 原 住 民 當 代 藝 術 發 展 ; 傳 統 博 物 館 的 藏 品, 則 可 因 應 時 代 作 出 調 整 與 回 應, 成 為 原 住 民 當 代 藝 術 汲 取 傳 統 美 學 深 層 養 分 之 地 三 自 然 原 始 與 質 樸 與 文 字 障 ( 一 ) 臺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美 化 自 然 化 與 理 想 化 對 原 住 民 的 污 名 化 與 理 想 化, 同 時 存 在 於 殖 民 者 的 異 己 想 像 中 然 而, 正 面 讚 美 與 評 價 語 言 裡 所 潛 藏 的 殖 民 陷 阱, 卻 不 易 被 原 住 民 自 身 所 察 覺 史 波 爾 (Spurr, D.) 在 其 著 作 帝 國 修 辭 學 (The Rhetoric of Empire) 中, 詳 述 殖 民 時 期 與 當 代 西 方 的 新 聞 與 旅 行 寫 作 中, 十 三 種 對 於 非 西 方 世 界 的 重 要 行 文 措 辭 方 式, 包 括 監 視 侵 占 美 化 分 類 現 代 化 肯 定 貶 抑 否 定 理 想 化 非 現 實 化 與 自 然 化 等 16 其 中, 史 波 爾 提 出 的 美 化 自 然 化 與 理 想 化, 亦 是 漢 人 觀 看 與 評 價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三 種 主 要 方 式 與 用 語 美 化, 一 種 在 社 會 現 實 之 上 的 唯 美 化, 有 助 於 西 方 自 身 去 維 繫 其 與 真 實 的 第 三 世 界 之 距 離 ; 自 然 化, 更 接 近 自 然 與 更 原 始 ; 理 想 化, 將 異 己 理 想 化 為 高 貴 的 野 蠻 人, 帶 有 西 方 人 早 已 失 去 的 純 真 與 質 樸 的 美 質 17 觀 看 的 權 力 關 係, 內 含 殖 民 者 心 理 欠 缺 與 慾 望 的 投 射 儘 管 這 類 高 貴 的 野 蠻 人 或 伊 甸 園 想 像 已 受 到 反 省, 卻 未 完 全 終 結, 甚 至 從 觀 光 場 域 重 新 包 裝 於 展 覽 場 域, 成 為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一 種 正 面 或 理 所 當 然 的 特 質 一 直 到 1990 年 代, 在 許 多 關 於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展 覽 專 輯 介 紹, 或 是 相 關 文 宣 報 導 中, 仍 不 斷 重 複 出 現 原 真 純 樸 率 真 無 矯 飾 崇 尚 自 然 真 純 的 原 味 樸 實 自 然 與 山 林 大 地 等 審 美 慣 用 詞 彙 例 如 : 1999 年 與 2001 年, 分 別 於 國 立 歷 史 博 物 館 展 出 的 祖 先. 靈 魂. 生 命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特 展 以 及 於 國 立 台 灣 藝 術 教 育 館 展 出 的 飛 耀 的 子 民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特 展 系 列 專 刊 序 言 中 指 出 : 原 住 民 的 藝 術 創 作 由 於 純 樸 自 然 向 來 受 到 中 外 人 士 重 視, 近 年 來 且 有 原 真 藝 術 之 譽 無 論 任 何 階 層 民 眾, 只 要 接 觸 到 原 住 民 的 創 作, 16 17 轉 引 自 Susan Schech and Jane Haggis 著 沈 台 訓 譯 (2003:105-106) 同 上 註
無 不 被 其 渾 然 天 成 不 假 雕 琢 的 生 命 力 所 感 動 18 原 住 民 藝 術 家 大 多 未 經 正 規 學 院 美 術 教 育 的 洗 禮, 其 作 品 流 露 出 純 樸 率 真 的 生 命 本 性, 亦 融 入 了 原 住 民 的 文 化 背 景 生 活 環 境, 無 矯 飾 的 表 現 大 地 民 對 萬 物 的 崇 敬 19 然 而, 展 覽 中 的 作 品, 有 些 卻 與 質 樸 大 相 逕 庭, 例 如 : 刻 意 仿 古, 已 是 深 諳 市 場 邏 輯 仿 古 技 術 的 老 油 條 ; 有 意 識 的 表 現 質 樸, 卻 是 拙 趣 未 生, 先 有 一 種 拙 劣 粗 糙 之 感 ; 不 脫 傳 統 原 型 與 規 範 的 民 俗 藝 術, 在 技 法 上 有 時 卻 更 為 精 巧 ; 有 些 則 是 在 技 法 上 苦 心 經 營 心 中 的 大 師, 並 期 許 走 出 自 己 的 創 作 之 路 這 些 作 品 全 都 在 博 物 館 等 文 化 殿 堂 的 加 持, 卻 又 未 細 究 作 品 的 創 作 動 機 社 會 文 化 脈 絡 的 狀 況 下, 帶 上 原 真 與 質 樸 的 光 環 這 類 審 美 詞 彙 容 易 讓 人 以 為 從 過 去 到 現 在, 原 住 民 藝 術 仍 保 有 如 此 美 質 在 這 些 類 似 卻 又 含 糊 不 清 的 審 美 詞 彙 文 字 障 中, 感 覺 不 著 邊 際, 似 乎 失 去 其 詮 釋 與 評 論 功 能, 它 未 反 映 出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真 實 面 貌, 也 無 助 於 這 個 社 會 了 解 原 住 民 藝 術 與 時 代 的 應 對 關 係, 反 而 清 晰 地 折 射 出 殖 民 者 的 欠 缺 對 伊 甸 園 的 嚮 往 與 渴 望 而 這 些 審 美 詞 彙 文 字 障, 正 是 關 鍵 所 在, 殖 民 慾 望 要 的 不 是 清 楚 的 根 源 或 知 識, 也 正 因 為 這 個 遼 闊 的 想 像 空 間, 允 許 原 住 民 藝 術 中 的 自 然 與 質 樸 的 作 假 污 名 化 的 功 能 之 一 在 於 劃 界, 美 化 自 然 化 與 理 想 化 的 功 能 之 一 亦 在 於 劃 界 如 果 沒 有 這 個 異 國 邊 界, 如 何 維 持 殖 民 者 心 中 的 慾 望 與 想 像? 1990 年 代 中 期 至 2000 年 代 初 期 於 花 東 地 區 發 展 出 的 漂 流 木 藝 術, 有 了 一 種 比 較 明 確 的 自 然 觀 漂 流 木 與 經 過 人 為 砍 伐 切 割 成 不 同 尺 寸 運 送 購 買 等 過 程 所 得 的 木 材 不 同 漂 流 木 的 可 貴 之 處, 不 僅 在 於 自 然 材 質, 更 重 要 的 是 自 然 的 產 生 方 式, 以 及 創 作 者 選 擇 過 程 所 看 見 的 一 般 人 看 不 見 的 漂 流 木 價 值, 發 掘 並 賦 予 新 生 漂 流 木 的 死 亡 與 再 生, 本 身 就 能 夠 喚 起 尊 重 環 境 與 生 命 的 感 動 18 19 國 立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長 黃 光 男 序 言, 引 自 蘇 啟 明 編 (1999:6) 國 立 台 灣 藝 術 教 育 館 館 長 陳 篤 正 序 引 自 林 義 娥 莊 麗 華 編 (2001:6)
圖 5: 達 拉 魯 奇 風 的 隧 道 2002 ( 盧 梅 芬 攝 ) 2002 年, 由 一 群 來 自 不 同 族 群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所 組 成 的 意 識 部 落 於 台 東 金 樽 海 灘 創 作 他 們 駐 灘 體 驗 的 創 作 方 式, 以 及 以 海 邊 撿 拾 的 廢 棄 物 素 材 創 作 並 搭 建 住 屋 或 樹 屋, 猶 如 一 種 生 命 創 作, 亦 成 了 有 別 於 主 流 藝 術 價 值 的 另 類 走 向, 同 時 具 有 普 世 共 享 的 共 通 價 值 有 別 於 不 朽 的 藝 術 觀 念, 魯 碧. 司 瓦 那 強 調 作 品 可 以 是 有 生 命 的 概 念 因 此, 他 們 的 創 作 隨 著 時 間 自 然 環 境 氣 候 變 化 而 有 不 同 的 美 感, 甚 至 消 失 而 創 作 的 作 品 即 興 地 表 現 與 地 景 海 洋 環 境 的 關 係 魯 碧. 司 瓦 那 另 外 提 出 一 個 漂 流 木 創 作 的 新 觀 點, 他 們 以 漂 流 木 堆 疊 與 塑 型 的 方 式 創 作, 不 施 以 雕 與 刻, 逐 漸 形 成 有 別 於 拉 黑 子 的 漂 流 木 創 作 風 格
圖 6 7: 魯 碧. 司 瓦 那 以 漂 流 木 與 海 邊 撿 拾 的 素 材 創 作 ( 盧 梅 芬 攝 )
( 二 ) 質 樸 誠 可 貴, 風 格 價 亦 高 2001 年, 參 加 於 土 耳 其 舉 辦 的 第 七 屆 伊 斯 坦 堡 國 際 雙 年 展, 並 獲 得 聯 合 國 教 科 文 組 織 (UNESCO) 視 覺 藝 術 特 別 推 薦 獎, 而 在 藝 壇 小 有 名 氣 的 魯 凱 族 人 杜 文 喜 ( 阿 拉 斯,1941-2006), 其 作 品 可 歸 類 為 西 方 質 樸 藝 術 的 範 疇 20 1998 年, 藝 術 家 張 新 丕 在 屏 東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所 委 託 的 藝 術 協 尋 調 查 專 案 中 結 識 杜 文 喜, 這 也 是 杜 文 喜 的 作 品 得 以 面 世 的 重 要 機 緣 2000 年, 台 北 雙 年 展 期 間, 在 台 北 華 山 藝 文 特 區 的 一 場 雙 年 展 會 外 展 驅 動 城 市 2000 聯 展 裡, 張 新 丕 邀 請 杜 文 喜 參 展, 並 被 受 邀 來 台 參 觀 雙 年 展 的 國 際 知 名 日 本 策 展 人 長 谷 川 祐 子 發 現 時 任 第 七 屆 伊 斯 坦 堡 國 際 視 覺 藝 術 雙 年 展 總 策 劃 的 長 谷 川 祐 子, 即 邀 請 杜 文 喜 參 加 此 次 雙 年 展 21 杜 文 喜 的 創 作 媒 材 以 石 雕 木 雕 與 繪 畫 為 主 題 材 以 人 像 居 多, 無 論 是 立 體 雕 塑 或 平 面 繪 畫 中 的 人 像, 肢 體 動 作 大 多 僵 直, 技 術 並 不 靈 巧 純 熟 平 面 繪 畫 主 要 為 寫 實 形 式, 沒 有 透 視 法, 類 似 兒 童 畫 中 的 平 面 特 徵 立 體 雕 塑 中 的 幾 座 裸 女 木 雕, 則 有 著 比 例 過 長 而 略 顯 誇 張 的 雙 腿, 有 些 人 像 作 品 的 頭 部 與 四 肢 另 外 拼 組 才 得 以 成 人 型, 類 似 玩 具 人 偶 有 些 情 緒 表 現 讓 人 印 象 深 刻, 如 梳 了 髮 髻 且 面 貌 慈 祥 的 孕 婦, 或 熱 情 招 呼 的 裸 女 雕 刻 等 排 灣 族 人 潘 阿 俊 (1930-1990) 以 及 阿 美 族 人 Pa-nij( 陳 萬 榮 ), 亦 可 歸 類 為 西 方 質 樸 藝 術 (Naive Art) 的 範 疇 潘 阿 俊 的 人 像 雕 刻 主 要 為 生 活 週 遭 的 親 友, 未 刻 意 強 調 民 族 性 七 十 多 歲 的 Pa-nij, 雖 是 阿 美 族 人, 但 他 的 畫 作 卻 未 給 人 強 烈 的 異 國 情 調 感, 而 是 一 種 本 土 地 方 色 彩 作 品 中 的 海 岸 山 脈 水 牛 稻 田 戴 斗 笠 的 農 人, 呈 現 出 花 東 沿 岸 的 稻 田 景 觀 與 農 村 景 象, 自 然 地 反 映 阿 美 族 人 的 生 活 變 遷 樣 貌 質 樸 藝 術 的 價 值, 通 常 亦 指 相 對 於 學 院 所 被 賦 予 的 負 面 意 涵 在 藝 術 史 中, 學 院 派 曾 被 運 用 來 描 述 長 久 以 來 接 受 知 識 與 技 術 之 專 研, 卻 缺 乏 想 像 力 或 情 感 表 達 的 藝 術 形 式 22 因 此, 曾 在 藝 壇 或 媒 體 上 喧 騰 一 時 的 質 樸 藝 術 家, 有 時 發 生 於 主 流 藝 術 產 生 變 革 或 被 動 地 成 為 學 院 或 制 式 化 藝 術 藉 以 啟 發 的 重 要 力 量, 如 1970 年 代 末 期 美 術 鄉 土 運 動 中 的 洪 通 熱 潮 洪 通 熱 潮 也 就 常 被 解 釋 為 被 社 會 形 勢 所 塑 造, 時 機 使 然 作 品 雖 獨 具 風 格, 20 西 方 藝 術 質 樸 藝 術 (Naive Art) 的 定 義 : 專 指 無 師 自 通 而 未 經 正 規 與 學 院 的 訓 練 與 影 響 還 包 括 乃 個 別 心 理 而 不 是 共 同 歷 史 與 特 定 文 化 中 的 作 品 引 自 羅 伯 特. 艾 得 金 (Robert Atkins) 著 黃 麗 娟 譯 (1996:106) 21 謝 佩 霓 (2002:16) 22 引 自 羅 伯 特. 艾 得 金 (Robert Atkins) 著 黃 麗 娟 譯 (1996:37)
但 往 往 缺 少 作 品 的 細 膩 分 析, 反 多 以 黑 馬 等 傳 奇 性 字 眼 三 言 兩 語 地 帶 過 質 樸 藝 術 在 主 流 藝 壇 上, 成 為 可 能 不 斷 發 生 卻 只 是 一 時 的 熱 能, 猶 如 曇 花 一 現 然 而, 無 論 藝 壇 如 何 變 動, 對 質 樸 藝 術 者 本 身 來 說, 也 許 影 響 不 大, 因 他 們 的 創 作 目 的 多 是 單 純 的 游 於 藝 杜 文 喜 深 具 質 樸 特 質 的 作 品, 當 然 值 得 珍 視 然 而, 對 於 更 多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來 說, 卻 是 質 樸 誠 可 貴, 風 格 價 亦 高 原 住 民 所 處 的 現 實 世 界, 早 已 不 是 殖 民 想 像 中 的 與 世 隔 離 的 伊 甸 園 他 們 更 關 注 的, 顯 然 不 全 然 是 那 部 份 非 出 於 自 覺 意 識 無 法 掌 握 的 技 術 所 產 生 的 質 樸 魅 力, 而 是 能 否 清 楚 地 辨 識 問 題 掌 握 方 向 並 精 準 地 透 過 作 品 表 達 自 我 理 念 ( 三 ) 天 賦 本 能, 藝 術 民 族?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質 樸 美 質 又 常 歸 因 於 天 賦 本 能 暫 且 不 論 原 住 民 是 否 藝 術 天 賦, 或 縱 使 原 住 民 不 乏 具 有 藝 術 天 賦 者 然 而, 對 於 多 數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來 說, 在 現 代 社 會 除 非 自 修 能 力 非 常 強 者, 倘 若 沒 有 後 天 環 境 的 持 續 培 養, 也 不 容 易 持 續 與 深 化 許 多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正 因 受 制 於 自 學, 深 化 困 難 ; 有 些 則 因 土 法 煉 鋼, 不 得 要 領, 而 事 倍 功 半 ; 有 些 雖 有 極 強 的 自 修 慾 望, 卻 因 中 文 閱 讀 能 力 障 礙 而 使 得 學 習 受 阻 然 而, 在 天 賦 本 能 與 藝 術 族 群 的 想 像 下, 原 住 民 藝 術 被 想 像 為 本 身 就 是 一 種 能 力, 而 不 是 思 考 原 住 民 藝 術 在 當 下 社 會, 是 否 具 備 各 種 專 業 能 力 對 於 一 個 長 期 受 挫 的 族 群 來 說, 在 其 生 命 開 始 逆 轉 時, 無 論 是 質 樸 天 賦 藝 術 本 能 擁 有 優 良 珍 貴 文 化 等 讚 美 或 鼓 勵, 或 有 其 階 段 性 的 重 要 意 義 然 而, 當 這 些 浪 漫 的 讚 美 話 語 在 美 學 分 析 未 相 對 成 長 時, 負 面 影 響 開 始 增 多, 如 滋 長 不 實 的 幻 象, 甚 至 導 致 養 成 期 嚴 重 地 被 耽 擱 了 自 學 與 苦 學 的 過 程 殖 民 影 響 等 問 題, 容 易 被 天 賦 想 像 所 覆 蓋 殖 民 者 對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美 化 自 然 化 與 理 想 化, 不 僅 將 原 住 民 藝 術 隔 離 於 預 設 的 想 像 框 架 裡, 對 原 住 民 藝 術 來 說 更 是 一 種 浪 漫 的 反 發 展 四 脫 離 現 實 的 純 正 與 榮 耀 : 無 史 無 時 間 感 ( 一 ) 博 物 館 再 現 原 住 民 藝 術 在 殖 民 同 化 政 策 下, 原 住 民 在 現 實 生 活 中 被 迫 離 開 成 為 原 住 民 ; 在 文 化 保 存 與 國 族 建 構 下, 原 住 民 卻 被 塑 造 與 要 求 成 為 純 正 的 原 住 民 對 於 原 住 民 再 現 所 造 成 無 史 無 時 間 感 的 議 題, 傳 統 人 類 學 博 物 館 界 已 注 意 到 檢 討 並 提 出 反 省 與 修 正, 但 在 實 際 投 入 與 執 行 上 仍 需 更 有 計 畫 性 的 努 力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變 遷, 一 個 持 續 至 今 的 再 現 現 象, 可 以 提 供 我 們 探 討 觀 看
與 再 現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慣 性 早 在 日 據 末 期, 在 國 家 外 來 文 化 與 市 場 等 影 響 下, 排 灣 魯 凱 族 木 雕 產 生 了 極 為 顯 著 的 風 格 轉 變, 逐 漸 朝 寫 實 與 立 體 發 展, 個 人 性 也 逐 漸 浮 現 然 而, 在 探 討 這 類 木 雕 如 何 被 再 現 的 過 程 中, 強 調 與 加 深 印 象 的 主 要 是 傳 統 排 灣 族 脈 絡 文 物 與 族 群 藝 術 分 類, 容 易 讓 人 以 為 此 類 作 品 是 傳 統 脈 絡 下 的 產 物, 或 年 代 久 遠 的 傳 統 文 物 或 族 群 藝 術 排 灣 族 佳 興 部 落 沈 秋 大 是 探 討 立 體 寫 實 雕 刻 發 展 一 個 較 為 清 晰 的 起 點 他 對 該 村 木 雕 藝 術 表 現 深 具 影 響 力, 佳 興 村 戰 後 出 生 的 著 名 雕 刻 師 沈 萬 順 (1950-) 與 高 富 村 ( 約 1951-), 作 品 風 格 主 要 延 續 父 執 輩 家 傳 雕 刻 與 沈 秋 大, 逐 漸 形 成 以 沈 秋 大 為 核 心 的 佳 興 風 格 系 統 然 而, 當 這 類 作 品 不 斷 重 複 仿 製, 技 術 精 進 了, 卻 也 逐 漸 流 於 形 式 化 而 在 歷 史 未 耙 梳 的 更 細 膩 以 及 其 作 品 被 仿 製 等 因 素 下, 逐 漸 被 原 漢 認 知 為 一 種 傳 統 1990 年 代 中 期, 沈 秋 大 的 個 人 性 輪 廓 始 慢 慢 浮 現 於 學 術 研 究 中 23 2007 年, 沈 秋 大 的 作 品 於 高 美 館 跨 越 時 光. 跨 越 大 洋 : 南 島 當 代 藝 術 特 展 中 展 出, 其 作 品 的 藝 術 性 使 受 到 美 術 館 的 肯 定 ( 二 ) 台 灣 美 術 中 的 原 住 民 形 象 1990 年 代, 台 灣 美 術 研 究 陸 續 整 合 日 據 時 期 台 灣 美 術 中 的 台 灣 特 色 異 國 情 調 議 題 與 史 料, 剖 析 並 提 出 反 省 重 要 且 極 具 價 值 的 例 子 有 黃 土 水 於 1920( 大 正 9) 年 第 一 次 參 加 日 人 所 舉 辦 的 美 展 第 二 屆 帝 展 ( 帝 國 美 術 院 美 展 ) 時, 為 了 和 日 本 人 不 同, 以 殖 民 者 的 眼 睛 看 自 己 選 擇 蕃 人 為 題 材, 創 作 了 蕃 童 與 凶 蕃 的 獵 頭 兩 件 作 品, 前 者 入 選 該 屆 帝 展 24 1927 年, 台 灣 美 術 展 覽 會 成 立, 簡 稱 台 展, 當 時 的 官 方 代 表 呼 籲 以 繪 畫 表 現 台 灣 地 域 特 色, 隨 著 東 京 來 台 審 查 員 的 大 力 鼓 吹, 地 方 色 彩 儼 然 成 為 美 術 展 覽 會 的 指 標 原 則 25 關 於 台 展 的 繪 畫 表 現 與 台 灣 地 方 文 化 特 色 建 構, 多 以 符 合 殖 民 想 像 的 角 度 探 討 而 歷 屆 台 展 作 品 中, 蕃 人 是 不 可 或 缺 極 具 代 表 性 的 臺 灣 地 方 色 彩 題 材 26 台 展 中 蕃 人 形 象 的 主 旋 律, 主 要 是 與 我 不 同 的 差 異 以 及 伊 甸 園 的 想 像, 異 國 情 調 也 成 了 批 判 這 類 作 品 的 主 要 觀 點 23 王 嵩 山 (2001:116-117) 洪 麗 珠 (1996) 國 立 清 華 大 學 藝 術 中 心 網 站 : http://www.arts.nthu.edu.tw/newwww/exhibition/1996-12-09/intro/prefac e.html, (2006.10.18 參 考 ) 24 原 文 刊 於 1920( 大 正 9.10.18) 台 灣 日 日 新 報 引 自 陳 昭 明 譯 (1993.9:367) 25 參 見 王 淑 津 (2003:52) 26 在 廖 瑾 瑗 (2001:37-62) 所 發 表 的 台 展 東 洋 畫 部 與 地 方 色 彩 一 文 中, 彙 整 了 歷 屆 台 展 中 以 蕃 人 為 題 材 的 畫 作
長 期 以 原 住 民 題 材 創 作 而 著 名, 並 被 喻 為 台 灣 的 高 更 的 鹽 月 桃 甫 (1886-1954), 27 筆 下 的 原 住 民 大 多 是 盛 裝 美 麗 異 國 文 化 的 表 現, 同 時 可 看 出 他 對 泰 雅 傳 統 服 飾 與 文 化 特 色 的 考 究 從 鹽 月 的 多 數 畫 作 中, 未 表 現 蕃 人 在 殖 民 政 策 下 的 現 實 處 境 與 問 題, 而 是 有 意 識 地 選 擇 呈 現 一 個 未 受 文 明 干 擾 與 污 染 的 伊 甸 園, 這 點 亦 成 了 介 紹 與 認 識 鹽 月 這 類 作 品 的 主 要 風 格 歸 類 然 而, 鹽 月 在 1932 年 第 六 屆 台 展 的 作 品 母, 卻 是 他 以 原 住 民 題 材 作 畫 的 創 作 生 涯 中, 甚 至 是 台 灣 美 術 史 中 以 原 住 民 為 題 材 的 繪 畫 中, 極 為 少 見 反 映 原 住 民 社 會 現 實 與 處 境 的 作 品 1930( 昭 和 5) 年 10 月 27 日, 霧 社 事 件 爆 發, 造 成 泰 雅 族 人 傷 亡 無 數 鹽 月 的 內 心 定 是 深 受 極 大 的 震 撼, 創 作 了 母 這 件 描 繪 在 轟 炸 威 脅 下, 無 力 抵 抗 的 泰 雅 族 母 親 與 孩 童 這 件 作 品, 沒 有 刻 意 放 大 的 差 異, 是 在 漫 長 的 殖 民 慾 望 之 眼 下, 所 透 露 出 的 一 點 普 世 的 人 性 微 光 終 戰 後, 主 流 美 術 家 仍 多 以 脫 離 現 實 的 純 正 方 式 描 繪 原 住 民 光 復 初 期, 以 原 住 民 題 材 創 作 系 列 作 品 的 有 木 刻 版 畫 家 陳 其 茂, 包 括 織 女 (1955) 舂 米 (1956) 汲 水 女 (1955) 觀 月 舞 (1956) 母 女 (1955) 等, 皆 以 穿 著 傳 統 服 飾 的 婦 女 為 主 角 然 而, 這 幾 件 1950 年 代 中 期 的 作 品, 並 非 如 美 術 史 學 者 蕭 瓊 瑞 所 分 析 : 記 錄 了 另 一 個 生 活 於 政 治 干 擾 之 外 的 台 灣 族 群 28 反 而, 這 時 正 是 國 民 政 府 推 動 山 地 平 地 化, 原 住 民 文 化 被 破 壞 與 快 速 變 遷 的 時 期 ( 三 ) 自 動 的 民 族 誌? 原 住 民 藝 術 中 的 純 正 與 榮 耀 2004 年, 美 國 印 地 安 藝 術 研 究 學 者 潘 尼 (David W.Penney), 將 自 動 的 民 族 誌 (auto-ethnography) 觀 點 應 用 於 美 國 原 住 民 平 面 繪 畫 的 分 析 他 所 舉 的 具 體 例 子, 包 括 美 國 印 地 安 較 早 使 用 西 方 繪 化 媒 材 的 文 森 的 自 畫 像, 以 及 1910 年 代 後, 成 為 印 地 安 繪 畫 主 要 表 現 方 式 的 水 彩 畫 29 文 森 畫 筆 下 的 自 己, 身 上 總 戴 有 銀 飾 珠 飾 貝 殼 珠 飾, 手 裡 拿 著 煙 斗 與 戰 斧, 頭 戴 有 象 徵 榮 耀 的 羽 毛 以 及 銀 製 品 裝 飾 成 的 頭 飾, 與 現 實 生 活 中 身 穿 有 些 破 爛 的 現 代 服 飾 相 較, 有 著 強 烈 的 反 差 與 突 兀 感 這 些 飾 品 所 撐 出 的 傳 統 盛 裝 面 貌, 反 映 了 文 森 對 於 傳 統 與 榮 耀 的 印 地 安 人 的 認 同 渴 望, 同 時 也 混 雜 了 這 種 認 同 將 即 將 進 入 歷 史 的 懷 舊 與 感 傷 30 1930 年 代, 印 地 安 藝 術 觀 光 價 值 受 到 重 視, 這 類 繪 畫 更 受 到 國 家 鼓 勵 而 發 展, 政 府 資 助 的 聖 塔 非 印 地 安 學 校, 即 以 鼓 勵 這 類 繪 畫 的 發 展 而 著 名 31 這 類 畫 27 梅 丁 衍 (2001:24) 28 29 30 31 蕭 瓊 瑞 (1997:94-95) Penney(2004: 190-194) 同 上 註 42,190-192 另 參 見 Sturtevant. 1986:40. 同 上 註,198
作 多 以 一 片 空 白 遼 闊 的 背 景 襯 托 出 舞 者, 強 調 舞 者 莊 嚴 的 動 作, 巨 細 靡 遺 地 繪 出 身 體 可 見 的 符 號, 如 服 飾 頭 飾 等 畫 家 們 隱 沒 所 有 背 景 訊 息, 包 括 時 間 地 點 事 件, 取 而 代 之 的 是 一 個 無 時 間 性 的 典 型 儀 式 一 直 持 續 到 1960 年 代, 歷 經 了 約 半 個 世 紀, 美 國 印 地 安 藝 術 才 開 始 產 生 顯 著 的 轉 變, 出 現 了 幾 位 特 殊 具 革 新 意 圖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家 如 受 到 國 際 肯 定 的 美 國 印 地 安 藝 術 先 趨 喬 治. 莫 里 森 (George Morrison, 1919-2000) 與 亞 倫. 豪 瑟 (Allan Houser, 1914-1994), 皆 以 創 作 實 力 打 破 了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既 定 刻 板 認 知, 改 寫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定 義, 並 為 接 續 的 世 代 舖 設 了 一 條 更 為 寬 廣 的 藝 術 實 驗 道 路 1990 年 代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的 過 程 中, 也 曾 經 歷 過 這 個 藝 術 現 象 以 原 住 民 藝 術 媒 材 大 宗 木 雕 為 例, 在 國 家 體 系 下 的 原 住 民 文 化 活 動 研 習 課 程 木 雕 比 賽 以 及 原 住 民 自 身 文 化 重 建 與 認 同 需 求 下, 速 成 地 出 現 一 股 原 住 民 立 體 寫 實 木 雕 風 潮 許 多 原 住 民 立 體 人 像 雕 刻 穿 上 強 調 民 族 性 的 服 飾 與 符 號, 類 似 印 地 安 人 文 森 的 自 畫 像 這 些 木 雕 人 物 多 充 斥 著 一 種 榮 耀 的 腔 調, 或 是 盛 裝, 尊 貴 的 面 貌 ; 或 是 打 獵, 英 勇 的 姿 態 ; 或 是 老 者, 智 慧 的 象 徵 這 類 題 材, 反 覆 出 現, 感 受 到 的 重 點 不 再 是 人 物 個 性, 而 是 抽 象 的 人 所 構 築 成 的 一 種 民 族 榮 耀 而 平 面 的 木 雕 板 浮 雕, 多 傾 向 解 說 性 雕 刻, 詳 細 介 紹 儀 式 與 文 化 活 動, 作 品 中 人 物 身 著 傳 統 服 飾, 少 見 傳 統 服 飾 與 現 代 服 飾 混 搭 的 普 遍 現 象, 類 似 二 十 世 紀 中 期 前 描 繪 傳 統 儀 式 與 歌 舞 的 的 印 地 安 繪 畫 他 們 雖 身 處 於 1990 年 代 與 2000 年 代, 但 是 心 在 殖 民 前 未 受 殖 民 影 響 的 美 好 年 代, 以 及 依 附 在 與 漢 文 化 有 所 不 同 的 泛 原 住 民 認 同 與 差 異 表 現 他 們 所 關 心 的, 顯 然 不 是 現 實, 而 是 一 種 可 以 被 殖 民 者 與 自 己 辨 識 的 差 異 與 榮 耀 看 似 脫 離 現 實, 卻 也 是 另 一 種 現 實 反 映, 反 映 了 現 實 中 的 原 住 民 努 力 拼 湊 維 持 自 尊, 以 滿 足 內 心 深 層 的 正 面 認 同 的 急 迫 需 求 在 現 實 中 失 意, 寄 情 於 想 像 中 的 榮 耀, 但 也 反 映 了 某 種 走 不 出 去 的 困 境 這 股 台 灣 原 住 民 文 化 重 建 初 期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主 要 樣 貌, 在 形 式 上 是 倒 退 的, 許 多 作 品 不 脫 山 地 觀 光 時 期 的 泛 山 地 雕 刻 然 而, 這 股 倒 流, 卻 又 曾 經 是 紮 實 的 主 流 在 這 一 窩 蜂 的 泛 原 住 民 木 雕 中, 更 多 是 缺 乏 反 思 的 依 循 慣 例 這 類 木 雕 愈 來 愈 模 糊, 愈 來 愈 讓 人 視 若 無 睹, 反 而 失 去 了 輪 廓 所 謂 的 榮 耀 也 愈 來 愈 虛 幻, 成 了 一 種 空 洞 的 八 股 形 式 其 實, 早 於 1991 年, 哈 古 木 雕 衝 擊 了 主 流 美 術 界 的 視 覺, 除 了 立 體 寫 實 藝 術 性, 還 有 一 個 在 原 住 民 藝 術 脈 絡 中 的 現 代 意 義 現 實 精 神 然 而 原 住 民 自
身 卻 未 充 分 抓 到 哈 古 作 品 的 時 代 意 義 多 數 效 法 者, 只 學 到 寫 實 軀 殼, 卻 忽 略 了 現 實 血 肉 寫 實, 這 個 曾 經 在 1990 年 代 初 期 有 力 的 藝 術 語 言, 很 快 地 失 去 效 用 這 類 作 品 卻 潛 藏 著 一 個 危 機, 標 舉 為 現 代 的 立 體 與 寫 實, 輕 易 地 被 一 些 木 雕 獎 做 為 現 代 與 否 的 標 準, 混 淆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現 代 意 義 這 種 脫 離 現 實 的 純 正 的 藝 術 表 現, 和 殖 民 國 家 力 量 尚 未 進 入 的 傳 統 雕 刻 比 較, 族 人 並 不 需 要 如 此 刻 意 觀 看 與 表 現 自 己 這 個 轉 變, 混 合 了 殖 民 異 己 想 像 與 自 身 正 面 認 同 需 求 等 因 素 在 和 二 十 世 紀 中 期 前 的 印 地 安 繪 畫 的 對 照 之 下, 或 許 更 能 體 會 原 住 民 藝 術 要 落 實 於 現 實, 是 一 段 艱 辛 或 必 經 的 過 程 ( 四 ) 族 性 邊 界 與 無 臉 無 目 上 述 再 現, 除 了 脫 離 現 實, 另 一 個 現 象 則 是 無 臉 無 目, 接 受 到 的 是 族 群 文 化 的 概 念, 如 原 住 民 影 像 日 據 時 期 民 族 誌 影 像 中 的 蕃 人 姿 勢, 或 者 說 拍 攝 蕃 人 的 基 本 模 式, 主 要 採 正 面 或 九 十 度 側 面 照, 又 偏 好 攝 取 腰 部 以 上 身 體, 充 滿 版 面, 儘 可 能 使 身 體 特 徵 與 服 飾 等 資 料, 能 清 楚 地 被 展 示 與 讀 取 民 族 誌 照 片, 在 攝 影 不 發 達 的 年 代, 成 了 彌 足 珍 貴 的 文 化 紀 錄 與 保 存 後 來 在 人 手 一 機 的 時 代 下, 攝 影 成 了 滿 足 異 國 想 像 的 粗 暴 方 式, 照 片 中 的 原 住 民 個 個 歌 舞 奔 放 盛 裝 美 麗, 即 快 樂 又 健 康 每 種 影 像, 都 是 一 種 觀 看 方 式, 都 有 其 拍 攝 目 的 透 過 這 些 照 片, 也 反 過 來 讓 我 們 了 解 拍 攝 者 的 觀 看 方 式 民 族 誌 影 像 拍 攝 人 物 的 目 的 與 企 圖, 並 不 是 要 辨 識 這 個 人 的 喜 怒 哀 樂 等 情 緒, 氣 質 與 性 格, 當 時 的 環 境 氛 圍, 而 是 抓 取 能 夠 清 楚 辨 識 的 差 異 知 識 文 化 特 性, 也 就 是 曾 被 提 出 的 所 謂 的 標 本 概 念 這 類 影 像 後 來 被 用 來 代 表 被 攝 者 所 屬 之 族 群, 或 被 當 作 展 示 主 角 文 物 的 背 景 例 如 在 各 人 類 學 博 物 館 的 簡 介 中, 被 放 在 介 紹 所 屬 族 群 的 主 要 位 置, 說 明 文 字 則 概 括 簡 介 該 族 群 的 社 會 組 織 生 計 方 式 性 別 分 工 與 文 化 特 色 等 對 於 該 蕃 人 影 像 的 描 述, 僅 以 某 族 男 子 與 女 子 輕 描 淡 寫 帶 過 人 類 學 報 告 中 的 原 住 民, 主 要 為 男 女 性 別 之 分, 並 把 這 些 有 名 有 臉 的 人 物, 轉 移 為 一 種 抽 象 知 識 系 統 這 類 影 像 與 顏 水 龍 以 山 地 姑 娘 為 主 題 的 人 像 畫 非 常 相 似, 以 1978 年 創 作 的 側 面 像 盛 裝 的 山 地 姑 娘 最 具 代 表 性, 在 台 灣 藝 術 史 中 常 被 提 出 介 紹 關 於 這 幅 畫 的 評 析 多 聚 焦 於 受 到 西 畫 老 師 藤 島 武 二 (1867-1943) 的 裝 飾 風 格 影 響, 並 和 藤 島 武 二 於 1926 年 的 作 品 芳 蕙 比 較 32 這 類 作 品 的 共 同 特 色 為 裝 飾, 而 這 點 也 成 了 評 析 顏 水 龍 山 胞 婦 女 肖 像 畫 的 主 要 語 彙 32 參 見 莊 伯 和 (1979:9) 莊 伯 和 (2005:8) 涂 瑛 娥 (1998:96-97)
這 幾 件 作 品 構 圖 單 純, 畫 中 主 角 半 身 側 面 雖 佔 滿 了 畫 面, 但 主 導 畫 面 的 力 量, 反 而 是 巨 細 靡 遺 的 圖 紋 裝 飾 品 所 構 成 的 華 麗 高 貴 的 異 國 文 化 感, 以 及 令 人 目 不 暇 給 的 百 合 花 耳 飾 銀 飾 圖 紋 百 步 蛇 貝 飾 琉 璃 珠 等 各 種 精 巧 的 民 族 工 藝 不 同 處 在 於, 藤 島 武 二 所 繪 的 是 典 雅 細 緻 的 漢 人 仕 女, 表 現 出 一 種 漢 文 化 古 典 傳 統 美 ; 顏 水 龍 的 山 地 姑 娘 則 是 濃 眉 大 眼 寬 大 的 鼻 頭 厚 實 的 嘴 唇 以 及 褐 色 皮 膚 等 特 徵 顏 水 龍 是 繼 日 籍 畫 家 鹽 月 桃 甫, 第 二 位 持 續 且 大 量 以 原 住 民 為 題 材 作 畫 而 著 名 的 畫 家 悉 心 細 膩 地 描 繪 傳 統 盛 裝, 突 顯 原 住 民 的 文 化 特 徵, 可 看 出 考 究 基 礎 顏 水 龍 晚 年 以 原 住 民 為 題 材 的 創 作, 則 是 以 心 中 的 原 住 民 原 型 與 典 型, 再 重 新 選 擇 組 織 畫 面 ; 或 是 在 造 訪 部 落 時, 山 胞 們 樂 於 穿 出 最 好 的 服 飾 讓 他 攝 影 繪 像 33 顏 水 龍 晚 年 所 繪 的 山 胞 畫 像 已 非 現 實 中 的 山 胞, 而 是 一 種 共 同 傳 統, 或 著 重 人 物 氣 質, 如 尊 貴 與 祥 和 的 營 造, 是 一 個 美 化 的 原 住 民 34 而 這 點 則 成 為 正 面 評 價 這 類 畫 作 的 美 學 特 色 畫 中 人 物, 沒 有 個 別 名 字, 他 們 共 通 的 名 字 是 山 地 姑 娘 顏 水 龍 不 厭 其 煩 的 仔 細 描 繪 傳 統 盛 裝, 反 映 了 顏 水 龍 對 原 住 民 傳 統 工 藝 的 喜 愛 與 關 注 ; 透 過 畫 作, 紀 錄 細 節, 具 有 文 化 保 存 的 時 代 意 義 但 如 1980 年 代 末 期 與 1990 年 代 初 期, 於 九 族 文 化 村 描 繪 儀 式 風 俗 的 畫 作, 如 巫 術 與 人 頭 的 畫 面, 讓 人 看 不 出 時 間, 容 易 誤 導 以 為 原 住 民 文 化 是 活 化 石 在 顏 水 龍 以 原 住 民 為 題 材 的 諸 多 畫 作 中, 少 數 反 映 現 實 的 畫 作, 反 而 未 被 著 述 者 所 特 別 提 出 討 論, 如 顏 水 龍 為 身 穿 常 服 的 原 住 民 孩 童 留 下 的 速 寫 而 這 類 褪 去 差 異 傳 統 外 衣 的 畫 作, 在 藝 術 史 中 並 不 起 眼, 除 了 這 類 畫 作 不 多 外, 也 反 映 了 藝 術 史 觀 看 原 住 民 的 尋 找 差 異 的 眼 光 2000 年 代, 原 住 民 當 代 藝 術 碰 撞 異 國 隔 離 邊 界, 開 始 表 現 個 人 人 類 共 通 主 題 的 創 作 意 識 始 較 為 鮮 明, 尋 求 更 多 更 細 膩 的 答 案 與 可 能, 開 始 從 族 性 邊 界 釋 放 個 人 記 憶 與 情 感 是 不 是 真 的 原 住 民 原 住 民 藝 術, 逐 漸 已 經 不 是 一 個 先 設 的 問 題 如 吳 鼎 武 父 親 為 江 蘇 人, 母 親 是 南 投 碧 湖 的 泰 雅 族 人 他 指 出 : 我 不 是 一 個 真 正 的 原 住 民, 但 是 我 希 望 能 夠 結 合 漢 文 化 和 原 住 民 這 兩 項, 這 是 不 能 改 變 的, 就 是 目 前 我 現 在 的 樣 子 35 33 莊 素 峨 (1992:30) 指 出, 顏 水 龍 近 年 來 有 不 少 山 胞 畫 像 都 是 依 據 他 早 年 收 集 拍 照 的 舊 稿 照 片 所 畫 成 的 34 莊 素 娥 (1992:30) 指 出, 顏 水 龍 畫 原 住 民 並 不 著 重 於 寫 實, 而 是 用 概 念 式 的 記 錄 方 式, 去 呈 現 他 們 大 大 的 眼 黑 黑 的 皮 膚 及 厚 厚 的 唇, 所 以 許 多 原 住 民 畫 相 貌 都 差 不 多 他 所 要 表 現 的 是 原 住 民 的 共 同 傳 統, 樸 實 善 良 健 康 勤 奮 類 似 的 觀 點 參 見 涂 瑛 娥 (1998:94) 35 鄭 桂 英 編 撰 (2003:27)
這 幾 年 鄒 族 高 一 生 卑 南 族 音 樂 家 陸 森 寶 的 傳 記 陸 續 出 版, 我 們 看 到 本 來 隱 藏 的 無 名 者, 性 格 開 始 浮 現, 他 們 的 理 想 愛 情 親 情 等, 也 使 得 歷 史 與 人 性 更 為 細 膩 也 更 多 層 次 五 結 語 2007 年 10 月, 高 雄 市 立 美 術 館 主 辦 跨 越 時 光. 跨 越 大 洋 : 南 島 當 代 藝 術 特 展, 提 出 三 大 主 題 : 我 們 是 誰? 我 們 來 自 何 方? 我 們 往 何 處 去? 這 個 借 自 1897 年, 法 國 藝 術 家 保 羅. 高 更 生 平 最 大 幅 的 ( 高 約 1.5m, 寬 約 3.6m) 的 經 典 作 品 我 們 來 自 何 方? 我 們 是 誰? 我 們 往 何 處 去?(D`où venons-nous? Qui sommes-nous? Où allons-nous? ), 帶 出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的 主 要 時 代 課 題 與 心 事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過 程 中, 在 尋 找 我 從 哪 裡 來? 我 是 誰? 往 何 處 去? 答 案 的 過 程 中, 我 們 須 特 別 意 識 到 的 是, 在 長 久 殖 民 美 學 的 監 視 與 隔 離 下, 原 住 民 藝 術 甚 至 缺 乏 尋 求 答 案 的 機 會? 也 就 是 真 的 原 住 民 或 你 做 的 不 是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美 學 牢 籠 面 對 我 們 來 自 何 方? 我 們 是 誰?,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挑 戰 困 惑 與 困 難, 不 只 是 重 建 傳 統 這 個 1990 年 代 最 能 星 火 燎 原 的 信 念, 還 包 括 如 何 識 破 重 建 前 所 形 塑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為 何 殖 民 如 何 形 塑 原 住 民 藝 術, 以 及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演 變 歷 史 在 泛 山 地 藝 術 與 歌 舞 長 期 綜 藝 化 庸 俗 化, 以 及 漢 原 二 元 視 角 下 好 像 是 又 好 像 什 麼 都 不 是 的 藝 術 史 脈 絡 中, 追 尋 傳 統 扮 演 了 導 正 的 重 要 意 義 追 尋 傳 統 重 建 殖 民 前 的 榮 耀, 具 有 撐 起 原 住 民 追 求 正 面 認 同 的 爆 炸 性 求 的 階 段 意 義 面 對 原 住 民 的 殖 民 傷 痕 以 及 長 久 被 污 名 化 後 的 心 理 處 境, 是 我 們 必 須 深 刻 理 解 的 時 代 情 緒 與 心 事 但 重 建 傳 統 的 同 時, 也 須 注 意 有 些 當 今 認 定 的 傳 統, 不 過 是 幾 十 年 的 事, 如 卑 南 族 運 用 日 本 布 料 的 服 飾, 可 看 出 所 謂 混 雜 或 融 合 的 痕 跡 認 識 藝 術 史, 也 較 不 易 陷 入 狹 隘 的 純 種 表 現 1990 年 代 後 期,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研 究 出 現 了 混 雜 議 題 混 雜, 是 對 純 種 的 反 動 但 須 了 解 混 雜 在 時 代 脈 絡 中 的 意 義, 否 則 混 雜 一 詞 也 有 可 能 會 失 去 它 的 詮 釋 功 能, 如 可 能 包 括 不 知 所 云 的 拼 湊 2000 年 代 初 期, 對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關 注 面 向 有 了 不 一 樣 的 觀 察 與 分 析 向 度 主 要 從 美 學 與 文 化 再 現 的 角 度 切 入, 重 新 檢 視 主 體 為 了 更 能 清 楚 地 找 出
未 來 藝 術 與 美 學 的 可 能 與 價 值, 重 新 檢 討 與 面 對 我 們 是 誰? 我 們 來 自 何 方? 包 括 殖 民 美 學 傳 統 原 住 民 藝 術 史, 發 現 仍 是 一 個 艱 鉅 與 耗 時 一 個 需 要 穩 紮 穩 打 的 工 作
參 考 文 獻 王 淑 津 (2003) 日 本 殖 民 地 時 代 臺 灣 美 術 史 的 地 方 色 彩 論 題 典 藏 今 藝 術,126 期,52-58 (1996) 鹽 月 桃 甫 的 莎 勇 畫 像 歷 史 文 物,6:4,52-69 王 嵩 山 (2001) 當 代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台 北 : 國 立 台 灣 藝 術 教 育 館 王 福 東 (1991) 與 獵 人 共 枕 原 住 民 美 術 採 訪 七 日 記 雄 獅 美 術, 第 243 期,106-110 王 墨 林 (2003) 跨 文 化 的 一 個 政 治 問 題 以 Tsou 伊 底 帕 斯 為 例 收 錄 於 林 頌 恩 編 (2003) 批 判 反 省 與 實 踐 : 百 年 來 臺 灣 博 物 館 的 原 住 民 文 化 展 現 論 壇,79-83 台 東 : 國 立 台 灣 史 前 文 化 博 物 館 (1998) 山 地 歌 舞 的 地 圖 政 治 學 表 演 藝 術, 第 63 期,99-101 尤 瑪. 達 陸 (1999) 泰 雅 族 傳 統 服 飾 系 統 文 化 視 窗,11:42-49 台 北 當 代 藝 術 館 編 (2003) 圖 騰 大 地 : 澳 洲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展 國 際 研 討 會 台 北 : 編 者 生 安 峰 (2005) 霍 米 巴 巴 台 北 : 生 智 江 韶 瑩 (1999) 部 落 工 藝 美 學 的 過 渡 台 灣 原 住 民 工 藝 的 傳 統 與 再 生 原 住 民 工 藝 世 界 研 討 會, 行 政 院 原 民 會 主 辦 (1994) 傳 統 的 承 載 與 釋 放 : 對 原 住 民 木 雕 藝 術 的 一 些 想 法 順 益 台 灣 原 住 民 木 雕 創 作 獎 評 審 感 言 山 海 文 化 雙 月 刊, 第 4 期,98-104 江 冠 明 (2001) 現 代 原 住 民 歌 舞 比 賽 的 迷 思 新 台 灣 新 聞 周 刊, 第 295 期,82-84 朱 苓 尹 (1991) 檳 榔 花 的 傳 奇 : 哈 古 和 他 雕 刻 刀 下 的 卑 南 情 事 雄 獅 美 術, 第 243 期,111-117 何 琦 瑜 (2004) 尤 瑪 達 陸 族 群 之 美, 密 密 地 缝 天 下 雜 誌, 第 300 期,160-162 李 俊 賢 柯 素 翠 主 編 (2007) 超 越 時 光. 跨 越 大 洋 : 南 島 當 代 藝 術 高 雄 : 高 雄 市 立 美 術 館 李 渝 (2001) 族 群 意 識 與 卓 越 風 格 台 北 : 雄 獅 李 永 裕 總 編 (1997) 台 東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典 藏 原 住 民 文 物 選 輯 台 東 : 台 東 縣 立 文 化 中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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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 文 發 表 暨 專 題 討 論 ( 三 ) 專 題 討 論 內 容 : 主 持 人 : 李 俊 賢 先 生 / 高 雄 市 立 美 術 館 前 館 長 高 苑 科 技 大 學 建 築 系 暨 建 築 研 究 所 副 教 授 主 講 人 : 盧 梅 芬 女 士 / 國 立 台 灣 史 前 文 化 博 物 館 研 究 助 理 講 題 : 是 特 色? 還 是 異 國 情 調? 台 灣 原 住 民 藝 術 中 的 殖 民 美 學 分 析 專 題 討 論 :1. 山 地 性 與 原 住 民 性 議 題 2. 虛 幻 榮 耀 與 現 實 議 題 3. 差 異 與 共 通 議 題 李 俊 賢 : 歡 迎 各 位, 下 午 繼 續 我 們 的 研 討 會, 第 一 場 我 們 邀 請 到 台 灣 史 前 博 物 館 的 盧 梅 芬 小 姐, 她 看 起 來 雖 然 年 輕, 但 她 對 這 個 領 域 的 投 入 跟 研 究 可 以 說 累 積 了 很 豐 富 的 經 驗, 她 之 前 寫 了 一 本 書, 叫 做 天 還 未 亮 - 台 灣 當 代 原 住 民 藝 術 發 展, 把 台 灣 南 島 這 個 系 統 的 藝 術 從 日 據 時 代 一 直 到 現 在 的 淵 源 和 發 展 做 了 非 常 有 系 統 且 資 料 收 集 非 常 完 整 的 著 作, 她 這 份 研 究 對 高 美 館 所 做 的 南 島 當 代 藝 術 展 也 是 一 個 重 要 的 參 考 資 源 她 非 常 的 誠 懇, 她 對 這 個 領 域 的 態 度 沒 有 過 度 想 像, 也 不 會 說 只 有 純 粹 的 理 論, 她 是 有 理 論 的 支 持, 更 重 要 的 是, 她 用 實 際 身 體 上 的 體 驗, 參 與 的 方 式 對 這 個 議 題 做 了 解 和 整 理, 所 以 她 的 著 作 非 常 值 得 給 大 家 參 考 對 這 個 議 題 的 研 究 她 是 從 文 化 的 層 面, 一 方 面 視 覺 藝 術 的 角 度 她 也 有 將 它 放 進 去, 到 目 前 為 止, 這 種 有 結 構 的 系 統 式 的 研 究 可 以 說 是 少 數 很 榮 幸 能 邀 請 她 來, 接 下 來 她 的 發 表 一 定 能 帶 給 我 們 很 多 珍 貴 的 經 驗 許 瀞 月 ( 台 北 市 立 教 育 大 學 美 勞 教 育 學 系 暨 視 覺 藝 術 研 究 所 副 教 授 ): 關 於 藝 術 史 對 於 原 住 民 的 研 究 部 份, 妳 提 出 顏 水 龍 先 生 的 作 品, 似 乎 妳 對 藝 術 史 的 研 究 者 也 有 一 些 刻 版 印 象 事 實 上 在 藝 術 史 的 研 究 裡 面, 我 想 並 不 是 只 有 對 顏 水 龍 先 生 這 樣 子 一 個 特 定 的 畫 風 或 者 是 那 樣 特 定 的 題 材 來 把 他 當 成 一 個 代 表 人, 所 以 不 曉 得 這 裡 面 有 沒 有 誤 解, 是 不 是 演 講 的 時 候 沒 有 時 間 說 明? 盧 梅 芬 : 其 實 我 翻 了 很 多 顏 水 龍 的 作 品 及 畫 冊, 我 發 現 一 個 現 象, 他 會 去 突 顯 的 作 品, 例 如 盛 裝 的 山 地 故 娘 是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指 標, 而 且 跟 藤 島 武 二 ( 也 就 是 他 老 師 ) 的 作 品 做 比 較, 顏 水 龍 最 早 的 作 品 是 在 1930 年, 最 早 的 原 住 民 作 品 在 畫 蘭 嶼 其 實 他 畫 原 住 民 的 作 品 大 部 份 還 是 屬 於 比 較 傳 統 的 面 向, 這 個 在 早 期 比 較 不 會 是 問 題 但 是 到 後 來 在 研 究 他 作 品 的 作 者 有 兩 位, 分 別 由 雄 獅 出 版 社 和 藝 術 家 出 版 社 出 版 其 著 作, 他 們 都 提 到, 他 後 期 的 作 品, 主 要 是 在 描 繪 心 目 中 的 原 型, 其 實 並 不 是 在 現 實 生 活 中 去 看 原 住 民, 他 所 畫 的 是 心 目 中 傳 統 的 原 型, 所 以 他 的 山 地 姑 娘 畫 了 非 常 多, 都 是 大 頭 照, 而 且 是 局 部 的 說 得 更 詳 細 一 點, 他 會 特 別 注 意 工
藝 的 部 份, 畫 得 很 詳 細, 那 有 一 種 對 於 原 住 民 藝 術 喜 愛 或 是 工 藝 的 考 究 之 貢 獻 是 不 容 置 疑 的 他 有 畫 一 些 蘭 嶼 拼 板 舟 的 速 寫, 像 霧 台 的 山 地 小 孩, 但 他 並 沒 有 在 自 己 的 藝 術 專 刊 裡 特 別 地 秀 出 來, 著 作 者 會 特 別 去 強 調 的 面 向 是 這 個 部 份, 但 並 不 表 示 顏 水 龍 沒 有 畫 原 住 民 比 較 現 實 中 的 部 份, 其 實 有, 只 是 沒 有 非 常 多, 主 要 作 品 還 是 傳 統 原 型 或 是 氛 圍 較 慈 祥 或 美 麗 的 原 住 民 山 地 姑 娘, 這 一 類 作 品 也 是 研 究 者 和 藝 術 史 特 別 去 強 調 的 區 塊 其 實 顏 水 龍 也 有 做 很 多 工 藝 類 的 作 品 李 俊 賢 : 從 顏 水 龍 的 養 成 背 景 來 看 會 更 清 楚, 因 為 他 是 日 據 時 代 的 藝 術 家, 他 所 有 的 藝 術 素 養 也 受 到 了 日 本 的 影 響, 日 本 人 把 藝 術 傳 到 台 灣 來, 並 不 是 帶 來 所 有 的 西 洋 美 術, 而 是 傳 授 了 一 種 比 較 視 覺 沙 龍 式 的 藝 術, 而 這 個 影 響 背 景 對 於 顏 水 龍 日 後 的 創 作 影 響 很 大, 所 以 他 去 擷 取 原 住 民 文 化 時, 其 觀 景 窗 本 來 就 屬 於 比 較 沙 龍 式 美 感 的 東 西 基 本 上 原 住 民 的 文 化 非 常 豐 富, 但 他 只 擷 取 在 視 覺 上 比 較 符 合 沙 龍 美 感 價 值 的 部 份, 所 以 我 們 所 看 到 他 的 作 品 是 屬 於 比 較 裝 飾 性 空 間 感 也 比 較 偏 沙 龍 結 構 的 空 間, 對 顏 水 龍 來 講, 這 也 是 他 所 認 定 值 得 去 選 取 的 文 化 部 份, 而 那 個 時 代 的 台 灣 藝 術 家 也 大 多 都 是 這 種 類 型, 所 以 看 到 的 取 向 也 大 概 都 是 這 種 樣 子 許 瀞 月 : 洪 瑞 麟 先 生 也 有 畫 一 些 原 住 民, 但 並 不 是 這 種 風 格 李 俊 賢 : 很 多 藝 術 家 都 有 畫 原 住 民 文 化 的 作 品, 而 洪 瑞 麟 當 時 是 屬 於 要 去 對 抗 這 種 官 方 美 展 的 一 群 藝 術 家, 而 因 為 這 種 背 景, 他 所 採 取 的 觀 點 會 和 顏 水 龍 這 種 族 群 的 藝 術 家 會 不 太 一 樣, 所 以 洪 瑞 麟 與 顏 水 龍 的 作 品 風 格 不 同 應 該 是 蠻 自 然 的 許 瀞 月 : 重 點 是 藝 術 史 建 立 的 問 題, 那 她 剛 剛 指 的 是 藝 術 史 是 選 擇 了 這 樣 的 觀 點, 我 覺 得 這 對 於 很 多 長 時 間 做 藝 術 史 的 人 來 講, 這 樣 的 看 法 有 點 不 公 平 司 儀 : 因 為 時 間 的 關 係, 這 部 份 的 問 題 我 們 留 待 明 天 的 時 候 再 進 行 討 論 飛 魚 ( 席 傑 勒 吉 藍 ): 我 沒 有 完 全 看 過 妳 的 書, 我 是 原 住 民 藝 術 創 作 者, 也 是 在 妳 的 論 述 中 被 談 論 的 一 位, 我 提 出 一 些 對 妳 論 述 的 心 得 妳 的 論 述 裡 有 太 多 非 常 刻 版 的 看 法, 這 當 然 是 難 免 的, 妳 畢 竟 不 屬 於 長 期 待 在 原 住 民 文 化 圈 裡 生 活 的 人, 這 我 可 體 諒 我 個 人 對 研 究 者 的 想 法 是, 研 究 者 常 常 非 常 盲 目 地 探 索 和 分 析, 可 是 結 果 在 原 住 民 看
來, 研 究 者 對 於 大 社 會 卻 似 乎 不 夠 了 解, 一 些 論 文 表 面 大 眾 看 來 也 許 完 美, 但 在 原 住 民 眼 中 卻 有 著 很 大 的 問 題 在 妳 的 論 述 中 在 談 論 到 一 些 很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東 西 時, 我 覺 得 妳 已 經 亂 掉 了, 妳 會 把 很 多 的 元 素 混 為 一 談, 請 問 妳, 妳 如 何 去 定 義 原 住 民 當 代 藝 術 工 作 者 的 創 作 類 型? 妳 怎 麼 把 它 們 劃 分 成 當 代 超 越 當 代 或 者 傳 統 非 常 傳 統 與 傳 統 與 當 代 之 間? 我 的 看 法 是, 原 住 民 藝 術 有 分 很 多 的 層 面, 有 一 種 是 非 常 傳 統 的 藝 術, 延 續 傳 統 的 藝 術 形 式 去 表 現, 而 另 外 一 種 是 嘗 試 著 把 傳 統 的 元 素 用 當 代 的 語 言 去 表 現 但 在 妳 的 論 述 過 程 中, 妳 把 它 當 成 好 像 我 們 要 跳 脫 出 被 殖 民 的 範 疇, 但 我 的 感 覺 並 不 是 這 樣, 因 為 我 也 在 嘗 試 將 非 常 美 的 傳 統 部 份 讓 公 共 領 域 可 以 了 解 到 欣 賞 到, 這 是 實 驗 性 很 高 的 東 西, 但 卻 已 經 被 妳 下 了 結 論 我 不 知 道 妳 了 不 了 解 原 住 民 現 在 有 幾 族? 妳 談 的 主 題 太 大 了, 有 一 種 遺 憾 的 感 覺, 好 像 妳 炒 了 很 豐 盛 的 一 盤 菜, 但 料 太 多 太 雜, 讓 人 不 知 道 怎 麼 吃 盧 梅 芬 : 請 你 再 說 一 次 問 題 飛 魚 ( 席 傑 勒 吉 藍 ): 妳 怎 麼 去 定 義 原 住 民 的 作 品 是 當 代 的 非 常 傳 統 的, 或 是 傳 統 與 當 代 之 間 的 作 品? 當 妳 在 談 論 原 住 民 去 殖 民 化 這 個 部 分 的 時 候, 妳 會 把 所 謂 很 當 代 的 東 西 跟 傳 統 或 是 想 突 破 傳 統 的 部 分 混 為 一 談, 這 個 地 方 就 成 為 一 個 盲 點, 所 以 很 可 惜, 這 部 份 的 論 述 不 夠 深 入 盧 梅 芬 : 現 在 很 多 的 作 品 都 是 介 於 傳 統 和 當 代 的, 需 要 拿 著 作 品 做 更 多 細 膩 的 分 析 放 在 博 物 館 裡 的 作 品 我 可 以 認 定 它 為 傳 統 的, 可 是 博 物 館 裡 的 都 是 傳 統 作 品 嗎? 我 剛 一 直 在 強 調 時 間 的 觀 念 博 物 館 內 典 藏 的 東 西 ( 例 如 日 據 時 代 的 ) 基 本 上 我 把 它 認 定 是 傳 統, 但 像 泰 雅 族 的 傳 統 服 飾, 我 有 詢 問 過 為 什 麼 會 有 那 樣 的 顏 色, 那 個 是 染 色 的 嗎? 還 是 天 然 的? 他 回 答 : 那 不 是, 那 是 化 學 染 料 化 學 染 料 代 表 有 外 來 的 東 西 進 來 了, 而 外 來 的 東 西 可 能 必 須 追 溯 到 像 是 清 朝 的 年 代 所 以 光 是 要 談 論 傳 統 舊 有 很 多 內 容 可 談, 當 然 它 會 更 細 膩, 傳 統 與 當 代 其 實 只 是 一 個 很 簡 單 粗 略 的 二 元 界 分 至 於 什 麼 是 當 代 藝 術? 這 完 全 會 是 另 外 一 個 議 題 了 如 果 今 天 要 問 我 到 底 當 代 的 意 義 是 什 麼, 我 覺 得 今 天 的 當 代 或 者 是 現 代 藝 術 舉 個 例 子, 所 謂 西 方 的 現 代 主 義, 它 的 意 義 不 是 無 中 生 有, 它 可 能 是 反 前 面 的 東 西 而 來, 今 天 原 住 民 的 現 代 藝 術 也 不 是 無 中 生 有 忽 然 在 1990 年 代 冒 出 來 的, 它 有 些 意 義 要 跟 前 面 的 脈 絡 有 所 連 結 它 有 可 能 也 是 反 前 面 的 某 某 東 西, 或 接 續 傳 統 的 什 麼 東 西 而 來, 但 我 沒 辦 法 很 明 確 地 跟 你 說, 誰 的 作 品 是 當 代 藝 術, 但 我 的 書 中 有 這 樣 的 一 個 概 念 在 當 代 或 是 現 代, 甚 至 當 代 和 現 代 主 義 藝 術, 當 代 在 主 流 社 會 是 有 一 個 定 義 在 的, 甚 至 當 代 藝 術 在 台 灣 的 主 流 藝 術 界 的 界 定 也 不 夠 清 楚, 所 謂 台 灣 的 當 代 藝 術 台 灣 的 現 代 藝 術 其 實 又 有 分 歧 在 裡 面 所 以 我 覺 得 台 灣 的 原 住
民 藝 術 的 這 個 區 塊 還 是 需 要 慢 慢 被 建 構 起 來, 而 我 還 是 很 憂 心 傳 統 的 區 塊, 我 還 是 覺 得 那 藝 術 史 的 建 立 已 經 不 是 那 麼 容 易, 今 天 被 原 住 民 認 定 的 傳 統 是 可 以 被 承 認 的, 在 未 來 也 會 不 斷 發 生 新 的 傳 統 撒 伐 楚 古 斯 羔 烙 : 針 對 妳 寫 的 書, 說 得 難 聽 一 點, 我 覺 得 是 亂 槍 打 鳥, 妳 所 放 的 範 圍 太 廣 了 舉 個 例 子 : 針 對 排 灣 族 的 部 份 我 有 意 見, 文 章 中 有 很 多 是 在 檢 視, 只 要 是 談 到 原 住 民 的 雕 刻 藝 術, 幾 乎 就 是 排 灣 族 跟 魯 凱 族 的 世 界, 這 個 不 是 我 們 能 夠 選 擇 的, 本 來 祖 先 就 是 留 下 那 麼 多 東 西 在 這 可 是 我 常 常 在 強 調, 我 在 十 八 九 年 前 開 始 步 入 雕 刻 時, 我 會 的 東 西 很 多, 但 都 不 專 精 其 實 放 眼 原 住 民 很 多 都 是 這 樣 子, 當 然 是 有 背 景 的 問 題 我 當 時 到 台 大, 跟 我 一 個 老 師 要 了 一 本 書, 嘗 試 著 從 我 自 己 身 為 原 住 民 的 一 種 虛 榮 中 跳 脫 出 來 因 為 我 身 上 流 著 排 灣 族 魯 凱 族 這 樣 的 血 液, 所 以 我 理 當 就 是 要 這 樣 地 刻 才 對 後 來 我 做 了 大 概 不 到 半 年, 我 刻 不 下 去 了, 因 為 這 些 東 西 都 不 在 我 的 記 憶 當 中, 刻 起 來 一 點 意 思 也 沒 有 排 灣 族 跟 魯 凱 族 祖 先 有 這 些 東 西, 是 它 的 榮 耀, 但 是 身 為 後 代, 不 需 要 沾 沾 自 喜, 因 為 其 他 的 族 群, 我 覺 得 只 要 是 忠 於 自 己 的 生 命 經 驗, 那 就 是 現 代 創 作 最 好 的 解 釋 方 式, 這 個 才 是 我 們 的 機 會 但 我 還 有 個 特 別 的 意 見, 妳 的 論 文 寫 到 必 須 走 回 傳 統, 找 傳 統 的 根, 我 想 請 問, 現 在 二 十 幾 歲 的 年 輕 人, 他 們 有 部 落 經 驗 嗎? 他 們 連 母 語 都 不 會, 這 些 後 代 的 小 朋 友 們 所 做 的 東 西 我 們 怎 麼 樣 去 界 定? 而 我 們 中 生 代 怎 麼 樣 去 牽 引 他 們? 沒 有 部 落 經 驗 的 要 怎 麼 樣 找 出 他 的 方 向? 這 個 就 是 我 的 疑 問 當 然 很 多 東 西 都 可 以 談, 但 因 為 時 間 的 關 係, 我 只 能 講 到 這 裡 李 俊 賢 : 問 題 好 像 很 複 雜, 梅 芬 在 一 時 之 間 沒 辦 法 回 答, 也 顧 慮 到 大 家 的 時 間, 所 以 現 在 沒 有 回 答 可 以 嗎? 這 一 場 就 到 這 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