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 稿 類 別 : 文 學 類 篇 名 : 梨 園 情 愁 從 失 聲 畫 眉 淺 析 野 臺 戲 女 演 員 的 悲 喜 世 界 作 者 : 吳 琦 艾 國 立 新 竹 女 中 二 年 1 班 指 導 老 師 : 陳 翠 黛 老 師
壹 前 言 一 研 究 動 機 與 目 的 小 時 候, 在 廟 口 最 常 看 見 的 就 是 歌 仔 戲, 戲 臺 上 裝 扮 得 花 花 綠 綠 的 演 員 們, 唱 著 各 式 各 樣 的 戲 碼, 一 旁 還 有 傳 統 樂 器 伴 奏, 熱 鬧 非 凡, 這 是 許 多 人 的 童 年 回 憶 之 一 如 今 的 歌 仔 戲, 經 過 蛻 變, 走 入 精 緻 殿 堂, 卻 從 廟 會 消 失 了 在 因 緣 際 會 下, 閱 讀 了 洪 醒 夫 的 散 戲, 與 凌 煙 的 失 聲 畫 眉, 發 覺 兩 者 皆 以 野 臺 戲 的 淪 落 作 為 主 題 ; 但 後 者 更 詳 細 而 具 體 地 呈 現 了 野 臺 戲 劇 團 的 墮 落 過 程, 甚 至 細 膩 的 描 寫 這 群 低 下 階 層 的 青 春 少 女, 綜 合 職 業 與 環 境 的 因 素 而 產 生 同 性 戀 情, 成 為 臺 灣 第 一 本 描 寫 女 性 同 志 的 小 說 因 此 希 望 能 從 小 說 的 分 析 開 始, 進 一 步 探 討 野 臺 戲 的 沒 落, 以 及 歌 仔 戲 女 演 員 如 何 因 角 色 扮 演 和 性 別 倒 錯 而 形 成 的 同 志 面 相 二 研 究 範 圍 與 方 法 人 物 是 小 說 的 核 心, 藉 由 角 色 之 間 的 互 動, 才 能 推 動 情 節 發 展, 並 且 表 達 主 題 為 了 要 研 究 歌 仔 戲 中 的 女 同 志 情 感 與 面 向, 我 將 以 失 聲 畫 眉 為 文 本, 先 由 外 而 內, 藉 由 書 中 情 節, 探 討 野 臺 戲 的 時 代 背 景 及 淪 落 過 程, 再 分 析 演 員 出 身 與 經 歷 歌 劇 團 的 打 拚 生 活, 以 具 體 呈 現 她 們 的 外 在 環 境, 進 而 探 討 她 們 的 內 心 世 界 而 本 文 最 主 要 的 重 心 是 探 討 從 戲 臺 上 生 旦 對 戲 時 的 粉 紅 氛 圍, 到 戲 臺 下 女 女 相 戀 的 關 聯, 並 分 析 書 中 同 性 伴 侶 的 關 係 三 名 詞 解 釋 : 野 臺 戲 同 性 戀 歌 仔 戲 為 傳 統 表 演 藝 術 總 稱, 二 十 世 紀 初 葉 發 源 於 蘭 陽 地 區, 目 前 是 臺 灣 民 間 最 興 盛 的 傳 統 戲 曲 之 一 它 的 發 展 是 從 落 地 掃 開 始, 隨 時 代 變 遷 而 有 不 同 階 段 的 改 變 本 文 所 指 的 歌 仔 戲, 是 以 野 臺 歌 仔 戲 形 式 演 出 的 階 段 ( 註 一 ) 同 性 戀 (homosexuality) 一 詞 最 早 由 匈 牙 利 精 神 病 醫 師 班 科 特 (Karoly Maria Benkert) 發 明 在 醫 學 領 域 主 要 針 對 男 性 的 同 性 情 慾, 帶 有 男 性 本 位 主 義 意 味, 且 造 成 同 性 戀 與 異 性 戀 族 群 對 立, 於 是 同 志 改 以 男 同 志 (gay) 和 女 同 志 (lesbian) 稱 呼 自 己, 展 現 自 我 認 同 與 多 元 身 分 的 意 涵 為 了 尊 重 性 別 平 等, 本 文 將 使 用 女 同 志 來 指 稱 產 生 同 性 之 愛 的 女 演 員 們 ( 註 二 ) 貳 正 文 一 失 聲 畫 眉 簡 介 1
( 一 ) 作 者 初 衷 作 者 凌 煙, 本 名 莊 淑 貞, 從 小 就 夢 想 能 當 一 名 歌 仔 戲 演 員, 跟 著 戲 班 到 處 巡 迴 出 演, 無 奈 遭 到 父 母 反 對, 因 在 當 年, 只 有 家 境 貧 窮 時, 父 母 才 會 送 子 女 去 學 歌 仔 戲 但 她 對 歌 仔 戲 的 熱 愛 依 然 不 減, 做 不 成 臺 上 的 演 員, 我 卻 是 臺 下 最 忠 實 的 觀 眾 ( 凌 煙,1990)( 註 三 ) 只 要 哪 裡 有 野 臺 戲, 即 使 她 知 道 回 去 後, 等 待 她 的 是 一 頓 打 罵, 凌 煙 還 是 不 畏 風 雨 地 成 為 臺 下 的 忠 實 粉 絲 高 職 畢 業 後, 她 在 報 紙 上 看 見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的 招 募 廣 告, 毅 然 決 然 拋 下 一 切, 瞞 著 父 母 離 家 出 走, 完 成 自 己 期 盼 已 久 的 夢 想 戲 班 的 生 活 雖 然 刻 苦 且 忙 碌 不 堪, 半 夜 要 過 位, 除 了 裝 卸 箱 籠 佈 景 外, 還 要 在 顛 簸 的 卡 車 上 餐 風 露 宿 ( 凌 煙,1990) 為 了 實 現 自 己 的 夢 想, 這 些 患 難 她 都 一 一 忍 下 了 但 凌 煙 咬 牙 堅 持, 最 後 換 來 的 卻 是 她 對 野 臺 戲 的 逐 漸 失 望 上 臺 時 只 有 死 板 板 的 對 嘴 錄 音 帶, 放 送 著 早 已 錄 好 的 戲 曲, 加 上 形 式 化 的 肢 體 動 作 後 來 演 變 到 需 應 觀 眾 要 求, 表 演 電 視 上 的 綜 藝 歌 舞 節 目, 甚 至 幾 近 裸 露 的 女 演 員 在 酬 神 的 舞 臺 上 跳 脫 衣 豔 舞, 更 是 令 她 難 受 不 已 她 不 斷 捫 心 自 問 : 這 還 能 算 是 歌 仔 戲 嗎? 我 是 否 還 有 再 待 下 去 的 必 要? ( 凌 煙,1990) 理 想 幻 滅 的 她 失 望 而 歸, 離 開 已 經 破 碎 不 堪 的 野 臺 戲 世 界 在 滿 腔 激 動 下, 寫 下 失 聲 畫 眉 這 部 長 篇 小 說, 參 加 首 獎 從 缺 四 屆 的 自 立 晚 報 百 萬 獎 金 小 說 的 徵 選, 震 驚 四 座, 並 獲 得 首 獎 她 將 野 臺 戲 班 中 的 親 身 經 歷, 與 觀 察 到 野 臺 戲 演 員 的 種 種 辛 酸 血 淚 喜 怒 哀 樂, 和 野 臺 戲 分 崩 離 解 的 歷 程, 全 都 化 為 點 點 文 字, 以 少 女 慕 雲 的 眼 光, 為 已 然 失 去 美 妙 歌 喉 的 野 臺 戲, 吶 喊 呼 救 ( 二 ) 情 節 概 述 花 樣 年 華 的 少 女 慕 雲 生 長 在 一 個 有 頭 有 臉 的 家 庭, 外 公 曾 做 了 幾 十 年 的 鄉 長, 家 境 殷 實 卻 在 她 高 職 畢 業 後, 追 求 對 野 臺 戲 的 理 想 而 離 家 出 走, 加 入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她 苦 心 學 習, 將 劇 團 資 深 主 角 豆 油 哥 的 指 導 全 部 吸 收, 是 戲 班 裡 最 用 心 的 一 個 學 生 在 團 裡 待 久 了, 慕 雲 開 始 瞭 解 戲 班 前 輩 的 過 去 ; 同 時, 她 也 注 意 到 團 裡 總 是 有 幾 對 女 生 形 影 不 離, 但 也 不 免 彼 此 發 生 誤 會 與 紛 爭, 不 是 爭 風 吃 醋, 就 是 劈 腿 別 戀, 甚 至 為 情 自 殺, 劇 團 中 表 面 和 諧, 其 實 暗 潮 洶 湧 隨 著 日 子 過 去, 慕 雲 逐 漸 發 現 野 臺 戲 的 世 界 不 若 自 己 想 像 中 的 單 純 美 好, 有 些 女 團 員 臺 上 穿 著 若 隱 若 現 的 薄 紗 舞 衣 大 跳 艷 舞, 臺 下 出 賣 自 己 的 肉 體 當 漸 漸 習 慣 了 充 斥 著 不 倫 不 類 的 綜 藝 表 演 後, 慕 雲 放 下 矜 持, 用 錄 音 帶 演 幾 個 小 角 色 之 餘, 也 開 始 唱 起 臺 語 歌 曲, 為 戲 班 爭 取 觀 眾 的 青 睞 最 後 在 一 次 歌 劇 團 的 表 演 中, 慕 雲 穿 著 暴 露 的 舞 衣 唱 歌, 卻 在 茫 茫 人 海 中, 看 見 了 哭 得 老 眼 昏 花 的 父 母, 終 於 體 認 自 己 在 這 樣 的 環 境 中 得 到 的 只 是 不 堪 沒 有 尊 嚴 的 收 穫, 終 究 只 是 不 實 際 的 幻 想, 散 戲 後 便 離 開 了 歌 劇 團 2
二 野 臺 戲 的 沒 落 過 程 ( 一 ) 本 書 的 時 代 背 景 失 聲 畫 眉 的 時 代 背 景, 大 約 在 民 國 七 十 五 年, 臺 灣 經 濟 蓬 勃 發 展, 民 間 流 動 資 金 增 加, 因 正 式 投 資 的 管 道 如 股 票 證 券 基 金, 尚 未 開 放 或 普 及, 便 興 起 一 股 大 家 樂 的 非 法 賭 博 熱 潮 民 眾 湧 進 廟 宇 道 觀 求 神 拜 佛, 只 希 望 能 求 得 保 佑, 得 到 下 一 期 的 明 牌 而 一 夜 致 富 ( 註 四 ) 且 這 時 期 臺 灣 社 會 的 本 土 意 識 抬 頭, 政 府 解 除 戒 嚴, 許 多 針 對 傳 統 戲 曲 曾 設 下 的 限 制 也 逐 漸 鬆 綁, 於 是 野 臺 戲 酬 神 的 風 氣 在 這 段 期 間 形 成 高 峰 過 去 戲 班 出 演 都 有 固 定 的 日 子, 凡 是 民 俗 節 日 多 的 月 份, 便 是 野 臺 戲 班 的 大 月, 而 在 邀 約 少 的 小 月, 演 員 們 就 可 能 得 要 餓 肚 子 但 自 大 家 樂 開 始 流 行 之 後, 民 眾 謝 神 酬 神 的 機 會 很 多, 野 臺 戲 班 連 平 常 的 日 子 也 要 出 戲, 幾 乎 每 個 月 都 排 得 滿 滿 的, 令 所 有 的 演 員 得 不 到 休 息 而 埋 怨 ( 凌 煙,1990) 雖 然 如 此, 演 員 們 的 口 袋 卻 是 富 足 飽 滿 的 ( 二 ) 沒 落 過 程 1 從 演 活 戲 到 錄 音 班 演 活 戲, 也 就 是 肉 聲 班, 是 指 演 員 們 自 唱 自 演, 沒 有 所 謂 一 定 的 劇 本 或 是 臺 詞 由 於 老 一 輩 的 演 員 大 多 教 育 程 度 低, 識 字 能 力 較 弱, 通 常 由 戲 先 生 在 演 出 前 召 集 演 員 講 解 大 意, 上 臺 時 各 自 臨 場 發 揮 雖 然 肉 聲 班 能 夠 給 予 演 員 較 自 由 揮 灑 的 創 意 空 間, 卻 非 常 重 視 個 人 的 舞 臺 經 驗 倘 若 功 力 不 夠 深 厚, 整 個 戲 班 的 表 演 品 質 便 會 一 落 千 丈 更 何 況 演 員 文 化 素 養 差, 自 編 出 來 的 臺 詞 更 是 流 於 低 俗 於 是 在 1960 年 代, 麥 寮 拱 樂 社 開 創 了 錄 音 班 的 先 河, 先 請 優 秀 演 員 在 幕 後 預 先 錄 好 錄 音 帶, 表 演 時 再 對 嘴 演 出 相 較 於 肉 聲 班, 錄 音 班 主 要 有 下 列 幾 個 優 點 : 首 先, 學 習 唱 戲 需 要 六 至 十 年 的 漫 長 訓 練, 並 不 是 每 個 人 都 有 學 習 歌 仔 戲 優 美 唱 腔 的 天 分, 且 歌 仔 戲 的 演 員 經 過 長 時 間 發 聲, 聲 帶 必 然 有 所 受 損, 這 是 為 了 保 護 演 員 的 嗓 子 上 臺 時 不 會 沙 啞, 進 而 導 致 整 個 表 演 暫 停 一 旦 有 了 錄 音 帶, 便 可 以 用 老 演 員 純 熟 的 唱 腔, 配 上 年 輕 演 員 俐 落 的 身 段, 截 長 補 短 各 取 所 長 再 者, 預 先 錄 好 錄 音 帶, 便 可 以 減 少 支 出, 不 必 請 文 武 場 幫 忙 伴 奏 文 場 負 責 幫 演 唱 者 伴 奏 及 合 唱, 武 場 則 會 配 合 演 員 動 作, 以 打 擊 樂 為 主, 控 制 劇 情 的 節 奏 小 小 一 捲 錄 音 帶, 便 可 以 代 替 整 個 文 武 場 的 五 六 人, 省 下 一 筆 相 當 大 的 開 銷 而 藉 由 錄 製 音 檔 的 方 式, 同 時 能 保 存 傳 統 野 臺 戲 的 唱 腔 與 曲 目, 不 但 避 免 如 此 優 美 的 文 化 失 傳, 更 可 以 作 為 下 一 代 的 教 學 範 例 ( 註 五 ) 3
然 而 不 唱 活 戲 的 結 果, 便 是 臺 上 的 演 員 只 剩 下 一 具 沒 有 靈 魂 的 身 體, 彷 彿 魁 儡 般 只 能 跟 著 錄 音 帶 的 節 奏 走, 表 演 毫 無 新 意, 也 因 為 只 用 對 嘴, 新 世 代 的 演 員 將 再 也 不 懂 得 如 何 唱 出 真 正 的 野 臺 戲 的 精 華 與 靈 魂 2 草 率 粗 糙 的 演 出 由 於 演 出 成 本 及 表 演 場 地 時 常 更 動 的 考 量, 野 臺 戲 佈 景 大 多 由 簡 單 的 陳 設 象 徵, 如 騎 馬 用 馬 鞭 表 示, 坐 車 使 用 車 旗, 站 立 桌 上 及 代 表 站 在 天 庭 山 頂 城 堡 橋 梁 之 上 等 ( 林 茂 賢,2006)( 註 六 ) 而 舞 臺 下 的 工 作 人 員, 除 了 上 文 提 到 的 文 武 場 被 錄 音 帶 取 代 外, 默 默 無 名 的 野 臺 戲 班 沒 有 燈 光 或 音 樂 設 計, 更 不 需 要 舞 臺 監 督 舞 臺 設 計 舞 臺 美 術 而 演 員 身 上 的 服 裝 時 常 年 代 錯 亂, 外 臺 歌 仔 戲 劇 團 經 常 出 現 演 員 穿 短 褲 襯 衫 戴 鴨 舌 帽 上 場 的 造 型, 旦 腳 經 常 穿 著 亮 片 裝 鳳 仙 裝 ( 林 茂 賢,2006) 甚 至 一 些 演 唱 流 行 歌 曲 的 演 員 為 了 表 演 需 要, 還 穿 著 洋 裝 高 跟 鞋 上 臺 演 出 野 臺 戲 表 演 的 內 容 更 是 潦 草 形 式 鬆 散, 令 人 貽 笑 大 方 諸 如 劇 情 與 朝 代 不 符 東 拼 西 湊 胡 亂 成 章 ( 林 茂 賢,2006) 由 於 廟 會 的 表 演 以 熱 鬧 為 要, 表 演 時 間 太 少 還 會 引 起 請 主 不 滿, 戲 班 為 了 刻 意 拖 長 演 出 時 間, 常 在 唱 完 戲 後 安 排 綜 藝 節 目, 讓 演 員 上 臺 演 唱 國 臺 語 流 行 歌 曲 且 通 常 廟 會 不 只 請 一 棚 戲, 還 會 有 其 他 棚 的 野 臺 戲 布 袋 戲 皮 影 戲 電 子 花 車 等, 戲 班 為 了 吸 引 觀 眾 注 意, 常 有 穿 插 跳 艷 舞 的 情 況 發 生, 如 此 一 來 觀 眾 席 的 素 質 自 然 大 大 降 低, 也 無 法 吸 引 到 真 正 熱 愛 野 臺 戲 的 老 少 觀 眾 群, 不 僅 更 難 以 登 大 雅 之 堂, 也 形 成 一 種 惡 性 循 環 三 野 臺 戲 演 員 的 悲 喜 哀 樂 ( 一 ) 演 員 們 的 生 活 1 出 身 戲 班 的 演 員 主 要 有 三 種 來 源 : 被 賣 到 戲 班 者 從 小 薰 陶 者 興 趣 使 然 者 ( 註 七 ) 俗 話 說 : 父 母 無 聲 勢, 送 子 去 做 戲 過 去 傳 統 社 會 的 貧 困 家 庭, 將 孩 子 送 到 戲 班 綁 戲, 有 的 只 讀 到 國 小 初 中 在 戲 班 裡, 他 們 要 學 習 野 臺 戲 的 唱 腔 身 段, 還 必 須 兼 任 劇 團 的 雜 務 工 作, 基 礎 卻 也 打 得 十 分 紮 實 如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老 闆 添 福 的 小 老 婆 阿 金, 年 幼 時 就 被 送 到 戲 班, 讓 父 母 有 錢 扶 養 四 個 弟 妹 又 或 者 像 是 肉 感 姨 的 姘 頭, 為 了 償 還 自 己 的 賭 債, 先 將 女 兒 小 月 送 去 綁 戲, 一 年 後 又 把 國 中 剛 畢 業 的 女 兒 小 香 帶 到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但 在 戲 班 裡 更 常 看 見 的, 是 孩 子 們 因 為 家 世 背 景 的 緣 故, 近 水 樓 臺 而 投 入 野 臺 戲 這 一 行 武 雄 的 父 親 昆 伯 4
是 歌 仔 戲 的 老 演 員, 母 親 阿 秋 過 去 也 曾 是 頗 有 名 氣 的 小 生 ( 凌 煙,1990), 父 母 親 因 個 性 不 合 而 離 異 後, 媽 媽 改 嫁 外 省 人, 兄 妹 倆 便 跟 著 父 親 在 戲 班 長 大 武 雄 曾 嘗 試 做 過 布 袋 戲, 但 因 為 沒 有 前 途 且 薪 資 低 廉, 跳 槽 到 歌 仔 戲 而 妹 妹 家 鳳 則 是 還 沒 升 國 中, 就 被 送 進 了 錄 音 班 綁 戲, 頗 有 成 就, 因 為 記 性 好, 很 快 便 成 角 色, 不 到 五 年 就 升 格 為 當 家 小 生 ( 凌 煙,1990) 另 外 像 添 福 的 五 個 兒 女 和 姪 女 阿 琴, 也 是 小 小 年 紀 就 進 了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雖 然 以 上 兩 個 原 因 看 似 都 是 為 了 生 活, 卻 仍 有 真 正 熱 愛 歌 仔 戲 的 人 本 書 主 角 慕 雲 自 是 不 用 說 了, 為 了 學 習 歌 仔 戲 而 離 家 出 走 腦 筋 不 太 好 的 大 箍 仔 原 在 家 中 幫 忙 農 事, 一 次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到 臺 東 演 出, 便 徹 底 上 了 癮, 連 續 三 天 除 了 睡 覺 以 外, 都 在 戲 臺 流 連 不 去, 也 不 肯 下 田 工 作 ( 凌 煙,1990) 阿 箍 仔 的 爸 爸 一 時 氣 憤, 說 著 要 將 兒 子 賣 給 添 福, 沒 想 到 阿 箍 仔 馬 上 就 答 應 了, 後 來 他 阿 爸 想 著 或 許 兒 子 出 去 歷 練, 能 變 得 聰 明 些, 也 就 讓 阿 箍 仔 走 了 至 於 在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裡, 可 稱 得 上 野 臺 戲 一 姊 的 豆 油 哥, 則 是 小 時 候 住 在 拱 樂 社 所 創 辦 的 學 校 附 近, 對 於 學 習 歌 仔 戲 的 生 活 很 有 興 趣, 便 央 求 與 拱 樂 社 老 闆 相 識 的 爸 爸, 希 望 能 夠 入 學, 開 啟 了 她 甜 蜜 又 痛 苦 的 野 臺 戲 人 生 2 巡 迴 演 出 團 裡 的 伙 食 由 老 闆 娘 阿 金 負 責, 由 阿 箍 仔 送 她 去 菜 市 場 買 菜, 再 親 自 煮 給 大 家 吃 通 常 大 家 都 起 得 晚, 雖 然 生 活 起 居 不 正 常, 一 樣 也 是 吃 三 餐 ( 凌 煙,1990), 早 午 餐 合 在 一 起 吃, 大 約 十 一 點 就 會 開 飯, 到 了 下 午 五 點 演 完 戲, 就 可 以 吃 晚 餐 了, 接 著 開 始 演 夜 戲 散 戲 後, 戲 班 還 會 表 演 綜 藝 節 目, 如 話 劇 與 臺 語 歌 曲 演 唱, 其 中 最 令 觀 眾 期 待 的 就 是 歌 舞 秀 女 演 員 們 穿 上 誘 惑 撩 人 的 蕾 絲 舞 衣, 兩 條 雪 白 的 大 腿 卻 隨 著 搖 擺 旋 轉 的 舞 步, 不 時 裸 露 在 老 少 的 觀 眾 面 前, 引 得 外 圍 觀 眾 逐 漸 聚 攏 過 來 ( 凌 煙,1990), 她 們 總 能 抓 住 臺 下 觀 眾 的 心 理, 逐 漸 解 開 裝 飾 性 的 舞 衣, 只 著 內 衣 褲 在 臺 上 擺 動 肢 體 表 演 常 吸 引 一 些 財 大 氣 粗 的 男 人, 帶 著 大 把 的 現 金 詢 問 戲 班 是 否 有 人 願 意 跳 脫 衣 舞 一 些 缺 錢 或 是 不 被 重 用 的 演 員, 如 惹 大 家 討 厭 的 鳳 凰, 就 會 接 下 一 曲 要 價 不 斐 的 外 快 而 女 演 員 換 衣 時, 也 常 有 人 在 臺 子 底 下 偷 看, 這 是 屢 見 不 鮮 且 無 法 追 究 的, 她 們 只 能 默 默 吞 下, 多 一 事 不 如 少 一 事 休 息 的 時 候, 在 愛 卿 與 家 鳳 的 鋪 旁 邊 總 是 圍 了 一 圈 人, 搶 著 看 班 裡 僅 有 的 電 視 機 而 另 外 一 項 消 遣 便 是 打 牌 小 賭, 豆 油 哥 武 雄 肉 感 姨 家 鳳 阿 金 閒 暇 時 便 聚 在 一 起, 打 打 老 鼠 牌 或 是 排 七 到 了 夜 晚, 兩 個 演 員 睡 在 一 張 可 折 疊 的 鐵 床 上, 床 邊 放 著 鐵 箱 ( 又 稱 作 籠 ), 裏 頭 裝 了 演 員 的 個 人 物 品, 再 用 支 架 撐 起 一 個 小 帳 子, 便 可 保 有 隱 私 空 間 有 些 男 演 員 為 了 省 事 不 鋪 床, 就 把 鐵 箱 併 在 一 塊, 將 就 著 睡 半 夜 過 位, 要 到 下 一 個 地 點 去 時, 演 員 們 就 必 須 摸 黑 爬 上 爬 下, 5
將 戲 籠 一 個 個 搬 到 卡 車 上, 隔 天 便 是 到 了 一 個 完 全 陌 生 的 所 在 演 員 跟 著 戲 班 四 處 流 浪, 隨 著 風 吹 水 流, 每 個 停 駐 都 是 短 暫 的 ( 凌 煙,1990), 直 到 他 們 不 再 身 體 健 壯, 必 須 停 止 工 作 才 能 結 束 這 種 漂 泊 不 定 的 日 子 寧 可 信 其 有, 不 可 信 其 無, 戲 班 非 常 重 視 各 種 民 間 禁 忌 像 是 坐 在 籠 上 時 不 可 晃 動 下 肢, 否 則 便 會 踢 籠, 班 裡 容 易 吵 架 ; 晚 上 雖 然 是 睡 在 籠 上 的, 但 演 戲 時 絕 對 不 能 躺 在 上 頭, 免 得 戲 班 給 演 得 倒 了 倘 若 有 演 員 看 見 蛇, 則 必 須 改 稱 草 繩 或 溜, 有 一 說 是 為 了 尊 敬 曾 化 為 大 蛇 的 歌 仔 戲 祖 師 爺 西 秦 王 爺 ( 註 八 ) 出 戲 當 天 也 不 能 買 花 或 送 花, 不 然 會 影 響 野 臺 戲 順 利 演 出 ( 二 ) 小 說 裡 的 同 性 之 愛 1 臺 上 臺 下 近 代 的 歌 仔 戲 大 多 都 是 由 女 演 員 出 演, 因 此 舞 臺 上 常 會 見 到 女 扮 男 裝 的 情 況 為 了 將 角 色 演 得 傳 神 一 些, 女 演 員 必 須 模 擬 這 些 男 性 角 色 的 氣 質, 而 在 演 戲 的 過 程 之 中, 有 些 人 會 逐 漸 對 這 類 特 質 產 生 認 同, 進 而 在 臺 下 也 表 現 如 此 ( 註 九 ) 另 外 由 於 演 員 們 大 多 決 定 好 角 色 後, 終 其 一 生 都 是 演 同 樣 性 別, 不 會 再 更 改, 沉 浸 在 那 樣 的 氛 圍 久 了, 女 演 員 們 更 容 易 固 定 在 男 性 形 象 的 身 分 中, 而 不 能 隨 時 跳 脫 出 這 種 性 別 錯 置 家 鳳 與 愛 卿 在 一 次 愛 情 戲 裡, 配 合 著 神 鵰 俠 侶 的 流 行 歌 曲, 擺 著 相 親 相 愛 的 尪 仔 架, 做 出 深 情 款 款 的 眼 神 ( 凌 煙,1990), 一 來 一 往 的 情 感 交 流, 雖 然 是 假 龍 虛 鳳, 卻 容 易 日 久 生 情 且 在 戲 班 之 中, 大 家 都 是 適 婚 的 年 紀, 即 使 沒 有 異 性 調 劑, 日 日 共 枕 的 同 性 也 能 互 相 撫 慰 排 解 寂 寞 另 外 有 些 仰 慕 演 員 的 觀 眾, 稱 作 戲 箱, 時 常 為 演 員 跑 腿 或 是 送 些 吃 食, 她 們 大 多 為 女 性, 純 粹 就 是 欣 賞 演 員 的 表 演 而 已, 只 要 演 員 願 意 和 她 們 說 說 話 吃 頓 飯, 也 就 十 分 滿 足 了 ( 註 十 ) 2 家 鳳 與 淑 君 愛 卿 阿 琴 這 段 關 係 中, 主 要 為 家 鳳 愛 卿 與 阿 琴 的 三 角 習 題 家 鳳 身 材 高 挑, 扮 相 俊 秀, 是 劇 團 中 的 當 家 小 生, 在 舞 臺 上 扮 多 了 戲 劇 中 男 主 角 三 妻 四 妾 風 流 韻 史 的 角 色, 臺 下 也 以 男 人 自 居, 風 流 倜 儻, 處 處 留 情 從 前 與 淑 君 相 好, 卻 受 不 了 淑 君 幼 稚 任 性, 一 不 如 意 就 耍 大 小 姐 脾 氣 ( 凌 煙,1990), 而 帶 著 愛 卿 離 去 ; 後 雖 然 愛 著 愛 卿, 卻 又 因 內 心 大 男 人 般 的 佔 有 欲, 不 滿 愛 卿 和 舊 情 人 聯 繫, 故 意 與 阿 琴 打 情 罵 俏, 接 受 第 三 者 的 投 懷 送 抱, 而 刺 激 愛 卿 愛 卿 是 戲 班 裡 的 重 要 小 旦, 個 性 溫 柔, 臺 上 臺 下 皆 處 處 讓 步, 渴 望 換 取 情 人 的 憐 愛 當 家 鳳 在 打 牌 時, 愛 卿 又 是 個 賢 慧 妻 子 : 阮 家 鳳 每 次 賭 老 鼠 牌 沒 一 次 贏, 又 愛 賭, 講 也 講 不 聽, 只 有 拿 錢 去 給 別 人 花 的 份 ( 凌 煙,1990) 深 情 的 愛 卿 卻 也 愛 得 絕 對, 倘 若 家 鳳 變 6
心, 她 會 選 擇 兩 敗 俱 傷 的 方 式, 但 後 來 阿 琴 介 入 時, 她 卻 下 不 了 手 而 阿 琴 曾 有 男 朋 友, 卻 絲 毫 沒 有 一 點 火 花, 她 羨 慕 轟 轟 烈 烈 的 愛 情, 所 以 甘 心 被 家 鳳 利 用, 甚 至 提 出 願 意 與 愛 卿 共 事 一 夫 的 要 求 其 實 這 三 人 的 情 感 糾 葛, 與 當 初 家 鳳 淑 君 愛 卿 的 情 況 十 分 相 似, 同 樣 都 是 家 鳳 被 第 三 者 的 柔 弱 吸 引, 一 再 的 劈 腿 與 分 合, 驗 證 了 環 境 的 緊 密 導 致 同 性 情 侶 之 間 的 感 情, 容 易 因 旁 人 介 入 而 擦 槍 走 火, 而 家 鳳 並 不 以 為 忤, 樂 此 不 疲 地 玩 著 同 樣 假 鳳 虛 凰 的 愛 情 遊 戲, 或 許 是 證 明 自 己 的 男 性 魅 力, 或 許 是 為 了 證 明 自 己 握 有 感 情 的 主 導 權 最 後 驗 證 出 自 己 的 真 心, 終 於 帶 著 愛 卿 離 開 戲 班 的 是 非 之 地, 開 創 兩 人 的 新 生 活 3 豆 油 哥 與 秋 燕 小 春 相 較 於 家 鳳 的 多 情, 豆 油 哥 卻 是 另 一 種 不 同 類 型 的 感 情 模 式 他 雖 曾 換 過 不 少 女 朋 友, 但 感 情 態 度 卻 是 專 情 認 真 的 他 的 初 戀 情 人 秋 燕 看 人 的 時 候 總 像 一 隻 乞 憐 的 小 狗 般, 讓 人 不 得 不 喜 歡 她 ( 凌 煙,1990), 引 起 豆 油 哥 的 憐 愛 之 心, 而 正 值 青 春 期 的 兩 人, 也 對 彼 此 的 身 體 變 化 感 到 十 分 好 奇, 豆 油 哥 的 身 材 較 為 扁 小, 像 個 小 男 生, 而 秋 燕 則 是 較 為 豐 腴, 身 體 凹 凸 有 致, 她 們 發 現 彼 此 無 心 的 撫 摸, 竟 會 帶 來 無 以 言 喻 的 美 妙 感 受 ( 失 聲 畫 眉 ), 一 頭 栽 進 不 再 有 男 人 的 世 界, 最 後 秋 燕 卻 和 愛 卿 的 前 女 友 小 貞 有 著 相 同 的 命 運 如 同 慕 雲 告 訴 阿 琴 的 : 妳 們 的 這 種 愛, 就 像 在 臺 上 做 戲 一 樣, 是 不 真 實 的, 也 不 太 可 靠, 不 值 得 妳 再 這 樣 癡 迷 下 去 ( 凌 煙,1990) 後 來, 豆 油 哥 不 再 傾 慕 柔 弱 的 伴 侶, 反 而 選 擇 了 扮 演 武 生 的 小 春, 因 為 她 更 能 在 家 庭 的 婚 姻 壓 力 中 保 護 自 己, 同 時 自 己 也 知 道 這 只 是 邁 入 婚 姻 前 互 相 陪 伴 的 感 情 關 係 而 已, 只 是 當 小 春 聽 從 父 母 去 相 親 時, 豆 油 哥 表 面 上 滿 不 在 乎, 得 知 相 親 失 敗 時 卻 是 鬆 了 一 口 氣, 可 知 豆 油 哥 雖 然 說 自 己 的 人 生 只 剩 下 賭 博 和 演 戲, 心 裡 仍 然 渴 望 伴 侶 的 長 遠 陪 伴 四 本 書 中 的 女 同 志 面 向 ( 一 ) 陽 剛 與 陰 柔 同 志 伴 侶 關 係 有 三 種 :T 婆, 或 是 不 分,T 指 英 文 中 的 Tomboy, 婆 則 是 指 T 的 老 婆 ( 註 十 一 ) 在 失 聲 畫 眉 的 例 子 中, 較 為 男 性 化 的 是 飾 演 小 生 的 家 鳳, 和 負 責 編 排 角 色 和 教 戲 的 戲 先 生 豆 油 哥 ; 而 較 為 女 性 化 的 有 個 性 嬌 氣 的 淑 君 飾 演 小 旦 的 愛 卿 個 性 天 真 的 阿 琴 外 表 楚 楚 可 憐 的 秋 燕, 以 及 飾 演 武 生 卻 比 豆 油 哥 陰 柔 的 小 春 秋 燕 就 睡 在 豆 油 哥 旁 邊, 卻 處 處 顯 得 需 要 人 照 顧 的 樣 子, 天 生 就 有 男 人 個 性 的 她, 自 然 的 就 負 責 起 保 護 的 責 任 ( 凌 煙,1990), 使 豆 油 哥 化 身 為 較 為 陽 剛 的 保 護 者, 在 面 對 兩 人 的 初 潮 時, 豆 油 哥 明 顯 表 現 出 T 7
的 特 質, 也 就 是 對 自 身 女 體 的 憎 恨, 秋 燕 則 處 之 泰 然 而 愛 卿 與 家 鳳 除 了 個 人 特 質 之 外, 亦 因 舞 臺 上 扮 演 的 角 色 使 然, 而 模 擬 男 女 之 間 的 情 愫 在 書 中 曾 提 到 家 鳳 害 怕 失 去 愛 卿, 與 取 悅 愛 卿 時, 她 十 足 像 個 男 人 一 樣, 給 予 自 己 的 女 人 無 上 的 滿 足, 比 她 自 己 得 到 快 感 更 刺 激 ( 凌 煙,1990), 可 大 致 判 斷 家 鳳 應 為 T 愛 卿 為 婆, 但 在 書 中 家 鳳 也 認 為 愛 卿 在 她 寂 寞 時, 懂 得 如 何 來 取 悅 她 ( 凌 煙, 1990), 這 時 愛 卿 的 角 色 便 轉 換 為 滿 足 者, 成 為 T 的 角 色 由 此 可 知, 女 同 志 之 間 所 扮 演 的 角 色 其 實 並 不 固 定, 完 全 依 據 自 己 或 伴 侶 的 喜 好, 可 以 長 久 維 持, 或 是 隨 時 更 換, 而 每 一 種 關 係 的 型 態, 都 是 一 名 女 子 為 另 一 名 女 子 的 風 華 演 出! ( 許 劍 橋,2003)( 註 十 二 ) ( 二 ) 情 境 式 的 戀 情 造 就 同 志 的 原 因 尚 無 定 論, 現 今 大 多 數 人 雖 認 為 同 志 是 天 生 的, 不 太 可 能 由 後 天 改 造, 但 未 有 證 據 直 接 證 明 這 些 理 論 而 早 期 研 究 大 多 認 為 後 天 環 境 是 影 響 性 傾 向 的 重 要 因 素, 例 如 家 庭 家 人 影 響 或 身 邊 的 環 境 塑 造 ( 註 十 三 ) 因 此 大 環 境 的 資 訊 灌 輸 或 薰 陶, 的 確 有 可 能 會 影 響 個 人 性 別 傾 向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中 大 多 都 是 女 性, 稀 有 的 男 性 又 通 常 已 有 對 象, 孤 苦 寂 寞 的 女 演 員 們 就 會 轉 而 尋 求 同 性 之 愛 阿 琴 即 是 一 個 明 顯 的 例 子, 她 本 與 阿 元 為 男 女 朋 友, 兩 人 卻 毫 無 那 種 激 情 曖 昧 的 情 愫, 只 像 是 純 潔 幼 稚 的 孩 子 一 般, 正 在 玩 著 新 奇 的 遊 戲 ( 凌 煙,1990), 她 自 小 即 生 活 在 戲 班, 自 然 熟 悉 大 多 人 並 不 了 解 的 女 女 戀, 從 前 並 不 稀 罕, 但 自 從 體 會 到 這 種 轟 轟 烈 烈 的 滋 味, 便 甘 願 拋 棄 與 阿 元 的 感 情, 與 愛 卿 一 爭 家 鳳, 讓 自 己 體 內 女 同 志 的 傾 向 生 根 發 芽, 邁 入 這 個 充 斥 情 慾 的 世 界 而 且 當 他 們 看 到 正 常 同 事 們 的 坎 坷 感 情 經 歷 沒 有 比 較 幸 福, 如 老 闆 娘 阿 金, 身 為 小 老 婆, 為 丈 夫 打 理 光 明 少 女 歌 劇 團 的 一 切 事 務, 卻 必 須 在 結 局 面 對 丈 夫 與 會 計 的 不 倫 戀 ; 而 肉 感 姨 在 離 婚 後 雖 然 遇 到 阿 輝, 性 生 活 美 滿, 卻 時 常 被 阿 輝 搔 擾 要 錢, 甚 至 還 將 兩 人 女 兒 小 月 賣 去 綁 戲 ; 看 似 自 由 的 金 蓮 在 被 公 公 斥 責 生 不 出 孩 子 來 時, 丈 夫 竟 默 默 無 語, 最 後 走 向 離 婚 一 途 戲 班 裡 的 同 志 伴 侶 反 而 顯 得 比 較 幸 福, 如 豆 油 哥 與 小 春 即 是 在 眾 人 看 來 少 有 吵 架 的 佳 偶, 愛 卿 與 家 鳳 更 是 早 就 計 畫 好 兩 人 的 未 來, 準 備 恩 恩 愛 愛 過 一 生 ( 三 ) 原 生 家 庭 的 態 度 家 庭 對 於 同 志 的 認 同 與 否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因 在 當 今 社 會 並 沒 有 規 範 同 志 婚 姻 的 法 律, 已 出 櫃 的 的 同 志 若 不 被 家 庭 接 受, 被 父 母 以 理 直 氣 壯 的 態 度 要 求 兒 女 修 正 不 正 常 的 想 法, 便 會 受 到 異 性 戀 霸 權 的 壓 迫, 而 T 所 感 受 到 的 壓 力 更 是 明 顯, 因 T 所 呈 現 的 是 一 種 男 性 取 向, 與 從 小 所 被 教 養 的 陰 柔 形 象 不 同, 自 然 更 容 易 被 家 長 關 注, 也 可 能 遭 受 言 語 或 肢 體 上 的 暴 力 因 此 兒 女 經 常 以 壓 抑 或 消 息 的 態 度 面 對, 不 願 意 對 家 人 坦 承, 但 如 此 一 來 便 會 生 活 在 否 定 自 己 的 世 界, 即 使 出 櫃 8
了, 也 會 為 了 符 合 家 人 期 待 而 繼 續 表 現 像 個 異 性 戀 ( 註 十 四 ) 在 小 說 中, 豆 油 哥 的 家 庭 只 有 她 一 個 女 兒, 鄰 居 開 玩 笑 說 他 們 家 全 都 是 生 兒 子, 豆 油 哥 的 母 親 只 是 笑 笑, 可 見 豆 油 哥 的 男 性 傾 向 其 來 有 自, 是 受 到 家 庭 環 境 的 影 響 而 在 與 豆 油 哥 的 通 話 時, 她 也 明 白 表 示 自 己 並 不 在 意 豆 油 哥 的 性 向, 這 使 得 豆 油 哥 在 家 庭 這 一 方 面 毫 無 牽 掛, 能 夠 自 由 自 在 地 做 自 己, 也 不 會 與 家 人 感 情 離 間 而 像 是 秋 燕 與 小 貞, 她 們 不 是 被 家 人 強 押 回 去 結 婚, 就 是 因 家 裡 的 壓 力 而 不 得 不 離 開 原 有 的 伴 侶, 放 棄 自 己 感 情 的 自 主 權 利 ( 四 ) 女 同 志 的 明 天 女 同 志 戀 情 最 後 都 有 兩 個 結 果, 不 是 發 展 成 類 似 異 性 婚 姻 的 生 活 方 式 ( 因 目 前 臺 灣 同 性 婚 姻 尚 未 合 法 ), 就 是 有 一 方 或 雙 方 拋 棄 同 志 的 身 分, 投 入 異 性 戀 社 會, 且 因 先 天 生 理 結 構, 女 同 志 無 法 孕 育 彼 此 的 下 一 代 ( 目 前 臺 灣 也 未 通 過 代 理 孕 母 ), 像 異 性 戀 有 了 孩 子 後, 彼 此 關 係 就 更 加 穩 固 因 此 女 同 志 的 關 係 其 實 是 非 常 不 穩 定 的, 畢 竟 誰 也 不 知 道 哪 天 身 邊 的 伴 侶 就 會 背 叛 她 揚 長 而 去 而 在 書 中, 豆 油 哥 和 小 春 早 就 知 道 彼 此 只 是 暫 時 的 避 風 港 朋 友, 小 春 也 持 續 透 過 相 親, 期 盼 能 找 到 她 的 良 人 小 貞 與 秋 燕 分 別 離 開 了 愛 卿 和 豆 油 哥, 嫁 與 家 人 所 認 可 的 對 象, 但 前 者 後 來 過 得 並 不 幸 福, 成 為 單 親 媽 媽, 只 好 回 到 戲 班 演 戲, 而 豆 油 哥 再 也 沒 見 過 秋 燕 淑 君 本 該 與 家 鳳 和 平 分 手, 卻 遭 失 去 情 人 的 愛 卿 介 入, 提 前 結 束 戀 情 慘 遭 背 叛, 雖 和 異 性 戀 的 交 往 階 段 相 仿, 但 倘 若 同 性 婚 姻 合 法, 或 許 淑 君 與 家 鳳 便 會 及 早 成 婚, 而 家 鳳 也 不 會 帶 著 愛 卿 一 走 了 之 家 鳳 與 愛 卿 則 是 失 聲 畫 眉 裡 最 堅 定 的 一 對, 兩 人 早 早 計 畫 好 要 共 度 一 生, 還 用 分 期 付 款 買 了 房 子, 成 為 感 情 中 最 有 利 的 黏 著 劑 在 家 鳳 對 感 情 充 滿 不 安 時, 愛 卿 質 問 為 何 家 鳳 會 有 這 種 想 法, 還 好 家 鳳 趕 緊 回 答 她 : 我 們 房 子 都 買 了, 分 期 付 款 還 在 繳, 這 就 表 示 以 後 我 們 要 生 活 在 一 起, 妳 有 甚 麼 好 怕 的? ( 凌 煙,1990) 她 不 只 想 要 安 慰 愛 卿, 也 想 藉 此 鎮 定 自 己 的 徬 徨 房 子 的 重 要 性, 也 在 稍 後 阿 琴 介 入 愛 卿 與 家 鳳 時 顯 現 出 來, 家 鳳 心 知 肚 明 自 己 若 只 能 選 擇 一 個, 絕 對 不 會 是 阿 琴, 畢 竟 她 和 愛 卿 的 感 情 太 深 了, 也 早 計 畫 好 共 同 的 未 來, 那 能 由 她 半 途 而 廢 ( 凌 煙,1990) 可 見 現 實 條 件 在 感 情 中 的 重 要 性 參 結 論 野 臺 戲 過 去 曾 是 臺 灣 鄉 土 文 化 頗 為 顯 著 的 代 表, 卻 淹 沒 在 時 代 的 洪 流, 為 資 本 主 義 與 人 性 慾 望 所 吞 噬 當 年 在 大 家 樂 的 風 潮 之 下, 被 嚴 重 物 化 的 女 體 竟 出 現 在 祭 神 的 場 面, 成 為 招 攬 客 人 的 工 具 曾 經 風 光 一 時 的 優 美 唱 腔 與 流 利 身 段, 竟 不 復 再 現, 野 臺 戲 的 未 來 究 竟 該 何 去 何 從? 這 使 得 慕 雲 那 些 熱 愛 歌 仔 戲 的 演 與 戲 迷, 不 免 感 到 徬 徨 與 茫 然 本 書 另 外 一 個 重 點 為 野 臺 戲 女 演 員 的 性 別 倒 錯, 臺 上 9
的 小 生 化 身 為 世 間 的 大 丈 夫, 小 旦 則 是 柔 情 款 款 的 妻 子, 但 這 樣 的 愛 情 卻 不 被 現 實 容 許, 隨 時 可 能 因 為 家 人 第 三 者 的 介 入 而 支 離 破 碎, 失 聲 畫 眉 中 的 女 同 志 們, 一 對 只 能 接 受 如 此 不 公 不 平 的 事 實, 對 未 來 沒 有 絲 毫 盼 望, 另 一 對 雖 有 對 策, 早 早 買 了 房 子, 卻 在 夜 深 人 靜 時 仍 會 產 生 懷 疑 舞 臺 上 的 淪 落 與 舞 臺 下 的 絕 望, 皆 反 映 兩 種 文 化 不 被 主 流 社 會 接 受 的 處 境, 如 同 書 中 提 到 的 畫 眉 鳥, 有 著 美 妙 的 歌 喉, 卻 只 能 受 限 於 狹 窄 的 鐵 籠, 再 也 沒 有 歌 唱 和 飛 翔 的 能 力 肆 引 註 資 料 註 一 歌 仔 戲 - 維 基 百 科, 自 由 的 百 科 全 書 2016 年 3 月 14 日,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ad%8c%e4%bb%94%e6%88%b2 註 二 沈 俊 翔 (2005) 九 年 代 臺 灣 同 志 小 說 中 的 同 志 主 體 研 究 臺 南 市 : 臺 南 市 立 圖 書 館 註 三 凌 煙 (1990) 失 聲 畫 眉 臺 北 市 : 自 立 晚 報 註 四 大 家 樂 ( 賭 博 )- 維 基 百 科, 自 由 的 百 科 全 書 2016 年 2 月 21 日,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5%a4%a7%e5%ae%b6%e6%a8%82_ %28%E8%B3%AD%E5%8D%9A%29 註 五 洪 雅 菁 (2006) 論 臺 灣 錄 音 歌 仔 戲 之 變 遷 - 以 高 雄 日 光 歌 劇 團 為 例 國 立 成 功 大 學 藝 術 研 究 所 註 六 林 茂 賢 (2006) 歌 仔 戲 表 演 型 態 研 究 臺 北 市 : 前 衛 出 版 註 七 楊 翠 (2008) 現 代 化 之 下 的 褪 色 鄉 土 -- 女 作 家 歌 仔 戲 書 寫 中 的 時 空 語 境 東 海 中 文 學 報,20,253-282 註 八 臺 灣 歌 仔 戲 一 2016 年 2 月 21 日, http://old.taiwan123.com.tw/song/g2c.htm 註 九 同 註 七 註 十 蕭 伶 玲 (2004) 朋 友 (bein-yu) 的 社 會 學 研 究 --- 以 野 臺 歌 仔 戲 的 觀 演 關 係 為 例 國 立 清 華 大 學 社 會 學 研 究 所 註 十 一 洪 瓊 芳 (2010) 歌 仔 戲 坤 生 性 別 與 表 演 文 化 之 研 究 國 立 中 央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註 十 二 許 劍 橋 (2003) 九 年 代 臺 灣 女 同 志 小 說 研 究 國 立 中 正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研 究 所 註 十 三 駱 俊 宏 林 燕 卿 王 素 女 林 蕙 瑛 (2005) 從 異 性 戀 霸 權 父 權 體 制 觀 看 同 性 戀 者 之 處 境 與 污 名 臺 灣 性 學 學 刊,11(2),61-73 註 十 四 郭 倩 妏 (2007) 家 庭 如 何 影 響 女 同 志 認 同 發 展 之 探 討 家 庭 教 育 雙 月 刊,5,56-64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