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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康 寧 學 報 14:67-80(2012) 67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李 宜 靜 * 摘 要 鯨 魚, 清 代 文 獻 或 稱 海 翁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記 載 海 翁 魚 : 大 如 山, 能 吞 舟 ; 諸 羅 縣 志 進 一 步 描 述 其 體 形 與 用 途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鄭 成 功 出 生 入 台 前 後 至 病 逝, 皆 與 鯨 魚 有 關 ;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的 海 翁 魚 傳 說 是 : 樵 者 誤 登 其 背, 須 臾 轉 徙, 不 知 所 之, 反 映 出 清 代 人 士 對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充 滿 好 奇 與 想 像 本 文 擬 以 時 代 先 後 為 序, 分 論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 首 先, 概 述 鯨 魚 外 形 與 經 濟 價 值 ; 其 次, 析 論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並 說 明 清 人 對 鄭 氏 家 族 的 觀 點 ; 最 後, 從 清 代 鯨 魚 傳 說 論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關 鍵 詞 : 清 代 臺 灣 鄭 成 功 阿 美 族 鯨 魚 傳 說 * 康 寧 醫 護 暨 管 理 專 科 學 校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講 師 ( 通 訊 作 者 ) 電 子 郵 件 :ycli@knjc.edu.tw 收 稿 日 期 : 修 改 日 期 : 接 受 日 期 :

2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The Legend of the Whale in Taiwan Literature of the Qing Dynasty Yi-Ching Li * Abstract A whale was sometimes called as Hai-weng in the literature of the Qing Dynasty. Jiang Yu-Ying recorded a Hai-weng in Gazetteer of Taiwan Prefecture, "it is as huge as a mountain, and can swallow a boat". Gazetteer of Zhuluo County further describes its body and purposes. Taiwan Wai Ji recorded that the birth, times before and after the arrival in Taiwan, and the death of Zheng Cheng-Gong were all related to whales. Records of Sailing across the Taiwan Strait recorded about the legend of the Hai-weng, "A woodman accidentally climbed on its back. Suddenly it turned around and moved, and the woodman did not know where he was". This reflects the fact that people in the Qing Dynasty were full of curiosity and imagination towards a whale which was as big as a mountain. This article discusses the legend of the whale in Taiwan literature of the Qing Dynasty chronologically. First, it outlines the body of a whale and its economic value. Secondly, it discusses Zheng Cheng-Gong and the legend of the whale, and explains people's point of view towards the Zheng Family in the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Finally, it discusses the legend of Bifuding in modern Amis tribe through the legend of the whale in the Qing Dynasty. Keywords: Qing Dynasty, Taiwan, Amis tribe, Zheng Cheng-Gong, legend of the whale * Lecturer, Center of General Education, Kang-Ning Junior College of Medical Care and Management. (correspondence author)

3 康 寧 學 報 14:67-80(2012)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壹 前 言 古 籍 中, 關 於 鯨 魚 的 傳 說 頗 多, 如 六 朝 時 期, 述 異 記 已 有 南 海 有 明 珠, 即 鯨 魚 目 瞳 1 之 傳 說, 但 不 知 此 明 珠 有 何 價 值? 新 唐 書 北 狄 列 傳 記 載 拂 涅 獻 鯨 睛 貂 鼠 白 兔 皮 2, 將 鯨 睛 與 貂 鼠 皮 並 列 入 獻, 則 其 貴 重 可 想 而 知 清 代, 澎 湖 紀 略 進 一 步 說 明 何 以 珍 貴 : 相 傳 其 目 珠, 即 明 月 之 珠 ; 死 即 脫 落, 故 鰌 死 兩 目 皆 空, 世 罕 得 而 獲 焉 3, 世 間 之 物, 物 稀 為 貴, 既 然 鯨 睛 世 間 罕 得, 拂 涅 得 而 獻 之, 足 表 隆 重 之 意 除 了 鯨 睛 即 明 珠 的 傳 說, 亦 有 民 間 善 用 魚 體 的 記 載 : 如 太 平 御 覽 引 三 秦 記 說 : 始 皇 墓 中 燃 鯨 魚 膏 為 燈 ; 閩 中 海 錯 疏 記 載 海 鰌 噴 沫 飛 洒 成 雨, 形 若 山 岳 : 間 有 斃 沙 上 者, 土 人 梯 而 臠 之, 刳 其 脂 為 油, 艌 船 甚 佳 4 此 二 文 皆 言 及 鯨 魚 的 經 濟 價 值 : 燃 燈 艌 船, 後 者 並 進 一 步 描 述 其 動 態 與 形 貌 清 代 首 任 臺 灣 知 府 蔣 毓 英, 其 臺 灣 府 志 記 載 海 翁 魚 僅 有 二 句 : 大 如 山, 能 吞 舟 5, 內 容 過 簡 ; 諸 羅 縣 志 藉 三 個 海 翁 魚 肢 體, 描 述 其 體 形 與 用 途 ; 6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記 載 海 鰍 精 泡 結 水 面, 凝 而 為 涎, 能 止 心 痛, 1 ( 南 朝 ) 任 昉 述 異 記 ( 收 入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8), 頁 ( 宋 ) 歐 陽 修 宋 祁 新 唐 書 ( 臺 北 : 鼎 文 書 局, , 九 版 ), 頁 胡 建 偉 澎 湖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九 種 ), 頁 182; 文 中 鰌 死 兩 目 皆 空 之 鰌, 乃 在 鯨 魚 條 中 引 閩 大 記 說 : 又 名 鰌 4 分 見 :( 宋 ) 李 昉 太 平 御 覽 (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 卷 第 八 百 七 十 火 部 三, 頁 3987;( 明 ) 屠 本 畯 閩 中 海 錯 疏 卷 上 ( 收 入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 ) 5 收 入 臺 灣 府 志. 三 種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5.5), 頁 89; 海 翁 大 如 山 之 說, 高 拱 乾 臺 灣 府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六 五 種 ) 僅 言 : 極 大, 頁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四 一 種 ), 雜 記 志 頁 助 精 氣, 價 昂 十 倍 7 接 續 記 錄 鯨 魚 體 重 與 經 濟 價 值 者 有 小 琉 球 漫 誌 澎 湖 紀 略 等, 內 容 各 異, 卻 也 使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傳 說, 益 形 豐 富 康 熙 四 十 三 年,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鄭 成 功 出 生 入 台 前 後 至 病 逝, 皆 與 鯨 魚 有 關, 其 他 相 關 文 獻 有 : 乾 隆 元 年 出 刊 的 臺 海 使 槎 錄 嘉 慶 十 四 年 後 出 刊 的 臺 灣 志 略 光 緒 元 年 出 刊 的 臺 灣 紀 事 等, 這 些 文 獻 始 於 清 初, 終 於 晚 清, 可 見 終 清 之 世,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頗 受 後 人 之 重 視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的 海 翁 魚 傳 說 是 : 有 言 如 小 山, 草 木 生 之, 樵 者 誤 登 其 背, 須 臾 轉 徙, 不 知 所 之 8 ; 小 琉 球 漫 誌 亦 有 詩 歌 與 之 呼 應 9, 呈 現 出 清 代 人 士 對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充 滿 好 奇 與 想 像 有 趣 的 是,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也 與 此 說 頗 有 相 似 之 處 基 於 上 述, 本 文 擬 以 文 獻 出 刊 先 後 為 序, 分 論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 首 先, 概 述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外 形 與 經 濟 價 值 ; 其 次, 析 論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並 說 明 清 人 對 鄭 氏 家 族 的 觀 點 ; 最 後, 從 清 代 鯨 魚 傳 說 論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清 代 文 獻 中, 鯨 魚 尚 有 其 他 異 名, 如 : 諸 羅 縣 志 稱 海 翁 即 海 鰌 海 翁 魚 10 ; 澎 湖 紀 略 說 : 鯨 魚, 一 名 海 鰍, 俗 呼 為 海 翁 11 即 鯨 魚 異 名 有 : 海 翁 海 翁 魚 海 鰌 海 鰍 行 文 時, 為 求 通 順, 依 所 引 文 獻 之 詞 彙 稱 之 ; 標 題 時, 則 用 今 人 熟 稱 之 鯨 魚 7 王 瑛 曾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四 六 種 ), 頁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四 種 ), 頁 66 9 朱 仕 玠 小 琉 球 漫 誌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三 種 ), 頁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物 產 志 頁 240; 雜 記 志 頁 胡 建 偉 澎 湖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九 種 ), 頁 182

4 70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貳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傳 說 明 朝 萬 曆 二 十 四 年 (1596), 閩 中 海 錯 疏 記 載 海 鰌 最 巨 能 吞 舟, 並 以 按 語 詳 述 其 出 沒 之 動 態 與 用 途 : 海 鰌 噴 沫, 飛 洒 成 雨 其 來 也 形 若 山 岳, 乍 出 乍 沒 ; 舟 人 相 值, 必 鳴 金 鼓 以 怖 之 布 米 以 厭 之, 鰌 攸 然 而 逝 否 則, 鮮 有 不 罹 其 害 間 有 斃 沙 上 者, 土 人 梯 而 臠 之, 刳 其 脂 為 油, 艌 船 甚 佳 12 此 條 前 四 句 記 載 海 鰌 噴 沫 成 雨 形 若 山 岳, 皆 在 形 容 其 體 形 之 碩 大 ; 文 末 間 有 斃 沙 上 者 四 句, 記 載 死 於 沙 灘 上 者, 當 地 人 割 魚 脂 為 油, 可 作 修 補 舊 船 之 用 清 代 文 獻 如 何 記 載 體 大 如 山 的 鯨 魚? 本 節 先 論 鯨 魚 體 形 與 體 重, 次 述 魚 體 用 途 與 價 值 ㄧ 鯨 魚 之 體 形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提 到 海 翁 僅 有 : 大 如 山, 能 吞 舟 二 句, 即 簡 化 明 末 閩 中 海 錯 疏 : 最 巨 能 吞 舟 形 若 山 岳 之 說 康 熙 五 十 六 年 (1717), 諸 羅 縣 志 記 載 海 翁 的 資 料 有 二 條 : 海 翁, 即 海 鰌, 大 能 吞 舟, 浮 於 水 面, 黑 如 牛 背 俗 謂 海 翁 現, 則 大 風 將 作 ( 物 產 志 ) 海 翁 魚, 大 者 如 山 後 壠 番 社 有 脊 骨 一 節, 高 可 五 六 尺, 兩 人 合 抱 未 滿 其 圍 ; 不 知 何 時 所 得 也 另 有 肋 骨 一 段 大 如 斗, 諸 番 以 為 枕 沈 文 開 云 : 其 鬚 如 戟, 可 作 物 件 ( 雜 記 志 ) 屠 本 畯 閩 中 海 錯 疏, 出 刊 時 間 據 自 序 為 : 萬 曆 丙 申 春 正 月 13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物 產 志 頁 240; 雜 記 志 頁 余 文 儀 續 修 臺 灣 府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此 二 志 記 述 重 點 略 有 不 同 : 物 產 志 概 述 鮮 活 的 海 翁 魚 體 形 顏 色 與 出 現 時 之 情 境 : 海 翁 之 大 能 吞 舟, 色 黑 如 牛 背, 傳 說 它 一 出 現 則 大 風 將 作 雜 記 志 藉 三 個 海 翁 的 肢 體 描 述 其 大 小 : 先 以 後 壠 番 社 所 保 存 的 一 節 脊 骨 高 可 五 六 尺, 兩 人 合 抱 未 滿 其 圍 與 一 段 肋 骨 大 如 斗, 說 明 其 體 長 與 粗 壯 ; 並 引 明 末 流 寓 文 人 沈 文 開 之 言 : 其 鬚 如 戟, 說 明 海 翁 魚 鬚 仿 如 戰 戟 透 過 三 小 段 舉 例, 讀 者 略 可 想 像 海 翁 身 軀 之 龐 大, 較 之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言 大 如 山, 能 吞 舟 詳 細 乾 隆 三 十 年 (1765), 小 琉 球 漫 誌 記 載 自 己 往 來 廈 南 聽 到 的 海 翁 魚 傳 說, 從 中 可 窺 見 鯨 魚 之 體 形 : 每 歲 天 后 三 月 誕 辰, 必 有 海 鰍 來 朝 或 潮 退 偶 困 泥 沙, 土 人 取 大 木 長 數 丈, 直 拄 其 口, 競 入 腹 內, 割 取 脂 膏 數 千 石 ; 及 潮 至, 仍 掉 頭 擺 尾 而 去 14 單 是 撐 開 魚 口 就 要 取 大 木 長 數 丈, 其 身 軀 之 碩 大 可 想 而 知 ; 撐 開 魚 口 後, 民 眾 爭 先 恐 後 進 入 魚 腹 割 取 脂 膏 數 千 石 後, 仍 能 於 漲 潮 掉 頭 擺 尾 而 去, 則 海 翁 魚 不 單 是 體 碩, 也 應 是 體 壯 乾 隆 三 十 六 年 (1771), 澎 湖 紀 略 言 海 翁 魚 : 身 長 數 十 百 丈 15, 只 是, 用 數 十 百 丈 之 數 字 說 明 魚 身 長 度, 實 在 含 糊 光 緒 元 年 (1875), 臺 灣 紀 事 說 咸 豐 中, 白 沙 墩 有 巨 魚 臥 斃 沙 灘 上 : 刊 第 一 二 一 種 ) 蟲 魚 附 考 皆 摘 錄 之, 頁 文 中 所 引 之 沈 文 開, 名 光 文, 參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沈 光 文 列 傳, 頁 朱 仕 玠 小 琉 球 漫 誌, 頁 胡 建 偉 澎 湖 紀 略, 頁 182

5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71 魚 長 十 餘 丈, 高 二 丈 許, 大 稱 是, 黑 質 鱗 鬣 作 刺 蝟 狀, 巨 口 如 闢 雙 扉 ; 或 舉 木 杈 置 其 口, 取 道 入 魚 乙 深 際 ( 爾 雅, 魚 腸 謂 之 乙 云 ), 空 洞 若 房 室, 可 容 數 人 起 立 16 此 條 記 載 巨 魚 高 二 丈 許, 舉 木 杈 置 其 口, 進 入 魚 腹, 可 容 數 人 起 立 等 說 法, 與 小 琉 球 漫 誌 : 土 人 取 大 木 長 數 丈, 直 拄 其 口, 競 入 腹 內 之 說 相 符, 推 測 此 巨 魚 即 是 海 翁 魚 若 是, 則 此 魚 之 魚 身 是 長 十 餘 丈, 高 二 丈 許 二 鯨 魚 之 體 重 乾 隆 元 年 (1736),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漁 夫 對 海 翁 魚 體 重 的 評 估 : 漁 人 云 : 大 者 約 三 四 千 觔, 小 者 亦 千 餘 觔 17, 但 是, 乾 隆 三 十 年 (1765), 小 琉 球 漫 誌 的 說 法 是 大 者 重 至 五 六 萬 斤 18 二 書 記 載 大 型 海 翁 魚 之 體 重, 前 者 言 約 三 四 千 觔, 後 者 言 五 六 萬 斤, 誤 差 頗 大 乾 隆 三 十 六 年 (1771), 澎 湖 紀 略 言 海 翁 魚 之 體 重 : 大 者 數 萬 斤, 小 者 數 千 斤, 並 引 乾 隆 二 十 二 年, 虎 井 嶼 灣 發 現 一 海 鰌, 約 數 千 斤, 澎 湖 人 說 : 此 尚 是 鰌 之 小 者 也 19, 則 臺 海 使 槎 錄 所 說 之 體 重, 應 是 鰌 之 小 者 總 之, 有 關 鯨 魚 之 體 形 體 重, 分 別 以 臺 灣 紀 事 說 : 長 十 餘 丈, 高 二 丈 許, 澎 湖 紀 略 言 : 大 者 數 萬 斤, 小 者 數 千 斤, 較 為 具 體 三 鯨 魚 之 用 途 明 末, 閩 中 海 錯 疏 記 載 當 地 人 利 用 海 鰌 油 艌 船, 清 代 文 獻 記 載 鯨 魚 之 用 途, 除 16 吳 子 光 臺 灣 紀 事 紀 臺 地 怪 異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三 六 種 ), 頁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朱 仕 玠 小 琉 球 漫 誌, 頁 胡 建 偉 澎 湖 紀 略, 頁 182 了 上 引 諸 羅 縣 志 說 魚 肋 骨 大 如 斗, 諸 番 以 為 枕 外, 尚 有 : 乾 隆 元 年 (1736),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漁 夫 說 鯨 魚 有 自 僵 者, 人 從 口 中 入, 割 取 其 油, 以 代 膏 火 20, 此 四 句 是 說 有 人 從 魚 口 進 入 體 內, 割 取 油 脂, 作 為 照 明 之 燃 料 乾 隆 三 十 六 年 (1771), 澎 湖 紀 略 記 載 乾 隆 廿 二 年, 澎 湖 虎 井 嶼 灣 發 現 一 隻 死 鰌 : 土 人 爭 割 其 肉, 約 有 數 千 斤 云 今 澎 署 大 門 尚 有 支 門 魚 骨 一 條, 長 數 尺 大 數 把 ; 其 脊 骨 可 以 作 碓 臼, 兩 眼 亦 空 無 目 珠 21 此 條 先 追 記 乾 隆 二 十 二 年, 虎 井 嶼 灣 發 現 死 鰌, 澎 湖 人 爭 割 魚 肉 ; 而 著 書 當 時 支 撐 澎 湖 廳 大 門 的 是 一 條 長 數 尺 寬 數 把 的 魚 骨, 並 說 鯨 魚 脊 骨 可 作 碓 臼 光 緒 元 年 (1875), 臺 灣 紀 事 說 咸 豐 中, 白 沙 墩 有 巨 魚 臥 斃 沙 灘 上 : 人 爭 屠 割 魚 肉, 輦 載 以 去, 至 數 十 日 乃 盡, 童 叟 疲 乏 又 有 取 魚 脊 骨 為 臼 為 橋 梁 者, 稱 利 用 焉 22 從 民 眾 割 取 魚 肉 數 十 日 乃 盡, 童 叟 疲 乏 二 句, 可 推 知 此 魚 之 碩 大 ; 文 末 則 記 載 民 眾 善 用 魚 脊 骨, 做 成 臼 與 橋 梁 總 之, 清 代 文 獻 中 記 載 鯨 魚 之 用 途 有 23 : 諸 羅 縣 志 言 後 壠 番 社 以 魚 肋 骨 當 枕 頭,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民 眾 割 取 油 脂 作 為 照 明 燃 料, 澎 湖 紀 略 記 載 以 魚 骨 支 撐 澎 湖 廳 大 門 以 脊 骨 作 碓 臼, 臺 灣 紀 事 也 說 民 眾 以 脊 骨 做 成 臼 與 橋 梁 除 了 善 用 魚 體, 作 為 日 20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胡 建 偉 澎 湖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九 種 ), 頁 吳 子 光 臺 灣 紀 事 紀 臺 地 怪 異, 頁 小 琉 球 漫 誌 言 土 人 : 競 入 腹 內, 割 取 脂 膏 數 千 石, 但 未 明 言 取 脂 膏 後 如 何 使 用, 故 不 歸 入 用 途 之 討 論

6 72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常 器 物, 鯨 魚 之 龍 涎, 具 有 令 人 艷 羨 的 經 濟 價 值, 另 立 ㄧ 項 論 述 如 下 四 鯨 魚 與 龍 涎 乾 隆 元 年 (1736), 臺 海 使 槎 錄 記 載 鯨 魚 體 型 與 用 途 之 後, 文 末 還 提 到 龍 涎 一 事 : 口 中 噴 涎, 常 自 為 吞 吐, 有 遺 於 海 邊 者, 黑 色 淡 黃 色 不 等, 或 云 即 龍 涎 番 每 取 之 以 賈 利, 真 贋 亦 莫 辨 也 24 此 段 說 鯨 魚 的 噴 涎 有 黑 色 淡 黃 色 等, 有 人 說 這 是 龍 涎, 試 就 龍 涎 番 每 取 之 以 賈 利 兩 事, 說 明 如 下 : 就 龍 涎 而 言 : 據 彰 化 縣 志 雜 識 志 記 載, 乾 隆 九 年 白 沙 墩 雷 擊 死 巨 魚 二 十 二 尾 於 沙 上 : 背 上 各 有 一 孔, 黃 水 流 出, 其 肉 腥 羶 不 堪, 油 可 熬 燈, 居 民 以 為 海 翁 云 或 曰 龍 涎 香, 即 此 魚 口 角 所 流 之 涎 結 成 25, 可 見 龍 涎, 又 稱 龍 涎 香 就 番 每 取 之 以 賈 利 二 句 : 是 說 原 住 民 常 取 龍 涎 販 賣 獲 利, 但 是, 無 法 辨 別 真 偽 臺 海 使 槎 錄 僅 說 原 住 民 取 之 以 賈 利, 但 不 知 利 益 為 何? 如 何 獲 取? 如 何 辨 真 偽? 乾 隆 二 十 九 年 (1764),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記 載 此 事 較 為 詳 細 : 龍 涎 香, 出 海 面 上, 番 仔 浮 水 取 之 傳 為 海 鰍 精 泡 結 水 面, 凝 而 為 涎 ; 能 止 心 痛, 助 精 氣 以 淡 黃 色 嚼 而 不 化 者 為 佳 ; 價 昂 十 倍, 不 可 多 得 26 此 條 說 龍 涎 香 相 傳 是 鯨 魚 的 精 泡 結 水 面, 凝 而 為 涎, 與 臺 海 使 槎 錄 記 載 是 鯨 魚 的 噴 涎 不 同 ; 龍 涎 香 的 獲 取 法 是 原 住 民 浮 水 取 之 ; 其 功 用 為 能 止 心 痛, 助 精 氣 ; 辨 識 法 是 以 淡 黃 色 嚼 而 不 化 者 為 佳 雖 說 品 質 好 的 龍 涎 香 價 昂 十 倍 ; 但 是, 具 體 數 值 是 多 少 錢? 仍 是 不 得 其 解 乾 隆 三 十 年 (1765), 小 琉 球 漫 誌 龍 涎 香 條 的 說 明 可 資 參 考 : 上 淡 水 出 龍 涎 香, 每 一 粒 價 兼 金 ; 云 可 為 房 術 用, 甚 為 難 得 聞 欲 辨 真 偽, 取 香 細 搽, 入 冷 水, 香 氣 盈 室 ; 去 水 而 香 輕 重 毫 忽 不 耗, 乃 為 真 者 27 此 條 補 充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的 記 載 有 三 : 在 價 值 方 面 : 每 一 粒 價 兼 金 句, 兼 金 是 指 價 值 倍 於 平 常 的 精 金, 可 見 品 質 好 的 龍 涎 香 是 很 值 錢 的 物 品 在 功 用 方 面 :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說 龍 涎 香 能 助 精 氣, 語 意 含 糊 ; 此 條 記 載 龍 涎 香 可 為 房 術 用, 使 其 功 用 更 為 明 確 在 辨 識 方 面 : 聞 欲 辨 真 偽, 取 香 細 搽, 入 冷 水, 香 氣 盈 室 ; 去 水 而 香 輕 重 毫 忽 不 耗, 乃 為 真 者 六 句, 詳 記 辨 識 龍 涎 香 的 方 法 ; 末 二 句 去 水 而 香 輕 重 毫 忽 不 耗, 乃 為 真 者 與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說 龍 涎 香 嚼 而 不 化 者 為 佳 意 近 臺 海 使 槎 錄 提 及 龍 涎 香 時, 僅 說 番 每 取 之 以 賈 利, 內 容 簡 略 ;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進 一 步 說 明 獲 取 龍 涎 香 的 方 法 是 浮 水 取 之, 其 功 用 是 能 止 心 痛, 助 精 氣 ; 小 琉 球 漫 誌 則 為 龍 涎 香 之 價 值 與 辨 偽, 提 供 更 詳 細 的 資 料 24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周 璽 彰 化 縣 志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五 六 種 ), 頁 王 瑛 曾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頁 336; 周 璽 彰 化 縣 志 亦 引 此 條, 字 句 較 簡 潔, 頁 389 参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清 順 治 十 八 年 三 月, 鄭 成 功 率 軍 揚 帆 至 27 朱 仕 玠 小 琉 球 漫 誌, 頁 65

7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73 鹿 耳 門, 登 陸 赤 嵌 城 與 荷 蘭 交 戰 ; 十 二 月 ( 陽 曆 1662 年 2 月 ), 荷 蘭 投 降 並 離 開 臺 灣, 開 啟 了 鄭 氏 經 營 臺 灣 的 時 代 28 在 臺 灣, 鄭 成 功 是 一 位 家 喻 戶 曉 的 人 物, 也 是 人 民 建 寺 膜 拜 的 國 姓 爺, 有 關 他 的 故 事 與 古 蹟 相 當 多 29, 本 節 僅 論 述 他 與 鯨 魚 相 關 的 傳 說 一 出 生 前 的 鯨 魚 奇 觀 ( 一 ) 母 夢 岸 上 觀 魚 康 熙 四 十 三 年 (1704),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天 啟 四 年 (1624) 七 月 十 四 ( 一 作 十 五 日 ) 子 時, 鄭 芝 龍 正 高 興 夫 人 翁 氏 生 子, 忽 聞 四 處 喊 叫 救 火, 一 開 門 看 到 眾 人 在 他 家 門 口, 說 : 都 見 是 你 家 失 火, 故 群 來 救, 當 鄰 居 弄 清 楚 沒 有 火 災, 而 且 鄭 夫 人 剛 產 下 一 子, 恭 賀 說 : 令 郎 後 日 必 大 貴, 我 們 眼 見 光 亮 達 天, 非 恍 惚 也, 這 是 鄭 成 功 誕 生 當 晚 住 家 光 亮 達 天 的 景 象 鄰 居 走 後, 翁 氏 向 其 夫 述 說 自 己 產 前 之 夢, 二 事 兜 合, 令 鄭 芝 龍 有 此 兒 必 有 好 處 之 想, 究 竟 翁 氏 做 了 什 麼 奇 異 之 夢? 摘 錄 如 下 : 天 明, 鬨 說 海 濤 中 有 物, 長 數 十 丈, 大 數 十 圍, 兩 眼 光 爍 似 燈, 噴 水 如 雨, 出 沒 翻 騰 鼓 舞, 揚 威 莫 當 通 國 集 觀, 咸 稱 異 焉 閱 三 晝 夜 方 息 空 中 恍 有 金 鼓 聲, 香 氣 達 通 衢 一 官 妻 翁 氏 正 在 肚 疼 昏 迷 間, 夢 同 眾 人 岸 上 觀 大 魚 跳 躍, 對 懷 直 沖, 驚 倒 醒 來 即 分 娩 一 男 30 此 段 文 章 生 動 的 描 述 了 鄭 成 功 出 生 前 種 種 祥 瑞 景 象 : 28 川 口 長 孺 臺 灣 鄭 氏 紀 事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五 種 ), 頁 如 晚 清 之 劍 潭 國 姓 井 傳 說, 現 代 之 龜 山 島 傳 說, 皆 與 鄭 成 功 有 關 30 江 日 昇 臺 灣 外 記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六 十 種 ), 頁 4-9 一 是 海 空 陸 奇 觀 : 先 描 述 海 上 大 魚 揚 威 莫 當 之 神 氣 : 長 數 十 丈, 大 數 十 圍, 兩 眼 光 爍 似 燈, 噴 水 如 雨, 吸 引 通 國 集 觀 ; 次 述 空 中 街 道 之 聲 光 異 象 空 中 恍 有 金 鼓 聲, 香 氣 達 通 衢, 海 空 陸 景 觀 呈 現 出 廣 闊 的 空 間, 加 上 眼 光 似 燈 空 中 金 鼓 香 氣 滿 街 等 視 聽 嗅 覺, 鋪 陳 出 眾 人 都 是 異 象 的 見 證 者 二 是 母 夢 觀 大 魚 : ㄧ 官 妻 至 文 末, 描 寫 即 將 臨 盆 的 翁 氏, 夢 見 自 己 隨 眾 人 岸 上 觀 大 魚, 此 時 大 魚 對 懷 直 沖, 醒 來 生 子, 此 兒 即 鄭 成 功 ( 二 ) 鯨 魚 海 上 翻 騰 光 緒 元 年 (1875), 臺 灣 紀 事 之 < 鄭 事 紀 略 > 記 載 鄭 成 功 出 生 前 一 天, 天 晴 無 雲, 到 了 傍 晚, 忽 然 雷 震 破 土, 烟 霾 漲 天 ; 不 久, 狂 風 疾 雨, 屋 瓦 皆 飛, 水 深 數 尺, 空 中 有 聲, 如 天 崩 地 裂, 大 家 以 為 地 震, 紛 紛 往 山 村 避 震 隔 天 天 亮, 聽 說 海 上 出 現 鯨 魚, 又 是 一 番 奇 景 : 諜 者 言 島 中 有 鯨 鯢 長 數 十 丈, 夭 矯 起 波 間, 金 光 火 閃 爍, 噓 氣 如 雷 鳴, 風 濤 暴 漲, 隱 隱 有 金 戈 鐵 馬 之 聲 不 絕, 舟 航 糜 碎, 溺 入 海 盡 死, 盡 夜 哭 聲 震 天 ; 雞 鳴 風 始 定, 魚 亦 不 見 相 譁 以 為 妖 怪 云 是 夕, 成 功 生, 人 奇 之 31 此 文 細 述 鄭 成 功 出 生 當 天, 鯨 魚 在 海 上 翻 騰 的 景 象, 可 分 兩 項 說 明 : 就 光 耀 而 言 : 鯨 鯢 夭 矯 起 波 間 金 光 火 閃 爍, 此 金 光, 應 是 臺 灣 外 記 形 容 海 濤 中 有 物 兩 眼 光 爍 似 燈 之 眼 光 就 聲 響 而 言 : 鯨 鯢 在 海 上 翻 騰, 引 發 各 種 聲 響 : 鯨 鯢 噓 氣 像 雷 聲 ; 風 濤 暴 漲, 彷 彿 有 金 戈 鐵 馬 之 聲 ; 船 碎 人 溺, 哭 聲 震 天 臺 灣 外 記 與 臺 灣 紀 事 二 書 共 同 31 吳 子 光 臺 灣 紀 事, 頁 35

8 74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點 是 鄭 成 功 出 生 當 天, 鯨 魚 在 海 上 翻 騰 造 成 各 種 聲 光, 引 發 眾 人 注 目 差 異 點 是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鯨 魚 出 現 時, 陸 海 空 皆 現 祥 瑞 景 象 : 魚 眼 似 燈 空 中 金 鼓 香 氣 滿 街 母 夢 觀 魚 魚 躍 入 懷 ; 出 生 後, 住 家 光 亮 達 天 臺 灣 紀 事 記 載 出 生 前 一 夜 天 候 異 象 並 出 : 雷 震 風 狂 雨 疾 ; 出 生 當 天, 鯨 魚 現 身, 彷 彿 海 上 驚 魂 : 噓 氣 像 雷 聲 金 戈 鐵 馬 聲 船 碎 人 溺 哭 聲 二 書 將 鄭 成 功 出 生 傳 說 都 描 寫 得 驚 天 動 地, 細 較 其 間 差 異, 予 人 不 同 的 觀 感 : 臺 灣 外 記 寄 予 祥 瑞 不 凡 之 祝 福 ; 臺 灣 紀 事 蘊 含 紛 擾 不 安 之 恐 懼 二 鯨 魚 轉 世 傳 說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一 段 鄭 成 功 起 兵 至 病 逝 間 的 傳 說, 後 代 相 關 文 獻 與 此 文 大 同 小 異, 故 先 摘 錄 於 下, 以 便 說 明 後 代 異 文 所 反 映 的 議 題 : 成 功 踞 金 廈, 震 動 濱 海 有 問 黃 蘗 寺 隱 元 禪 師 曰 : 成 功 是 何 星 宿 投 胎? 元 曰 : 東 海 長 鯨 也 再 問 : 何 時 得 滅? 元 曰 : 歸 東 即 逝 辛 丑, 成 功 攻 臺, 紅 毛 望 見 一 人 峨 冠 博 帶, 騎 鯨 魚 從 鹿 耳 門 遊 漾 而 入 後 功 諸 船 果 從 是 港 進 癸 卯 年 四 月 間, 功 未 病 時, 有 副 將 楊 明 夢 成 功 冠 帶 騎 鯨 魚, 由 鯤 身 之 東 出 於 外 海 覺 而 大 異, 與 人 述 之 不 數 日, 而 成 功 卒 正 符 隱 元 歸 東 即 逝 之 言 32 茲 將 此 段 引 文 分 為 鄭 成 功 來 歷 傳 說 入 臺 前 後 傳 說 兩 項 論 述 之 ( 一 ) 鄭 成 功 來 歷 傳 說 成 功 踞 金 廈 至 歸 東 即 逝 段, 記 載 鄭 成 功 起 兵 後, 引 起 注 目, 因 而 引 發 問 其 來 歷 的 傳 說, 臺 海 使 槎 錄 李 元 春 臺 32 江 日 昇 臺 灣 外 記, 頁 405 灣 志 略 用 語 與 之 略 異 : 鄭 成 功 起 兵, 荼 毒 濱 海, 民 間 患 之 ; 有 問 善 知 識 云 : 此 何 孽, 肆 毒 若 是? 答 曰 : 乃 東 海 長 鯨 也 ( 臺 海 使 槎 錄 ) 鄭 成 功 起 兵 猖 獗, 有 僧 識 前 因, 語 人 曰 : 此 東 海 大 鯨 也 (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 33 析 論 上 引 三 篇 文 獻 如 下 : 一 是 告 知 來 歷 : 臺 灣 外 記 臺 海 使 槎 錄 皆 因 有 人 先 問, 才 有 隱 元 禪 師 或 善 知 識 回 答 鄭 成 功 前 身 是 東 海 長 鯨 ;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說 : 有 僧 識 前 因, 語 人 曰, 是 某 僧 主 動 告 知 在 內 容 大 同 小 異 的 情 況 下, 波 瀾 起 伏 的 有 問 有 答 法 較 為 生 動, 因 此, 前 二 文 的 描 述 技 巧 較 佳 為 何 民 間 會 流 傳 鄭 成 功 為 鯨 魚 轉 世 之 傳 說? 蔡 惠 如 與 鄭 成 功 有 關 的 傳 說 之 研 究 認 為 這 是 取 鯨 為 魚 中 之 王, 縱 橫 海 上 的 屬 性 與 鄭 成 功 海 上 事 業 的 雄 風 呼 應, 而 鯨 魚 化 身 的 觀 念 則 是 受 佛 家 輪 迴 轉 世 觀 念 的 影 響 34 二 是 問 語 不 同 : 臺 灣 外 記 說 有 人 問 : 成 功 是 何 星 宿 投 胎? 表 示 問 者 認 定 鄭 成 功 是 天 上 星 宿, 但 不 知 星 名 ; 臺 海 使 槎 錄 說 鄭 成 功 起 兵 荼 毒 濱 海, 民 間 患 之, 因 此, 有 人 問 此 何 孽? 用 孽 字 顯 示 問 者 對 鄭 成 功 之 批 判 三 是 評 論 用 語 : 當 成 功 踞 金 廈 時, 臺 灣 外 記 說 震 動 濱 海, 語 意 中 性, 但 是 臺 海 使 槎 錄 用 荼 毒 濱 海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用 起 兵 猖 獗, 皆 是 批 判 鄭 成 功 起 兵 的 用 語 33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79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八 種 ), 頁 86; 尹 士 俍 與 李 元 書 名 相 同, 為 免 誤 解, 行 文 時, 人 名 書 名 並 呈 34 蔡 惠 如 與 鄭 成 功 有 關 的 傳 說 之 研 究 ( 臺 南 : 南 市 文 化,1998), 頁 23

9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75 ( 二 ) 鄭 成 功 入 台 前 後 傳 說 關 於 鄭 成 功 入 台 前 後 過 世 年 月, 清 代 文 獻 有 多 種 不 同 的 說 法, 茲 依 時 序 摘 録 如 下 : 順 治 辛 丑 攻 臺 灣, 紅 毛 先 望 見 一 人 冠 帶 騎 鯨, 從 鹿 耳 門 而 入 ; 隨 後, 成 功 諸 舟 由 是 港 進 癸 卯, 成 功 未 疾 時, 轄 下 夢 見 前 導 稱 成 功 至, 視 之, 乃 鯨 首 冠 帶 乘 馬, 由 鯤 身 東 入 於 海 外 ; 未 幾 成 功 病 卒 正 符 歸 東 即 逝 之 語 ; 則 其 子 若 孫 皆 鯨 種 也 今 鱷 魚 登 岸 而 死, 識 者 知 其 兆 不 佳 至 六 月, 彭 師 戰 敗 歸 誠, 亦 應 登 山 結 果 之 兆 焉 ( 臺 海 使 槎 錄 ) 順 治 辛 丑 攻 臺 灣, 紅 毛 先 夢 見 一 人 冠 帶 騎 鯨, 從 鹿 耳 門 入 ; 未 幾, 成 功 突 至, 紅 毛 遂 遁 明 年 五 月, 其 轄 下 人 復 夢 一 鯨 魚 冠 帶 乘 馬 由 鯤 身 出 海 外, 而 成 功 遽 卒 ; 正 應 歸 東 即 滅 之 語 異 哉!(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 及 長, 距 金 廈, 兵 敗 勢 蹙, 將 以 海 外 為 逋 逃 藪, 乃 決 計 東 行 時 臺 地 屬 荷 蘭 左 賢 王, 忽 夜 夢 一 偉 人 盛 服 騎 鯨 魚 入 鹿 耳 門, 侍 衛 甲 兵 甚 重, 道 無 阻 者 及 寤, 異 之 未 幾, 報 鄭 兵 至 矣 ( 臺 灣 紀 事 ) 35 析 論 上 引 四 篇 記 載 鄭 成 功 入 台 前 後 傳 說 如 下 : 在 入 台 傳 說 方 面 : 順 治 辛 丑, 鄭 成 功 攻 臺 灣 前, 臺 灣 外 記 臺 海 使 槎 錄 說 法 相 近 皆 是 荷 蘭 人 望 見 一 人 冠 帶 騎 鯨 入 鹿 耳 門 ;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與 臺 灣 紀 事 皆 是 夢 見 ; 不 管 是 望 見 或 夢 見, 前 三 書 的 主 角 皆 是 紅 毛, 臺 灣 紀 事 進 一 步 說 是 荷 蘭 左 賢 王 望 見 與 夢 見 何 者 說 法 較 為 合 理? 在 鄭 成 功 過 世 前, 臺 灣 外 記 臺 海 使 槎 35 分 見 :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79;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頁 86; 吳 子 光 臺 灣 紀 事, 頁 35 錄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皆 記 載 其 屬 下 的 異 夢, 就 結 構 而 言, 故 事 以 夢 起 頭, 以 夢 收 尾, 具 有 首 尾 呼 應 之 效 果, 所 以,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記 載 鄭 成 功 入 台 前, 荷 蘭 人 夢 見 一 人 冠 帶 騎 鯨, 較 合 情 理 在 病 卒 年 月 方 面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癸 卯 年 四 月 間, 功 未 病 時, 其 副 將 有 一 異 夢, 不 數 日, 而 成 功 卒, 亦 即 鄭 成 功 是 死 於 癸 卯 年, 但 月 份 不 明 ; 臺 海 使 槎 錄 同 此 說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言 鄭 成 功 順 治 辛 丑 攻 臺 灣, 所 以, 明 年 是 指 壬 寅 年, 即 康 熙 元 年 (1662) 據 林 謙 光 < 臺 灣 紀 略 附 澎 湖 > 所 述 : 壬 寅 年 五 月, 成 功 卒 36, 則 鄭 成 功 病 卒 年 月 以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之 說 為 是 在 病 卒 傳 說 方 面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鄭 成 功 未 病 前, 副 將 楊 明 夢 見 鄭 成 功 冠 帶 騎 鯨, 由 鯤 身 之 東 出 於 外 海, 不 數 日, 而 成 功 卒, 正 符 隱 元 歸 東 即 逝 之 預 言 臺 海 使 槎 錄 所 記 與 臺 灣 外 記 小 異, 且 前 後 文 略 有 矛 盾, 說 明 如 下 : 一 是 省 略 人 稱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鄭 成 功 副 將 楊 明, 有 其 職 稱 與 姓 名 ; 臺 海 使 槎 錄 代 之 以 無 職 無 名 的 轄 下 二 是 改 變 坐 騎 : 臺 灣 外 記 記 載 副 將 楊 明 夢 見 鄭 成 功 冠 帶 騎 鯨 ; 臺 海 使 槎 錄 改 為 轄 下 夢 見 前 導 稱 成 功 至, 視 之 乃 鯨 首 冠 帶 乘 馬, 這 是 說 轄 下 看 到 的 鄭 成 功 是 鯨 首, 與 入 台 傳 說 紅 毛 先 望 見 一 人 冠 帶 騎 鯨 矛 盾 入 台 傳 說 是 人 騎 鯨, 病 卒 前 是 鯨 乘 馬 三 是 以 鱷 死 論 鄭 亡 : 臺 海 使 槎 錄 因 轄 下 看 到 鄭 成 功 是 鯨 首, 故 說 鄭 氏 子 孫 皆 36 收 入 澎 湖 臺 灣 紀 略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0 四 種 ), 頁 53 趙 爾 巽 等 撰 清 史 稿 ( 臺 北 : 鼎 文 書 局,1981.9) 二 百 二 十 四 卷 鄭 成 功 列 傳 亦 同 此 說 : ( 康 熙 元 年 ) 五 月 朔, 尚 據 胡 床 受 諸 將 謁, 數 日 遽 卒, 年 三 十 九, 頁 9164

10 76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鯨 種, 接 著 因 今 鱷 魚 登 岸 而 死 句 ( 回 應 文 前 引 < 海 上 事 略 > 載 康 熙 癸 亥 四 月, 澎 湖 出 現 鱷 魚 乘 夜 登 山, 死 於 民 間 廚 下 之 事 ), 說 識 者 知 其 兆 不 佳, 說 到 六 月 鄭 軍 澎 湖 戰 敗 亦 應 登 山 結 果 之 兆 焉 37 這 是 先 將 鯨 鱷 混 為 一 談, 再 以 鱷 魚 先 死 鄭 軍 後 敗 之 事 實, 附 會 鱷 魚 之 結 果 乃 應 鄭 氏 亡 國 之 兆 光 緒 二 十 六 年 (1900), 施 士 洁 歌 詠 臺 灣 史 事, 提 到 鄭 成 功 時, 有 兩 個 典 故 與 鯨 魚 傳 說 相 關 : 大 鯨 東 去 海 門 青, 石 井 雄 風 捲 四 溟 掘 地 草 雞 新 讖 緯, 築 城 荷 鬼 舊 羶 腥 橫 飛 鹿 耳 空 中 艦 ; 寸 剪 牛 皮 島 外 庭 試 上 赤 崁 樓 一 望, 木 岡 九 疊 敞 雲 屏 40 范 咸 再 疊 臺 江 雜 詠 原 韻 十 二 首 之 一, 觀 點 與 黃 叔 璥 相 同, 茲 節 錄 首 頷 二 聯 言 鄭 氏 興 衰 敗 亡 之 詩 句 與 自 註 如 下 : 含 沙 誰 謂 射 人 工 ( 墨 魚 常 噴 黑 水 以 自 衛 ), 登 陸 機 先 兆 海 翁 ( 海 翁, 魚 之 大 者 鄭 氏 將 滅 前, 有 魚 長 四 五 丈, 鳴 聲 嗚 嗚, 登 岸 死 ) 深 賴 子 矛 還 自 刺, 尤 憐 尺 布 未 能 縫 ( 施 姚 二 公 滅 鄭 氏, 並 以 賊 攻 賊 鄭 經 孽 子 欽 舍 監 國 有 才, 為 宗 族 所 害 ) 38 首 聯 登 陸 機 先 兆 海 翁 句, 范 咸 自 註 海 翁 是 魚 類 中 之 大 魚, 鄭 氏 亡 國 前, 有 長 四 五 丈 的 魚 上 岸 而 死 這 是 將 海 翁 魚 連 結 到 某 大 魚, 再 將 大 魚 之 死, 乃 預 兆 鄭 氏 之 亡 國, 與 黃 叔 璥 以 鱷 魚 死 應 驗 鄭 氏 亡, 是 一 樣 的 邏 輯 黃 叔 璥 范 咸 先 後 任 巡 臺 御 史 39, 二 人 記 載 前 朝 史 事, 都 有 物 死 兆 國 亡 之 語, 表 示 這 種 想 法 不 是 偶 發, 反 映 的 是 戰 勝 國 御 史 蒞 臨 前 朝 故 土 的 優 越 感 與 嘲 諷 意 37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言 轄 下 人 復 夢 一 鯨 魚 冠 帶 乘 馬 由 鯤 身 出 海 外, 以 正 應 歸 東 即 滅 之 語 收 尾, 與 臺 海 使 槎 錄 言 轄 下 看 到 的 鄭 成 功 是 鯨 首 不 同 : 無 其 子 若 孫 皆 鯨 種 之 說, 更 無 鱷 魚 登 岸 而 死, 附 會 彭 師 戰 敗 歸 誠, 亦 應 登 山 結 果 之 兆 焉 等 言 論 38 收 入 六 十 七 使 署 閒 情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一 二 二 種 ), 頁 范 咸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職 官 志 巡 臺 御 史 :(1) 黃 叔 璥, 康 熙 六 十 一 年 任 ;(2) 范 咸, 乾 隆 十 年 任, 分 見 頁 首 聯 大 鯨 東 去 海 門 青 句, 自 注 : 鄭 成 功 起 兵 時, 有 一 僧 知 其 前 因 曰 : 此 東 海 大 鯨 也, 此 為 鯨 魚 轉 世 傳 說 ; 頸 聯 橫 飛 鹿 耳 空 中 艦 句, 自 注 : 成 功 襲 臺, 荷 蘭 先 夢 有 人 騎 鯨 從 鹿 耳 門 入 港, 為 騎 鯨 入 臺 傳 說, 可 見, 直 到 晚 清,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仍 是 世 人 津 津 樂 道 的 題 材 之 ㄧ ( 三 ) 鄭 經 與 麻 虱 目 黃 叔 璥 范 咸 分 別 以 鱷 魚 海 翁 之 死, 預 兆 明 鄭 之 滅 亡, 康 熙 五 十 六 年 (1717), 諸 羅 縣 志 麻 虱 目 條, 亦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意 : 鄭 經 酷 嗜 麻 虱 目, 臺 人 名 之 曰 皇 帝 魚 夏 初 出, 頗 適 口 ; 及 秋, 則 味 帶 酸 而 肉 澀, 宜 乎 鄭 氏 之 不 能 久 也 41 鄭 經 很 喜 歡 吃 麻 虱 目, 所 以, 臺 灣 人 將 之 命 名 為 皇 帝 魚, 亦 即 臺 灣 人 認 同 鄭 經 是 皇 帝 ; 但 是, 麻 虱 目 僅 適 合 於 夏 初 品 嚐, 到 了 秋 天, 味 酸 而 肉 澀, 這 是 說 麻 虱 目 賞 味 期 有 其 季 節 性, 但 是 文 末 以 宜 乎 鄭 氏 之 不 能 久 也 收 尾, 則 含 修 史 者 對 前 朝 短 祚 的 評 論 鄭 氏 三 代 在 臺 時 間 有 多 久? 從 清 朝 順 治 十 八 年 十 二 月 ( 陽 曆 1662 年 2 月 ) 荷 蘭 投 降 40 施 士 洁 < 臺 灣 雜 感 和 王 蔀 畇 孝 廉 韻, 胡 銕 華 太 守 同 作 >, 收 入 後 蘇 龕 合 集 ( 臺 灣 文 獻 叢 刊 第 二 一 五 種 ), 頁 周 鍾 瑄 諸 羅 縣 志, 頁

11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77 離 臺, 鄭 成 功 改 臺 灣 為 安 平 鎮 赤 嵌 城 為 承 天 府, 總 曰 東 都, 到 康 熙 廿 二 年 (1683) 八 月 施 琅 統 舟 師 至 臺 灣 受 降 42, 前 後 22 年 就 朝 代 而 言,22 年 是 不 長, 但 將 朝 代 長 短 與 魚 的 最 佳 賞 味 期 不 長 並 論, 則 具 史 官 嘲 諷 鄭 氏 亡 國 之 意 道 光 十 年 (1830), 彰 化 縣 志 麻 虱 目 條, 也 記 載 鄭 經 嗜 吃 麻 虱 目, 其 說 法 是 : 麻 虱 目, 狀 如 池 中 小 烏 魚, 產 塭 中, 夏 秋 盛 出, 俗 呼 皇 帝 魚, 謂 鄭 經 所 嗜 也 43 此 條 如 實 描 述 麻 虱 目 之 形 狀 ( 小 烏 魚 ) 產 地 ( 魚 塭 ) 產 季 ( 夏 秋 ) 與 俗 稱 ( 皇 帝 魚 ), 用 語 中 性, 恢 復 秉 筆 直 書 之 天 職, 不 似 清 初 諸 羅 縣 志 深 具 嘲 諷 鄭 氏 之 意 綜 合 上 述,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說 鄭 氏 子 孫 皆 鯨 種, 再 說 鱷 魚 之 死 應 驗 鄭 氏 之 亡 ; 范 咸 再 疊 臺 江 雜 詠 原 韻 十 二 首 之 一, 觀 點 與 之 相 同 ; 諸 羅 縣 志 將 虱 目 魚 賞 味 期 與 立 朝 長 短 並 論, 這 三 條 文 獻 皆 反 映 出 清 初 官 員 執 掌 前 朝 故 土 的 優 越 感 與 嘲 諷 意 肆 從 鯨 魚 傳 說 到 阿 美 族 海 祭 一 清 代 鯨 魚 傳 說 乾 隆 元 年 (1736), 臺 海 使 槎 錄 赤 嵌 筆 談 記 載 體 大 如 山 之 海 翁 魚 傳 說 : 海 翁 魚, 有 言 如 小 山, 草 木 生 之, 樵 者 誤 登 其 背, 須 臾 轉 徙, 不 知 所 之 ; 此 無 可 考 44 此 段 用 有 言 起 頭, 表 示 所 記 來 自 傳 說, 分 論 此 說 如 下 : 42 就 有 言 如 小 山, 草 木 生 之 句 : 前 句 川 口 長 孺 臺 灣 鄭 氏 紀 事, 頁 周 璽 彰 化 縣 志, 頁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頁 66 是 蔣 毓 英 臺 灣 府 志 : 海 翁, 大 如 山, 諸 羅 縣 志 : 海 翁 大 能 吞 舟 大 者 如 山 等 說 之 延 續 ; 後 句 進 一 步 描 述 此 山 長 了 草 木, 因 而 吸 引 樵 夫 登 背 的 傳 說 就 樵 者 誤 登 其 背 三 句, 記 載 樵 夫 見 有 草 木 而 上 山, 其 實 是 誤 上 魚 背, 瞬 間 一 轉, 不 知 去 向 的 奇 事 乾 隆 三 十 年 (1765), 小 琉 球 漫 誌 瀛 涯 漁 唱 ( 上 ) 亦 有 詩 歌 與 自 註 呼 應 此 段 傳 說 : 乍 看 草 木 自 扶 疏, 那 識 根 蟠 背 脊 餘 悔 吝 動 生 安 足 怪, 世 間 到 處 海 翁 魚 海 翁 魚, 即 海 鰍 也, 大 者 重 至 五 六 萬 斤 赤 嵌 集 云 : 瀕 海 有 小 山, 草 木 叢 生, 樵 者 誤 登 其 上, 小 山 倏 轉 徙, 不 知 所 之 蓋 海 翁 魚 脊 背 也 45 此 條 前 四 句 為 七 言 絕 句 ; 詩 註 寫 明 引 自 赤 嵌 集, 但 是, 孫 元 衡 赤 嵌 集 無 此 內 容, 應 是 摘 錄 上 述 黃 叔 璥 臺 海 使 槎 錄 之 赤 嵌 筆 談, 且 略 有 異 文 上 述 二 書 作 者, 黃 叔 璥 於 康 熙 六 十 一 年 (1722) 來 臺, 為 首 任 巡 臺 御 史 46 ; 朱 仕 玠 於 乾 隆 二 十 八 (1763) 任 鳳 山 縣 學 教 諭 47, 因 此, 視 鯨 魚 背 為 山 的 故 事, 清 初 應 已 普 遍 流 傳 二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臺 海 使 槎 錄 採 錄 樵 夫 誤 登 海 翁 魚 背, 雖 不 知 結 果 如 何, 卻 似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之 序 曲, 簡 述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於 下 : 第 一 則,< 獨 木 舟 之 傳 說 >(1915): maciwciw 在 海 岸 撿 柴, 被 忽 然 出 現 的 巨 鯨 吞 45 朱 仕 玠 小 琉 球 漫 誌, 頁 范 咸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職 官 志 列 傳, 頁 小 琉 球 漫 誌 自 序 : 予 以 乾 隆 癸 未 歲, 蒙 恩 調 任 鳳 山 越 明 年 甲 申 夏, 慘 遭 吾 母 太 孺 人 之 喪, 狼 狽 西 渡, 乾 隆 癸 未 甲 申, 為 乾 隆 二 十 八 九 年

12 78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下, 數 日 後, 排 出 體 外 見 前 有 島 嶼, 游 泳 上 岸 才 知 此 島 為 falaysan( 女 人 島 ) 某 日 逃 出, 躍 入 海 後, 發 現 前 有 小 島, 登 陸 焚 火 取 暖, 此 島 突 然 搖 動, 才 察 覺 是 大 魚 的 背 部 大 魚 載 他 回 去, 到 達 里 漏 社 後, 大 魚 說 : 閣 下 若 念 吾 恩, 即 供 豬 五 頭 白 雞 五 隻 糯 飯 五 籠 粟 飯 五 籠 現 今 里 漏 社 的 海 岸, 舉 行 五 年 一 次 之 祭 禮, 即 據 此 傳 說 而 來 保 存 獨 木 舟 是 為 了 紀 念 maciwciw 的 遭 遇, 模 仿 他 在 該 島 使 用 的 飼 料 容 器 製 成 48 第 二 則,< 女 人 島 的 故 事 >(1962): Makatsiu 出 海 捕 魚, 在 小 島 上 烤 魚, 原 來 該 島 是 鯨 魚 eso, 鯨 魚 受 熱 跳 起, 把 他 拋 到 valiasan 島, 此 島 沒 有 男 人, 她 們 把 Makatsiu 當 作 豬 關 在 籠 內 有 天, 不 小 心 在 食 物 內 放 小 刀, 他 砍 斷 籠 檻, 逃 到 海 邊 海 豬 載 他 回 家, 他 想 送 禮 物 答 謝, 海 豬 要 他 在 無 月 之 夜 在 海 邊 將 禮 物 盛 在 vasolan 內 49 第 三 則,< 乘 鯨 到 巴 里 桑 >(1991): 薩 達 邦 出 海 捕 魚, 在 小 島 上 起 火 烤 魚, 小 島 離 開 竹 筏, 才 知 是 站 在 鯨 魚 背 上 鯨 魚 往 西 游, 停 在 岸 邊, 上 岸 後 被 一 群 女 人 包 圍 帶 走, 次 日 帶 到 豬 圈 吃 草 根 樹 皮 數 日 後, 他 發 現 小 刀, 以 此 割 斷 籬 藤, 跑 往 海 邊, 原 來 那 隻 鯨 魚 帶 他 回 故 鄉 為 了 報 答 鯨 魚, 村 人 將 豬 肉 糯 米 糕 沖 入 海 中 餵 鯨 魚 後 來, 奇 美 社 到 了 小 米 的 除 草 期, 頭 目 會 叫 村 人 以 鹽 水 豬 肉 搗 成 都 論, 讓 水 流 到 大 海 以 祭 鯨 魚 50 上 述 三 則 海 祭 傳 說, 共 同 點 是 將 魚 背 視 為 小 島, 情 節 互 有 異 同 : 48 台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台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原 著 (1915),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編 譯 :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第 二 卷 ( 臺 北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2000), 頁 王 崧 興 < 馬 太 安 阿 美 族 的 故 事 >(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集 刊 14 期,1962), 此 故 事 採 自 馬 太 安 ( 今 光 復 鄉 ), 但 文 末 註 明 : Makatsiu 現 為 里 漏 社 所 祭 的 神, 頁 林 道 生 < 乘 鯨 到 巴 里 桑 >, 東 海 岸 評 論 39 期, , 頁 奇 美 社 流 傳 的 < 沙 拉 萬 與 鯨 魚 >, 故 事 情 節 與 此 則 相 近, 見 林 道 生 阿 美 族 的 口 碑 傳 說 故 事 ( 教 育 部 技 術 及 職 業 教 育 司 ), 頁 在 主 角 身 方 面 : 海 祭 傳 說 的 主 角, 第 一 則 是 樵 夫, 後 二 則 皆 是 漁 夫 據 刊 載 第 一 則 傳 說 之 書 序 < 在 歷 史 的 軌 跡 上 前 進 > 所 述 : 日 本 總 督 府 於 1909 年 成 立 舊 慣 會 蕃 族 科, 積 極 調 查 原 住 民 傳 統 社 會 與 文 化, 出 版 於 大 正 四 年, 西 元 1915 這 個 時 間 點 所 採 錄 的 傳 說, 恰 成 鯨 魚 傳 說 過 渡 到 海 祭 傳 說 的 橋 樑 : 清 代 是 樵 夫 登 上 魚 背, 但 不 知 所 之 ; 日 治 初 期 是 阿 美 族 樵 夫 現 代 是 阿 美 族 漁 夫, 皆 因 鯨 魚 因 素, 而 有 海 祭 傳 說 在 登 上 魚 背 方 面 : 第 一 則 是 從 女 人 島 逃 出 後, 在 海 中 發 現 小 島, 登 陸 焚 火 取 暖, 才 知 是 魚 背 ; 第 二 三 則 皆 是 在 小 島 上 起 火 烤 魚, 小 島 移 動, 才 知 是 站 在 鯨 魚 背 上, 之 後 才 去 女 人 島 在 海 上 坐 騎 方 面 : 前 二 則 里 漏 社 傳 說, 主 角 去 女 人 島 皆 與 鯨 魚 有 關, 載 主 角 回 鄉 的 則 是 大 魚 (< 獨 木 舟 之 傳 說 >), 或 是 海 豬 (< 女 人 島 的 故 事 >); 但 是, 奇 美 社 傳 說 則 是 去 回 皆 與 鯨 魚 有 關 對 於 將 魚 背 視 為 一 座 島 的 傳 說, 鹿 憶 鹿 先 生 的 解 釋 是 : 應 是 緣 由 魚 為 世 界 載 體 的 神 話, 可 能 是 基 於 天 河 地 川 相 連, 水 浮 天 而 載 地 的 虛 妄 幻 想, 作 為 大 地 支 柱 的 魚 類, 往 往 具 有 碩 大 無 朋 的 軀 體, 在 其 他 民 族 多 說 成 是 鯨 51 從 黃 叔 璥 於 康 熙 六 十 一 年 (1722) 來 臺, 聞 錄 此 事, 迄 今 已 近 三 百 年, 可 見 這 類 視 魚 背 為 島 緣 由 魚 為 世 界 載 體 的 神 話 之 久 遠 與 普 遍 清 代 記 載 樵 夫 誤 認 魚 背 為 山 而 上 山, 日 治 與 當 代 採 錄 阿 美 族 樵 夫 或 漁 夫 誤 認 魚 背 為 島 而 上 岸, 皆 源 於 鯨 魚 體 形 龐 大 而 有 誇 大 的 51 鹿 憶 鹿 <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魚 蟹 神 話 傳 說 >, 歷 史 月 刊 , 頁 28

13 清 代 臺 灣 文 獻 中 的 鯨 魚 傳 說 79 想 像 ; 不 同 的 是, 清 代 文 獻 上 山 後, 以 不 知 所 之 收 尾 ; 現 代 阿 美 族 因 而 有 轉 徙 至 女 人 島 傳 說, 藉 以 解 釋 該 族 海 祭 由 來, 這 應 是 傳 說 流 傳 過 程 中 後 出 轉 精 之 特 色 伍 結 語 從 清 代 文 獻 中, 可 知 民 眾 善 用 鯨 魚 產 生 各 種 價 值, 如 : 當 枕 膏 火 艌 船 支 門, 碓 臼 與 橋 梁 ; 龍 涎 的 價 格 高 於 精 金, 尤 其 令 人 驚 歎 臺 灣 外 記 與 臺 灣 紀 事 記 載 鄭 氏 出 生 當 天, 鯨 魚 在 海 上 翻 騰, 造 成 各 種 聲 光, 引 發 眾 人 注 目 臺 海 使 槎 錄 李 元 春 臺 灣 志 略 施 士 洁 < 臺 灣 雜 感 > 接 續 記 載 鄭 成 功 前 世 入 臺 前 後 皆 與 鯨 魚 相 關, 可 見, 直 到 晚 清, 鄭 成 功 與 鯨 魚 傳 說, 仍 是 世 人 津 津 樂 道 的 題 材 之 ㄧ 而 鄭 成 功 之 生 死 所 以 與 鯨 魚 有 關, 應 是 二 者 皆 稱 雄 海 上 的 聯 想 臺 海 使 槎 錄 說 鄭 氏 子 孫 皆 鯨 種, 再 言 鱷 魚 之 死 乃 應 驗 鄭 氏 之 亡 ; 范 咸 再 疊 臺 江 雜 詠 原 韻 十 二 首 之 一, 說 法 相 似 ; 諸 羅 縣 志 先 言 鄭 經 喜 吃 麻 虱 目, 再 因 其 賞 味 期 短, 而 以 宜 乎 鄭 氏 之 不 能 久 收 尾 ; 這 三 種 說 法 皆 反 映 出 清 初 官 員 執 掌 前 朝 故 土 的 優 越 感 與 嘲 諷 意 ; 清 代 中 期, 彰 化 縣 志 麻 虱 目 條, 始 復 秉 筆 直 書 之 天 職 臺 海 使 槎 錄 中 樵 者 誤 登 其 背 三 句, 彷 彿 現 代 阿 美 族 海 祭 傳 說 序 曲 : 鯨 魚 帶 樵 夫 或 漁 夫 到 另 一 座 島, 因 而 有 了 女 人 島 奇 遇 與 返 鄉 海 祭 之 舉, 反 映 出 傳 說 在 流 傳 過 程 中 後 出 轉 精 之 特 色 參 考 文 獻 川 口 長 孺 (1828) 臺 灣 鄭 氏 紀 事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六 十 七 (1747) 使 署 閒 情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尹 士 俍 (2004) 臺 灣 志 略 載 於 臺 灣 史 料 集 成. 清 代 臺 灣 方 志 彙 刊 第 五 冊, 臺 北 市 : 遠 源 出 版 公 司 王 瑛 曾 (1764) 重 修 鳳 山 縣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王 崧 興 (1962) 馬 太 安 阿 美 族 的 故 事 中 央 研 究 院 民 族 學 研 究 所 集 刊,14,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 編 譯 )(2000) 番 族 慣 習 調 查 報 告 書 ( 原 著 : 臺 灣 總 督 府 臨 時 臺 灣 舊 慣 調 查 會 ) 臺 北 市 : 中 研 院 民 族 所 ( 原 著 出 版 年 :1915) 朱 仕 玠 (1765) 小 琉 球 漫 誌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朱 景 英 (1773) 海 東 札 記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任 昉 (1968) 述 異 記 載 於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臺 北 市 : 藝 文 印 書 館 江 日 昇 (1704) 臺 灣 外 記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李 元 春 (1809) 臺 灣 志 略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李 昉 (1967) 太 平 御 覽 臺 北 市 : 臺 灣 商 務 余 文 儀 (1760) 續 修 臺 灣 府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吳 子 光 (1875) 臺 灣 紀 事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林 道 生 ( 無 出 版 年 ) 阿 美 族 的 口 碑 傳 說 故 事 臺 北 市 : 教 育 部 技 術 及 職 業 教 育 司 林 道 生 (1991) 乘 鯨 到 巴 里 桑 東 海 岸 評 論,39,52-53 林 謙 光 (1687) 臺 灣 紀 略 附 澎 湖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周 鍾 瑄 (1717) 諸 羅 縣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周 璽 (1830) 彰 化 縣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通 書 局

14 80 68 康 寧 學 報 第 十 四 期 民 國 一 百 零 一 年 六 月 范 咸 (1747) 重 修 臺 灣 府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胡 建 偉 (1771) 澎 湖 紀 略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施 士 洁 (1900) 後 蘇 龕 合 集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高 拱 乾 (1696) 臺 灣 府 志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屠 本 畯 (1965) 閩 中 海 錯 疏 載 於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臺 北 市 : 藝 文 印 書 館 鹿 憶 鹿 (2000) 台 灣 原 住 民 的 魚 蟹 神 話 傳 說 歷 史 月 刊,28 黃 叔 璥 (1736) 臺 海 使 槎 錄 臺 北 市 : 臺 灣 大 趙 爾 巽 (1981) 清 史 稿 臺 北 市 : 鼎 文 書 局 劉 守 華 巫 瑞 書 主 編 (2001) 民 間 文 學 導 論 武 漢 市 : 長 江 文 藝 出 版 社 蔣 毓 英 (1985) 臺 灣 府 志 北 京 市 : 中 華 書 局 蔡 惠 如 (1998) 與 鄭 成 功 有 關 的 傳 說 之 研 究 臺 南 市 : 南 市 文 化 歐 陽 修 宋 祁 (1998) 新 唐 書 臺 北 市 : 鼎 文 書 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