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禪月貫休 ( ) 宋代的道潛參寥 ( ) 笑隱大訢 ( ) 等人 都不能與蒼雪讀徹在詩壇享有的崇高聲譽相提並論 不過在巨大的詩名之外 絕對不能忘記的是 蒼雪讀徹是個 本分衲子 蒼雪讀徹童貞入道 精持毘尼 終身講經不輟 就連圓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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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2015 年 3 月 第四十六期 頁 1 29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 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廖肇亨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研究員 說法中峰語句真 滄桑閱盡剩閑身 宗風實處都成教 慧業通來不礙塵 白社老應空世想 青山我自哭詩人 總教落得江南夢 萬樹梅花孰比鄰 1 吳偉業 哭蒼雪法師 一 前言 晚明清初的佛教界 不僅是擅長詩文藝術的詩僧 畫僧人才輩出 而且是 2 前代多高僧 亦多詩僧 詩僧不必皆高 而高僧往往能詩 尤有甚者 其能詩聲名太高 大家反而忘卻其僧人角色 蒼雪讀徹 ( ) 就是個最 出名的例子 蒼雪讀徹詩格之高 連當時詩壇領袖吳梅村 ( ) 王士 禎 ( ) 都稱羨不已 甚至說蒼雪讀徹不只是 僧中第一 更是 詩中 3 第一 在中國文學史上 絕對是個異數 即使大名鼎鼎的詩僧 例如五代的 本文寫作過程中 曾接受科技部補助 無盡緣起 晚明華嚴宗南方系的學術思想與文藝展 演 計畫編號 NSC H MY3 與法鼓山中華佛學研究所補助 無邊剎海 現微 漢傳佛教的華嚴學歷程 研究計畫資助 特此謹伸謝悃 清 吳偉業著 李學穎集評標校 哭蒼雪法師二首 其二 吳梅村全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年 頁 425 清 潘耒 聞若上人詩題辭 遂初堂別集 濟南 齊魯書社 1997 年 四庫 存目叢書 集部 第 250 冊 卷 3 頁 295 吳偉業 梅村詩話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5 年 續修四庫全書 第 1697 冊 -1-

2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禪月貫休 ( ) 宋代的道潛參寥 ( ) 笑隱大訢 ( ) 等人 都不能與蒼雪讀徹在詩壇享有的崇高聲譽相提並論 不過在巨大的詩名之外 絕對不能忘記的是 蒼雪讀徹是個 本分衲子 蒼雪讀徹童貞入道 精持毘尼 終身講經不輟 就連圓寂 都是因為應當世大 律師見月讀體 ( ) 之請 在寶華山隆昌寺講 楞嚴 過於勞累而往 生 錢謙益 ( ) 曾經形容蒼雪讀徹 大乘經論 如肉貫串 處處同其義 味 自 大鈔 外 講 楞伽 一 講 楞嚴 唯識 二 講 法華 及 中 百 門 三論一 千燈一鏡 交互映徹 他宗別子 函矢紛如 4 靡不推為魯靈光也 陳垣曾經感嘆 人之知蒼雪者多以詩 鮮知其為華嚴 5 宗匠 詩特其餘事耳 旨哉斯言 過去關於蒼雪讀徹的研究 主要集中在其 詩藝 本文將從另一個角度出發 以蒼雪讀徹的著作為主要研究對象 重新省思 晚明賢首宗南方系發展歷程與文化屬性的特色 進而希望對認識明末清初的佛教 6 文化史走向有所助益 二 求道因緣 從茫無所解到冰釋無滯 蒼雪讀徹俗姓趙 雲南呈貢人 幼時隨父出家 又至雞足山寂光寺依止水月 7 儒全 ( ) 弱冠參晚明賢首宗南方系巨擘雪浪洪恩 ( ) 於蘇州望 頁 498 清 錢謙益著 清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中峯蒼雪法師塔銘 牧齋有學 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6 年 卷 36 頁 1264 陳垣 明季滇黔佛教考 陳援菴先生全集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93 年 第 9 冊 卷 1 頁 198 蒼雪讀徹是明清之際最重要的詩僧 又是當時東南義虎 晚歲與法門昆仲汰如明河輪講 華嚴疏鈔 對弘揚華嚴學不惜身命 對於明清華嚴宗南方系 筆者已有一系列相關論 著 例如 雪浪洪恩初探 兼題東京內閣文庫所藏 谷響錄 拙著 中邊 詩禪 夢戲 明末清初佛教文化論述的呈現與開展 臺北 允晨文化實業公司 2008 年 頁 一文處理明代華嚴學南方系開山祖師雪浪洪恩 從 清涼聖境 到 金陵 懷古 從尚詩風習側探晚明清初華嚴學南方系之精神圖景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 37 期 2010 年 9 月 頁 一文則從聖山信仰角度看華嚴學南方系的文化書寫 本文雖以此系最傑出的詩僧為研究對象 不過不從文學創作的角度出發 而是以此檢視明 清佛教史發展的軌跡 本文為筆者關於明清華嚴學南方系的系列研究之一 當與前列數文 並觀 庶幾可窺其全豹 關於雪浪洪恩生平及其思想 詳參拙作 雪浪洪恩初探 兼題東京內閣文庫所藏 谷響 -2-

3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亭 未一年 雪浪洪恩入滅 蒼雪讀徹從雪浪洪恩弟子巢松慧浸 ( ) 聽講 唯識 茫無頭緒 但除夕賦詩 以 一歲若教無此夜 百年那得暫閒 8 人 之句震驚四座 能詩之名大噪江南叢林 後從一雨通潤 ( ) 聽講 心開意解 自後一意追隨一雨通潤 講筵無所不至 後住持蘇州支硎山中峰寺 一意弘揚唐代清涼澄觀 ( ) 之學 臨命終前 屢以未及終講 華嚴疏鈔 為念 從法脈傳承來看 華嚴學南方系一代宗師雪浪洪恩振起之後 融禪 華 嚴 唯識為一體 雪浪洪恩之後 弟子巢松慧浸以說法見長 一雨通潤以註經鳴 世 再傳弟子蒼雪讀徹 汰如明河 ( ) 亦頭角崢嶸 一時四人並稱 有 巢 雨 蒼 汰 之目 東南義虎 一時盡出雪浪洪恩一門 此派僧人從雪浪 洪恩開始 即以詩文自許 又與江南的士人往來無間 知名詩僧輩出 雪浪洪恩 之後 最能體證此一精神趨向的 無疑首推蒼雪讀徹 蒼雪讀徹雖然師事一雨通潤極為恭謹 門下講席無一不至 可謂盡得神髓 可惜佛學相關著述傳世不多 不過其講經說法備受眾家推崇 這點也與雪浪洪恩 神似 蒼雪讀徹登壇講經說法不計其數 不過他始終念茲在茲的 還是清涼澄 觀的 華嚴疏鈔 蒼雪讀徹曾與汰如明河訂下分講 華嚴疏鈔 之約 汰如明 河曾就其所以發心與蒼雪讀徹共講 疏鈔 的原由 說道 白文經四方傳演雖 盛 然昧旨者多 得旨者少 我二人若不扶 大鈔 之教觀宗旨 日久日衰 必 9 至邪說亂行矣 也就是說 當時華嚴學實有百家爭鳴之勢 雪浪洪恩一脈始 終主張清涼澄觀的華嚴 疏鈔 具有無可取代的正統性 自雪浪洪恩以降 晚明 賢首宗南方系一脈門庭極盛 錢謙益曾謂 賢首一宗為得法弟 得繼席者以百 10 計 秉法而轉教者以千計 南北法席之盛 近代所未有也 蒼雪讀徹可為雪 浪洪恩正宗再傳門人 其說法具有一定程度的代表性 就筆者耳目聞見所及 目 前研究蒼雪讀徹較易入手的著作為 南來堂詩集 因此本文以 南來堂詩集 為主 藉由蒼雪讀徹的詩作 重新檢討晚明清初華嚴學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錄 頁 清 了惪編 賢首宗乘 清乾隆壬申年刊本 上海 上海圖書館藏 卷 6 13a 該書為清代中葉華嚴宗學僧西懷了惪所編 現存上海圖書館 同前註 卷 6 汰如明河法師本傳 頁 12a 錢謙益撰 清 錢陸燦編 列朝詩集小傳 臺北 明文書局 1991 年 頁 743 錢謙益的說法基本上承襲憨山德清 參見 明 德清 雪浪法師恩公中興法道傳 憨山大師全集 夢遊集 卷 16 收入 嘉興大藏經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3 年 第 22 冊 頁 553a-b 下文所引 嘉興大藏經 均簡稱 嘉興藏 -3-

4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蒼雪讀徹出身偏遠的滇地 弱冠前後 行腳參方 最終落腳江南 其詩作 中 回首前塵 感慨繫之 發乎吟詠篇什數量極多 不獨有 老僧說行腳 之 趣 拓展見聞 兼可見其求法廣參之熱誠 南來堂詩集 中 如 去國萬餘 里 西行不記年 自來飄泊慣 不覺寂寥身 何事年將盡 猶然類 13 轉蓬 皆寫少年行腳 日後蒼雪讀徹將此段朝山巡禮的經驗寫成 題十名山 一組 敘其行腳見聞甚詳 就此觀之 蒼雪讀徹雖然遍歷名山 然從其詩題 武 14 夷 峨眉游願未了 觀之 其足跡雖半中國 但亦頗以未曾親踐峨眉 武夷斯 地為憾 其中 雁宕山 一首云 秀甲峨眉奪九州 奇觀非獨讓龍湫 峰高遮日來晴瀑 露落無聲喝斷流 15 山鳥呼名飛不去 村花問姓冷于秋 老僧巖畔長年住 閱盡人間古今游 雁宕山 即今雁蕩山 不知何故 此山在晚明名盛一時 與天台山並稱 雲棲 16 祩宏 ( ) 曾云 台 雁號兩浙名山 而雁蕩尤奇 蒼雪讀徹此詩 將雁蕩山獨立成篇 正可見一時風尚所趨 詩中二聯寫山中奇景 末尾或許是見 聞 但亦可能是蒼雪讀徹自身寫照 老僧依巖 亦如枯巖 今古興廢起落不定 如今風景看盡 世情脫去 相對少年時行腳參方 浪跡天涯 晚年的蒼雪讀徹一 意居山 不輕入市 亦是人間難得風景 蒼雪讀徹少年參方 當然不只是為了尋幽訪勝而已 重點還是在求法問道 如同 華嚴經 入法界品 中 善財童子煙水南詢 最後樓閣畢現 關於蒼雪讀 徹求法問道的過程 賢首宗乘 一書有詳細的說明 其曰 年十九 發志參方 屢出屢為師所制 一日發憤 三日三夜奔至雲南省 城 方乃得脫 自此孤瓢隻影 悠悠萬里 得達金陵 時當古心和尚開戒 于靈谷 師乃進具毘尼焉 行至浙江會稽 習 楞嚴 于耶溪法師 復至 金陵 叩 法華 于石頭和尚 皆無所得 聞雪浪大師晚棲梁溪望亭 師 往參焉 大師歿 巢師開講于吳之雲隱 師乃進謁 聽演 唯識 茫無 清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度黔中鐵橋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臺北 鼎文書 局 1977 年 卷 2 頁 2a 下文所引 南來堂詩集 均據此本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壬戌山居除夕 同前註 卷 2 頁 17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秣陵關曉發 同前註 卷 2 頁 2a 同前註 卷 3 上 頁 1b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題十名山雁宕山 同前註 卷 3 上 頁 1a-1b 明 祩宏 雁蕩山 竹窗二筆 雲棲法彙 收入 嘉興藏 第 33 冊 頁 41a -4-

5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頭緒 神宗庚戌 參雨師 一雨通潤 于鳳山 乍聽 楞伽 猶然 故吾 十晝夜對卷癡坐 雙目逼如赤桃 及聽 三自性 章 恍如枷鏁墮 地 種種憎愛忻怖 莫不帖然 自此經論觸目 一皆氷釋無滯 行住坐 臥 惟覺大快而已 17 這段話有幾點值得注意 一 蒼雪讀徹萬里求道 最後依止於雪浪洪恩一門 耶溪若 ( ) 蘊璞愚 石頭和尚 生卒年不詳 實皆雪浪洪恩門下高 弟 故其參學過程中 已於賢首宗南方一系因緣深厚 非一夕所致 二 雪 浪洪恩之前的江南高僧多受具足戒於雲棲袾宏 而古心如馨 ( ) 崛起之 後 以南京古林寺為根本道場 歷住靈谷 棲霞 甘露 天寧 靈隱等諸大名 剎 而蒼雪讀徹受戒之時 寂光三昧 見月讀體為寶華山隆昌寺的戒壇尚未興 18 起 古心如馨在晚明叢林的崛起 亦與雪浪洪恩有關 雪浪洪恩一門與律宗寶 華山千華派有深厚因緣 於此又可見一斑 三 賢首宗南方系的特色之一是 19 賢首慈恩 二燈並傳 晚明唯識學復興的機緣之一在於雪浪洪恩重新發掘 20 整理唯識學的相關文獻 不過對於來自偏遠滇地的蒼雪讀徹而言 委實難解 晚明時 法相宗教學強調的六經十一論當中 瑜珈師地論 全本似乎不甚易 21 見 成唯識論 幾乎成為講究唯識學最重要的經典依據 文人袁小修( ) 亦言 閱 惟 唯 識論 無論其中入理深談 牛毛繭絲 即其 文字之沉邃奧雅 千古所無也 予最粗疎 然閱此殊有深解 豈前生於般若稍有 22 氣分耶 小修之言 自然不足為憑 但從小修之言 成唯識論 為知識階 了惪編 賢首宗乘 卷 6 頁 12b-13b 關於晚明佛教戒律發展的歷程 可以參見果燈 明末清初律宗千華派之興起 臺北 法鼓文化 2004 年 一書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華山雪浪大師塔銘 牧齋初學集 上海 上 海古籍出版社 1985 年 卷 69 頁 1574 關於這點 參見拙作 雪浪洪恩初探 兼題東京內閣文庫所藏 谷響錄 閔夢得曾總結明代唯識學發展各階段的特色曰 高原 俗詮 之出最先 不無異同之 議 一 兩 雨 之 集解 王太史之 證義 精覈詳瞻 超 俗詮 而上 覽 者自知 紹覺之 音義 絕筆於第八卷 手澤具存 靈源慧師 自攷錄 之出最 晚 而義最豐 而旨最正 洵哉其盡善矣 此文見於閔夢得 成唯識論自攷錄序 收入 明 大惠錄 成唯識論自攷 收入 卍續藏經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95 年 第 82 冊 頁 90b 由此可知 晚明知識社群對 成唯識論 一書有相當程度 的關切 關於明末唯識學者的分類 可參看聖嚴 明末的唯識學者及其思想 明末 佛教研究 臺北 東初出版社 1987 年 頁 明 袁中道著 錢伯城點校 遊居柿錄 珂雪齋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5-

6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層一時風潮是尚亦可略窺一二 只是對當時來自雲南的青年僧人蒼雪讀徹而言 唯識學仍然不免懸隔一層 歷經了短暫的求法過程 蒼雪讀徹親謁晚明賢首宗南方系旗手雪浪洪恩 投 入雪浪洪恩高足一雨通潤門下 講席無所不至 盡得其傳 蒼雪讀徹著作中 與 雪浪洪恩一脈往來篇什最多 一則可見其法本一味之旨 一則可補史料之缺 更 是蒼雪讀徹一生心光所在 至死不渝 三 祖庭風光 雪浪洪恩 巢松慧浸與蘊輝性 一部 南來堂詩集 當中 與賢首宗南方系諸師友往來篇什最多 對蒼雪讀 徹而言 開創賢首宗南方系嶄新格局的一代宗師雪浪洪恩的意義格外不同 雪浪 23 洪恩晚年因故被逐出大報恩寺 流寓吳中望亭 蒼雪讀徹有幸於雪浪洪恩晚年 出入其門庭一年 復出入雪浪洪恩高足巢松慧浸 一雨通潤之門 蒼雪讀徹亦曾 是一時人望所歸 蒼雪讀徹曾經帶領門人瞻禮雪浪洪恩晚年居所 並賦詩一首 曰 負笈曾經暫息肩 開堂難話舊因緣 庵門破盡無人住 野岸重來一泊船 24 秋晚登壇當此日 水流斷路是何年 兒孫恐未知行脚 指點遺踪在目前 25 陳乃乾繫二人相晤於萬曆三十五年 (1607) 翌年 雪浪洪恩入寂 雪浪洪恩晚 年雖然離開大報恩寺 於望亭開接待院 但仍然廣受諸方景仰 蒼雪讀徹此詩開 首即謂其與本門師祖的短暫因緣 三四句是雪浪洪恩晚年實境 與早年的繁華璀 26 燦相比 其晚年寂寥 有 樹葉凋落 體露金風 之境 五六句寫雪浪洪恩斷 年 下冊 卷 7 頁 1260 關於雪浪洪恩對於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特殊意涵 詳參拙作 雪浪洪恩初探 兼題 東京內閣文庫所藏 谷響錄 從 清涼聖境 到 金陵懷古 從尚詩風習側探 晚明清初華嚴學南方系之精神圖景 二文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過望亭雪浪師翁飯僧處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3 上 頁 18a-19b 陳乃乾 蒼雪大師行年考略 收入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頁 4b 二十歲下 錢謙益曾謂雪浪洪恩晚年 丁未冬 訪師於望亭 結茅飯僧 補衣脫粟 蕭閒枯淡 了 非舊觀 見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跋雪浪師書 黃庭 後 牧齋初 學集 卷 86 頁

7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27 一切世俗榮辱 於望亭坐化圓寂 末尾二句道明蒼雪讀徹的用心 經由實地踏 查 讓本門子孫在煙水茫茫之中 認識本門的法脈宗尚 從而發心向道 薪火相 傳之意盡在不言 蒼雪讀徹依止雪浪洪恩門下未及一年 雪浪洪恩旋即入涅槃 故而投入雪浪 洪恩高足巢松慧浸與一雨通潤門下 蒼雪讀徹甫參加巢松慧浸處聽講的感想是 28 坐對渾無事 農歌慰寂寥 其實是 茫無頭緒 的委婉說法 不過蒼雪 讀徹對巢松慧浸的尊敬與親近 終身不減 其親見巢松慧浸 註經朝起早 得句 29 夜眠遲 日後蒼雪讀徹行次巢松慧浸塔下時成詩云 調養年來鶴馬成 幾株松下舊經行 嶺雲忽化西歸影 澗水長流說偈聲 跡順去來無不可 塔留今古尚如生 淒凉最是拈花處 月冷孤猿叫五更 30 此詩純寫蒼雪讀徹的懷念之情 賢首宗乘 本傳曾引蒼雪讀徹形容巢松慧浸其 人曰 方今登寶華座 踞曲彔木床 宇內不無其人 已求其無為于事 無事不 為 來而隨應 去而不留 脫畧無礙 如吾水田師 即巢松慧浸 者 吾未之多 31 見 足見巢松慧浸灑脫無礙之為人 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一書當中 贈答之作極多 頗能增補史料之缺 例 如其集中亦收有贈 南華發覆 作者孔雀庵蘊輝上人 生卒年不詳 一詩 詩 云 尋師舊識清涼路 來到臺邊無限情 偃卧不離修竹下 閉門剛著一書成 了知為累有鬚髮 久欲使人忘姓名 探徧寒梅留我宿 坐殘山月夜三更 蘊輝性 亦雪浪洪恩門下高弟 虞淳熙 ( ) 曾經如是形容其人曰 錢謙益曾記錄雪浪洪恩傳奇的圓寂過程甚詳 其曰 雪浪洪恩 居無何而示疾去矣 師臨行 弟子環繞念佛 師忽張目曰 我不是這個家數 無煩爾爾 同前註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巢師雲隱講期水仙居對雨同社分韻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 集 卷 2 頁 7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春懷華山巢松師 同前註 卷 2 頁 14b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禮水田師塔 同前註 卷 3 上 頁 22a 了惪編 賢首宗乘 卷 6 頁 3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過蘊輝師兼探吉祥寺古梅歸宿庵中 時師註 南華解 初成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3 上 頁 13a-14a 蘊輝性 梁溪人 俗姓鄒 為雪浪洪恩嗣法弟子 住金陵孔雀庵 古今禪藻集 敘 其生平曰 人峭直 不禁雕蟲技 下筆有神 搆思有論 後遂長揖詞林 研窮大事 有 不暇事爪髮者 集有 嘕然草 古今禪藻集 萬曆刊本現存上海圖書館 四庫全 書 本當是據此刪削而成 筆者於二〇〇二年十一月訪上圖時 發現此書萬曆刊本前潘之 恆等人之序與作者小傳部分皆遭 四庫 本刪去不錄 此段關於蘊輝性 的生平文字 僅 -7-

8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藴輝上人 雪浪恩公之子 因明論師愚公之弟也 詩 字獨步 蓋藏真之伯 34 仲 持大戒 以文殊為阿闍黎 學本賢首宗 而不廢南衡 天台之法 其 35 莊學注疏 南華發覆 陳繼儒 ( ) 許為 以莊解 莊 的一時之 作 蒼雪讀徹此詩正好成於 南華發覆 著成之際 頗能道盡一學問僧寂寞避 世 專注著書的神情 南華發覆 成於雪浪洪恩高弟之手 然卻罕值內學 說明對此宗學人而 言 莊子 自有獨立存在的價值 不單為佛法附庸而已 晚明以來 莊 學 頗有復興之勢 眾聲喧譁 一時並起 莊 佛並稱 達磨東來以前之禪 佛門 36 中尤喜引莊生之談為資 文人談莊 亦喜援引佛理 禪學之外 袁中郎 ( ) 廣莊 袁小修 導莊 也援入華嚴教法 格外值得注意 少年時與雪 浪洪恩友于兄弟的憨山德清 ( ) 謂 至觀 華嚴疏 每引 老 38 莊 語甚夥 又云 廣大自在 除佛經 即諸子百氏 究天人之學者 唯 莊 一書而已 藉 令中國无此人 萬世之下 不知有真人 中國无此書 萬世之下 不知 有妙論 蓋吾佛法廣大微妙 譯者險辭 已 昰故 什之所譯稱最者 濟之 理必沈隱 如 楞伽 昰 有四哲為之輔佐故耳 澄 觀師有言 取其文不取其意 斯言有由矣 設或此方有過老 莊之言者 肇必捨 此而不顧矣 由是觀之 肇之經論用其文者 蓋肇宗 法華 所謂善說 見於上海圖書館藏萬曆刊本 古今禪藻集 而未收於 四庫 本 明 虞淳熙 藴輝上人 雪浪恩公之子 因明論師愚公之弟也 詩 字獨步 蓋藏真 之伯仲 持大戒 以文殊為阿闍黎 學本賢首宗 而不廢南衡 天台之法 居燕 燕人尊 信之 且指秋林為清涼境 問蒲衣童子 是我六根三業 不拗直作曲 覓路宰官 於是 乎孚臺主說偈贈之 虞德園先生集 北京 北京出版社 2000 年 四庫禁毀書叢 刊 集部 第 43 冊 詩集卷之 5 頁 604 明 陳繼儒 南華發覆序 收入 明 性 南華發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 社 1997年 續修四庫全書 子部 第 957 冊 頁 3 晚明以來莊學的發展 可以參見謝明陽 明遺民的莊子定位論題 臺北 國立臺灣大 學出版委員會 2001 年 方勇 莊子學史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8 年 關於袁氏兄弟的莊學著作 詳參徐聖心 貝葉前茅與三教會通 青天無處不同霞 明末清初三教會通管窺 臺北 臺大出版中心 2010 年 頁 附帶一提 袁 小修與石頭和尚交好 即雪浪洪恩弟子蘊璞如愚 故其華嚴學理知識極有可能得之於蘊璞 如愚 目前證據不足 姑存此說 且俟來日詳考 德清 觀老莊影響論 憨山大師全集 頁 644c -8-

9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39 法者 世諦 語言 資生業等 皆順正法 乃深造實相者之所為也 憨山德清之言 頗能代表賢首宗南方系的莊學立場 此宗推尊 莊子 基本上 大抵立足於兩點 一是清涼澄觀的 華嚴大疏 常引 老 莊 之語為資 探求語言的奧旨 有必要重審 莊子 的重要性 二是佛法即世法 透過 莊 子 也可以對佛法有不同的認識 然而萬曆三高僧之一的雲棲祩宏對佛門中人 喜談 莊子 之風卻極不以為然 其曰 曰 古尊宿疏經造論 有引 莊子 語者 何也 曰 震旦之書 周 孔 老 莊 為最矣 佛經來自五天 欲借此間語而發明 不 是之引 而將誰引 然多用其言 不盡用其義 彷彿而已矣 蓋稍似而非 真是也 南人之北 北人不知舟 指其車而曉之曰 吾舟之載物而致 40 遠 猶此方之車也 借車明舟 而非以車為舟也 雲棲祩宏 竹窗隨筆 一書批評當時叢林之弊 多有針對賢首宗南方系一脈而 41 發者 雲棲祩宏雖多少刻意隱藏批判的對象 看似多所保留 然卻早已呼之欲 出 雲棲祩宏 借車明舟 的說法固然持之有故 但舟車亦有相當的同質性 舟 車一體於今日更屬平常 在明清的莊學史上 以佛解莊或莊佛會通成為一股醒目 的潮流 賢首宗南方系具有不容或忘 開拓潮流的重要地位 蒼雪讀徹雖然沒有 莊學的基本著作 但卻在不經意之間留下相關的重要信息 四 師友因緣 一雨通潤與汰如明河 與其師一雨通潤的邂逅 是蒼雪讀徹生命歷程中 最為醒目的里程碑 如果 蒼雪讀徹曾是煙水南詢的善財童子 那麼一雨通潤就如同彈指之間樓閣畢現的文 殊菩薩 賢首宗乘 本傳形容蒼雪讀徹遭遇一雨通潤 自此經論觸目 一皆氷 42 釋無滯 行住坐臥 惟覺大快而已 顯然 一雨通潤清楚的指引出蒼雪讀 同前註 祩宏 莊子 三 竹窗隨筆 雲棲法彙 頁 26c 在 僧習 竹窗隨筆 頁 30b 僧務外學 竹窗三筆 同前註 頁 59b 批評僧人習書 習詩 習尺牘 習外學 講宗 竹窗三筆 頁 58a 批 評講宗壞禪 更為露骨 此處講宗自非針對天台而發 唯賢首一門當之耳 曩日讀書 以 為雲棲祩宏此處皆汎汎之談 余數年來致力於雪浪洪恩一門之思想與文藝 舊書重讀 乃 悟蓮池此處皆刻意針對雪浪洪恩一門而發 了惪 賢首宗乘 卷 6 13b -9-

10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徹生命未來應然的發展方向 在追隨一雨通潤的過程中 蒼雪讀徹見證了其師為 法忘軀 弘法利生的精神 有詩云 路頭忘卻到于今 此事知師亦素心 不逐秋聲過別院 已分人影隔深林 43 肯將耳目通聞見 自有湖山和法音 莫遣行藏無覓處 江南弟子正相尋 此詩作於一雨通潤鐵山閉關時期 此詩形容一雨通潤深藏行止 一意著述的神 情 此詩前兩句說明一雨通潤馨香所繫 言語道斷 心行滅處 素心自鑒 五六句是一雨通潤傳奇故事 相傳一雨通潤結夏於斷臂崖時 睡覺聞遠寺鐘 44 聲 如殷勤啟請 末尾謂其師固然不欲出世 然道法所在 亦是江南法門氣 運之精誠所在 蒼雪讀徹的同門法友汰如明河曾經如是形容一雨通潤在鐵山精勤 刻苦的生活方式曰 師之住鐵山也 家風一味淡苦 執爨 拄扉 剔釜皆躬之 故菴中無坐食 人 一年除夕 師自舉一大桑樹根 生火堂中 換香 水 師火前向佛 坐 河與蒼雪侍坐 向火燒芋食 雪大作 屋垂欲壓 河 蒼雪各賦一詩 45 上壽 坐以待旦 柴門十餘日不啟 雪欲待人而殘 不可得也 這種清貧樂道的生活必然深深烙印在青年學僧蒼雪讀徹的內心 在風雪中 一雨 通潤 蒼雪讀徹 汰如明河三人賦詩食芋的時光應該別有一番滋味 一雨通潤著作極為豐富 錢謙益曾對一雨通潤在佛學上的造詣如是說道 本師唱演 華嚴 實發因於 唯識 龍藏具在 教海方新 時節因 緣 其在斯乎 先有此論標義 藏弆篋衍 王翰林宇泰求之 靳而弗與 翰林購得副本 箋為旁注 如西明圓測 隱形盜聽 以敵窺基 其為法良 苦矣 師乃復殫精搜緝 作為 集解 積十年而削藁 首披 宗鏡 斬關抽鑰 徧探 楞伽 深密 等經 瑜伽 顯揚 廣 百 雜集 俱舍 因明 等論 及大經 疏鈔 與此論相 應者 靡不疏通證明 昔者 纂鈔 盛行 輩流首伏 以謂基師正照太 陽 忠也旁銜龍燭 求之今日 慈恩中興 庶幾當之矣 師嗣雪浪 出 世說法利生者十有六年 講 法華 楞嚴 楞伽 華嚴玄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鐵山師閉關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3 上 頁 8b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一雨法師塔銘 牧齋初學集 卷 69 頁 1575 明 明河 二楞大師無住蹟 原文筆者未見 轉引自陳乃乾 蒼雪大師行年考 略 頁 7b -10-

11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談 唯識 者十二座 註經二十餘種 約法性則有 法華大窽 楞嚴 楞伽合轍 圓覺近釋 維摩直疏 思益梵天直 疏 金剛經 心經解 梵網經初釋 起信續疏 璢璃 品 駮杜妄說辯謬 若干卷 約法相則有 唯識集解 十卷 所緣緣 論論釋發硎 因明集釋 三支比量釋 六離合釋釋 若干 卷 46 一雨通潤是晚明這波 慈恩中興 的重要推手 如前所述 華嚴 慈恩 兩燈並 弘是賢首宗南方系的重要特徵 雪浪洪恩一脈之外 當以紫柏真可 ( ) 最為積極 王宇泰 ( ) 即王肯堂 依止紫柏真可 亦有 成唯識論 的相關著述 從諸方勢力競逐這點來看 這段話再次提醒我們 成唯識論 在晚 明清初知識界流行的盛況 雪浪洪恩入寂之後 幾乎 遍註群經 的一雨通潤無 可避免的成為士林注目的焦點 一雨通潤圓寂之後 弘揚賢首宗南方系宗旨的重 責大任自然落在汰如明河與蒼雪讀徹肩上 汰如明河 號高松道者 揚之通州人 姓陳氏 受法一雨通潤 著有 華 嚴十門眼 法華楞伽圓覺解 補續高僧傳 等 錢謙益言 一雨 47 通潤 師沒後 河 徹二公繼師之席 弘法吳中 汰如明河與蒼雪讀徹已 成為賢首宗南方系的代言人 不過在著作等身的法門宗匠一雨通潤之後如何別 出心裁 繫本門聲勢於不墜 成為汰如明河與蒼雪讀徹極大的挑戰 崇禎十 年 (1637) 兩人訂下互為賓主 分講 華嚴疏鈔 之約 蒼雪讀徹曰 華嚴一宗 自我雪浪大師掃除注疏 單提本文已來 沿習日久 後之主教 者 惟尚穿鑿 多逞胸臆 古人所立教觀置而不問 若我兩人今不提唱 則大經教綱自此滅裂 不復整矣 48 崇禎十三年 (1640) 汰如明河講 華嚴疏鈔 第一會於華山 即天池山 群鶴 49 繞空 眾以為祥瑞 蒼雪讀徹曾有一詩記其盛事 不意講會之後 汰如明河竟 然一病不起 蒼雪讀徹唱演 亦未能終卷 有待於汰如明河弟子含光法師以成有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一雨法師塔銘 頁 同前註 頁 1577 了悳編 賢首宗乘 卷 6 蒼雪讀徹法師本傳 頁 14a-b 詩云 既遂凌雲志 非甘耳目供 何來三匝繞 共集一聲鐘 延頸醉相向 擎拳拜至 恭 爭奇傳弟子 支老意從容 見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庚辰春高松講 大鈔 于華 山 感群鶴繞空 飛鳴欲下 一時播聞 詩以記之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補編 卷 2 頁9a-10a -11-

12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終之美 錢謙益曾記其經過曰 河師首唱一期 順世而去 師遂獨力荷擔 講第二期于華山 講 問明 品 于中峯 講第四期于慧慶 講第五期于昭慶 講第六期于錫山 甲午 歲 至第三地 病篤輟座 人或勸其且止 師曰 我與汰兄炷香發願 50 人天鑒知 敢背捨乎 對蒼雪讀徹而言 摯友汰如明河的棄世 其內心悲痛可想而知 但更感人的是 蒼雪讀徹並未放棄宣揚聖教的理想與熱情 綜觀蒼雪讀徹憶弔汰如明河諸作 有 低迴 有悵惘 兄弟情深的回憶 但內心的熱情 以及護教的使命始終迴盪 例 如某次講 華嚴大鈔 十回向 之後 蒼雪讀徹感慨萬端 成詩一首曰 位次終三向 空居近午天 歲期重解制 月望兩回圓 51 乘願應多劫 求人已暮年 此心傳與我 我教向誰傳 此詩語意明白 暮年來日無多 求人傳法用意愈發熱切 賢首宗南方系往往不宗 尚談論西方淨土 多喜標舉來去無礙 但無論如何 由此不難看出 蒼雪讀徹即 使自知生命已入桑榆晚景 對於弘法宣教 仍然念玆在玆 蒼雪讀徹最終圓寂 實乃肇因於應見月讀體之請 於寶華山講 楞嚴 過於勞累所致 臨命終前 亦無一絲牽掛 甚且作詩自嘲 寶華山 楞嚴 講期未竟 病中自解 組詩除 了 辭世偈 之外 生前最後一組作品 亦帶有絕筆詩的味道 題下小序極為感 人 其曰 歲在丙申暮春 華山見月老師弟以 楞嚴 講期見召 使命載至 余以老 病辭 不獲免 勉起以應 至山中 賓主相見 寸步必假人扶 載拜為 難 堂頭私念能唱一經題下座 則吾願足矣 講至二卷末 惟餘一息奄奄 而已 堂頭固請 命弟子輩代之 如釋重擔 一放下更不復振起 雖然 是役也 何必竟 亦何非竟 若語其竟 未及 如是我聞 早已 信 受奉行 語其未竟 即塵說剎說 熾然無間 終無有竟 噫 斯言固自 52 解 即以解嘲 寶華山 楞嚴 講期是蒼雪讀徹入寂根由 如是觀之 蒼雪讀徹幾乎可謂 死在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中峯蒼雪法師塔銘 頁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講 華嚴大鈔 十回向 解制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2 頁 32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寶華山 楞嚴 講期未竟 病中自解 同前註 卷 3 下 頁 25b26a -12-

13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講臺上的講經僧 與 死在指揮臺上的指揮家 同出一轍 對於真誠信道 每 53 以 魔外昌披 法眼凘滅 為念的華嚴老學僧而言 亦可謂死得其所 其臨命 終時 尚能作詩自嘲 定力之深 實是願力所化 此組詩幾乎是蒼雪讀徹 禪 54 機詩學 總一參悟 的集大成 筆力深厚 試舉其中兩首 以見所言不虛 詩 云 慶喜慣啼抛止葉 飲光解笑示拈花 而今哭笑俱非是 何處宗乘辨正邪 試問此椎曾白否 可憐雙眼果青耶 刹竿倒卻門前久 大厦將傾賴木叉 閉門莫復怪山僧 打睡繇來接上乘 十日庖羹咽未下 千人講座病猶登 55 鼓將橐籥風斯轉 散入塵毛氣不勝 如是我聞曾未及 奉行信受許先膺 錢謙益曾讚許蒼雪讀徹 戒地堅 腳跟實 臨行正定 如旅還家 視世之過頭 56 沓舌 問影織空者 豈可同日道哉 確乎知音者言 雖是臨終之作 無論是 對人世的留戀或對西方淨土的憧憬嚮往 絲毫未見蹤跡 也沒有如同吳梅村臨終 詞那般深刻的愧疚與懺悔 全詩更多的是對正法陵夷的憂慮 還有為法忘軀的使 命感 或許這就是所謂 終極關懷 吧 當然一個真誠奉教的佛教徒的自信與願 57 力歷歷可見 後者結尾兩句 更是深獲當時詩家頭領錢謙益的讚許 蒼雪讀徹的 辭世偈 亦至為感人 其曰 我不修福 不生天上 我不造 罪 不墮地下 還來人間 生死不怕 有一寶珠 欲求善價 別開鋪面 娑婆世 58 界 無修無證本來即是佛法最高境界 雪浪洪恩一脈往往不強調西方淨土 而主張生死海中自在無礙 寶珠為佛性之喻 若能明心見性 則能入火不燃 入 水不濕 娑婆世界雖然充滿缺陷 但若能依止大法 又何憂何懼 蒼雪讀徹從雲 南到江南 如同善財童子求道南詢 最後在講期中圓寂辭世 即使此世惡濁 仍 然去來無礙 預示乘願再來的悲心宏願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中峯蒼雪法師塔銘 頁 1265 吳偉業 梅村詩話 頁 498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寶華山 楞嚴 講期未竟病中自解 卷 3 下 頁 26b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中峯蒼雪法師塔銘 頁 1265 同前註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辭世偈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1 頁 21a -13-

14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五 因緣不可思議 賢首畫像與 華嚴懺儀 弘揚 華嚴 大法 固然是蒼雪讀徹一生的心事 但除了講經說法與作詩寫 字之外 蒼雪讀徹在 華嚴 教義的開創與弘揚 雖然並未有太多建樹 但蒼雪 讀徹持戒精嚴 感應道交 近乎神奇的事蹟亦多有流傳 王士禎就曾說 南來蒼雪法師 名讀徹 居吳之中峰 常夜讀 楞嚴 月明如水 忽語 侍者 庭心有萬曆大錢一枚 可往撿取 視之果然 59 這個故事在明清之際的筆記小說經常出現 一時膾炙人口 其事真偽與否 尚在 其次 但由此不難看出 蒼雪讀徹在當時具有一定程度的傳奇性 賢首宗乘 本傳部分所敘更為神奇 其曰 蒼雪讀徹 舉動之間事多冥會 師建大殿 采石柱于山巖 匠氏徧探無 可運斤之地 師夜夢跨馬神人指其所 明晨尋至 一同夢境 指匠采之 一殿之柱 無欠無餘 濬一古井 建亭覆之 得兩石碣 姓字與今施主全 同 華嚴 大經常慮無修證大懺 師講 疏抄 于華山 時有滇南僧普 潤 來自沐府 賫唐朝一行禪師所造 華嚴懺法 四十卷 送師校梓流 通 恰當中興 大抄 而出賢首祖像 江南寺院淹沒無聞 師應講于城東 昭慶 有僧從雙塔寺塵埃中搜一畫像獻之 細觀乃賢祖之真儀也 如此應 兆 指不勝屈 是亦不可思議之餘也 60 古來祖師開山建寺 頗多傳奇神話 以為大法隆興之兆 是以此文中采石神話 可先置之弗論 文中所敘不可思議約有二端 一是湮滅已久的 華嚴懺儀 重 見天日 另一是於昭慶寺講經期間 偶過雙塔寺 竟得賢首法藏畫像一幅 此二 事雖與 華嚴義海 沒有直接關連 卻是晚明清初華嚴學史上一重公案 仍有必 要略加詮次 先說賢首畫像 蒼雪讀徹有詩記其事 詩題即敘其經緯 題作 乙 酉春 演 鈔 期于吳門昭慶寺 偶過雙塔寺山亭 于蟲蠹朽爛堆中得覩賢首祖 像 頂禮持歸 且所演 鈔 板乃藏之湖上昭慶寺 與今講席名同 三緣偶合 亦一奇事 詩云 圓顱方面竦儀形 雙目精光射杳冥 慶幸真堪名稱寺 見聞恰值手科經 康居何處尋家國 震旦居然拜祖庭 絹素千年生氣在 應知呵護有神靈 清 王士禎 南來詩 池北偶談 北京 中華書局 2006 年 卷 13 頁308 了惪編 賢首宗乘 卷 6 頁 15a-b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乙酉春 演 鈔 期于吳門昭慶寺 偶過雙塔寺山亭 于蟲蠹朽 -14-

15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雙塔禪寺 百城煙水 謂 在 蘇州 城東南隅 唐咸通中 州民盛楚建 名般若院 吳越錢氏改羅漢院 宋雍熙中 王文罕建兩磚塔對峙 遂名雙塔 重建殿宇 至道初 賜御書四十八卷 改壽寧萬歲禪院 紹熙中 常平茶鹽使者 建祝聖道場 明永樂八年 僧本清重建 康熙十五年 里人唐堯仁重修天王殿 山門 恢復法堂 昭慶律寺 根據 杭州府志 在錢塘門外 據詩 題 此事有三重不可思議 一 蒼雪讀徹講解 華嚴大鈔 的版本為杭州昭慶 寺刊本 與蘇州昭慶寺同名 二 於講 華嚴大鈔 時 竟然可以在 蟲蠹朽 爛堆中 發現賢首法藏的畫像 三 其畫像千年之後依然生氣勃勃 嚴格來說 昭慶寺同名談不上任何特殊因緣 真正神奇的還是竟然在雙塔寺 中發現賢首法藏的畫像 但並非 華嚴大鈔 的作者清涼澄觀 當然賢首法藏在 華嚴學史的重要性與神聖性不容懷疑 但在 蟲蠹朽爛堆中 卻 絹素千年生 氣在 不能不令人有所保留 不過 真偽先且不論 無論如何 對蒼雪讀徹而 言 賢首法藏畫像的發現 似乎成為蒼雪讀徹弘法過程中一劑有效的強心針 相對於賢首法藏的畫像 華嚴懺儀 問世一事更為曲折 蒼雪讀徹集中亦 有詩記其事 其詩題敘其經過曰 辛巳春 華山講期中 滇南麗江木太守生白 公 遣使以唐一行禪師所集 華嚴懺法 見委校讎刻行 江南識者咸謂 于兩年 間 初得 教義章 再得 賢首傳 三得 華嚴懺 次第出世 得非吾賢 首宗之幾斷而復續 晦而復顯之明驗歟 詩云 峯高難度雁飛回 江急晴空響若雷 負杙傳身逾嶺後 舉煙招伴過橋來 64 六朝遺稿人何在 萬里緘書手自開 行李瘴嵐封溼盡 翻經臺作曬經臺 華嚴懺儀 乃西夏僧人一行慧覺的 大方廣佛華嚴經海印道場十重行願常徧禮 懺儀 的簡稱 此書收錄於 嘉興藏 第十五冊與 卍續藏 七十四冊 蒼雪 爛堆中得覩賢首祖像 頂禮持歸 且所演 鈔 板乃藏之湖上昭慶寺 與今講席名同 三緣偶合 亦一奇事 恭賦一首以紀其盛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補編 卷 3 上 頁 22b 清 徐崧 張大純纂輯 薛正興校點 百城煙水 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 1999 年 頁 明 陳善纂 萬曆 杭州府志 臺北 成文出版社 1983 年 中國方志叢書 影印明萬曆七年刊本 卷 99 頁 2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辛巳春 華山講期中 滇南麗江木太守生白公 遣使以唐一行禪 師所集 華嚴懺法 見委校讎刻行 江南識者咸謂 于兩年間 初得 教義章 再得 賢首傳 三得 華嚴懺 次第出世 得非吾賢首宗之幾斷而復續 晦而復顯之明驗 歟 恭賦一詩紀之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補編 卷 3 上 頁 13b-14a -15-

16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讀徹與汰如明河約定開講 大鈔 以來 兩年之內 竟得佚書數部 不免過於神 奇 此書之出 固然可能是大法將興之兆 但眾所周知 晚明以來 偽書大行於 世 此書的問世 在當時亦引起相當的質疑 面對這些質疑的聲浪 錢謙益挺身 為其辯護曰 難者曰 懺之為言悔也 悔者 五十一心數中之一法耳 華嚴經 者 稱性而談 該心之變而道之者也 有經可以無懺 有經而必有懺 則何異儒家之以 五緯 配 五經 乎?一疑也 一行之學 精於天官曆 數 其所述作 載在 唐書 甚詳 不聞其留意於教典也 設留意於教 典 以彼其精思神解 豈無奇文奧義可以垂世立教 而屑屑於稱名號 勤 禮拜之為務乎 二疑也 古之藏書名山者 皆慮譏切當時 危言賈禍 故 俟易世之後 方致宣傳 今製懺禮佛 何嫌何忌 而暫加韜晦 紙帛 之力 不能千年 劫火滄桑 何以完好如故 三疑也 解之者曰 子 之所疑 皆世間法耳 非所論於出世法也 華嚴 之義 帝網重重 須彌芥子 互相容納 安在經之可以該懺 而懺之不可以該經乎 恒人之 學 可以詳略精麤論也 若一行者 天台祝流水西行 雒下識聖人復出 逆流現身 博綜象數 豈非 華嚴 十地中人 其難以凡心測量明矣 豈 其詳於星曆 而略於宗教 從口所出 即為真詮 安在經論之精而懺文之 麤乎 佛法從因緣生 興廢顯晦 皆有時節 懺之製於一行 而傳付於普 瑞 成於唐而出於明 撰於龍首而藏於鷄足 閟於葉榆崇聖 而顯於木 君 皆有數存乎其間 無可疑者 此而可疑 則 華嚴 之出於龍宮 傳 於于闐 亦可疑矣 65 綜上所述 華嚴懺法 令人起疑的地方有三 一 刻意製作懺法 以合經 文 二 此書不合乎一行的歷史形象 三 唐代時雲南與中國的關係並不密 切 且歷經數百年 何以竟能完好如初 面對這些質疑的聲浪 錢謙益的回答竟 然是 興廢顯晦 皆有時節 易言之 錢謙益其實對此本 華嚴懺儀 的真偽 也沒有絕對的把握 只能訴諸偶然與信仰等非理性因素 從錢謙益的說法來看 對此書真偽存疑者當不在少數 不過錢謙益的辯護並未直搗黃龍 因為此書並非出於唐代一行國師之手 而 是西夏僧人一行慧覺 蒼雪讀徹一仍錢氏之誤 一行慧覺在西夏有國師之目 但 65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華嚴懺法序 牧齋初學集 卷 28 頁 864 此文亦收入 華嚴懺儀 之前 -16-

17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明清時期佛教叢林於其人多不甚了了 以致將二人混為一談 一行慧覺與 華 66 嚴懺儀 之關係 學界論之已詳 於此不擬細究 此處特別強調的是 華嚴 懺儀 於晚明重新刊刻的過程中 蒼雪讀徹所扮演的角色頗堪玩味 關於這點 蒼雪讀徹曾言 法潤師來吳 奉木檀越命 以 華嚴懺法 相委 多恐為謀 67 不終 錢謙益曰 木君世篤忠貞 保釐南服 濟世潤生 一本 華嚴 行 門 先刻是經 演疏鈔 翻印 三藏 總持宣布 浩如烟海 今復流通懺 文 與 疏鈔 合論 並傳震旦 68 從蒼雪讀徹 錢謙益的話不難看出 華嚴懺儀 傳世的關鍵人物實為木增 ( ) 木檀越 木君 皆木增之謂也 木增 滇詩拾遺 曾略記其生平 謂 木增 字長卿 號華岳 又號生 白 麗江人 土知府青子 萬 歷 曆 二十六年襲以助餉征蠻功 晉秩左布 政 著有 雲薖淡墨 六卷 國朝收入 四庫 子部 雜家類 又有 雲薖 初集 次集 嘯月函詩集 芝山集 光碧樓選草 均經董思 白 陳眉公序之 蓋性耽風雅 博極羣書 又能就正有道 故在土職中可謂錚錚 佼佼者矣 木增乃麗江知府木青之子 後襲其爵 木增在世時號稱麗江的全盛時期 其先祖阿得為最初歸附明朝的土司 雲 南通志 曾謂 阿得 郡人 元時麗江宣撫司副 洪武十五年兵下雲南 率眾 歸附 賜姓木 木增乃 阿得八世孫 萬 歷 曆 間襲知府 值北勝州 搆亂 增以兵擒首逆 高蘭三殿鼎建 輸金助工 兼陳十事 下部議可 朝廷喜 其忠誠 特加參政秩 增又好讀書 博極羣籍 家有萬卷樓 與楊慎 張含唱和 71 甚多 木增之父為木青 憨山德清亦曾謂木青 天性澹薄 于世味一無所嗜 關於一行慧覺 周叔迦已經著意 西夏佛教研究者如史金波 聶紅音 鄧如萍 崔紅芬皆 曾觸及 北京大學李燦以一行慧覺為研究主題 撰寫碩士論文 佛光大學索羅寧教授近年 亦有專文討論一行慧覺及其 華嚴懺儀 一書 極具參考價值 相關文獻及討論 參見 索羅寧 一行慧覺及其 大方廣佛華嚴經海印道場十重行願常徧禮懺儀 臺大佛 學研究 第 23 期 2012 年 7 月 頁 1-76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寄徒三和書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附遺文 頁 2a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華嚴懺法序 卷 28 頁 865 陳榮昌輯 滇詩拾遺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9 年 叢書集成續編 第 118 冊 卷 6 頁 180 網路資料引用 木氏宦譜 略述其生平當可從 近年中國雲南電視臺拍攝 木府風 雲 電視劇 木增是其中重要角色 參見 A2%9E 檢索日期 2014 年 2 月 13 日 清 請道謨等編纂 雲南通志 臺北 臺灣商務印書館 1983 年影印文淵閣 四 -17-

18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好 忠孝慈愛 唯以濟人利物為懷 愛接方外 法侶相與 禮誦精修 頹然 72 如糞埽頭陀 公刻 華嚴大疏 於雞足 雲南木家與華嚴學關係匪 淺 由此可見一斑 今本 華嚴懺儀 篇末有一段文字 敘此書刊刻之經過 曰 欽褒忠義忠藎四川左布政雲南麗陽佛弟子木增 同麗江府知府授參政男木 懿 應襲孫木靕 暨諸子孫太學生木喬 木參 生員木宿 木櫾 木橒 木 木極 悟樂等 各捐淨捧 延僧命役 敬奉 大方廣佛華嚴經三昧 懺儀 一部 共四十二卷 六十一冊 直達南直隷蘇州府甞熟縣隱湖南村 篤素居士毛鳳苞汲古閣中 鳩良工雕造 起于崇禎庚辰孟夏 終于辛巳莫 春 凡一載功成 今寘此版於浙江嘉興府楞嚴寺藏經閣 祈流通諸四眾 歷劫熏修 見聞此法 永持不捨 所願一乘頓教 徧布人寰 三有羣生 俱明性海者耳 齎經僧係鷄足山悉檀禪寺比丘道源 玄契等 73 綜上所述 華嚴懺儀 為崇禎十三年 庚辰 1640 雲南麗江守木增在雞足山 發現 經由法潤道源 玄契 委由蒼雪讀徹接洽在江南刊刻 蒼雪讀徹亦曾對此 書進行校對等相關工作 刊行者為毛晉汲古閣 歷時一年 從僻在雲南的木氏一 再刊刻 華嚴 相關注疏可以看出 此波晚明華嚴學普及的過程中 雲南地方的 出版文化具有不容忽視的重要性與影響力 關於此書的刊刻過程 毛晉也曾詳記 其經緯 其曰 崇禎十三年四月八日 余因汰如明公講 華嚴 解制入華山 蒼雪徹公 偕坐蓮花洞 頫瞰法侶 瓢笠蟬聯 如雲出山 獨有一僧緣紺泉鳥道而 上 前舁經一簏 狀貌綴飾 迥別吳裝 目覩而異焉 彈指間 直至座 下 擎一錦函 長跪而請曰 弟子從雲南悉檀寺而來 奉木生白大士命 也 木大士位居方伯 從雞足山葉榆崇聖寺覯 大方廣佛華嚴經懺法 四十二响 相傳一行依經錄者 兵燹之餘 普瑞藏諸寺中 自唐迄今未入 大藏 故特發願刊布 敬授把事 度嶺涉江 就正法眼 言畢 隨出兼 金 異香為供 作禮而退 蒼公合掌向余曰 異哉 子向藏中峯禪師 華嚴 宋本 模勒既成 昨又鐫 賢首本傳 汰兄方講清涼 大鈔 庫全書 第 570 冊 頁 125 德清 麗江木六公奉佛記 夢遊集 卷 12 頁 520a-b 唐 慧覺依經錄 元 普瑞補註 明 木增訂正 大方廣佛華嚴經海印道場十重 行願常徧禮懺儀 收入 嘉興藏 第 15 冊 頁 553b-c 書後附識 -18-

19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第一會 適有 三昧海印儀 不遠萬里而至 真雜華一會 光召影響也 壽梓以傳 非子而誰 余遂欣然鳩工庀材 經始迺事 越歲辛巳 木公 再馳一介 遙寄尺書 贈以琥珀 薫陸諸異品 諄切鄭重 雲山萬里 如 接几席 迨工人告成 又逢如來脅生之誕 何時分之適符 不可思議耶 一時遠近緇素 詫為奇特 聞風隨喜者 陸不停輪 水不輟棹 至法潤師 南旋之日 香獻花者 棊布於隱湖之干 或繪無聲 或歌有韻 余亦霑 一味之澤 聊賡五際之言 庶幾他日泝岷源 登雪山 訪白水道人 與法 74 潤長老共披十萬之正文 不為生客矣 毛晉此文說明 華嚴懺儀 此一版本出自雲南葉榆寺 居間聯絡者為雲南悉檀寺 75 的法潤道源 賢首宗乘 誤作 普潤 其人 根據時賢的研究 華嚴懺 儀 是毛晉與木增雙方接觸的起點 自此之後 毛晉又陸續為木增刊刻數種著 76 作 而 華嚴懺儀 流通的過程中 蒼雪讀徹作為遊歷東南的雲南僧人 在聯 77 絡溝通雙方的過程中發揮重要的作用 六 他宗往來 雪嶠圓信 見月讀體 靈巖繼起 一部 南來堂詩集 幾乎等同於晚明清初佛教界的縮影 蒼雪讀徹以弘揚 華嚴宗旨為己任的同時 必然也與其他學派的僧人有所接觸與交流 蒼雪讀徹在 世之日 江南禪風最熾 其詩集當中 與禪宗 律宗 特別是寶華山千華派 明 毛晉 送法潤禪師載 華嚴海印儀 還南詔 野外詩 收入丁祖蔭輯 虞山叢刻 民國常熟丁氏刊本 臺北 傅斯年圖書館藏 乙集 第 8 冊 頁 12a-b 道源 妙峰山志 有傳 其曰 道源禪師號法潤 ( ) 鶴慶人 俗姓杜 九 歲在雞足山悉檀寺開山和尚本無大師座下落髮為僧 道源為僧 敬重師長 勤於佛事 日 讀夜參深奧 華嚴 且精於律部 禪律雙修 深儒學 重書法 為一代高僧 曾奉命進 京 齎求經 途中歷經磨難 為法忘軀 在湖北滯留逾年 進京後又孤守八載 終於感 動朝廷 崇禎帝欣授紫衣 頒賜龍藏 敕授 護藏僧錄司左覺義 護藏歸滇 供奉於本 山 壬申歲 (1632) 本師逝世 道源服淡齋 廬墓百日 以謝師恩 至庚辰年 (1640) 又 往南京印製經書 並雲游參學 廣求知識 在天童山謁密雲大師 以 海底泥牛吞夜月 林間木馬笑春風 偈 得大師印可 曾造訪三泖 拜大書法 家玄宰 惠以筆法 參見印 嚴主編 妙峰山志 昆明 雲南人民出版社 2008 年 頁 58 關於毛晉與木增雙方的往來 可以參見黃李初 明代出版家毛晉與雲南麗江木增的交 往 江蘇圖書館學報 1999 年第 1 期 頁 鄭偉章 毛晉代麗江木增刻書略 述 文獻 2009 年第 4 期 頁 參見王啟元 蒼雪與木增交遊因緣考 中國典籍與文化 2012 年第 2 期 頁

20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以及諸方僧人交流的篇什所在多有 視 南來堂詩集 為當時佛教史料亦未嘗不 可 例如崇禎九年 丙子 1636 蒼雪讀徹住持中峰講院 著名的詩僧雪嶠圓 信 ( ) 來訪 兩人分韻賦詩 蒼雪讀徹賦詩以志其事 詩云 笑倒雙峯白鼻騧 死貓頭賣與人家 曾無足跡半天下 那有聲名四海涯 78 鍊句補天能泣鬼 揮毫入草疾驚蛇 一條血棒渾閒事 聽我虛空講墜花 明清之際 能詩擅畫的高僧輩出 但詩名最盛 莫有過於雪嶠圓信與蒼雪讀徹二 人 崇禎九年 蒼雪讀徹的聲名尚未能與名滿四海的 散聖 雪嶠圓信比肩 故 而此詩充滿了對此一傳奇前輩的欽羨景仰之情 雪嶠圓信 俗姓朱 浙江寧波人 少時家貧 二十九歲出家 歷參當時尊 宿大德 包括雲棲祩宏 憨山德清 笑巖德寶 ( ) 後受法於當時臨濟 尊宿龍池幻有 ( ) 對現在的佛教界而言 雪嶠圓信可能是個陌生的名 字 但在明清之際 雪嶠圓信不僅是一代禪門泰斗 能詩擅書之名遠播京城 當時的批評家對雪嶠圓信之詩讚不絕口 例如劉獻廷 ( ) 曾說 近代 79 尊宿之能詩者 無踰老人 恐無可 齊己不是過也 著名的浙江詩人李鄴 嗣 ( ) 亦曰 吾鄉雪嶠老人 高風絕塵 离离在雲氣之表 人與詩 俱極似中峰 時稱其 山居 題畫 諸詩 空青遙碧 淡不可收 如氣之 80 秋 如月之曙 即在詩人口中 亦是王維 常建極佳處 順治皇帝 ( ) 也一再表明孺慕之意 清初應順治皇帝之聘的木陳道忞 ( ) 北遊 京畿之際 對順治帝喜尚雪嶠圓信一事印象深刻 曾說 獨於雪嶠老人之高風 82 逸韻 日理於口 殊切景仰之思 其聲名之盛不難想見 雪嶠圓信此次來訪的動機不明 但極有可能與當時禪門論爭有關 蒼雪讀徹 雖非禪門中人 然以一介僧人看禪門論爭 憂心不已 賦詩志其事 詩云 問年半百過明朝 百感交并在此宵 話到石人猶下淚 毀來鐵骨也應銷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徑山語風老人過訪 集南來堂 分韻得花字 王氏輯注南來 堂詩集 卷 3 下 頁 2b-3a 清 劉獻廷 廣陽雜記 北京 中華書局 1997 年 卷 4 頁 202 清 李鄴嗣選評 清 胡德邁訂 甬上高僧詩 上海 上海書店 1994 年 叢 書集成續編 第 148 冊 影印 四明叢書 本 頁 604 關於雪嶠圓信其人及其思想 參見廖肇亨 第一等偷懶沙門 雪嶠圓信與明末清初的禪 宗 中邊 詩禪 夢戲 明末清初佛教文化論述的呈現與開展 頁 另外 陳垣也曾注意到順治帝對於雪嶠圓信情有獨鍾 詳參陳垣 清初僧諍記 北京 中華 書局 1962 年 頁 明 道忞 布水臺集 卷 24 收入 嘉興藏 第 26 冊 頁 405b -20-

21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香花覆殿傳爐後 燈火圍廊引磬遙 兄弟天涯難聚首 流泉分付出茶寮 83 崇禎九年 臨濟宗密雲圓悟 ( ) 與漢月法藏 ( ) 兩派已經勢同水 火 在明清佛教史上慣稱 密漢之爭 當事人之一的漢月法藏已於崇禎八年 丙辰 1635 入滅 蒼雪讀徹此詩不詳所指 但可以肯定的是此詩乃蒼雪讀徹 見證當時禪宗論爭 深不以為然所致 此外 明清佛教史上 見月讀體與蒼雪讀徹 同樣來自偏遠的雲南 同樣享 有崇高的聲譽 並稱 二讀 見月讀體雖然較蒼雪讀徹年輕 但蒼雪讀徹對這 位雲南同鄉後進佩服不已 蒼雪讀徹有詩贈見月讀體 詩云 金剎恢弘選律儀 先朝龍藏兩頒施 從來不識江山改 問道何年國步移 一念可知成淨土 剎那已自轉須彌 誰人傑出千華社 四海聞名老範師 84 明清之際時局動盪不堪 但見月讀體於此概不關心 只是一意以佛法眾生為念 誠心所致 須彌可轉 從 一夢漫言 一書可以看出見月讀體面對滿清軍人不卑 85 不畏 反而贏得清軍的尊敬與歸依 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概 從來 不識江山改 問道何年國步移 兩句頗能道其精神 作為律宗千華派的領袖 見 月讀體對佛法堅定的信念讓蒼雪讀徹深為感動 晚明以來的戒律重整實為佛教復興的一環 具有歷史發展的必然性 從古心 如馨 三昧寂光 ( ) 到見月讀體 以及眾多法門龍象的努力 許多戒律 相關的文獻與儀禮方又重見天日 見月讀體為律宗一代宗師 其意義不只在於興 復南山律宗 而是以他的生命成就一條佛法真正可行可久的道路 眾多的戒律學 著作 寶華山隆昌寺的戒壇 還有膾炙人口的 一夢漫言 見月讀體在佛教史 上的巨大身影依然無處不在 成為後世佛門弟子追仰學習的楷模 見月讀體是明末清初律宗千華派的中心人物 一生的心事都是寄託在戒律的 86 發揚與闡釋 綜觀其著作目錄便可一目瞭然 不需多言 在見月讀體的戮力經 營之下 寶華山隆昌寺成為律宗第一山 天下第一戒壇 時至今日 仍然具有舉 足輕重的地位 在文獻不全的情況之下 見月讀體又重新確立了清代以降佛教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丙子期中除夕是年他宗鬬諍幾破和合眾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 集 補編 卷 3 上 頁 6b-7a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贈華山見月和尚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3 下 頁 20b21a 清 讀體 一夢漫言 上海 世界書局 1937 年 頁 見月讀體與明清戒律學發展的關係 參見果燈 明末清初律宗千華派之興起 頁

22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戒律的基本準繩 儘管晚明以降 眾多法門龍象對於整理戒律付出許多真誠的努 力 但見月讀體重新確立了南山 四分律 的權威 並就結夏安居 布薩 將 禪 教 律融合無間 並就律學文獻加以整理出版 見月讀體與蒼雪讀徹往來頻繁 兩人同時出身雲南 更有一份同鄉情誼 亦 偶有應和之作 以下這首收錄於 寶華山志 的詩作 更顯難能可貴 詩云 天地一微塵 茅廬共掃新 若教無此夜 那識暫閒人 白雪融時暮 紅梅早占春 向來漂泊處 應是夢中身 87 這首詩是在除夕之時次韻蒼雪讀徹原作 前兩句暗喻政權更迭 三四句其實是蒼 雪讀徹的成名句 在此處正好可以解作隨處自在作主 佛門喜以除夕比喻生死大 事因緣 佛門中人自當 跳出三界外 不在五行中 五六句雖是寫景 亦以雪 夜紅梅暗指心志堅貞 此處當指佛門氣運 末尾回顧人生 以夢作結 符合夢中 說夢的空王大法 白首老僧看行腳 即是浮生幻夢 當然更是蒼雪讀徹與見月讀 體二人行腳萬里 求法問道的真實寫照 不過 見月讀體對於明清一視同仁的態度 蒼雪讀徹未必能夠認同 蒼雪 讀徹始終對滿清政權不懷好意 明清之際 佛教叢林之中 特別標舉 以忠孝 作佛事 也就是強調易代之交的節義情操與佛門同出一轍 靈巖繼起 ( ) 覺浪道盛 ( ) 都是箇中知名人物 相對於見月讀體的冷岸不群 蒼雪讀徹顯然與靈巖繼起更加意氣相投 蒼雪讀徹集中為靈巖繼起而作之詩為數 不少 以下此詩最能見二人莫逆之情 詩云 淮叟滇翁原莫逆 法門兄弟舊親知 入門不必輕彈指 一笑相看大破疑 88 凜若眉梢寒掛劍 卓然身外立無錐 生平小善何曾有 也愧逢人說項斯 淮叟 靈巖繼起之謂 滇翁 蒼雪讀徹夫子自道 看來兩人相識已久 此際又因政治認同的接近 兩人格外融洽 大慧宗杲 ( ) 眉間掛劍 血濺梵天 之典故不僅是形容禪法猛利 明清之際亦往往成為強調佛門節義的隱 喻 末尾兩句 形容靈巖繼起四處宣說蒼雪讀徹對於故國的效忠與眷念 兩個心 懷故國的叢林長老針芥相投 盡在不言 吳偉業曾經形容蒼雪讀徹 觀心難遣世 讀體 除夜次蒼雪韻 寶華山志 臺北 明文書局 1980 年 中國佛寺志彙刊 第 1 輯第 41 冊 卷 15 頁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次答靈巖繼公見過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卷 3 下 頁 18b-19a -22-

23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89 興亡 最為傳神 明亡以後 叢林尊宿亦頗有懷念故國者 魏禧 ( ) 曾說 愚庵僧 90 明盂 兩浙所稱三宜和尚 與天界覺浪 靈巖繼起並以忠孝名天下 在當 時 以忠孝名天下 的佛門尊宿 除了魏禧言及的覺浪道盛 三宜明盂 ( ) 靈巖繼起之外 還有福建的隱元隆琦 ( ) 廣東的宗寶道獨 ( ) 等人 當然 蒼雪讀徹也是不該遺忘的僧中遺民 事實上 蒼雪讀徹的中峰 靈嚴繼起的三峰 見月讀體的寶華山 三者正好 處於一個特殊情境當中 潘耒( )曾言 當明萬曆天啟間 雪浪法師倡教東南 巢 雨 蒼 汰輩繼之 說法如雲 如雨 講席大盛 迄今而不絕如綫 蓋由衲子偷心不死 希棒喝之易入 貪衣拂之易傳 趨宗門如騖 而不知教家冷淡中步步皆實地也 當此時而 有能恪守師傳 恢弘先業者 豈非法門之孤忠篤孝哉 中峰講寺 創自支 公 廢興不一 明季始還為梵宇 一雨法師肇開講席 蒼雪法師繼之 雷 轟雨霈 法化大行 吳中講堂 惟中峰 華山二剎最盛 其後禪宗勃興 教家寖以不競 華山遂為三峰家所有 中峰亦幾幾變革 93 汪琬 ( ) 也曾就此說道 支硎故有中峯講院 廢久矣 至一雨潤公居之 始復興 當明崇禎中 徹 公次補潤公講席 來住中峯 其同門友汰如河公住華山 兩山對峙 鐘 唄之聲 交應相與 日夜弘法闡義 傾動四方 凡名公貴人 降及閭閻士 女 無不肩摩踵接 往來絡繹於支硎天池間 惟二師之歸 故其道場最 94 盛 自二師繼殁 華山竟屬退翁 為靈巖子院 而中峯亦復漸廢 就潘耒 汪琬的說法來看 賢首宗南方系在蘇州的兩大據點 華山與中峰 後 吳偉業著 李學穎集評標校 哭蒼雪法師二首 其一 吳梅村全集 頁 425 清 魏禧 高士汪渢傳 魏叔子文集外篇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 年 續修四庫全書 第 1409 冊 卷 17 頁 143 關於明清易代之際的佛門節義觀 詳參廖肇亨 以忠孝作佛事 明末清初佛門節義觀探 析 收入鍾彩鈞 楊晉龍主編 明清文學與思想中之情 理 欲 學術思想篇 臺北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2009 年 頁 孫昌武先生對此已有較多發揮 詳參孫昌武 詩僧蒼雪 普門學報 第 20 期 2004 年 3 月 頁 潘耒 中峰講院興造碑 遂初堂別集 卷 1 頁 260 汪琬 中峰曉庵了法師塔銘 堯峰文鈔 臺北 臺灣商務印書館 1979 年 四 部叢刊 本 卷 20 頁

24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來都漸次沒落 易幟為臨濟宗三峰派的道場 退翁 即靈巖繼起 潘耒 汪琬對 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一脈的盛況尚耳熟能詳 卻也都同時見證了賢首宗由盛轉 衰的歷程 而此 似乎也預示雙方宗派未來的發展命運 蒼雪讀徹之後 其門人 弟子雖亦不乏豪傑之士 大勢所至 亦難回天 明清佛教的歷史發展 也走向另 一個發展階段 七 結語 雪浪洪恩既是兼弘賢首 慈恩的祖師 同時也是傑出的詩僧 晚明江南叢 林學詩之風濫觴自雪浪洪恩與憨山德清 弟子臞鶴寬悅 生卒年不詳 雪山 法杲 生卒年不詳 等莫不工於詩賦 且兼與江南文士友善 過去詩禪論述主 要的理論基礎在於嚴羽 生卒年不詳 滄浪詩話 與宋代詩僧惠洪覺範 ( ) 的 石門文字禪 雪浪洪恩標舉 華嚴經 中五地聖人的說法 自是以 後 華嚴經 五地聖人之說成為明清叢林詩禪論述的重要典據 雪浪洪恩門人 蘊輝性 生卒年不詳 與普可正勉 生卒年不詳 合編 古今禪藻集 可 謂中國文學史上第一部歷代僧詩總集 嘗試將起自六朝 至於晚明的詩僧網羅殆 盡 雖然宋代李龏 (1194- ) 曾經編有 唐僧弘秀集 十卷 但僅止於一代 類 似 古今禪藻集 這種通史般的巨大工程正是展現了詩僧的自我認同 禪藻 一詞成為僧人詩作的代名詞亦昉自此時 古今禪藻集 之後 如 海雲禪藻 集 三山禪藻集 之類著作紛紛出現 在學術思想之外 雪浪洪恩一門的文 藝也是明清詩學不容忽視的成分 更是中國叢林文學光彩煥發的一頁 雪浪洪恩雖然引入禪法 但其基本立場主要仍在弘揚義學 是以標舉 華 嚴 五地聖人之說 編纂 相宗八要 皆堅守義學立場之明證 過去叢林習詩 以禪僧為主 大規模的義學僧人習詩之風亦淵源自雪浪洪恩 雪浪洪恩門人一雨 通潤 蘊輝性 也曾經箋注 莊子 用叢林的說法來說 即 外學駁雜 但 這種 外學駁雜 的特質 卻是 佛法在世間 不離世間覺 佛門與世俗社 會 特別是知識階層 相互交流的重要基礎 晚明清初僧人尚詩之風首唱於雪浪洪恩 然其一門文藝成就的最高峰無疑即 在蒼雪讀徹 蒼雪讀徹在詩文創作的成就 已有相當程度的討論 在中國文學史 上幾乎可以確定已經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蒼雪讀徹從雲南到江南 自從往參雪 浪洪恩之後 一直堅守賢首宗南方系的門庭 而其詩作除了遭逢鼎革之際 感時 -24-

25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憂世 繫乎筆端之外 一部 南來堂詩集 幾乎就是晚明清初江南 特別是南 京 蘇州地區 佛教圈具體而微的縮影 蒼雪讀徹詩作蒼勁沈著 筆力遒勁 在 華嚴學的基礎上 通攝百家 博涉內外典 又與當時文人大夫 如錢謙益 吳梅 村 聲息相通 藝文修養成為蒼雪讀徹求法弘教的重要資具 此乃晚明清初佛教 界重要的發展趨勢 特別是賢首宗南方系更是深得箇中三昧 本文嘗試探究蒼雪 讀徹詩作中潛藏的悲心弘願 並藉由蒼雪讀徹的詩作 以詩史互證的方式 重新 檢視華嚴學南方系在明末清初的發展歷程 希望對認識晚明清初佛教的文化特質 有所助益 -25-

26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刊 第 四 十 六 期 慧 業 通 來 不 礙 塵 從 蒼 雪 讀 徹 南 來 堂 詩 集 看 晚 明 清 初 賢 首 宗 南 方 系 的 發 展 歷 程 廖 肇 亨 蒼 雪 讀 徹 是 晚 明 著 名 的 詩 僧 其 詩 格 之 高, 連 當 時 詩 壇 領 袖 吳 梅 村 王 士 禎 都 稱 羨 不 已 甚 至 說 蒼 雪 讀 徹 不 只 是 僧 中 第 一, 更 是 詩 中 第 一 不 過 在 巨 大 的 詩 名 之 外, 絕 對 不 能 忘 記 的 是, 蒼 雪 讀 徹 是 位 本 分 衲 子 蒼 雪 讀 徹 童 貞 入 道, 精 持 毘 尼, 終 身 講 經 不 輟, 就 連 圓 寂, 都 是 因 為 應 當 世 大 律 師 見 月 讀 體 之 請, 在 寶 華 山 隆 昌 寺 講 楞 嚴, 過 於 勞 累 而 往 生 過 去 關 於 蒼 雪 讀 徹 的 研 究, 主 要 集 中 在 其 詩 藝, 本 文 將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出 發, 以 蒼 雪 讀 徹 的 著 作 為 主 要 研 究 對 象, 重 新 省 思 晚 明 賢 首 宗 南 方 系 發 展 歷 程 與 文 化 屬 性 的 特 色, 進 而 希 望 對 認 識 明 末 清 初 的 佛 教 文 化 史 走 向 有 所 助 益 蒼 雪 讀 徹 從 雲 南 到 江 南, 自 從 往 參 雪 浪 洪 恩 之 後, 一 直 堅 守 賢 首 宗 南 方 系 的 門 庭, 而 其 詩 作 除 了 遭 逢 鼎 革 之 際, 感 時 憂 世, 繫 乎 筆 端 之 外, 一 部 南 來 堂 詩 集, 幾 乎 就 是 晚 明 清 初 江 南 ( 特 別 是 南 京 蘇 州 地 區 ) 佛 教 圈 具 體 而 微 的 縮 影 法 師 思 想 乃 在 華 嚴 學 的 基 礎 上, 通 攝 百 家, 博 涉 內 外 典, 又 與 當 時 文 人 大 夫 ( 如 錢 謙 益 吳 梅 村 ) 聲 息 相 通, 藝 文 修 養 成 為 蒼 雪 讀 徹 求 法 弘 教 的 重 要 資 具, 此 屬 晚 明 清 初 佛 教 界 重 要 的 發 展 趨 勢, 特 別 是 賢 首 宗 南 方 系 更 是 深 得 箇 中 三 昧 詩 作 中 常 潛 藏 的 悲 心 弘 願, 詩 史 互 證 的 方 式, 實 華 嚴 學 南 方 系 在 明 末 清 初 的 發 展 之 重 大 特 點 關 鍵 詞 : 明 末 清 初 蒼 雪 讀 徹 詩 僧 華 嚴 學 賢 首 宗 -26-

27 慧 業 通 來 不 礙 塵 從 蒼 雪 讀 徹 南 來 堂 詩 集 看 晚 明 清 初 賢 首 宗 南 方 系 的 發 展 歷 程 Investigat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uthern Huayan School in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Dynasties, from Cangxue Duche s Nanlaitang shiji LIAO Chao-heng Cangxue Duche was a famous poet-monk of the late Ming period. His poetry style was so eminent that Wu Meicun and Wang Shizhen, the two leading poets of that time, expressed their own great admiration for his poetry. Wu Meicun said Cangxue Duche was the greatest poet among monks and even the greatest among poets. However, in addition to his great reputation as a poet, Cangxue Duche was also a fully realized monk. He had left his home-life as a pure youth, held precepts firmly, and devoted himself to expounding Buddhist sutras. Even his death was because of his overexertion when preaching Śūraṅgama sūtra in Longchang Temple on Mount Baohua. That preaching trip was the result of Jianyue Duti s invitation. Previous studies on Cangxue Duche have mainly focused on his achievements in poetry. Taking his writings as the main object, from another point of view, I reflect o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outhern Huayan school in late Ming China and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their cultural properties. I hope readers can benefit from this approach to better understand the cultural history of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Buddhism. From Yunnan to the regions south of the Yangzi River, Cangxue Duche had adhered to the teachings of the Southern Huayan school since he visited Xuelang Hong en. In Nanlaitang shiji, he expressed his obsession with China s situation due to the replacement of the Ming dynasty by the Qing dynasty. In addition, the content of this book can almost be regarded as an epitome of the development of late-ming and early-qing southern Buddhism, especially in the Nanjing and Suzhou areas. Cangxue Duche s thought is based on Huayan teachings, and covered many subjects, touching on both lay and esoteric writings, and both Buddhist sutras and apocryphal writings. He also was in close contact with the literati of that time, such as Qian Qianyi and Wu Meicun. Arts training became Cangxue Duche s leading method of seeking and expounding Buddha s truth. This was an important trend in the teaching of the late- Ming and early-qing Buddhist community, especially for the Southern Huayan school. Keywords: the late Ming and early Qing Cangxue Duche poet-monk Huayan teachings Xianshou school -27-

28 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四十六期 徵引書目 了悳編 賢首宗乘 清乾隆壬申年刻本 上海 上海圖書館藏 大惠錄 成唯識論自攷 收入 卍續藏經 第 82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95 年 方勇 莊子學史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8 年 毛晉 野外詩 收入丁祖蔭輯 虞山叢刻 民國常熟丁氏刊本 臺北 中央研究院 傅斯年圖書館藏 王士禎 池北偶談 北京 中華書局 2006 年 王啟元 蒼雪與木增交遊因緣考 中國典籍與文化 2012 年第 2 期 頁 印嚴主編 妙峰山志 昆明 雲南人民出版社 2008 年 吳偉業著 李學穎集評標校 吳梅村全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7 年 梅村詩話 收入 續修四庫全書 第 1697 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5 年 李鄴嗣選評 胡德邁訂 甬上高僧詩 收入 叢書集成續編 第 148 冊 上海 上海書 店 1994 年 汪琬 堯峰文鈔 收入 四部叢刊 臺北 臺灣商務印書館 1979 年 性 南華發覆 收入 續修四庫全書 第 957 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7 年 果燈 明末清初律宗千華派之興起 臺北 法鼓文化 2004 年 孫昌武 詩僧蒼雪 普門學報 第 20 期 2004 年 3 月 頁 徐崧 張大純纂輯 薛正興校點 百城煙水 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 1999 年 徐聖心 青天無處不同霞 明末清初三教會通管窺 臺北 臺大出版中心 2010 年 索羅寧 一行慧覺及其 大方廣佛華嚴經海印道場十重行願常徧禮懺儀 臺大佛學 研究 第 23 期 2012 年 7 月 頁 1-76 袁中道著 錢伯城點校 珂雪齋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7 年 祩宏 竹窗二筆 雲棲法彙 收入 嘉興大藏經 第 33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 司 1983 年 竹窗三筆 雲棲法彙 收入 嘉興大藏經 第 33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 司 1983年 竹窗隨筆 雲棲法彙 收入 嘉興大藏經 第 33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 司 1983年 陳垣 清初僧諍記 北京 中華書局 1962 年 明季滇黔佛教考 陳援菴先生全集 第 9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93 年 陳善纂 萬曆 杭州府志 收入 中國方志叢書 臺北 成文出版社 1983 年 陳榮昌輯 滇詩拾遺 收入 叢書集續編 第 118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9 年 -28-

29 慧業通來不礙塵 從蒼雪讀徹 南來堂詩集 看晚明清初賢首宗南方系的發展歷程 黃李初 明代出版家毛晉與雲南麗江木增的交往 江蘇圖書館學報 1999 年第 1 期 頁45-46 雲南電視臺 木府風雲 網址 檢索日期 2014 年 2 月 13 日 聖嚴 明末佛教研究 臺北 東初出版社 1987 年 虞淳熙 虞德園先生集 收入 四庫禁毀書叢刊 集部 第 43 冊 北京 北京出版社 2000 年 靖道謨等編纂 雲南通志 收入影印文淵閣 四庫全書 第 570 冊 臺北 臺灣商務印 書館 1983 年 廖肇亨 中邊 詩禪 夢戲 明末清初佛教文化論述的呈現與開展 臺北 允晨文化 實業公司 2008 年 以忠孝作佛事 明末清初佛門節義觀探析 收入鍾彩鈞 楊晉龍主編 明清 文學與思想中之情 理 欲 學術思想篇 臺北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 所 2009 年 從 清涼聖境 到 金陵懷古 從尚詩風習側探晚明清初華嚴學南方系之精 神圖景 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集刊 第 37 期 2010 年 9 月 頁 劉名芳 寶華山志 收入杜潔祥編 中國佛寺志彙刊 第 1 輯第 41 冊 臺北 明文書 局 1980 年 劉獻廷 廣陽雜記 北京 中華書局 1997 年 德清 夢遊集 憨山大師全集 收入 嘉興大藏經 第 22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 司 1983 年 慧覺依經錄 普瑞補註 木增訂正 大方廣佛華嚴經海印道場十重行願常徧禮懺儀 收 入 嘉興大藏經 第 15 冊 臺北 新文豐出版公司 1983 年 潘耒 遂初堂別集 收入 四庫存目叢書 集部 第 250 冊 濟南 齊魯書社 1997 年 鄭偉章 毛晉代麗江木增刻書略述 文獻 2009 年第 4 期 頁 錢謙益著 錢曾箋注 錢仲聯標校 牧齋初學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5 年 牧齋有學集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96 年 列朝詩集小傳 臺北 明文書局 1991 年 謝明陽 明遺民的莊子定位論題 臺北 國立臺灣大學出版委員會 2001 年 魏禧 魏叔子文集外篇 收入 續修四庫全書 第 1409 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0 年 讀徹著 王培孫輯注 王氏輯注南來堂詩集 臺北 鼎文書局 1977 年 讀體 一夢漫言 上海 世界書局 1937 年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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