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19 一 罢 黜 百 家 独 尊 儒 术 运 动 和 儒 家 宗 教 化 努 力 虽 然 为 刘 汉 王 朝 提 供 了 统 治 思 想, 上 层 文 化 也 得 到 了 纯 洁, 但 一 个 极 端 功 利 化 的 政

Transcription

1 2014 年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总 第 180 期 No JinanJournal(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SumNo.180 宗 教 与 社 会 管 制 与 因 应 出 土 文 物 所 见 汉 代 宗 教 与 社 会 权 力 之 间 的 多 重 互 动 关 系 刘 克 ( 南 阳 师 范 学 院 中 文 系, 河 南 南 阳 ) [ 摘 要 ] 在 出 土 的 汉 代 文 物 中, 存 在 有 一 批 宗 教 题 材 的 画 像 和 铭 文, 为 考 察 早 期 宗 教 社 会 与 权 力 之 间 的 多 重 互 动 关 系 和 消 除 以 前 研 究 中 的 诸 多 疑 问 提 供 了 弥 足 珍 贵 的 资 料 这 些 资 料 不 仅 体 现 了 宗 教 管 制 与 宗 教 发 展 之 间 的 矛 盾 冲 突, 而 且 说 明 宗 教 是 人 的 重 要 精 神 需 求, 不 能 长 期 受 压 抑 或 得 不 到 满 足 汉 代 只 允 许 儒 教 独 存 而 其 余 全 被 罢 黜 的 宗 教 管 理 模 式 并 不 能 达 到 预 期 的 宗 教 管 制 目 标, 宗 教 信 仰 方 面 的 垄 断 并 不 能 导 致 其 他 信 仰 无 法 存 身 宗 教 高 压 不 能 改 变 人 们 信 仰 的 内 容, 只 能 改 变 人 们 信 仰 的 方 式 严 刑 峻 法 并 不 能 有 效 降 低 人 们 的 宗 教 热 情, 当 儒 教 不 能 满 足 人 们 的 宗 教 需 求 或 不 能 符 合 人 们 的 口 味 时, 信 徒 便 要 以 自 己 特 有 的 方 式 对 限 制 进 行 超 越 [ 关 键 词 ] 出 土 汉 画 ; 宗 教 管 制 ; 信 仰 形 式 ; 宗 教 关 系 [ 中 图 分 类 号 ] K234 [ 文 献 标 识 码 ] A [ 文 章 编 号 ] (2014) 汉 代 宗 教 既 是 宗 教 史 和 两 汉 史 研 究 中 的 重 点 难 点, 也 是 众 多 学 者 近 年 来 特 别 关 注 的 前 沿 热 点 在 这 片 热 土 上, 尽 管 思 维 光 新 形 制 厚 重 的 佳 作 层 出 不 穷, 但 是, 也 应 该 看 到, 由 于 早 期 资 料 匮 乏 且 其 来 源 一 直 都 没 有 得 到 过 有 效 开 拓, 所 以 对 在 汉 代 特 殊 的 宗 教 管 制 机 制 下 宗 教 与 官 府 信 徒 政 治 社 会 权 力 之 间 所 表 现 出 来 的 多 重 复 杂 互 动 情 态 却 不 甚 了 了, 一 定 程 度 上 遮 蔽 了 早 期 宗 教 现 象 和 宗 教 活 动 的 真 相, 使 相 关 的 研 究 显 得 既 不 够 全 面 也 不 够 完 善 最 近, 随 着 考 古 工 作 的 开 展, 我 们 在 汉 代 出 土 的 文 物 中, 发 现 了 一 批 反 映 早 期 先 民 宗 教 信 仰 内 容 的 画 像 和 铭 文 ( 习 称 汉 画 ), 为 我 们 考 察 早 期 宗 教 社 会 与 权 力 关 系 的 总 体 态 势 和 消 除 相 关 研 究 中 的 诸 多 疑 问 提 供 了 不 可 多 得 的 珍 贵 资 料 表 现 宗 教 信 仰 题 材 的 汉 画, 在 豫 皖 齐 鲁 苏 浙 晋 陕 川 滇 等 地 均 有 出 土, 数 量 相 当 可 观 这 些 汉 画 所 反 映 的 汉 代 管 制 机 制 宗 教 管 制 效 果 和 社 会 对 相 关 管 制 所 作 的 反 应 等, 较 之 正 史 显 得 更 丰 富 真 实 细 致 直 观, 具 有 重 要 的 学 术 价 值 受 宋 人 郑 樵 古 之 学 者 为 学 有 要, 置 图 于 左, 置 书 于 右, 索 象 于 图, 索 理 于 书 [1]1825 隽 语 的 启 发 并 针 对 当 前 学 界 在 汉 代 早 期 宗 教 研 究 上 的 薄 弱 环 节, 本 文 意 欲 从 与 两 汉 相 融 的 视 境, 探 赜 索 隐, 抉 要 发 微, 在 宗 教 文 化 与 政 治 文 化 的 相 依 互 动 中 对 汉 代 早 期 宗 教 信 众 动 态 因 应 权 力 的 复 杂 多 层 性 行 为 进 行 系 统 的 整 理 与 归 纳, 管 窥 蠡 测 之 处, 还 望 方 家 赐 教 [ 收 稿 日 期 ] [ 作 者 简 介 ] 刘 克 (1964 ), 河 南 南 阳 人, 南 阳 师 范 学 院 中 文 系 教 授, 主 要 从 事 中 国 宗 教 史 研 究 [ 基 金 项 目 ] 教 育 部 人 文 社 会 科 学 研 究 项 目 出 土 汉 画 中 早 期 宗 教 神 话 资 料 的 勾 稽 整 理 与 研 究 ( 批 准 号 :08JA730006)

2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19 一 罢 黜 百 家 独 尊 儒 术 运 动 和 儒 家 宗 教 化 努 力 虽 然 为 刘 汉 王 朝 提 供 了 统 治 思 想, 上 层 文 化 也 得 到 了 纯 洁, 但 一 个 极 端 功 利 化 的 政 策, 以 官 府 绝 对 的 权 力 是 不 可 能 将 那 些 不 见 容 于 官 方 的 信 仰 完 全 逐 出 社 会 舞 台 的 在 这 种 纯 行 儒 术 士 重 师 传 的 单 一 格 局 严 重 限 制 大 众 的 精 神 需 要 的 情 况 下, 一 旦 儒 学 宗 教 化 的 努 力 惨 遭 失 败, 或 者 褪 去 了 斑 驳 华 彩, 其 提 供 的 思 想 和 教 条 成 为 价 值 荒 芜 的 童 山, 不 能 贯 通 万 家 弥 纶 群 言 时, 很 多 人, 包 括 统 治 者 在 内, 便 会 将 灵 魂 从 名 教 中 撤 出 而 投 放 于 其 他 宗 教 的 神 龛 以 避 弊 自 救 好 黄 老 之 术 的 窦 太 后 借 口 将 鼓 吹 儒 学 的 御 史 大 夫 赵 绾 和 郎 中 令 王 臧 系 狱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武 帝 用 道 教 意 味 颇 浓 的 太 初 太 始 做 年 号 并 热 情 不 减 地 封 禅 慕 仙 和 建 筑 承 露 盘 接 天 水 以 谋 求 长 生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宣 成 二 帝 爱 好 神 仙, 在 道 家 的 虚 幻 之 境 中 几 乎 丧 失 判 断 人 生 祸 福 的 理 智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王 莽 崇 鬼 敬 神 达 到 令 人 难 以 置 信 的 程 度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明 帝 求 佛 后, 后 汉 书 孝 明 皇 帝 纪 载 他 遂 于 中 国 而 图 其 形 象 焉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桓 帝 在 宫 中 立 黄 老 浮 屠 之 祠, 设 华 盖 以 祠 浮 屠 老 子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历 朝 历 代 都 奉 行 里 表 法 里, 王 霸 道 杂 之 的 统 治 术 更 是 出 于 这 个 原 因 为 满 足 个 人 宗 教 需 要, 甚 至 在 政 治 上 不 计 后 果, 皇 帝 还 常 常 以 自 己 的 行 动 挑 战 官 府 的 限 制 东 汉 晚 期, 灾 疫 肆 虐, 民 不 聊 生, 早 期 道 教 所 倡 导 的 灾 异 论 与 终 末 说 甚 嚣 尘 上, 农 民 起 义 此 起 彼 伏, 道 教 中 富 有 救 世 法 力 的 教 主 黄 帝 和 老 子 在 这 一 众 声 喧 哗 的 鼓 噪 声 中 也 成 了 民 众 心 目 中 的 重 要 崇 祠 对 象 皇 帝 出 于 跟 起 事 者 争 夺 通 天 神 权 以 威 厌 民 众 造 反 气 势 的 需 要, 不 仅 有 亲 近 道 教 任 用 道 士 的 荒 唐 之 举, 而 且 还 模 仿 起 义 首 领 自 称 将 军 的 做 法 而 自 命 将 军 如 哀 帝 面 对 内 外 交 困 的 政 局, 为 安 抚 天 下, 不 仅 对 鼓 吹 经 学 的 儒 生 实 施 残 酷 打 击, 而 且 还 听 从 早 期 道 教 传 布 者 夏 贺 良 之 言 进 行 改 元 易 号 桓 帝 延 熹 八 年 一 年 中 先 后 两 次 派 遣 中 常 侍 左 胕 与 管 霸 去 苦 县 祭 祠 老 子 等 不 及 一 年, 延 熹 九 年 七 月, 又 急 不 可 耐 地 祠 黄 老 于 濯 龙 宫 将 军 一 词, 在 早 期 道 教 的 知 识 谱 系 中 具 有 受 天 帝 派 遣 前 来 拯 救 民 众 于 倒 悬 的 意 蕴 灵 帝 迫 于 义 军 凶 焰, 把 祖 训 置 于 脑 后, 不 仅 于 中 平 五 年 自 称 无 上 将 军, 鐀 兵 于 平 乐 观, 而 且 还 举 行 道 教 仪 式, 接 受 道 士 襄 楷 的 思 想 据 后 汉 书 襄 楷 列 传 载, 及 灵 帝 即 位, 以 楷 书 为 然, 迫 不 及 待 地 要 征 用 襄 楷, 希 望 此 人 在 皇 帝 跟 民 众 争 夺 道 教 神 权 与 控 制 权 的 斗 争 中, 能 为 皇 帝 出 力 后 汉 诸 帝 在 人 心 浮 动 和 群 情 不 安 之 际, 对 道 教 及 道 教 高 士 所 采 取 的 默 许 纵 容 和 崇 重 行 为 虽 然 有 政 治 考 虑 的 成 分, 但 皇 帝 的 这 种 公 开 的 违 规 行 为 成 为 道 教 教 法 灵 验 的 证 据, 极 大 地 抬 高 了 早 期 道 教 的 地 位, 使 朝 廷 内 外 和 贵 族 豪 门 中 出 现 了 一 大 批 死 心 塌 地 的 铁 杆 信 徒 君 如 此, 王 自 然 不 肯 示 弱 后 汉 书 楚 王 英 传 载 刘 英 晚 节 更 喜 黄 老, 学 为 浮 屠, 斋 戒 祭 祀, 诵 黄 老 之 微 言, 尚 浮 屠 之 仁 祠, 斋 戒 三 月, 与 神 为 誓 由 于 早 期 道 教 所 宣 扬 的 成 仙 长 生 思 想 甚 合 朝 野 上 下 的 口 味, 所 以 非 但 没 有 罹 遇 被 罢 黜 的 命 运, 反 而 一 直 受 到 权 贵 们 的 赏 识 和 提 倡 社 会 上 的 一 些 人 更 是 在 这 种 沸 反 盈 天 的 热 闹 场 景 中 为 着 各 自 的 目 的 而 装 神 弄 鬼, 上 蹿 下 跳, 炮 制 出 形 形 色 色 的 话 语 谱 系, 并 试 图 以 此 来 影 响 皇 帝 据 汉 书 李 寻 传 汉 书 郊 祀 志 和 后 汉 书 襄 楷 列 传 记 载, 成 帝 永 始 元 年, 齐 人 甘 忠 可 为 皇 帝 造 作 天 官 厉 包 元 太 平 经 12 卷, 顺 帝 和 桓 帝 时, 琅 琊 宫 崇 齐 术 士 襄 楷 分 别 为 皇 帝 进 献 太 平 清 领 书, 矛 头 直 指 儒 学 的 合 法 性 问 题 有 些 崇 儒 之 士 干 脆 脱 掉 了 儒 学 的 外 衣, 祭 起 了 道 教 的 大 旗 如 元 帝 时 缭 江 侯 江 仁 看 破 红 尘 而 弃 官 随 方 士 修 仙, 成 帝 时 给 事 黄 门 郎 杨 雄 流 露 出 对 听 素 女 清 声 [2]23 的 极 度 向 往 这 种 社 会 风 貌 和 文 化 精 神 说 明, 独 尊 儒 术 之 举 未 能 将 六 艺 之 科 孔 子 之 术 以 外 的 信 仰 像 董 仲 舒 所 希 望 的 那 样 把 它 们 给 绝 掉 当 儒 学 不 足 于 牢 笼 天 地 博 极 古 今, 一 些 智 者 为 了 个 人 情 绪 的 宣 泄 和 诉 求 的 宣 示, 便 会 自 动 进 入 儒 教 以 外 信 仰 那 深 广 多 面 的 精 神 资 源 中 求 仁 责 善 以 慰 藉 心 田 巴 蜀 浓 郁 的 巫 鬼 文 化 氛 围 为 早 期 道 教 的 滥 觞 和 传 播 提 供 了 坚 实 的 社 会 基 础 严 遵, 成 帝 时 著 名 学 者, 专 精 大 易,

3 120 刘 克 : 管 制 与 因 应 2014 年 1 月 耽 于 老 庄, [3]120 首 开 巫 术 于 道 家 学 说 二 位 一 体 的 先 河 在 他 的 影 响 下, 修 黄 老 通 经 纬 明 经 术 和 习 图 谶 成 为 巴 蜀 之 地 的 一 大 社 会 景 观 此 风 所 及, 巴 蜀 为 之 风 移 俗 易, 隐 而 不 仕 专 务 黄 老 者 代 不 乏 人 如 杨 厚 原 为 朝 廷 侍 中, 退 隐 后, 归 家 遂 修 黄 老 ; 大 将 军 梁 冀 秉 权, 自 退 去 而 修 黄 老, 授 门 徒 三 千 ; 张 陵 于 巴 郡 江 州 任 上 挂 印 而 去 龙 虎 山 筑 坛 炼 丹, 后 入 鹤 鸣 山 学 道, 造 作 符 书 以 佐 民 度 厄 御 灾, 颇 得 乡 里 百 姓 信 任 冯 颢 为 顺 桓 年 间 越 辒 太 守, 史 书 上 说 他 修 黄 老, 恬 然 终 日 至 于 折 像 杨 宣 等 蜀 地 道 门 才 俊, 也 均 是 有 名 的 方 术 大 家, 其 神 通 道 亨 十 分 了 得, 在 华 阳 国 志 和 后 汉 书 中 有 着 详 细 记 载 除 此 之 外, 东 汉 著 名 哲 学 家 王 充 也 以 道 家 思 想 为 依 据, 旁 征 博 引, 以 旌 旗 蔽 空 之 势, 将 董 仲 舒 的 神 学 目 的 论 击 得 锋 崩 刃 碎 以 上 这 些 文 献 资 料, 无 疑 成 为 汉 代 早 期 道 教 活 动 和 道 教 影 响 的 有 力 证 据 贵 族 豪 门 的 思 想 和 行 为 不 仅 在 源 头 上 影 响 信 仰 的 格 局 及 其 营 盘 的 机 制, 其 所 引 领 的 社 会 风 潮 又 可 能 在 实 践 层 面 引 发 更 加 激 越 的 蹈 袭 气 象 两 汉 强 大 的 道 教 潜 流 一 直 奔 涌 不 息 和 贵 族 豪 右 墓 石 上 雕 刻 大 量 道 教 的 画 像 便 与 权 贵 们 的 信 仰 偏 好 不 无 关 系 这 个 时 期 道 教 题 材 的 汉 画 是 比 较 多 的, 在 山 东 嘉 祥 齐 山 汉 画 像 墓 枣 庄 市 山 亭 区 冯 卯 乡 东 汉 画 像 墓 四 川 新 津 汉 墓 石 函 和 山 东 嘉 祥 纸 坊 镇 汉 画 墓, 道 教 大 神 老 子 像 以 及 所 象 征 的 汉 代 道 教 仪 式 被 大 量 刻 绘 在 墓 室 中 [4] 由 于 金 液 九 丹 能 够 既 当 用 钱 又 宜 入 名 山 绝 人 事 [5]75, 所 以 在 四 川 新 都 东 汉 墓 和 长 宁 七 个 洞 5 号 东 汉 墓 都 刻 绘 有 炼 丹 图 和 道 士 图 如 果 说 炼 丹 对 家 财 的 要 求 较 高 而 不 易 实 现 的 话, 符 主 要 以 咒 语 神 水 符 铭 为 人 攘 灾 避 邪, 因 花 费 不 大 而 颇 得 信 徒 欢 迎 因 此, 符 画 像 在 东 汉 墓 室 中 也 有 很 多 出 土, 如 洛 阳 邙 山 东 汉 延 光 元 年 墓 就 出 土 有 绘 着 道 符 的 解 注 瓶 [6] 以 上 这 些 道 教 内 容 在 汉 画 中 的 出 没 与 游 弋, 说 明 即 使 在 官 府 排 斥 打 压 道 教 的 险 恶 环 境 中, 道 教 也 并 没 有 绝 迹, 道 教 对 生 死 大 事 的 处 理 和 对 人 生 意 义 问 题 的 解 析 都 分 别 被 当 时 的 人 们 看 作 了 乐 境 和 特 殊 犒 赏 由 于 这 些 思 想 在 人 们 的 心 目 中 占 有 重 要 地 位, 所 以 不 少 人 宁 肯 遭 受 刑 罚 和 挂 印 弃 官, 也 不 肯 放 弃 道 教 信 仰 佛 教 的 到 来 是 汉 代 宗 教 发 展 历 程 中 的 一 次 激 变, 它 的 出 家 弃 亲 剃 发 毁 容 绝 妻 失 嗣 等 都 因 触 犯 了 传 统 观 念 的 禁 忌 而 跟 儒 家 伦 理 纲 常 产 生 着 尖 锐 的 对 立 因 此, 佛 教 自 传 入 后, 虽 然 也 曾 得 到 过 桓 帝 刘 志 楚 王 刘 英 等 人 的 崇 拜, 但 由 于 它 伤 天 害 理, 践 踏 良 俗, 与 儒 家 的 思 想 要 求 格 格 不 入, 有 着 后 汉 书 西 域 传 所 说 的 好 大 不 经, 奇 谲 无 已 弱 点, 所 以 一 直 未 能 得 到 主 流 文 化 的 认 同 恪 守 孔 子 不 语 怪 力 乱 神 遗 教 且 严 守 夏 夷 关 防 的 文 人 士 大 夫 对 它 往 往 不 屑 一 顾, 俊 士 之 所 规, 儒 林 之 论 讨, 未 闻 修 道 佛 以 为 贵, 自 损 容 以 为 上 仁 人 君 子 也 不 忍 耳 闻, 牟 子 理 惑 论 云 : 世 人 学 士, 多 讥 毁 之 [7]19 认 为 佛 教 无 益 于 人 生 社 会 的 地 方 不 可 胜 言 因 怀 疑 其 包 藏 祸 心 来 者 不 善, 所 以 官 府 针 对 佛 教 在 中 国 的 发 展 传 播 也 制 定 了 严 格 的 限 制 措 施, 汉 人 皆 不 得 出 家 [8]25 这 些 言 论 和 政 策 对 佛 教 融 入 中 土 构 成 了 不 小 的 威 胁 但 由 于 佛 教 的 般 若 学 与 佛 性 论 能 帮 助 人 实 现 现 实 生 活 中 得 不 到 的 解 脱 和 超 越, 佛 教 的 四 谛 法 对 世 人 的 悲 怨 苦 难 倾 注 了 极 大 的 关 爱, 佛 像 的 施 无 谓 印 对 汉 代 那 些 生 活 在 水 深 火 热 之 中 的 民 众 而 言 也 具 有 能 施 一 切 众 生 安 乐 无 谓 的 法 力, 所 以 官 府 对 佛 教 的 管 制 并 不 能 从 根 本 上 限 制 人 们 对 于 佛 教 的 归 信 针 对 弱 小 的 佛 教 甫 入 中 土 时 所 处 的 这 种 弱 势 地 位, 释 门 僧 徒 模 仿 西 汉 中 期 以 后 神 仙 方 术 的 做 法, 悄 然 潜 入 民 间, 跟 神 仙 方 术 处 在 同 一 个 运 作 系 统 中, 在 蹈 迹 承 响, 沐 浴 黄 老 仙 道 偶 像 崇 拜 的 经 验 的 同 时, 又 时 刻 不 忘 自 己 的 使 命 和 征 程, 借 鉴 神 仙 方 术 的 生 存 方 法, 积 储 经 验, 以 一 种 有 因 有 改 的 灵 活 方 式 传 道 布 法, 机 智 地 跟 处 于 主 流 地 位 的 儒 学 竞 争 信 众 这 种 机 智 的 竞 争 方 式, 从 出 土 佛 教 文 物 来 看, 就 是 习 说 的 仙 佛 模 式 所 谓 仙 佛 模 式, 指 东 汉 人 以 羽 化 登 仙 的 神 仙 为 范 本 来 创 造 佛 像 的 模 式 大 约 到 3 世 纪 末, 随 着 来 华 高 僧 日 众, 佛 像 粉 本 日 增, 以 犍 陀 罗 模 式 为 主 的 佛 像 才 彻 底 取 代 了 东 汉 的 这 种 仙 佛 模 式 最 早 的 仙 佛 模 式 铜 镜 为 洛 阳 孟 津 县 出 土 的 和 帝 永 元 五 年 老 子 浮 屠 铜 镜 [9]4 仙 佛 画 像 位 于 铜 镜 正 面, 老 子 戴 三 角 形 小 冠, 盘 坐 于 椭 圆 形 坐 垫 上, 两 位 胡 跪 仙 人 分

4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1 列 左 右, 其 左 是 老 子 的 六 马 安 车 浮 屠 像 与 老 子 像 对 置, 浮 屠 戴 莲 瓣 纹 宝 冠, 身 穿 交 领 衣, 袖 手 盘 坐 于 方 形 垫 上, 垫 前 放 一 支 莲 花, 两 位 胡 跪 仙 人 分 列 左 右, 左 侧 为 浮 屠 的 四 马 安 车 构 图 与 老 子 像 相 似, 表 达 的 应 是 浮 屠 说 法 主 题 这 种 仙 佛 模 式 还 见 于 四 川 彭 山 166 号 东 汉 崖 墓 出 土 的 陶 钱 树 座 上 的 佛 像 何 家 山 1 号 东 汉 崖 墓 出 土 钱 树 上 的 佛 像 和 昭 通 曹 家 老 包 元 和 元 年 崖 墓 佛 像 重 庆 丰 都 槽 房 沟 延 光 四 年 9 号 砖 室 墓 佛 像, 反 映 了 佛 教 在 中 国 化 进 程 中 为 抗 击 来 自 官 府 和 儒 家 的 压 力 而 采 取 的 避 强 图 存 谋 略 但 是 也 应 看 到, 虽 然 佛 教 初 传 时 期 曾 经 遭 受 污 名, 官 府 也 明 确 要 求 人 们 远 离 该 教, 这 一 时 期 的 佛 教 信 奉 者 那 谋 求 自 强 的 激 情 里 还 挟 裹 些 忙 乱 和 慌 张, 缺 乏 勇 往 直 前 的 自 信 与 乐 观, 但 是, 佛 教 画 像 能 够 在 汉 墓 中 与 仙 道 合 脉 丛 见, 除 反 映 主 张 慈 悲 为 怀 的 佛 教 因 在 中 土 与 儒 的 仁 和 之 道 及 道 的 虚 静 之 道 高 度 契 合 而 被 民 众 容 纳 之 外, 也 反 映 出 在 特 定 的 文 化 背 景 下, 当 人 们 发 现 官 府 提 供 的 信 仰 品 种 跟 自 身 的 信 仰 需 求 不 相 符 合 时, 为 了 宣 泄 和 表 现 个 人 的 心 绪 期 待 想 象 而 不 肯 放 弃 儒 学 以 外 的 佛 教 信 仰, 机 智 开 展 信 仰 活 动 的 事 实 实 事 求 是 地 讲, 罢 黜 百 家, 独 尊 儒 术 文 化 政 治 的 推 行 所 导 致 的 儒 士 集 团 力 量 不 断 强 大 和 儒 士 阶 层 对 封 建 君 主 专 制 中 央 集 权 统 治 融 合 的 日 渐 加 深, 确 实 为 宗 教 儒 学 化 改 造 积 累 了 较 为 雄 厚 的 理 论 基 础 和 人 才 储 备 后 来 虽 然 经 过 西 汉 元 帝 成 帝 等 几 代 皇 帝 的 不 懈 努 力, 一 直 到 东 汉 末 年 也 没 能 够 创 立 出 一 种 真 正 意 义 上 的 儒 教, 但 是 一 个 粗 具 儒 学 义 理 的 国 家 宗 教 雏 形 还 是 形 成 了 这 种 国 家 宗 教 在 服 务 和 安 定 政 治 秩 序 目 的 的 支 配 下, 不 仅 对 汉 室 的 庙 祀 和 郊 祀 有 着 明 确 的 规 定, 而 且 对 官 吏 的 选 拔 察 举 和 辟 征 等, 也 都 制 定 了 相 当 严 格 的 标 准 这 样 一 来, 虽 然 为 儒 士 身 处 枢 要 创 造 了 条 件, 但 由 于 仕 进 的 路 径 趋 于 单 一, 致 使 一 些 贵 族 富 人 干 仕 无 门 干 仕 无 门 的 贵 族 心 间 自 然 充 斥 着 无 法 排 解 的 苦 闷, 他 们 需 要 道 释 这 两 根 救 命 稻 草 儒 释 道 题 材 的 汉 画 和 铭 文 告 诉 我 们, 在 调 节 宗 教 与 权 力 关 系 的 过 程 中, 统 治 集 团 虽 然 可 以 依 据 某 种 价 值 体 系 构 建 合 乎 自 己 政 治 需 求 的 规 则, 但 这 种 规 则 必 须 符 合 人 类 社 会 发 展 的 内 在 规 律 在 强 调 宗 教 为 统 治 秩 序 服 务 的 同 时, 也 不 应 忽 视 宗 教 为 身 心 服 务 的 功 能 当 儒 教 不 能 满 足 人 们 的 宗 教 需 求 或 不 能 完 全 符 合 所 有 人 的 口 味 时, 信 众 都 要 以 自 己 特 有 的 方 式 对 它 的 限 制 进 行 超 越 从 汉 画 来 看, 依 靠 政 治 力 量 来 对 宗 教 实 施 压 制, 并 不 能 真 正 减 低 人 们 多 元 的 宗 教 需 求 热 情, 宗 教 垄 断 更 不 能 迫 使 主 流 宗 教 之 外 的 其 他 宗 教 消 亡, 被 压 制 的 宗 教 照 样 会 顽 强 地 生 存 下 去 在 皇 权 支 持 儒 教 进 行 信 仰 垄 断 的 特 殊 环 境 中, 罢 黜 百 家 独 尊 儒 术 的 措 施 其 实 很 难 真 正 实 行, 即 使 勉 强 推 行 也 很 难 持 久 如 果 官 府 提 供 的 宗 教 品 种 和 宗 教 服 务 不 能 满 足 人 们 的 宗 教 需 要 时, 信 众 就 会 纯 粹 出 于 心 理 满 足 的 需 要 而 远 离 主 流 宗 教, 从 而 增 加 官 府 管 理 的 难 度 二 宗 教 高 压 和 极 端 管 制 不 改 变 人 们 信 仰 的 内 容, 只 改 变 信 仰 的 方 式 当 主 流 宗 教 以 外 的 宗 教 受 到 打 击 限 制, 信 徒 为 降 低 风 险, 就 会 采 用 既 合 规 又 违 规 和 既 不 合 规 又 不 违 规 的 方 式 来 搭 建 自 己 的 信 仰 世 界 从 汉 画 来 看, 汉 代 信 众 这 种 只 改 变 信 仰 形 式 而 不 改 变 信 仰 内 容 的 行 为 有 这 样 两 种 类 型 : 第 一, 以 不 违 规 的 形 式 传 播 被 官 府 禁 毁 的 宗 教 董 仲 舒 神 化 儒 学 的 目 的 在 于 巩 固 和 强 化 君 权, 其 思 想 对 汉 代 的 社 会 政 治 文 化 产 生 了 巨 大 而 深 远 的 影 响, 儒 教 一 直 是 汉 代 政 治 文 化 的 底 色 当 佛 教 传 入 中 土 之 后, 尽 管 有 像 安 息 僧 侣 安 世 高 天 竺 僧 人 竺 朔 和 大 月 氏 僧 徒 支 娄 迦 谶 等 不 远 千 山 万 水 于 桓 灵 之 朝 陆 续 前 来 译 经 弘 法, 但 由 于 儒 道 二 教 的 诋 毁 攻 讦 所 带 来 的 种 种 不 利 影 响, 致 使 其 传 布 精 义 和 扩 大 善 法 影 响 所 必 需 的 译 事 法 事 无 法 正 常 开 展 高 僧 传 云 : 大 法 初 传, 未 有 归 信, 蕴 其 深 解, 无 所 宣 述 [7]105 这 种 局 面 和 业 已 边 缘 化 的 道 教 加 在 一 起, 颇 令 一 些 心 志 与 道 释 暗 合 之 人 感 觉 不 适 他 们 虽 然 出 于 自 身 的 需 要 与 道 释 辨 察 会 通 而 不 愿 自 拔, 但 是, 早 期 道 教 与 官 府 对 抗 的 巨 大 风 险 和 早 期 佛 教 所 承 受 的 磨 难 困 苦 使 一 些 人 不 愿 意 成 为 众 矢 之 的, 更 不 愿 意 为 追 求 所 谓 的 宗 教 理

5 122 刘 克 : 管 制 与 因 应 2014 年 1 月 想 而 牺 牲 身 家 性 命 针 对 佛 教 在 中 土 发 展 所 受 到 的 一 系 列 诟 病 和 责 难, 朝 廷 虽 然 颁 布 有 不 许 出 家 的 禁 令, 但 是, 在 府 第 宫 阙 绘 制 佛 像 或 设 立 佛 堂, 虽 然 具 有 传 播 佛 教 信 仰 的 实 质, 但 因 不 涉 及 出 家 剃 发 绝 嗣 问 题, 谁 也 不 能 将 它 跟 行 为 违 禁 联 系 在 一 起 正 因 为 如 此, 明 帝 就 在 南 宫 清 凉 台 及 开 阳 城 门 上 公 开 绘 制 过 佛 像 据 唐 代 张 彦 远 历 代 名 画 记 记 载, 明 帝 所 图 绘 的 佛 像 一 直 到 唐 代, 还 有 存 者, 并 可 见 矣 又 据 后 汉 书 记 载, 明 帝 的 胞 弟, 楚 王 英 在 明 帝 求 法 后 便 道 佛 杂 处, 信 其 术 又 不 设 明 确 的 边 界, 敬 老 的 同 时 还 礼 佛 桓 帝 时, 为 设 华 盖 事 祠 浮 屠 老 子, 悉 毁 诸 房 祀 古 代 文 献 所 反 映 的 这 种 信 徒 相 互 礼 敬 互 通 道 场 的 信 仰 行 为, 在 出 土 汉 画 中 也 有 充 分 表 现 如 刻 凿 于 明 帝 永 平 四 年 的 孔 望 山 摩 崖 佛 像 群 中, 既 刻 绘 有 穷 道 尽 真 仙 圣 的 典 型 黄 帝 和 老 子, 也 刻 有 表 现 佛 教 教 理 教 义 的 涅? 图 舍 身 饲 虎 图 和 手 持 莲 花 的 光 头 佛 像 在 沂 南 东 汉 晚 期 画 像 石 墓 的 八 角 形 擎 天 柱 上, 东 西 两 个 侧 面 分 别 刻 绘 的 是 西 王 母 和 东 王 公 的 内 容, 而 南 北 两 个 侧 面 则 分 别 刻 绘 了 佛 教 中 的 菩 萨 图 像 [10]157 人 们 的 这 种 二 教 或 三 教 共 信 的 信 仰 混 血 行 为 跟 明 帝 如 出 一 辙, 虽 然 具 有 一 定 的 宗 教 性 成 分, 传 播 了 相 关 的 宗 教 但 又 巧 妙 地 规 避 了 有 关 禁 令 的 制 约 这 种 为 了 宣 泄 个 人 的 宗 教 情 感 而 刻 意 从 事 的 所 谓 打 擦 边 球 做 法, 虽 然 对 于 传 播 教 义 凝 聚 信 徒 而 言 具 有 一 定 的 积 极 意 义, 但 由 于 它 不 够 稳 定, 所 以 容 易 导 致 宗 教 局 势 的 复 杂 化, 增 加 管 理 难 度 第 二, 跟 官 府 冲 突 可 以 预 见 的 高 昂 代 价 迫 使 大 多 数 信 徒 退 出 跟 官 府 对 抗 的 序 列, 面 对 官 府 对 儒 教 以 外 宗 教 的 严 格 限 制 以 及 儒 学 所 提 供 的 理 论 与 实 际 脱 节 缺 少 吸 引 力 的 现 实, 很 多 人 就 会 以 极 大 的 创 造 性 在 宗 教 表 达 和 宗 教 消 费 方 面 去 另 寻 出 路 汉 画 表 明, 严 厉 的 管 制 和 残 酷 的 打 击 并 不 一 定 能 够 降 低 人 们 对 于 宗 教 的 热 情 在 汉 代 历 史 进 程 中 的 好 些 时 段, 道 教 都 受 到 过 官 府 的 严 酷 打 击 特 别 是 西 汉 的 成 哀 和 东 汉 的 桓 灵 诸 帝 时 期 对 早 期 道 教 打 击 最 为 惨 烈 如 西 汉 甘 忠 可 夏 贺 良 李 寻 解 光 等 先 后 被 成 帝 哀 帝 等 以 反 道 惑 众 乱 政 罔 上 的 罪 名 治 狱 流 放, 东 汉 善 方 术 的 赵 炳 也 遭 官 府 收 杀 在 这 风 雨 如 晦 波 谲 云 诡 的 险 恶 环 境 中, 表 面 上 的 道 教 活 动 在 全 国 各 地 似 乎 都 有 所 收 敛, 但 民 间 信 仰 中 的 西 王 母 崇 拜 却 达 到 了 极 其 狂 热 的 程 度 ( 西 王 母 成 为 道 教 的 至 上 神 是 魏 晋 时 期 的 事 情 ), 人 们 通 过 传 递 西 王 母 符 信 的 方 式 来 实 现 对 宗 教 数 量 减 少 条 件 下 人 们 宗 教 需 求 长 期 得 不 到 满 足 的 补 偿 早 期 道 经 从 为 国 家 和 社 会 带 来 太 平 出 发 而 创 设 的 灾 异 解 除 学 说 虽 然 遭 到 了 官 府 的 否 弃, 其 代 表 人 物 尽 管 也 先 后 罹 遇 了 这 样 那 样 的 人 生 苦 难, 但 是, 这 些 学 说 的 影 响 并 未 从 社 会 中 完 全 消 失, 而 是 以 潜 流 的 形 式 跟 西 王 母 信 仰 糅 合 在 一 起, 在 民 间 秘 密 地 绵 延 发 展 着, 特 别 是 与 东 汉 中 后 期 的 危 机 说 更 命 说 合 流 之 后, 以 传 言 方 式 对 汉 代 的 社 会 政 治 及 社 会 生 活 产 生 了 巨 大 冲 击 在 所 流 行 的 西 王 母 传 言 中, 人 们 都 是 把 西 王 母 当 作 能 消 弭 天 灾 人 祸 的 吉 神 来 对 待 的, 认 为 只 要 有 西 王 母 在 就 意 味 着 能 够 度 厄 消 灾 逢 凶 化 吉 由 于 历 史 时 期 特 殊 的 社 会 环 境, 导 致 民 众 无 时 无 刻 不 处 于 恐 怖 不 安 的 状 态 之 中, 惊 慌 失 措 的 记 载 在 文 献 中 层 出 不 穷 但 是 从 汉 书 五 行 志 汉 书 天 文 志 汉 书 王 莽 传 和 后 汉 书 孝 安 帝 纪 中 看 到, 无 论 是 成 帝 时 的 京 师 相 惊, 哀 帝 时 的 民 相 惊 动, 讠 閒 哗 奔 走, 还 是 王 莽 时 的 民 人 骚 动 和 安 帝 时 的 民 讹 言 相 惊, 弃 捐 旧 居, 老 弱 相 携, 穷 困 道 路, 最 终 都 是 通 过 祭 祀 西 王 母 或 传 递 西 王 母 筹 这 种 形 式 来 平 息 的 西 王 母 作 为 一 个 具 有 除 疫 疠 定 生 死 神 通 的 吉 神 和 福 神, 理 所 当 然 地 成 了 兵 荒 马 乱 生 灵 涂 炭 这 一 残 酷 生 存 环 境 中 人 们 心 灵 深 处 的 救 星 这 些 此 伏 彼 起 的 所 谓 讹 言 妖 言 流 言 和 在 墓 中 刻 绘 西 王 母 图 像 的 做 法,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满 足 了 人 们 的 宗 教 需 求 汉 墓 考 古 发 现, 在 汉 代 这 几 个 崇 拜 西 王 母 的 时 段, 汉 墓 里 刻 绘 西 王 母 画 像 的 现 象 跟 文 献 所 记 载 的 一 样, 繁 多 而 普 遍, 全 国 各 地 均 有 大 量 出 土 为 示 敬 重, 人 们 不 光 在 传 言 中 给 西 王 母 敷 以 神 通 广 大 的 风 采, 而 且 在 汉 画 中 也 常 常 让 她 居 于 正 中 位 置 如 果 画 面 分 层, 西 王 母 画 像 一 般 都 被 设 置 在 第 一 层 的 正 中 山 东 微 山 两 城 乡 出 土 的 汉 画 中, 西 王 母 端 坐 于 悬 囿 之 上, 一 男 一 女 持 便 面 侍 立 两 侧, 榜 题 刻 写 西 王 母 3 个 字 [11]14 南 阳 熊 营 出 土 的 西 王 母

6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3 汉 画 像 中, 西 王 母 在 乘 鹿 仙 人 三 青 鸟 和 玉 兔 的 簇 拥 下 神 气 活 现 地 端 坐 于 画 面 正 中 因 为 西 王 母 寄 托 者 人 们 的 希 望, 所 以 好 些 墓 室 里 刻 绘 的 还 不 止 一 幅 如 山 东 嘉 祥 武 氏 祠 汉 画 像 石 中 至 少 出 现 有 3 幅 西 王 母 画 像 前 石 室 西 壁 画 像 共 有 3 层, 西 王 母 端 坐 在 第 一 层 正 中 的 蛟 龙 椅 上, 两 侧 有 玉 兔 蟾 蜍 和 奇 禽 异 兽 左 石 室 西 壁 画 像 分 为 3 层, 西 王 母 端 坐 在 第 一 层 正 中 的 榻 上, 捣 药 玉 兔 手 执 针 砭 的 人 首 鸟 身 神 异 和 翼 龙 侍 奉 于 四 周 左 石 室 屋 顶 前 坡 东 段 画 像 为 2 层, 上 层 刻 天 空 内 容, 下 层 刻 西 王 母 和 东 王 公 端 坐 于 云 上, 周 围 刻 男 女 侍 者 [12]28 山 东 滕 州 桑 村 镇 户 口 村 汉 墓 出 土 西 王 母 画 像 2 幅, 第 一 幅 为 线 刻 图, 画 面 5 层, 西 王 母 凭 几 端 坐 于 第 一 层, 其 右 题 西 王 母 3 个 字, 周 围 为 人 身 蛇 尾 侍 者 [12]73 另 一 幅 为 减 地 平 面 线 刻, 画 面 8 层, 西 王 母 居 第 一 层 正 中, 左 右 为 人 身 蛇 尾 的 侍 者 持 便 面 服 侍 [12]76 在 山 东 临 沂 吴 白 庄 汉 画 墓 出 土 的 汉 画 中, 西 王 母 画 像 凡 两 处, 均 处 于 画 面 中 的 醒 目 位 置 这 种 万 民 皆 附 西 王 母 民 间 信 仰 活 动 的 开 展, 使 很 多 人 从 中 获 得 了 宗 教 情 绪 的 宣 泄 和 宗 教 心 理 的 满 足 宗 教 管 制 的 变 化 导 致 了 人 们 宗 教 需 求 的 变 化, 这 种 变 化 在 给 宗 教 管 理 增 加 难 度 的 同 时, 也 暴 露 了 宗 教 管 制 效 用 的 有 限 性 宗 教 需 求 方 在 宗 教 品 类 消 费 上 所 呈 现 的 这 一 特 点, 是 现 行 宗 教 经 济 理 论 所 没 有 关 注 到 的 卡 西 尔 说 : 符 号 化 的 思 维 和 符 号 化 的 行 为 是 人 类 生 活 中 最 富 有 代 表 性 的 特 征, 并 且 人 类 文 化 的 全 部 发 展 都 依 赖 于 这 些 条 件 [13]23 汉 画 是 古 人 自 己 给 自 己 用 符 号 创 造 的 一 个 象 征 世 界, 它 隐 喻 着 具 体 的 宗 教 感 情 官 府 对 于 宗 教 的 限 制 打 击 和 官 僚 贵 族 的 参 与 虽 然 使 汉 代 的 宗 教 活 动 和 信 仰 行 为 变 得 头 绪 驳 杂, 但 从 古 人 留 存 在 汉 画 中 的 情 感 世 界 来 看, 宗 教 管 理 如 果 只 是 一 味 地 依 仗 权 力, 强 化 堵 截 而 忽 视 疏 通 的 话, 那 么 就 很 难 有 效 地 降 低 人 们 的 宗 教 热 情 在 权 力 打 压 限 制 的 缝 隙 中, 信 徒 总 是 千 方 百 计 地 以 其 不 合 规 又 不 违 规 或 既 合 规 又 违 规 的 策 略 跟 官 府 进 行 针 锋 相 对 的 明 争 和 暗 斗 要 深 入 系 统 地 把 握 早 期 宗 教 的 整 体 状 貌, 不 能 忽 视 信 众 的 这 种 行 为 和 智 慧 西 汉 后 期 阶 级 矛 盾 和 统 治 阶 级 内 部 矛 盾 交 织 的 历 史 使 东 汉 统 治 者 触 目 惊 心, 豪 强 地 主 的 强 大 势 力 也 是 统 治 者 心 中 一 块 久 抹 不 去 的 心 病 在 历 史 教 训 和 现 实 需 求 的 共 同 作 用 下, 光 武 明 章 等 帝 都 致 力 于 中 央 集 权 的 完 备 和 封 建 专 制 统 治 的 强 化, 对 众 多 功 臣 大 肆 实 施 封 侯 封 地, 但 在 政 治 上 却 不 给 以 实 职 实 权, 并 剥 夺 他 们 的 兵 权, 而 且 不 许 外 戚 干 预 政 事, 不 给 他 们 尊 贵 的 地 位, 不 让 他 们 蓄 养 羽 翼 在 地 方 政 权 方 面, 光 武 帝 大 肆 并 县 和 废 除 内 郡 地 方 兵 力, 使 吏 职 减 去 了 十 分 之 九 这 样, 虽 然 得 以 维 护 了 统 治, 但 因 此 而 导 致 的 宦 海 险 恶 冲 击 波, 不 能 不 使 贵 族 士 大 夫 对 于 仕 途 和 世 事 产 生 一 些 别 样 认 识 桓 灵 之 世 两 次 党 锢 之 祸, 大 批 士 大 夫 惨 遭 杀 身 之 殃 这 种 严 酷 的 现 实 不 仅 将 传 统 的 价 值 观 念 击 得 粉 碎, 政 治 参 与 的 忧 惧 体 验 所 带 来 的 心 灰 意 冷 坚 冰, 更 迫 使 一 些 人 走 上 了 朝 隐 或 退 隐 的 道 路 再 者, 东 汉 后 期 灵 帝 置 办 鸿 都 门 学 开 价 卖 官,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堵 塞 了 昔 日 所 开 辟 的 察 举 征 辟 入 仕 道 路, 给 社 会 蒙 上 一 层 焦 虑 迷 惘 忧 忿 的 情 绪 毫 无 疑 问, 汉 画 为 贵 族 自 己 出 钱 所 刻 造, 所 有 画 面 都 真 实 直 观 地 体 达 着 墓 主 的 思 想 观 念 和 利 益 取 向, 我 们 从 墓 主 将 希 望 寄 托 在 和 谐 自 由 的 天 国 而 非 通 常 的 现 世 和 君 恩 这 一 点 上, 即 可 看 出 这 些 汉 代 贵 族 富 门 对 于 所 处 时 代 所 持 的 深 深 失 望 态 度 汉 画 带 有 强 烈 的 意 识 形 态 色 彩, 在 全 国 出 土 的 汉 画 中, 刊 刻 皇 恩 或 忠 君 思 想 的 汉 画 不 曾 见 到 一 幅, 而 表 现 道 教 佛 教 教 理 教 义 的 画 像 却 蔚 为 大 观 这 种 理 茧 于 断 丝 缀 义 于 纤 线 的 汉 画 艺 术 实 际 已 将 人 与 天 地 神 诗 意 交 通 的 审 美 理 想 跟 人 遇 到 不 如 意 时 特 有 的 精 神 超 越 本 性 联 系 在 了 一 起 由 于 汉 家 政 治 日 益 颓 败, 世 风 堕 落 和 僭 凌 横 姿 社 会 动 荡 所 造 成 的 人 命 危 浅, 使 人 们 在 沉 重 的 自 省 中 对 佛 道 的 清 静 境 界 十 分 向 往 他 们 认 为, 在 忧 馋 畏 祸 失 意 的 心 境 中, 只 有 宁 静 才 是 灵 魂 的 温 馨 港 湾 这 个 港 湾, 具 有 相 当 的 心 理 慰 藉 和 心 理 暗 示 作 用, 并 因 此 实 际 影 响 着 民 众 在 现 实 生 活 中 的 状 态 生 活 中 有 些 问 题 不 是 技 术 或 组 织 手 段 所 能 圆 满 解 决 的, 那 么 通 过 对 神 秘 力 量 的 祈 求 控 制 利 用, 能 给 自 己 一 个 解 释, 给 问 题 一 个 解 决 的 办 法, 这 对 于 增 强 民 众 信 心

7 124 刘 克 : 管 制 与 因 应 2014 年 1 月 调 适 他 们 的 心 理 状 态 是 很 重 要 也 是 很 有 效 的 [13]31 古 人 这 种 刻 绘 汉 画 以 佛 道 二 教 虚 幻 景 象 来 麻 痹 神 经 的 做 法, 既 是 对 身 份 处 境 的 哲 学 叩 问, 也 是 对 价 值 命 运 的 诗 性 评 判 这 种 将 宗 教 信 仰 纳 入 墓 室 所 构 成 的 特 殊 的 丧 葬 文 化, 乃 是 汉 代 历 史 时 期 特 殊 宗 教 政 策 下 儒 教 无 法 满 足 世 人 宗 教 信 仰 需 要 和 人 们 无 视 儒 教 威 权 的 深 刻 表 现 三 人 乃 有 心 之 器, 宗 教 需 求 是 民 众 精 神 需 求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 不 能 长 期 被 压 抑 而 得 不 到 满 足 从 汉 画 来 看, 官 府 对 宗 教 管 制 得 越 严 苛, 教 团 与 官 府 的 斗 争 就 越 惨 烈, 信 徒 宗 教 行 为 的 潜 流 奔 涌 得 就 越 凶 猛, 堵 截 起 来 也 就 越 困 难 因 为 越 是 在 这 个 时 候, 人 们 的 精 神 就 格 外 焦 虑, 怨 气 也 格 外 多, 对 官 府 的 宣 教 就 越 发 反 感 在 早 期 道 教 与 官 府 进 行 你 死 我 活 的 激 烈 冲 突 期 间, 当 许 多 自 称 将 军 黄 帝 跟 官 府 对 抗 的 人 惨 遭 诛 戮 之 后, 信 徒 按 说 理 应 有 所 惕 怵, 信 仰 也 应 该 有 所 动 摇, 但 事 与 愿 违, 一 些 人 不 仅 没 有 放 弃 自 己 的 信 仰, 而 且 仍 然 坚 持 暗 中 修 炼 张 力 是 宗 教 经 济 理 论 用 来 考 量 宗 教 组 织 与 其 嵌 入 的 社 会 文 化 环 境 关 系 的 一 个 词 汇, 指 一 个 宗 教 群 体 与 外 部 世 界 的 区 别 分 离 和 对 抗 程 度 [14]20 它 认 为, 信 徒 付 出 的 物 质 社 会 和 心 理 代 价 越 高, 宗 教 组 织 的 张 力 就 越 大, 信 徒 对 于 宗 教 组 织 的 依 附 程 度 就 越 高, 社 会 越 动 荡 相 关 宗 教 越 能 够 快 速 发 展 在 官 府 每 一 次 打 击 道 教 试 图 用 种 种 政 治 暗 潮 冲 销 早 期 道 教 的 运 作 程 式 和 积 储 逻 辑 的 时 候, 张 力 和 道 教 天 赋 的 理 性 就 会 驱 使 信 徒 勇 敢 面 对 官 府 的 严 刑 峻 法, 不 轻 易 放 弃 业 已 承 担 的 诅 咒 时 政 重 任, 还 促 使 教 徒 按 照 道 教 教 理 教 义 相 融 合 的 要 求, 在 道 教 的 阐 释 系 统 中 自 觉 追 溯 道 教 的 思 维 模 式 和 知 识 谱 系 之 文 化 渊 源, 积 极 宣 扬 道 教 那 丰 富 多 层 的 哲 理 内 涵 从 安 帝 永 初 三 年 海 贼 将 军 张 伯 路, 到 顺 帝 阳 嘉 元 年 妖 贼 将 军 章 何, 从 桓 帝 建 和 元 年 黄 帝 李 坚 建 和 二 年 黄 帝 裴 优 真 人 管 伯 到 灵 帝 中 平 年 间 的 三 公 将 军 张 角 三 兄 弟, 每 当 这 些 以 道 倡 乱 的 妖 民 被 徙 边 下 狱 诛 杀 弃 市 和 当 五 斗 米 道 和 太 平 道 被 官 府 诬 为 米 贼 蛾 贼, 深 得 躴 人 敬 信 的 张 鲁 政 权 被 曹 操 讥 为 妖 妄 之 国, 五 斗 米 道 的 原 始 平 等 思 想 被 官 府 贬 为 三 张 伪 法, 太 平 道 惨 遭 镇 压 时, 不 光 社 会 上 炽 盛 的 道 风 热 浪 扑 面, 汉 画 也 不 甘 寂 寞, 对 于 道 教 教 义 和 神 癨 也 总 是 处 在 狂 热 的 巅 峰 纳 祥 避 凶 为 准 的, 主 流 教 化 为 折 中 从 目 前 出 土 道 教 题 材 汉 画 那 昂 然 挺 出 欣 然 承 受 的 气 概 上, 可 以 明 显 看 出 信 徒 在 有 意 无 意 之 间 自 觉 与 不 自 觉 地 表 达 与 官 府 不 相 一 致 的 宗 教 情 感 不 仅 考 古 工 作 者 在 曹 操 宗 族 桓 帝 延 嘉 七 年 墓 中 发 掘 了 一 块 刻 着 祭 酒 苍 天 乃 死 字 样 的 字 砖 [15], 而 且 出 土 汉 碑 上 也 有 很 多 关 于 道 教 跟 官 府 对 抗 的 刻 辞 如 灵 帝 中 平 二 年 阳 令 曹 全 碑 载 : 妖 贼 张 角 兵 起 幽 冀, 兖 豫 荆 扬 同 时 并 动, 而 县 民 郭 家 等 复 造 逆 乱, 燔 烧 城 寺, 万 民 骚 扰 人 寰 不 安 [16]1771 灵 帝 中 平 三 年 汤 阴 令 张 迁 碑 载 : 黄 巾 初 起, 烧 平 城 市 [16]1813 献 帝 建 安 十 年 巴 郡 太 守 樊 敏 碑 载 : 米 巫 凶 虐, 续 蠢 青 羌, 奸 狡 并 起, 陷 附 者 众 [16]1896 这 些 碑 文 站 的 虽 是 官 府 立 场, 但 它 真 实 地 记 录 了 道 教 徒 在 遭 受 官 府 打 击 时 所 进 行 的 生 死 对 决 情 况 就 在 道 教 处 于 全 盛 状 态 政 教 关 系 日 趋 紧 张 的 东 汉 后 期, 通 过 对 河 南 山 东 江 苏 陕 北 四 川 等 地 汉 画 中 道 教 内 容 统 计, 可 知 汉 墓 对 表 现 道 教 相 关 义 理 画 像 的 使 用 不 仅 没 因 官 府 对 道 教 的 严 禁 而 减 少, 其 数 量 和 种 类 反 而 呈 现 出 一 种 显 著 增 加 的 特 点 信 徒 对 于 早 期 道 教 所 持 的 这 种 推 扬 与 敬 仰 心 态, 固 然 有 道 教 对 政 治 情 势 的 误 判 铤 而 走 险 的 成 分, 但 不 能 说 它 没 包 含 特 定 时 期 政 治 文 化 的 是 非 取 舍 由 于 人 们 在 这 个 阶 段 进 入 了 心 理 学 所 说 的 过 滤 性 选 择 的 认 识 阶 段, 只 相 信 他 们 愿 意 相 信 的, 只 期 待 他 们 渴 望 发 生 的 因 此, 道 教 此 时 横 遭 禁 断 的 非 常 处 境, 为 道 教 的 繁 荣 发 展 提 供 了 机 遇 贵 族 豪 门 的 墓 室 的 装 饰 上, 云 集 了 大 量 以 早 期 道 教 教 义 故 事 和 传 说 为 题 材 的 画 像 榜 题 和 题 记 伏 羲 女 娲 的 故 事 产 生 于 战 国 以 前, 列 子 中 即 有 了 人 面 蛇 身 的 描 述, 后 被 道 教 经 典 尊 为 上 圣 人 大 神 因 其 顺 阴 阳 的 教 义 和 教 理 在 汉 代 具 有 很 大 影 响, 所 以 伏 羲 女 娲 交 合 的 图 像 在 全 国 汉 画 中 刻 绘 得 也 最 多 如 山 东 嘉 祥 武 氏 祠 建 于 桓 帝 建 和

8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5 二 年, 其 左 石 室 后 壁 小 龛 西 侧 刻 三 层 画 像, 伏 羲 女 娲 分 别 手 持 规 矩 居 于 第 二 层, 旁 有 2 个 羽 人 举 手 相 牵 [12]26 又 如 山 西 离 石 马 茂 庄 左 表 墓 建 于 桓 帝 和 平 元 年, 其 墓 室 门 侧 刻 2 层 画 像, 上 层 为 云 气 纹 四 鱼 云 车,2 个 羽 人, 伏 羲 女 娲 居 下 层, 人 首 龙 尾 [17]78 这 些 画 像 风 骨 清 爽, 元 气 酣 畅, 从 其 出 现 的 位 置 来 看, 显 然 在 于 导 达 对 于 道 教 的 敬 仰 之 情 汉 代 好 道 之 人 信 奉 羽 化 升 仙, 在 变 化 飞 升 过 程 中 充 当 架 起 天 地 和 神 人 之 间 桥 梁 工 具 的 神 禽 异 兽, 从 汉 画 来 看, 不 仅 有 龙 凤 鹿 虎, 还 有 天 马 飞 廉 和 仙 鹤 龙 图 腾 崇 拜, 原 本 在 汉 代 前 就 已 出 现, 但 到 了 汉 代, 具 有 了 驾 乘 升 仙 的 意 蕴 四 川 芦 山 王 晖 石 棺 造 于 献 帝 十 七 年, 石 棺 左 侧 刻 青 龙, 作 飞 腾 状 [18]15 徐 州 茅 村 汉 墓 建 于 灵 帝 熹 平 四 年, 画 像 上 层 为 双 线 十 字 穿 璧 图, 下 层 刻 神 人 乘 龙 图,2 个 神 人 乘 于 龙 背, 仙 人 引 路, 猛 兽 开 道, 自 由 的 升 仙 观 念 凭 借 苍 龙 的 飞 腾 品 性 得 到 了 充 分 的 体 现 鹿 温 驯 敏 捷, 古 人 认 为 它 常 伴 仙 人 左 右, 是 人 实 现 成 仙 愿 望 的 瑞 物 山 西 离 石 马 茂 庄 左 表 墓 门 侧 画 像 的 周 边 为 蔓 草 状 勾 连 云 气 纹, 中 间 为 鹿 车, 车 乘 一 人, 作 向 前 奔 腾 状 [17]78 南 阳 出 土 的 仙 人 乘 鹿 画 像 石 上, 仙 人 手 执 仙 草, 主 人 神 情 悠 闲 地 乘 坐 于 鹿 背, 于 云 气 升 腾 中 飞 行 在 升 仙 的 路 途 上 虎 乃 御 凶 食 鬼 的 百 兽 之 王, 在 古 人 眼 里, 它 是 最 能 助 人 升 仙 的 吉 兽, 南 阳 麒 麟 岗 出 土 的 虎 车 画 像 石 上, 三 虎 并 架 一 车, 风 驰 电 掣 般 拖 着 二 人 向 仙 境 进 发 天 马 飞 廉 都 是 古 人 眼 里 难 得 的 驾 乘 升 仙 工 具, 在 南 阳 徐 州 四 川 等 地 均 有 大 量 出 土 这 些 画 像 都 充 满 了 升 仙 的 喜 悦 和 欢 乐, 人 和 动 物 无 不 处 于 飘 逸 自 由 的 洒 脱 状 态 道 教 符 号 在 东 汉 后 期 的 墓 葬 中 也 有 广 泛 刻 绘, 如 具 有 镇 墓 避 邪 作 用 的 双 结 龙 符 号, 在 灵 帝 熹 平 年 间 长 宁 七 个 洞 5 号 崖 墓 中 就 有 所 刻 画, 除 刻 画 单 纯 的 双 结 龙 符 号 外, 有 的 汉 画 像 石 上 还 用 文 字 的 形 式 记 述 了 双 结 龙 图 案 的 功 用 如 在 山 东 苍 山 桓 帝 元 嘉 元 年 画 像 石 墓 中, 对 双 结 龙 符 号 不 仅 有 着 明 畅 剀 切 的 刻 画, 而 且 还 用 题 记 的 形 式 说 明 了 刻 绘 这 种 双 结 龙 符 号 的 作 用 : 中 直 柱, 双 结 龙, 主 守 中 矲 辟 邪 殃 [19] 道 教 是 用 来 表 示 阴 阳 和 谐 的 玄 武 符 号, 在 长 宁 七 个 洞 东 汉 晚 期 1 号 崖 墓 画 像 中 就 出 现 了 5 处, 在 南 昌 东 汉 晚 期 墓 的 画 像 砖 中 也 出 现 了 1 处 [20] 仙 人, 也 叫 羽 人, 在 道 教 中 指 长 生 不 老 且 有 种 种 神 通 的 人, 东 汉 后 期 的 汉 画 墓 中 刻 绘 很 多, 有 的 1 幅, 有 的 多 达 数 幅 如 徐 州 市 茅 村 汉 墓 中 室 南 壁 最 上 层 刻 2 个 捣 仙 药 的 羽 人 山 西 中 阳 县 道 棠 汉 墓 建 于 桓 帝 和 平 元 年, 墓 室 立 柱 正 面 刻 和 平 元 年 十 月 五 日 甲 午 故 中 郎 将 安 集 掾 平 定 沐 叔 孙 舍, 主 柱 两 个 侧 面 各 刻 2 个 仙 人 [17]84 山 东 嘉 祥 武 氏 规 模 宏 大, 画 像 众 多, 仙 人 刻 绘 得 尤 其 多 如 左 石 室 西 壁 上 层 刻 绘 很 多 仙 人 和 捣 药 的 玉 兔 等 前 石 室 屋 顶 前 坡 东 段 画 像 共 分 4 层, 每 一 层 都 有 好 几 个 羽 人 在 助 人 升 仙 左 石 室 后 壁 小 龛 东 侧 画 像 为 3 层, 第 三 层 中 间 一 个 身 缠 巨 蛇 者 卧 于 地 上, 上 有 羽 人 蛇 等 以 上 这 些 事 实 说 明, 在 早 期 道 教 的 初 传 时 期, 尽 管 政 教 之 间 的 紧 张 关 系 使 早 期 道 教 遭 受 了 一 系 列 严 酷 的 打 击, 也 尽 管 汉 朝 历 代 法 例 中 都 有 针 对 信 仰 道 教 妖 言 而 设 的 问 斩 和 灭 族 法 例, 但 是, 这 种 苛 刻 的 刑 罚 并 没 有 阻 断 早 期 道 教 的 流 布 和 发 展, 一 些 甘 愿 为 道 教 而 牺 牲 的 殉 道 者 义 无 反 顾 的 执 着 极 大 地 增 强 了 其 他 人 皈 依 道 教 的 信 心, 为 道 教 赢 得 了 更 多 的 追 随 者, 甚 至 促 成 了 旨 在 推 翻 汉 家 王 朝 的 黄 巾 起 义 的 爆 发 在 这 场 声 势 浩 大 的 起 义 中, 挺 刃 而 前 的 信 徒, 不 知 凡 几 信 徒 前 仆 后 继 的 精 神 本 是 由 道 门 教 诲 固 结 所 维 系, 更 是 由 大 法 的 承 复 报 应 思 想 润 泽 而 成 就 汉 代 后 期 那 险 恶 的 环 境 危 浅 之 人 命, 使 官 府 和 民 间 无 不 希 长 生 成 仙, 无 不 重 爱 身 养 生 道 教 的 房 中 术 之 所 以 被 汉 代 人 视 为 修 仙 不 可 或 缺 的 入 门 之 阶, 是 因 为 此 术 能 帮 人 夺 天 地 造 化 之 功 来 返 老 还 童 道 教 内 丹 炼 养 理 论 认 为, 年 龄 越 大 真 元 越 漓, 消 耗 越 多 衰 老 越 速, 此 时 只 有 通 过 男 女 交 媾 秘 戏 吸 收 对 方 精 气 的 方 法 予 以 补 救, 才 可 以 重 新 回 到 精 满 气 足 神 旺 的 三 全 状 态 道 教 中 的 许 多 神 仙, 如 素 女 彭 祖 等, 都 是 凭 善 修 此 术 而 证 道 长 生 的 汉 画 中 的 著 名 神 仙 黄 帝 也 不 例 外, 马 王 堆 房 中 术 帛 书 中 就 有 黄 帝 热 衷 房 中 术 的 叙 写 汉 代 宣 扬 房 中 术 的 道 派, 先 有 涓 彭 派, 后 有 容 成 御 女 派, 影 响 都 很 大 讲 求 发 欲 和 勿 泄 多 交 是 房 中 术 的 要 点, 务 先 徐 徐 嬉 戏, 使 神 和 意 感, 良 久 乃 可 交 接 弱 而 内 之, 坚 强 急 退 但 接 而 勿 施, 能 一 日 一 夕 数 十 交 而 不 失 精

9 126 刘 克 : 管 制 与 因 应 2014 年 1 月 者, 诸 病 甚 愈, 年 寿 日 益 [21]10 因 为 男 精 女 精 在 一 日 之 中 的 消 长 正 好 相 对, 所 以 通 过 互 相 渗 透 和 转 化 的 方 式 可 实 现 互 补 互 养, 故 而 要 求 多 交 发 欲 的 目 的 在 于 使 男 女 欢 乐 动 情, 体 皆 乐 痒, 悦 怿 以 好, 在 快 乐 圆 融 中 交 合 利 于 排 出 阴 气, 充 实 阳 气, 从 而 使 阴 精 和 阳 精 处 于 和 合 状 态 道 教 贵 生 重 生 更 乐 生, 认 为 将 生 存 的 质 量 提 高 到 神 仙 一 样 的 快 乐 境 界, 就 是 所 谓 的 得 道 毫 无 疑 问, 当 进 入 早 期 民 间 道 教 的 系 统 去 表 现 房 中 术 时, 汉 画 内 容 的 刻 绘 总 是 与 相 关 义 理 和 时 代 潮 流 圆 融 契 合 遥 相 呼 应 的, 它 对 房 中 文 化 的 理 解 与 认 同 使 它 对 所 刻 图 像 的 意 蕴 风 貌 和 价 值 取 向 不 会 跟 房 中 术 彼 此 错 出 而 只 会 形 义 会 通 发 潜 阐 幽 四 川 彭 山 崖 墓 画 像 中, 一 对 男 女 裸 体 并 坐, 肘 腕 摩 挲, 肢 体 勾 结, 丰 乳 肥 臀 的 女 子 左 手 搭 在 男 子 肩 上, 男 子 手 绕 过 女 肩 抚 乳, 二 人 脸 部 相 贴 作 亲 吻 状 [22] 四 川 荥 经 陶 家 拐 汉 墓 石 棺 上 的 嬉 戏 图, 表 现 的 也 是 男 女 爱 抚 接 吻 内 容 [23] 此 类 图 像 在 四 川 乐 山 泸 州 和 山 东 邹 城 安 丘 等 也 已 发 现 多 处, 说 明 交 前 嬉 戏 在 当 时 相 当 流 行 房 中 术 是 一 种 讲 究 不 泄 多 交 以 养 元 气 的 长 生 方 法, 在 汉 代 能 行 此 术 的 道 士 大 有 人 在, 如 后 汉 书 方 术 列 传 中 记 载 冷 寿 光 甘 始 封 君 达 等 人 因 行 容 成 御 妇 人 术, 年 岁 均 至 二 百 以 上, 更 有 人 认 为 房 中 之 事, 能 尽 其 道 者, 可 单 行 致 神 仙 [5]128 由 于 房 中 术 被 看 作 是 最 切 实 有 效 的 升 仙 方 法, 所 以 直 接 表 现 交 接 的 画 像 在 汉 代 也 比 较 多 如 山 东 平 阴 孟 庄 汉 墓 前 室 西 侧 立 柱 自 上 而 下 刻 2 幅 画 像, 上 为 男 女 交 媾 场 景, 下 为 男 女 相 互 搂 抱 正 在 交 媾 的 内 容 徐 州 贾 汪 汉 墓 出 土 的 交 媾 图 上, 一 对 男 女 正 忙 于 交 媾, 另 一 男 子 手 执 自 己 硕 大 坚 挺 的 阳 具 在 旁 边 热 切 等 待 陕 西 绥 德 出 土 的 汉 画 像 石 上, 男 箕 坐 于 地, 女 跨 股 而 交 新 都 出 土 了 两 块 表 现 该 内 容 的 画 像 砖, 情 节 大 同 小 异 一 对 裸 体 男 女 在 树 下 交 接, 男 上 女 下, 女 双 腿 高 抬 置 于 男 肩 之 上, 身 后 和 大 树 下 各 有 一 男 手 扶 勃 起 的 阳 具 在 一 旁 等 待 [24] 与 此 类 似 的 是 彭 县 也 出 土 了 这 种 内 容 的 画 像 砖, 只 是 地 点 被 放 在 了 帷 帐 之 中 [25]50 有 的 画 像 砖 还 曲 终 奏 雅, 在 像 旁 模 铸 了 黄 癆 能 前 后 并 御 两 大 阴 子 之 类 的 文 句 [26], 宣 扬 和 箴 诫 多 交 强 身 以 致 仙 的 用 意 相 当 明 显 这 些 精 美 手 笔, 颇 悦 人 耳 目 老 子 之 所 以 能 成 为 长 生 不 死 的 真 人, 列 仙 传 认 为 是 老 子 好 养 精 气, 贵 接 而 不 施 的 缘 故 [27]17 葛 洪 对 此 曾 不 无 感 慨 地 说 : 得 阴 阳 之 术, 则 不 死 之 道 也 [28]40 贵 生 思 想 是 道 教 最 为 重 要 的 教 义, 这 些 合 体 相 交 的 图 像 表 现 的 是 人 的 生 生 本 性, 细 腻 的 描 绘 中 透 露 出 一 片 震 撼 人 心 的 理 性 光 芒 学 理 凝 重, 无 远 弗 届 汉 画 所 记 录 和 表 现 的 一 切, 不 仅 仅 是 一 个 文 化 时 代 之 于 道 教 探 索 生 命 奥 秘 理 念 的 全 面 凸 现, 这 种 与 主 流 文 化 截 然 相 反 的 选 择 和 诠 释, 既 是 信 徒 在 特 定 时 空 情 景 下 宗 教 动 机 诉 求 期 望 想 象 等 心 潮 的 表 达, 更 是 宗 教 管 制 下 宗 教 信 仰 本 身 天 赋 质 性 吸 引 追 随 者 和 提 高 信 众 委 身 程 度 的 必 然 表 现 除 此 之 外, 这 种 对 抗 行 为 还 表 现 在 日 常 的 祭 祀 仪 式 中 如 太 一 神 原 本 是 楚 地 宗 教 信 仰 中 的 至 尊 大 神, 在 汉 代 中 期 以 后 屡 屡 遭 受 儒 家 排 斥 和 打 击 但 由 于 刘 汉 统 治 集 团 跟 楚 文 化 有 着 千 丝 万 缕 的 亲 密 关 系, 所 以 贵 族 阶 层 都 对 儒 教 的 陈 词 滥 调 置 若 罔 闻 特 别 是 武 帝 为 长 寿 升 仙 在 谬 忌 等 人 谀 词 媚 语 的 蛊 惑 下 重 建 太 一 ( 也 作 泰 一 ) 之 祀 且 被 成 哀 诸 帝 踵 事 增 华 之 后, 太 一 便 被 尊 为 汉 代 宗 教 信 仰 中 的 至 上 神, 地 位 远 远 高 于 五 帝 而 受 到 全 天 下 的 顶 礼 膜 拜 走 上 神 坛 之 后, 不 仅 西 汉 中 晚 期 流 行 的 阴 阳 数 术 兵 占 之 类 的 书 籍 皆 以 太 一 命 名, 如 泰 一 阴 阳 泰 一 杂 子 十 五 家 和 太 一 兵 法 等, 而 且 墓 室 中 也 刻 绘 有 大 量 奉 祠 太 一 的 画 像 如 洛 阳 汉 代 卜 千 秋 墓 壁 画 中 的 太 一 神 像, 武 氏 祠 后 室 第 四 石 下 层 的 太 一 神 像 和 西 安 交 通 大 学 附 小 汉 墓 圆 形 天 象 图 中 彩 绘 的 太 一 图 像 等 可 以 肯 定 的 是, 刻 太 一 之 像 即 为 敬 太 一 之 神, 皇 室 豪 门 的 这 种 行 为 无 论 是 从 情 理 还 是 从 规 矩 上 看, 都 是 与 当 时 儒 家 大 一 统 的 宗 教 观 念 格 格 不 入 的 这 些 人 虽 然 在 相 关 的 宗 教 消 费 中 得 到 了 宗 教 情 绪 的 宣 泄, 但 使 相 关 的 信 仰 活 动 带 上 了 对 抗 的 色 彩 综 上 所 述, 汉 画 墓 葬 的 装 饰 内 容 是 驳 杂 斑 斓 的, 既 有 自 然 崇 拜 祖 先 崇 拜 等 原 始 性 宗 教 的 内 容, 也 有 儒 释 道 等 学 理 性 宗 教 内 容, 更 有 传 统 的 方 术 性 宗 教 的 内 容 这 些 内 容 杂 糅 一 团 同 处 一 墓, 虽 然 因 视 点 宽 泛 意 旨 深 厚, 给 我 们 今 天 的 科 学 界 定 和 学 术 研 究 带 来 了 许 多 困 难, 但 有

10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7 一 点 是 毋 庸 置 疑 的, 那 就 是 汉 代 信 徒 群 体 是 巨 大 的, 心 针 是 绵 密 的, 他 们 所 需 求 的 宗 教 品 类 也 是 极 为 繁 复 和 极 为 不 稳 定 的 作 为 汉 代 特 定 历 史 时 期 宗 教 文 化 的 隐 喻, 人 的 本 性 通 过 对 早 期 宗 教 这 种 领 受 而 得 到 彰 显 信 徒 这 些 宗 教 行 为 是 面 对 大 一 统 专 制 权 力 所 提 供 宗 教 品 种 不 能 满 足 需 求 时 所 作 出 的 自 我 调 整, 这 种 调 整 虽 然 导 致 了 汉 代 宗 教 的 混 乱 化 和 复 杂 化, 但 正 是 这 种 看 似 杂 乱 无 章 的 无 序 状 貌, 以 及 貌 似 呆 板 重 复 的 格 套, 埋 藏 着 信 徒 内 心 那 种 根 深 蒂 固 的 宗 教 观 念 和 对 于 相 关 宗 教 义 理 的 认 同 情 感 汉 代 信 众 这 种 生 活 意 趣 与 宗 教 风 范 贯 通 统 一 的 独 特 实 践, 在 为 我 们 提 供 多 元 多 维 视 角 的 同 时, 也 启 示 我 们, 宗 教 自 有 其 自 身 的 运 作 规 律, 为 政 者 的 重 要 职 责 是 理 顺 影 响 宗 教 运 行 的 各 种 关 系, 及 时 消 除 宗 教 的 二 元 结 构 和 解 决 宗 教 信 仰 的 灰 色 地 带 问 题, 使 它 们 在 良 性 互 动 的 环 境 中 得 到 公 平 的 竞 争 和 自 由 的 发 展 只 要 各 种 宗 教 都 处 在 一 种 理 性 化 的 发 展 状 态, 社 会 也 就 容 易 保 持 稳 定 和 谐 的 局 面 如 果 满 足 于 使 用 妄 加 刑 罚 的 政 治 权 力, 一 味 地 拉 抬 和 排 斥 某 些 宗 教, 使 宗 教 的 运 行 机 制 处 在 极 度 的 扭 曲 之 中, 那 么 就 会 造 成 宗 教 关 系 紧 张, 社 会 也 会 因 此 而 出 现 各 种 祸 乱 汉 画 及 其 铭 文 所 展 示 的 信 徒 的 宗 教 行 为 业 已 证 明, 官 府 假 借 高 压 堵 截 和 禁 严 罚 重 的 管 理 方 式 不 仅 造 成 宗 教 文 化 优 良 传 统 的 断 裂, 妨 碍 宗 教 的 正 常 发 展, 而 且 收 到 的 管 理 效 用 也 极 其 有 限, 容 易 导 致 地 上 地 下 教 群 在 病 态 中 生 存, 无 助 于 固 本 化 外 多 元 通 和 宗 教 信 仰 基 础 的 构 建 [ 参 考 文 献 ] [1]( 宋 ) 郑 樵. 通 志 二 十 略 ( 下 册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2]( 汉 ) 杨 雄. 太 玄 赋 [C] 殷 孟 伦. 汉 魏 六 朝 百 三 家 集 题 辞 注.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2007. [3]( 晋 ) 常 璩. 华 阳 国 志 [M]. 济 南 : 齐 鲁 书 社,2010. [4] 姜 生. 汉 画 孔 子 见 老 子 与 汉 代 道 教 仪 式 [J]. 文 史 哲, 2011,(2). [5] 王 明. 抱 朴 子 内 篇 校 释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1985. [6] 王 育 成. 洛 阳 延 光 元 年 朱 书 陶 罐 考 释 [J]. 中 原 文 物, 1993,(1). [7]( 梁 ) 僧. 弘 明 集 [C] 四 部 丛 刊 初 编 ( 第 81 册 ). 上 海 : 上 海 书 店 出 版 社,1989. [8]( 梁 ) 释 慧 皎. 高 僧 传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1992. [9] 洛 阳 博 物 馆. 洛 阳 出 土 铜 镜 [M]. 北 京 : 文 物 出 版 社, [10] 俞 伟 超. 东 汉 佛 教 图 像 考 [C] 先 秦 两 汉 考 古 学 论 集. 北 京 : 文 物 出 版 社,1985. [11] 山 东 省 博 物 馆, 山 东 省 文 物 考 古 研 究 所. 山 东 汉 画 像 石 选 集 [M]. 济 南 : 齐 鲁 书 社,1982. [12]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编 辑 委 员 会.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1)[M]. 济 南 : 山 东 美 术 出 版 社,2000. [13] 恩 斯 特 卡 西 尔. 语 言 与 神 话 [M]. 于 晓, 等 译. 北 京 :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1988. [14]Stark,RodnegandRogerFinke.2000.ActsofFaith:Ex plainingthehumansideofreligion.universityofcali forniapres. [15] 田 昌 五. 读 曹 操 宗 族 墓 砖 刻 辞 [J]. 文 物,1978,(8). [16] 徐 玉 立. 汉 碑 全 集 [M]. 郑 州 : 河 南 美 术 出 版 社, [17]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编 辑 委 员 会.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5)[M]. 济 南 : 山 东 美 术 出 版 社,2000. [18]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编 辑 委 员 会. 中 国 汉 画 像 石 全 集 (7)[M]. 济 南 : 山 东 美 术 出 版 社,2000. [19] 山 东 省 博 物 馆, 苍 山 县 文 化 馆. 山 东 苍 山 元 嘉 元 年 画 像 石 墓 [J]. 考 古,1975,(2). [20] 江 西 省 博 物 馆. 江 西 省 南 昌 市 南 郊 汉 六 朝 墓 清 理 简 报 [J]. 考 古,1966,(3). [21] 丹 波 康 赖. 医 心 方 [M]. 北 京 : 人 民 卫 生 出 版 社, [22] 唐 长 寿. 荥 经 画 像 石 棺 秘 戏 图 及 其 它 [J]. 四 川 文 物,1991,(1). [23] 李 晓 鸥. 四 川 荥 经 发 现 东 汉 石 棺 画 像 [J]. 考 古 与 文 物,1988,(2). [24] 高 文. 野 合 图 考 [J]. 四 川 文 物,1995,(1). [25] 迅 冰. 四 川 汉 代 雕 像 艺 术 [M]. 北 京 : 中 国 古 典 艺 术 出 版 社,1959. [26] 孙 太 初. 梦 雨 楼 金 石 文 字 跋 [J]. 云 南 文 物,1984, (15). [27] 邱 鹤 亭. 列 仙 传 注 释 [M]. 北 京 : 中 国 社 会 出 版 社, [28] 胡 守 为. 神 仙 传 校 释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2010. [ 责 任 编 辑 王 桃 责 任 校 对 吴 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