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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No *********************************************************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與 日 美 關 係 研 究 日 本 問 題, 討 論 中 日 關 係 的 走 向, 無 法 脫 離 日 本 當 前 的 構 造 改 革 因 為 它 不 單 是 經 濟 體 制 改 革, 而 且 可 以 說 是 繼 明 治 維 新 戰 後 改 革 之 後 第 三 次 國 家 戰 略 的 重 新 定 位 而 考 察 日 本 的 改 革 又 無 法 忽 略 日 本 和 美 國 的 關 係 日 本 著 名 的 學 者 和 記 者, 二 戰 時 代 生 活 在 上 海 的 松 本 重 治 曾 經 說 過 日 美 關 係 的 核 心 問 題 是 中 國 問 題, 我 們 是 否 可 以 說 中 日 關 係 的 核 心 問 題 是 美 國 問 題 呢? 至 少 我 們 在 考 察 日 本 的 改 革, 日 本 的 國 家 戰 略 以 及 中 日 關 係 的 戰 略 之 時, 都 無 法 忽 視 美 國 因 素 和 日 美 關 係 明 治 維 新 是 日 本 走 向 近 代 化 成 為 唯 一 現 代 化 的 非 西 方 國 家 起 點, 而 明 治 的 改 革 開 放 主 要 是 美 國 的 東 進 戰 略 逼 出 來 的 戰 後 改 革 在 麥 克 阿 瑟 GHQ 的 主 導 之 下 展 開, 戰 後 復 興 則 是 美 國 因 為 朝 鮮 戰 爭, 因 為 冷 戰 而 調 整 國 策 支 援 日 本 重 建 的 結

2 果 1 日 本 國 憲 法 由 美 國 人 主 持 執 筆 寫 成, 至 今 未 改 一 字, 護 憲 和 改 憲 成 了 日 本 政 治 的 焦 點 日 本 的 高 度 經 濟 成 長 受 到 美 國 學 者 高 度 評 價, 沃 格 爾 的 一 本 Japan As No.1 曾 風 靡 全 球 到 了 80 年 代 中 期, 日 本 經 濟 實 力 更 加 咄 咄 逼 人, 三 菱 買 了 洛 克 菲 勒 中 心, 索 尼 買 了 哥 倫 比 亞 影 視 公 司, 日 本 收 購 美 國 成 了 報 紙 的 大 字 標 題, 美 國 驚 呼 日 本 威 脅 甚 至 於 出 現 了 日 本 霸 權 論 2 美 國 政 府 和 民 間 廣 泛 討 論 日 本 問 題, 日 本 研 究 在 美 國 幾 乎 成 了 一 門 顯 學 3 美 國 是 最 大 的 債 務 國, 日 本 是 最 大 的 債 權 國, 日 本 錢 的 相 當 一 部 分 轉 換 成 美 國 國 債, 維 持 美 元 帝 國, 債 權 國 向 債 務 國 俯 首 稱 臣, 構 成 現 代 國 際 關 係 史 上 一 大 奇 觀 鉅 額 的 貿 易 逆 差, 搶 了 美 國 人 的 飯 碗, 美 國 政 府 逼 日 本 開 放 市 場, 引 起 一 系 列 貿 易 摩 擦 的 昇 級, 美 國 國 民 掀 起 過 一 場 抵 制 日 貨 運 動, 身 臨 第 一 線 而 且 是 學 者 兼 經 濟 外 交 家 的 大 來 佐 武 郎, 在 講 述 這 一 段 歷 史 時 曾 說 那 幾 乎 快 到 了 戰 爭 邊 緣 4 日 本 人 講 平 成 不 況, 失 去 的 十 年 是 從 1989 年 ( 平 成 元 年 ) 也 就 是 昭 和 天 皇 逝 去 之 後 進 入 平 成 年 號 時 算 起 那 一 年 也 正 好 是 日 本 泡 沫 經 濟 達 到 鼎 盛 的 年 月 1989 年 12 月 29 1 舊 金 山 和 平 條 約, 美 國 主 導 聯 合 國 58 國 簽 字 通 過, 排 斥 了 深 受 日 本 軍 國 主 義 之 害 的 中 國 和 韓 朝, 而 且 美 日 安 全 保 障 條 約 也 在 此 後 迅 速 成 立 2 比 如 T. W. White 指 出 : 日 本 貿 易 戰 已 成 威 脅, 戰 敗 國 將 轉 為 戰 勝 國 ( The Danger From Japan,New York Times,1985 年 7 月 28 日 ) K. V. Wolferen 進 一 步 分 析 日 本 官 僚 政 治 家, 財 界 的 微 妙 關 係, 指 出 正 是 這 種 構 造 支 配 日 本 並 實 行 重 商 主 義 ( Japan Problem,Foreign Affair,1987/88 冬 季 號 ) 1989 年 更 指 出 日 本 政 治 實 質 上 不 是 民 主 主 義, 而 是 在 曖 昧 的 權 利 責 任 體 系 中 實 施 國 家 運 營 (The Enigma of Japanese Power,Macmillan,London,1989 年 ) 3 整 個 80 年 代 美 國 的 日 本 研 究 十 分 興 盛, 哈 佛 普 林 斯 頓 哥 倫 比 亞 以 及 其 他 政 府 及 民 間 研 究 機 構 集 合 了 一 大 批 日 本 問 題 專 家, 學 日 語 也 成 了 美 國 社 會 一 種 思 潮, 90 年 代 中 後 期 則 逐 漸 衰 退, 學 中 文 取 而 代 之 年 大 來 佐 武 郎 在 國 際 大 學 關 於 日 美 關 係 的 講 義 2

3 日, 日 經 指 數 高 達 日 元, 日 本 東 京 都 的 房 地 產 價 格 已 相 當 於 美 國 全 土 的 房 地 產 價 格 1991 年 之 後, 股 票 和 房 地 產 泡 沫 走 向 崩 潰, 隨 之 而 來 的 是 長 期 的 經 濟 衰 退, 日 本 經 濟 遭 到 戰 後 經 濟 史 上 最 大 的 挫 折 而 究 其 遠 因, 日 本 的 泡 沫 經 濟 起 源 於 1985 年 廣 場 協 議 當 時 的 西 方 五 國 財 長 會 議, 就 匯 率 市 場 的 共 同 介 入 達 成 協 議, 引 導 日 元 昇 值, 以 調 整 日 美 貿 易 不 均 衡 其 後 果 之 一 是 大 量 資 金 投 入 日 本 市 場, 使 日 本 股 票 猛 漲, 四 年 之 中 增 了 三 倍 (1986 年 1 月 日 經 平 均 指 數 為 衹 有 日 元 ), 地 價 也 隨 之 上 昇 當 時 中 曾 根 內 閣 的 智 囊 團 提 出 了 一 份 強 調 國 際 協 調 和 內 需 型 經 濟 增 長 的 前 川 報 告, 5 更 加 速 了 這 種 趨 向, 並 最 終 導 致 一 億 人 總 投 機 的 時 代 風 潮, 連 家 庭 主 婦 都 開 始 參 加 股 票 投 資 講 座 和 美 國 協 調 不 到 一 年 (1985~1986 年 ) 時 間, 250 日 元 兌 1 美 元, 猛 昇 到 200 日 元 兌 1 美 元, 從 1989 年 進 入 130~140 日 元 兌 1 美 元 的 高 值 日 元 時 代 1990 年 之 後, 在 冷 戰 解 體 的 同 時 日 本 泡 沫 經 濟 崩 潰, 美 國 模 式 登 上 世 界 歷 史 舞 臺 在 它 的 影 響 甚 至 是 直 接 指 導 之 下, 日 本 進 入 改 革 時 代, 改 革 和 後 來 的 構 造 改 革 成 了 政 界 財 界 學 界 的 最 常 用 語 改 革 的 目 標 已 不 單 純 是 解 決 不 良 債 權 或 者 平 衡 財 政 之 類 具 體 問 題, 而 且 牽 扯 到 整 個 日 本 模 式 長 期 以 來 西 方 人 欣 賞 的 日 本 式 經 營 團 隊 精 神 之 類 非 美 國 式 市 場 經 濟 的 因 素, 都 成 了 昨 日 黃 花 十 年 過 去 了, 日 本 的 全 方 位 改 革 遲 遲 不 見 成 效, 美 國 乃 至 中 國 的 觀 察 家 們 開 始 用 日 本 病 (terminally ill), 無 望 (no hope), 甚 至 於 日 本 崩 潰 (bankrupt 5 國 際 協 調 的 經 濟 構 造 調 整 調 查 會 ( 中 曾 根 首 相 諮 詢 團 體 ) 起 草 的 報 告, 參 加 者 包 括 政 官 財 學 界 名 人, 座 長 是 前 川 春 雄 ( 前 日 本 銀 行 總 裁 ), 故 稱 前 川 報 告 其 英 日 文 版 可 參 考 東 大 教 授 田 中 明 彥 的 日 美 關 係 資 料 集 (ioc.u-tokyo.ac.jp) 3

4 Japan) 來 描 繪 昔 日 近 代 化 的 優 等 學 生 重 溫 這 段 關 於 美 日 關 係 和 日 本 構 造 改 革 的 近 史, 目 的 在 於 從 日 美 兩 國 的 衝 突 和 協 調 這 個 角 度, 看 一 看 日 本 構 造 改 革 的 困 境 及 其 深 層 原 因 這 對 於 探 討 中 國 這 個 非 西 方 大 國 走 向 現 代 化 的 道 路 問 題, 也 許 有 許 多 值 得 參 照, 反 思 和 吸 取 教 訓 之 處 日 本 問 題 令 美 國 頭 痛 之 處, 不 在 軍 事 和 政 治, 而 在 於 經 濟 技 術 在 日 本 型 市 場 經 濟 體 系 之 下, 其 製 造 業 發 展 迅 速 1980 年 代 舉 凡 造 船 鋼 鐵 汽 車 家 用 電 器, 日 本 造 都 曾 經 稱 雄 一 時, 其 生 產 規 模 均 佔 世 界 前 列 而 日 本 自 身 的 市 場 則 重 重 壁 壘, 參 入 極 難, 完 全 不 符 合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的 原 則, 在 美 國 人 看 來 日 本 簡 直 不 是 市 場 經 濟, 甚 至 於 是 否 屬 於 民 主 國 家 也 令 人 懷 疑 6 面 對 難 纏 的 對 手, 美 國 對 付 日 本 的 戰 略 和 手 法 經 歷 了 許 多 變 化 廣 場 協 議 的 結 局 是 讓 美 元 貶 值, 日 元 昇 值, 企 圖 以 此 復 興 美 國 的 製 造 業, 擺 脫 長 期 鉅 額 貿 易 逆 差, 這 個 過 程 一 直 延 續 到 1990 年 代 中 期, 最 顯 著 的 事 例 是 圍 繞 汽 車 的 美 日 談 判 1992 年 老 布 什 總 統 率 團 訪 日, 帶 了 一 大 批 企 業 界 人 士, 尤 其 是 汽 車 工 業 領 導 人, 要 求 日 本 汽 車 業 更 多 地 採 用 美 國 的 零 部 件 事 後 日 本 眾 議 院 議 長 櫻 內 義 雄 曾 放 話 說 美 國 向 日 本 請 求 當 日 本 汽 車 的 配 套 廠, 真 是 不 可 思 議 美 國 工 人 素 質 太 低,30% 是 文 盲, 盡 出 不 合 格 品, 這 番 話 引 起 了 美 國 的 強 烈 抗 議 1993 年 宮 澤 喜 一 內 閣 和 美 國 簽 定 了 一 個 所 謂 美 日 包 括 性 協 議, 但 其 內 容 依 然 曖 昧, 實 質 上 並 沒 有 接 受 美 國 市 場 開 放 的 要 求 1993 年 8 月, 標 榜 6 T. W. White: The Danger From Japan,New York Times,1985 年 7 月 28 日 4

5 國 際 化 市 場 透 明 化 和 減 少 政 府 干 預 ( 規 制 緩 和 ) 的 新 黨 細 川 內 閣 上 臺,1955 年 以 來 自 民 黨 的 一 黨 獨 裁 被 打 破, 然 而 在 美 日 關 係 上, 新 党 內 閣 依 然 繼 承 了 傳 統 路 線, 不 肯 接 受 美 國 所 謂 市 場 開 放 度 的 數 字 目 標 就 連 1994 年 7 月 上 臺 的 社 會 黨 村 山 內 閣, 在 對 美 政 策 上 一 變 其 反 對 日 美 安 全 保 障 條 約 的 立 場, 但 在 經 濟 上 居 然 也 和 自 民 黨 保 持 一 致 面 對 日 本 頑 固 的 反 市 場 主 義 立 場, 美 國 宣 稱 其 最 終 手 段 是, 如 果 日 方 不 增 加 採 購 美 國 零 部 件 的 數 量, 美 國 將 對 日 本 進 口 車 徵 收 100% 關 稅 日 本 人 則 以 其 人 之 道 還 治 其 人 之 身, 批 判 美 國 政 府 違 反 市 場 經 濟 原 則, 過 度 介 入 汽 車 企 業 的 自 主 權 1995 年 6 月 28 日, 歷 經 兩 年 的 日 美 汽 車 談 判 最 終 達 成 不 協 議 的 協 議, 美 國 總 統 克 林 頓 宣 稱, 三 年 之 內 日 本 將 增 加 美 國 造 零 部 件 90 億 美 元, 擴 大 50%, 日 本 政 府 則 評 論 說 那 是 美 國 單 方 面 的 推 定 而 已 7 這 場 在 日 內 瓦 舉 行 的 美 日 汽 車 談 判, 其 氣 氛 類 似 於 美 蘇 軍 縮 談 判 同 時 由 於 日 本 經 濟 三 年 連 續 零 增 長 和 美 國 經 濟 的 復 蘇, 日 本 威 脅 論 也 逐 漸 消 退, 美 日 之 間 經 濟 爭 奪 的 舞 臺 從 製 造 業 轉 到 金 融 領 域 1995 年 美 日 汽 車 談 判 的 不 了 了 之, 象 徵 著 美 日 關 係 進 入 一 個 新 時 期 隨 著 社 會 主 義 圈 的 解 體, 美 國 成 為 唯 一 的 超 級 大 國 (hyper-power),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取 得 了 全 球 化 的 勝 利, 8 人 類 似 乎 進 入 到 統 一 的 市 場 主 義 時 代 美 日 之 間 爭 論 不 休 的 市 場 開 放 標 準, 自 然 也 轉 化 為 廣 義 的 世 界 標 準, 而 實 際 上 更 多 的 表 現 為 美 國 標 準 換 言 之, 在 這 個 標 準 之 上 7 詳 見 日 本 通 產 省 產 業 調 查 會 日 美 汽 車 交 涉 的 軌 跡,1997 年, 第 4 章 第 48 頁 年 1 月, 海 伯 納 (R Heilbroner) 首 先 宣 佈 這 一 勝 利 的 到 來 ( Reflections: The Triumph Of Capitalism, 見 於 The New Yorker,1989 年 1 月 23 日 ), 爾 後 纔 有 福 山 的 歷 史 終 結 ( The End of History,The National Interest,1989 年 ), 強 調 自 由 主 義 的 勝 利 兩 者 加 在 一 起 可 稱 之 為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的 勝 利 5

6 形 成 的 華 盛 頓 共 識, 即 由 : 市 場 開 放, 透 明 性, 均 衡 預 算, 制 度 改 革 ( 世 界 標 準 化 ), 經 濟 民 主 化 等 五 條 標 準 所 構 成 的 教 義, 擴 展 為 普 世 價 值 以 此 來 衡 量 日 本 的 非 典 型 市 場 經 濟 體 系, 那 必 然 的 結 論 是 它 必 須 進 行 制 度 改 革, 必 須 與 上 述 世 界 標 準 或 美 國 式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接 軌 日 本 的 接 軌, 首 先 是 從 協 調 對 美 經 濟 關 係 開 始 的, 它 是 日 本 改 革 的 起 點 從 當 時 的 國 際 政 治 經 濟 格 局 來 看, 以 國 際 協 調 和 構 造 調 整 為 關 鍵 的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似 乎 確 是 不 可 避 免 9 里 根 的 市 場 主 義 改 革 得 到 全 面 展 開 的 1982~1985 年, 美 國 的 經 常 收 支 逆 差 從 58.7 億 美 元 擴 大 到 億 美 元, 對 外 純 資 產 從 億 美 元 降 到 負 億 美 元, 美 國 成 了 債 務 國 美 國 學 者 ( 比 如 P. Krugman,S. Marris,F. Bergsten) 等 人 紛 紛 指 出 如 不 進 行 政 策 調 整, 資 本 流 入 會 大 大 減 少 造 成 美 國 大 幅 暴 跌 的 硬 著 陸 的 危 險 1980~1985 年, 美 國 的 經 濟 成 長 率 為 2.4%, 日 本 3.8%, 前 西 德 1.2%, 英 國 2.0%, 法 國 1.5%, 美 國 經 濟 狀 況 並 不 壞, 里 根 政 府 承 認 了 美 元 高 估 的 狀 況 然 而 隨 著 經 常 收 支 的 惡 化, 著 眼 於 持 續 性 經 濟 成 長, 以 美 國 為 首 的 當 時 的 五 國 集 團 在 這 種 危 機 意 識 之 下 達 成 了 廣 場 協 議, 中 心 內 容 是 通 過 共 通 協 調 介 入, 實 現 各 國 之 間 的 均 衡, 具 體 手 段 一 是 讓 美 元 貶 值, 二 是 要 求 日 本 和 西 德 擴 大 內 需 並 開 放 市 場 10 日 本 的 中 曾 根 內 閣 (1982~1987 年 ), 以 內 外 均 衡 經 濟 成 長 為 號 召, 通 過 金 融 介 入 讓 日 元 在 1985~1986 年 間 昇 值 65%, 同 時 在 9 前 川 報 告 全 稱 為 國 際 協 調 的 經 濟 構 造 調 整 研 究 會 報 告 書, 倒 是 頗 有 先 見 之 明 10 細 見 卓, 竹 中 平 藏 : 再 考 : 世 界 中 的 日 本, 日 本 經 濟 二 十 一 世 紀 的 展 望 第 二 部, 有 斐 閣 2001 年, 第 66~68 頁 6

7 1985~1987 年, 連 續 五 次 降 低 央 行 貼 現 率, 促 進 公 共 投 資, 擴 大 內 需, 開 放 市 場, 以 減 少 和 美 國 的 貿 易 摩 擦 中 曾 根 自 己 曾 親 自 到 百 貨 店 購 買 美 國 制 領 帶 並 通 過 電 視 廣 泛 宣 傳 協 調 和 構 造 調 整 多 少 見 到 了 效 果,1987 年 之 後 對 美 貿 易 順 差 開 始 減 少, 得 到 海 外 特 別 是 美 國 的 讚 賞 協 調 和 構 造 調 整 的 另 一 個 效 果 是 資 產 價 格 的 大 幅 上 昇 ( 見 表 -1) 1989 年 末, 東 證 指 數 高 達 日 元, 是 1980 年 的 470%, 土 地 價 格 平 均 上 漲 15%, 六 大 都 市 圈 上 漲 25% 表 -1: 日 本 資 產 存 量 的 上 昇 1980 年 末 1989 年 末 1989/1980 餘 額 對 GNP 比 餘 額 對 GNP 比 (10 億 日 元 ) (10 億 日 元 ) 增 長 率 有 形 資 產 ( 土 地 ) 金 融 資 產 ( 股 票 ) 總 資 產 出 處 : 日 本 經 濟 企 畫 廳 國 民 經 濟 計 算 年 報 1990 年 從 理 論 上, 土 地 和 股 票 的 資 產 價 格 上 昇, 來 源 於 對 於 市 場 的 合 理 預 期, 存 入 銀 行 還 是 投 資 土 地 和 股 票, 受 到 銀 行 利 率 和 投 資 回 報 的 左 右 日 本 和 美 國 協 調 的 結 果 是 選 擇 了 低 利 率 政 策, 貼 現 率 從 1986 年 的 5% 降 到 1988 年 的 2.5%, 而 土 地 資 產 稅 衹 有 其 他 工 業 化 國 家 的 十 分 之 一 到 20 分 之 一, 再 加 上 政 府 的 內 需 擴 大 政 策 ( 公 共 投 資 ) 十 分 容 易 地 形 成 了 房 地 產 熱 和 股 票 熱 因 此 從 根 本 上 說, 正 是 與 美 國 的 協 調, 維 持 美 元 的 基 軸 貨 幣 地 位, 引 發 了 日 本 的 泡 沫 經 濟, 當 然 它 是 通 過 市 場 參 7

8 加 者 的 狂 熱 的 資 產 昇 值 預 期 實 現 的 年, 由 美 國 主 導 的 海 灣 戰 爭 暴 發, 石 油 價 格 上 漲, 日 本 銀 行 不 得 不 提 高 利 率 ( 貼 現 率 為 8%), 資 產 價 格 開 始 猛 跌, 泡 沫 經 濟 崩 潰 從 歷 史 上 看, 泡 沫 經 濟 是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不 可 避 免 的 宿 命, 荷 蘭 的 鬱 金 色 泡 沫 (1636 年 ), 南 海 泡 沫 (1720 年 ) 和 1929 年 的 投 機 熱 和 破 產 ( 加 爾 布 雷 斯 語 ) 所 引 發 的 經 濟 危 機 皆 在 此 列 但 是 日 本 戰 後 50 年 則 是 第 一 次 發 生 這 種 危 機, 而 且 它 的 出 現 和 完 結 都 和 美 國 主 導 的 全 球 化 戰 略 密 切 相 關, 似 乎 不 應 以 常 例 視 之 與 美 國 協 調 的 結 果 不 僅 導 致 泡 沫 經 濟 及 其 破 滅, 而 且 誘 發 了 日 本 模 式 的 解 構 房 地 產 的 急 速 昇 值 一 方 面 成 就 了 暴 發 戶, 一 方 面 則 讓 都 市 工 薪 階 層 一 輩 子 都 甭 想 買 上 自 己 房 子 泡 沫 經 濟 的 內 含 之 一 是 挑 戰 日 本 模 式 的 平 等 主 義 理 念 1990 年, 日 本 政 府 制 定 土 地 基 本 法, 導 入 了 土 地 價 格 稅, 同 時 金 融 機 關 的 土 地 融 資 受 到 嚴 格 的 行 政 限 制, 地 價 開 始 回 落 股 票 價 格 也 是 如 此, 日 經 指 數 從 1989 年 12 月 的 日 元 跌 到 1993 年 的 日 元 資 產 價 格 的 下 降, 導 致 消 費 需 求 的 冷 卻 和 設 備 投 資 的 減 少, 實 際 上 從 1992 年 起 日 本 經 濟 開 始 陷 入 戰 後 最 長 時 期 的 長 期 衰 退 經 濟 的 混 亂 導 致 政 情 不 安, 從 1989 年 到 2001 年, 日 本 內 閣 十 次 易 人, 自 民 黨 近 50 年 的 一 黨 執 政 終 於 在 1993 年 隨 著 日 本 新 黨 細 川 內 閣 的 上 臺 而 告 結 束, 細 川 內 閣 也 是 第 一 次 提 出 了 經 濟 社 會 構 造 改 革 的 口 號, 但 是 並 未 見 到 實 際 成 果 反 觀 日 美 關 係, 在 這 個 過 程 出 現 了 微 妙 的 變 化 廣 場 協 議 之 後,1989 年 7 月 開 始 了 日 美 構 造 協 議 (Structural Impediment 11 關 於 日 本 泡 沫 經 濟 起 因 和 結 果 研 究 頗 多, 簡 單 明 瞭 的 分 析 可 參 考 吉 田 和 男 : 平 成 不 況 十 年 史,PHP 新 書 1998 年 8

9 Initiative), 當 年 9 月 召 開 第 一 次 協 議 會 ( 東 京 ),11 月 召 開 第 二 次 會 議 ( 華 盛 頓 ),1990 年 2 月 召 開 了 第 三 次 會 議 ( 東 京 ) 在 這 個 協 議 過 程 中, 美 國 首 先 提 出 了 美 日 兩 國 經 濟 構 造 問 題, 要 求 改 革 日 本 模 式 中 的 系 列 化 交 易 方 式, 日 本 則 以 民 間 的 商 業 習 慣 為 由 加 以 拒 絕 最 後 美 國 具 體 地 要 求 日 本 增 加 公 共 投 資 (3~5 年 達 到 GNP10% 的 水 準 ), 其 結 果 是 日 本 承 諾 並 實 施 總 額 達 430 萬 億 日 元 的 公 共 投 資 計 劃 (1991~2001 年 ) 另 一 方 面, 美 國 在 1988 年 制 定 了 貿 易 法, 包 括 對 不 公 正 貿 易 加 以 制 裁 的 301 法 案, 以 逼 迫 日 本 進 一 步 開 放 市 場 如 上 所 述 在 這 一 方 面 的 美 日 談 判 並 沒 有 實 質 性 進 展 與 此 同 時, 美 國 制 定 了 財 政 重 建 法 (Omnibus Budget Reconciliation Act,OBRA 90),1993 年 克 林 頓 政 權 進 一 步 提 出 削 減 財 政 赤 字 的 目 標 (OBRA 93),1998 年, 美 國 30 年 來 第 一 次 實 現 了 財 政 均 衡 由 於 日 元 的 昇 值, 日 本 的 對 美 貿 易 順 差 亦 隨 之 減 少, 日 美 貿 易 摩 擦 終 於 走 向 終 結 美 國 從 打 擊 日 本 (Japan-Bashing) 走 向 無 視 日 本 (Japan- Passing), 最 終 是 Japan-Nothing, 日 本 已 不 再 是 美 國 的 威 脅 美 國 人 可 以 輕 鬆 地 說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是 日 本 人 自 己 的 事 了 美 國 是 如 何 使 用 透 明 的 和 不 透 明 的 手 法 抑 制 日 本 令 其 就 範, 恐 怕 需 要 歷 史 學 家 在 找 尋 更 多 的 史 料 去 考 椐, 至 少 可 以 說 戰 略 國 家 的 美 國 再 次 讓 經 濟 動 物 日 本 吃 了 敗 仗, 日 本 威 脅 走 向 終 結 日 本 人 認 識 到 失 敗, 特 別 是 認 識 到 冷 戰 之 後 日 本 在 國 際 上 已 經 成 為 一 個 漂 流 國 家 是 最 近 幾 年 的 事, 12 日 本 在 泡 沫 經 12 參 見 前 日 本 經 企 廳 長 官 界 屋 太 一 : 界 屋 報 告 :1997~2001, 朝 日 文 庫 2001 年 9

10 濟 崩 潰 之 後 依 然 是 充 滿 自 信 1990 年 4 月 9 日, 當 時 的 橋 本 大 藏 大 臣 在 國 會 上, 面 對 日 元 貶 值 股 票 下 跌 債 券 下 跌 的 三 重 貶 值 依 然 辯 稱 物 價 安 定 景 氣 擴 大 日 本 經 濟 的 基 礎 並 無 惡 化 1991 年, 破 產 的 房 地 產 公 司 已 經 有 1121 家, 而 同 年 日 本 的 經 濟 白 皮 書 則 這 樣 寫 道 : 泡 沫 經 濟 的 崩 潰 對 實 體 經 濟 不 是 沒 有 影 響, 但 也 沒 有 必 要 過 度 恐 慌, 因 為 1991 年 的 經 濟 增 長 率 為 5.5%, 超 過 了 1990 年 的 4.4%( 來 源 於 技 術 革 新 和 節 省 能 源 方 面 的 投 資 的 增 加 ) 13 所 謂 官 廳 經 濟 學 家 對 泡 沫 經 濟 的 後 果 估 計 不 足 的 事 實, 以 及 銀 行 經 營 者 為 了 回 避 責 任 將 大 量 不 良 債 權 隱 蔽 起 來 的 事 實 被 暴 光, 導 致 全 社 會 的 信 心 危 機, 股 票 價 格 從 1990 年 到 1992 年 下 跌 60%, 跌 到 日 元, 地 價 下 跌 40%, 其 結 果 是 經 濟 的 第 二 輪 衰 退 1991~1993 年 三 年 的 經 濟 衰 退, 日 本 政 府 終 於 認 識 到 應 該 採 取 行 動 了, 然 而 其 手 段 無 非 是 宏 觀 調 控 一 方 面 是 進 一 步 降 低 利 率, 一 方 面 是 財 政 出 動 1994 年 7 月 眾 議 院 總 選 舉, 自 民 黨 單 獨 政 權 被 日 本 新 黨 細 川 政 權 所 代 替, 並 通 過 了 增 加 財 政 投 入 約 34 億 日 元 以 刺 激 需 求, 這 種 傳 統 的 景 氣 刺 激 政 策 的 實 施, 再 加 上 移 動 電 話 數 字 相 機 的 登 場 所 帶 來 的 新 需 求 以 及 美 國 和 東 亞 的 外 部 需 求 增 加,1995 年 日 本 經 濟 成 長 率 達 到 3.0%,1996 年 達 到 4.4% 的 水 準 然 而, 被 宣 佈 為 景 氣 回 昇 的 時 期 十 分 短 暫 非 自 民 黨 政 權 在 1994 年 就 換 了 三 屆 ( 細 川 內 閣 1993~1994 年, 羽 田 內 閣 1994 年, 村 山 政 權 1994~1996 年 ), 使 其 經 濟 政 策 無 法 連 續 實 施 1996 年 上 臺 的 是 自 民 党 連 合 的 橋 本 內 閣, 其 最 初 的 政 策 重 點 不 是 放 在 景 氣 對 策 上, 而 是 放 在 平 衡 財 政 這 一 課 題 上, 具 體 方 案 是 增 稅 ( 將 所 謂 消 費 稅 提 到 了 2%), 並 且 提 高 了 醫 療 費 13 界 屋 太 一 : 界 屋 報 告 :1997~2001 年, 朝 日 文 庫 2001 年 10

11 的 自 己 負 擔 比 率 爾 後 進 一 步 減 少 預 算 支 出 使 經 濟 進 一 步 衰 退 同 期, 日 本 金 融 界 不 良 債 權 問 題 終 於 表 面 化,1997 年 11 月, 北 海 道 拓 殖 銀 行, 山 一 證 券, 三 洋 證 券 破 產, 半 年 之 後 長 期 信 用 銀 行, 日 債 銀 倒 閉, 經 濟 進 入 新 一 輪 大 蕭 條 當 時 得 到 很 高 的 支 持 率 的 橋 本 內 閣, 在 1998 年 大 選 中 失 敗 而 倒 臺 橋 本 內 閣 (1996~1998 年 ) 重 新 確 定 沒 有 改 革 就 沒 有 發 展 的 方 針, 並 試 圖 推 行 行 政 改 革, 教 育 改 革, 社 會 保 障 改 革, 金 融 改 革, 經 濟 構 造 改 革 和 財 政 改 革 的 六 大 改 革, 企 圖 畢 其 功 於 一 役 從 那 時 起 市 場 化 改 革 成 為 最 常 用 語 和 社 會 正 義 按 照 橋 本 的 提 法 改 革 的 理 念 是 Free( 自 由 ) Fair( 公 平 ) Globalization( 全 球 化 ), 其 實 質 內 涵 是 再 一 次 仿 效 英 美, 特 別 是 英 國 的 撒 切 爾 主 義 和 里 根 經 濟, 是 變 革 從 來 的 制 度 體 系, 建 立 和 全 球 化 市 場 原 理 相 適 應 的 社 會 經 濟 制 度 14 橋 本 內 閣 的 改 革 除 了 行 政 再 編, 即 成 立 內 閣 府 並 將 各 省 廳 ( 相 當 中 國 部 委 辦 ) 再 編 為 12 個 省 廳 ( 所 謂 中 央 省 廳 改 革 法 ) 之 外, 提 出 小 政 府 化, 要 實 現 簡 單 效 率 透 明 的 政 府, 實 質 上 衹 是 形 式 改 組 1998 年 小 淵 內 閣 上 臺, 經 濟 企 畫 廳 長 官 修 正 了 政 府 的 經 濟 見 解 (1998 年 1.9% 的 正 增 長 ), 說 正 增 長 不 可 能, 只 能 是 1.8% 負 增 長, 改 革 的 目 標 則 具 體 化 為 規 制 緩 和, 並 繼 續 橋 本 內 閣 時 開 始 的 金 融 big band 2001 年 成 立 的 小 泉 內 閣, 更 是 標 榜 構 造 改 革 無 聖 域, 要 創 造 有 活 力 的 經 濟 社 會 然 而, 深 入 觀 察 其 構 造 改 革 的 實 質 進 展, 除 了 關 於 自 由 化 市 場 主 義 的 原 則 性 抽 象 化 的 議 論 之 外, 日 本 將 建 立 什 麼 樣 的 經 濟 社 會 體 制 依 然 是 曖 昧 不 清, 唯 一 能 夠 說 清 楚 的 是 仿 14 見 日 本 經 濟 同 友 會, 牛 尾 治 郎 代 表 1998 年 4 月 22 日 關 於 構 造 改 革 和 企 業 改 革 的 講 話 ( 11

12 效 美 國 模 式, 那 麼 戰 後 實 現 了 日 本 奇 跡 的 所 有 日 本 式 市 場 經 濟 體 制, 諸 如 終 身 雇 傭, 年 功 序 列 工 資, 系 列 化 交 易 方 式, 金 融 機 關 的 保 護 主 義, 產 業 界 的 業 界 協 調, 以 及 官 民 協 調, 無 一 不 是 非 自 由 市 場 主 義 的 東 西 而 成 為 改 革 的 對 象 而 非 主 流 派 學 者 則 開 始 批 評 說 日 本 的 經 濟 衰 退 是 全 球 化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危 機 下 的 改 革 不 況 15 表 -2: 規 制 和 特 殊 法 人 許 認 可 數 構 成 比 特 殊 法 人 構 成 比 通 產 省 運 輸 省 農 林 省 大 藏 省 原 生 省 合 計 全 省 廳 合 計 資 料 來 源 : 加 藤 寬 : 官 僚 主 導 國 家 的 失 敗 第 3 章, 東 洋 經 濟 新 報 社 1997 年 日 本 的 舊 體 制, 政 府 的 經 濟 規 制 十 分 發 達, 各 個 經 濟 官 廳 都 有 自 己 所 保 護 培 養 的 產 業 領 域 ( 見 表 -2), 建 立 了 許 多 獨 立 行 政 法 人 ( 或 特 殊 法 人 ), 並 且 擁 有 諸 多 的 審 批 權 ( 許 認 可 權 ), 人 們 稱 這 種 官 民 協 調 為 產 業 行 政 產 業 行 政 的 目 的 是 保 護 公 共 事 業, 其 手 段 是 市 場 准 入 和 價 格 管 制, 從 糧 食 到 郵 局, 從 電 話 通 訊 到 高 速 道 路 無 不 如 此 取 消 管 制, 開 放 市 場 競 爭, 比 如 郵 票, 電 車 公 司 漲 點 價, 馬 上 可 以 消 滅 赤 字, 提 高 服 務 質 量, 這 是 市 場 經 濟 的 基 本 邏 輯 然 而, 從 美 日 經 濟 關 係 來 看, 1974 年 紡 織 品 出 口 管 制 是 美 國 方 面 強 烈 要 求 的 結 果, 以 後 擴 15 神 原 英 資 : 國 際 金 融 的 現 場,PHP 新 書 1998 年, 第 107~119 頁 12

13 大 到 鋼 鐵 電 視 機 汽 車 和 半 導 體, 管 制 反 而 按 美 國 的 要 求 逐 漸 擴 大, 這 又 是 什 麼 邏 輯?1985 年 的 前 川 報 告 已 經 提 議 和 美 國 協 調, 在 金 融 石 油 化 工 流 通 領 域 取 消 規 制, 開 放 市 場,1993 年, 又 設 立 了 經 濟 改 革 委 員 會, 提 出 原 則 上 廢 止 經 濟 規 制, 對 國 內 社 會 公 共 事 業 規 制 則 是 最 小 限 度 保 留 1995 年, 廢 除 了 鹽 的 專 賣 制 度, 允 許 設 立 控 股 公 司, 並 提 出 了 推 進 規 制 緩 和 五 年 計 劃 橋 本 內 閣 的 六 大 改 革 中 所 謂 構 造 改 革 也 包 含 規 制 緩 和 的 內 容 這 時 的 規 制 緩 和 已 經 不 是 和 美 國 協 調, 而 是 仿 效 美 國, 減 少 政 府 介 入, 實 現 全 面 的 市 場 化 到 小 泉 內 閣 時 代, 規 制 緩 和 進 一 步 發 展 擴 大 到 民 營 化 ( 私 有 化 ), 市 場 主 義 的 色 彩 更 加 鮮 明 他 上 臺 之 後 七 個 月, 已 經 將 日 本 160 家 特 殊 法 人 之 中 的 60 家 民 營 化 了 16 目 前, 構 造 改 革 爭 論 的 重 點 是 郵 政 三 事 業 ( 郵 政 事 業, 郵 政 儲 蓄, 簡 易 保 險 ) 的 民 營 化 和 道 路 公 團 的 民 營 化 問 題 郵 政 儲 蓄 是 最 具 日 本 式 特 徵 的 制 度 之 一, 日 本 私 人 資 產 總 額 的 1400 萬 億 日 元 中 約 600 萬 億 通 過 郵 蓄 簡 保 變 為 大 藏 省 資 金 運 用 部 財 政 投 資 融 資 的 來 源, 這 些 資 金 通 過 政 府 系 金 融 機 關 分 配 到 各 種 特 殊 法 人 和 戰 略 產 業 部 門 歷 史 上 財 投 曾 經 是 創 造 日 本 奇 跡 的 法 寶 之 一, 17 現 在 則 是 市 場 主 義 改 革 派 和 守 舊 派 爭 論 的 焦 點 日 經 金 融 新 聞 社 對 消 費 者 進 行 的 關 於 金 融 機 關 信 賴 度 的 調 查 表 明, 信 賴 度 第 一 的 是 郵 政 局, 佔 全 體 的 62.6%, 感 覺 最 親 近 的 是 郵 政 局, 最 有 用 的 還 是 郵 政 局 排 名 第 一 市 場 年 4 月 4 日 日 本 經 濟 構 造 改 革 研 討 會 上 經 濟 財 政 政 策 擔 當 大 臣 竹 中 平 藏 的 講 話 17 筆 者 在 另 一 篇 文 章 中 討 論 過 這 個 問 題 見 王 小 魯, 樊 剛 主 編 : 中 國 經 濟 持 續 增 長, 經 濟 科 學 出 版 社 2000 年 13

14 主 義 經 濟 學 家 認 為 這 種 調 查 無 意 義, 資 金 應 當 存 入 民 間 銀 行, 但 是 日 本 的 老 百 姓 只 認 政 府 系 的 郵 政 儲 蓄 如 果 將 郵 政 儲 蓄 私 有 化, 地 方 農 村 郵 政 局 的 本 業 將 無 法 維 持, 公 共 事 業 的 公 平 性 將 受 到 損 害, 而 且 誰 能 夠 保 證 私 有 化 之 後 的 民 營 郵 送 公 司, 金 融 機 關 能 夠 提 供 和 郵 政 局 ( 全 國 4000 家 ) 一 樣 水 準 的 方 便 的 服 務 呢? 小 泉 市 場 主 義 改 革 的 兩 大 主 題 都 受 到 強 烈 的 質 疑 市 場 化 構 造 改 革 的 另 一 個 難 題 是 金 融 體 制 的 改 革 早 在 1992 年, 經 濟 學 者 宮 崎 義 一 已 經 指 出 最 近 的 世 界 經 濟 已 經 發 生 了 根 本 性 的 構 造 變 化, 簡 單 地 說 操 縱 世 界 經 濟 的 力 量 已 經 不 再 是 實 物 服 務 的 交 易 ( 實 體 交 易 ), 在 國 際 交 易 中 金 融 的 比 重 日 益 擴 大, 金 錢 已 經 取 代 實 物 經 濟, 逐 漸 成 為 世 界 經 濟 的 決 定 因 素 日 本 的 經 濟 不 況 是 一 種 新 型 的 不 況, 即 不 單 純 是 因 為 有 效 需 求 不 足 所 導 致 的 不 況, 其 背 景 是 金 融 自 由 化 所 引 起 的 不 良 資 產 的 調 整 過 程, 二 者 重 疊 運 動 造 成 的 複 合 不 況 (combined recession) 18 的 確, 造 成 泡 沫 經 濟 的 是 金 融, 泡 沫 經 濟 崩 潰 之 後 造 成 日 本 經 濟 長 期 衰 退 的 還 是 金 融 戰 後 日 本 金 融 體 制 是 所 謂 護 航 船 隊 方 式 融 資 方 式 ( 用 行 政 手 段 保 護 重 點 產 業, 哪 怕 它 是 走 得 最 慢 的 船 ), 這 種 日 本 式 金 融 體 制 為 戰 略 產 業 的 成 長 和 出 口 競 爭 力 的 提 高 立 下 了 汗 馬 功 勞 原 來 日 本 不 過 是 以 農 業 和 紡 織 業 為 主 的 中 等 國 家, 明 治 維 新 以 後 一 百 多 年, 在 日 本 政 府 主 導 之 下 建 立 起 以 製 造 業 為 中 心 的 業 界 分 別 的 金 融 體 系, 長 期 短 期, 大 企 業 中 小 企 業 農 業 各 有 自 己 的 民 間 金 融 機 構 和 政 府 系 金 融 機 關, 通 過 規 制, 貸 款 利 率 提 供 豐 富 的 資 金 並 且 限 制 競 爭 大 藏 省 就 像 交 通 警 察, 在 這 套 交 通 體 系 和 法 規 之 下 防 止 交 通 事 故 或 堵 車 銀 行 就 像 是 司 18 宮 崎 義 一 : 複 合 不 況, 中 央 公 論 社 1992 年 14

15 機, 照 章 行 車, 回 避 車 禍 風 險 早 在 1983 年 日 美 財 長 會 談, 美 國 已 經 提 出 利 率 自 由 化, 成 立 了 日 美 金 融 協 議 委 員 會, 日 本 大 藏 省 開 始 研 究 利 率 自 由 化 和 銀 行 證 券 的 業 務 分 立 制 度 的 改 革, 但 是 由 於 各 自 為 政 的 體 制 以 及 利 益 集 團 的 反 對 而 不 了 了 之 1986 年 英 國 首 先 取 消 管 制, 全 面 改 革 證 券 市 場, 讓 證 券 買 賣 的 手 續 費 完 全 自 由 並 允 許 外 資 證 券 入 市, 這 就 是 英 國 的 金 融 大 爆 炸 美 國 則 更 早,1980 年 制 定 金 融 制 度 改 革 法 (DIDMAC), 實 現 了 利 率 和 金 融 業 務 範 圍 的 自 由 化 因 此, 從 歐 美 的 視 點 來 看 日 本 的 金 融 體 系, 當 然 是 和 市 場 主 義 相 對 立 的 1991 年 在 日 美 金 融 協 議 會 上, 美 國 方 面 強 烈 要 求 日 本 推 行 金 融 自 由 化, 引 入 競 爭 機 制 在 這 種 外 壓 之 下, 日 本 的 金 融 體 系 衹 有 緩 慢 地 向 自 由 化 方 向 移 動, 並 且 在 1994 年 實 現 了 利 率 的 自 由 化 如 上 所 述, 日 元 昇 值, 內 需 型 經 濟 增 長, 金 融 自 由 化 在 同 一 時 期 進 行, 金 融 機 關 遵 循 的 不 再 是 大 藏 省 的 規 制, 而 是 高 風 險, 高 回 報 市 場 原 理, 其 風 險 回 避 的 方 法 衹 有 一 項 土 地 擔 保 換 句 話 說 除 此 之 外, 日 本 的 金 融 界 沒 有 別 的 回 避 風 險 的 手 段 和 技 術 保 有 土 地 的 房 地 產 商 家 得 到 大 量 融 資, 形 成 了 80 年 代 末 90 年 代 初 全 民 房 地 產 的 局 面 日 本 政 府 為 了 控 制 局 面, 於 1990 年 採 取 了 總 量 規 制 的 政 策, 再 加 上 海 灣 戰 爭 以 後 的 利 率 上 昇, 土 地 神 話 破 產 留 給 日 本 金 融 機 關 的 不 良 債 權 的 惡 夢 比 如 住 宅 金 融 專 門 會 社 ( 簡 稱 住 專 ), 泡 沫 經 濟 頂 點 的 1990 年 總 貸 款 金 額 達 到 13 萬 億 日 元, 其 78%( 十 萬 億 ) 是 貸 給 房 地 產 公 司 ( 原 來 的 主 業 衹 是 向 工 薪 階 層 提 供 住 房 貸 款 ), 泡 沫 經 濟 崩 潰 之 後,9.56 萬 億 成 了 壞 帳, 無 法 回 收, 並 且 牽 扯 到 農 協 系 統 的 金 融 機 關 圍 繞 到 底 是 否 動 用 國 家 資 金 救 濟 住 專, 釀 成 了 一 場 政 治 鬥 爭, 使 橋 本 內 閣 以 來 自 民 黨 政 權 在 處 理 不 良 債 權 問 題 動 用 國 家 資 金 十 分 慎 重, 讓 一 大 批 15

16 金 融 機 構 走 向 倒 閉 破 產 在 這 個 背 景 之 下, 日 本 的 金 融 大 改 革 收 效 甚 微 1996 年 11 月 橋 本 內 閣 公 佈 了 金 融 外 匯 保 險 等 所 有 領 域 的 自 由 化 計 劃, 1998 年 制 定 通 過 了 金 融 體 制 改 革 法 其 所 有 內 容 都 是 為 了 促 進 東 京 金 融 市 場 的 活 力, 然 而 其 實 質 的 結 果 是 讓 全 世 界 的 投 機 家 佔 了 便 宜, 東 京 成 了 賭 錢 新 經 濟 的 戰 場 之 一 亞 洲 經 濟 危 機 之 後, 投 機 基 金 攻 擊 日 本,1998 年 6~7 月 間, 日 元 一 度 跌 到 146 日 元 兌 1 美 元, 引 起 中 國 香 港 和 韓 國 市 場 的 震 蕩,6 月 16 日, 美 國 財 長 魯 濱 則 宣 稱 日 元 疲 軟 反 映 了 日 本 經 濟 狀 況, 救 市 的 唯 一 辦 法 是 恢 復 經 濟 活 力 中 國 則 批 判 說 美 國 坐 視 日 元 貶 值, 而 要 求 中 國 維 持 幣 值, 這 公 平 嗎? 6 月 17 日, 橋 本 給 克 林 頓 打 電 話, 要 求 協 調 介 入, 倫 敦 紐 約 市 場 日 元 回 昇,6 月 18 日, 日 本 市 場 上 昇 到 136 日 元 兌 1 美 元, 美 國 決 定 協 調 介 入, 條 件 是 讓 日 本 儘 快 處 理 不 良 債 權 當 時 正 是 克 林 頓 準 備 (6 月 25 日 ) 訪 問 中 國, 魯 濱 表 示, 強 勁 美 元 政 策 不 變, 但 日 元 暴 跌 過 度 將 造 成 亞 洲 經 濟 不 安 定 可 以 說 美 日 協 調 介 入 市 場 是 日 美 中 三 國 利 益 協 調 的 結 果, 也 是 美 日 的 一 種 戰 術 處 理 6 月 19 日, 被 稱 為 通 貨 黑 社 會 大 老 的 薩 莫 斯 副 財 務 長 官 訪 日, 講 了 一 句 話, 日 本 對 不 良 債 權 的 處 理 不 是 too little, 而 是 too late 19 這 句 話 成 為 構 造 改 革 討 論 中 日 本 人 常 常 引 用 的 名 言 此 外, 包 括 中 國 在 內 的 亞 洲 當 時 都 紛 紛 批 判 日 本 玩 陰 謀, 殊 不 知 真 正 的 黑 手 正 是 自 由 化 的 套 頭 基 金, 歐 美 的 投 機 家 們 用 期 貨 和 期 權 等 交 易 手 段, 拋 出 日 元 購 進 美 元, 使 日 元 貶 值, 從 中 獲 取 鉅 額 利 潤 不 論 日 本 政 府 學 者 和 媒 體 如 何 鼓 吹 金 融 大 改 革 的 必 要 性, 也 不 論 在 理 論 上 金 融 自 由 化 多 麼 正 確, 實 踐 證 明 日 本 仿 效 19 均 見 當 時 每 日 之 日 本 經 濟 新 聞 的 報 道 和 專 家 評 論 16

17 英 美 的 大 爆 炸, 規 制 取 消 沒 有 達 到 預 定 的 目 標, 換 句 話 說 日 本 型 的 市 場 經 濟 體 制 向 美 國 型 市 場 經 濟 體 制 的 轉 型, 至 今 仍 然 是 一 個 課 題 而 已 2001 年 小 泉 內 閣 上 臺 之 後, 取 代 金 融 大 改 革 口 號 的 是 避 實 就 虛 的 構 造 改 革, 是 重 復 規 制 緩 和 的 老 調 和 民 營 化, 其 結 果 是 景 氣 依 舊 惡 化, 失 業 依 舊 增 加 股 市 依 舊 疲 軟 日 本 官 方 的 說 法 是 構 造 改 革 需 要 時 間, 撒 切 爾 的 BT BA 的 民 營 化 花 了 六 年 時 間, 里 根 的 AT&T 民 營 化 也 是 他 就 任 總 統 四 年 之 後 的 事 然 而 根 本 問 題 在 於, 以 製 造 業 為 中 心 形 成 的 日 本 型 市 場 經 濟 是 否 能 夠 真 的 轉 型 為 以 IT 技 術 新 經 濟 和 金 融 投 機 為 特 徵 的 美 國 型 自 由 市 場 資 本 主 義 呢? 日 本 改 革 的 深 層 困 境 在 於, 它 不 單 純 是 國 內 體 制 問 題, 而 且 是 國 際 問 題, 是 發 生 在 全 球 化 背 景 下 日 本 戰 場 上 兩 種 資 本 主 義 的 格 鬥 當 福 山 發 表 他 的 歷 史 終 結 論, 宣 佈 美 國 自 由 民 主 資 本 主 義 勝 利 的 時 候, 被 稱 為 日 元 先 生 的 學 者 兼 經 濟 外 交 家 神 原 英 資 立 即 作 出 反 應, 強 調 資 本 主 義 概 念 本 身 的 多 樣 性, 並 且 論 證 了 日 本 的 非 典 型 市 場 經 濟 體 制 的 合 理 性, 稱 之 為 超 資 本 主 義 20 如 果 我 們 將 生 產 方 式 ( 制 度 ) 組 織 行 為 方 式 和 價 格 的 統 一 體 稱 之 為 文 明, 那 麼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的 困 境 在 某 種 意 義 上 是 兩 種 文 明 的 衝 突 日 本 型 資 本 主 義, 或 超 資 本 主 義, 首 先 是 由 於 日 本 資 源 貧 乏 的 歷 史 背 景 所 造 就 的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從 明 治 維 新 時 代 起, 殖 產 業 興 便 是 既 定 國 策, 並 且 通 過 國 家 主 導, 官 民 協 調 的 各 20 神 原 英 資 : 日 本 型 市 場 經 濟 體 制 : 超 資 本 主 義, 日 本 經 濟 新 報 社 1990 年 17

18 種 具 體 的 制 度 安 排 達 到 了 這 一 目 標 可 以 說 日 本 型 資 本 主 義 的 基 本 特 徵 是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它 與 歐 洲 早 期 產 業 革 命 之 後 所 形 成 的 大 量 生 產 的 資 本 主 義 十 分 近 似, 又 同 時 具 有 後 發 國 家 的 特 色, 但 無 論 如 何 它 與 韋 伯 所 描 述 的 以 金 融 和 商 業 投 機 為 主 的 賤 民 資 本 主 義 21 完 全 兩 樣 隨 著 日 本 經 濟 實 力 的 增 長 和 跨 國 公 司 的 發 展, 企 業 界 對 政 府 的 依 賴 逐 漸 相 對 化, 代 之 而 起 的 是 官 民 默 契, 是 在 小 酒 店 裏 討 論 大 事 的 習 俗 然 而 政 府 退 居 二 線 並 沒 有 改 變 日 本 製 造 業 立 國 的 基 本 點, 而 且 它 的 成 功 讓 歐 洲 和 美 國 不 能 不 認 真 對 待 1960 年 代 之 後 頗 為 頻 繁 發 生 的 日 美 貿 易 摩 擦 證 明 了 這 一 點, 從 纖 維 到 鋼 鐵, 從 汽 車 到 家 電 半 導 體 當 然 這 不 是 說 美 國 放 棄 了 製 造 業, 但 是 其 製 造 經 濟 在 國 內 經 濟 中 的 縮 小 卻 是 不 爭 的 事 實 2003 年 美 國 製 造 業 就 業 人 口 1450 萬 人, 比 2000 年 減 少 了 12%, 是 1949 年 以 來 最 低 點, 而 且 330 萬 失 業 人 口 中, 製 造 業 失 業 人 口 270 萬, 佔 了 80% 以 上 在 海 外 經 濟 中 1986~1996 年, 美 國 跨 國 公 司 的 直 接 投 資 額 累 積 達 4325 億 美 元, 同 期 日 本 的 數 字 是 4313 億 美 元, 兩 國 差 距 很 小 22 然 而 同 期 美 國 接 受 的 外 資 高 達 4594 億 美 元, 日 本 衹 有 區 區 315 億 美 元 美 國 具 有 資 源 大 國 的 優 勢, 僅 農 產 品 出 口 1995 年 就 達 561 億 美 元, 石 油 能 源 50% 自 給 自 足, 對 中 東 石 油 的 依 賴 僅 為 10%, 更 不 用 說 其 軍 事 工 業 日 本 不 具 備 這 些 天 賦 優 勢, 為 了 適 應 本 國 的 特 點, 日 本 在 發 展 其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的 過 程 中, 不 得 不 以 獨 特 的 制 度 安 排, 諸 如 官 民 協 調 和 日 本 式 的 經 營 參 與 有 限 資 源 的 合 理 配 製, 在 傳 統 資 本 主 義 大 量 生 產 大 量 消 費 的 範 型 之 下 佔 一 席 之 地 1980 年 代 21 馬 克 斯 韋 伯 : 宗 教 社 會 學, 康 樂 簡 惠 美 譯, 香 港 遠 流 出 版 公 司 1984 年 第 12 章 參 照 22 寺 島 實 郎 : 國 家 的 論 理 和 企 業 的 論 理, 中 公 新 書 1998 年, 第 8~11 頁 18

19 美 國 和 歐 洲 曾 經 企 圖 吸 收 日 本 模 式 和 日 本 式 經 營 中 資 源 節 約 的 合 理 內 涵, 以 恢 復 其 製 造 業 經 濟 的 競 爭 力 23 然 而,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或 製 造 經 濟 不 得 不 受 到 兩 方 面 的 制 約 第 一 是 國 家 的 制 約 不 論 怎 樣 說 民 族 國 家 的 消 亡, 24 怎 麼 倡 導 虛 擬 國 家 論, 企 業 的 全 球 化, 跨 國 經 營 依 然 無 法 擺 脫 國 籍 和 國 家 現 代 國 際 關 係 的 本 質 是 什 麼? 理 論 家 們 眾 說 紛 紜, 現 實 主 義 者 關 注 國 家 利 益 及 其 衝 突 和 協 調, 自 由 主 義 者 關 注 自 由 民 主 的 普 遍 化, 馬 克 斯 主 義 者 關 注 經 濟 結 構 和 階 級 鬥 爭, 形 成 了 所 謂 現 代 國 際 關 係 三 大 範 型 的 大 論 爭 在 當 今 國 際 社 會, 全 球 化 無 法 排 除 國 家, 跨 國 公 司 仍 有 國 籍 美 國 國 籍 的 跨 國 公 司, 如 IBM 摩 托 羅 拉 GM GE, 依 然 代 表 著 美 國 的 國 家 利 益, 而 日 本 國 籍 的 跨 國 公 司, 如 豐 田 本 田 索 尼, 儘 管 它 們 雇 傭 大 批 美 國 人, 依 然 是 日 本 企 業 日 本 在 美 國 汽 車 的 生 產 量 1996 年 已 達 到 231 萬 台, 超 過 出 口 114 萬 台 的 數 字 一 倍 以 上 ( 日 本 汽 車 在 海 外 的 生 產 台 數 為 605 萬 台, 國 內 1035 萬 台 ), 美 日 兩 國 的 汽 車 衝 突 照 樣 發 生 其 結 局 是, 豐 田 和 本 田 之 間 只 能 通 過 自 主 協 調 回 避 美 國 的 制 裁 在 發 展 中 國 家,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尤 其 是 跨 國 公 司 的 海 外 轉 移, 亦 非 一 帆 風 順 外 國 直 接 投 資 依 然 受 到 發 展 中 國 家 產 業 政 策 和 新 興 市 場 經 濟 自 主 發 展 的 制 約 尋 求 廉 價 勞 動 力 和 新 興 市 場 的 跨 國 公 司 的 企 業 行 為, 自 然 會 涉 及 到 國 家 關 係 日 本 的 經 濟 全 球 化 在 美 國 和 亞 洲 都 受 到 制 約, 這 也 是 國 家 利 益 理 念 在 日 本 重 新 興 起 的 重 要 背 景 第 二 是 新 興 虛 擬 經 濟 的 制 約 相 對 23 Clyde V. Prestowitz. Jr:Trading Places,Basic book Inc,New York 1988 實 際 上 到 克 林 頓 時 代 依 然 有 這 種 傾 向, 如 魯 濱 的 助 手 肯 特 便 是 日 本 通, 在 決 策 方 式 上 主 張 日 本 方 式 24 Ome Kenichi:The End of Nation State - the Rise of Regional Economies 19

20 於 日 本 的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美 國 首 先 向 德 魯 克 所 謂 後 資 本 主 義 的 方 向 邁 進, 似 乎 實 物 經 濟, 制 造 物 不 再 是 財 富 的 源 泉, 所 謂 知 本 或 以 知 識 為 中 心 的 所 謂 服 務 越 來 越 成 為 財 富 的 源 泉, 而 且 它 不 是 依 賴 數 量 而 是 品 質 當 然, 和 製 造 品 相 關 聯 的 知 識 經 濟, 或 許 大 量 生 產 型 的 製 造 體 系 是 可 以 對 應 的, 比 如 用 IT 武 裝 製 造 業 的 研 發 和 生 產, 用 少 量 生 產 提 供 多 樣 服 務 即 使 是 美 國 標 準, 只 要 和 製 造 品 相 關 聯, 也 不 一 定 非 要 拒 絕 不 可 美 國 的 會 計 師 事 務 所 比 如 安 德 森 之 類, 隨 著 美 國 標 準 的 世 界 化, 它 就 像 19 世 紀 的 傳 教 士 一 樣 在 世 界 各 國 成 長, 雇 傭 數 十 萬 人 問 題 在 於 被 稱 為 虛 擬 經 濟 的 以 美 國 為 中 心 的 用 IT 武 裝 的 金 融 投 機 技 術, 它 所 代 表 的 金 錢 賭 博, 或 者 賭 博 資 本 主 義, 和 傳 統 的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完 全 脫 軌, 25 如 果 稱 這 種 新 興 經 濟 為 一 種 範 型, 那 麼 立 國 視 野 相 對 狹 小 的 日 本 向 這 種 範 型 的 轉 軌 當 然 步 履 艱 難 日 本 國 內 自 由 化 全 球 化 推 進 派, 經 常 責 備 批 判 說 日 本 過 分 的 官 僚 主 導 (over-governed society) 導 致 了 日 本 的 衰 退, 因 此 必 須 進 行 全 面 的 構 造 改 革, 26 然 而 從 另 一 個 角 度 看,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和 新 興 賭 博 資 本 主 義 新 經 濟 也 許 根 本 就 是 不 相 容 兩 種 資 本 主 義, 接 軌 從 何 談 起? 日 本 式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的 組 織 形 態, 是 建 立 在 經 營 主 導 和 公 司 資 本 主 義 基 礎 之 上 的, 它 與 美 國 式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大 相 徑 庭 終 身 雇 傭, 年 功 序 列, 系 列 化 的 日 本 式 組 織 或 慣 行, 曾 經 是 日 本 企 業 效 率 化 的 制 度 裝 置, 也 是 最 讓 歐 美 學 者 競 相 曉 曉 : 投 機 賭 博 新 經 濟 的 挑 戰, 香 港 傳 真,No 加 藤 寬 : 官 僚 主 導 國 家 的 失 敗, 東 洋 經 濟 新 報 社 1997 年 20

21 用 各 種 分 析 框 架 加 以 討 論 的 主 題, 甚 至 形 成 了 許 多 學 派 27 德 國 學 者 謝 米 格 洛 夫 婦 曾 經 指 出 : 關 於 日 本 成 功 的 歐 美 的 解 說, 其 基 本 問 題 往 往 來 源 於 從 西 歐 和 北 美 的 歷 史 經 驗 中 發 展 出 來 的 經 濟 學 和 政 治 學, 以 它 作 為 基 準 用 以 評 說 具 有 異 質 性 歷 史 經 驗 的 經 濟, 當 然 會 產 生 問 題, 因 此 應 當 對 自 己 的 理 論 自 身 作 出 修 正 他 們 將 日 本 的 制 度 組 織 原 理 稱 為 戰 略 實 用 主 義, 即 意 味 一 種 具 有 適 應 協 調 並 不 斷 修 正 自 己 的 組 織 體 系 28 的 確, 日 本 式 的 企 業 組 織 和 社 會 構 造, 在 內 外 環 境 變 化 中 發 生 過 很 多 變 化, 日 本 株 式 會 社 ( 指 官 民 協 調 ), 或 日 本 式 經 營 ( 終 身 雇 傭 制 之 類 ) 並 非 一 種 定 式 或 普 遍 模 式, 而 且 它 不 是 法 定 形 態, 而 是 企 業 的 一 種 習 慣 如 果 我 們 問 日 本 的 工 薪 白 領, 他 們 進 公 司 時 是 否 有 終 身 雇 傭 契 約, 日 本 人 很 難 回 答, 只 能 說 這 是 使 用 方 和 被 使 用 方 的 一 種 到 退 休 為 止 一 直 工 作 的 曖 昧 的 默 契 而 已 從 明 治 到 昭 和 初 年, 日 本 經 歷 過 典 型 的 資 本 主 義 時 代, 貧 困 差 別, 農 村 破 產, 大 量 失 業 1920 年 日 本 工 資 勞 動 者 的 轉 職 率 曾 高 達 70~80%, 年 日 本 為 了 戰 爭 的 目 的 和 退 伍 軍 人 就 業, 發 佈 了 解 雇 限 制 令 戰 後 勞 資 ( 日 本 的 概 念 是 勞 使 關 係 ) 關 係 惡 化, 保 障 雇 傭 逐 漸 出 現,1958 年 J C 阿 伯 克 蘭 出 版 了 日 本 工 廠 一 書, 使 用 了 永 久 雇 傭 一 詞 (Permanent Employment System) 被 翻 譯 為 日 文 的 終 身 雇 傭 1960 年 代, 日 本 經 濟 高 度 成 長 時 期, 大 企 業 迅 速 擴 張, 對 高 品 質 的 勞 動 力 ( 技 術 人 員 和 熟 練 工 人 ) 競 爭 激 烈, 企 業 使 用 方 和 勞 動 者 雙 方 都 向 勞 27 參 見 詹 森 名 著 :MITI & Japanese Miracle 的 第 一 章 28 M & H Schmiegelow:Strategic Pragmatism-Japanese Lessons in the USE of Economic Theory,1990 年, 第 1~33 頁 29 安 春 植 : 終 身 雇 傭 制 的 日 韓 比 較, 論 創 社 1982 年 21

22 動 力 市 場 的 內 部 化 傾 斜, 其 結 果 是 形 成 長 期 雇 傭 的 慣 行 以 減 少 人 力 資 源 的 浪 費 當 然, 這 種 慣 行 的 普 及 與 日 本 傳 統 家 族 經 營 和 日 本 的 社 會 主 義 思 潮, 勞 動 運 動 也 存 在 相 當 的 關 係 馬 克 思 主 義 曾 經 是 日 本 的 主 流 思 潮 之 一, 中 國 早 期 社 會 主 義 者, 例 如 李 大 釗, 陳 獨 秀, 周 恩 來 都 是 在 日 本 最 初 接 受 社 會 主 義 思 想 在 終 身 雇 傭 的 背 後, 不 能 否 定 工 會 的 強 烈 的 反 解 雇 鬥 爭 的 影 響 反 觀 美 國 式 資 本 主 義 的 雇 傭 形 態, 任 意 雇 傭 (employment at will) 是 一 種 習 慣 法, 被 雇 傭 者 受 到 尊 重, 但 是 不 存 在 雇 傭 保 障 義 務 30 其 正 當 性 的 理 由 是 根 據 私 有 產 權 的 原 則, 使 用 方 自 由 選 擇 有 用 的 人 才, 勞 動 者 自 由 擇 業, 勞 動 者 的 權 利 擴 大, 將 會 影 響 企 業 組 織 的 效 率, 在 本 質 上 是 和 資 本 主 義 市 場 原 理 相 對 立 的 在 這 種 制 度 和 個 人 主 義 企 業 (individualized corporation) 組 織 之 下, 勞 動 者 的 保 障 是 專 才 (Specialist), 而 日 本 大 企 業, 尤 其 是 其 營 業 部 門 則 更 多 地 是 培 養 通 才 (Generalist), 即 熟 悉 企 業 各 方 面 業 務 的 職 業 經 理 人 在 1980 年 代, 美 國 曾 借 鑒 日 本 的 雇 傭 形 態, 甚 至 於 部 分 採 用, 日 本 的 體 制 受 到 高 度 評 價 1990 年 代 以 後, 美 國 新 經 濟 的 成 長, 中 國 的 市 場 經 濟 化, 日 本 企 業 的 競 爭 力 後 退, 企 業 社 會, 企 業 中 心 主 義 中 勞 動 者 對 企 業 的 過 度 承 諾 導 致 的 過 勞 死 現 象, 終 身 雇 傭, 年 功 序 列 工 資 之 下, 企 業 的 高 成 本 問 題, 以 及 失 業 率 的 上 昇 ( 從 1992 年 的 2.1% 上 昇 到 2001 年 的 5%), 都 迫 使 日 本 企 業 向 流 動 雇 傭, 成 果 主 義 工 資 轉 型, 勞 動 政 策 的 問 題 成 為 構 造 改 革 的 內 容 之 一 日 本 經 濟 新 聞 社 的 調 查 (2002 年 ) 表 明, 堅 持 終 身 雇 傭 的 回 答 企 業 只 佔 19.5%, 表 示 改 革 30 R. George 著, 山 田 經 三 譯 : 經 濟 倫 理, 日 本 經 濟 新 報 社 1985 年, 第 216 頁 22

23 傾 向 的 高 達 53.9%, 勞 動 者 的 離 職 轉 職 率 上 昇, 勞 動 市 場 出 現 了 部 分 的 流 動 化, 自 由 化 傾 向 ( 也 有 日 產 那 樣 大 規 模 裁 員 的 個 案 ), 終 身 雇 傭 相 對 化 ( 終 身 與 非 終 身 並 存 ), 成 果 主 義 工 資 制 度 逐 漸 出 現, 收 入 差 別 也 表 現 出 擴 大 傾 向, 然 而 如 果 將 年 收 入 分 為 五 級, 最 高 收 入 和 最 低 收 入 的 差 別, 也 衹 是 從 1995 年 2.44 倍, 上 昇 到 2002 年 的 2.77 倍 而 已, 而 且 美 國 35~44 歲 勞 動 者 的 轉 職 率 (turn over rate) 年 換 算 為 18%, 而 日 本 在 過 去 15 年 間 只 為 5% 31 日 本 構 造 改 革 的 發 端 還 有 一 個 經 營 者 失 敗 或 企 業 統 治 的 制 度 問 題 山 一 證 券 宣 佈 倒 閉 時, 老 總 面 對 媒 體, 痛 哭 流 涕 地 說 道 不 是 社 員 們 不 努 力, 都 是 我 的 責 任, 我 謝 罪 這 一 場 面 讓 人 印 象 深 刻 究 其 原 因, 借 助 正 在 興 起 的 企 業 統 治 理 論, 日 本 大 企 業 的 經 營 失 敗 正 是 所 有 和 經 營 分 離, 所 有 者 缺 位 的 結 果 明 治 維 新 之 後, 日 本 的 資 本 主 義 似 乎 很 像 英 美 的 典 型 資 本 主 義, 比 如 說 美 國 有 石 油 大 王 洛 克 菲 勒, 鋼 鐵 大 王 卡 內 基, 鐵 路 大 王 哈 里 曼, 汽 車 大 王 福 特, 日 本 也 有 財 閥, 如 三 井 財 閥, 三 菱 財 閥, 住 友 財 閥, 資 本 家 支 配 經 濟 但 是 財 閥 多 由 政 商 起 家 日 本 政 府 曾 創 辦 許 多 官 營 事 業, 如 1870 年 創 立 的 工 部 省, 其 功 能 就 是 獎 勵 工 學 開 礦, 修 鐵 路, 電 信 燈 塔, 造 船, 公 營 事 業 不 單 追 求 利 潤, 而 且 追 求 公 益, 出 現 赤 字 企 業 似 乎 理 所 當 然 到 1880 年 以 後, 政 府 將 公 營 事 業 民 營 化, 由 民 間 企 業 經 營, 形 成 一 大 批 政 商 推 動 這 一 過 程 的 代 表 人 物 有 福 澤 諭 吉 (1835~1901 年 ) 和 澀 澤 榮 一 (1840~1931 年 ) 32 許 31 石 崎 寬 憲, 加 藤 涼 : 勞 動 市 場 剛 性 的 日 美 比 較 和 構 造 改 革, 見 日 本 銀 行 報 告 書,2003 年 8 月 32 福 澤 諭 吉 提 倡 脫 亞 入 歐, 是 洋 學 者, 自 由 一 詞 即 是 他 從 英 文 Freedom 譯 為 漢 字 澀 澤 榮 一 出 身 大 藏 省 官 僚, 後 為 實 業 家, 一 生 信 仰 孔 夫 子 的 論 語 23

24 多 財 閥 企 業 家 並 非 資 本 家, 而 是 以 專 家 身 份 加 入 企 業 經 營 者 行 列, 開 戰 後 所 有 與 經 營 分 立 之 先 河 有 學 者 統 計 說 1900 年 資 本 家 經 營 者 佔 全 體 的 50%, 到 1928 年 下 降 到 20%,1960 年 則 衹 有 10% 33 貝 利 和 敏 斯 1932 年 寫 作 近 代 股 份 公 司 和 所 有 資 產, 描 寫 了 美 國 股 權 分 散, 大 眾 股 東 支 配 和 向 經 營 者 支 配 的 資 本 主 義 轉 型 的 過 程, 根 據 他 們 的 統 計 1929 年 美 國 大 企 業 經 營 者 支 配 達 到 44%, 34 日 本 則 遠 遠 超 過 美 國, 更 加 像 人 民 資 本 主 義 (people capitalism) 1982 年, 日 本 上 市 公 司 1773 家, 公 司 董 事 經 理 一 共 大 約 2~3 萬 人, 所 有 者 型 或 家 族 型 經 營 者 衹 有 1%, 其 餘 全 部 是 白 領 經 營 者 35 不 僅 財 閥 家 族 退 化 為 一 般 職 員, 股 權 被 法 人 持 股, 相 互 持 股 所 代 表, 就 是 新 興 企 業, 比 如 松 下 電 器, 隨 著 它 的 成 長, 個 人 財 富 也 被 公 司 或 社 會 財 富 所 取 代 1950 年 創 業 者 松 下 幸 之 助 持 股 43.25%,1955 年 降 到 20.43%, 1975 年 下 降 到 3.8%,1980 年 代 更 下 降 到 2.9%, 原 因 是 企 業 資 產 迅 速 增 大, 資 本 金 從 1.2 億 上 昇 到 792 億 (660 倍 ), 松 下 的 純 利 夠 不 上 增 資, 衹 有 分 散 掉 1990 年 代 以 後, 泡 沫 經 濟 崩 潰, 經 營 者 醜 聞 不 斷 使 人 們 對 日 本 式 經 營 者 資 本 主 義 從 積 極 評 價 轉 到 全 面 批 判, 同 時 美 國 的 企 業 統 治 也 重 新 向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Stock holders capitalism) 傾 斜 有 趣 的 是, 這 種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主 要 流 行 於 美 英 加 澳 等 所 謂 安 格 魯 撒 克 遜 民 族 國 家, 和 德 國 的 銀 行 資 本 主 義, 法 國 的 國 家 資 本 主 義, 日 本 的 經 營 者 資 本 主 義 相 比 較, 它 更 重 視 股 票 價 值 的 極 大 化, 並 以 33 引 自 神 原 英 資 : 超 資 本 主 義 的 日 本, 東 洋 經 濟 新 報 社 1900 年, 第 93 頁 34 貝 利 和 敏 斯 著 : 近 代 股 份 公 司 和 所 有 資 產 之 後, 貝 利 尚 有 許 多 論 文 議 論 經 濟 構 造 和 權 利 問 題, 但 在 美 日 都 極 少 有 人 注 意 他 35 奧 村 宏 : 法 人 資 本 主 義, 禦 茶 水 書 房 1988 年, 第 113~130 頁 24

25 此 構 成 企 業 統 治 模 式, 勞 動 者 和 社 會 利 益 則 衹 是 在 實 現 股 東 利 益 的 前 提 之 下 纔 被 考 慮 90 年 代 之 後 形 成 的 選 擇 和 集 中 的 經 營 理 念, 無 非 是 通 過 M & A 或 資 產 重 組 操 作, 實 現 股 東 利 益 增 值, 大 規 模 裁 員 原 是 題 內 應 有 之 義 在 企 業 內 部 結 構 上, 公 司 外 部 董 事 參 與 構 成 董 事 會, 對 經 營 的 各 個 領 域 加 以 監 督, 形 成 一 種 管 理 (Management) 和 統 治 (Governance) 的 分 離, 或 者 說 代 表 股 東 利 益 的 所 謂 獨 立 董 事 和 經 營 事 業 的 執 行 董 事 相 互 分 離 牽 制 的 局 面 其 結 果 當 然 是 美 國 資 本 收 益 ROE(Return on Equity) 遠 高 於 日 本, 因 為 日 本 的 股 東 多 是 相 互 持 股 的 安 定 股 東, 他 們 不 重 視 股 份 收 益, 比 如 1998 年, 美 國 上 市 公 司 平 均 為 12%, 日 本 衹 有 2%, 確 實 可 以 稱 之 為 和 所 有 無 關 的 經 營 36 美 國 式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可 以 說 是 資 本 主 義 的 一 個 新 動 向, 也 可 以 說 是 向 原 始 資 本 主 義 的 回 歸, 並 且 迅 速 地 在 全 世 界 蔓 延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自 然 包 括 採 用 美 國 標 準, 包 括 會 計 標 準 和 統 治 形 態, 以 打 破 經 營 者 獨 裁 和 勞 動 者 參 加 的 公 司 資 本 主 義 1998 年, 索 尼 最 先 改 革 董 事 會, 採 用 美 國 執 行 董 事 制 度, 許 多 大 企 業 也 競 相 效 法, 號 稱 說 是 一 場 企 業 統 治 的 革 命 同 時 日 本 政 府 修 改 了 商 法, 規 制 緩 和, 允 許 股 份 交 換 制 度, 促 進 了 日 本 製 造 業 和 銀 行 界 通 過 股 份 交 換 的 並 購 和 重 組 股 票 價 值 的 上 昇 意 味 著 市 場 價 格 的 實 現, 並 且 可 以 通 過 員 工 持 股 建 立 一 種 新 的 刺 激 制 度, 這 也 是 知 識 經 濟 的 特 徵 之 一, 其 目 的 是 實 現 股 東 和 知 識 勞 動 者 兩 方 面 利 益 的 普 遍 化, 但 是 根 本 上 仍 然 是 將 重 心 放 在 個 人 利 益 之 上, 缺 乏 日 本 式 企 業 的 集 團 連 帶 感 至 少 到 目 36 松 並 英 一 : 日 本 企 業 經 營 特 質 和 課 題,SRIC Report,1998 年 6 月,Vol.3, No.3 25

26 前 為 止, 日 本 大 企 業 的 改 制 還 衹 是 增 加 雇 傭 制 度 的 彈 性 和 強 化 對 經 營 者 的 監 察 尚 無 法 將 市 場 化 改 革 深 化 到 期 權 (stock option) 那 種 地 步 更 重 要 的 是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的 內 在 含 義 之 一 是 處 於 資 產 負 債 表 負 債 項 目 下 的 股 票 變 成 了 一 種 虛 擬 貨 幣 企 業 經 營 的 目 的 是 讓 它 昇 值, 而 且 它 本 身 也 變 成 一 種 交 換 手 段 上 市 發 行 股 票, 就 像 過 去 主 權 國 家 元 首 發 行 通 貨 一 般 可 享 受 發 行 利 益 資 本 市 場 的 自 由 化, 為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企 業 發 行 虛 擬 貨 幣 提 供 了 條 件, 也 提 供 了 權 利 濫 用 的 危 險 性 股 票 價 格 和 經 營 業 績 連 動 的 可 靠 性 不 高, 相 反 很 容 易 形 成 投 機 市 場, 股 市 價 格 變 動 和 通 貨 一 樣 膨 脹 收 縮, 從 而 影 響 實 體 經 濟, 特 別 是 製 造 業 經 濟 1990 年 代 歐 美 企 業 的 大 規 模 並 購, 重 組 都 是 用 股 票 交 換 (Exchange Offer), 本 公 司 的 股 票 成 了 通 貨 一 樣 的 支 付 手 段 股 票 甚 至 成 了 退 休 金, 在 公 司 供 職 中 不 能 解 約, 只 要 企 業 的 股 票 價 值 繼 續 成 長, 它 就 成 了 儲 蓄 存 款 2001 年 美 國 安 然 的 破 產, 是 在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的 利 潤 原 理 驅 動 之 下 走 向 企 業 集 體 犯 罪 的 典 型 事 例, 使 美 國 式 會 計 制 度 的 公 正 性 受 到 質 疑 2003 年 7 月, 克 里 斯 蒂 潘 在 美 國 國 會 上 指 出 : 歪 曲 事 實 和 欺 詐 行 為 破 壞 市 場 經 濟 的 基 礎 和 社 會 信 賴, 其 原 因 在 於 1990 年 代 股 票 價 格 高 漲 給 企 業 社 會 帶 來 的 傳 染 性 貪 欲 (Infections Greed) 37 可 怕 的 是 一 些 企 業 的 退 休 金 和 社 會 保 障 也 是 虛 擬 貨 幣 一 旦 企 業 倒 閉 員 工 多 年 的 儲 蓄 變 成 廢 紙 問 題 的 產 生 來 源 於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來 源 於 對 虛 擬 貨 幣 無 限 昇 值 的 信 仰 日 本 的 企 業 社 會 很 難 向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方 向 發 展 日 本 向 美 國 式 資 本 主 義 轉 軌 的 構 造 改 革 面 臨 的 另 一 個 深 37 那 須 正 彥 : 美 國 資 本 主 義 的 動 搖 和 凱 因 斯, 明 海 大 學 論 集 2003 年 26

27 層 問 題 是 日 本 人 的 國 民 性 行 為 方 式 和 向 平 等 主 義 傾 斜 的 社 會 價 值 觀 全 球 化, 市 場 主 義, 效 率 優 先 的 構 造 改 革 是 否 會 損 失 社 會 平 等? 在 全 球 範 圍 來 看 不 論 是 社 會 主 義 國 家 的 轉 軌 還 是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回 答 都 是 肯 定 的 根 據 聯 合 國 的 調 查, 全 球 市 場 化 加 速 了 兩 極 分 化,29% 富 人 國 家 和 20% 窮 人 國 家 的 收 入 差 別, 從 1960 年 的 10 比 1 擴 大 到 1997 年 的 74 比 1 如 果 說 20 世 紀 是 資 本 主 義 和 社 會 主 義 的 對 立 的 世 紀, 那 麼 21 世 紀 則 是 全 球 什 麼 樣 的 資 本 主 義 或 市 場 經 濟 的 衝 突 的 世 紀 美 國 式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使 美 國 貧 富 差 別 擴 大,Fortune 500 大 公 司 CEO 的 平 均 年 收 入 1965 年 是 一 般 工 薪 勞 動 者 年 薪 的 44 倍,1995 年 則 是 212 倍, 日 本 的 這 個 數 字 最 多 是 20 倍, 迪 斯 尼 董 事 長 阿 斯 納 1996 年 年 收 入 1.95 億 美 元 ( 加 上 stock option) 在 日 本 無 法 想 象 索 尼 老 總 盛 田 昭 夫 是 創 業 者, 他 在 法 國 高 級 珠 寶 商 店 說 買 不 起 高 級 珠 寶 給 夫 人, 讓 歐 美 大 老 闆 大 吃 一 驚 38 日 本 在 80 年 代 後 期 基 尼 係 數 上 昇 趨 勢, 那 裏 存 在 人 口 高 齡 化 的 因 素 ( 社 會 保 障 制 度 問 題 ), 同 一 年 齡 組 的 差 別 依 然 很 小 從 資 產 差 別 的 基 尼 係 數 比 較, 日 本 的 差 別 亦 是 最 小 的, 比 如 1998 年 美 國 是 0.822, 日 本 1999 年 是 0.564( 見 表 -3) 即 使 如 此, 對 於 能 力 主 義 造 成 的 收 入 差 別 日 本 社 會 的 不 滿 還 在 增 加 政 策 研 究 部 門 認 為, 不 能 單 獨 強 調 機 會 平 等, 還 應 當 對 結 果 的 不 平 等 採 取 改 善 措 施, 避 免 兩 極 分 化 和 仇 富 心 理 39 說 日 本 是 社 會 主 義, 郵 政 儲 蓄 是 社 會 主 義 銀 行, 反 對 市 場 化 構 造 改 革 的 是 社 會 主 義 政 黨, 不 能 說 全 無 道 理 盛 田 昭 夫 (Akio Morita):Made in Japan,G. P. Dutton,1986 年 財 務 省 財 務 綜 合 政 策 研 究 所 : 社 會 階 層 意 識 研 究 會 報 告 書 ( 27

28 表 -3: 資 產 差 別 的 國 際 比 較 ( 基 尼 係 數 ) 1992 年 1993 年 1994 年 1995 年 1996 年 1997 年 1998 年 1999 年 2000 年 日 本 美 國 加 拿 大 英 國 原 西 德 意 大 利 瑞 典 0.79 芬 蘭 奧 地 利 0.70 日 本 的 國 民 性 與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也 存 在 相 當 距 離 日 本 個 人 資 產 主 要 是 儲 蓄, 佔 總 資 產 的 52%, 而 美 國 則 只 佔 17.6%, 相 反 美 國 人 有 價 證 券 佔 35.9%, 日 本 則 衹 有 11.07%( 見 圖 -1) 圖 -1: 日 美 兩 國 個 人 資 產 構 成 比 較 其 他 14.7% 現 金 流 動 性 存 款 3.3% 有 价 証 券 35.9% 現 金 流 動 性 存 款 11.8% 有 价 証 券 11.07% 儲 蓄 存 款 17.6% 儲 蓄 存 款 52.03% 保 險 年 金 25.1% 保 險 年 金 28.4% 美 國 的 資 產 狀 況 日 本 的 資 產 狀 況 日 本 人 似 乎 更 喜 歡 國 家 發 行 的 正 式 通 貨, 而 不 是 股 東 資 本 28

29 主 義 的 虛 擬 貨 幣 而 長 期 通 過 主 力 銀 行 融 資 的 日 本 企 業, 在 資 本 市 場 上 操 作 亦 非 所 長 40 況 且 日 本 的 社 會 保 障 體 制 存 在 嚴 重 問 題, 人 們 更 傾 向 于 安 全 儲 蓄 現 在 日 本 的 65 歲 以 上 老 齡 人 口 2204 萬, 佔 人 口 總 數 17.4%,2050 年 將 達 到 3586 萬, 佔 35%, 人 口 構 造 從 金 字 塔 型, 筒 型, 變 為 倒 梯 形 同 時 出 生 率 降 低, 勞 動 人 口 的 負 擔 加 大, 政 府 的 財 政 赤 字 GDP 比 率 2001 年 已 達 113.8%, 對 將 來 的 日 本 社 會 構 成 負 擔, 可 持 續 性 社 會 保 障 成 為 日 本 社 會 一 大 課 題, 平 等 和 安 定 對 效 率 化 市 場 化 改 革 構 成 限 制 反 觀 美 國 其 冒 險 資 本 主 義 精 神 健 在, 投 機 家 受 人 尊 重 早 在 70 多 年 前, 凱 因 斯 就 評 論 說 這 個 國 家 國 民 的 弱 點 表 現 為, 在 資 本 價 格 的 漲 的 沒 有 希 望 時 絕 不 會 買 東 西 也 就 是 說 他 們 投 資 的 時 候, 與 其 說 考 慮 收 益 預 期 不 如 說 是 考 慮 社 會 評 價 的 有 利 可 圖, 在 這 個 意 義 上 美 國 人 是 投 機 家 當 企 業 扎 實 成 長 時 浮 現 一 點 泡 沫, 投 機 不 會 有 什 麼 損 害, 但 是 反 之 企 業 捲 入 投 機 旋 渦 之 中 出 現 泡 沫 則 可 能 是 嚴 重 問 題 一 個 國 家 資 本 的 發 展 成 為 賭 場 活 動 的 副 產 品, 最 終 不 可 能 走 向 成 功, 他 警 告 說 投 資 市 場 之 組 織 愈 進 步, 則 投 機 支 配 企 業 之 危 險 性 愈 大 41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萬 能 論, 全 球 化 接 軌 論, 其 道 路 問 題 及 具 體 政 策 都 遇 到 深 層 困 境 的 阻 礙, 小 泉 內 閣 40% 以 上 的 支 持 率 主 要 是 受 到 全 球 化 性 善 論 高 調 宣 傳 的 左 右, 帶 有 盲 從 的 色 彩 畢 竟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轉 型 到 金 融 賭 博 資 本 主 義, 經 營 者 資 本 主 義 轉 型 為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平 等 取 向 資 本 主 義 轉 型 到 富 人 資 本 主 義, 絕 對 不 像 宣 傳 教 義 那 麼 容 易, 日 本 和 40 金 融 改 革 之 後, 許 多 外 國 銀 行 證 券 公 司 進 入 日 本, 如 果 儲 蓄 更 多 地 流 入 外 國 銀 行, 對 日 本 銀 行 將 構 成 挑 戰 41 參 見 凱 因 斯, 徐 毓 丹 譯 : 就 業 利 息 和 貨 幣 通 論, 商 務 印 書 館 1981 年 29

30 美 國 兩 種 資 本 主 義 仍 然 會 長 期 並 存 儘 管 在 國 際 政 治 軍 事 安 全 保 障 上 從 屬 美 國 的 日 本, 還 不 得 不 繼 續 向 美 國 提 供 鉅 額 融 資, 支 持 美 元 帝 國 的 主 導 地 位,7000 億 美 元 的 外 匯 儲 備 大 多 用 在 購 買 美 國 的 國 債 當 然, 日 本 的 政 界 財 界 學 界 主 張 和 美 國 劃 清 界 線 的 大 有 人 在, 小 瀏 內 閣 時 代, 中 村 法 務 大 臣 對 法 務 省 數 百 官 僚 說, 新 自 由 主 義 稱 頌 的 無 統 制 自 由 市 場 福 音 不 是 真 正 的 自 由, 而 是 對 別 國 扔 導 彈 的 自 由, 日 本 人 的 憲 法 不 許 有 軍 隊, 別 人 因 此 而 賺 錢 42 這 番 真 心 話 的 結 果, 他 衹 有 辭 職 德 國 前 總 理 施 密 特 把 美 國 型 資 本 主 義 定 義 為 掠 奪 資 本 主 義, 甚 至 英 國 的 布 萊 爾 也 表 示 說 市 場 是 為 社 會 而 存 在, 而 不 是 社 會 為 市 場 存 在, 為 了 大 多 數 人 的 自 由, 強 有 力 的 政 府 依 然 必 要 43 歐 洲 的 所 謂 第 三 條 道 路 是 相 對 於 新 保 守 主 義, 市 場 原 理 主 義 而 言 的 政 治 的 中 間 派 和 經 濟 上 的 新 混 合 經 濟, 企 圖 在 規 制 和 自 由 之 中 找 到 平 衡, 而 且 面 對 和 日 本 同 樣 老 齡 化 人 口 減 少 的 歐 洲, 還 要 在 經 濟 和 社 會 福 利 之 中 找 到 平 衡 因 此 相 當 一 部 分 日 本 人 開 始 把 目 光 從 美 國 型 資 本 主 義 轉 移 到 歐 洲 型 資 本 主 義, 吉 丁 斯 的 社 會 投 資 國 家 論, 巴 西 貝 萊 拉 (1995 年 巴 西 行 政 改 革 部 長 ) 的 社 會 自 由 主 義 國 家 (Social Liberal State) 都 引 起 高 度 關 注, 重 組 之 後 的 第 一 大 在 野 黨 民 主 黨 尤 其 如 此 44 至 於 財 界, 企 業 界, 儘 管 承 認 必 須 進 行 企 業 統 治 的 改 革, 提 高 效 率, 不 能 過 度 輕 視 股 東 利 益, 但 是 對 於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模 式 依 然 抱 42 見 Bruce Cumings: Making Sense of American-East Asian Relations at end of the Century,DUKE university Press,Chicago,2003 年 43 福 島 清 彥 : 歐 洲 型 資 本 主 義 和 對 日 本 的 教 訓, 日 本 經 濟 研 究 中 心 會 報,2003 年 10 月 44 末 廣 昭 : 經 濟 自 由 化 企 業 統 治 社 會 政 策, 東 京 大 學 社 會 科 學 研 究 所, Project iss.u-tokyo.ac.jp 30

31 懷 疑 和 抵 制 態 度 豐 田 美 國 老 總 稻 葉 就 公 開 說 豐 田 有 二 萬 億 日 元 多 餘 資 金, 可 以 建 立 豐 田 銀 行 了, 但 是 ROE 不 高, 股 票 也 不 高, 和 美 國 GE 沒 法 比, 但 我 們 不 看 好 GE, 豐 田 有 獨 特 的 文 化 世 紀 不 是 全 球 化 美 國 型 資 本 主 義 的 世 紀, 而 將 是 各 種 不 同 的 市 場 經 濟 互 相 對 立 而 並 存 的 世 紀, 至 少 用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來 強 調 全 球 化 的 價 值 普 遍 化 還 結 論 尚 早 最 初 中 國 提 出 中 國 式 社 會 主 義 市 場 經 濟 時, 受 到 來 自 左 右 兩 方 面 的 批 判 或 質 疑, 日 本 的 超 資 本 主 義 何 嘗 不 是 如 此, 戰 略 實 用 主 義 者 在 西 方 化 和 日 本 模 式 之 間 尋 找 生 存 空 間, 近 代 化 論 者 則 一 直 批 判 日 本 的 前 近 代 化 其 實, 冷 戰 結 束 之 後 的 市 場 大 競 爭 時 代, 包 括 中 國 式 社 會 主 義 和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在 內, 世 界 各 國 都 在 重 新 塑 造 自 己 國 家 的 制 度 體 系 和 發 展 戰 略, 而 且 需 要 在 理 論 概 念 上 的 新 創 造, 這 正 是 多 元 化 的 內 容 之 一 和 日 本 衰 退 的 十 年 相 對 照,1990 年 代 之 後 中 國 和 東 亞 經 濟 高 度 成 長, 製 造 業 資 本 主 義 的 日 本, 其 地 位 正 在 被 製 造 業 市 場 經 濟 的 中 國 和 東 亞 所 取 代, 從 而 更 加 凸 顯 了 日 本 構 造 改 革 向 何 處 去, 日 本 的 國 家 戰 略 向 何 處 去 的 問 題 自 由 市 場 主 義 者 的 構 造 改 革 以 美 國 為 模 式, 而 反 對 派 則 主 張 脫 美 入 亞 同 時, 在 思 考 中 國 的 改 革 和 戰 略 的 時 候, 也 會 提 出 走 什 麼 樣 的 市 場 經 濟 路 線 的 問 題, 而 其 含 義 與 原 始 的 資 本 主 義 對 社 會 主 義 的 兩 分 法 完 全 不 同 日 本 近 十 年 來 的 悲 觀 論, 是 趕 超 西 方 的 目 標 達 到 和 冷 戰 45 關 於 美 國 資 本 主 義 和 企 業 統 治 研 討 會 上 的 發 言, 見 31

32 解 體 之 後 的 認 同 危 機 在 文 明 衝 突 的 時 代, 脫 亞 入 歐 走 到 了 盡 頭, 日 本 的 回 到 亞 洲 去 可 能 是 一 種 自 然 的 歷 史 歸 結 布 羅 代 爾 早 就 指 出, 在 世 界 歐 洲 化 之 前, 中 國 海, 印 度 洋, 阿 拉 伯 海 早 已 經 是 一 個 全 球 化 的 經 濟, 而 東 亞 地 區 以 中 國 為 中 心 也 早 就 是 一 個 經 濟 世 界 21 世 紀 這 個 經 濟 世 界 毫 無 疑 問 會 重 新 興 起 日 本 的 選 擇, 或 許 也 是 中 國 和 東 亞 各 國 面 臨 的 選 擇, 是 追 隨 美 國 型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還 是 和 歐 洲 美 國 一 樣 創 造 自 己 的 東 亞 型 市 場 經 濟, 在 某 種 意 義 是 連 橫 還 是 合 縱 的 戰 略 問 題 日 本 歷 史 上 有 連 橫, 即 追 隨 強 者 的 傳 統, 這 恐 怕 也 是 所 謂 戰 略 實 用 主 義 的 含 義 之 一 明 治 時 代 脫 亞 入 歐,20 世 紀 初 的 與 英 國 結 盟,1930 年 代 則 和 當 時 軍 事 強 國 德 國 意 大 利 形 成 軸 心 向 英 美 挑 戰, 戰 後 則 追 隨 美 國 當 此 構 造 改 革 面 臨 深 層 困 境, 東 亞 和 中 國 重 新 復 興 的 時 代, 日 本 的 選 擇 是 否 會 朝 著 與 美 國 式 資 本 主 義 劃 清 界 線 的 東 亞 型 市 場 經 濟 方 向 發 展 呢? 有 一 點 是 肯 定 的, 日 本 依 然 會 追 隨 強 者 曆 史 將 證 明 不 是 日 本 決 定 東 亞 和 中 國 的 命 運, 而 是 中 國 和 東 亞 決 定 日 本 的 未 來 儘 管 日 本 政 府 依 然 親 美, 但 入 亞 已 經 成 為 經 濟 領 域 特 別 是 日 本 製 造 業 企 業 的 當 然 選 擇 在 國 內 設 備 過 剩, 成 本 過 高 的 推 力 和 中 國 東 亞 需 求 拉 力 的 雙 重 推 動 之 下, 日 本 的 製 造 業 正 迅 速 地 向 中 國 和 東 亞 轉 移 ASEAN 和 中 日 韓 的 經 濟 合 作 和 FTA 已 成 為 亞 洲 社 會 的 共 同 課 題 問 題 在 於 中 日 之 間 的 歷 史 宿 怨, 依 然 是 主 流 媒 體 不 斷 報 道 的 話 題, 中 日 經 濟 合 作 只 能 在 此 陰 影 之 下 悄 悄 推 進 並 且 影 響 到 社 會 評 價 比 如 2002 年 日 本 對 中 國 直 接 投 資 累 計 項 目,495 億 美 元, 在 香 港 美 國 之 後 佔 第 三 位 而 且 日 籍 企 業 出 口 率 ( 營 銷 額 中 出 口 所 佔 比 率 ) 達 44%, 高 於 中 國 外 資 企 業 平 均 29.7% 的 水 平, 納 稅 率 6.3%, 高 於 全 部 外 資 企 業 5.5% 32

33 的 水 平, 受 到 中 國 方 面 的 較 高 評 價 然 而 在 最 受 尊 重 的 外 資 企 業 社 會 調 查 中, 排 行 前 20 名 的 沒 有 一 家 日 籍 企 業,GM( 第 四 位 ), IBM( 第 五 位 ), 可 口 可 樂 ( 第 九 位 ) 等 歐 美 企 業 則 榜 上 有 名 46 為 什 麼 日 本 的 入 亞 日 本 的 重 歸 中 國 會 是 這 樣 一 種 結 果 呢? 這 恐 怕 與 日 本 的 企 業 文 化 有 著 深 刻 的 關 聯, 但 同 時 中 國 社 會 對 日 本 的 輕 視 和 敵 視 也 是 原 因 之 一 在 建 設 東 亞 經 濟 共 同 體 這 一 大 戰 略 的 前 提 之 下 如 何 解 決 中 日 關 係 的 政 治 歷 史 問 題 已 變 得 十 分 迫 切, 而 中 日 之 間 已 經 沒 有 周 恩 來 寥 承 志 時 代 的 溝 通 渠 道 體 制 建 設 和 全 球 化 對 策 是 中 國 的 戰 略 選 擇 的 兩 大 課 題 中 國 不 單 要 考 慮 如 何 在 各 種 不 同 的 市 場 經 濟 體 系 中 找 到 自 我, 並 且 應 當 策 劃 自 己 的 全 球 戰 略 和 區 域 戰 略 1990 年 代 以 來 中 國 學 界 深 受 美 國 批 判 日 本 模 式 的 影 響, 向 美 國 模 式 傾 斜, 甚 至 於 類 比 美 國 式 的 股 東 資 本 主 義, 市 場 主 義 和 私 有 化 成 了 神 聖 不 可 侵 犯 的 教 義, 談 政 府 干 預 被 排 斥 在 教 會 之 外 市 場 化 所 引 起 的 貧 困 差 別, 地 區 差 別 日 益 擴 大, 而 整 體 的 社 會 政 策 尚 未 形 成, 農 民 還 未 能 享 受 真 正 的 國 民 待 遇 在 體 制 的 市 場 化 轉 軌 方 面, 中 國 似 乎 站 在 和 日 本 同 樣 的 起 跑 線 上, 而 經 濟 的 發 展 水 平 和 社 會 福 利 仍 然 是 發 展 中 國 家 要 解 決 我 國 面 臨 的 制 度 改 革 和 經 濟 發 展 的 雙 重 課 題, 後 發 資 本 主 義 的 日 本 式 市 場 經 濟 尚 有 許 多 參 照 之 處, 日 本 的 構 造 改 革 的 困 境 又 告 訴 我 們, 不 能 追 求 純 而 又 純 的 市 場 主 義 在 全 球 戰 略 和 區 域 戰 略 方 面, 代 替 日 美 貿 易 摩 擦 的 是 中 美 貿 易 摩 擦, 代 替 1980 年 代 日 本 威 脅 的 是 中 國 威 脅 論, 中 美 關 係 已 經 登 場 為 一 個 戰 略 重 點 要 求 中 國 人 民 幣 昇 值 的 壓 力 和 1985 年 廣 場 協 議 時 代 的 情 勢 十 分 相 似, 衹 是 美 國 這 個 戰 略 國 46 沈 才 彬 : 被 評 價 而 不 被 尊 重 的 日 系 企 業, 每 日 新 聞 電 子 版,2003 年 9 月 12 日 33

34 家 的 對 手 已 是 立 國 精 神 宏 大 的 中 國 而 非 日 本 應 當 注 意, 即 使 我 們 中 國 人 不 承 認 什 麼 亞 洲 價 值, 什 麼 東 亞 型 市 場 經 濟, 什 麼 東 亞 經 濟 共 同 體, 而 在 美 國 看 來 遠 東 一 直 是 一 個 戰 略 單 位 在 1980 年 代, 日 本 威 脅 美 國 的 時 候, 美 國 不 會 忘 記 老 羅 斯 福 總 統 在 1905 年 日 俄 戰 爭 之 後 發 出 的 警 告, 美 日 之 間 之 人 種 差 別 根 深 蒂 固, 作 為 歐 洲 人 我 們 很 難 理 解 日 本, 如 果 日 本 和 中 國 搞 到 一 起 世 界 的 勢 力 均 衡 將 被 破 壞 1989 年, 尼 克 松 前 總 統 在 訪 華 備 忘 錄 中 寫 道 : 日 本 已 經 是 超 級 經 濟 強 國, 而 且 具 有 軍 事 政 治 超 大 國 的 潛 力, 和 美 國 保 持 密 切 關 係 強 大 的 中 國 的 存 在, 對 於 在 東 亞 平 衡 日 本 和 俄 國 十 分 必 要 47 顯 然, 美 國 對 東 亞 兩 大 國 分 而 治 之 是 一 個 傳 統 戰 略 1997 年 亞 洲 金 融 危 機 發 生, 人 們 將 批 判 的 矛 頭 指 向 裙 帶 資 本 主 義, 其 中 也 暗 含 著 抑 制 日 本 及 日 本 模 式 在 東 亞 擴 張, 形 成 所 謂 新 國 家 重 商 主 義 IMF 費 舍 爾 理 事 明 言, 韓 國 模 式 或 日 本 株 式 會 社 模 式 被 維 持 下 去, 東 亞 的 真 正 的 經 濟 重 組 將 變 為 不 可 能, 而 IMF 正 是 美 國 破 壞 的 大 槌 48 那 麼 中 國 模 式 又 當 如 何 呢? 中 國 與 美 國 的 安 全 保 障 圈 無 緣, 因 此 美 國 無 法 像 對 日 韓 那 樣 從 政 治 軍 事 方 面 施 加 影 響 力 以 達 到 消 除 經 濟 威 脅 的 目 的, 如 何 制 約 中 國 成 為 美 國 東 亞 戰 略 的 核 心 課 題 在 美 國 主 導 的 全 球 化 浪 潮 之 中, 中 國 不 得 不 慎 重 地 思 考 自 身 的 體 制 選 擇 全 球 戰 略 和 區 域 戰 略, 拉 住 日 本, 團 結 東 亞, 加 快 建 設 東 亞 經 濟 共 同 體 不 失 為 平 衡 美 國 一 極 支 配 的 一 種 選 擇 47 日 本 的 讀 賣 新 聞,1990 年 1 月 6 日 48 Bruce Cumings 文 章 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