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 6 月 号 ( 总 147 期 ) 盛 唐 文 苑 邬 旻 摄 影 作 品 作 家 小 辑 /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专 辑 欧 阳 冰 云 诗 人 剪 影 / 王 妃 自 选 诗 王 妃 小 说 天 地 / 旺 的 幸 福 卢 卫 散 文 荟 萃 / 寻 味 篇 胡 竹 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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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 期 要 目 文 名 湮 灭 的 皖 江 文 化 首 倡 者 朱 书 朱 书 ( ), 清 初 学 者 文 学 家, 倡 导 皖 江 文 化 的 第 一 人, 一 名 世 文, 字 字 绿, 号 杜 溪 安 徽 宿 松 人 其 著 述 甚 丰, 有 朱 杜 溪 稿 杜 溪 文 集 杜 溪 诗 集 恬 斋 日 记 恬 斋 记 闻 恬 斋 漫 记 恬 斋 诗 文 集 游 历 记 松 鳞 堂 偶 钞 寒 潭 琐 录 谋 野 录 古 南 岳 考 评 点 东 莱 博 议 朱 字 绿 古 文 钞 等 问 世 编 纂 有 宿 松 县 志 仙 田 诗 在 等 乡 邦 文 献 康 熙 四 十 二 年 登 进 士, 授 翰 林 院 庶 吉 士 编 修 参 与 纂 修 佩 文 韵 府 与 戴 名 世 方 苞 过 从 甚 密 后 来, 南 山 集 成, 戴 求 朱 书 为 其 作 序 1707 年, 病 逝 于 北 京, 方 苞 为 其 撰 写 墓 表 社 长 : 盛 志 刚 主 编 : 王 泽 辉 副 主 编 : 姚 岚 编 辑 部 主 任 : 姚 岚 ( 兼 ) 责 任 编 辑 : 毕 成 美 编 : 纪 念 陈 智 特 约 编 辑 : 沈 天 鸿 李 凯 霆 特 约 记 者 : 沙 马 校 对 : 刘 伟 主 办 : 安 庆 市 文 学 艺 术 界 联 合 会 编 辑 : 振 风 编 辑 部 地 址 : 安 庆 市 纺 织 南 路 56 号 邮 编 : 电 话 : 电 子 信 箱 : aqzf667@126.com( 小 说 散 文 ) bc9307@163.com( 小 说 散 文 ) shentianhong2003@yahoo.com.cn( 诗 歌 ) aqlkt2011@qq.com( 人 文 皖 江 ) 准 印 证 号 : 皖 内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专 辑 欧 阳 冰 云 : 女, 安 徽 省 作 家 协 会 会 员, 安 徽 省 摄 影 家 协 会 会 员, 中 国 散 文 家 协 会 会 员 国 家 三 级 作 家 作 品 散 见 于 清 明 芳 草 安 徽 文 学 文 学 与 人 生 牡 丹 青 海 湖 及 全 国 各 地 报 刊 杂 志, 数 篇 作 品 被 出 版 社 收 入 作 品 集, 多 篇 作 品 获 奖 2006 年 出 版 散 文 集 抱 着 月 光 回 家,2012 年 出 版 散 文 集 石 磨 上 的 时 光, 该 书 被 列 入 上 海 市 中 小 学 图 书 必 选 目 录 2013 年, 散 文 江 南 雪 入 选 多 省 市 高 考 语 文 现 代 文 阅 读 模 拟 试 题, 并 入 选 中 学 生 一 线 语 文 课 外 读 本 梦 想 的 天 空 现 供 职 于 安 徽 省 太 湖 县 文 联 那 山 那 湖 那 雾 我 对 鹞 落 坪 一 无 所 知, 包 括 它 的 夏 天 到 了, 才 知 道 是 我 从 外 面 的 夏 天 来, 而 它 仍 停 留 在 春 天 里 微 微 的 寒 意 也 是 寒 冷 的 一 种, 我 不 得 不 穿 上 辗 转 借 来 的 一 件 茄 克 衫 它 的 主 人 是 谁? 我 同 样 不 知 道 但 是 很 显 然, 这 件 茄 克 对 于 鹞 落 坪 比 我 要 熟 悉 得 多 沈 天 鸿 寻 味 记 北 方 人 嗜 酸, 酸 菜 面 酸 菜 鱼 是 他 们 的 美 味 前 几 天 在 郑 州, 请 朋 友 吃 饭, 主 食 点 了 一 钵 酸 汤 面 叶, 滋 味 甚 好, 宾 主 两 相 欢 北 方 人 口 味 偏 酸 咸, 南 方 人 喜 欢 甜 辣 南 糖 北 醋 这 个 说 法 不 知 道 可 不 可 以 立 住 脚, 山 西 老 陈 醋 倒 一 直 是 四 大 名 醋 之 首, 稳 居 宝 座 胡 竹 峰 老 安 庆 : 有 关 城 池 的 记 忆 城 池, 原 指 城 墙 和 护 城 河, 由 城 隍 和 城 郭 组 成 的, 包 括 城 墙 城 壕 月 城 城 门 城 楼 等 部 分 近 八 百 年 历 史 的 安 庆 老 城, 固 然 城 门 与 城 墙 几 乎 不 在 了, 但 它 仍 持 守 在 漫 长 的 历 史 记 载 和 人 们 的 集 体 记 忆 中 与 此 相 关 的 是 有 关 它 的 命 名 史 迹 风 俗, 仍 作 为 文 化 元 素 潜 存 于 皖 江 文 化 的 整 体 结 构 中, 不 容 今 人 忽 略 吴 牧 BEN QI YAO MU

2 2014 年 6 月 号 ( 总 147 期 ) 盛 唐 文 苑 邬 旻 摄 影 作 品 作 家 小 辑 /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专 辑 欧 阳 冰 云 诗 人 剪 影 / 王 妃 自 选 诗 王 妃 小 说 天 地 / 旺 的 幸 福 卢 卫 散 文 荟 萃 / 寻 味 篇 胡 竹 峰 / 情 系 岭 下 山 水 间 ( 外 一 篇 ) 汪 少 飞 / 永 远 的 桂 花 朱 文 华 / 上 街 黄 穆 / 童 稚 纪 事 戴 济 众 / 窗 外 的 香 樟 张 峪 铭 人 文 皖 江 封 面 人 物 / 文 名 湮 灭 的 皖 江 文 化 首 倡 者 朱 书 潘 宏 皖 江 漫 笔 / 那 山 那 湖 那 雾 沈 天 鸿 / 翰 墨 游 戏 忆 笠 翁 姚 开 基 / 甘 守 清 贫 耐 寂 寞, 翻 覆 三 苏 万 千 言 黛 云 / 老 安 庆 : 有 关 城 池 的 记 忆 ( 一 ) 吴 牧 青 春 长 风 诗 坛 巡 展 / 夭 夭 宋 烈 毅 吴 忌 史 劲 松 汪 平 P04 P44 P33 P27 P46 P68 P50 P59 P74 P14 P21 P38 P41 P35 P52 天 柱 雪 霁 之 二 新 疆 赛 里 木 湖 大 别 山

3 目 录 新 人 新 作 / 那 年 那 月 那 篮 球 徐 蔚 P60 点 击 宜 城 报 告 文 学 / 诚 信 立 足 创 新 致 远 刘 伟 P64 皖 风 皖 韵 人 像 系 列 ( 新 疆 ) 民 俗 风 情 / 老 街 老 铺 老 时 光 吴 春 富 民 间 文 学 / 狐 狸 坟 张 王 根 谜 苑 掇 英 / 谜 语 竞 猜 代 述 祥 等 独 秀 艺 丛 艺 术 人 生 / 摄 影 : 记 录 历 史 珍 贵 的 遗 言 沙 马 文 学 评 论 / 微 雕 的 艺 术 陈 义 德 / 一 首 乡 村 失 落 的 挽 歌 黄 复 彩 文 坛 信 息 / 安 庆 市 美 术 家 协 会 工 作 会 议 召 开 ( 八 则 ) P71 P75 P43 P56 P12 P62 P13 P20 P26 P40 天 柱 雪 霁 之 四 艺 术 长 廊 朱 书 / 陆 平 ( 木 刻 ) 邬 旻 人 像 摄 影 陈 小 克 版 画 归 / 陈 善 华 ( 摄 影 ) 封 面 封 二 封 三 封 底

4 盛唐文苑 作家小辑 欧阳冰云小小说专辑 欧阳冰云 女 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安徽省摄影 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 国家三级作家 作 品散见于 清明 芳草 安徽文学 文学与人 生 牡丹 青海湖 及全国各地报刊 杂志 数篇作 品被出版社收入作品集 多篇作品获奖 2006 年出版 散文集 抱着月光回家 2012 年出版散文集 石磨上 的时光 该书被列入上海市中小学图书必选目录 2013 年 散文 江南雪 入选多省市高考语文现代文阅 读模拟试题 并入选中学生一线语文课外读本 梦想 的天空 现供职于安徽省太湖县文联 首饰 终于如愿以偿了 女人心里美 项 链 滋滋的 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光彩夺 目 越看越好看 在单位 女人下意识地用手时不 是一种装饰品 男人笑笑 那还真不错 明天去 多买几款 一天换一款 送一款给老 妈让她乐乐 男人心想女人那么节 时抚摸着项链 很快有同事围上来 省 肯定买的是便宜货 再说贵的也 女人攒了好几年的私房钱 狠狠 眼睛发亮 问这问那 有的还想用手 心买了一条白金项链 那是女人结婚 摸摸 女人麻利地挡着别人的手 骄 前就想要的 结婚时不富裕 接着又 傲地说 这可是我老公花几个月的工 买房子 生孩子 女人的心愿一直没 资买的 好几千呢 纯铂金的 可不好 女人回来的时候 大老远的就听 有满足 婚前 男人常哄女人 等有钱 随便碰哦 别人羡慕的眼神让女人好 见婆婆在院子里说笑 一群女人围着 了 三金 金项链 金戒指 金耳环 都 满足 觉得自己就是最美丽的女皇 婆婆啧啧赞美 女人走近一看 婆婆 晚上 男人看着女人喜滋滋地照 脖子上戴着自己的项链 戴着项链的 女人手上也戴着戒指 那是女人 镜子 发现了女人的项链 男人问 什 婆婆光彩照人 正在夸自己的儿子会 和男人订婚时买的 就十元钱 女人 么时候买了这么漂亮的项链 是不是 买东西 十八元钱就买了一串项链 要面子 逢人就说 我这戒指是白金 傍上大款了 婆婆还冲着女人说 我儿子买的 十 要给你买全了 的 我老公还给我买了一个黄金戒 女人故意低头 装作无所谓的样 指 有点紧 还没戴过 其实女人长那 子回道 你变成大款让我傍还差不 么大 还没有戴过金首饰 多 这项链能值多少钱 便宜着呢 告 女人一直省吃俭用 想买一件金 4 振风 / 诉你吧 十八元 首饰店里多着呢 只 买不起 周末 女人舍不得戴着项链 放 在枕头底下 女人带着孩子回乡下 八元 我媳妇懒得戴 回头你也去买 一串 女人无语地转身 泪水夺眶而 出

5 耍 猴 周 末, 上 街 去 买 菜, 看 到 一 群 人 围 在 菜 市 场 口, 传 来 阵 阵 哄 笑 和 吆 喝 声 赶 紧 凑 上 前 去, 原 来 是 一 个 外 地 人 在 耍 猴 猴 子 毛 色 金 黄, 两 只 眼 睛 骨 碌 碌 地 转 动 着, 一 会 跳 起, 一 会 站 立, 一 会 蹲 下, 十 分 灵 活 耍 猴 的 男 子 像 是 北 方 人, 个 儿 很 高, 穿 得 很 随 意, 傻 乎 乎 的 样 子 他 喊 猴 子 是 兄 弟, 猴 子 很 高 兴, 咧 着 嘴 笑 不 时 有 看 客 朝 猴 子 扔 零 钱, 这 时 耍 猴 的 汉 子 就 喊 兄 弟, 快 拿 过 来 猴 子 听 话 地 捡 起 来, 扔 给 汉 子 捡 慢 了 汉 子 就 骂 骂 咧 咧 的, 猴 子 也 不 示 弱, 操 起 一 根 棍 子, 做 出 要 打 汉 子 的 样 子, 汉 子 抱 着 头 求 饶 看 客 大 喜, 笑 声 此 起 彼 伏 这 猴 太 聪 明 了 我 掏 出 口 袋 里 五 元 钱, 扔 了 过 去, 那 是 我 准 备 买 早 点 的 钱 猴 子 动 作 矫 捷 地 跃 过 来, 捡 起 五 元 钱, 扔 给 了 汉 子, 还 朝 我 做 了 个 鬼 脸, 并 敬 了 个 礼 看 客 中 很 多 人 出 手 大 方, 纷 纷 朝 猴 子 扔 钱 有 一 个 老 先 生, 扔 了 几 个 五 分 的 硬 币 猴 子 迅 速 地 捡 起 来, 扔 还 给 老 先 生 老 先 生 以 为 猴 子 是 逗 他 玩, 又 扔 了 过 去, 猴 子 马 上 捡 起 来, 重 又 扔 回 来 老 先 生 哈 哈 大 笑, 恍 然 有 所 悟, 对 身 边 的 人 说, 嫌 少 了 不 信 扔 个 大 面 值 的 瞧 瞧, 说 着 扔 过 去 一 张 五 元 的, 猴 子 笑 嘻 嘻 地 捡 起 来 了, 身 子 一 扭 一 扭 地 送 给 了 汉 子 我 口 袋 里 还 有 两 张 十 元 的 票 子, 是 准 备 买 菜 的 盛 唐 文 苑 看 到 猴 子 一 次 次 精 彩 的 表 演, 忍 不 住 抛 了 出 去 我 抛 出 第 二 张 票 子 的 时 候, 猴 子 居 然 还 朝 我 飞 吻 惹 得 大 伙 哄 堂 大 笑 曲 尽 人 散, 汉 子 拍 拍 鼓 囊 囊 的 口 袋, 牵 着 猴 子 去 赶 下 一 个 场 子 我 站 在 菜 市 场 路 口, 突 然 找 不 着 北 肚 子 饿 得 咕 咕 叫, 买 菜 的 钱 也 没 了, 还 得 回 家 重 新 拿 了 再 来 远 远 地, 那 只 泼 猴 还 不 时 回 头 朝 我 诡 秘 地 笑, 好 像 被 耍 的 不 是 它, 而 是 我 失 宠 每 天 下 班 的 时 候, 总 是 在 小 区 的 广 场 上 遇 到 一 位 微 胖 的 女 士, 穿 着 质 地 柔 软 的 连 衣 裙, 肩 上 披 着 真 丝 或 绣 花 绸 面 的 披 肩, 手 上 带 着 一 款 彩 金 的 镯 子, 款 式 很 新 她 的 皮 肤 白 皙, 尤 其 是 她 修 长 的 腿, 总 是 吸 引 着 人 们 羡 慕 的 目 光 她 常 常 穿 一 双 细 跟 的 拖 鞋, 走 路 很 有 节 奏 在 她 的 脚 边, 一 只 纯 白 的 宠 物 狗, 形 影 不 离 地 跟 着 她 偶 尔, 会 看 到 她 在 小 区 的 亭 子 里 坐 下 来, 把 狗 抱 在 怀 里, 用 手 轻 轻 地 梳 理 狗 毛 她 好 像 不 上 班, 总 是 很 悠 闲 的 样 子 遇 到 她 的 次 数 多 了, 看 到 她 年 轻 美 丽 的 脸 上 总 是 有 着 淡 淡 的 忧 郁, 她 的 眼 神, 总 是 迷 茫 的 样 子 渐 渐 地, 小 区 有 了 关 于 她 的 传 闻 有 人 说 她 的 先 生 在 国 外, 很 有 钱, 她 在 家 做 全 职 太 太, 吃 穿 不 愁 也 有 人 说, 她 有 一 个 有 钱 的 父 亲, 给 她 留 了 一 笔 钱 还 有 人 说, 她 被 一 个 工 程 老 板 包 养 了, 是 那 种 得 宠 的 小 三 不 管 是 哪 个 版 本, 她 都 是 一 位 受 宠 者, 就 像 她 怀 抱 着 的 那 只 狗, 戴 纯 金 的 铃 铛, 穿 时 尚 的 宠 物 服 装, 吃 精 细 的 狗 粮, 出 门 散 步, 回 家 还 要 冲 个 澡 再 遇 到 她 时, 忍 不 住 多 看 了 几 眼, 她 也 不 介 意, 朝 我 微 笑, 很 优 雅 后 来 我 到 外 地 求 学, 很 少 回 来 很 多 年 后 一 个 黄 昏, 在 小 区 散 步, 看 到 一 个 熟 悉 的 身 影, 很 清 瘦, 剪 着 短 短 的 头 发, 棉 布 衬 衫 有 些 褪 色 了, 她 行 色 匆 匆, 拎 着 一 个 大 塑 料 袋 子, 看 上 去 很 沉, 她 走 得 有 些 吃 力 我 心 里 一 惊, 这 个 女 人 该 不 是 很 多 年 前 那 个 皮 肤 白 皙 的 女 子 吧? 亭 子 里, 一 个 年 纪 大 的 老 人 望 着 她 的 背 影, 叹 了 口 气 说, 人 哪, 真 是 说 不 清 楚, 那 个 女 人 得 宠 的 时 候, 羡 煞 多 少 人 啊, 现 在 被 抛 弃 了, 落 得 这 般 田 地, 靠 给 人 家 当 保 姆 维 持 生 计 做 人 哪, 还 是 要 靠 自 己 的 双 手 创 造 一 只 脏 兮 兮 的 哈 巴 狗 从 花 丛 中 窜 出 来, 朝 亭 子 里 吼 了 几 声, 又 无 趣 地 朝 远 处 跑 去 5

6 盛 唐 文 苑 门 菊 娘 去 世 了 她 安 静 地 躺 在 堂 屋 的 门 板 上 门 板 很 旧 了, 斑 驳 的 红 漆 已 经 脱 落, 门 的 周 围 雕 刻 着 花 边, 在 花 边 的 缝 隙 里, 布 满 了 蜘 蛛 网 和 灰 尘 菊 娘 走 了, 门 成 了 她 最 后 的 依 托 门, 雕 刻 着 木 纹 花 边 的 门, 意 味 深 长 菊 娘 不 让 儿 子 买 棺 材, 说 要 睡 在 那 扇 雕 花 的 木 门 去 另 一 个 世 界, 她 说 那 扇 门, 是 她 的 嫁 妆, 是 她 祖 上 当 官 的 祖 父 为 她 做 的 她 躺 在 门 板 上, 周 围 只 有 冷 风 在 盘 旋 破 败 的 老 屋 一 半 已 经 坍 塌 了, 只 剩 下 两 方 土 墙 墙 壁 斑 驳 不 堪, 冷 风 从 窗 户 里 射 进 来, 冷 气 逼 人 灵 台 上 摆 放 着 菊 娘 年 轻 时 的 照 片, 长 长 的 辫 子, 方 脸, 眉 清 目 秀, 盘 扣 的 格 子 上 衣 照 片 下 方 模 糊 地 写 着 民 国 一 年 生 菊 娘 自 己 说 她 有 九 十 六 岁, 族 谱 上 记 载 她 有 一 百 岁, 他 的 儿 子 说 她 有 一 百 多 岁 她 究 竟 有 多 大, 村 子 里 没 有 人 比 她 年 纪 更 大, 没 人 知 道 她 究 竟 有 多 大 她 的 年 龄, 只 有 她 身 子 底 下 那 扇 门 知 道, 随 着 她 的 离 去, 成 了 一 个 永 远 的 谜 门, 成 了 她 年 龄 和 身 世 的 秘 密 没 有 门 的 房 子, 是 一 只 空 洞 的 眼 睛 菊 娘 走 了, 她 的 家 显 得 格 外 空 荡 菊 娘 的 儿 子 引 来 坐 在 门 槛 上 哭 泣, 他 头 发 灰 白, 乱 蓬 蓬 的, 他 的 脸 上 像 蒙 了 一 层 脏 兮 兮 的 旧 布, 满 是 褶 皱, 他 不 停 地 擦 眼 泪, 眼 泪 还 是 稀 里 哗 啦 在 脸 上 的 褶 皱 里 流 淌, 最 后 和 鼻 涕 口 水 混 合 在 一 起 人 们 围 着 他, 安 慰 他, 这 让 他 更 加 伤 心, 哭 得 更 悲 切 以 前, 他 常 常 坐 在 门 槛 上, 等 母 亲 忙 碌 后 归 6 来 ; 现 在, 他 靠 在 门 槛 上, 和 母 亲 永 别 菊 娘 安 静 地 躺 在 门 板 上, 像 一 个 熟 睡 的 孩 子 她 的 头 上 包 着 绣 花 的 头 巾, 头 巾 上 绣 的 是 细 碎 的 菊 花 一 朵 朵, 骨 立 鲜 活, 夹 杂 在 绿 叶 间 村 里 人 都 知 道 菊 娘, 有 一 手 绣 花 的 绝 活 有 人 说, 菊 娘 曾 是 大 户 人 家 的 绣 娘, 也 有 人 说, 菊 娘 是 大 户 人 家 的 小 姐, 只 是 命 苦, 男 人 走 得 早 菊 娘 的 脚 朝 着 大 门 口, 老 人 们 说 菊 娘 年 轻 的 时 候, 穿 着 鞋 可 以 在 手 掌 上 跳 舞, 是 传 统 的 三 寸 金 莲 她 的 脚 小 巧 玲 珑, 穿 着 一 双 绣 花 鞋, 绣 的 是 粉 红 的 菊 菊 娘 走 了, 她 绣 的 菊 花 却 留 在 她 的 头 巾 她 的 鞋 子, 她 的 衣 物 上, 成 为 她 和 这 个 世 界 最 后 的 联 系 和 牵 挂 坍 塌 的 老 屋 安 放 着 菊 娘 的 灵 魂 屋 顶 前 几 年 被 风 雪 压 坏 坍 塌 了, 一 直 没 有 修 缮 灵 堂 简 陋 寒 酸, 屋 顶 用 塑 料 布 遮 盖 着, 在 风 中 不 停 地 抖 动, 呼 呼 作 响 前 来 祭 拜 的 都 是 村 子 里 的 人, 老 人 们 靠 着 一 方 残 缺 的 墙, 默 默 地 流 眼 泪, 说 着 菊 娘 的 好 流 泪, 不 是 同 情, 而 是 对 菊 娘 的 不 舍 和 尊 重 菊 娘 的 儿 子 引 来, 一 个 六 十 五 岁 的 老 人, 趴 在 地 上, 长 跪 不 起, 痛 哭 流 涕 引 来 身 材 矮 小 瘦 弱, 跪 在 地 上, 卷 缩 着, 像 个 孩 子 他 的 耳 朵 前 几 年 就 聋 了, 眼 睛 也 老 花 了, 无 论 人 们 如 何 叫 他, 安 慰 他, 他 都 是 自 言 自 语, 独 自 悲 伤 引 来 三 岁 就 没 有 父 亲, 那 时 他 的 哥 哥 才 七 岁, 是 母 亲 含 辛 茹 苦 把 他 和 哥 哥 拉 扯 大 哥 哥 十 七 岁 到 隔 壁 队 倒 插 门, 家 中 就 剩 下 他 和 母 亲 相 依 为 命 母 亲 三 十 多 岁 守 寡, 很 多 人 劝 母 亲 改 嫁, 但 母 亲 怕 他 受 委 屈, 从 未 动 过 改 嫁 的 念 头 引 来 为 了 报 答 母 亲 的 大 爱, 一 生 未 娶, 与 母 亲 相 伴 他 说 小 的 时 候, 是 母 亲 耕 田 他 下 种, 后 来 是 他 耕 田 母 亲 下 种 夏 夜 酷 热, 他 为 母 亲 通 宵 打 扇 子 ; 冬 夜 严 寒, 他 就 将 母 亲 的 脚 握 在 怀 里 母 亲 前 年 瘫 痪 在 床, 他 没 日 没 夜 床 前 床 后 地 伺 候 着, 从 无 怨 言 母 亲 一 生 劳 苦, 没 过 几 天 好 日 子, 他 便 想 方 设 法 弄 些 汤 水 给 她 喝 家 里 没 什 么 收 入, 为 了 不 苦 着 老 人, 偷 偷 去 卖 血 后 来 他 哭 着 跟 人 说, 自 己 老 了, 卖 血 人 家 都 不 要 家 徒 四 壁, 该 卖 的 东 西 都 卖 了, 为 了 多 照 顾 菊 娘, 误 了 不 少 庄 稼 有 时 候, 他 刚 下 地, 感 觉 母 亲 在 家 喊 他, 就 拼 命 往 家 跑, 跑 回 家 看 到 老 人 好 好 的, 他 才 放 心 十 几 年 前, 引 来 还 做 点 贩 卖 石 灰 的 小 生 意, 后 来 房 子 倒 了 就 停 了 有 一 天 晚 上, 引 来 送 石 灰 给 人 家, 回 来 已 是 深 夜, 他 推 开 门 的 时 候, 看 到 一 个 婴 儿 用 被 子 包 裹 着, 靠 在 他 家 的 门 槛 边, 没 生 过 孩 子 的 他 先 是 吓 了 一 跳, 接 着 喜 出 望 外 地 抱 起 孩 子, 叫 醒 菊 娘, 母 子 俩 高 兴 得 抱 头 而 哭 这 个 没 爹 没 妈 的 女 婴, 从 此 就 在 他 家 安 了 家, 有 了 爸 爸 和 奶 奶 的 疼 爱 这 个 贫 寒 简 陋 的 家, 从 此 也 有 了 温 暖 和 生 机 他 起 早 摸 黑, 拼 命 做 农 活, 攒 点 钱 又 要 养 老, 又 要 养 小 在 社 会 上 一 些 好 心 人 的 帮 助 下, 小 姑 娘 顺 利 地 读 完 了 小 学 和 初 中 中 学 毕 业 后, 小 姑 娘 坚 持 不 读 书, 她 说 她 要 自 食 其 力, 减 轻 家 里 的 负 担 滴 水 之 恩, 当 以 涌 泉 相 报 她 说 爸 爸 和 奶 奶 都 是 她 的 恩 人, 她 无 论 用 什 么 方 式 都 是 无 法 回 报 的 得 知 奶 奶 去 世 的 消 息, 小 姑 娘 连 夜 从 外 地 打 工 的 城 市 租 车 赶 回 来 了, 她 跪 在 奶 奶 床 前 痛 哭 流 涕, 而 后 父 女 俩 又 抱 头 痛 哭

7 村 子 里 只 有 十 几 户 人 家, 得 知 菊 娘 去 世 后, 家 家 户 户 都 来 祭 拜, 送 钱 送 物, 厨 房 里 有 人 悄 悄 送 来 了 柴 米 青 菜, 账 房 里 有 人 送 了 钱 却 不 肯 写 名 字 一 句 话, 温 暖 人 心 ; 一 个 小 举 动, 刻 骨 铭 心 小 姑 娘 对 账 房 先 生 说, 不 论 是 谁 送 来 钱, 都 要 记 上, 等 她 有 积 蓄 了, 慢 慢 还 她 说, 只 有 奶 奶 的 养 育 之 恩, 永 远 无 法 报 答, 说 完 泣 不 成 声 前 几 年, 小 姑 娘 几 次 辍 学, 是 几 位 好 心 人 热 心 相 助, 帮 她 完 成 学 业 房 子 坍 塌 后, 县 民 政 局 又 伸 出 援 助 之 手, 帮 她 家 建 了 一 件 披 屋, 让 他 祖 孙 三 代 有 了 安 身 之 所 她 说 她 的 心 中 满 是 感 恩, 这 辈 子 要 一 一 去 回 报 哀 乐 响 起, 在 冷 冷 的 空 气 中 回 旋 悲 鸣 引 来 的 养 女, 跪 在 菊 娘 的 灵 堂 前 爱, 从 来 都 不 是 孤 独 的 引 来 为 了 回 报 母 爱, 一 生 不 娶, 他 又 将 自 己 的 父 爱 给 了 养 女, 爱 在 延 续 盛 唐 文 苑 堂 屋 隔 壁 的 披 屋 是 厨 房, 水 汽 笼 罩 着, 仿 佛 一 个 虚 幻 的 世 界 厨 房 的 门 上 挂 着 一 个 蓝 花 围 裙, 围 裙 前 面 一 个 大 口 袋, 口 袋 上 绣 着 寿 字 围 裙 很 旧 了, 但 绣 的 寿 字 却 分 外 清 晰 风 一 吹, 摇 摆 不 定 门 上 的 围 裙, 成 了 亲 人 对 菊 娘 永 远 的 念 想 年 近 百 岁 的 菊 娘, 寿 终 正 寝, 这 是 自 然 的 规 律, 谁 也 无 法 改 变 一 扇 门 关 上 了, 会 有 另 一 扇 门 开 启 山 梅 山 梅, 是 我 认 识 的 一 个 普 通 的 农 家 妇 女 山 梅 好 客, 远 客 近 客, 都 笑 脸 相 迎 一 杯 清 香 的 谷 雨 茶, 萝 卜 白 菜 山 珍 野 味, 山 梅 总 是 给 人 意 外 的 惊 喜, 把 一 个 普 通 农 家 人 的 日 子 过 得 有 滋 有 味 我 和 山 梅 很 投 缘, 陪 她 上 山 打 柴, 她 一 弯 腰 采 了 好 几 个 蘑 菇, 我 跟 在 她 身 后, 恨 不 得 跪 着 寻 找, 却 什 么 也 没 找 到 那 些 野 蘑 菇, 好 像 认 识 山 梅, 山 梅 也 好 像 能 闻 到 它 们 的 味 道, 有 感 应 似 的, 顺 手 就 采 到 了 半 山 腰 上, 有 几 株 野 棠 梨 树, 还 有 几 株 猕 猴 桃 树 山 梅 用 扁 担 分 开 山 上 的 茅 草, 娴 熟 地 往 山 上 爬, 不 一 会 转 回 来, 兜 里 果 然 采 了 许 多 野 猕 猴 桃 和 棠 梨 猕 猴 桃 鲜 甜 鲜 甜 的, 棠 梨 有 点 酸 涩 尝 了 几 口 就 胃 口 大 开, 一 饱 口 福 山 梅 担 着 柴 走 在 前 面, 我 提 着 她 采 的 蘑 菇 和 野 果, 心 想 做 一 个 山 梅 这 样 的 山 里 人, 是 一 件 多 么 幸 福 的 事 路 上, 山 梅 说, 山 上 还 有 毛 楂 蕨 菜, 都 很 好 吃 冬 天 的 时 候, 到 处 是 山 笋, 挖 起 来 也 不 费 劲 村 子 里 年 轻 人 都 出 去 打 工 了, 老 年 人 又 不 上 山, 山 上 茅 草 太 深 了, 上 山 得 小 心 点, 常 常 被 山 鸡 和 野 兔 惊 吓, 更 可 怕 的 是 野 猪, 遇 见 了 可 要 快 速 躲 开 山 梅 是 个 勤 快 的 人 种 田 种 地, 还 种 了 许 多 菜 山 梅 的 菜 园 子, 在 村 子 的 一 隅 萝 卜 白 菜 莴 笋 大 蒜 芹 菜 山 梅 说, 庄 家 人, 不 缺 吃 的 山 梅 把 萝 卜 切 成 片 切 成 丝, 晾 晒 在 院 子 里, 她 说 冬 天 的 时 候, 烧 火 锅 特 别 好 吃 她 还 晒 了 红 薯 干 豇 豆 干 藤 菜 干 山 梅 是 个 做 泡 菜 的 行 家, 她 腌 制 的 辣 椒 豇 豆 萝 卜 都 好 吃, 酸 酸 的, 脆 脆 的 在 城 市 里, 你 拥 有 的 再 多, 到 山 梅 这 里 来 走 走, 你 都 会 觉 得 你 是 个 穷 人 山 梅 的 日 子 殷 实 而 富 足, 她 拥 有 的 是 实 实 在 在 的 东 西, 健 康 和 快 乐! 夜 里, 山 村 一 片 寂 静 山 梅 却 不 闲 着, 在 灯 下 做 鞋 绣 花, 她 说 马 上 变 冷 了, 孩 子 们 在 外 打 工 也 要 回 家 了, 一 人 做 一 双 新 暖 鞋, 穿 得 舒 服, 穿 得 踏 实 小 孩 子 和 老 人 的 鞋 都 绣 了 花, 我 看 得 入 神, 觉 得 那 些 花 儿 件 件 是 珍 品, 是 艺 术 品 山 梅 会 在 春 节 前, 把 家 人 的 鞋 做 好, 依 次 挂 在 床 后 的 竹 竿 上 我 不 知 道 她 为 什 么 偏 偏 挂 在 床 后 的 竹 竿 上, 怕 是 夜 深 人 静 的 时 候, 躺 在 床 上 看 着 那 些 鞋, 就 会 想 起 远 方 的 亲 人 吧? 春 节 前 的 山 梅, 实 在 是 太 忙 了, 她 闲 不 住 熬 糖 切 糖 打 豆 腐 炒 年 货, 得 一 样 样 安 排 还 要 做 年 粑 等 孩 子 们 都 到 家 了, 山 村 就 真 正 地 热 闹 起 来 了 陪 山 梅 聊 天 聊 到 深 夜, 却 毫 无 睡 意 无 意 中 看 到 木 窗 前 的 梳 妆 桌 上 摆 着 许 多 书, 读 者 家 庭 妇 女 生 活 山 梅 有 些 羞 涩, 她 说 没 事 的 时 候 翻 翻, 脸 上 泛 起 红 晕, 好 像 一 个 犯 错 的 孩 子 打 开 一 本 读 者, 是 一 年 前 的, 书 翻 看 得 很 旧 了, 但 内 页 上 密 密 麻 麻 做 了 许 多 记 号, 有 的 空 隙 里 还 写 了 字, 字 迹 娟 秀 她 说 是 写 着 玩 的 说 着 她 抽 出 一 本 杂 志, 很 精 美 的 封 面, 她 指 着 封 底 的 一 副 水 墨 画, 淡 淡 地 说, 这 是 春 天 的 时 候 画 的, 给 一 个 来 采 风 的 记 者 了, 没 想 到 还 发 表 了 好 像 在 说 别 人 家 的 事 情 仔 细 看 看 那 张 水 墨 画, 正 是 山 梅 居 住 的 村 子, 青 砖 瓦 房, 炊 烟 袅 袅, 散 发 着 烟 火 气 息 的 村 子 7

8 盛 唐 文 苑 暖 心 的 棉 鞋 吃 过 晚 饭, 外 面 下 起 了 雪 男 人 心 神 不 定 地 坐 在 电 视 机 前 翻 看 手 机, 女 人 在 厨 房 里 收 拾 碗 筷, 男 人 走 到 厨 房 门 口, 低 声 说, 一 个 朋 友 邀 我 去 喝 茶, 我 还 没 答 应 呢 女 人 放 下 正 在 收 拾 的 碗 筷, 回 头 莞 尔 一 笑, 说, 那 你 快 去 吧, 早 点 回 家 男 人 像 个 被 母 亲 允 许 出 去 玩 的 孩 子, 露 出 了 会 心 的 笑 突 然 女 人 喊 住 男 人, 男 人 站 在 门 口 一 怔 女 人 麻 利 地 从 床 头 柜 上 取 来 一 双 崭 新 的 棉 暖 鞋, 蹲 在 男 人 面 前, 自 然 地 脱 下 男 人 脚 上 的 皮 鞋, 关 切 地 说, 外 面 风 雪 大, 不 能 冻 了 脚, 把 棉 暖 鞋 穿 上 这 双 绛 色 的 棉 暖 鞋 是 女 人 这 两 天 熬 夜 做 好 的, 男 人 垂 下 眼 帘, 看 见 女 人 帮 他 系 鞋 带 的 手 生 了 冻 疮, 有 几 处 已 经 破 了 皮 一 丝 愧 疚 掠 过 男 人 的 心 头, 他 蹲 下 去 说, 我 自 己 来 一 刹 那 间, 他 看 到 了 女 人 眼 睛 里 的 关 切 和 爱, 他 的 心 暖 暖 的 女 人 身 上 满 是 油 烟 味, 但 此 刻, 他 喜 欢, 这 味 道 就 是 家 的 味 道 他 突 然 想 不 出 门 了, 但 又 担 心 女 人 疑 心, 就 没 吱 声 况 且, 另 一 个 她 还 在 等 他 那 个 她 也 是 个 苦 命 的 女 人, 是 他 的 同 事 前 不 久 离 婚 了, 丈 夫 在 外 面 有 了 人, 背 叛 了 她 她 一 个 人 带 着 儿 子 在 外 面 租 房 子 住, 工 资 微 薄, 生 活 清 苦 他 无 怨 无 悔 担 当 起 她 的 保 护 神, 但 又 有 些 担 忧, 他 不 愿 意 伤 害 妻 子 和 孩 子, 而 那 个 她 却 把 他 当 做 了 依 靠 他 知 道, 如 果 没 有 他, 她 也 会 找 到 属 于 她 的 依 靠 今 晚 是 他 们 约 定 见 面 的 时 间 他 朝 她 租 住 的 小 屋 走 去 今 晚 的 路 格 外 漫 长, 路 上 已 经 积 满 了 雪, 他 穿 着 崭 新 的 棉 暖 鞋, 走 在 路 上 嘎 吱 嘎 吱 响 风 很 大, 路 上 没 什 么 行 人, 他 把 手 插 进 衣 兜 里, 无 意 间 触 到 家 里 的 门 钥 匙 他 又 想 起 了 临 出 门 时 妻 子 的 眼 神 棉 鞋 踩 在 雪 上, 很 舒 服, 他 感 觉 脚 下 暖 暖 的, 一 股 暖 流 传 遍 了 全 身 他 记 得 好 几 个 晚 上, 他 一 觉 醒 来, 妻 子 还 坐 在 灯 下 做 棉 鞋 他 和 孩 子 一 人 好 几 双, 妻 子 总 说, 皮 鞋 是 穿 排 场, 实 惠 贴 心 的 还 是 棉 鞋 他 迎 着 风 雪 继 续 往 前 走, 走 着 走 着, 又 想 起 了 妻 子 的 眼 神, 想 起 了 妻 子 手 上 的 冻 疮, 想 起 了 妻 子 身 上 的 油 烟 味, 想 起 了 家 里 热 气 腾 腾 的 茶 他 犹 豫 了, 站 在 那 个 她 租 住 的 屋 檐 下, 徘 徊 着, 半 晌, 他 拿 出 手 机, 给 她 发 了 一 条 信 息 下 雪, 我 妻 子 腰 不 舒 服, 不 过 来 了 说 完 关 掉 了 手 机, 快 步 往 家 走 家 里, 女 人 正 坐 在 灯 下, 一 针 一 线 给 男 人 做 棉 鞋, 等 男 人 回 家 红 木 匣 五 十 八 岁 的 何 大 妈 突 然 宣 布 要 和 村 里 的 鳏 夫 长 贵 结 婚 这 消 息 像 荷 花 塘 突 然 投 进 了 一 块 巨 石, 在 何 家 冲 掀 起 了 一 阵 巨 大 的 波 澜 反 应 最 强 烈 的 是 何 大 妈 的 儿 子 何 华 和 女 儿 何 梅 何 家 冲 在 大 别 山 腹 地 一 个 偏 僻 的 山 冲 里 周 围 群 山 环 绕, 屋 后 的 山 涧 上 一 条 泉 水 潺 潺 流 下 来, 经 过 瓦 屋 边 的 竹 林, 形 成 一 条 清 澈 的 溪 流, 一 直 流 淌 到 南 边 的 荷 花 塘, 何 大 妈 就 住 8 在 荷 花 塘 边 冲 里 的 老 人 们 说, 荷 花 塘 以 前 是 碧 绿 如 镜 的 一 塘 水, 不 知 从 哪 一 年 起, 突 然 开 了 一 塘 荷 花, 后 来 人 们 就 叫 荷 花 塘 何 大 妈 前 几 年 死 了 丈 夫, 膝 下 一 儿 一 女, 都 已 经 成 家 了 何 大 妈 独 自 一 人 生 活 其 实 何 大 妈 的 丈 夫 身 体 蛮 好 的, 可 那 天 早 上, 突 然 口 吐 白 沫, 送 到 山 下 的 乡 医 院 就 断 气 了 何 家 冲 的 人 都 说 何 大 妈 家 不 该 搬 到 荷 花 塘 边 上, 风 水 先 生 说 这 里 阴 气 太 重, 犯 了 煞 气, 克 死 了 她 丈 夫 何 大 妈 不 信 她 依 然 住 在 荷 花 塘 边 其 实 村 里 人 早 就 看 出 何 大 妈 和 长 贵 关 系 不 一 般 丈 夫 死 后, 每 天 早 晨, 长 贵 都 来 何 大 妈 屋 里 给 她 挑 水, 黄 昏 时 长 贵 挑 着 一 担 粪 桶 走 在 前 面, 何 大 妈 提 着 菜 篮 扛 着 锄 头 走 在 后 面, 去 了 山 冲 的 菜 园 何 大 妈 的 那 几 份 水 田, 都 是 长 贵 牵 着 牛 来 翻 耕 耘 平 稻 子 或 麦 子 熟 了 的 时 候, 长 贵 提 着 镰 刀, 将 谷 子 收 割 起 来, 干 干 净 净 地 堆 到 何 大 妈 的 谷 仓 里 何 大 妈 病 在 床 上, 长 贵 常 提 着 药 灌, 把 药 渣 倒 在 塘 坝 上 村 人 虽 有 种 种 猜 测, 甚 至 风 言 风 语, 但 毕 竟 不 好 说 什 么 两 人 年 龄 悬 殊 不 说, 长 贵 生 得 矮 小, 木 讷, 还 是 少 年 的 时 候, 就 没 有 了 父 母, 何 大 妈 没 少 给 他 吃 的 穿 的 有 一 年, 长 贵 突 然 得 了 肺 炎, 奄 奄 一 息, 是 何 大 妈 背 着

9 他 走 了 三 十 多 里 山 路, 去 镇 上 的 医 院 硬 把 他 从 死 神 手 里 夺 回 来 何 大 妈 的 儿 子 何 华 和 女 儿 何 梅 看 到 长 贵 整 天 在 母 亲 身 边 转, 虽 有 不 快, 但 想 到 母 亲 年 岁 已 大, 身 体 又 不 好, 少 了 许 多 自 己 照 顾 的 麻 烦, 也 就 没 说 什 么 何 梅 听 到 消 息 就 火 急 火 燎 的 赶 来 了 人 还 没 有 进 门, 大 嗓 门 就 喊 开 了 妈, 你 要 结 婚, 这 往 后 叫 我 们 怎 么 做 人? 何 大 妈 拿 着 扫 帚, 正 要 扫 地, 见 女 儿 上 门 来 闹, 心 里 不 由 有 些 恼 火, 把 扫 帚 一 扔 : 我 结 婚 碍 着 谁 了? 反 正 我 们 不 同 意 何 梅 一 屁 股 坐 在 路 坎 上 : 那 个 男 人 和 我 哥 差 不 多 大, 你 也 不 嫌 臊 得 慌 啪 地 一 声, 何 大 妈 一 巴 掌 扇 过 来, 一 边 抽 泣 一 边 指 着 女 儿, 你 说 说, 这 些 年, 你 们 兄 妹 俩 只 顾 自 己, 帮 过 我 一 把 吗? 管 过 我 吗? 要 不 是 长 贵, 我 早 就 见 你 爸 去 了 呜 呜 呜 呜 他 要 和 你 结 婚, 还 不 是 为 了 我 大 留 下 的 财 产 要 结 婚 也 行, 把 那 个 红 木 匣 给 我 们 何 梅 也 哭 了 起 来 我 怎 么 生 了 你 这 么 个 不 孝 的 女 儿, 啊 你 这 个 没 有 良 心 的 东 西 滚, 以 后 不 要 进 这 个 门 何 大 妈 拿 起 扫 把 要 赶 何 梅 正 在 这 时, 儿 子 何 华 带 着 村 治 保 主 任 走 了 进 来 治 保 主 任 说, 何 华 到 村 里 反 映, 他 一 直 怀 疑 他 父 亲 的 死 与 长 贵 有 关 村 里 派 他 先 来 了 解 了 解 情 况 何 大 妈 抹 了 把 眼 泪, 指 着 儿 子 说 : 你 们 今 天 是 非 要 把 我 气 死, 你 说 说, 你 大 的 死 怎 么 与 长 贵 有 了 关 系? 那 我 大 好 好 的 怎 么 突 然 死 了? 何 梅 站 上 前 来 何 大 妈 颤 抖 着 坐 在 一 把 竹 椅 上, 眼 泪 刷 刷 地 流 了 出 来 村 治 保 主 任 说 : 何 大 妈, 你 把 那 天 早 上 事 情 发 生 的 经 过 再 说 一 遍 那 天 早 上, 老 头 子 放 牛 回 来, 提 了 一 大 把 新 鲜 的 蓝 花 草 籽 苗 和 磨 菇 嘱 咐 我 炒 了 一 大 碗 草 籽 苗, 烧 了 一 碗 磨 菇 汤 然 后 他 开 了 一 瓶 酒, 边 吃 边 喝 我 提 了 桶 猪 食 到 后 院 回 来, 发 现 老 头 子 倒 在 地 上 已 经 不 行 了 何 大 妈 哽 咽 着 说 治 保 主 任 又 转 向 何 华 : 你 说 你 大 的 死 与 长 贵 有 关 系, 有 什 么 根 据? 何 华 嗫 嚅 着, 看 看 何 梅 又 看 看 治 保 主 任 何 梅 说 : 谁 不 知 道 长 贵 这 个 人 心 狠 毒 害 死 我 大, 又 来 哄 我 妈 跟 他 结 婚, 好 争 夺 我 家 财 产 治 保 主 任 严 肃 地 说 : 何 梅, 你 说 话 要 有 证 据 结 婚 自 由, 只 要 符 合 法 律 规 定, 你 们 做 儿 女 的 就 无 权 干 涉 何 梅 说 : 我 们 不 干 涉 也 行 把 大 留 下 来 的 红 木 匣 子 给 我 们 什 么 红 木 匣 子? 治 保 主 任 问 就 是 我 大 留 下 来 的 一 只 红 木 匣 子 小 时 候, 大 跟 我 和 哥 说, 这 是 我 们 家 传 家 宝 那 个 红 木 匣 子 是 我 娘 给 我 的 嫁 妆 里 面 什 么 也 没 有 何 大 妈 终 于 明 白 了, 儿 子 女 儿 今 天 来, 就 是 冲 着 那 只 红 木 匣 子, 难 怪 平 时 总 是 问 这 只 红 木 匣 子 放 在 那 里 那 你 为 什 么 从 来 都 不 给 我 们 看? 今 天 主 任 来 了, 做 个 公 证 人, 让 我 们 看 看 里 面 是 什 么 何 梅 兄 妹 俩 早 就 怀 疑 里 面 有 家 传 的 宝 贝, 说 不 定 是 稀 世 珍 宝, 更 加 咄 咄 逼 人 治 保 主 任 虽 没 说 什 么, 但 用 眼 睛 盛 唐 文 苑 看 着 何 大 妈, 他 也 起 了 一 份 好 奇 心 这 时, 只 听 见 一 声 叹 息, 从 垛 墙 后 传 来 原 来 长 贵 一 直 坐 在 垛 墙 后 用 芦 草 编 筐 他 走 出 来, 只 见 他 面 色 蜡 黄, 表 情 痛 苦, 显 得 越 发 瘦 削 他 轻 轻 地 跟 何 大 妈 说 : 你 给 他 们 吧 说 完, 又 进 去 了 何 大 妈 气 愤 而 无 奈 地 走 进 房 去, 不 一 会 拿 出 一 个 红 木 匣 子, 放 在 方 桌 上, 又 抖 抖 索 索 从 墙 上 挂 钟 里 摸 出 一 根 钥 匙, 打 开 了 红 木 匣 子 几 个 人 迫 不 及 待 地 伸 过 头 去 何 梅 伸 手 一 翻 看, 只 看 见 了 两 张 医 院 的 诊 断 书 和 一 张 发 黄 的 照 片 照 片 是 何 大 妈 的 父 亲 抗 美 援 朝 的 时 候, 在 战 场 上 照 的, 一 个 很 英 俊 的 军 人, 后 来 死 在 了 战 场 上 两 张 诊 断 书, 一 张 是 何 大 妈 那 死 去 了 的 丈 夫 的, 上 面 写 着 死 亡 原 因 是 食 物 中 毒 另 一 张 是 长 贵 的, 日 期 是 一 个 月 前, 上 面 写 着 癌 症 晚 期 何 大 妈 望 着 门 前 的 荷 塘, 眼 神 茫 然 而 痛 苦, 半 晌, 长 叹 一 声, 说 : 我 和 长 贵 结 婚, 是 因 为 我 们 相 爱 我 欠 他 太 多 今 生 没 有 办 法 一 起 生 活, 那 就 等 来 生 再 报 答 他 从 今 往 后, 你 们 别 再 来 打 搅 我 们, 让 我 们 安 静 地 过 几 天 日 子 几 个 人 面 面 相 觑, 何 梅 手 中 的 诊 断 书 和 照 片 飘 落 在 地 上 9

10 盛 唐 文 苑 娘, 娘 胡 大 妈 正 准 备 去 菜 园 萍 怎 么 老 吐 啊? 暖 阳 是 她 儿 子 胡 飞 的 声 音 大 妈 突 然 严 肃 起 来 胡 飞 啊 胡 大 妈 大 声 喊 道, 声 胡 飞 低 着 头, 有 些 不 敢 看 胡 大 窗 外 一 声 野 猫 的 尖 叫 打 破 了 夜 的 宁 静 明 天 就 是 小 年 了, 天 气 很 冷 胡 大 妈 掖 紧 被 子, 却 怎 么 也 睡 不 着 胡 飞 啊 胡 飞, 就 要 过 年 了, 你 怎 么 还 不 回 来? 胡 大 妈 从 腊 月 初 开 始, 就 一 直 盼 望 着 念 叨 着 儿 子 快 点 回 来 胡 飞 去 广 东 打 工 三 年 了 天 刚 蒙 蒙 亮, 胡 大 妈 穿 衣 起 来, 前 几 天 听 到 同 村 的 小 梅 说, 胡 飞 这 两 天 就 要 回 来 小 梅 和 儿 子 在 广 东 同 一 个 厂 里 打 工, 她 提 前 回 来 了 胡 大 妈 坐 在 院 子 里 的 枣 树 下, 枣 树 光 秃 秃 的 枝 丫 茫 然 地 伸 向 天 空 几 只 麻 雀 在 树 枝 上 跳 上 跳 下 自 从 丈 夫 生 病 去 世 后, 这 棵 枣 树 几 年 没 有 结 果 子 了, 奇 怪 得 很, 去 年 竟 挂 了 满 满 一 树 枣 儿 这 些 年, 她 一 个 人 又 当 爹 又 当 妈, 将 胡 飞 拉 扯 大 这 逢 年 过 节 的, 她 心 里 总 是 想 得 慌 胡 飞 像 他 父 亲, 老 实, 胆 小 胡 大 妈 听 小 梅 说, 胡 飞 有 女 朋 友 了 胡 大 妈 将 信 将 疑, 可 心 里 却 越 发 盼 胡 飞 早 点 回 来, 把 那 个 女 朋 友 也 带 回 家, 给 她 一 个 惊 喜 和 安 慰 胡 大 妈 架 起 木 梯, 在 木 楼 的 横 梁 上 取 下 了 腊 鱼 腊 肉, 今 天 是 小 年, 她 要 准 备 些 好 吃 的, 万 一 胡 飞 突 然 回 来 了, 可 不 要 苦 了 儿 子 冬 日 的 阳 光 从 枣 树 间 射 过 来, 暖 暖 的 淡 淡 的 胡 大 妈 抬 头 望 了 望, 有 些 刺 眼, 在 院 门 口 的 墙 根 下 站 了 会 儿, 想 着 小 梅 说 的, 年 关 的 时 候, 车 票 特 别 难 买, 心 里 有 些 着 急 音 有 些 哽 咽 儿 子 背 着 一 个 草 绿 色 的 旅 行 包, 站 在 院 子 门 口 背 后 站 着 一 个 大 眼 睛 的 姑 娘, 露 出 大 半 个 脸, 羞 答 答 地 望 着 院 子 里 面 胡 大 妈 愣 了 一 下, 马 上 笑 着 说, 终 于 把 你 们 盼 回 来 了 似 乎 是 和 儿 子 胡 飞 说 的, 又 像 是 对 儿 子 身 后 的 姑 娘 说 的 胡 飞 拉 着 姑 娘 的 手 说 : 娘, 她 叫 贾 萍, 和 我 在 一 个 厂 里 上 班 说 着 用 胳 膊 碰 碰 贾 萍, 这 是 我 娘, 快 叫 啊 贾 萍 的 脸 一 下 子 红 到 脖 子 根, 不 停 地 碰 着 胡 飞 娘 声 音 轻 得 像 蚊 子 哼 胡 大 妈 笑 得 嘴 巴 合 不 拢, 连 声 说, 路 上 累 了 吧, 快 进 屋 喝 口 水, 洗 把 脸 我 给 你 们 做 饭 去 胡 大 妈 进 了 厨 房, 高 兴 得 半 天 不 知 道 干 什 么 自 己 日 夜 盼 着 的, 就 是 儿 子 长 大 成 人, 娶 媳 妇, 今 天 终 于 盼 到 了 笑 着 笑 着, 胡 大 妈 又 流 起 泪 来 哎, 胡 飞 他 老 子 要 是 不 死, 看 到 该 是 多 么 高 兴 啊 胡 大 妈 擦 擦 眼 泪, 往 灶 膛 点 火 添 柴 好 久 没 有 吃 娘 做 的 菜 了, 胡 飞 狼 吞 虎 咽 可 是 贾 萍 却 怎 么 也 咽 不 下, 才 吃 了 几 口, 就 跑 到 院 子 里 去 吐 胡 大 妈 忙 过 去 拍 了 拍 贾 萍 的 背, 问 道 : 姑 娘, 你 怎 么 了? 是 不 是 刚 才 坐 车 晕 车 呀? 我 我 贾 萍 吱 呜 着, 羞 红 了 脸 胡 飞, 进 来 下 胡 大 妈 把 贾 萍 送 到 房 间 里, 回 到 厨 房 里 喊 着 胡 飞 听 到 喊 声 忙 跑 过 来, 娘, 有 事 吗? 胡 大 妈 看 看 儿 子, 半 晌 才 说 : 贾 妈, 点 了 点 头 县 里 乡 里 村 里 的 同 志 经 常 来 宣 传 计 划 生 育 法, 说 计 划 生 育 是 国 策 前 两 天 乡 里 和 法 律 服 务 所 的 同 志 又 到 村 里 来 了, 还 给 全 村 人 上 了 一 堂 法 律 知 识 课 还 说 了 计 划 生 育 的 事, 你 这 叫 未 婚 先 孕, 乡 里 说, 不 符 合 晚 婚 晚 育 的 规 定, 破 坏 了 国 家 的 人 口 生 育 控 制 政 策 胡 大 妈 焦 急 而 认 真 地 说 那 怎 么 办? 娘 胡 飞 也 着 急 起 来 那 天 乡 里 同 志 说, 未 婚 先 孕 要 及 时 到 乡 里 去 补 办 结 婚 手 续, 领 起 准 生 证 我 不 去 乡 政 府 胡 飞 忽 然 倔 强 起 来 为 什 么 不 去? 你 们 都 达 到 了 法 定 婚 龄, 结 婚 合 法 呀 胡 大 妈 盯 着 儿 子 的 脸 胡 飞 在 灶 门 口 木 凳 上 一 屁 股 坐 下 来 : 娘, 你 别 相 信 他 们 的 话, 那 年 隔 壁 的 胡 平 因 违 反 计 划 生 育, 夫 妻 俩 被 乡 里 人 叫 去, 又 做 人 流, 又 是 罚 款, 就 差 点 没 把 屋 拆 了 我 们 这 不 是 送 肉 上 砧 板 吗? 听 乡 里 同 志 说, 现 在 正 在 推 进 依 法 治 县, 不 是 以 前 了, 什 么 都 要 按 法 办 事 胡 大 妈 沉 默 了 一 会 儿, 说 : 那 你 说 说 该 怎 么 办? 娘, 去 乡 里 肯 定 会 要 贾 萍 去 做 人 流, 还 要 罚 款 我 们 厂 里 那 些 外 省 外 地 的 年 轻 人 未 婚 先 孕, 都 是 躲 在 厂 边 上 的 民 房 里 把 孩 子 生 了 再 回 去 我 10 地 里 摘 些 青 菜, 忽 听 见 外 面 的 喊 声, 你 说, 那 丫 头 是 不 是 害 喜 啊? 我 急 忙 跑 出 来 这 声 音 她 太 熟 悉 了, 正 看 那 腰 板 都 不 对 劲, 我 是 过 来 人 胡

11 盛唐文苑 准备过完年就带贾萍走 生下孩子再 就不会人流 也不罚款 胡飞 你想 来村里搞普法教育 知道得还比他 回来 胡飞说 想 你父死得早 那么多年要不是政 多 停顿了半晌 他才抬起头来说 你这不是叫非婚生育吗 未婚 府照顾我们娘俩 又是棉衣棉被 又 娘 我晚上跟贾萍商量商量再说 先孕本来就错了 你这更是错上加错 是救济粮款 我娘俩还不知日子怎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 胡大妈终于说 呀 村里人也会笑话我们 胡大妈一 过呢 我们不能给政府抹黑添麻烦 服了胡飞和贾萍 带着他们去乡政 听急了 啊 胡大妈看着儿子动情地说 府 他们穿过巷子 拐到一条马路上 这是我和贾萍的第一个孩子 胡飞低着头 将信将疑 为减轻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 远远望 我们是真心相爱 我们不想做人流 娘的负担 他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 见乡政府大门了 胡大妈他们看见 胡飞捧着头 带着哭腔 样 这几年一直在外打工 对于国家 几对年轻人正从乡政府大门出来 说 一些法律政策的变化 他还不是很了 说笑笑 兴高采烈 手里拿着大红的 听乡里同志说 未婚先孕只要 达到法定婚龄 及时补办结婚手续 解 倒是胡大妈 由于县里 乡里年年 爱的本能 证书 欠的债已偿还得差不多了 让我不要 人 他是我父亲 我抱着父亲的胳 往家中汇款 并叮嘱我 一个穷苦人 膊 大声回答道 余飞用手指着我 惊 家出身的孩子 做事情要本分 要对 恐地睁大了眼睛 半晌工夫 他说 得住自己的良心 我读着父亲的信泪 你可以回家了 我不需要一名会顶 流满面 我知道父亲是担心我 害怕 嘴的员工 我没有犹豫 挽着我父亲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 我在北 我在外受骗上当 我无法回报父亲的 的胳膊 昂首挺胸 穿过那些有钱的 方一座城市辗转奔波 工作一直很不 爱 只能加倍地努力工作 谨言慎行 骄傲的人群 穿过外籍老总不可一世 如意 后来 老乡帮我在一家知名的 地处事 的眼神 离开了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 外资公司介绍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工 当我正准备汇第二个月的薪水 资待遇是我先前的三倍 对于一个刚 时 我那年迈的父亲却从千里之外的 父亲一直很自责 要去找外籍老 走出校门 既没有工作经验又没有社 家乡赶来了 那是初冬一个很冷的下 总理论 我阻止了他 我说离开那个 会阅历的农村孩子来说 无疑是出门 午 我正在紧张地筹备一个外商洽谈 没有人情味的公司 是我的幸运 一 遇到下黄金雨 喜从天降 会 突然听到走廊里保安的吆喝声 个不尊重别人的人 永远是不会得到 公司 面对新的机遇 我倍加珍惜 外 接着听到外籍老总余飞的吼叫 赶 别人尊重的 工作失去了 还可以继 籍老总余飞是一个十分挑剔的人 刚 紧让这乡巴佬滚出去 否则你们就下 续去找 一旦失去了爱 就会失去一 进公司的两周时间里 是对新员工进 班了 他说的下班是下岗的意思 我 切 行魔鬼式训练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 放下文件往门口望去 一眼就看见了 父亲问我 当他出现时 我为什 如履薄冰 总算顺利地通过了笔试 两个保安挟持着一位衣着单薄的老 么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我说 因为 面试 进入了试用阶段 当领到第一个月的薪水时 我激 人 那老人正是我年老体衰的父亲 您是我父亲 我们血脉相连 父亲又 他也望见我了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问 当外籍老总说要炒你鱿鱼的时 动得双手颤抖 眼泪直流 我一路小 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好像看到了救星 候 你为什么没有犹豫 我说在工作 跑到邮局给老家的父母汇款 心情特 一样 我不由冲上去 嘶哑着声音哭 和亲情之间 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亲 别紧张 好像那钱不属于我似的 我 喊道 快放开他 他是我父亲 我一 情 因为我爱 所以我会无所顾忌地 在汇款附言栏里简短介绍了我的情 边拽开保安的手 一边拉我父亲 余 去捍卫父亲的尊严 因为我爱 所以 况 远在千里之外的双亲收到汇款后 飞愤怒地朝我喝道 你违反了公司 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那份工作 因为 马上给我发了快件 询问我工作的具 的规定 也是要下班的 公司是不允 爱是一种本能 体情况 我年迈的父亲一再强调家里 许闲杂人进入的 不 他不是闲杂 编辑 姚岚 振风 /

12 独 秀 艺 丛 文 学 评 论 微 雕 的 艺 术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综 评 阴 / 陈 义 德 微 雕 是 中 国 雕 刻 传 统 工 艺 之 一, 事, 作 者 以 不 动 声 色 的 叙 事 态 度 给 读 其 本 质 特 征 是 以 小 见 大, 在 尽 可 能 小 者 讲 着 故 事, 语 言 干 净 简 洁 凝 练, 的 地 方 雕 刻 出 尽 可 能 多 的 丰 富 内 容 特 别 是 最 后 一 句 女 人 无 语 地 转 身, 它 甚 至 可 以 在 米 粒 大 小 的 象 牙 片 竹 泪 水 夺 眶 而 出, 言 简 意 赅, 意 味 无 片 或 数 毫 米 的 头 发 丝 上 进 行 雕 刻, 其 穷 红 木 匣 的 情 节 安 排 跌 宕 起 伏, 作 品 要 用 放 大 镜 或 显 微 镜 方 能 观 看, 独 具 匠 心 小 说 以 58 岁 的 何 大 妈 突 故 一 直 被 世 人 称 之 为 绝 技 显 然, 然 要 和 村 里 的 寡 汉 长 贵 结 婚 并 遭 到 就 小 说 创 作 而 言, 小 小 说 亦 可 归 类 于 儿 女 反 对 为 悬 念 展 开 故 事, 直 到 最 后 微 雕 的 艺 术 近 读 欧 阳 冰 云 一 组 小 由 红 木 匣 里 的 一 纸 病 历 揭 开 谜 底, 原 小 说, 便 深 切 感 受 到 作 者 致 力 于 小 小 来 何 大 妈 要 与 长 贵 结 婚 并 非 儿 女 们 说 创 作 精 雕 细 刻 的 执 着 情 怀, 以 及 由 所 想 象 的 那 样, 是 受 了 长 贵 蛊 惑 来 骗 此 所 构 筑 的 属 于 欧 阳 冰 云 的 微 雕 妈 妈 的 财 产, 而 是 因 为 长 贵 已 是 癌 症 世 界 之 魅 力 晚 期, 早 年 失 去 丈 夫 的 何 大 妈 是 为 感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的 魅 力 来 自 于 恩 长 贵 长 期 以 来 的 照 顾 而 希 望 能 陪 作 者 所 构 建 的 鲜 明 的 文 本 特 色 娴 熟 伴 长 贵 走 完 最 后 的 日 子 情 节 出 人 意 多 变 的 叙 事 技 巧 构 成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料, 亦 在 情 理 之 中 暖 心 的 棉 鞋 以 说 特 色 之 一 小 小 说 作 为 一 种 文 体 创 细 腻 的 心 理 细 节 描 写 展 示 了 细 节 的 新, 不 仅 需 要 继 承 小 说 创 作 叙 事 艺 术 魅 力 丈 夫 雪 夜 去 会 情 人, 不 知 情 的 全 部 元 素, 而 且 更 有 自 身 内 在 的 审 美 妻 子 嘱 咐 丈 夫 穿 上 保 暖 棉 鞋 丈 夫 穿 特 征 和 修 辞 策 略, 其 中 因 为 篇 幅 等 条 着 保 暖 棉 鞋, 心 潮 起 伏, 一 番 挣 扎, 最 件 要 求, 叙 事 技 巧 显 得 尤 为 重 要, 它 终 返 回 到 妻 子 的 身 边 这 里, 作 者 以 直 接 关 联 到 小 小 说 的 艺 术 张 力 和 品 层 层 递 进 的 心 理 描 写, 充 分 展 示 了 人 读 情 趣 欧 阳 冰 云 这 组 小 小 说, 通 过 物 复 杂 立 体 的 真 实 形 象 耍 猴 以 简 洁 凝 练 的 语 言 组 合 曲 折 跌 宕 的 动 物 为 叙 事 对 象, 通 过 拟 人 化 的 描 情 节 安 排 和 细 致 逼 真 的 细 节 描 写, 充 写, 将 动 物 的 形 象 神 形 毕 肖 地 展 示 在 分 展 示 了 小 小 说 叙 事 的 无 穷 魅 力 这 读 者 面 前 失 宠 在 写 作 手 法 上 相 较 组 小 小 说 的 语 言 整 体 上 是 简 洁 明 而 言 有 点 另 类 小 说 讲 述 了 一 个 女 人 晰 凝 练 的, 甚 至 带 有 某 种 神 秘 色 彩 从 得 宠 到 失 宠 的 经 历, 但 文 章 并 没 有 项 链 是 其 中 的 典 型 代 表 小 说 讲 述 直 接 描 述 女 人, 而 是 通 过 作 品 中 我 了 一 个 普 通 妇 人 与 项 链 的 恩 怨 故 的 所 见 所 闻 来 展 示 这 种 限 制 视 角 的 表 现 手 法 强 化 了 作 品 的 真 实 性 和 可 信 度, 让 读 者 感 觉 犹 如 发 生 在 自 己 身 边 的 故 事 对 人 物 的 精 雕 细 刻 构 成 欧 阳 冰 云 小 小 说 的 另 一 大 特 色 人 物 是 小 说 文 学 性 的 基 本 构 成 要 素, 没 有 人 物 的 小 说 只 能 是 故 事 而 非 小 说 一 段 时 期 以 来, 由 于 受 篇 幅 制 约 等 诸 多 因 素 的 影 响, 一 些 小 小 说 流 于 故 事 而 失 去 了 人 物, 并 成 为 小 小 说 的 一 个 顽 疾 显 然 欧 阳 冰 云 的 小 小 说 避 免 了 这 一 弊 病 作 者 总 能 在 娴 熟 的 叙 事 中 精 心 刻 画 每 一 个 人 物 红 木 匣 里 的 何 大 妈 堪 称 是 刻 画 成 功 的 人 物 典 型 作 品 开 篇 一 句 话 是 58 岁 的 何 大 妈 突 然 宣 布 要 和 村 里 的 寡 汉 长 贵 结 婚, 这 里 仅 仅 宣 布 二 字 便 将 一 个 大 胆 豪 爽 的 老 妇 形 象 充 分 展 示 在 读 者 面 前, 随 着 情 节 的 发 展, 作 品 通 过 对 何 大 妈 与 儿 女 据 理 力 争, 并 发 出 我 结 婚 碍 着 谁 了 的 呼 喊 等 细 节 的 描 写, 生 动 展 示 了 一 个 执 着 追 求 爱 情 的 老 妇 形 象, 特 别 是 最 后 一 句 我 和 长 贵 结 婚, 是 因 为 我 们 相 爱 我 欠 他 太 多 的 心 声 表 露, 更 是 将 一 个 敢 爱 敢 恨 善 良 淳 朴 且 充 满 人 性 关 怀 之 情 的 女 性 形 象 立 体 呈 现 门 也 刻 画 了 一 个 老 妇 菊 娘, 但 与 何 大 妈 的 形 象 迥 然 不 同, 作 者 用 现 实 与 历 史 交 叉 穿 越 的 手 法 深 情 讲 述 了 菊 娘 勤 劳 朴 素 和 艰 苦 的 一 生, 令 人 感 慨 万 千 菊 娘 的 形 象 令 人 印 象 深 刻 暖 心 的 棉 鞋 的 人 物 刻 画 亦 值 得 称 道 这 篇 小 小 说 只 有 男 人 和 女 人 两 个 人 物, 男 人 在 准 备 外 出 会 情 人 时, 看 到 女 人 为 自 己 系 上 保 暖 棉 鞋 的 鞋 带 便 心 生 愧 疚, 这 为 男 人 最 后 的 改 弦 易 辙 埋 下 了 恰 好 的 伏 笔, 也 使 得 男 人 的 形 象 真 实 可 信 作 品 对 女 人 着 墨 很 少, 但 读 者 却 可 以 从 男 人 改 弦 12

13 独秀艺丛 易辙的行为中充分感受到女人那淳 的方式呼唤人们去关注生活与人性 朴 敦厚 值得男人去爱护去珍惜 尊 中那些不应该被抛弃的美好的东西 便是对背叛行为的谴责 也依然是建 重的可贵的品质 女人的人物形象跃 或令人振奋 或给人警示 红木匣 立在一种 浪子回头 的人性因循变 然纸上 耍猴 里面的人物刻画别具 表面上讲述的是一个老妇人勇于追 化的情理之中 这实际上体现的是作 一格 作者较好地处理了人与动物之 求爱情的故事 但其背后所揭示的则 者希望用良知和道德关怀去修复社 间的平衡关系 使得人与动物融为一 是社会进步 时代发展这一思想主 会和人性缺陷的美好愿望 体 通过 我 与猴子互动情节的层层 题 何大妈只有在当今社会宽松度和 推进 将一个精灵古怪 甚至有点促 包容性日趋完善的环境下 才有可能 虽寸有所短 却别有洞天 从欧阳冰 狭的猴子形象生动展示在读者面前 去追求自己的爱情 何大妈追求爱情 云这组小小说可以看出 小小说在叙 令人回味无穷 久久不能忘怀 事方式上的灵巧机动和短小精悍 使 的真正力量来自于社会的进步 失 内涵丰富的思想意蕴构成欧阳 日趋异化的隐忧 如 暖心的棉鞋 即 小小说是一门以小博大的艺术 宠 则警示世人 无论生活怎样变化 得这种文体既可上天入地 亦能穿古 冰云小小说的主要特色 思想永远是 只有靠自身努力去做生活的强者 自 越今 去发现人类情感世界中最有价 小说的灵魂 亦是构筑小说艺术深度 己才能不被生活和社会所抛弃 才能 值的事物 去揭示人类可能存在的多 的重要元素 小小说概莫能外 思想 永远是生活的宠儿 项链 一文意蕴 元状态 欧阳冰云是这么做的 并且 的呈现来自于对小说创作批判精神 深远 既给人伦理上的思考 亦给人 一直在努力 倘若能在语言上更精炼 与关怀精神的坚守 欧阳冰云的创作 道德上的反思 更给人一种人性复杂 一些 情节上更紧凑一些 题材上更 基本上都是现实题材 关注的是世道 化的社会评判 耍猴 则以动物为象 宽广一些 相信欧阳冰云的小小说创 人情 批判与关怀精神同存 可以看 征寓意 揭示出纷繁复杂的社会发展 作会更上一层楼 我们期待着 出作者希望在变动的时代里 以文学 中的人情世态 并渗透着作者对人性 独秀艺丛 文坛信息 编辑 姚岚 澄怀观道 甘泉书法篆刻展 合举办 安庆市书法家协会等单位承 亲汇报展出他精心创作的书画篆刻 办的 澄怀观道 甘泉书法篆刻 作品 大校军衔的甘泉 现为中国人 展 在市科技馆展出 共展出有书法 民解放军理工大学军事教员 中国书 绘画 篆刻三类 110 件作品 这是他 法家协会会员 总参书画艺术研究院 5 月 1 日 由总参书画院 江苏 从军 30 多年后 第一次以一个游子 艺术委员 省书法家协会 安庆市文联等单位联 的身份回到故乡来向家乡的父老乡 安庆市书法篆刻精品晋省展隆重举办 4 月 12 日 安庆市书法篆刻 出席开幕式 精品晋省展在合肥市中国书法大 本次活动由安徽省书法家协 厦展览馆隆重举办 这是安庆市 会和安庆市文联主办 安徽省书 书法界在全省的首次集中展示 法艺术研究院和安庆市书法家协 也是 中国梦 安徽行 全省各地 会承办 共展出书法篆刻作品 市书法大展的首展活动 安庆市 160 余件 集中展示了安庆书法 委常委 宣传部长陈爱军到会并 家的创作成果和艺术成就 展出 致辞, 安庆市政协副主席盛云生 的作品得到了各界的广泛好评 振风 /

14 人文皖江 封面人物 朱书 清初学者 文学家 倡导皖江文化的第一 人 一名世文 字字绿 号杜溪 安徽宿松人 自幼聪颖过人 10 岁能 诵许多古典诗文 20 岁即在杜溪 今宿松九姑乡 和严恭山 今宿松 县北三十里 设立书馆 31 岁 结识桐城派先驱戴名世 定为文字友 几年后选贡入太学 中年游历全国 写下 游历记 二十万言 今大部 分已散逸 其著述甚丰 有 朱杜溪稿 杜溪文集 杜溪诗集 恬斋日记 恬斋记闻 恬斋漫记 恬斋诗文集 游历记 松鳞堂偶钞 寒潭琐录 谋野录 古南岳考 评点 东莱博 议 朱字绿古文钞 等问世 编纂有 宿松县志 仙田诗在 等乡 邦文献 康熙四十二年登进士 授翰林院庶吉士 编修 参与纂修 佩 文韵府 其卓荦的文学才华 受到当时各家的推重 尤其与戴名世 方苞过从甚密 戴名世称他 才气横绝一世 文章 奇伟博辩 即 予亦可辍笔 许他为 百世之人 他在为 杜溪稿 所作的序中表 示 苟有撰者 必正于字绿而后存 则予之文且赖字绿而传也 后 来 南山集 成 戴果然求朱书为其作序 1707 年 病逝于北京 方苞 为其撰写墓表 文名湮灭的皖江文化首倡者 朱书 阴/潘 一 家世及生平 宏 时处明清易鼎之乱世 朱光陛与 受父亲遗民思想影响 朱书不遗 朱书生于一个世代务农的普通 很多明遗民一样 不求仕进 隐遁乡 余力地收集晚明史料和乡邦文献资 家庭 明朝洪武二年 他的祖先从江 塾 不与清政府合作 他让朱书博习 料 曾编纂 癸壬录 朱书在 癸壬 西瓦屑坝迁到宿松 卜居于杨西畈 诗古文辞 不让他学八股 所以朱书 一直到他的祖父 本支都没有读书 录 自序 里直接说 明祀绝于壬寅 十五岁以后才偷偷学做时文 朱书在 壬寅 即 1662 年 清顺治十八年 人 他的父亲朱光陛有了一点改观 为他的父亲作的 事略 中说 府君 比戴名世 南山集 比南明为 昭烈 读了一点书 后得闻名全县的儒生尹 生万历三十六年 1608 八月十一日 之在蜀 帝昺之在崖州 有过之而无 抒白 朱光陛的岳父 教育 知识大 申时 至乙卯年十二月二十日戌时 不及 戴廷杰说 朱书集中一文 尤 进 成年后一直在太湖 潜山设帐授 卒 乙卯年 即康熙十四年 1675 不顾忌讳 甚至言明 朝 终于永历壬 徒 至六十六岁返归故里 其中在潜 文中对父亲的卒年只以干支纪年而 寅 与戴名世 可谓同流无支 而其 山敢山冲住的时间较长 朱书就出生 不提清朝年号 前人说他是 以全其 词更无所顾忌 在这里 父之志 14 振风 / 朱书不汲汲于富贵 发扬知识分

15 人文皖江 子求索真理 考究天下利弊的精神 结果出来后 他居然名列前茅 朱书 苟有撰者 必就正于字绿而后存 则 从康熙二十六年 1687 出游 至康熙 对这位祭酒感激不已 在 王说曰诗 予之文且赖字绿而传也 杜溪稿 三十四年 1695 历游齐 鲁 燕 赵 云 这篇文章后面记述了这件事 并 里收录了 戴子忧患集序 相应地 秦 在漫游的过程中鉴察古今 其间 特别著录了这位祭酒的大名 曹 忧患集偶抄 南山集偶抄 里也都 过都越国 考证历史传说 关隘兴废 禾 以志不忘 河渠治理等实际问题 大大拓展了自 己的心胸和见识 他与戴名世的相遇极具戏剧性 收录了 杜溪稿序 朱书和方苞的交往 更是感情深 朱书与戴名世互相钦慕 但一直没见 挚,方苞在文章里的深情回忆 至今 二 才华和交游 过面 康熙二十三年 在旧县渡口 今 读来仍然令人动容 朱书卓荦的才华 受到当时各家 繁昌县新港 他们邂逅相逢了 且看 的推重 尤其与古文巨子戴名世 方 苞过从甚密 为桐城派三百年文风的 开创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康熙十八年 1679 朱书先后参 加县 府考试 都获得第一名 特别受 戴名世怎么叙述的吧 甲子年 我坐船到南京去 在繁 余之交 未有先于字绿者 康熙 丙寅 归试于皖 先君子携持以行 侪 辈间 籍籍言宿松朱生 因从先君子 昌泊船上岸 与舟子说话 这时江岸 访字绿于逆旅 辞气果不类世俗人 上有两个人 听见我说话 走上前来 将返金陵 遂定交 字绿父事先君子 问道 先生是桐城县人吗 我说 而余兄事字绿 字绿强记 文章 到学宪刘果的赏识 这个刘果就是刘 是的 另一个人说 桐城有个戴田 雄健 尤熟于有明遗事 抵掌论述 不 统勋的伯父 遗名地 有 即戴名世 秀才 你们认识吗 我 康熙二十五年 1686 朱书获得 说 您是哪地方人 怎么认识戴秀 余时学为古文 文成必以示字绿 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一年 朝 才 那人说 我是宿松人 一向知道 闻字绿定居于杜溪 而往就焉 廷下旨从各地府 县学选拔一流的学 戴秀才的文名 所以问问 我说 先 出其数年客游之文 则所蓄愈厚 而 生到国子监去读书 江南一共选了一 生您家在宿松 知道宿松有个朱字绿 其光辉然而不可遏矣 百三十三名学生 安庆占七人 七人 吗 那人说 我就是 我接着说 中朱书第一 戴名世第二 从此 朱书 戴秀才就是我 于是我们相视一 字绿体有臭 夏月尤甚 然每与 先君子酣嬉终日 解衣盘礴 余兄弟 在北京开始了他边学习边教书的生 笑 到我船上席地而坐后 各道生平 左右其间 不觉其难近也 活 并和很多有名的人交游 都大喜过望 故生平执友相聚之久且密 未有 刚来到北京 家贫的朱书口袋里 戴名世说 余自识字绿姓名并 只有五两银子 为了维持生活 他到 其文章而至今凡四五年 以未一见字 方苞对杜溪先生文章的仰慕 对 住在帝王庙后的伊图喀鸿胪家当教 绿为恨 字绿之于余亦然 今者江皋 其人的敬重和爱戴 溢于言表 方苞 师 当时有一条陋规 国子监的学生 孤艇 荒煙落日,邂逅一遇 而相与问 的父亲方仲舒和哥哥方舟都与朱书 如果要见国子监祭酒 必须给看门人 姓名 欢然抵掌 岂不快哉 朱书古 有很好的交往 朱书比方苞大十四 一些财物 朱书因为没钱 所以没有 文结集 请戴名世作序 这就是今天 岁 方苞把朱书当作兄长 关系亲密 去拜见国子监祭酒 清朝有规定 八 仍可以看到的 杜溪稿序 戴名世古 朱书身上有异味 可能是狐臭 夏天 旗设官学 以教育八旗子弟 官学选 文结集 自然也请朱书作序 这就是 更厉害 而他们在一起玩耍终日 都 国子监的学生任教习官 教习官每月 戴子忧患集序 这篇序文后来稍作 不觉得难受 其深情 亲密 注重心灵 有俸禄 三年教习期满后 可以参加 了一点改动 放在了 南山集 的前 的交往而忽略肉体上的缺憾 百年而 吏部考试授官 所以考教习是监生们 面 成为 南山集 序言 朱书去世四 下 仍不失为佳话 方苞经常把自己 趋之若鹜的事情 后来 考试选拔教 年后 即康熙五十一年 戴名世 南 写的文章放在朱书住的地方 让朱书 习官 一起去参考的人想方设法走门 山集案 发 朱书受到这篇文章牵连 挑毛病 相互砥砺 方苞曾对人叹息 路 朱书由于没有钱事先买通门人 文集大部分被焚毁 朱书说 吾之文 所以对这次考试也就不抱希望 考试 章 非吾子莫传焉 戴名世则表示 若字绿者 说 如斯人未可多得也 另外 梁份 查慎行 阎若璩 梅 振风 /

16 人文皖江 文鼎 王士祯 王源 何焯 宋至 李 梁质人 宿松朱字绿以经世之学 自 有先进性 塨 汪份 汪灏 毕大生 赵执信 徐念 负其议论 证曏经 史 横从穿贯 闻 朱书对皖江地区独特的地理位 祖 刘言洁 顾嗣立 龚铎 龚缨 张符 者莫不屈服 当然 朱书辩论的主要 置和山岳 川渎抱有很强的文化自 骧等社会贤达皆与朱书有很好的交 内容是关于理学的微言大义 比如著 信 在 仙田诗在序 的末尾 他说:间 往 查慎行与朱书有多篇唱和之作 名的与李中孚论辩 无善无恶心之 尝北望霍山 上薄云日之表 南顾大 朱书为梅文鼎作 送梅勿庵游武夷 体 有善有恶意之动 曾引来当时学 江之奔流 亘地络而系星精者 不知 序 朱书的儿子为阎若璩作传 朱书 术界很多人参与论辩 几千里也 岳渎清淑之气 必有所钟 与王源往复的书信 特别值得一读 三 朱书和皖江文化 然则振大雅于未坠 续微言于方兴 王源之来信直截了当 大有 与山巨 朱书在其倡导皖江文化的纲领 悠悠我思 百世而下 岂无人与 这是 性文章 告同郡征纂皖江文献书 一 他对皖江地区人才振起的美好期望 文中 开篇即道 吧 源绝交书 的味道 朱书与王士祯的交往 本来比较 平常 却因为毛主席的一句批语而令 吾安庆 古皖国也 其岳曰霍山 为了论证天柱山即是汉武帝肇 人莞尔一笑 朱书为王士祯写了两篇 其渎曰大江 其川曰寻潜 其浸曰雷 封的古南岳 朱书做了很确凿的考 文章 御书带经堂记 御书信 池 其镇曰大龙 灵秀所钟 扶舆郁 证 他还编纂乡邦文献 仙田诗在 古斋记 王士祯很高兴 在 分甘余 积 神明之奥区 人物之渊薮也 指出 搜罗宿松文人诗歌 共有八卷 古集 话 里全录了这两篇文章 并写了一 了皖江文化的几大标志 四卷 今集四卷 最殿后的是朱书的 段按语 余门人朱字绿 宿松人 攻 汪军先生评价说 难能可贵的 诗 175 首 仙田诗在 至少在民国十 苦力学 独为古文 录之以存其 是 早在 300 多年前 朱书以元末明 二年之前就轶失了大半 现在存下来 人 今文士中 不易得也 毛主席读 初的洪武大移民为限 提出 皖人 和 的只有后四卷 分甘余话 读到这里时有个批语 古皖人 的概念 区分了土著文化 动辄余门人 好为人师 何其丑也 古皖文化 和移民文化 认为正是它 民间传说朱书作的一副对联 也 反映朱书对安庆地域文化的关注 出人意料之外 可见百年而下 朱书 们之间的碰撞和融合才形成了皖江 怀宁 槐林 猛虎桐城 铜城 不入潜 在人间还是留下了些遗迹 文化 这种从地理 人文 历史等角度 山去 宿松仙鹤太湖无鱼望江飞 这 研究文化的方法 时至今日 依然具 副对联把安庆旧有的六个县名嵌在 朱书还善于辩论 方苞说 江西 一起 又有一定的涵义 构思精巧 朱书对皖江历史文献很关注 说 然乡里有名贤 而后世无闻焉 则君子耻之 近世钱宗伯 列朝诗集 凡吴下 仅能诗之人皆得与 又黄藜洲 明儒 学案 余姚幽晦之儒无不登载 此无 他 同乡里亲切 既易知亦不忍弃也 敝邑不幸 不惟贵显者少 而承学之 家又寡著作才 无以称表章 彰 先贤 之意 宜乎有功烈于天下 而不传者 众也 朱书墓 原墓 16 振风 / 年被毁 雷鸣 摄 年根据原墓形制恢复 四 著作及影响 杜溪先生著述甚丰 有 朱杜溪

17 人文皖江 稿 杜溪文集 杜溪诗集 恬斋 他的 评点东莱博议 至今仍是 原因 文名很快湮没 道咸年间的罗 日记 恬斋纪闻 恬斋漫记 恬 研究古代哲学的重要参考书 续修 遵德在诗中慨叹道 不竞开山烈 倖 斋 诗 文 集 游 历 记 松 鳞 堂 偶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评价此书说 免入狱惊 所以天下士 但知祖桐 钞 寒潭琐录 谋野录 古南岳 是书意在取东莱浩博之文 庸以 考 评点 东莱博议 癸壬录 救学者浮伪之病 间有辨驳 绳其未 城 就较为客观地分析了朱书文集 散佚 文名湮没的原因 灵谷纪游稿 皖寨纪事 等问世 能全合于道者 期协于义理中正之规 道光三十年 朱书著作始复有清 现在保存比较完整的有 朱杜溪 而已 评论多洞见症结 尝谓 学者之 贻馆刻本 旋因太平军入宿松 复遭 稿 评点 东莱博议 这里面删除 道 在于精义 而立言之法 贵乎反 毁 光绪二十年邑孝廉黄修礽再刻其 了少数有碍当时政治的篇目 经 有以窥圣人之意 而不失乎人心 古文七卷行世 芟去原清贻馆版诗三 之所同然 斯为得之矣 卷 而以汪桂月刻 游历记存 补入 张逸峰评价说 但年代久远 已难得见 乾隆元年梨 游历记 十几卷 现只存 燕秦 之道 一卷 改称为 游历记存 以 其余都轶 只此犹存 故名 从晚清 朱 字绿文或清如秋水一泓 或 云阁刊本 杜谿文稿 今存四卷 收 到民国多次出版 新昌胡思敬将其编 快如宝剑出匣 或秾郁工丽 或深邃 入 四库禁毁丛书 和爱如生电子版 入 问影楼舆地丛书 商务印书馆 幽远 或古峭崭峻 或平易雍容 真无 中国基本古籍书库 其 评点东莱博 万有文库 也曾收录 1985 年中华 所不有 而谈理之文 尤为国朝第一 议 今收入 续修四库全书 游历记 书局出版了以商务版为底本的 游历 盖穿穴经籍 钻研奥窔 非众人所能 存 有中华书局 1985 年出版的单行 记存 单行本 游历记 残存的 燕秦 及也 本 之道 一卷 既记录了康熙中期 1690 王源评价朱书的诗学到了韩愈 1994 年 蔡昌荣 石钟扬点校 年左右 北京的风沙 又考证了卢沟 的 骨 是知己之言 他的古风诗 确 朱书集 由黄山书社出版 于朱书 桥的得名 又有关寒食的考证 又辩 实有韩愈的味道 方东树评价说 作品搜集较为完整 尤其是几乎收录 孟姜女故事甚详 并总结沿途山脉水 而其文又皆经事析理之言 高峻 了全部现存时文 八股文 达一百四 流走向分布 民居 服饰 种植的作物 曲旸 气韵温厚 得法雄深 无一语为 十篇之多 这对于杜溪先生是一个交 种类 他考证孟姜女传说很详细 被 时人所能措 国朝诸名家著书如此者 代 对有志于研究杜溪先生及清初文 顾颉刚先生 孟姜女研究 引证 游 实不多见 是故将追古之作者 如孙 学发展的学人是莫大的惠泽 同时也 历记存 虽然是 游历记 残存的十分 樵 李翱 苏洵 曾巩辈 并垂不朽于 为研究清初科举考试 制艺时文提供 之一不到 但也被多次出版 足以说 天壤 了大量活生生的实例 香港中文大学 五 文集流传及现状 王煜教授曾撰长文 清儒朱书十二 朱杜溪与戴 方一道研究古 时 朱书在当世声誉隆著 但身后由 论 讨论朱书的哲学思想 载 阳明 文 为桐城派三百年文风的开创 付 于受 南山集 案株连 文集遭长期禁 学刊 第三辑 出了辛勤的劳动 作出了不可磨灭的 毁 作品散佚颇多 到道光年间已难 六 余论 贡献 刘声木先生撰著的 桐城文派 得见 方东树序其文集时就说 树幼 朱书卒于 1707 年 享年 54 岁 渊源撰述考 中也提到了朱书 只不 即知先生之名而未见其文 即发读卒 葬于今宿松县许岭镇碎石村机枫树 过不够全面 对朱书作为桐城派的实 业 则叹曰 此岂仅一方文献而已 盖 咀 原墓毁于 1958 年 现重修 1981 际开拓者认识不足 梁启超在 清代 国朝诸名家著书若此者 实不多见 年 10 月 朱书墓和杜溪书屋遗址被 安徽学风 中说 此外皖北学者无甚 按朱书当时的文学才能和声望 朱书 可记 无已 则与望溪南山同时之宿 小戴名世一岁 长方苞十四岁 但朱 对朱书的研究 南京石钟扬教授 松朱字绿 书 其佼佼矣 是把朱书 比戴早六年中进士 成名时间与戴近 用力最勤 著述最丰 安庆师范学院 与方苞 望溪 戴名世 南山 相提并 同 应为桐城派的开山祖师之一 但 诸教授 亦有涉及 2011 年 宿松县 论 肯定了他在学术史上的地位 由于文集散佚 书版焚毁 加上政治 文化部门组织召开了 朱书研究座谈 明它的价值 列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振风 /

18 人文皖江 朱书集 前言 阴/石钟扬 宿松朱书 与桐城戴名世 方苞 好的教育 朱书五岁时 父亲 即抱膝 见奇石山水碑碣 即下马记录 或大 在 桐城派 发展史上都有着不可抹 上 口授四子书 夜围炉 辄以箸画灰 雪摩挲 手为之僵 或行赤日中 汗淋 杀的贡献 诚如 宿松县志 所言 杜 做字 使识形声 稍长 教以古今世变 漓如雨下 不少辍 人往往环聚而笑 溪古文 与桐城并为开山之祖 然学 忠孝诸大节 博习诗古文辞 顾屏干 或为犬所狂啮 不顾也 又喜登陟 遇 术界仅注目戴名世与方苞 朱书却鲜 禄之学 不使进 朱氏家贫如洗 连 悬壁峭崖 必上其巅 壮游生涯 使 为人知 今趁其文集出版 略作评介 油灯都点不起 朱书 夜每燎枯茎照 一 其学问益进 文章益精 宿松县志 读 稍大一点 他就一边劳动 一边 云 朱书 生平喜游览名山大川 过 朱书 一名世文 字字绿 号恬 读书 且负薪米且诵 或躬事绠汲臼 都越国 以拓其心胸 征闻见 助文 斋 祖籍鄱阳 明洪武二年始迁入宿 舂 然袖中书未或斯须去也 朱书在 藻 捃利病 洞古今 人比之司马子 松 先居杨西坂 历三世定居杜溪 杜 此艰难的条件下 博极群书 经史子 长 溪在今宿松碎石乡境内 有溪流曰杜 集韵部皆手录 日作蝇头楷二万余 溪蜿蜓其间 故名 朱书深爱斯溪斯 且加丹铅点乙 表现了惊人的学习 古今 的游历中 不仅考察了华夏历 土 遂以 杜溪 为别号 为书名 世人 毅力 为他日后成为著名的古文家打 史 而且考察了康熙社会 满清贵族 亦称之为杜溪先生 下了坚实的基础 入主中原之初 血腥镇压中原人民 朱书父亲朱光陛 处明清易鼎之 在父辈的熏陶下 朱书青年时代 更重要的是 朱书在 捃利病 洞 破坏了生产 引起了广大人民与进步 乱世 战事频繁 兼自然灾害 其 既 有着强烈的民族情绪 康熙十三年 知识分子的强烈反抗 朱书父辈及他 读书不能作苦 役 濒于死数矣 却 朱书新婚不久即效法父亲 隐遁乡 不求仕于朝 而隐居天柱山麓 授徒 塾 在本邑严恭山下设帐授徒 府到康熙时代吸取了历史的教训 改 乡塾 正是在父亲隐居之际 朱书于 康熙十八年虽下山 仍家居教子侄 变了前期的野蛮政策 缓和了民族矛 清顺治十一年 一六五四 降生于潜 康熙二十五年 以岁贡入京 海内知 盾 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 出现了被 山敢山冲 朱书有言 五岳之气 皆 名士皆聚于京师 以风华相标置 独 文人所讴歌的 康熙盛世 朱书借游 能出云雨 产金玉 而其灵者 常郁结 字绿褐衣布履 行行稠人中 入京的 历之机 考察了清廷的这一历史性转 盘魄 而发为伟人 或以德业 或以文 第二年即开始云游天下 是年三十三 变 他自己也随之改变了对清廷的态 章 卓卓有垂于天地 而与为不朽 岁 到四十七岁止 历时十三年 天下 度 他原拟游历结束后 不复入城 他自信自己钟天柱山灵气而成为文 疆域凡十五区 朱书 足迹所到三之 市 隐居山林 著书以终 但在游历 章之士 二 其 游历记自序 云 凡游必橐 停步的康熙四十一年 他却欣然接受 朱书自幼从父亲那里接受了良 笔研楮墨 命一童子负之以随 所至 方苞等人的邀劝 参加顺天乡试而中 会 2012 年 百世杜溪 朱书研 已交出版机构 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 化研究正方兴未艾 此亦足慰先贤而 究资料集 在黄山书社出版 朱洪教 心研究员 著名汉学家戴廷杰先生写 励来者矣 授写作 朱书传 亦将告竣 石钟扬 作了近 20 万字的 朱书年谱 令人 蔡昌荣等先生点校 朱书全集 清稿 18 振风 / 心旌振奋 盼读雄文 朱书和皖江文 前期都是支持这种斗争的 但清朝政 编辑 姚岚

19 人 文 皖 江 举, 未 久 复 中 进 士, 并 应 诏 入 武 英 殿 任 翰 林 编 修, 参 加 佩 文 韵 府 与 渊 鉴 类 函 等 书 的 编 纂, 颇 得 康 熙 帝 器 重 即 使 如 此, 朱 书 亦 未 得 意 忘 形, 仍 素 性 泊 如, 不 兢 仕 进, 仍 日 事 著 书 ; 供 职 勤 谨, 辰 入 酉 出, 致 使 积 劳 成 疾 终 于 康 熙 四 十 六 年 ( 一 七 七 ), 客 死 京 师 寓 邸 归 葬 故 土 杜 溪, 享 年 五 十 又 三 二 朱 书 文 史 哲 皆 有 建 树 于 史 志 在 南 明, 搜 集 乡 邦 文 献 更 不 遗 余 力 ; 于 哲 学 尝 与 关 中 李 中 孚 有 性 善 性 恶 之 争, 折 衷 理 要 而 无 门 户 之 见, 洋 洋 洒 洒, 堪 称 雄 辩 然 朱 书 之 主 要 成 就 在 于 文 学 其 于 文 学 卓 著 在 古 文 ( 散 文 ) 创 作, 诗 赋 次 之 朱 氏 为 文, 根 抵 五 经 史 汉 而 发 挥 流 露, 以 唐 宋 八 家 为 宗, 汪 洋 浩 瀚, 如 江 河 之 东 沛, 不 规 规 绳 尺, 自 入 先 辈 大 家 之 室 古 文 自 明 归 有 光 后, 首 推 桐 城 戴 名 世 方 苞, 而 戴 方 二 氏 与 朱 书 实 为 文 章 知 己, 则 朱 书 于 文 学 史 之 地 位 于 此 可 知 朱 书 生 前 良 朋 甚 夥, 一 时 硕 学 耆 儒 如 万 斯 同 梅 文 鼎 阎 若 琚 何 焯 等 辈, 皆 与 之 驰 骋 议 论, 并 驾 角 立 然 与 之 友 情 最 笃 且 命 运 相 连 者, 莫 过 于 戴 名 世 与 方 苞 朱 书 与 戴 名 世 年 岁 相 若, 互 相 倾 慕 有 年, 康 熙 二 十 三 年 始 得 相 见 戴 氏 有 送 朱 字 绿 序, 记 录 着 他 们 相 见 的 动 人 镜 头 序 云 : 岁 在 甲 子, 余 浮 江 往 金 陵, 舟 次 旧 县, 登 岸 与 舟 子 相 与 语 有 两 生 携 手 立 江 干, 闻 余 言, 前 问 曰 : 子 得 非 桐 县 人 乎? 余 曰 : 是 也 一 生 曰 : 桐 有 某 秀 才, 子 岂 尝 识 之 盖 余 姓 名 也 余 曰 : 足 下 何 郡 人, 乃 识 秀 才? 生 曰 : 吾 宿 松 人 也, 素 知 秀 才, 故 问 之 余 曰 : 足 下 家 宿 松, 亦 知 宿 松 有 朱 字 绿 者 乎? 生 曰 : 我 是 也 余 曰 : 戴 秀 才 即 我 也 因 相 视 一 笑, 至 余 舟 中 趺 坐, 各 道 生 平, 则 皆 大 喜 过 望 戴 氏 很 珍 视 这 次 相 会, 序 中 还 说 : 余 自 识 字 绿 姓 名 并 其 文 章, 而 至 今 凡 四 五 年, 以 未 一 见 字 绿 为 恨 ; 字 绿 之 于 余 亦 然 今 者 江 皋 孤 艇, 荒 烟 落 日, 邂 逅 一 遇, 而 相 与 问 姓 名, 欢 然 抵 掌, 岂 不 快 哉? 时 都 届 而 立 之 年, 正 扬 帆 远 航 的 时 节 此 后 两 年, 朱 书 又 在 安 庆 与 方 苞 相 识 方 苞 在 朱 字 绿 墓 表 中 深 情 地 回 忆 说 : 余 之 交 未 有 先 于 字 绿 者, 康 熙 丙 寅 归 试 于 皖, 先 君 子 携 持 以 行, 侪 辈 间 藉 藉 言 宿 松 朱 生, 因 从 先 君 子 访 字 绿 于 逆 旅 辞 气 果 不 类 世 俗 人, 将 返 金 陵, 遂 定 交 康 熙 三 十 六 年, 其 客 金 陵, 先 君 子 每 不 自 适, 辄 曰 为 我 召 朱 生 字 绿 体 有 臭, 夏 月 尤 甚, 然 每 与 先 君 子 酣 嬉, 终 日 解 衣 盘 薄, 余 兄 弟 左 右 其 间, 不 觉 其 难 近 也 其 友 情 可 知 朱 书 与 戴 名 世 方 苞 结 为 知 己, 其 同 旨 趣 在 振 兴 古 文 明 清 之 际, 由 于 当 局 的 倡 导, 时 文 风 靡 一 时, 振 兴 古 文 并 非 易 事 戴 名 世 说 : 余 之 蹇 拙 困 顿, 为 乡 里 小 儿 所 欲 杀! 是 言 世 俗 势 力 之 强 大 对 于 他 们 三 人 磋 切 古 文 的 情 景, 宿 松 文 征 续 编 有 记 载 : 三 子 皆 为 古 文 学, 褐 夫 ( 戴 名 世 ) 崛 起 最 先, 振 臂 一 呼, 杜 溪 应 之, 望 溪 ( 方 苞 ) 兄 事 杜 溪, 初 以 时 文 相 得, 后 乃 同 学 为 古 文, 争 自 劘 厉, 皆 为 古 文 大 家 然 戴 方 二 氏 都 极 力 推 崇 朱 书 戴 名 世 朱 杜 溪 稿 序 云 : 字 绿 之 才 气 横 绝 一 时, 其 奇 伟 博 辩 之 作, 视 余 不 啻 倍 蓰 过 之 余 尝 以 为 文 章 者, 非 一 家 之 私 事, 予 虽 有 志 于 此, 而 家 贫 多 事, 不 能 著 书 今 得 字 绿 岿 然 杰 起, 即 予 亦 可 辍 笔, 苟 有 撰 著, 必 正 于 字 绿 而 后 存 方 氏 尝 徒 步 访 杜 溪, 居 数 日, 曰 : 古 文 吾 不 如 子, 楚 军 出 钜 鹿, 一 战 霸 矣 方 氏 尤 爱 朱 书 游 历 之 文, 谓 其 所 蓄 愈 厚 而 其 光 辉 然 而 不 可 遏 矣, 自 愧 不 如, 其 文 成 必 以 示 字 绿 ( 朱 杜 溪 稿 序 ) 朱 书 不 仅 于 古 文 创 作 有 成 就, 于 古 文 理 论 亦 有 建 树 朱 书 的 古 文 理 论 核 心 为 义 理 说 他 反 复 强 调, 予 之 所 以 辩 驳 者, 义 理 也 他 既 反 对 好 逞 臆 见 以 翻 古 人 之 说, 又 反 对 不 明 是 非 而 曲 徇 古 人 之 说, 认 为 只 有 以 义 理 为 津 梁, 才 能 有 窥 圣 人 之 意, 而 不 失 乎 人 心 之 所 同 在 创 作 方 法 上, 他 又 将 义 理 融 于 缘 情 说 中 他 说 : 风 随 物 而 成 籁, 诗 缘 情 而 吐 辞, 惟 天 地 与 人, 胥 无 择 焉 这 些 理 论, 与 戴 名 世 的 率 其 自 然 说, 方 苞 的 义 法 说, 不 无 相 通 之 处 三 朱 书 生 前 著 述, 据 宿 松 县 志 有 : 朱 杜 溪 先 生 集 杜 溪 文 集 杜 溪 诗 集 游 历 记 松 鳞 堂 偶 钞 恬 斋 日 记 恬 斋 记 闻 恬 斋 漫 记 寒 潭 琐 录 谋 野 录 古 南 岳 考 评 点 < 东 莱 博 议 > 等 十 数 种 还 参 加 了 佩 文 韵 府 渊 鉴 类 19

20 人文皖江 函 之编纂 及 宿松县志 仙田诗 九年 宿松黄修礽 芟去石刻本中诗 朱杜溪先生集 之清贻馆本与 在 等地方文献之编校 其代表作为 赋三卷 以 游历记 补入 别梓于广 荫六山庄本 今均可见 清贻馆本梓 朱杜溪先生集 其最措意者有 游 东书局 曰 荫六山庄藏板 本 黄氏 版之外 尚有钞本存世 此外尚有者 历记 朱杜溪先生集 原名 朱杜溪 有短叙云 家藏 杜溪诗文集 十卷 有 评点 < 东莱博议 > 及其时文集 附 白崖文集 一卷 乡先辈石渠 广 时文集名 朱杜溪稿 余皆散佚 四 稿 康熙三十九年金陵龚孝水 朱履 均 刊 游历记存 汪养园 桂月 先 安校 桐城戴名世序 既刻却未盛行 生刊 外有 评点 < 东莱博议 > 及制 于世 乾隆年间严查禁书 其孙效祖 义百五十篇 杜溪先生族孙刊 兵燹 游历记存 外 复依 朱杜溪稿 补入 惧罹罪 因毁 朱杜溪稿 版 尔后相 后板皆毁灭无存 海内著作家亟求先 今重编朱书集 除收朱书诗文及 现存时文 同时将朱集诸版之序跋 当长时间 仅以钞本存世 辗转传抄 生集而不可得 今春捡集中古文七卷 朱氏传记资料及今人蔡心寰先生所 磨灭错乱 至不可读 并 游历记存 重为梓行 余俟续 撰之 朱书年谱 依次编为附录 文 刊 字则以清贻馆本为底本 校之以荫六 道光十一年 桐城方东树主讲松 滋书院 受其族孙之请 谨订其脱 谬 更易其卷第 为 杜溪诗文集十一 游历记 据朱书自序为两畿 燕 山庄本 择善而从 两本皆为明显误 秦 燕梁 闽豫章入燕 闽浙入扬州 植者 则径改 不出校记 缺文而无法 卷 外附白崖文集一卷 白崖文集 江行等若干卷 写成于康熙三十九 为朱书次子朱曙所撰 并写有序文 年 有无全本行世 已不可考 方东树 补校者 则予注明 朱书生前与戴名世 方苞同气相 然未得梓版行世 道光三十年 宿松 道光十一年即云 先生平生最措意 求 死后却受 南山集案 之累 文集 石广均 进士 工部主事 在此基础上 者 有 游历记 数十卷 今集中有序 长期被禁毁 文名几被湮没 此岂徒 搜罗散佚 得其古文诗赋若干首 编 而未见其书 惜哉 数十卷云云 或 文苑之阨也哉!欲令天下学人共知朱 校付梓 定名为 朱杜溪先生集 卷 为传闻 道光二十九年宿松汪桂月以 书 并有裨于明清之际学术史深层次 首有石广均 方东树 戴名世 题为 培根堂名义重刊 燕秦之道 一卷 名 的研究 特与昌荣兄合作 编成斯集 宋潜虚 序 扉页题云 道光庚戌 为 游历记存 光绪十九年黄修礽以 书中编排点校不当之处 尚忻读者不 秋重刊 朱杜溪先生集 清贻馆藏 此编入荫六山庄本 朱杜溪先生集 吝指教 板 清贻馆乃石广均旧第 是版校刻 光绪三十四年 新昌胡思敬又以汪本 精良 堪称善本 编入 问影楼舆地丛书 一九三五年 咸丰三年 太平军入宿松 清贻 馆本 朱杜溪先生集 复遭毁 光绪十 独秀艺丛 文坛信息 一九九三年元月于安庆 本文录自蔡昌荣 石钟扬点校 商务印书馆复以胡本排印编入 丛书 朱书集 第 1-8 页 黄山书社 1994 集成 卷三一一三 年 6 月版 市民协 2014 年年会召开 及已成立县民间文艺家协会的代表 关内容 就接下来民间艺术部分的编 20 余人参加了会议 纂向与会人员进行了通报 并要求相 会议总结了 2013 年各学会的工 关人员加紧搜集整理当地民间艺术 作 并对 2014 年的工作提出了新的 资料 并按时交稿 以保证 大典 编 希望和要求 会议指出重中之重是正 纂工作的顺利进行 与会代表就各自 4 月 12 日 安庆市民间文艺家 在编篡中的 安庆民间文艺大典 主 方面的工作进行了汇报交流 协会 2014 年年会在潜山县源潭镇查 编叶濒先生对 大典 编纂工作作了 会议结束后 在生态园储朝辉总 冲生态园召开 会议由市民协秘书长 详细的介绍 其中第一卷民间文学部 经理的带领下 与会人员参观了生态 胡志龙主持 根艺 灯谜 赏石等学会 分已全部交稿 针对 大典 目录的相 园及附近的张恨水故居 20 振风 /

21 人 文 皖 江 皖 江 漫 笔 那 山, 那 湖, 那 雾 阴 / 沈 天 鸿 鹞 落 坪 行 我 对 鹞 落 坪 一 无 所 知, 包 括 它 的 夏 天 到 了, 才 知 道 是 我 从 外 面 的 夏 天 来, 而 它 仍 停 留 在 春 天 里 微 微 的 寒 意 也 是 寒 冷 的 一 种, 我 不 得 不 穿 上 辗 转 借 来 的 一 件 茄 克 衫 它 的 主 人 是 谁? 我 同 样 不 知 道 但 是 很 显 然, 这 件 茄 克 对 于 鹞 落 坪 比 我 要 熟 悉 得 多 一 件 熟 悉 的 外 衣, 裹 着 一 个 陌 生 人 这 个 陌 生 人 在 鹞 落 坪 晃 荡, 看 见 简 陋 的 乡 村 小 街, 看 见 蓊 蓊 郁 郁, 甚 至 浓 密 得 成 了 大 块 色 块 的 绿 色, 当 然, 也 看 见 了 绿 色 缝 隙 中 的 山 体, 比 绿 色 更 高 的 山 峰 的 顶 部 但 没 看 见 鹞 鹰, 一 只 也 没 有, 看 见 的, 都 是 鹞 落 坪 的 一 部 分 鹞 落 坪 从 这 个 地 名, 可 以 想 象, 这 儿 曾 经 是 成 群 成 群 鹞 鹰 落 下 的 地 方 那 是 一 种 什 么 景 象? 应 该 是 连 绵 几 十 里 范 围 内 都 寂 静 无 人, 风 吹 动 那 些 不 需 要 被 吹 的 林 木 野 草 野 花, 野 兽 在 它 们 自 己 踩 出 的 小 路 上 出 没, 不 是 猛 禽 的 鸟 们 因 为 有 茂 密 树 叶 的 掩 护 而 惬 意 地 叫 或 者 不 叫, 而 黑 色 云 朵 一 样 的 猛 禽 鹞 鹰, 在 傍 晚 时 分, 成 群 成 群 地 在 那 最 高 处 栖 落, 铁 一 样 坚 硬 并 且 锋 利 的 脚 爪 抓 住 岩 石, 锐 利 地 巡 视 那 无 人 的 辽 阔, 而 无 人 观 看 的 晚 霞, 火 焰 一 样 在 它 们 身 后 熊 熊 燃 烧, 那 微 微 抖 动 的 红 色, 益 发 烘 托 出 它 们 黑 色 的 冷 冽 这 情 景, 与 我 的 到 来, 应 该 只 相 隔 了 几 十 年 时 间 而 已, 但 晚 来 一 秒 与 晚 来 几 十 年 没 有 什 么 质 的 区 别 鹞 鹰, 已 经 灭 绝, 那 情 景, 永 远 不 会 再 现 这 儿, 不 曾 有 人 的 地 方 有 了 人 我 想 起 了 暧 昧 的 人 定 胜 天 这 个 词 组 似 乎, 这 世 界 越 来 越 只 有 人 才 敢 于 继 续 活 下 去 这 儿 的 这 个 敢 于, 性 质 也 是 暧 昧 的 晚 饭 后, 和 石 楠 苍 耳 白 梦 王 恩 乾 汪 维 伦 等 人 一 起 沿 着 小 街 向 前 散 步 深 山 里 的 夜 色, 似 乎 比 平 原 上 来 得 快 而 猛 烈, 一 眨 眼 间, 夜 色 就 弥 漫 了 在 我 的 感 觉 中, 这 里 的 夜 色 是 从 所 有 方 向 同 时 到 来 的, 包 括 我 行 走 的 脚 底, 那 泥 土 中 的 黑 暗 这 时 也 出 动 了, 加 入 了 夜 色 走 到 小 街 尽 头, 恩 乾 维 伦 说 鹞 落 坪 有 豹 子, 虽 然 不 大 到 街 上 或 者 村 庄 里 来, 但 还 是 不 要 再 向 前 走 为 好 豹 子 是 夜 行 动 物 隐 隐 约 约 可 能 的 豹 子 加 上 真 实 的 夜, 让 我 们 在 犹 豫 中 还 是 掉 转 了 脚 尖 朝 着 的 方 向 这 时, 开 始 听 到 不 很 远 的 模 糊 的 草 木 中 有 一 些 奇 怪 而 且 难 听 的 声 音 响 起 想 来 应 该 是 几 种 野 鸟 发 出 的 声 音 吧 大 概 是 意 犹 未 尽, 朝 回 走 的 我 们 信 步 又 走 到 的 小 街 的 另 一 头, 并 且 走 出 了 小 街, 怪 鸟 的 叫 声 更 多 更 难 听 了 我 们 在 路 上 站 了 一 会, 就 真 正 地 回 去 了 这 里 的 夜, 是 野 生 动 物 的, 充 满 了 野 性, 人, 万 物 之 灵 长 的 人, 夜 里 都 得 依 赖 于 房 屋 也 就 是 墙 壁 的 保 护 半 夜, 在 招 待 所 的 客 房 里, 我 和 苍 耳 都 听 到 窗 21

22 人 文 皖 江 外 某 种 鸟 的 叫 声 苍 耳 说 那 可 能 是 鸱 只 是 我 们 人 类 长 长 链 环 某 一 节 枭 在 叫, 听 起 来 有 点 儿 恐 怖 我 说 : 偶 然 出 现 的 这 几 个 人 这 有 什 么 恐 怖 的? 苍 耳 后 来 在 他 的 一 所 有 同 时 生 存 的 人 都 是 我 们 首 诗 中 写 到 此 事, 说 我 是 不 以 为 只 是 我 置 身 其 中 的 我 们 看 不 见 所 有 然 我 想 了 想, 我 那 句 话 是 有 不 以 为 其 他 的 我 们 这 是 许 多 事 情 都 已 被 然 的 性 质, 尽 管 当 时 我 以 为 我 说 的 仅 人 们 遗 忘 的 原 因 或 者 也 可 以 说, 许 仅 是 我 的 真 实 感 受 多 事 情 把 我 们 忘 得 竟 这 样 干 净! 曾 经 真 实, 本 身 就 意 味 着 某 种 否 定 在 这 座 山 上, 甚 至 就 在 我 们 正 在 走 着 有 意 思 的 是, 如 果 那 天 是 我 先 说 的 这 条 山 道 上 走 过 的 慧 可, 那 传 说 去 这 叫 声 不 恐 怖, 然 后 苍 耳 才 说 听 起 嵩 山 少 林 寺 访 菩 提 达 摩 终 夜 立 于 积 来 有 点 儿 恐 怖, 不 以 为 然 的 就 是 他 雪 中, 至 天 明 仍 不 许 入 室, 乃 以 刀 自 而 不 是 我 了 断 左 臂, 遂 得 面 谒 并 大 悟, 为 禅 宗 二 同 理, 如 果 我 先 于 鹞 鹰 到 达 鹞 落 祖 的 神 光, 他 想 到 过 我 们 么? 他 无 法 坪, 那 么 看 不 到 鹞 鹰 成 群 落 下 景 象 的 想 起, 他 彻 底 忘 却 了 当 时 尘 世 的 一 就 不 是 我 了 但 是, 这 只 是 个 假 设, 不 切, 才 能 成 为 禅 宗 二 祖, 又 如 何 不 忘 可 能 成 为 事 实 事 实 只 有 一 次 记 他 身 后 的 一 切 尘 世, 包 括 在 公 元 一 2011 年 5 月 16 日, 我 到 了 岳 西 九 九 七 年 九 月 行 走 在 这 儿 的 我 们? 只 鹞 落 坪, 但 只 是 到 达 了 鹞 落 坪 这 个 地 能 是 我 们 想 起 他, 那 个 遥 远 得 活 在 北 名, 没 有 看 见 鹞 鹰, 也 没 有 看 见 其 他 魏 北 齐, 俗 姓 姬 曾 名 神 光 僧 可 的 任 何 鹰 僧 人, 那 个 在 诸 如 景 德 传 灯 录 传 猛 禽, 即 使 在 这 个 有 着 原 始 森 林 法 正 宗 记 续 高 僧 传 中 若 隐 若 现, 和 原 始 次 生 林, 要 保 护 生 物 多 样 性 的 披 着 或 曰 神 话 或 曰 面 纱 因 而 绝 非 本 国 家 级 自 然 保 护 区, 也 已 被 这 个 世 界 来 真 实 的 他 这 样 的 想 起 实 际 上 等 于 抛 弃? 在 忘 记 中 想 象, 在 风 中 试 图 触 摸 风 在 山 上 大 雄 宝 殿 一 侧 的 禅 房 里, 司 空 禅 意 一 位 被 称 为 法 师 的 老 和 尚 说 了 一 个 许 多 事 情 都 已 被 人 遗 忘 了 在 攀 故 事 : 神 光 在 少 林 寺 门 外 的 雪 中 站 到 登 司 空 山 的 路 上 不 会 再 看 见 它 们 看 天 明, 菩 提 达 摩 终 于 传 出 话 来 : 除 非 见 的 只 有 司 空 山, 稀 疏 矮 小 几 乎 藏 不 天 降 红 雪, 否 则 便 不 许 入 室 神 光 这 住 人 的 树 丛 中 露 出 或 隐 藏 的 只 是 石 才 想 出 了 自 断 一 臂, 染 白 雪 为 红 雪, 头 和 土 时 虽 阳 历 九 月, 阴 历 八 月, 阳 终 于 得 于 入 室 拜 菩 提 达 摩 为 师 的 办 光 下 的 司 空 山 却 依 然 很 热 阳 光 的 上 法 这 故 事 出 自 于 景 德 传 灯 录 传 面 是 天 空, 我 们, 这 一 天 中 唯 一 来 登 法 正 宗 记, 但 我 宁 可 相 信 续 高 憎 山 的 游 人, 就 在 天 空 和 山 石 之 间 攀 登 传 中 的 另 一 种 说 法, 那 就 是 神 光 的 着 左 臂 乃 是 遇 贼 为 贼 所 伤 这 种 说 法 失 天 空 山 石 自 从 有 了 之 后 就 一 直 去 了 神 光, 但 更 可 信 得 多, 否 则, 不 曾 消 失, 阳 光 虽 然 有 时 会 消 失, 但 神 光 虽 是 有 了, 雪 上 的 血 光 却 太 强 它 就 像 消 失 时 那 么 突 然 一 样, 又 会 猛 烈 我 总 觉 得 佛 教, 尤 其 是 提 倡 心 然 频 频 出 现, 消 失 后 永 远 不 会 再 现 的 性 本 净 的 禅 宗, 只 应 该 也 只 能 是 洁 白 的 雪, 哪 能 以 这 般 残 忍 的 方 法 以 求 菩 提? 但 我 这 个 想 法 没 有 说 出 来, 因 为 没 有 说 出 的 必 要 几 乎 就 在 山 顶 的 这 座 禅 寺 是 去 年 才 建 起 来 的, 从 山 下 运 送 砖 瓦 上 来 显 然 不 易, 因 此 整 个 大 殿 都 是 就 地 取 材, 凿 石 为 砖 盖 起 来 的 寺 后 有 传 衣 石, 据 说 系 当 年 二 祖 传 衣 给 三 祖 之 处 那 传 的 就 是 禅 其 时 禅 宗 尚 未 分 裂, 尚 无 到 了 五 祖 之 后 分 为 南 北 两 宗 才 有 的 顿 悟 与 渐 悟 之 说, 但 禅 就 是 悟, 顿 悟 与 渐 悟 之 所 从 来 的 悟 之 说 是 早 就 有 了 的, 悟 之 禅 无 形 无 色, 无 味 无 声, 无 法 传 递, 能 传 的 也 就 只 有 上 一 代 禅 悟 憎 人 用 过 的 衣 钵 了 那 衣 钵 如 今 安 在? 二 祖 寺 山 上 山 下 两 殿 均 系 新 建, 殿 边 之 树, 即 使 是 远 些 山 上 的, 其 龄 也 不 过 才 数 十 年 询 问 陪 同 我 们 的 家 就 住 在 山 下 的 年 青 导 游, 他 说 以 前 山 上 参 天 古 木 在 1958 年 大 跃 进 大 炼 钢 铁 中 被 砍 伐 得 干 干 净 净, 后 来 栽 的 树 在 他 童 年 时 又 遭 遇 山 火 他 说 : 那 个 火 啊, 烧 了 几 天 几 夜, 夜 里 半 边 天 都 映 红 了! 禅 也 能 被 那 无 形 有 形 的 火 焚 毁 了 么? 人 心 里 也 燃 烧 过 一 场 毁 灭 一 切 的 大 火, 而 人 之 心 又 一 次 次 在 劫 灰 中 涅 槃, 即 心 是 佛 的 禅, 复 又 见 山 是 山 见 水 是 水 的 禅, 在 谁 的 心 里? 山 顶 毕 竟 是 高 处, 虽 然 不 曾 给 人 不 胜 寒 的 感 觉, 但 毕 竟 有 侵 人 的 凉 意 了 山 上 这 禅 寺 距 司 空 山 主 峰 峰 顶 望 去 已 不 远, 虽 然 走 去 听 说 还 有 两 三 华 里 但 同 伴 们 都 已 失 去 了 登 上 峰 巅 的 兴 趣, 于 是 我 们 都 半 途 而 废, 迤 逦 向 山 下 走 去 当 然, 这 也 完 全 可 以 换 一 种 说 法, 叫 做 趁 兴 而 来, 兴 尽 而 归, 不 必 见 原 所 欲 见 的 失 却 了 登 山 时 对 脚 下 山 道 的 注 22

23 人文皖江 意力 这才觉察出松风吹送来的意 感慨 所有的全是进入苍茫深处时的 味 那意味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的涵义 那种迷失 它不是草原 它是湖 武 如果你把手浸入水中 肯定都各各不同 我由它想到了司空 昌湖 在以雷池而闻名的安徽望江 你的手立刻就会疼 山这个名字中的 司空 二字 有一种 县 曾经是古雷池的一部分 你的骨头也会开始疼 于是你的 禅意从这两个字中流溢而出 渐渐溢 那些草是蒿草 二十多年前 我 手就会烧痛 满了我眼中望见和心中想见的一切 曾经年复一年地站在秋天的水里割 仿佛这海水是火的变形 司空 以这个名字命名的安徽岳西的 过它们 一船一船地运回家所在的那 火在岩石上燃烧 以一种灰黑的 这座山 简直天然地就是为等待禅宗 方岸边 卸下 晒干 它们在灶膛里燃 等待慧可而出世 而在这而打坐 慧 烧的速度以及火焰 都类似稻草 可来也 慧可又走了 司空在有了慧 那火焰的下部始终是灰黑色的 可所持之空之后 复又归于只司自己 原持本初之空 我们也来了 我们又走了 我们 燃烧的火焰瞬间就熄灭了 时间 依然是冷的 不同于往昔的是 经受 火焰燃烧 如果你用舌头尝尝它 它的味道 先是苦 然后是咸 然后一定会烧痛你的 舌头 过无数次割刈的蒿草更加茂盛地蔓 走得比慧可更快 因为我们只知道作 延开去 占领了武昌湖的半个湖面 这没有水的湖上的苍茫的草 是 为名山的司空 而不知道或很少想过 并且再也无人去刈割 当冬天湖水全 不是比水更是水的水 而它的确能够 山名中的司空 我们常常这样 常常 部退去 它们就倒伏在淤泥上 成了 真实地燃烧 并且的确是以一种灰黑 对许多司空见惯的东西习以为常 例 我所看到的草原似的景象 色的火焰燃烧 如我们上山时正是八月或九月 八月 它们在横穿武昌湖的安庆九江 我们的知识是历史性的 流动 和九月之差 我们漫不经心地将其只 公路北侧止步 南边即使是在冬 流逝 关于一个湖的知识也是如此 看成阴历和阳历的自然而然的差别 季 也仍是波翻浪涌 武昌湖因此分 它的流动与流逝理所当然地比一辆 其实 即使不做引申的一阴一阳之谓 中巴车的速度更快 成 里湖 和 外湖 道的发挥联想 仅仅扣住这两种日历 这不过是近二十年间的沧桑变 来看 意味也十分深长 秋天是只属 化 我推测 也许再过二十年 这外湖 于阴历的 四季都是只属于阴历的 可能就真的会变成桑田了 茂密的蒿 在我们的漫不经心中 我们的确 草加速了泥沙淤积 每年腐烂的蒿草 随着光亮到达 但那天我还在梦中 忘记了许多东西 作为一种对等 许 又都变成了泥土 湖床正在一年一年 是在天亮后才被越来越浓的雾喊醒 多东西已经并且正在将我们忘得十 升高 而湖泊不是河流 不可能进行 的 茅屋的门只是个摆设 根本遮 分干净 疏浚 不住雾的凉意 原来沧桑变化并不需要太多的 关于一个湖的知识 时间 雾 祖父 雾出现的时候正是拂晓 它仿佛 喊醒我的本来应该是我的祖父 祖父每天都是拂晓即起 他说这 中巴车穿街越岭 爬上临湖丘陵 大概也就是四五十年前 武昌湖 是习惯 他希望我也养成他这样良好 背上那条我幼年就熟悉的公路时 我 仍与长江相通 汛期 湖西自北而南 的习惯 因此不允许我睡懒觉 只是 立即扭头朝右边的车窗外望去 蜿蜒的一脉丘陵更成了长江的江岸 考虑到我还是个孩子 并且起来后也 一片莽莽苍苍似乎茫无际涯的草原 而从五十年代后期起 长江的波浪就 没有什么正经事可做 这才将催我起 裸露在铅灰色的天空下面 只有草 已经被阻在十几里之外了 床的时间稍稍推迟了一点 放到天亮 已经受秋霜冬雪而衰败成灰白色的 之时 草 没有人 没有村庄 没有羊群 空 与长江相通时的武昌湖 怕是不 会生长蒿草的吧 我不大明白要养成这种 良好的 中也看不见一只飞鸟 我胸中顿 美国女诗人伊丽莎白 毕肖普有 习惯 干啥 我那时因闹文化大革命 时也是一片苍茫 没有激动 也没有 首诗 在渔舍 结束时她这样写道 无书可读 一天到晚固然是不会做什 振风 /

24 人 文 皖 江 么 正 经 事, 可 祖 父 拂 晓 即 起 不 也 没 什 害 怕 这 儿 只 有 我 和 祖 父 两 个 人 么 正 经 事 可 做? 他 仅 仅 是 在 那 里 给 生 祖 父 居 住 的 这 三 间 茅 屋, 孤 零 零 地 建 产 队 看 房 子, 看 房 子 只 需 要 看 而 不 需 在 一 条 从 山 冈 边 延 伸 出 来, 一 直 突 入 要 做, 若 不 是 要 炊 煮 一 日 三 餐 喂 自 湖 心 的 碎 石 埂 的 尽 头, 距 山 边 约 有 四 己, 大 可 以 一 直 大 睡 懒 觉, 因 为 睡 在 华 里 一 年 之 中, 除 了 渔 汛 到 来 生 产 床 上 一 样 也 可 以 看 房 子 的 队 里 的 人 们 来 了 时 会 热 闹 上 那 么 两 我 很 烦 他 天 刚 亮 就 喊 我 起 床, 可 个 月, 其 它 时 间 里 都 是 只 有 祖 父 一 人 是 他 一 喊 我 还 是 立 即 乖 乖 起 来 他 是 在 这 儿 守 着 屋 子 和 暂 时 不 用 的 鱼 具, 祖 父 祖 父 的 话 哪 能 不 听? 尤 其 是 一 可 谓 是 荒 无 人 烟 祖 父 就 在 那 茅 屋 里 年 之 中 满 打 满 算, 我 也 不 过 从 家 里 赶 度 过 了 他 生 命 的 最 后 十 几 年 光 阴, 那 来 陪 伴 他 总 共 二 十 来 天, 还 被 分 成 好 只 能 自 己 对 自 己 说 话 的 日 子, 他 是 怎 几 次 样 一 天 复 一 天 地 过 过 来 的? 那 天 早 晨 祖 父 意 外 地 没 有 喊 我 但 那 时 我 不 可 能 想 到 这 些 那 时 起 床, 但 我 仍 然 醒 了, 一 睁 眼, 我 就 看 我 不 敢 吱 声, 我 也 默 默 地 站 着, 也 茫 到 雾 了, 雾 从 开 着 的 门 那 儿 进 来, 一 然 地 看 着 在 水 面 上 涌 动 翻 腾 的 白 茫 直 溜 到 我 的 床 上, 仍 然 迷 迷 糊 糊 睡 意 茫 的 雾 湖 风 不 大, 但 仍 很 冷, 雾 于 是 朦 胧 的 我, 忽 然 感 觉 到 雾 和 我 刚 做 的 也 很 冷, 冷 冷 地 无 视 我 们 这 一 老 一 梦 很 是 相 似 : 恍 恍 惚 惚, 似 睡 非 睡, 似 小, 自 顾 自 地 流 动 醒 非 醒 祖 父 的 脸 色 变 化 着, 似 乎 是 那 雾 是 的, 雾 也 是 梦, 天 地 做 的 一 个 中 有 什 么 不 存 在 的 东 西 被 他 看 见, 触 梦 一 个 梦, 容 易 使 人 加 倍 渴 望 仍 然 动 了 他 睡 去, 而 两 个 梦 的 重 叠 导 致 的 冲 突, 终 于, 我 忍 不 住 地 打 了 个 寒 噤, 则 使 我 在 雾 的 凉 气 中 立 即 清 醒 了 我 摇 摇 他 的 胳 膊, 说 : 我 冷 祖 父 这 才 立 即 穿 衣, 一 边 扣 扣 子 一 边 冲 出 门 如 梦 初 醒 地 低 下 头 看 着 我, 刹 那 间 眼 去 门 外 的 雾 更 大, 更 浓, 一 切 都 不 见 睛 里 出 现 了 少 有 的 温 柔 神 色, 说 : 了, 回 过 头 去, 连 我 住 的 房 子 也 不 见 好, 我 们 回 去 顿 一 顿 又 说 : 我 也 了, 仿 佛 这 天 与 地 之 间 本 来 只 有 雾, 冷 也 从 来 只 有 雾, 其 他 都 从 不 存 在 那 一 天 太 阳 快 到 中 午 时 才 勉 强 祖 父 也 不 见 了 我 有 些 慌 乱, 急 出 现 那 一 天 祖 父 打 开 他 那 宝 贝 箱 促 地 喊 了 几 声, 听 到 祖 父 远 远 地 应 了 子, 给 我 吃 他 一 直 舍 不 得 吃 的 蛋 糕 一 声 循 着 他 回 答 的 声 音 的 方 向, 我 蛋 糕 早 已 变 质 了, 我 勉 强 咬 了 一 口, 才 找 到 了 他 他 正 站 在 那 条 狭 窄 长 埂 然 后 便 借 口 溜 出 去 将 它 吐 了 那 一 天 的 尽 头, 在 三 面 湖 水 和 雾 的 包 围 中 默 祖 父 总 是 有 点 不 大 正 常, 绝 对 有 点 儿 默 发 愣 不 正 常, 但 是 究 竟 怎 么 不 正 常, 以 及 他 应 该 听 到 我 来 了, 甚 至 已 经 看 究 竟 是 为 了 什 么 才 不 大 正 常, 我 就 说 见 我 了, 因 为 我 见 他 毫 无 反 应, 已 从 不 出 了 他 身 后 绕 到 了 他 面 前, 但 他 茫 然 的 眼 太 阳 出 来 后, 祖 父 带 我 去 碎 石 冈 神 表 明 他 并 没 有 看 见 我 祖 父 这 是 怎 的 草 地 上 捉 蚂 蚱 这 次 我 一 来 就 发 现 么 啦? 我 有 些 困 惑, 同 时 多 少 也 有 些 一 直 固 执 地 反 对 游 手 好 闲 的 他 竟 然 养 了 一 只 八 哥, 祖 父 说 是 他 花 了 差 不 多 一 天 时 间 才 捉 住 的, 并 说 : 喜 欢 吗? 喜 欢 就 多 住 几 天 我 当 时 心 里 嘀 咕 : 这 么 小 气! 知 道 我 喜 欢 小 鸟 把 它 送 给 我 不 就 得 了, 说 什 么 喜 欢 就 多 住 几 天, 我 才 不 想 陪 你 多 住 呢! 但 嘀 咕 归 嘀 咕, 捉 蚂 蚱 喂 八 哥 我 还 是 非 常 卖 力 那 天 祖 父 战 绩 也 很 可 观, 结 果 把 个 八 哥 吃 到 最 后 头 直 摆 地 拒 绝 再 享 用 这 美 食 了, 祖 父 干 脆 把 它 握 在 手 心 里, 硬 扳 开 它 的 嘴 还 往 下 喂, 直 到 我 急 得 大 叫 : 你 要 把 它 胀 死 了! 这 才 作 罢 自 我 能 够 胜 任 行 走 二 三 十 里 路 程 时 起, 我 每 年 都 得 去 陪 祖 父 住 上 一 段 时 日, 有 时 是 随 回 家 住 个 三 五 日 的 祖 父 一 起 去, 有 时 是 我 一 个 人 去 每 次 父 母 都 要 叮 嘱 我 在 祖 父 那 儿 多 住 些 日 子, 每 次 我 也 都 是 很 不 情 愿 地 上 路, 尤 其 是 要 跟 祖 父 一 起 去 时 这 除 了 小 孩 总 是 贪 玩, 耐 不 住 那 儿 的 寂 寞 之 外, 还 有 一 个 重 要 的 原 因 就 是 我 不 喜 欢 祖 父 那 么 严 厉 的 祖 父 谁 会 喜 欢 呢? 吃 饭 时 你 得 牢 牢 记 着 拿 饭 碗 的 那 只 手 必 须 四 指 托 底, 拇 指 扣 住 碗 口, 即 使 是 将 饭 碗 放 在 桌 上, 也 不 能 忘 记 用 一 只 手 护 住 它, 当 然 更 不 能 掉 一 粒 饭 米, 否 则, 他 便 会 大 发 雷 霆 和 他 一 个 被 窝 睡 觉 那 更 是 受 罪, 从 躺 进 被 窝 起, 就 不 允 许 你 动 一 下, 虽 然 也 格 外 开 恩 地 允 许 一 个 夜 晚 可 以 翻 一 到 两 次 身, 但 他 要 求 你 要 用 双 手 托 起 整 个 被 子, 在 不 让 被 子 沾 身 的 情 形 下 才 可 以 翻 身, 而 这 一 点, 一 个 睡 得 迷 迷 糊 糊, 或 者 根 本 就 是 在 睡 梦 中 翻 身 的 孩 子, 如 何 能 做 得 到? 但 他 不 理 睬 这 一 点, 如 果 违 反 他 的 准 则 翻 身 了, 他 会 把 你 踢 醒, 训 斥 个 没 完 没 了, 反 正 他 在 夜 晚 总 是 没 有 睡 意 诸 如 此 类 几 乎 24

25 数 不 胜 数, 谁 愿 意 忍 受? 我 后 来 才 明 白 他 这 些 奇 怪 准 则 的 根 源 : 节 约 怕 打 破 一 个 碗, 心 疼 翻 身 或 者 在 被 窝 里 动 弹 磨 损 了 被 里 和 床 单 中 华 民 族 勤 俭 朴 素 的 美 德 在 他 这 儿 被 发 挥 到 了 极 致, 但 到 了 极 致 的 美 德 虽 然 仍 然 还 可 以 说 是 德, 美 却 已 经 不 存 在 了 尤 其 使 我 受 不 了 的 是 与 他 同 行 时, 我 嗓 子 干 得 冒 烟, 他 却 固 执 地 不 许 我 向 路 边 的 人 家 要 开 水 喝, 硬 要 我 喝 那 路 边 山 沟 里 浑 浊 的 泥 水 我 不 肯 喝, 他 便 说 : 你 还 是 不 渴 有 了 这 个 判 断, 不 论 我 再 怎 么 叫 嚷 渴 得 受 不 了, 他 都 像 没 听 见 一 样 地 只 是 催 促 我 走 快 点 有 了 这 么 一 次 经 历, 我 宁 愿 一 个 人 走 那 几 十 多 里 山 路 到 他 那 儿 去 在 十 分 重 视 阶 级 斗 争 的 年 代, 他 不 住 这 一 次 我 本 来 是 打 算 多 住 几 天 在 家 里 就 显 得 他 的 子 孙 们 与 他 划 清 了 的, 不 仅 因 为 临 来 时 父 母 的 一 再 叮 界 线 这 主 意 是 好 心 的 生 产 队 长 出 嘱, 也 因 为 想 到 来 一 趟 不 容 易, 毕 竟 的, 但 又 何 尝 不 是 他 自 己 的 选 择, 父 亲 要 走 那 么 多 山 路 呢 但 因 为 雾, 因 为 多 次 劝 他 回 家 来 他 总 是 坚 执 不 允 一 祖 父 整 整 一 天 的 不 正 常, 下 雾 的 第 个 人, 就 这 样 选 择 了 自 我 流 放, 直 到 他 二 天 我 便 坚 决 回 去 了 祖 父 见 我 坚 决 生 命 的 最 后 三 年 才 回 到 家 里 被 改 要 走, 显 得 很 失 望, 但 也 没 多 说 什 么, 正 是 在 他 生 命 的 最 后 一 年, 那 时 我 正 反 而 嘱 咐 我 天 快 要 热 了, 小 心 路 上 中 在 读 大 学, 系 总 支 书 记 把 我 找 去 通 知 了 暑 等 等 这 也 是 以 前 没 有 过 的 我, 你 家 所 在 县 来 了 函, 你 祖 父 的 富 农 一 路 上, 我 几 乎 完 全 是 兴 高 采 分 子 和 你 的 家 庭 出 身 都 已 改 正, 以 后 烈, 把 那 荒 石 冈 上 孤 伶 伶 的 祖 父 忘 得 填 表 不 要 再 填 富 农 了 一 干 二 净 祖 父 一 事 无 成, 但 他 一 生 勤 劳, 那 一 年, 我 十 一 岁 那 场 雾, 距 今 勤 劳 得 近 于 病 态 不 仅 他 自 己 不 已 三 十 多 年 了 三 十 多 年 后 的 清 明 这 能 有 片 刻 闲 下 来, 而 且 也 不 允 许 他 的 一 天, 阳 光 灿 烂, 油 菜 花 金 黄, 就 在 在 下 人 有 片 时 闲 遐 我 母 亲 嫁 到 沈 家 来 耀 眼 的 光 芒 中, 我 想 起 了 久 已 遗 忘 的 后, 过 了 很 久 才 适 应 这 种 喘 不 过 气 来 那 场 大 雾, 想 起 了 那 整 整 一 天 显 得 不 的 勤 劳 : 每 天 东 方 一 发 亮 就 起 床 干 大 正 常 的 祖 父, 忽 然 明 白 了 那 天 祖 父 活, 中 间 除 了 吃 饭 便 没 有 休 息 这 回 从 雾 中 看 见 的 是 什 么, 明 白 了 他 为 什 事, 晚 上 还 要 坐 在 黑 暗 里, 和 婆 婆 一 么 又 是 为 谁 养 了 一 只 八 哥 了 而 祖 起 搓 草 绳, 直 搓 到 夜 深 母 亲 毫 无 怨 父, 去 世 已 十 六 年 了 言, 也 不 可 能 有 怨 言, 因 为 祖 父 以 身 祖 父 之 所 以 一 个 人 在 那 荒 石 冈 上 作 则, 白 天 干 了 一 天 活, 晚 上 不 是 去 住 了 那 么 多 年, 原 因 是 他 是 富 农 分 子, 为 人 家 犁 田 ( 祖 父 样 样 农 活 精 通, 是 人 文 皖 江 有 名 的 庄 稼 把 式 ), 就 是 下 湖 去 捕 鱼 ( 网 叉 罩 簖 十 八 般 捕 鱼 武 艺 祖 父 均 炉 火 纯 青 ), 夜 半 以 后 才 会 回 来 1949 年, 祖 父 和 父 亲 驾 船 离 开 家 乡 江 苏 金 湖 跑 运 输, 那 时 肯 定 没 有 想 到, 从 此 就 踏 上 了 离 乡 之 路, 家 乡 变 成 了 故 乡 离 开 前 已 在 金 湖 参 加 了 土 改 那 儿 是 新 四 军 的 根 据 地, 解 放 得 早 家 庭 成 分 定 为 富 农 原 因 是 尚 未 解 放 时, 一 些 预 感 到 共 产 党 就 要 得 天 下 了 的 地 主 抛 售 土 地, 目 光 短 浅 的 祖 父 却 喜 上 心 头, 虽 然 买 不 起 真 正 的 土 地, 却 竭 尽 全 力 买 了 一 些 柴 田 柴 田, 是 长 芦 苇 的 湖 滩, 价 钱 当 然 比 土 地 贱 得 多 但 土 改 却 是 根 据 有 多 少 亩 田 以 及 主 人 是 否 劳 动 来 定 成 分, 于 是, 祖 父 的 英 明 以 及 他 的 勤 劳 便 为 他 自 己 摘 了 顶 富 农 的 桂 冠, 并 且 遗 害 于 我 们 阶 级 斗 争 搞 得 轰 轰 烈 烈 的 文 化 大 革 命 中, 每 当 祖 父 谆 谆 教 导 我 们 弟 兄 要 能 苦, 不 能 懒, 更 不 能 讲 究 吃 喝, 并 且 总 是 忘 不 了 以 他 自 己 为 榜 样, 大 谈 当 年 要 不 是 他 如 何 如 何 能 苦, 这 才 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