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 ( 双月刊) 2014 年第 4 期 论城乡人民公社公共食堂的共同特征 * 李端祥 内容提要 城市人民公社与农村人民公社都有公共食堂 两者在产生和发展的依据与实践 入伙食堂的手 段 干部 特殊化 形式 整顿措施等方面有共同的特征 两者都是中国共产党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探索怎样建 设社会主义的尝试 留给我们深刻的教训 前事不忘 后事之师 我们应该从中吸取深刻的教训 使党更加 成熟 更具公信力 关键词 城乡公社 公共食堂 特征 分类号 D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5-6505 2014 04-0186-07 城乡人民公社公共食堂 顾名思义 指的 是城市人民公社与农村人民公社中的食堂 是同 一事物出现在不同地域的公社组织中 公共食堂 是人民公社重要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同人民 公社同步产生 学术界从不同的角度 用不同的方 法对其进行了方方面面的探讨与研究 是人民公 来 而其余的三分之一的人也能够比现在更好 更 专心完成自己的工作 ② 显而易见 恩格斯对公 共食堂是十分赞赏的 他认为 公共食堂可以克 服资本主义社会因物品私有而不断加剧的人与人 之间的隔阂和不信任 甚至是社会的危机和矛盾; 社问题研究的一大热点 但值得特别注意的是 节约劳力与资源 提高社会效益 所以 建立公共 食堂就 是 共 产 主 义 或 公 社 一 个 不 可 缺 少 的 以往的成果 ① 集中在农村公共食堂 而对城市公 环节 共食堂只字未提 农村公共食堂研究固然值得重 视 城市公共食堂研究也绝不能偏废 本文主要 列宁是共产主义实践的先行者 他把公共食 堂定性为共产主义的 幼芽 标本 他说: 我 以城市人民公社档案资料为依托 论述城乡人民 公社公共食堂 ( 为了行文简便 略去城乡人民公 们对于这方面已有的共产主义幼芽给予了足够的 关心吗? 还是这句话: 没有 没有 正是这些平凡 社 下同) 的共同特征 借以揭开城市人民公社公 共食堂的神秘面纱 以便人们全面了解公共食堂 的 普通的 既不华丽 也不夸张 更不显眼的设 施 在实际上能够解放妇女 减少和消除她们在社 进一步关注与研究城市人民公社 会生产和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方面同男子的不平 一 公共食堂产生和发展的依据与实践 同源 等 ③ 对于这些 幼芽 列宁坚信 在无产阶级 国家政权的支持下 共产主义的幼芽不会夭折 一 定会 茁 壮 地 成 长 起 来 发 展 成 为 完 全 的 共 产 主 1845 年 2 月 标志着科学共产主 义 诞 生 的 义 ④ 只可惜 列宁的预言并未能如愿 他所说 共产党宣言 还未问世 恩格斯已在 爱北裴特 的演说 中对 共产主义 或 公社 作了具体 详 的这些 幼芽 很快便 夭折 了 毛泽东步列宁之后尘 在城乡人民公社里进 细 诱人的论述 谈到公共食堂时 恩格斯指出: 我们拿做饭来说 在现在这种分散经济情况下 行了大规模的公共食堂实践 中共八大二次会议 前夕 毛泽东透露了办公社 ( 包括公共食堂 ) 的设 每一个家庭都单独准备一份所必需的 分量又不 想 1958 年 4 月底 刘少奇 周恩来 陆定一 ( 时 任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 ) 邓力群到广州向毛泽 多的饭菜 单独备有餐具 单独雇佣厨子 单独在 市场上 在菜场里向肉商和面包商购买食品 这白 白占据了许多地方 浪费了不少物品和劳动力! 可以大胆假设 有了公共食堂和公共服务所 从事 这一工作的三分之二的人就会很容易的解放出 * 东汇报筹备党的八大二次会议的情况时 毛泽东 同他们谈了公社与中国未来社会情景的设想 据 陆定一回忆: 那时我国的乡村中将是许多共产 主义的公社 每个公社 有托儿所和公共食堂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 城市人民公社文献的收集 整理与研究 ( 项目编号: 12ADJ001) 的阶段性成果 186
有俱乐部, 也有维持治安的民警等等 若干乡村公社围绕着城市, 又成为更大的共产主义公社, 前人的 乌托邦 想法, 将被实现, 并将超过 5 毛泽东的上述设想, 刘少奇在第一时间 ( 上述汇报结束回京, 路过郑州火车站 作者注 ) 透露给了河南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 并授意他在河南试验一下 1958 年 11 月, 在第一次郑州会议上, 刘少奇回忆说 : 公社这个名词, 我记得, 在这里 ( 郑州火车站 ), 跟吴芝圃 ( 时任河南省委第一书记 ) 同志谈过 下了火车, 在这个地方, 大概有十几分钟, 跟吴芝圃同志说, 我们有这样一个想法, 你们可以试验一下 他热情很高, 采取的办法也很快 ( 吴芝圃插话 : 那个时候, 托儿所也有了, 食堂也有了, 大社也有了, 还不叫公社 ), 工农商学兵都有了, 就是不叫公社 6 吴芝圃没有辜负刘少奇的信任与重托, 把河南省办成了人民公社与公共食堂的试验场与示范基地 1958 年 7 月间, 河南省在并大社的基础上, 迅速掀起了人民公社化热潮 8 月 13 日, 河南省委在向中央的电话汇报中说, 全省已建立公社 1463 个, 占计划总数的 52. 43% 7 同一天, 人民日报 公布了毛泽东视察冀鲁豫三省与称赞 还是办人民公社好 的消息, 更使吴芝圃等河南省委领导倍受鼓舞, 愈加坚定了他们把人民公社化运动做大做 强 的决心与信心 8 月 15 日, 河南省委下达指示 : 在城市也要举办人民公社, 中共郑州市委 立即研究, 全面号召 8, 管城区清真寺街的党组织和居民群众积极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贯彻省 市委的指示精神, 在郑州市管城区成立了全国第一个城市人民公社 红旗人民公社 这个社有 9213 人,1828 户, 其中汉民 773 户, 回民 1055 户 全社共办公共食堂 28 个, 有 1329 户 4593 人参加 9 1958 年 9 月中旬, 郑州市实现了人民公社化 全市共建立公共食堂 ( 包括工厂 企业 机关 学校等单位的职工食堂 ) 1337 个, 在食堂吃饭的 431606 人, 占全市总人数的 84. 5% ; 未在食堂吃饭的 85745 人, 占 15. 5% ; 其中食堂的管理和炊事人员 10676 人, 平均每个炊事员负担 41 人炊事工作 10 当公共食堂蓬勃发展之时, 毛泽东对它倍加呵护, 高度赞扬, 推崇备至 1958 年 8 月 1730 日, 毛泽东在北戴河主持召开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会议期间, 毛泽东多次论及公共食堂, 他说 : 搞公共食堂, 取消自留地, 鸡 鸭 屋前屋后 的小树还是自己的, 这些将来也不存在了 粮食多了, 可以搞供给制, 还是按劳付酬 不论城乡, 应当是社会主义制度加共产主义思想 我们现在搞社会主义, 也有共产主义的萌芽 学校 工厂 街道都可以搞人民公社 瑏瑡毛泽东判断 大概十年左右, 可能产品非常丰富, 道德非常高尚, 我们就可以从吃饭 穿衣 住房子上实行共产主义, 公共食堂, 吃饭不要钱, 就是共产主义 瑏瑢 1958 年 11 月 28 日到 12 月 10 日, 中共八届六中全会在武昌举行 12 月 7 日, 毛泽东为印发 张鲁传 写了批语 : 道路上饭铺里吃饭不要钱, 最有意思, 开了我们人民公社公共食堂的先河 瑏瑣闭幕的前一天,12 月 9 日毛泽东作了长篇讲话, 谈到公共食堂时说 : 食堂 托儿所 公社, 看来会巩固, 但也要准备有些垮台 巩固和垮台两种可能性都有 我们党也有两种可能性 : 一是巩固, 一是分裂 我们中华人民共和国也有两种瑏瑤可能性 : 胜利下去, 或者灭亡 可见, 在毛泽东看来, 公共食堂的巩固与否, 是关乎党和国家存亡 命运攸关的大事 1960 年初, 许多农村公共食堂在严重缺粮的情境中恢复, 逃荒 浮肿病 饿死人的现象因此变本加厉 面对这种严峻形势, 毛泽东对坚持办公共食堂的态度依然如故, 甚至更加强硬 从 1960 年 3 月 6 日到 3 月 18 日, 短短 13 天, 毛泽东对公共食堂连下几道 金牌 号令, 强调所有形式的公社食堂都必须大办 3 月 6 日, 他在 中共中央批转贵州省委 关于目前农村公共食堂情况的报告 中批示道 : 贵州省委关于目前农村公共食堂情况的报告, 写得很好, 现在发给你们研究, 一瑏瑥律仿照执行, 不应有例外 3 月 18 日, 他又在 中央关于加强公共食堂领导的批示 中强调 : 请你们对这个极端重要的公共食堂问题, 在今年一年内, 认真大抓两次, 上半年一次, 下半年一次, 学贵州河南等省那样作出科学的总结, 普遍推行 工厂 矿山 街道 机关 学校 团体 军队瑏瑦的公共食堂, 一律照此办理 嵖岈山卫星人民公社试行简章( 草稿 ) 第十七条规定 : 公社要组织公共食堂 托儿所 不愿意参加食堂和托儿所的听其自便 参加食堂的, 也可以自己另备小菜 瑏瑧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 人民公社公共食堂试行章程 也明确规定 必须 187
坚持 积极办好, 自愿参加 和勤俭办食堂的方针 瑏瑨 上述两个章程, 对于社员参加公共食堂有着雷同的表述, 即 自愿参加 听其自便 等 从字面上理解, 基本合乎情理 群众选择在家里吃饭, 还是到食堂吃饭, 这是个无关紧要的生活问题 可是, 在人民公社化运动过程中, 参不参加 办不办好公共食堂, 却被看成是一个很大的政治问题 当时的 人民日报 指出 : 办好公共食堂, 不仅是一件极其重要的经济工作, 也是一项十分重大的政治任务 每个人民公社都应该把公共食堂办好 瑏瑩既然是政治任务, 那就由不得社员群众愿不愿意了 确切地说, 如果不愿意, 那就是政治立场出了问题, 甚至是阶级敌人了, 随时都可以给戴上 反革命 的帽子 事实上, 不管是农民, 还是城市居民, 其中有些人对公共食堂是有想法 有顾虑的 据包头市的资料记载, 在加入公共食堂时有部分人 对个体的生活习惯改变有顾虑, 怕孩子入托儿所带不好, 受气 顾虑公共食堂吃不好, 照顾不了老人和孩子 这部分人占总人数的 20% 左右 ; 对党的方针政策不大了解, 对公社的优越性有怀疑, 有抵触情绪, 因而在公社化运动中存在杀猪宰鸡, 卖房屋, 卖缝纫机, 从银行提取存款, 大吃大喝, 挥霍浪费的现象 瑐瑠 那么, 对于这些人要采取怎样的办法, 使他们 乖乖 地加入食堂? 一般地说, 有两种做法 : 一是辩论批斗 郑州市红旗人民公社党委认为, 大办人民公社, 是一次革命斗争, 如有些人抱有观望, 疑问, 闷闷不乐, 停滞不前, 消极等待的态度, 就不是兴无灭资的态度 这些都必须通过整风, 瑐瑡大鸣大放, 大争大辩来解决 于是, 他们就依靠贫苦户, 依靠一切进步力量, 开展两条道路问题的大辩论, 发动群众, 就地取材, 就地开辟战场, 就地辩论, 就地进行较量, 严肃批判一切错误认识 通过辩论, 思想问题基本上解决了, 进而变消极为积极, 他们说 : 不扒炉灶, 思想就不算坚决 于是, 第四组 13 户富裕户不到半小时就把炉灶全扒光了 瑐瑢 另据这个公社的马寨群众反映 : 居委会张主任上欺下压, 动不动就是 辩你一下, 贴你大字报, 插你白旗, 叫派出所拘留你, 整天阳奉阴违叫群众给他端饭, 迭被子, 端尿盆 瑐瑣 通过上述方式, 使受斗者威风扫地, 颜面尽失, 无地自容 最终, 为了尊严, 为了活命, 受斗者不得不就范 二是没收购粮证, 限制自由 据四川省自贡 188 市的一份资料反映 : 市粮食局规定居民粮食由街 道食堂统一购买, 不在食堂搭伙的不得直接到粮 店购粮, 这个规定就使街道居民参加食堂人数骤 增, 由原来搭伙的 60% 70% 增长到 98% 99%, 有的全部参加了食堂 食堂掌握了粮食, 实 际上是掌握了居民的生存权 不仅如此, 在退伙 方面还作了很多限制, 退伙的要 三证明, 病人 要医生证明, 学生要学校证明, 职工要单位证明 ; 还要经 两批准, 走亲戚要居民主任批准, 退全 月伙食要街道办事处批准 瑐瑤这样一来, 上级的意 图 指令实际上成了死命令, 正确的要执行, 错误 的也要执行, 愿意的要做, 不愿意的也非做不可 正如刘少奇 1961 年 4 月 19 日所说 : 食堂是强制 组织起来的, 就不是社会主义的阵地, 而是平均主 义的阵地 瑐瑥 公共食堂初期, 以 一大二公 为契机, 把个 人的生活物资及其家庭财产统统集中在公社的相关部门, 公社干部因此成了实际上的财富拥有者 这就为公社干部和伙食管理者们大搞 特殊化 提供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公共食堂成了管理者大搞 特殊化 的温床 其表现形式有 : 首先, 公社干部和炊管人员生活特殊, 多占群众利益 河北省静海县子牙公社的大黄庄 东坛头管理区的干部们是这样搞特殊的 : 社员吃红薯面掺菜 掺秸杆淀粉 ( 用玉米等农作物秸杆制作的淀粉 ), 公社干部吃净米净面, 或掺点家菜 社员吃菜无油, 干部吃炒菜 吃油 公社在王尔庄白占土地, 种了许多菜, 每个公社党委成员可以分菜 1000 多斤 管理区的干部也如法炮制, 把粮食从队里领出来开小灶, 有的管理员干部虽然不单独开伙, 却在各个食堂吃串饭, 哪个食堂好就在哪里吃 有一个大队支部书记, 在食堂随便吃 随便拿, 还得给他用净米净面单独做饭 吃红薯不吃头 不吃尾 不吃皮, 光吃心, 群众将他扔掉的头 尾 皮捡起来吃 瑐瑦有一个食堂, 群众给管理员贴大字报说 : 管理员你讲讲良心, 为什么我们吃稀, 你吃稠? 瑐瑧还有的说 : 一人进食堂, 全家都沾光 瑐瑨不仅如此, 有些干部竟玩起了 钓鱼执法, 把从社员那里得到的罚款用来大吃大喝 郑州市凤凰台的干部向群众规定了一条 : 谁的猪往地里跑, 谁抓住罚款归谁 此案共发生 40
余起, 罚款 150 元, 群众分得 45 元, 其余的被干部 花了个净光, 群众反映说 : 干部没钱吃酒时就出 孬点, 硬把人家猪圈打开, 将猪往地里撞, 然后抓 住罚款, 拿到钱就下酒馆 瑐瑩 其次, 贪污生活物资 人所共知, 公共食堂是 生活物资的集散地, 而很多生活物资的管理者们 却利用管理之特权, 置普通社员的死活于不顾, 干 起了贪污 盗窃等偷鸡摸狗的行当 昆明市城市 人民公社办公室的一篇调查材料很能说明问题 该城市人民公社办公室调查了五华 金马 盘江 长春四个公社的部分干部和公社所属事业单位的职工贪污情况 调查的结果是 : 问题很严重, 贪污的面很广 长春公社 48 个食堂采购员和会计出纳员有贪污行为, 财产除公社的各项公款外, 最突出的就是粮票 大米和各种副食品 盘江公社 26 个街道食堂的负责人中, 有 22 人多占私分过副食品和贪污过粮食, 占 86. 4% 除此之外, 他们还贪污布票 糖票 糕点票和肥皂票等 金马公社的李彩英从 1959 年至 1960 年 7 月贪污 盗窃和受贿价值 500 余元的副食品和粮食 盘江公社金马街回族食堂负责人纳秀华 采购员桂如玉利用搬运大米的机会, 贪污 盗窃粮食 700 余斤 瑑瑠 中的 共产风 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并要求清算退 赔 此后, 毛泽东又几次指示要算旧账 于是, 在 公共食堂办起来后几个月的实践证明, 它并 不像原来设计与宣传的那样 : 共产主义胜天堂, 公共食堂是桥梁, 而事实中却是 问题百出, 困 难重重 正因为如此, 在公共食堂存在的艰难 岁月中, 整顿不断, 如影随形 当然对食堂的整顿 是与公社的整顿结合进行的 整顿的目的是为了 化解食堂危机, 固守公共食堂这一所谓的 社会 主义阵地 整顿措施主要有如下几项 : ( 一 ) 组织整顿, 保证党对公共食堂的绝对领 导 一是 政治进食堂, 干部下伙房 当时人们 认为, 食堂越办越差 粮食越来越少的主要原因是 干部不积极领导 ; 党没有掌握公共食堂的绝对领 导权 ; 组织不纯, 坏分子有意搞垮公共食堂等 基 于这样的认识, 许多地方提出了 政治进食堂, 干 部下伙房 的解决办法 具体做法就是清理队 伍, 纯洁组织, 保证党对食堂的领导 例如 : 河南 省的信阳 洛阳 许昌三个专区, 清理各类不纯分 子或不称职的管理 炊事人员 2. 8 万多人 二是 领导干部 ( 尤其是书记 ) 分工负责, 包干办好食 堂 ; 选派热心服务 公道能干 联系群众的党员 团 员和贫农 下中农的积极分子到食堂去担任管理 员 炊事员和其他工作, 树立起贫农 下中农的领 导优势 如西宁市要求城西 城东区委与城市各 人民公社党委 都应有一个党委副书记或副社长 专门负责抓食堂工作, 并且选派一批好的党 团员 或积极分子担任食堂管理员 炊事员 瑑瑡 三是各 城乡人民公社还尝试建立健全民主管理制度, 特 别是建立粮食管理制度与伙食管理委员会以及炊管人员培训制度等 ( 二 ) 纠正 共产风 瑑瑢, 清退社员财产, 减少 群众对共产主义的误解 公共食堂建立的过程, 也是 共产风 猛刮的过程 在农村, 共产风 刮 得严重的地方, 劳动力大量外流, 耕畜 家禽 家畜 大量被宰杀, 农具大量损坏, 营养性疾病严重流 行, 土地耕作粗放或大量荒芜, 粮食产量一减再 减 在城市, 人们思想极其混乱, 上海就有很多干 部怕 共产, 有的市民怕废除票子, 怕归公, 因而 提款的多, 发生了抢购 瑑瑣显然, 共产风 不仅严 重破坏社会生产力, 而且使群众对共产主义产生 了误解, 降低了共产主义在中国劳苦大众心中的 崇高地位, 动摇了人们对共产主义的坚强信念 所以, 在第二次郑州会议上, 毛泽东对公社化运动 全国城乡人民公社首次纠正 共产风, 开始清退 无偿占有社员财产的工作 例如, 西宁市截至 1959 年 4 月底, 全市 已退还食堂占用社员房屋 1205 间, 各类灶具 4016 件, 社员表示十分满意 西岔生产队原来仅食堂占用社员房屋就有 403 间, 停伙后一次即退还了 371 间, 退还了灶具 406 件, 并且还退还了房租等 1450 元 瑑瑤 这是一则 个案, 但它却折射出首次清理 共产风 的工作取 得了初步成效, 共产风 风头也有所收敛 然 而, 这并没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共产风 的大 戏不断上演, 并越演越离奇 正如湖北省沔阳县 委的报告中所指出的 : 共产风 从一九五八年 下半年以来, 虽然年年在处理, 但始终没有停止, 还是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地在刮, 而且越来越严 重 到后来, 正如群众所说的 : 见钱就要, 见物就调, 见屋就拆, 见粮就挑 瑑瑥 ( 三 ) 设法解决粮食紧缺问题 粮食严重紧 缺是公共食堂问题的焦点, 围绕这一问题, 党中央 以及各公社想了很多办法, 采取了许多措施 第 一, 强调供给制的同时, 实行依人定量, 节约归己 189
第二次郑州会议后, 在纠正 共产风 的问题上取得了一些阶段性的成果, 但是, 食堂的粮食紧缺状况并没有好转, 而是日趋严重 于是, 中共中央于 1959 年 4 月召开了八届七中全会 全会通过了 关于人民公社的十八个问题 ( 下称 问题 ) 问题 在肯定供给制的同时作了这样的规定: 公社的食堂可以在口粮依人定量的基础上实行饭票制度, 每月结算一次, 社员节余的粮票可以从食堂换出粮食或者现金, 归自己所有 瑑瑦 1959 年 5 月 10 日, 中央又肯定中共湖北省委 实行粮食供给制应当采取按人定量, 发给饭票, 凭票吃饭的办法, 粮食可以放在食堂, 也可以发到社员家中, 可以在食堂吃饭, 也可以在家中吃饭, 完全由社员决定, 不要勉强 有的地方, 群众要求只办农忙食堂也应当允许 瑑瑧的作法 同时, 还认可 房前屋后的空地, 允许由社员自种蔬菜 饲料, 收入全部瑑瑨归社员个人所有 的方案 这样就在食堂的形式与社员愿意在哪儿吃饭等方面比以前要灵活了许多 换句话说, 社员群众有了一定的自主权, 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极性, 这对于缓解公共食堂中的粮食紧缺问题起了一定的作用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 城市人民公社实行的不是粮食供给制, 而是 吃饭要钱 的粮油供应制 1960 年 9 月降低过一次城市人口的粮食供应标准, 但幅度不大, 每人每月平均降低二斤左右 瑑瑩 第二, 用 粮食增量法 解决粮食危机, 整顿公共食堂 粮食增量法 是辽宁省黑山县大虎山的农民于 1959 年 5 月首创的 玉米食用增量法 随后, 该方法在辽宁省广泛推广, 并得到了中共中央的肯定 1960 年 3 月底, 二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上, 著名病理学家白希清 ( 时任辽宁省副省长 作者注 ) 就 粮食增量法 的种类 好处作了重点发言 他说, 增量法 一是米饭增量法, 将大米先蒸, 后淘, 再煮, 可使每斤大米由原来出两斤半至三斤饭, 提高到四至五斤 ; 二是玉米粉和面粉烫面法, 可由原来一斤面出 1. 6 至 1. 8 斤窝头, 提高到 2. 8 至 3. 0 斤 面粉用烫面法, 可由每斤原出 1. 4 斤馒头, 提高到 1. 8 至 2. 0 斤 其好处是 : 节约粮食 细软适口 治胃病 增加 营养 瑒瑠 粮食增量法 经专家的权威论证与在高级别会议上的推荐, 特别是得到中共中央与毛泽东的充分肯定, 被城乡人民公社公共食堂所普遍接受与采用 仅以上海市静安区街道食堂为例, 据 190 对静安区五个街道 107 个食堂的调查结果显示, 采用增量蒸饭法, 其出饭率有了显著的提高 例如,1960 年 5 月出饭率在 36 至 40 两的食堂占 31. 77%, 到 7 月底减低为 13%, 而原来出饭率 49 两以上的食堂占 3. 7%, 到 7 月底提高到 28. 1% 瑒瑡但是, 据后来的实践表明, 粮食增量法 其实就是增加饭内水的份量, 吃了这种饭很不耐饿, 得不偿失, 是一种很大的浪费, 比如说 水, 对于南方农村不是大问题, 只不过是增加一些挑水工而已, 而对于城市与北方的农村来说, 水是比较珍贵的 再说, 用此法基本上是要双蒸, 同样一锅饭要蒸两次, 它不仅程序繁杂, 浪费了许多劳动力, 而且耗费大量燃料 所以说, 粮食增量法是一种费力不讨好, 徒劳无益, 甚至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方法 第三, 用 代食品 填充社员肚子, 改善社员生活, 拯救数亿生灵 何谓 代食品, 在最新版本的汉语词典中是找不到的, 百度 上却给出了基本准确的解释 即 在口粮和副食品极为缺乏的情况下, 全国人民响应中共中央的号召, 大规模地动员起来, 以小麦根粉 玉米根粉 玉米杆曲粉 橡子面粉 叶蛋白 人造肉精 ( 一种食用酵母 ) 小球藻 栅藻 红虫 ( 水溞 ) 等各种代食品补充口粮的不足, 能够填充肚子并解决暂时饥饿的就是代食品 之所以说它基本准确, 而不是非常准确, 是因为定义不周, 代食品的品种比它描述的要丰富得多, 其原料不只是一两种, 而是十几种, 几十种 福州市几个食堂的资料证实了这种情况 例如 : 南街公社的文儒食堂, 瀛洲公社的建海食堂, 仓前公社的梅坞食堂 这些食堂所制的代食品的品种以菜头粿 三层糕 九层粿 锅边糊为多数, 采用的原料有地瓜叶 野空心菜 芹菜叶 胡萝卜叶 各种瓜叶 菜头 菜边以及海藻 地瓜渣 芭蕉头 龙眼核等 瑒瑢 代食品 的逐渐丰富与公共食堂的粮食供给成反比, 就是说随着公社供给公共食堂的粮食不断减少, 或者断粮, 代食品 的种类越来越多 1959 年初, 公共食堂缺粮问题浮出水面 北京市丰台区反映了公共食堂缺粮的严重情况 : 食堂兴起之时的白面馒头 大包子, 变成了 低标准瓜菜代 稀干搭配 粮菜混吃 瑒瑣可见, 最初是降低粮食标准, 用瓜菜代替食品, 解决粮食短缺问题 庐山会议后, 左 的指导思想进一步扩大, 加上
当年的所谓 三分天灾, 粮食严重短缺的问题已日趋恶化, 也无瓜菜可代了 寻找更多的代用食品, 解决粮食危机, 挽救亿万生灵, 已成为公共食堂的唯一选择 河北 山东省想了很多办法, 找到了瓜菜以外的更多的代食品 1960 年 3 月 5 日, 河北 山东省在给中共中央关于农村公共食堂情况的电话汇报中说 : 河北提出的口号是 : 坚持粮菜混吃, 推行粮食增量法, 大搞植物秸杆制淀粉 山东省已搞出淀粉二亿七千多万斤, 对于社员吃饱吃好, 起了不少作用 瑒瑤对此办法, 毛泽东十分赞赏并加了批语 : 用植物秸 杆 根 叶大制淀粉, 是一项大发明, 全国一切公社, 都应推行 瑒瑥在毛泽东的坚决倡导下, 挖掘 采集代食品成为 1960 年至农村公共食堂解散期间一场独一无二的群众运动 1960 年 11 月 14 日, 中共中央发出了 关于立即开展大规模采集和制造代食品运动的紧急指示 ( 下称 指示 ) 指示 说 : 立即动员广大群众, 开展一个大规模的采集和制造代食品运动, 是当前全党全民的一项重要的紧急任务 在灾害比较严重 粮食减产较多的地区, 努力增加代食品更是一个极为迫切的任务 瑒瑦 指示 下达后, 各地雷厉风行, 纷纷响应, 积极组织 制造代食品 1961 年 1 月 7 日, 中共河南省委在 关于立即开展大规模采集和制造代食品运动的方案 中强调, 要立即动员群众, 开展一个大规模采集和制造代食品的运动 内蒙古丰镇县城关镇 五一 人民公社立即行动起来, 掀起了 大搞特搞 代食品加工的群众运动 这个社的酒厂试制成功的连保霉 酿造厂试制成功的人造菇 人造肉精等代食品 ; 粮食加工厂用山药蔓 玉米轴试制成功的代食品可与莜面按 1 1 的比例, 做成窝窝或者蒸饼 馒头 ; 农业管理区有 12 个中队成立了加工代食品试验小组, 其中有两个生产大队组成了代食品加工厂, 试制成功了用山药蔓 瑒瑧葫芦蔓 玉米轴 糖菜叶等制作的代食品 总之, 公共食堂的整顿, 始终围绕着解决粮食危机与避免共产主义 幼芽 夭折的目标, 但事与愿违, 这个 幼芽 并未在整顿中生长, 而是在整顿中死亡 综上所述, 无论农村公共食堂, 还是城市公共 食堂, 都是中国共产党在特定的历史时期探索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一次不成功的尝试, 留给我们深刻的教训 第一, 要辩证看待 正确分析马克思 恩格斯早期关于共产主义学说的某些论断 马克思主义虽然是普遍真理, 但是, 在马克思 恩格斯早期理论中并无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经验, 因此, 他们早期共产主义学说属于纯理论阐述 就拿公共食堂理论来说, 恩格斯之所以对它推崇备至 赞不绝口, 是因为公共食堂能够节约劳力与资源, 便于统一调配物资, 消灭私有观念等 从字面上理解, 它确实具有 共产主义 性质, 非常具有诱惑力 问题在于, 恩格斯对于实践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具体办法根本没有任何预测 新中国人民公社公共食堂的实践证明, 公共食堂的优越性不仅难以体现, 反而带来了许多问题 这就告诫我们, 对待马克思主义的某些理论, 必须用历史的眼光来审视, 辩证对待, 正确分析 第二, 反对教条主义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永恒的主题 在中国共产党历史上, 尤其是土地革命战争时期, 教条主义给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毛泽东曾对此深恶痛绝, 可谓反对教条主义的典范 他在与教条主义者的尖锐斗争中, 找到并创造了一条与中国国情相适应的中国革命新道路, 使新民主主义革命获得了极大成功, 然而, 在建国后, 在探索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过程中, 却重蹈历史上教条主义的覆辙, 把不适应中国国情的公共食堂理论生吞活剥地搬到中国来, 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这是一个值得深刻反思的问题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 同时也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 不能一蹴而就, 死搬硬套, 而是必须与中国国情密切结合, 贯彻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才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朝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稳步前进 第三, 有错就认, 知错就改, 改正得越迅速彻底越好 一个人 一个民族 一个政党, 不犯错误是不可能的, 关键是犯了错误怎么办 如果庐山会议不是反右, 而是继续反 左 ; 如果庐山会议后, 再次纠正人民公社化和 共产风 的错误时, 承认批判彭黄张周错了, 早一点解散农村公共食堂 ; 庐山会议后, 如果不持续 大跃进, 不强行恢复农村公共食堂, 不普及城市公共食堂, 三年灾荒和经济危机就不会那么严重, 饿死的人就不会有 191
那么多, 至少 三年困难时期 与 公共食堂 就不 会成为同义词 话说回来, 如果对过去所犯错误 只是一味地抱怨 责怪, 那也不是一种很负责任的 态度, 重要的是应该从中吸取深刻的教训 : 有了错 误, 要及时发现, 勇于承认, 深刻分析产生错误的 原因, 并彻底改正它, 使党变得更加成熟, 更具公 信力 正如列宁所说 : 一个政党对自己的错误 所抱的态度, 是衡量这个党是否郑重, 是否真正履 行它对本阶级和劳动群众所负义务的一个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 公开承认错误, 揭露犯错误的原因, 分析产生错误的环境, 仔细讨论改正错误的方瑒瑨法 这才是一个郑重的党的标志 1 代表性的主要有罗平汉 张曙光 李锐 王逍 李春峰 柳森等学者的文章 2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 2 卷第 613 页 34 瑒瑨 列宁选集 第 3 版修订版第 4 卷第 19 页, 第 20 页, 第 167 页 5 瑏瑡逄先知 金冲及主编 毛泽东传 ( 19491976) ( 上 ) 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3 年版第 826 页, 第 831 页 67 瑏瑢 瑑瑣瑑瑥 薄一波 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 下卷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 1993 年版第 732 页, 第 738 页, 第 742 页, 第 809 页, 第 757 页 8 郑州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号 14, 案卷号 1084 910 郑州市人民公社基本情况, 郑州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号 14, 案卷号 1085 瑏瑣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 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 第七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1998 年版第 627628 页 瑏瑤逄先知 金冲及主编 毛泽东传 ( 19491976) ( 下 ) 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3 年版第 831 页 瑏瑥 瑒瑤 瑒瑦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 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 13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9 年版第 37 页, 第 75 页, 第 605 页 瑏瑦 中央关于加强公共食堂领导的批示, 乌鲁木齐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3481 瑏瑧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 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 11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2011 年版第 343 页 瑏瑨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公社公共食堂试行章程 ( 初稿 ), 乌鲁木齐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3481 瑏瑩参见 1958 年 10 月 25 日 人民日报 瑐瑠 城市人民公社工作简报, 内蒙古档案馆馆藏档案 : 17618 瑐瑡 中共郑州市管城区委整风领导小组工作意见 ( 草稿 ), 郑州市管城区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 号 3, 案卷号 90 瑐瑢 郑州市管城区红旗人民公社情况介绍, 郑州市管城区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号 3, 案卷号 84 瑐瑣 瑐瑩 关于改进干部作风的报告, 郑州市管城区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号 3, 案卷号 145 瑐瑤 瑐瑨 关于整顿城市街道食堂情况报告, 四川省档案馆馆藏档案 : 1114035 瑐瑥金冲及主编 刘少奇传 下卷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8 年版第 794 页 瑐瑦罗平汉 中国 1958: 一桌五亿农民的 大锅饭 全国大办公共食堂始末 ( 下 ), 载于 时代文学 2007 年第 4 期 瑐瑧 学太安, 赶太安, 进一步办好公共食堂, 郑州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全宗号 1, 目录号 14, 案卷号 1084 瑑瑠 城市人民公社干部和所属事业单位职工贪污盗窃情况的调查, 昆明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12661 瑑瑡 关于城市居民食堂情况汇报, 西宁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 号全宗,419 卷 瑑瑢 共产风 一词是毛泽东在 1959 年 2 月 27 日到 3 月 5 日召开的第二次郑州会议讲话中首先提出来的 主要内容是三条 : 一平二调三收款 具体到公共食堂中的 共产风, 就是把社员的部分房屋桌椅板凳和刀锅碗筷等都归公社用于食堂, 家禽家畜也未作价入社 瑑瑤 关于食堂暂时解散, 社员回家吃饭情况的报告, 西宁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 号全宗,280 卷 瑑瑦 瑑瑧 瑑瑨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 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 第 12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2009 年版第 151152 页, 第 267 页, 第 265 页 瑑瑩 转发中央关于整顿城市粮食统销和降低城市口粮标准的指示, 乌鲁木齐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 3480 瑒瑠 人民公社食堂膳食和营养卫生的几个问题, 载于 新华半月刊 1960 年第 10 期 瑒瑡 关于当前食堂的粮食情况报告, 上海市静安区档案馆馆藏档案 : 0280203273 瑒瑢 城市人民公社工作简报 ( 第 47 期 ), 福州市档案馆馆藏档案 : 12142 瑒瑣 农村集体食堂的兴起与解体, 载于 北京党史研究 1998 年第 2 期 瑒瑥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编 毛泽东建国以来文稿 第 9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1993 年版第 71 页 瑒瑧 丰镇 五一 公社食堂依靠群众大搞代食品加工, 内蒙古档案馆馆藏档案 : 17638 [ 责任编辑 : 文心 ] 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