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支 铅 笔 这 是 一 个 发 生 在 校 园 里 的 沉 重 的 故 事, 是 一 个 因 违 法 而 面 临 法 律 制 裁 的 中 专 女 生 的 内 心 道 白 老 师, 我 错 了! 我 知 道 现 在 说 什 么 都 晚 了 但 我 想 把 我 心 底 的 话 讲 给 您 听, 希 望 您 告 诉 同 学 们, 不 要 走 我 的 路! 七 岁 那 年, 我 在 村 里 小 学 上 一 年 级 家 里 很 穷, 妈 妈 早 年 因 病 去 世, 爸 爸 一 个 人 养 活 我 们 兄 妹 四 人 我 用 的 铅 笔 都 是 哥 哥 姐 姐 用 过 的, 我 特 别 羡 慕 同 学 们 拥 有 属 于 自 己 的 铅 笔! 一 天, 教 室 里 没 有 人, 我 看 见 一 支 铅 笔 静 静 地 躺 在 桌 上, 就 是 那 种 刻 着 彩 色 花 纹 头 顶 上 还 有 一 块 小 橡 皮 的 铅 笔 我 太 想 得 到 它 了! 我 的 头 脑 里 一 片 空 白, 拿 起 它, 捂 在 胸 口, 飞 快 地 跑 回 了 家 当 天 晚 上, 爸 爸 在 给 我 检 查 作 业 的 时 候 发 现 了 铅 笔, 问 我 是 哪 来 的, 我 撒 谎 说 在 教 室 捡 的, 爸 爸 一 下 就 揭 穿 了 我 的 谎 言, 重 重 地 给 了 我 一 个 耳 光, 他 从 来 没 有 打 过 我, 我 的 眼 泪 一 下 子 就 涌 了 出 来 爸 爸 是 农 民, 不 会 讲 什 么 惊 天 动 地 的 大 道 理 模 糊 的 视 线 里, 我 看 见 爸 爸 也 在 擦 着 眼 泪, 粗 糙 的 大 手 在 颤 抖 我 下 定 决 心, 从 此 要 做 个 诚 实 的 孩 子, 决 不 再 拿 别 人 的 东 西, 哪 怕 是 一 支 铅 笔! 以 后 的 十 年 中, 我 努 力 学 习, 一 心 想 考 出 这 个 小 山 村, 能 让 爸 爸 为 了 我 而 骄 傲 十 年 后, 我 以 全 县 第 一 名 的 中 考 成 绩 来 到 了 北 京 拿 到 录 取 通 知 书 的 那 些 日 子 里, 爸 爸 白 天 默 默 地 劳 动, 晚 上 却 在 独 自 叹 气 我 知 道, 全 家 只 有 哥 哥 一 人 在 城 里 打 工 挣 钱, 一 下 子 让 他 们 拿 出 五 千 元 的 学 费 的 确 是 太 难 了! 后 来, 乡 亲 们 为 我 凑 齐 了 学 费 上 路 的 那 天, 全 村 人 都 来 送
行, 都 说 小 山 村 终 于 飞 出 了 金 凤 凰 县 长 带 着 机 关 干 部 捐 来 的 两 千 元 钱, 骑 车 走 了 几 十 里 山 路 当 他 把 钱 塞 在 我 手 里 时, 我 的 眼 里 全 是 泪 水, 什 么 都 看 不 清 了 我 决 心 一 定 要 加 倍 努 力, 用 我 的 奖 学 金 早 日 替 爸 爸 偿 还 乡 亲 们 的 钱, 偿 还 他 们 的 情 意! 来 北 京 后, 我 一 直 努 力 学 习, 两 个 学 期 都 取 得 了 一 等 奖 学 金, 一 个 白 衣 天 使 的 梦 就 要 变 为 现 实 但 是 美 好 的 一 切 都 因 为 他 而 改 变 那 是 上 个 学 期 的 开 学, 无 意 间 他 走 进 了 我 的 视 线 他 是 医 士 班 的 小 志, 他 有 着 一 般 男 生 没 有 的 气 质 : 高 高 的 个 子, 斯 斯 文 文, 什 么 衣 服 穿 在 他 身 上 都 是 那 么 帅 气 我 的 眼 光 一 停 留 在 他 身 上, 全 身 都 能 冒 出 一 股 热 气, 让 我 不 敢 直 视, 我 知 道 自 己 已 经 喜 欢 上 他 了 尽 管 多 次 提 醒 自 己, 但 是 一 遇 到 他, 什 么 誓 言 什 么 老 师 的 教 导 就 统 统 没 了 位 置 我 也 知 道 这 是 痴 心 妄 想 他 身 边 有 那 么 多 漂 亮 的 女 同 学 围 着, 我 这 个 农 村 的 丫 头 又 算 什 么 呢? 他 终 于 也 注 意 到 了 我 当 他 第 一 次 走 近 我 的 时 候, 那 感 觉 像 是 在 做 梦 一 样! 他 提 出 跟 我 交 朋 友, 我 连 想 都 没 有 想 就 答 应 了 他 是 城 里 男 孩, 爸 爸 开 公 司, 他 有 花 不 完 的 钱, 每 天 都 穿 着 新 衣 服, 每 天 都 请 我 到 饭 馆 吃 饭, 点 的 菜 都 是 最 贵 的 那 段 日 子, 一 切 都 是 飘 飘 然 的 : 上 课 在 想 他, 睡 觉 在 想 他, 我 第 一 次 感 觉 到 了 什 么 叫 度 日 如 年 我 喜 欢 闻 他 身 上 的 烟 味, 有 了 他, 其 它 的 一 切 都 不 再 重 要 了! 就 在 那 时, 我 已 经 有 两 科 测 验 不 及 格, 老 师 批 评 了 我 很 多 次, 这 在 我 十 年 的 学 习 生 涯 中 是 从 来 没 有 过 的 但 是 我 怕! 我 怕 老 师 知 道 后 会 断 了 我 们 的 关 系, 我 要 保 守 住 这 个 秘 密, 我 不 能 失 去 他, 我 不 能 让 这 个 梦 就 这 么 醒 了 我 家 里 穷, 没 有 多 余 的 钱 让 我 买 时 髦 的 衣 服, 一 年 四 季 我 都 是 一 身 校 服 慢 慢 地, 我
感 觉 到 他 对 我 逐 渐 失 去 了 兴 趣 : 约 会 的 次 数 越 来 越 少, 他 总 是 以 各 种 各 样 的 理 由 来 搪 塞 我, 他 身 边 的 女 孩 子 也 渐 渐 多 了 起 来 我 真 的 好 怕, 怕 他 就 这 么 离 开 我 我 想 尽 办 法 让 他 开 心, 我 花 光 了 我 所 有 的 积 蓄, 就 连 刚 刚 发 下 的 准 备 用 来 还 债 的 奖 学 金, 也 用 来 给 他 买 礼 物 我 只 有 饭 卡 里 还 剩 下 十 几 块 钱 了 可 是, 我 花 二 百 多 块 钱 给 他 买 的 羊 绒 白 围 巾, 他 却 只 戴 了 一 天! 那 个 冬 天 好 冷 十 二 月 份 他 要 过 生 日, 我 想 送 他 一 个 最 好 的 礼 物 可 是 我 已 经 没 有 钱 了, 我 更 不 可 能 去 向 家 里 要 钱, 或 向 同 学 借 钱, 我 实 在 没 有 办 法 了 那 天 是 星 期 一, 我 们 班 下 午 是 体 育 课 中 午 吃 完 饭 大 家 都 在 宿 舍 里 换 衣 服, 同 宿 舍 的 小 欧 的 白 大 衣 就 放 在 床 上 小 欧 是 北 京 人, 家 里 有 钱, 她 的 钱 包 里 总 有 好 几 张 百 元 大 票 她 的 衣 兜 里 那 个 棕 色 的 有 一 只 小 象 的 钱 包 露 出 了 一 大 半 那 个 钱 包 实 在 是 太 诱 人 了, 就 象 我 七 岁 那 年 的 彩 色 铅 笔 一 样 我 矛 盾 了, 爸 爸 打 我 耳 光 的 脸 上 仿 佛 现 在 还 在 发 烫 我 保 证 过 的, 我 绝 对 不 能 干 这 种 事! 我 是 全 家 的 希 望, 我 是 全 村 的 骄 傲, 我 怎 么 能 有 这 种 想 法, 我 这 是 怎 么 了? 我 躺 在 床 上, 脸 紧 紧 地 贴 在 墙 布 上, 我 想 让 自 己 赶 快 忘 掉 这 种 想 法 但 是, 我 的 思 绪 还 是 不 能 不 被 他 左 右 着 : 没 有 了 他, 我 的 生 活 还 有 什 么 意 思? 他 是 我 的 全 部, 他 已 经 占 据 了 我 的 一 切 为 了 他 我 可 以 付 出 全 部, 我 不 能 让 别 的 女 人 抢 走 我 的 最 爱! 同 学 们 一 个 个 都 出 去 集 合 了, 我 确 信 这 层 楼 里 只 有 我 一 个 人 时, 飞 快 地 翻 下 床, 径 直 走 向 了 小 欧 的 钱 包 我 只 拿 了 一 张, 一 张 就 够 了 快 点, 快 点, 再 快 点! 我 全 身 哆 唆 着, 手 已 经 快 没 知 觉 了 好 了, 一 张 百 元 大 钞 落 在 了 我 的 手 里, 那 个 钱 包, 我 还 得 原 封 不 变 地 放 回 她 的 衣 袋 里 一 切 都 跟 开 始 时 一 样, 什 么 都 没 有 发 生, 什 么 都 没 有 发 生! 没 有 人 看 见 我, 绝 对 没 人 看 见! 我 只 做 这 一 次, 最 后 一 次, 我 发 誓 绝 对 是 最 后 一 次! 我 这 样 告 诉 着 自 己, 飞 快 地 锁 好 门, 看 看 楼 里 安 静 地 一 点 声 音 都 没 有, 我 长 长 地 出 了 一 口 气 这 时, 我 竟 发 觉 我 的 衣 服 已 经 湿 透 了 后 来 我 常 常 想, 如 果 当 时 不 是 上 体 育 课 换 衣 服 如 果 不 是 小 欧 随 意 放 她 的 钱
包 如 果 不 是 因 为 我 爱 的 人 要 过 生 日 如 果 不 是 因 为 家 里 穷, 而 且 如 果 当 时 被 人 发 现, 哪 怕 痛 打 我 一 顿, 哪 怕 告 诉 老 师, 恐 怕 后 面 的 故 事 就 不 会 发 生 了 然 而 这 些 如 果 一 个 也 没 有 出 现 那 几 天, 我 再 次 感 觉 到 了 什 么 叫 度 日 如 年 小 欧 果 然 没 有 发 现 少 了 钱, 我 们 姐 妹 间 还 是 有 说 有 笑, 宿 舍 里 平 静 如 常 然 而 只 有 我 自 己 才 知 道, 在 笑 容 的 背 后 我 的 心 情 是 多 么 沉 重 我 是 多 么 想 告 诉 小 欧, 我 拿 了 你 的 钱! 是 我 不 对, 请 你 原 谅 我, 可 直 到 今 天, 这 句 话 也 没 能 说 出 口 小 志 很 喜 欢 我 买 的 生 日 礼 物, 我 们 俩 又 回 到 了 最 初 的 那 段 日 子 我 有 了 一 种 感 觉 : 只 有 拼 命 地 送 他 东 西 让 他 高 兴, 让 他 觉 着 我 也 有 钱, 觉 得 我 也 像 城 里 女 孩 一 样 会 浪 漫 会 打 扮, 我 才 能 留 住 他 为 了 满 足 他 的 愿 望, 我 再 一 次 向 同 学 伸 出 了 肮 脏 的 手 这 回 同 学 发 现 少 了 钱, 互 相 猜 疑, 互 相 埋 怨, 宿 舍 里 少 了 往 日 的 温 情, 笑 声 少 了, 歌 声 从 此 消 失 了 然 而 没 有 一 个 同 学 怀 疑 到 我 的 头 上, 是 的, 两 个 学 期 的 三 好 学 生 两 个 学 期 的 一 等 奖 学 金, 一 贯 认 真 负 责 的 班 干 部, 平 阳 县 的 中 考 状 元, 这 么 多 的 光 荣 在 我 的 头 上, 谁 能 相 信 会 是 我 干 的 呢? 我 开 始 自 责, 又 一 次 发 誓, 再 也 不 偷 东 西 了! 那 几 天 你 们 看 见 我 手 上 的 伤 口, 其 实 是 我 自 己 用 刀 划 的, 我 是 想 给 自 己 个 教 训 然 而, 短 短 的 几 天 过 后, 我 手 头 再 次 拮 据 了 我 没 有 别 的 办 法, 只 好 又 偷 从 这 回 开 始, 我 的 胆 子 大 了 起 来, 我 知 道 同 学 不 会 怀 疑 我 从 宿 舍 里 偷 到 了 宿 舍 外, 偷 了 班 里 又 偷 外 班 我 的 手 好 象 不 是 自 己 的 了 : 再 不 会 发 抖, 再 不 会 紧 张, 后 背 再 也 不 会 出 汗 说 实 话, 我 也 曾 后 悔 过, 夜 里 一 个 人 偷 偷 哭 过, 我 对 不 起 我 的 爸 爸 我 的 家 人 我 的 乡 亲 们 我 的 同 学 和 老 师 可 事 情 已 经 发 生, 还 钱 是 不 可 能 的 事 了 我 只 好 等, 等 着 这 一 天 的 出 现
当 我 又 一 次 偷 东 西 时, 管 理 室 老 师 出 现 在 我 的 面 前, 我 的 心 反 倒 一 下 子 平 静 了 : 这 一 天 迟 早 会 到 来 的, 我 什 么 都 不 想 解 释, 也 用 不 着 解 释 我 承 认 所 有 的 事 情 都 是 我 做 的, 说 出 这 些 来, 我 感 觉 轻 松 了 许 多 我 唯 一 不 敢 正 视 的 是 老 师 同 学 惊 诧 的 目 光 我 现 在 后 悔 极 了, 小 志 并 没 有 因 为 我 的 付 出 而 改 变 什 么, 他 的 身 边 又 有 了 新 的 女 朋 友 同 学 和 老 师 对 我 这 么 好, 我 还 用 这 种 方 式 来 对 待 他 们, 我 没 脸 见 他 们, 没 脸 见 我 的 爸 爸, 没 脸 见 我 的 乡 亲 我 真 傻, 为 了 一 段 不 可 能 的 爱 情, 为 了 一 个 根 本 没 有 真 心 爱 过 我 的 人, 我 付 出 了 这 么 惨 重 的 代 价 : 没 了 是 非, 没 了 良 心, 没 了 一 切 十 八 岁 的 我 应 该 是 活 泼 积 极 向 上 的, 可 我 的 十 八 岁 却 毁 在 了 自 己 的 手 里 我 痛 恨 自 己 过 早 地 坠 入 感 情 世 界, 我 痛 恨 自 己 没 能 把 握 住 自 己 要 是 当 初 我 听 老 师 一 句 劝, 要 是 我 学 一 点 法 懂 一 点 法 守 一 点 法, 怎 么 会 到 今 天 这 个 地 步 呢? 此 时 此 刻, 我 又 看 见 了 那 支 刻 着 彩 色 花 纹 的 小 铅 笔, 我 又 看 见 了 爸 爸 流 着 泪 的 那 双 眼 老 师, 我 求 求 您 了! 您 原 谅 我 这 回 吧, 我 将 来 一 定 好 好 做 人, 遵 纪 守 法, 我 自 己 挣 钱 还 给 同 学 老 师, 我 求 求 您 了! 别 告 诉 我 爸 爸, 他 承 受 的 担 子 已 经 够 重 了 十 八 年 来, 他 当 爹 又 当 娘, 为 我 付 出 的 实 在 是 太 多 了, 我 真 的 不 忍 心 让 他 再 为 我 流 泪 了 老 师, 我 求 求 您 了! 我 保 证 将 来 永 不 再 犯, 哪 怕 是 一 支 小 小 的 铅 笔 头 老 师, 我 求 求 您 了 听 了 她 的 内 心 独 白, 我 想 同 学 们 的 内 心 都 是 十 分 沉 重 该 生 在 半 年 多 的 时 间 里, 共 盗 窃 人 民 币 3100 元 ;201 校 园 电 话 卡 2 张, 价 值 60 元 ;IC 电 话 卡 3 张, 价 值 250 元 ; 就 餐 卡 4 张, 价 值 300 元, 共 计 3710 元 因 其 作 案 时 已 满 十 六 岁, 已 经 触 犯 了 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 刑 法, 构 成 盗 窃 罪 学 校 出 于 保 护 学 生 治 病 救 人 的 态 度, 没 有 提 起 诉 讼 但 因 该 生 的 行 为 已 经 严 重 违 犯 了 北 京 地 区 普 通 中 等 专 业 学 校 学 生 学 籍 管 理 办 法 规 定, 且 性 质 特 别 严 重, 影 响 特 别 恶 劣, 必 须 做 出 勒 令 退 学 的 处 理! 校 领 导 和 有 关 部 门 在 签 署 命 令 时, 都 是 眼 含 热 泪 她 本 来 应 当 有 一 个 美 好 的 青 春, 应 该 有 一 个 属 于 她 的 灿 烂 的 人 生 花 季 在 为 她 惋 惜 的 同 时, 我 们 不 得 不 深 深 地 思 考 : 面 对 人 生 中 最 美 的 阶 段 青 春 期, 我 们 该 如 何 把 握 自 己, 如 何 过 得 健 康 快 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