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壇論教 權威與信仰 以 神性及 信仰內容的衍變為視角 閻莉 中央民族大學宗教學系 真武 亦稱玄武 元武 是普廣 型道教神仙 玄者 自然之始祖 而 萬殊之大宗 1 也 我國真武祠廟普及 程度僅次於關帝 觀音的祠廟 以真武 命名的地名 山名 街巷亦很尋常 宋 真宗時因避聖祖趙玄朗諱改玄武為真 武 真武信仰從產生到成熟經歷了一個 漫長過程 真武信仰被納入道教信仰並 受到唐代到明代的皇家推崇 是唐代到 明代的官方信仰之一 及至清代後由於 失去皇權的支持 真武信仰的政治地位 開始回落 真武信仰的衍變折射了政治 對信仰的作用 體現了我國傳統社會中 權力對信仰的支配特點 關係 之後四靈動物崇拜與星辰崇拜相 一 真武神性的衍變 一 從單一神性到多重神性 衍變 真武神性的擴充主要集中體現在 戰國至西漢的時期和清代兩個時期 真 武神性最初為星辰神 我國古代星相學 家把天上星辰分作二十八宿 玄武為北 方七宿 二十八宿體系與農業生產密切 結合 按照方位分作四組動物形象標示 星辰 分別以四靈 白虎 朱雀 蒼龍 玄武 來命名 漢代是玄武形象從一龜 演變為龜蛇相纏的重要時期 龜是原始 社會一些部落的圖騰 龜的頑強生命力 被認為是具有神靈的動物 而作為河圖 洛書 也稱作龜書 的負書者和占卜的 介質 漢代之前很少提及龜蛇相纏的形 象 商周時期的青銅器龜紋中無龜蛇相 纏的形象 禮記 禮運 曰 麟 46.indd 33 33
鳳龜龍謂之四靈 漢代以後 龜蛇相 以及護法的功能被擴大 成為當時四 周易參同契 曰 玄武龜蛇 糾盤 帥 黑煞將軍 之一 真武成為道教主 纏的形象逐漸普遍 一說是象徵生殖 相扶 以明牝牡 畢竟相胥 楚辭 遠遊 云 召玄武而奔屬 玄武的稱 呼代替了龜的單稱 另一說認為玄武是 龜類一種 因夾蛇而食 因蛇在古代是 邪惡的象徵 因此具有鎮邪意義 玄 武似龜而黑色 為北方神獸 常負蛇而 行 玄武圖像中龜蛇相鬥終以龜勝 因 此 龜 被視為鎮邪神獸而列為介蟲之 2 長 並名之為玄武 武者 勇也 該神具有司命功能 玄武七宿包 括 斗 牛 女 虛 危 室 壁 所謂 南斗注生 北斗注死 隨著戰 國時期和西漢的五行說的盛行 真武與 水 五行 北方 五方 黑色 五 色 冬季 五季 雨 五微 辰 星 五星 玄武 五獸 權 五器 鹹 五味 恭 五德 八卦 坎 牧民族的侵擾 因此更加發揮了真武的 武 神性 元大德七年真武被封為北 方最高神 明代由於明成祖借用 真武 顯聖 發動 靖難 事變成功後將真 武封為護國神 清代因真武信仰是前朝 政治和發行的來源之一 真武神信仰失 去皇家尊崇 但民間層面仍蓬勃展開 一是當時社會分工細化後 行業的發展 使真武成為屠宰業 描金業 看相業的 行業守護神 二是由於某些民間秘密結 社因真武的 武 神性 將其尊為會社 的祖師爺 使真武帶有了反叛正統的革 命精神 這是真武神性擴充的第二時 期 南子 天文訓 稱 北方 水也 其帝顓頊 其佐玄冥 執權而治冬 其 神為星辰 其獸玄武 重修緯書集 真武信仰從原生信仰漸變為正規 社會形態宗教信仰重要內容 主要依靠 葉光紀 精為玄武 這是真武神性擴 家權威 這兩種力量互相作用 推動了 要時期 真武具有了掌控水的功能 成 為水神和施雨的象徵 具有掌控權柄功 能 成為肅殺 鎮壓和權力的象徵 水 兩支力量 一支是宗教權威 一支是國 真武信仰在經文典籍 儀式儀軌上的完 備 完成了真武信仰從局域性的散化信 仰向全國性的宗教崇拜的進路 真武信仰在原初社會是星辰崇 神 武神的神性是後來真武信仰普及化 拜 生殖崇拜和動物圖騰崇拜 龜蛇形 擴充後的方位神神性中的一部份 仰的體現 玄武作為龜蛇交互的動物圖 的重要神性原因 原先的星辰神性只是 漢末由於道教的創立和道教神仙 體系的創設 真武逐步由動物神轉向人 格神 隋唐時真武的 尚武 肅殺 46.indd 34 國家孱弱 兵戈頻發 經常受到北部遊 二 從原生信仰到正統宗教 信仰的衍變 充第一個時期 也是其神性豐滿的最重 神 凸顯其武力和護法神性 宋代由於 等相配 成為方位神 神性擴大 淮 成 卷六 河圖 北方黑帝 神名 34 聖 其他三聖為天蓬元帥 天緧副元 象狀如祖根 是早期祖先信仰 生殖信 騰 被認為是鯀 龜圖騰 和其妻子修 己 蛇圖騰 的氏族通婚的留存 3 真 武信仰從地域性強烈的原始信仰發展為
道 壇論教 全國普遍認同的道教信仰 與道教的創 型宗教的信仰內容一部份 並藉著道教 和發展 真武信仰從散化的民間信仰被 唐代帝王崇尚道教是真武信仰的政治地 生和發展密切關聯 漢末隨著道教創立 納入到道教信仰 進入道教神仙體系 成為老子護法神 在祭祀中 真武和其 他三個方位星宿一起受祭 形象多為龜 蛇相纏 但真武的形象開始逐漸由龜蛇 相纏的動物形象向完全人格化的武神形 象轉變 綜觀我國歷史上的原生信仰 無外三種進路 一種是直接上升到國家 的政治系統 主要借助國家力量延續發 展 如天神崇拜 祖先崇拜 社稷崇拜 與皇權緊密結合形成的宗法性傳統宗教 地位的提升不斷抬高其神性政治地位 位提升的一個關鍵期 真武信仰從唐代 開始從下而上得到皇家重視 並逐步借 重王權力量向全國推廣 唐貞觀奉其為 佑聖玄武靈應真君 皇城建築格局 上 遵照真武方位神性 殿之北面曰 玄武門 玄武門之內的玄武觀是皇家 祭祀真武場所 真武從唐代開始進入國 家祠祀體現 成為官方認可推崇的國家 信仰之一 宋代是真武信仰的完備期和普及 一直為我國歷代統治者推崇 並為儒學 期 宋太宗時封玄武為共生將軍 先後 思想 原生信仰的第二條進路是為道教 真君 這與宋代北域一直有敵國侵 吸收 形成了敬祖重孝的儒家忠義仁孝 吸收 成為道教的一部份 原生信仰雖 有一定的祭拜儀式和祭拜對象 但是缺 乏系統的神學教義 獨立的宗教團體 其祭拜儀式也簡單粗糙 因此 被道教 吸收的這部份原生信仰得以借助道教已 完備的教義 教儀 教規 教團 以正 規的宗教形態繼續存續 原生信仰的第 三條進路是繼續在民間演變發展 可能 被連續保存下來 也可能逐漸遺忘 因 此 道教作為正規的社會形態的宗教 將民間化的未被直接納入國家信仰體系 的真武信仰吸納進來 使真武信仰得以 借助道教的教義 教儀 宗教場所 教 團等 逐步完備自身信仰的小系統 免 除流散民間可能被湮沒的命運 加號為 聖保德真君 佑聖真武靈應 擾 外患不斷有關 宋皇室希望借助主 北方之大神真武的護佑而國運常祚 宋 代因戍邊需要強化了玄武中的武神形 象 並從官方開始向民間推動玄武信 仰的興盛和普及 北宋時期 真武信仰 以汴京為中心到四周輻射 但仍然主要 分佈在長江以北中原地區 隨著宋朝南 渡 真武信仰開始在南方興盛 並以臨 安為中心四散流佈 形成鄙野鄉村家家 繪真武以供的風尚 由於皇室推崇真武 信仰 道教借此演繹附會出許多關於真 武的傳說 經典 既包含真武來歷 修 道 靈應顯化 也包括道教內丹修煉 齋醮儀軌等 充分體現了真武從動物形 象到人格化的擬人過程 如 太上說玄 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 元始天 三 從民間信仰到官方信仰 的衍變 尊說北方真武妙經 真武靈應大醮 漢末真武信仰被納入道教信仰體 消災滅罪寶懺 真武靈應真君報父 系 不再是原初的民間信仰 成為創生 儀 玄帝實錄 真武靈應護世 母恩重經 北極真武普慈度世法 46.indd 35 35
懺 真君啟聖記 等 整個宋代的 真武信仰可以概括為 繪塑以貌之 廟 元代統治者為北方民族 與真武 二 政治權力系統推動了真武信 仰的神位的提升和信仰的普 遍化 代也得到統治者支持 元時將真武從真 政治權力從中央權力的層面提升 宇以居之 祭享之禮殆遍天下 4 的北方神方位一致 因此真武信仰在元 君升格為帝 尤其是元大都落成只是神 了真武信仰的神位以及為真武信仰普及 北方水神真武的迦持 武當山成為真武 力的實踐和維護了真武信仰 龜顯靈於河中 被當作是蒙元興盛是有 信仰中心 力系統支持 沒有中央權力系統支持 動 靖難 真武顯聖成為明成祖統治 廣佈到民間 成為普遍信仰 中國北方 合法化的神聖解釋 靖難結束後 朱棣 前後督夫 30 萬歷時 7 年興建武當山真 武宮觀 建成擁有八宮二觀 三十六庵 堂 七十二岩廟 三十九橋 十二亭的 龐大道教建築群 並在天柱峰起造金 殿 銅質金飾 使 天下金幾盡 使 5 武當山成為聞名遐邇的道教聖地 明 代始 皇室在宮中奉祀道教尊神 永樂 遷都北京後 為供奉真武大帝在故宮坎 位修建了欽安殿成為明清兩代黃帝從事 道教活動的中心 明代真武信仰有兩個 中心 北京和武當山 武當山金殿的銅 欄杆 銅瓦等皆為道士四方化募 奉道 信士捐資鑄造 表明真武信仰在當時具 有地域廣佈性和信仰的深入性 宮中 奉祀道家尊神 始於明永樂時期所建供 6 奉真武大地的欽安殿 與明成祖靖 難有關 被認為是明皇家守護神 明代 從南京遷都到北京 也是應者真武的靈 應 隱含著真武坐鎮北方 卻退威脅國 家安全的北方遊牧部落有關 此後 京 城衙署也紛紛建真武廟 46.indd 36 真武信仰離不開地方和中央的權 明代是真武信仰的鼎盛期 主要 原因是皇室內亂中朱棣借用真武顯聖發 36 化提供了王權依據 從地方權力層面有 真武信仰難以從原始信仰中被保留並被 歷來多兵難 因此歷代統治者信奉真 武 不斷抬高真武的神格 以期邊疆 安 揖扶社稷 這種支持可以從真武名 格的變化中窺見一斑 真武從最初的星 宿神到方位神 到魏晉南北朝為道教護 法神 都是民間層面的信仰 這種名格 的衍變無非是從原生信仰到社會形態宗 教的衍變 並未獲得政治權力的支持 自唐代後 真武的神位不斷攀升 唐代 真武晉升為 北極紫微大帝 的神將 並於 638 年封為 佑聖玄武靈應真君 宋代避諱聖祖趙玄朗改為 真武靈應神 君 宋徽宗時加封 佑聖真武靈應神 君 及至元代成帝 元聖仁威玄天上 帝 獲得帝王稱號 明代成為護國 神 達到真武崇拜的頂峰 從唐到明 真武神格經歷了從將軍到君王到帝王的 晉升 明代宮廷供奉真武一來是統治者 政權合法性的神性解釋 二來真武水神 神格能夠震懾水火之災 明內府廿四衙 門將修建真武廟作為防禦火災 為國祈 祚和向上邀寵的方式 使明皇城內有大 小不一的真武廟 清代因其為宗教信仰
壇 論 教 道 並 具 有 防 範 火 災 的 水 神 功 能 予 以 保 留, 但 不 再 對 其 予 以 政 治 權 力 的 支 持 真 武 觀 閣 的 修 建 資 金 主 要 是 官 方 賞 賜, 據 宋 代 周 淙 臨 安 乾 道 志 記 載, 每 年 朝 廷 賜 緡 錢 以 千 計, 田 畝 以 萬 計 沒 有 地 方 權 力 系 統 的 支 持, 真 武 信 仰 難 以 在 地 方 神 的 祭 祀 系 統 中 延 續 不 斷 一 些 地 處 北 部 的 邊 塞 要 鎮 都 建 有 真 武 廟, 官 方 推 崇 真 武 信 仰, 這 與 真 武 的 鎮 守 北 邊 武 將 形 象 有 關 真 武 是 明 代 護 國 神, 清 代 皇 家 並 不 推 崇, 但 地 方 上 仍 推 崇 真 武 信 仰 中 鎮 邪 的 軍 事 功 能 唐 以 後 歷 代 地 方 官 衙 內 供 奉 真 武 是 因 為 真 武 五 行 從 水, 可 保 水 火 之 患, 怯 邪 衛 正 邦 君 得 一, 萬 姓 咸 亨, 昆 蟲 草 木, 各 遂 其 生 四 川 南 部 真 武 山 據 傳 是 東 漢 張 陵 修 道 之 地, 當 時 稱 作 鶴 鳴 山 明 萬 曆 在 四 川 巡 撫 曾 省 吾 出 征 川 南 都 掌 人 得 真 武 庇 佑, 遂 派 官 兵 於 此 興 建 真 武 祠 7 清 代 出 於 戍 邊 和 鎮 邪 的 考 慮, 地 方 政 府 仍 對 該 地 真 武 祠 進 行 了 大 規 模 的 擴 建 和 重 建 修 建 過 程 中, 地 方 權 力 系 統 的 參 與 起 到 主 導 作 用 8 明 初, 真 武 信 仰 隨 著 漢 民 族 大 量 徙 滇 墾 邊 而 進 入 雲 南 並 以 昆 明 為 中 心 迅 速 興 盛 當 地 真 武 廟 的 興 建 多 有 地 方 權 力 系 統 支 持 和 參 與 1602 年 雲 南 巡 撫 名 人 在 昆 明 之 郊 的 鳳 鳴 山 仿 照 武 當 山 和 皇 室 宮 殿 樣 式 建 築 真 武 殿, 俗 稱 銅 瓦 寺 9 真 武 信 仰 在 明 代 漢 人 入 閩 時 傳 入 福 建, 廣 東 福 建 沿 海 等 地 居 民 出 海 謀 生, 最 害 怕 在 海 上 遇 到 惡 劣 天 氣 或 者 強 盜, 真 武 兼 具 武 神 和 水 神, 因 此, 真 武 信 仰 能 夠 在 沿 海 地 帶 迅 速 傳 播, 並 被 作 為 海 神 傳 播 到 海 外 10 入 滇 時 普 及 於 雲 南 並 繼 續 南 傳 越 南 至 今 仍 有 北 人 ( 漢 人 ) 帶 過 去 的 真 武 信 仰, 河 內 市 內 就 有 兩 個 真 武 觀 11 從 明 代 府 州 縣 地 方 志 記 載 的 當 地 真 武 廟 的 情 況 來 看, 真 武 祠 廟 的 確 達 到 了 普 天 之 下, 不 知 幾 千 萬 數 的 地 步 12 真 武 信 仰 從 民 間 神 到 官 方 神 再 到 民 間 神 的 衍 變 體 現 了 信 仰 與 政 治 的 親 緣 性 和 互 動 關 係 真 武 信 仰 最 初 是 民 間 的 自 然 崇 拜 圖 騰 崇 拜 和 生 殖 崇 拜 道 教 的 興 起 賦 予 其 人 格 化 的 護 法 功 能, 被 尊 崇 道 教 的 李 唐 王 朝 納 入 官 方 祭 祀 的 體 系, 並 將 其 宗 教 護 法 功 能 擴 張 至 國 家 護 佑 體 現 在 建 築 理 念 中 真 武 的 護 法 功 能 引 申 出 的 武 力 功 能, 被 國 力 孱 弱 的 宋 朝 發 揮 至 極 致, 通 過 對 宗 教 神 靈 之 神 性 的 擴 張 來 補 償 國 力 不 足 真 武 信 仰 借 助 北 宋 向 南 宋 的 接 續 和 國 家 在 拜 祠 經 文 方 面 的 推 廣 和 完 備, 從 長 江 以 北 擴 大 到 長 江 以 南, 祭 祀 祠 堂 從 統 治 中 心 向 地 方 擴 散, 形 成 全 國 性 的 官 方 信 仰 真 武 坐 鎮 北 方 的 方 位 神 性 又 被 元 代 統 治 者 利 用, 將 其 封 號 從 唐 代 的 君 升 至 帝, 成 為 元 代 統 治 合 法 性 的 依 據 之 一, 並 在 武 當 山 形 成 官 方 認 可 和 支 持 的 真 武 信 仰 中 心 地 明 代 朱 棣 借 助 真 武 信 仰 證 實 其 政 變 和 統 治 合 法 性, 因 此 真 武 信 仰 被 推 崇 至 極, 形 成 官 民 兩 個 真 武 信 仰 中 心 地 點 北 京 皇 宮 和 武 當 山, 並 在 皇 室 宮 殿 中 設 立 專 門 真 武 祭 祀 場 所 誠 所 謂 : 宗 教 的 因 素 或 種 子 受 到 了 兩 種 人 的 培 育, 一 種 人 根 據 自 己 的 獨 創 加 以 栽 培 和 整 理, 另 一 種 人 則 是 據 上 帝 的 命 令 與 上 帝 的 指 示 這 兩 種 人 做 的 目 的 都 是 依 附 於 他 們 的 人 更 服 從 13 清 代 真 武 信 仰 回 落 民 間 的 原 因 有 二, 一 是 清 代 出 於 對 前 朝 統 治 者 合 法 性 弘 道 2011 年 第 1 期 / 總 第 46 期 37
依據以及尊崇道教的消解 不再借助權 卡里斯馬 Charisma, 是指聖靈 化的同時也要承受制度化後的阻礙 宗 教信仰 真武信仰在初期並沒有直接形 力推崇和支持真武信仰 二是信仰制度 教制度化使得重現和傳播變得更容易 但也使得宗教內容僵化 大量的世俗因 素也會進入到宗教信仰體系中 侵蝕宗 教信仰的神聖性 但此時經過幾代王朝 的上層尊崇和支持 真武信仰已經深入 民心 清代真武信仰在民間主要沿著三 條線路發展 一條是被民間一些秘密會 社借用真武信仰的鎮肅 清除 怯殺的 武神 神格 成為義和團 紅槍會等 制度化 真武信仰即是民間信仰也是道 成文義性和固定性的表達 而是隨著被 納入道教信仰體系 以及佛教在中國的 發展 借鑒佛教的經文典籍方式 才在 宋代後有了較為成熟的教義和經典 但 所表達的內容既有道教的仙道 佛教的 因果論 也有儒家的忠孝觀 這種經文 教義的雜糅性即是道教特點的體現 也 是唐至明代政府大力推崇的結果 真武信仰體現仙道思想 道教作 民間秘密會社所信奉神靈 被秘密會社 為我國本土宗教 繼承了我國的原始宗 師 具有了與正統統治對抗的鬥爭精 自己龐雜的神仙體系 真武信仰從原初 信眾採借佛教無量壽佛而稱作 無量祖 神 成為反抗清統治的一面宗教旗幟 另外一條是仍作為道教信仰一部份 與 道教經歷著社會變遷的衝擊 經歷著 日趨衰微和被批判 第三條是成為行業 神 觀音點化說 使得真武成為屠宰 行業的保護神 真武厭勝高手桃花娘娘 和命相高手周公的師傅 加及自身司命 功能 成為命相行業保護神 教 原始崇拜 吸納了民間眾神 形成 信仰到道教信仰的一部份的變化 體現 了道教從產生到發展與民間信仰之間的 密切性 以及自身的雜糅性 太上真 武妙經注 卷四中的真武 垂世訓 云 欲修仙道 先修人道 人道者 恭謙 美眾 慈惠溫良 濟物利生 節儉事親 修仁義 行方便 強莫騁 勢莫恃 憫 孤寡 垂慈念 此人道也 人道上不能 修 去仙道則遠矣 真武信仰的經典 依託道家成仙理論 借用佛教的典籍形 三 政治權力的推崇促進了真武 信仰 卡裡斯馬 常規化 馬克思 韋伯認為 信仰在初期 真武信仰發展過程中融匯了佛教 關係 保證這種厲害關係的行政機制和 說 道藏 洞神部 所載為 玄 大 信仰與信眾之間結合成永久性厲害 會真武本生傳說 通說為 太子得道 等級制度一經建立 便與常規化的社會 帝乃先天始氣 黃帝時 下降托胎靜樂 宗教在社會生活中的制度化過程被稱作 46.indd 38 想 思想 一是借助佛教本生故事形式 附 仰的權威也就變成了權威的信仰 這一 物度人 慈儉不爭 勸善成仙的道教思 只是少數人對信仰權威的追隨 信眾擴 結構相結合 演化為制度性的信仰 信 38 式 托真武之神性 宣揚仙道貴生 濟 國善勝皇后 後遇天神賜以寶劍入武當 山修煉飛昇 對於真武信仰源起時的龜 蛇形象 本生故事附會為淨樂國王太子
道 壇論教 真武生而神靈 入武當山修煉居命 在 伐其善 不矜其能 真武的宗教神性 妖 玉皇大帝賜封其為 威震黑河 的 通過教義的完備得以豐滿 真武信仰貫穿儒家思想 儒家思 武帝原為屠夫 被觀音菩薩勸化後一心 報父母恩重經 中借用佛教因緣論說父 黑河一帶剷除了六害 降服龜 蛇二 北方之神 另有 觀音點化說 即真 向善 最終得道成仙 被玉帝封為 玄 天上帝 下凡收龜蛇二妖為水火二 14 將 還有因永樂大帝崇奉真武衍生出 永樂皇帝的太子修道捨身成無量祖師並 助弟子周公和桃花娘娘收復龜蛇二妖的 傳說 太上說真武本傳妙經 根據佛 教中觀音變幻多種形象教化世人 將玄 武描繪為 蓋乃玄元聖祖 護度天 想的核心是 忠孝 真武靈應真君 母重恩 勸人孝親 是儒家孝親思想的 體現 真武靈應真君報父母恩重經 稱 如人父母 誕生男女 始相不見 托相為有 有中有相 相化萬狀 艱難 苦惱 憂慮悲戚 悉從相起 此是借 著道教的真武信仰以佛教的因緣說來解 釋儒家的孝道思想 真武信仰已經融入了民間信仰生 人 八十一次顯為老君 八十二次變 活 體現了我國文化的包容精神和多元 有附會佛教故事中的 捨身飼虎 等類 型故事 二是借助佛教經文典籍的形式 道教文化接納並經過文化精英的不斷調 15 為玄武 上述真武本生傳說中明顯 完備真武信仰 真武信仰作為中國的原 生信仰 與創生型佛教信仰相比 在被 道教吸納之前 沒有完備的經文典籍 沒有規範化的教義教規 沒有獨立的教 團 即使被道教吸納後 也並未得到及 時的教義經文的完備 這種完備工作隨 著真武信仰政治地位的提高在宋代才完 成 由於唐代皇室推崇以及宋代戍邊的 需求 真武信仰在宋代成為顯赫信仰 皇家推崇使得真武信仰不再是單純的道 教信仰 具有了政治意義 因此在信仰 實踐層面迫切需要體系化的經文教義的 支持 活字印刷術的發明也為真武信仰 的經文教義的推廣提供了物質條件 使 宋代官方民間編制刊行真武經典之風頗 為盛行 如前所述宋代產生或流行的真 武經典共有十餘部 這些經典在社會上 廣泛流傳 推動了真武信仰的普及 真 武被描述為 易號借名 度人濟物 不 性 真武信仰能從根柢上的民間文化被 適和發展 融入儒家和佛教的教義 是 我國文化包容性 多元性的體現 如 真武悟杵成針的故事是道教為了神化和 豐富真武本生故事而吸收了李白鐵杵磨 成針的故事 真武悟杵成針故事本身雜 糅了佛教本生故事 民間故事 典故 等 並且比照李白故事中的磨針溪 衍生出了 磨針澗 磨針井 清代武當山還專門建築了磨針井 純陽 宮 16 又如 四川宜賓的真武山古建 築群既有佛教廟殿 也有道教宮樓 山 名經歷了 師來山 仙侶山 真武山 的變化 主要古建築群建成 於明代 後因戰事導致道教受到毀滅性 打擊 佛教入主真武山 保留了部份原 先道教的建築和名稱 形成了如今的亦 佛亦道交錯的建築格局 任何一種制度化宗教 沒有知識 分子的參與 沒有哲學理論作為其行為 依據 不僅難登大雅之堂 更不能獲得 46.indd 39 39
四川宜賓的真武山古建築群 廣泛和長足的發展 或者淪為愚民之 宮觀眾的真武供奉不再是附殿供奉 而 度化是宗教世俗化的體現 宗教超越 推崇 地方紛紛效仿 使南宋杭嘉湖平 17 術 或者銷聲匿跡 而宗教信仰制 有限將無限作為終極關懷和終極追求 真武信仰同儒家和佛教的相互衝突和 滲透中不斷自我調適 並在制度化的 過程中將這種調適固化 體現為教義 中的三教思想融合 成為主殿供奉 由於皇室對真武信仰的 原遍建真武觀堂 民眾信仰深刻 18 凡 神降之日 公侯貴人 宮闈戚里 朝士 大夫 閭巷庶人 屏居齋戒 奔走衢路 摩肩擊轂 爭門而入 歲以為常 19 神降之日即是三月三真武神誕日 北宋 末年 已經是方州小邑 間設祠宇 南 宋時期 鄙野鄉村家家繪真武以供 四 政治權力促進了真武信仰實 踐層面的發展 首先 體現在真武信仰宗教場所 普遍化 規模化 真武信仰在南宋之 前沒有專門祭拜的宗教場所 多以道 教宮 觀的附屬建築為宗教場所 唐 代玄武門之內又有玄武觀 是皇家祭 祀場所 北宋中期 真武供奉沒有專 門場所 多為在道教宮觀中附建真武 殿 南宋因宋高宗非常崇奉真武在內 的四聖 開始修建真武專祠 且道教 40 46.indd 40 其次 政治權力的介入導致真武 信仰的塑像 繪畫風格的多樣化 真武 信仰早期是星辰神 動物神 因此早期 的塑像 繪畫表現為龜蛇相纏形象 宋 代 玄天上帝啟聖錄 記載 上帝命 玄帝曰 卿可當披髮顯足 攝踏龜蛇 建造纛玄旗 躬披鎧甲 位鎮坎宮 天 稱元帥 世號福神 每月下降 揖扶社 稷 並福神靈 億劫不怠 輝光日新 真武在宋代被人格化 改變了過去的動 物組合形象 但龜蛇仍然經常出現在真 武繪畫和雕像中 成為真武神的守護
道 壇論教 神 但其人格特質未固定和標準化 因 王之將興也 其美祥亦先見 春秋 明代真武塑像出現了披髮跣足的 化後反映了儒家的忠孝 佛教的因果報 此各地的真武塑像有地方性 大傳統下出現了神像的多樣性 故宮欽 安殿內的永樂鑄就的玄武就是披髮跣足 仗劍 皇家真武造型為被認為是按照永 樂皇帝的外形塑造而成 即民間流傳的 真武神 永樂像 的傳說 多採用文 主武輔的造型 地方上的真武神 有純 武神形象 全身鎧甲 仗劍怒目 如石 家莊毗盧寺厚點明代水陸會壁畫 武當 山紫霄宮大殿 杭州六和塔 廣東佛山 繁露 同類相動 真武信仰典籍 應以及道家的長生和賞善罰惡的不同思 想的交融 這些思想更多層面沉澱在民 間信仰的層面 學者對於儒釋道 更看 重天命 自然 性空 真如等哲學層面 的意蘊 因此 真武信仰主要存在於官 方信仰和民間信仰之中 以實現 天命 之謂性 率性之謂道 修道之謂教 中庸 真武信仰文化是一張意義之網 祖廟元代玉雕像 有純文神形象 標誌 這張網由同屬某個社會文化群體的人們 著文官類的彩袍 還有天帝型真武像 這一文化的蘊意 離開了這一語境 信 是面目和藹 手中無劍 身上無甲 身 標誌是頭戴九穗冕旆 身著王服 雙手 20 捧圭 如武當嘉慶圖中的玄帝聖號圖 合力編製完成 在這張網內的人們瞭解 息的不完整導致理解的差異 透過真武 信仰衍變可以看到傳統社會中政治與信 仰的正相關關係 不論是唐代到明代對 真武信仰推崇還是清代以後的冷處理 五 現代社會圖景下權力與真武 信仰 真武信仰在唐至明獲得國家和帝 權力參與象徵是統治者希冀借助信仰來 支持其統治的正當性或淡化己身所排斥 的信仰層面的認同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 實行宗 王權力的支持 所謂 不依國主法事難 教信仰自由 政治與宗教分離 政府不 南北斗 福祿壽 太白金星等大致略 仰成為個人私事 隨著現代社會的建 立 真武的造神之路與文昌帝君 同 古聖王治天下也 故必先鬼神而 後人也 墨子 明鬼 真武 由星宿小神上升為 帝 類大神 主 要是在宋元明三代完成的 宋代北疆捍 衛神 元代立國肇基神 明代北藩王承 正統保護神 皆是特殊的政治需要的產 物 與文昌帝君 東嶽大帝 關聖帝君 其他幾位 帝王 等級的道教大神相 比 與皇權關係最密切的特點 並作為 21 元 明立國的合法性依據 誠所謂 帝 再支持或者貶抑某一宗教或者信仰 信 構 現代化的逐步完成 真武信仰依然 存在 但不再具有地方性的社會整合價 值功能和全國性政治利用價值的功能 而僅僅是個人信仰 真武信仰不論是早 期的動物形象 還是中後期的人格化形 象 都是一種民眾集體記憶的體現 即 使這種集體記憶的依憑是虛構的 但其 產生的社會影響是真實的 我國民間真 武信仰祭拜場所隨處可見 武當山作為 是中國道教名山之一 所崇奉的道教神 46.indd 41 41
是真武大帝 真武齋醮法事依然在傳續 22 和上演 我國業已形成以武當山為中心的 國內外的真武信仰研究文化圈 對於在 社會主義社會視角下重新解讀真武信仰 所蘊含的倫理道德思想 所折射的文化 整合功能 信仰與政治的互動等具有理 論和現實的意義 有的學者認為真武文 化中體現著辨證的兩種相反相生的文化 觀 貴生重生的生文化和除惡 鬥爭 尚武的武文化 重生和尚武 正是武當 文化的蘊意體現 最終歸於 和 文 化 23 真武信仰將台灣和大陸的民間信 仰 道教文化連接在一起 是大陸與台 灣道教文化交流的內容之一 這種文化 認同和尋根促進了兩岸的文化交流與發 展 體現了中華文化固有的和諧自覺意 識 針對我國民眾遇到人生關鍵禮儀或 者苦難困惑 都會去附近的廟宇祠堂祭 拜求得佑護 有的學者遂提出理順民間 信仰與社會的關係 吸收現代元素 適 應現代社會發展 重塑民間信仰系統的 形象 發揮以民間信仰抵禦境外宗教勢 力的滲透的積極作用 24 但在真武信仰的實踐層面 真武 信仰更多的被賦予個體信仰價值和經濟 增長功能 當前 利用真武信仰及其外 化的宗教儀式 宗教場所開發旅遊資 源 吸引旅遊者是真武信仰資源的一個 體現 真武信仰也成為當地旅遊市場的 一個商業化的招牌 信仰和文化的淡化 除了承載信仰的道教處在衰落期之外 還有旅遊市場的利益導向 真武信仰作 為認識我國傳統文化的一個鏡面 我們 是應恢復和保護 但不應僅作為一種 點 1 抱朴子內篇 暢玄 諸子集成 本 北京 中華書局 1986 2 詹鄞鑫 神靈與祭祀 中國傳統宗教綜論 南京 江蘇古籍出版社 2000 第 107 頁 3 孫作雲 敦煌畫中的神怪 北京 考古 1960 年第 6 期 4 嘉靖 河間府志 卷三 古跡 興濟縣 崇 真宮 5 牟鍾鑒 中國宗教通史 北京 社會科學 文獻出版社 2003 下冊 第 804 頁 6 王子林 紫禁城裡的真武道觀欽安殿 紫 禁城 卷 129 第 146 153 頁 7 宜賓市真武山道教管理委員會 川南道教名 山 真武山 北京 中國道教 2005 年第 3 期 8 楊曦 宜賓真武山佛道史跡考略 成都 四 川風物 2001 年第 3 期 9 12 梅莉 明代雲南的真武信仰 以武當山 金殿銅欄杆銘文為考察中心 北京 世界 宗教研究 2007 年第 1 期 10 黃清敏 福州真武大帝信仰 福州 福 建師範大學學報 2008 年第 3 期 11 譚志詞 河內真武觀及其漢文匾聯 南寧 東南亞縱橫 2004 年第 10 期 13 英 霍布斯 利維坦 北京 商務印書館 1997 第 83 頁 14 余和祥 論道教真武帝君的雙重文化意蘊 武漢 湖北行政學院學報 2004 年第 3 期 15 太上說玄天大聖真武本傳神咒妙經注 見 中華道藏 北京 華夏出版社 2004 第 30 冊 第 525 頁 16 肖海明 真武鐵杵磨成針壁畫圖像研究 成都 四川文物 2005 年第 5 期 17 麻天祥 中國宗教哲學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6 第 289 頁 18 梅莉 宋元時期杭嘉湖平原的真無信仰 武漢 江漢論壇 2005 年第 8 期 19 樂靜記 卷六 濟州真武殿記 20 肖海明 試論宋 元 明真武圖像變遷的 一 線多元 格局 昆明 思想戰線 2005 年第 6 期 21 曾昭南 宋元明皇室崇信真武緣由芻議 成都 宗教學研究 1996 年第 2 期 22 龐麗君 武當山道教九月初九真武齋醮法事實 錄 長沙 中南民族大學學報 2004 年 第 1 期 23 余和祥 論道教真武帝君的雙重文化意蘊 武漢 湖北行政學院學報 2004 年第 3 期 24 耿相魁 以民間信仰抵禦境外宗教勢力的滲 透 南 京 江 蘇 社 會 主 義 學 院 學 報 2008 年第 4 期 表演的現代看客和香火經濟的一個鏈條 42 46.indd 42 9/5/2011 16:36: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