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梓潼神廟內的張獻忠塑像 楊培德 綿陽市社會科學聯合會 編者按 此文是四川省綿陽市社會科學聯合會第二屆主席 綿 陽市政協第三屆文史委主任楊培德先生惠賜本刊的稿件 文章討論 了 大西王 張獻忠的塑像被置入梓潼縣大廟山文昌宮的過程及其 原因 並表示了作者對於此事的態度 作者對反抗 封建統治 之 農民起義 將領張獻忠的某些行為提出了批評 其言辭雖然頗顯 激烈 但所說卻也有所據 雖然史學界關於 張獻忠屠川 一事有 著爭議 該文所說某些梓潼人士也並不代表主流 但為了提倡百家 爭鳴 我們特將其刊發於此 四川省綿陽市梓潼縣大廟山文昌 張獻忠率領的明末大西農民起義 宮 是天下文昌的祖庭 自元仁宗延佑 軍 曾經五入四川 四過梓潼 其間因 三年 1316 敕封 輔仁開化文昌司祿 行軍 作戰 紮營 在梓潼滯留的時間 宏仁帝君 始 八百多年來香火不絕 不短 如果加上傳說中他少年時曾隨父 但從清初開始 文昌廟內卻又添了一尊 親由陝西到四川販賣棗子 來往必經川 神像 綠袍金臉 殺氣騰騰 同文昌帝 陝路上的梓潼大廟山 則他對香火鼎盛 君一起享受人間煙火 這就是張獻 的文昌大帝更當有所聞 這些 都與他 忠 一個仁愛友善的神君同一個嗜殺成 後來和張亞子 聯宗 有著密切的關 性的惡魔 同祀一個廟中 這種奇怪的 係 他也因此在梓潼大廟山留下了較多 現象 緣於當地的一個傳說 張獻忠剿 的話題 如四川丹棱人彭遵泗於康熙乙 四川 所過雞犬不留 卻不殺梓潼人 丑年 1685 八月完成的 蜀碧 一書 直到 1987 年 當地政府還為之塑像立 中有如下記載 碑 張獻忠是怎樣大搖大擺地登上七 曲山大廟神壇的 這得從他與文昌帝君 張亞子 聯宗 說起 時孫可望取漢中 為闖將賀 珍所敗 獻忠往救 過梓潼七曲 山 仰視神廟 題額姓張 曰 此吾祖也 追上尊號 曰 始 49.indd 47 47 19/1/2012 10:13:06
或 曰 獻 初 過 梓 潼 夢 人 以宗弟持紅柬來謁 戒勿殺梓 潼人 獻語人曰 咱一家兄弟 人何忍殺之 故梓潼得免 以上關於張獻忠與張亞 子 聯 宗 的 記 載 在 1999 年由方志出版社出版的 梓潼 縣志 也予以確認 查閱有關 七曲山大廟 祖高皇帝 獻不知書 其從官 夏 天 李 自 成 於 頭 年 4 月 30 進諛 比於李唐之追王混元 自 日撤離北京 向關中退卻 準備在陝西 謂文昌之後裔 誑耀百姓 建大 立腳 使賀珍守漢中 此時李自成雖連 廟於山 鑄像祀之 落成後 賦 吃敗仗 尚有數十萬人馬 賀珍以三千 詩其中 令右相嚴錫命以下皆和 伏兵大敗孫可望三萬人馬 張獻忠遂親 御製 稍遲者斬 詩刻石 置八 率大軍到川北支援孫可望 本人在大廟 卦亭 山滯留 於是 便有了以上 聯宗 事 另一部由內江人劉景伯於咸豐四 年 1854 七月撰寫的 蜀高抬貴手 中 也有類似的記載 49.indd 48 件 張獻忠在大廟山表演的那一場滑 稽劇 仔細分析起來 不過是玩弄了一 套非正式的政治遊戲而已 可望敗 獻親 救 過梓潼 首先 張獻忠並不理睬文昌帝君 七曲山 左右告以文昌神姓張 以人文化成天下 以忠孝激勵人心那一 獻曰 吾祖也 追封始 高 套 而只是看重文昌帝君頭上的那些光 皇帝 從官獻諛 比李唐之祖混 環 希望為自己大西國皇帝罩上一層天 元 遂命建太廟 歸而落成 賦 賦神授的神秘色彩 以便進一步 誑耀 詩曰 一線羊腸路 此地更無 百姓 張獻忠原本就是裝神弄鬼的高 憂 人是人神是 同國與天休 手 在閬中就玩過這類把戲 如 蜀 命嚴錫命以下皆和之 少遲斬 碧 記載 初 獻攻城 夜出巡壘 刻石八卦亭內 尋 夢文昌責之 見一大黑人踞城上 足浸江中 驚怖失 令為文致祭 凡涉文義者斬之 聲 如是者三夜 獻詢之為侯神 望空 獻大聲曰 爾書咱自做 文曰 遙拜而去 正是因為張獻忠的這一番 咱老子姓張 你也姓張 為甚嚇 政治秀 才使梓潼文昌帝君廟得以保存 咱 老 子 咱 與 你 聯 了 宗 罷 尚 下來 而別處的宮觀寺廟就沒有這麼幸 饗 至今 人以為笑 運了 據 蜀碧 記載 大西軍在成都 該書接著還記載 48 的史料 這事發生在 1645 年 入城樵采 凡先聖賢祠廟 民居屋宇 19/1/2012 10:13:06
悉毀為薪 於是自東漢以來古跡 明太 民迎於郊外 宣讀完畢 大家還得照例 祖所頒圖書彝器 至是皆盡 明末的 三呼萬歲 叩拜謝恩 成都有寺廟 94 所 包括武侯祠在內 第三 這場滑稽戲 是在死亡和 無一存者 此外 該書還記載了川中各 恐怖的威逼下上演的 張獻忠自己先帶 州縣的情況 獻賊過 園亭寺廟無不 頭作詩 要左右立即奉和 旁邊刀斧手 焚毀 侍候 稍微遲一步的 就要殺頭 刀架 其次 這場滑稽戲 本是張獻忠 在脖子上寫出來的詩 當然只能是對張 從官 進諛 獻諛 而演的一齣鬧 獻忠的狂熱吹捧 張獻忠自己另有一首 劇 未必出於張獻忠本意 張獻忠承認 詩曰 高山有青松 黃花生谷中 一 自己 學而未成 斗大的字不識兩籮 日冰雹下 黃花不如松 這與黃巢的 對文昌帝君輔元開化 司祿宏仁一竅不 我開花後百花殺 一樣殺氣騰騰 完 通 毫無興趣 而左右卻為了巴結逢迎 全是赤裸裸的恫嚇 專揀他愛聽的話來說 這其中 張獻忠 張獻忠在完成了這些滑稽表演之 的右丞相 內閣學士兼總理政事嚴錫命 後 又下令為文昌重修廟宇 再塑金 充當了重要角色 嚴錫命是綿州本地人 身 這樣一來 原來的文昌靈應祠就成 士 曾任通州知府 大西軍屠綿州 他 了張獻忠一人一姓的家廟 成了短命的 率先投順 憑他的學識和本地人的身 份 很快成為了張獻忠的狗頭軍師 顧 山貞 蜀記 記載 張獻忠 見必稱嚴 先生 禮貌甚優 錫命遂傾心焉 這 個嚴錫命 在給張獻忠擬定的聖旨中 連 龜兒 老子 他媽的 國罵 均照錄不誤 有一次夾江王知縣進獻的 荔枝中漬了鹽 張獻忠大怒 立即派近 侍王珂去館驛處死王知縣 經人勸諫 張獻忠改變了主意 隨即下聖旨一 命人追回王珂 王珂你回來 饒了夾 江縣那個龜知縣罷 這 聖旨 康熙年間還被資陽人收藏著 又據 蜀 記 記載 張獻忠的驍騎營都督劉進忠 從遂寧發兵攻打漢中 吃了敗仗 張獻 忠立刻發下一不堪入耳的聖旨 奉 天承運皇帝詔曰 咱老子叫你不要到漢 中去 你強要往漢中去 如今果然折了 許多兵馬驢球子 入你媽媽毛皮的 欽 哉 這聖旨傳到遂寧 全城官紳士 張獻忠塑像 49.indd 49 49
50 49.indd 50 大西小朝庭的太廟 其後 又經過當地 越鬧越大 最後鬧到四川布政司 嘉慶 賈 裴二姓的 司香 人士為之塑像 十二年 1807 九月二十日 省上一 立碑 一個殺人魔王便搖身一變 魚 批示下來 將帶頭滋擾鬧事的裴來祥 目混珠地成為了後世民眾敬仰的尊神 賈恭誠杖八十 枷號一月 姓賈和姓裴 時間一久 連當地老百姓也搞不清楚 的四名讀書人也因反映上報的材料不實 了 以為張獻忠就是文昌菩薩 文昌菩 而被革除功名 同時這兩姓人還被勒令 薩就是張獻忠 1742 年夏天 綿竹縣 永遠不得入廟 這些有案可查的史實 令安洪德路過梓潼發現這樣的怪事 十 竟被現代的某些史學家說成是 勞動人 分氣憤 立即命人搗毀 梓州知州毛彥 民 為捍衛張獻忠塑像而遭到清政府鎮 成曾專門為此事刻碑為記 但廟裏司香 壓 的人為了哄騙各地香客來廟上香獻供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以來的幾十 不久又偷偷在風洞樓上重新為張獻忠塑 年間 國內的史學界在研究評價張獻忠 了像 這些都被現代某些史學家說成是 時 極盡美化神化之能事 千方百計地 這裏的勞動人民還在極其壯麗的大廟 為張獻忠屠殺無辜百姓 在四川製造無 風洞樓上塑了一尊張獻忠的像 各 人區的罪行辯護 煞費苦心地把他打扮 地勞動人民利用節日來這裏燒香 表達 成高大全式的歷史人物 似乎只有這樣 對張獻忠的敬仰 做 才符合馬克思主義的歷史唯物主 賈 裴二姓的人士為何對張獻忠 義 而對當時的親歷者 參與者 目擊 如此感恩戴德 推崇備至呢 原因除了 者傳下來的真實的血腥記錄 一概斥為 當年張獻忠不殺梓潼的賈 裴二姓之 誣衊不實之詞 這實際上是嚴重的 外 更重要的是 他們長期在大廟司香 意識形態偏見作怪 完全違背了馬克思 守祠 撈取了巨額的好處 據大清咸豐 主義的辯證唯物史觀 將自己陷入極左 八年 1858 重修 梓潼縣志 的 祠 思潮而不能自拔 唯物史觀要求人們必 廟 記載 從乾隆四十三年 1778 到 須尊重歷史 從客觀存在的歷史事實出 咸豐八年 1858 的 80 年間 大廟每 發 得出科學的合乎歷史實際的結論 年的地租收入有 41 兩 6 錢 房租 44 兩 而不是帶著意識形態的偏見 對歷史事 9 錢 合計應是 86 兩 5 錢 但實際上 件和歷史人物任意塗抹 如果說 當 遠沒這麼多 為甚麼呢 乃宗祠火居 時的人們記錄的 張獻忠剿四川 歷史 士 與佃戶通同隱弊 歲僅收租十餘 資料 都是站在封建統治階級立場上的 兩 並多乾沒 原來 給張獻忠守廟 誣衊不實之詞 那麼我們再看看 塑像 為這些人事帶來了養家肥己的滾 當時親身經歷的外國人 他們所記錄的 滾財源 這和現在某些地方製造假文物 張獻忠在四川的暴行又是怎樣的呢 假古董招商引資如出一轍 後來 由於 1918 年 法國傳教士古洛東整理 梓潼縣衙門強化了對廟產的管理 斷了 出版了一部 聖教入川記 該書內容 賈裴二姓的財源 他們便心懷不滿 誣 是 270 多年前在張獻忠身邊的兩位外國 告大廟管賬員白映璧受賄和貪污 事情 傳教士利類思 意大利人 安文思 葡
萄牙人 留下的原始記錄 四川人民出 下面一段 是利類思 安文思親 版社曾在 1981 年出版 書中第 40 頁有 眼看到的張獻忠撤離成都那天的情形 如下記錄 獻 忠 由 川 往 陝 離 成 都 時 獻忠出川時 又行一種慘無 下令將皇宮焚毀 嗣在城外見隆 人之事 即深慮人馬上路 行 濃 煙騰空 火光燭地 大為 程較遲 因各營中婦女眾多 有 狂喜 復令將全城四面縱火 一 礙進行 如獻忠除正后四人外尚 時各方火起 公所私地 樓台亭 有妃嬪三百名 各文武大臣及各 閣 一片通紅 有似火海 大明 營將官各有婦女多人 而兵弁尤 歷代各王所居之宮殿 與 以 多 婦女 皆由摟搶而來 及民間之房屋財產均遭焚如 轉 於是 下令集文武各官暨各將校 瞬間 川中首城已成焦土 人畜 計議 表明意見 飭令次日各將 同化灰燼 實屬可惜 婦女引至大營外一律殺之 獻忠 本人除留后妃二十人為服役諸事 外 餘二百八十人盡皆殺絕 至 於各營所有婦女 齊集一處 由 兵圍繞 獻忠另選兵人一隊為刀 斧手 號令一聲 亂砍亂殺 叫 冤哭慘之聲 震動天地 婦女屍 身堆集 積 如山 血流成河 獻賊殘暴 令人駭聞 計是日所 殺婦女之數 按瑪爾定歷史家記 載 已有四十萬人之多 另有一段 記述張獻忠殺人的種 種古怪理由 聽來簡直匪夷所思 獻忠尚有他言 以顯其悔過 妄殺無辜之心 然於行事之間 仍殘暴如前 未改分毫 次日即 殺軍官三員 宣其罪狀 謂伊等 在席間高聲談論 絕無顧忌 又 殺文官一員 謂其吸煙太多 精 神疲憊 又殺太監七名 謂有多 數軍官在朝私語 該太監等溺職 不報 罪當斬決云云 兩位外國傳教士是張獻忠攻下成 都後派人從天全山中請來 匡助國事 的 被張獻忠尊為 天學國師 與張 獻忠零距離相處 沒有必要站在 封建 統治階級的立場 上去說話 他們親眼 看到的事實與那些 站在封建統治階級 立場 上的人們記錄的史料即 污衊不 實之詞 大體吻合 所不同的是他們很 少使用 獻賊 這樣的字眼 而是當面 稱他 老萬歲 梓潼大廟山是國家級文物保護單 位 它既屬於梓潼縣 也屬於全國人 民 屬於港澳台胞及全球華人華僑 梓 潼大廟山又是著名的風景名勝旅遊景 點 它要面對全世界不同國籍 不同文 化 不同信仰 不同意識形態的遊客 竊以為在這樣的地方 至今仍然以莊 嚴的名義供奉著一個三百多年前的反人 類 反社會 反文化的殺人魔王 供奉 著一個運用國家權力瘋狂推行殺戮政策 的恐怖大亨 實在是對天下文昌之宗的 大廟山文昌祖庭的褻瀆 49.indd 51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