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教與儒釋 修多羅義解南華 韓煥忠 居士與 莊子 蘇州大學哲學系 中國佛教協會已故前 1956 年 3 月 樸 老 會長趙樸初居士深受各界人 與拉薩哲蚌寺堅白乘烈 士的尊敬和愛戴 被人們尊 堪 布 乘 空 中 霸 王 號 稱為 趙樸老 樸老非常 飛機由昆明飛赴印度加 喜好 莊子 時常形諸吟 爾 各 答 商 討 佛 陀 涅 槃 詠 留下了許多與 莊子 2500 周 年 紀 念 活 動 事 有關的詩詞佳作 為現代佛 宜 他 巡 禮 王 舍 城 靈 道之間的融合提供了一個成 鷲 山 那 爛 陀 寺 遺 址 功的範例 對樸老的這些詩 鹿野苑博物館等佛教聖 詞略加研讀 不僅可以使我 們領略到樸老的文采風流 趙樸初 1907 2000 跡 遊 覽 泰 姬 陵 德 里 故 皇 宮 等 名 勝 古 跡 受 還可以借助樸老的慧眼 加深我們對 到了印度人們的熱烈歡迎 訪問非常成 莊子 的理解 功 所以他心情格外高興 是年 5 月 他回程再經雲南 遊覽昆明西山 掩飾 不住內心興奮 遂賦 臨江仙 遊昆 1 創作中引用 莊子 樸老是佛學大師 也是詩詞名家 他對 莊子 文本非常熟悉 故而能在 自己的詩詞創作中信手拈來 隨意引 用 98 50.indd 98 明西山 一詞以誌慶 分與雲南緣不淺 月餘兩度 昆明 西山景色一番新 前來花 似錦 今見綠連城 難得平 生閑裏趣 閑山閑水閑尋 未妨
餘事作詩人 垂天方一息 明日又風雲 趙樸初韻 文 集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2003 年 第 33 頁 下 引 該 書 僅注頁碼 讀此詞 很自然地令人想起 莊子 逍遙遊 開篇所云 北 冥有魚 其名為鯤 鯤之大 不 知其幾千里也 化而為鳥 其名 為鵬 鵬之背 不知其幾千里也 怒而飛 其翼若垂天之雲 樸 老在此處正是化用了莊子鵬徙南 海的典故 將自己乘飛機的感覺 和不辱使命的高興心情表現得淋 趙樸初墨寶 漓盡致 1957 年 12 月 樸老赴埃及開羅參 此製作了大量珍貴的器物為自己殉葬 加亞非團結大會 參觀了尼羅河 蘇伊 他們哪裏會想到 這些器物在數千年後 士運河 金字塔等名勝 他對埃及古代 能重見天日 並成為供今人觀賞的寶 文物的豐富和奇特讚歎不已 在金字塔 貝 人們可以由此體會古代中國和埃及 前 他見到了 4700 年前為傑俄普王殉 不同的文化傳說 由於太陽船殉葬與莊 葬的巨舟 瞭解到古埃及人相信死者終 子藏舟之說極為類似 故而樸老此處對 將復活 並乘船進入日宮之中 故而命 莊子 的引用非常自然 貼切 可以 名為太陽船 這讓他想起了 莊子 說是達到了天衣無縫程度 大宗師 中有 夫藏舟於壑 藏山於澤 樸老與陳毅元帥常相唱和 二人 謂之固矣 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 私交甚篤 故陳毅元帥被迫害致死後 昧者不知也 之語及中國古代羲和馭六 其子陳昊蘇對樸老非常敬重 1973 年 龍以運日的傳說 3 月 陳昊蘇曾托友人自廣州乘空航之 藏舟故事由來久 出土鐘彝 莫為先 漫教羲和誇六轡 人家 爭坐太陽船 觀埃及古代文 物 四首其二 第 42 頁 便 以含笑花一束寄贈這位父執 也許 是對故人有後感到由衷的欣慰 他賦詩 二首 其二云 時空非一亦非差 知 也無涯卻有涯 昨日初消簷上雪 今朝 喜見嶺南花 第 183 頁 莊子 樸老的感慨也許在於 這些古代 養生主 開篇云 吾生也有涯 而知 的帝王為我執所囿 生時奢侈無度 死 也無涯 而中國禪宗則將 拈花微 後還期盼著復活後得享便利和幸福 因 笑 視為真理傳承的一種方式 北京 50.indd 99 99
廣州 其地非一 折一莖花 瞬息而達 1977 年 7 月 樸老觀賞到已故朱 其時非異 也許樸老此處引用 莊子 德委員長手術 萬水千山 的字幅 之語 是以佛教獨特的思維方式表達 想到這位偉人飽經憂患 奮鬥一生 豈 了一種好人終將獲得好報的堅定信念 不就是為了祖國的萬水千山 其逝世之 1974 年樸老賦有 擬寒山二首 其 日 祖國尚處於風雨之中 則其逝前所 一云 殺聲動天地 觸蠻酣大戰 扶 書 萬水千山 四字 當飽含著老人家 杖顧庭隅 笑指癡人看 第 200 頁 對國家前程和未來的憂思 伊人已逝 亦為引用 莊子 莊子 則陽 杳如黃鶴 樸老睹字思人 寫下 朱委 云 有國於蝸之左角者 曰觸氏 有 員長書 萬水千山 字幅題詞 一詩 國於蝸之右角者 曰蠻氏 時相與爭地 以戰 其時 四人幫 正加緊奪權 樸老此詩頗具冷眼觀螃蟹之意味 1976 年 1 月 人民敬愛的周總理 積勞成疾 終成不治 噩耗傳來 山河 含淚 萬民悲哀 而宵小之輩禁止人民 的悼念活動 樸老作 周總理輓詩 云 過 千山泥丸走 長征創大業 曠古所未有 艱辛四十年 偷竊 肆鼠狗 寧忍糠眯目 肯待柳生 肘 四字何昭昭 傳統啟厥後 終斷一線望 永成千載痛 艱難 遺願償 歡呼出億口 始知隨意 盡瘁身 憂勤損齡夢 相業史誰 書 實非輕然否 惜公未得睹 儔 丹心日許共 無私功自高 祭告儻見受 俯仰念元勳 對此 不矜威益重 雲鵬自風摶 蓬雀 低迴久 第 251 252 頁 非敢哭其私 直為天下慟 第 227 頁 樸老自注云 莊子 逍遙遊 覆杯水於坳堂之上 則芥為之舟 坳堂 低窪可容小水處 莊子 天 運 夫播糠眯目 則天地四方易位 樸老自注 詩中鵬 雀 是用毛 矣 眯 音米 物入目也 莊子 主席 念奴嬌 鳥兒問答 詞中的典 至樂 俄而柳生其左肘 柳即瘤 故 但其釋 摶 云 音團 旋環飛 柳 瘤一音之轉 第 252 頁 也就 動 莊子 逍遙遊 摶扶搖而 是說 樸老在創作這首詩時至少有三處 上者九萬里 第 227 頁 則再次 引用了 莊子 中的典故 而這些典故 令人想起 莊子 逍遙遊 中的鯤鵬 的運用 非常形象地凸顯了朱老總歷盡 與蜩鳩 很顯然 在樸老的心目中 周 滄桑的堅毅和果敢 以及在 四害 橫 總理就是那海運將徙於南冥的大鵬 而 行時的憂思和焦慮 將作者的心跡昭示 宵小之輩不過是 決起而飛 搶榆枋 給了世人 時則不至而控於地 的蜩與學鳩 50.indd 100 泰嶽姿 凝想軍旗手 萬水坳堂 朝旭明八表 萬里洗氛垢 導師 用 長思教海恩 恒居惟自訟 筆力猶渾健 點畫不稍苟 恍見 大星落中天 四海波澒洞 徒目送 我慚駑駘姿 期效鉛刀 100 公作此書時 年已八十九 需要指出的是 樸老在詩詞創作
道 釋儒與教 中對 莊子 典故的引用 都很自然 人們各據自己的立場 不免因彼此見解 貼切 曉暢 明白 近乎完美地表達了 不同而產生一些是是非非的糾纏和煩 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絕沒有絲毫的掉書 惱 那麼 對此應如何處置呢 樸老認 袋的俗氣 為 這些是非彼此的矛盾 都是人們由 於執著於名相和概念的差異而產生的戲 論 人們只要消除了對這些名相和概念 2 養病中研讀 莊子 的執著 拋棄那些戲論 以中道為中心 作出回應 儘管世相百態 亦可收到齊 1989 年 12 月 樸老因病住院 雖 病榻纏綿 但興味不減 即今未覺吾 衰甚 獨臥虛堂喜有儔 莊子荊公皆我 友 東岡北海共神遊 第 517 頁 他將 莊子 及 臨川集 置於案頭 時時研讀 留下了組詩 讀 莊子 共有十一首之多 實為解釋 莊子 的 不可多得的佳作 暮暮朝朝接萬機 是非彼此 聽之奚 遣去名言離戲論 環中 以應不齊齊 齊物論 第 517 頁 人生在世 每一天都要待人接物 一之效 很明顯 樸老此處對 莊子 齊物論 作了佛學化的解讀 莊文疑義歎紛拏 每設言筌 引眾嘩 且喜先生今有質 修多 羅義解 南華 齊物論 第 517 頁 此處所謂 質 即旗鼓相當的 對手之意 典出 莊子 徐無鬼 篇 是莊子對他的辯論對手惠施的稱讚之 詞 莊子送葬 過惠子之墓 向從者講 述了一個郢人運斤成風的故事 郢人堊 漫其鼻端 若蠅翼 使匠石斫之 匠石 運斤成風 聽而斫之 盡堊而鼻不傷 50.indd 101 101
郢人立不失容 宋元君聞之 召匠石曰 落實中 許多宗教場所開始得以恢復活 嘗試為寡人為之 匠石曰 臣則 動 此固是中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的大 嘗能斫之 雖然 臣之質死久矣 莊 勢所趨 但也與樸老等宗教領袖的努 子非常懷念他這位辯論的對手 不無感 力很有關係 樸老也許憶及在中國 左 喟地說 自夫子之死也 吾無以為質 傾 思潮氾濫成災的 沉濁 時代裏 矣 吾無與言之矣 樸老引莊子此典 他憑藉著高超的社會活動能力與隨順世 以自注此詩 並云 昔人注 莊子 俗的智慧 以 曼衍巵言 的方式巧妙 者 不下百數十家 眾說紛紜 反滋 周旋於各個方面之間 為佛教的生存和 疑惑 如此篇題 王安石主張 物論 發展爭取到了必要的空間 此與莊子描 屬讀 後之學者多從之 章太炎不以為 述的庖丁解牛極具神似之處 一位年逾 然 主張從舊訓 以 齊物 屬讀 此 八旬的老人 在畢生奮鬥獲得圓滿成功 齊一例也 其他理解歧異 訓詁矛盾之 之時 黯想自己在複雜的環境中接受佛 處 不勝枚舉 近代學者多引佛教經義 教協會會長一職 為佛教爭取空間 是 注釋 莊子 往往易得其解 章太炎 目無全牛 如今天遂人願 何異於 且有 齊物論釋 專著 廣引法相宗經 庖丁解牛成功時的 謋然已解 如土委 論 以證其說 第 518 頁 在樸老 地 想見提刀四顧時 實則是一 看來 佛教與莊子旗鼓相當 足以為莊 位飽經風霜和憂患的老人對自己平生事 子之 質 而且從佛教的角度上解釋 業充滿自豪感的自然流露 莊子 反而使本來紛紜複雜的許多 問題變得比較容易理解 曼衍巵言絕妙辭 莊生游刃 任神思 謋然已解全牛盡 想見 提刀四顧時 養生主 第 518 頁 102 50.indd 102 吾行卻曲人間世 步步迷陽 究可哀 莫謂漆園專諔詭 正身 慎語勸心齋 人間世 第 518 頁 莊子 人間世 載楚狂接輿遊 於孔子之門而作歌曰 鳳兮鳳兮 莊子 天下 謂莊子 以天下 何德之衰也 來世不可待 往世不可追 為沉濁 不可與莊語 以巵言為曼衍 也 天下有道 聖人成焉 天下無道 意謂在莊子看來 整個天下都是墮落 聖人生焉 方今之世 僅免刑焉 福輕 渾濁的 無法展開莊重嚴肅的談論 因 乎羽 莫之知載 禍重乎地 莫之知避 此就用 巵言 即隨順世俗的語言敷 已乎已乎 臨人以德 殆乎殆乎 畫地 衍成篇 樸老認為 莊子 雖為 曼 而趨 迷陽迷陽 無傷吾行 吾行卻 衍巵言 但已為 絕妙好辭 尤其 曲 無傷吾足 此歌描述了人間世的 是 養生主 莊子把 庖丁解牛 的 艱辛和痛苦 處處荊天棘地 時時危機 奇妙自如描述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樸老 四伏 人們追逐名利 不知避禍遠害 寫此詩的時候 中國社會經歷了長期 實可與佛教的 苦聖諦 相表裏 自易 左傾 宗教信仰自由政策正在逐步 引起一代佛學大師樸老的同感 吾行
道 釋儒與教 卻曲人間世 步步迷陽究可哀 亦為 精深微妙 與佛教的鏡喻非常相似 鏡 其本事之寫照也 因此他不能同意 莊 子從來不迎合所照之物 但卻將其美醜 子 之文皆為諔詭幻怪之語的說法 認 妍媸展露無遺 這自然是樸老對莊子的 為其中如關於 心齋 的說法 即 墮 稱讚 但樸老亦因此而為莊子感到惋 肢體 黜聰明 離形去知 同與大道 惜 這麼精微的見解 只是被莊子用來 等 都是勸導世人正身 慎語的話 無 逍遙自適 而未能以之普度眾生 實無 疑都是出自於古道熱腸和苦口婆心的至 法與菩薩慈悲普度一切眾生的普賢境界 理明言 相提並論 莊周之學非逃世 無所逃於 機事機心費舌唇 如何誤許 天地間 遠害但教無用用 遊心 漢陰人 試招賜也觀今日 電捲 端合不言言 人間世 第 江河灌北冥 518 頁 事 一片空明應萬般 來往飛機 人們一般認為 莊周之學乃逃世 之學 但 莊子 人間世 提出 天 千萬里 機中列子意泠然 天 地 第 519 頁 下有大戒二 其一命也 其一義也 子 樸老自注 莊子 天地 篇載 之愛親 命也 不可解於心 臣之事 子貢過漢陰 見一丈人方將為圃畦 鑿 君 義也 無適而非君也 無所逃於天 隧而入井 抱甕而出灌 滑滑然用力甚 地之間 是之為大戒 這表明莊子學 多而見功寡 子貢曰 有械於此 一 說的宗旨絕非逃避人世 只不過是當時 日浸百畦 用力甚寡而見功多 夫子不 的社會險象環生 少不留神 就會喪身 欲乎 鑿木為機 後重前輕 挈水 失命 因此他將無用於王侯作為遠離禍 若抽 數如泆湯 其名為槔 為圃者 害 保全自身的大作用 將自己的身心 忿然作色而笑曰 吾聞之吾師 有機 安頓於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地方 遠害以 械者必有機事 有機事者必有機心 機 全生 最為道家所關注 而樸老所重視 心存於胸中 則純白不備 純白不備 的莊子無用用 不言言之說 則與佛教 則神生不定 神生不定者 道之所不載 言語道斷 心行處滅 頗相契合 也 吾非不知 羞而不為也 王安石 環中學理甚精微 鏡不將迎 照是非 但惜逍遙徒自適 普賢 境界未曾窺 人間世 第 519 頁 詩云 賜也能言未識真 誤將心許漢 陰人 桔槔俯仰妨何事 抱甕區區老此 身 樸老非常認可安石詩中之意 其 詩亦可視為對安石之詩的一種理解和發 揮 且今日之電機灌溉 南水北調 航 莊子 齊物論 提出 得其環 空航太等事 皆為 機心 發達之產物 中 以應無窮 的主張 在樸老看來 樸老指出 莊子寓言有精妙處 如庖 此亦為 莊子 人間世 托不得已 丁解牛 亦有謬誤處 如漢陰丈人 以養中 的方法 樸老認為 此理非常 第 519 頁 從大乘佛教的立場上講 50.indd 103 忘機豈必無機 103
菩薩們垂手入躔 普度眾生 必須具足 養生譬如牧羊兒 俟其後者 方便善巧 故佛教於重視內明 因明 而鞭之 雷迅風馳多致患 蝸行 聲明之外 亦特重工巧明及醫方明 鷇食是吾師 達生 第 520 頁 古今水陸由來異 周魯舟車 豈可通 應物隨緣通萬變 隆施 樸老自注云 余性急 動作飲 披拂雨雲風 天運 第 519 食過速 今患十二指腸潰瘍 人謂與性 頁 急有關 第 520 頁 此可證樸老讀 莊子 天運 載師金答顏淵之 言 夫水行莫如用舟 而陸行莫如用 車 以舟之可行於水也而求推之於陸 則沒世不行尋常 古今非水陸與 周魯 非舟車與 今蘄行周於魯 是猶推舟於 陸也 勞而無功 身必有殃 彼未知夫 無方之傳 應物而不窮者也 在樸老 看來 師金 此語甚精 亦與漢陰丈人 之論相反 第 520 頁 佛教不惟強 調上契佛理 亦強調下契眾生之機 因 此非常反對一概之論 以之為缺乏方便 善巧的 法執 未解裙襦口有珠 青青之麥 誦詩書 控頤別頰盜有道 外史 先河大小儒 外物 第 520 頁 義 除 了 這 十 一 首 之 外 樸 老 還 在 1974 年 寫 過 一 首 讀 莊 子 盜 蹠 篇 彼時處於 文革 時期 批 林批孔 正開展得如火如荼 批孔者以 此篇所載盜蹠攻訐孔子之事為信史 將 盜蹠美化成奴隸起義的領袖和革命家 遂啟樸老之疑 因而有此詩之作 雖不 足發 莊子 之精微 但可見樸老讀書 不依附時論之獨立精神 故而附列於 此 展季先孔丘 一百數十載 如何與弟蹠 及見子路醢 季也 為士師 職掌囚訊奴 蹠稱奴之 雄 胡肯同里居 驅人之牛馬 取人之婦女 貪得而忘親 所過 之若何 小儒曰 未解裙襦 口中 萬民苦 如此而非盜 而乃炫英 有珠 詩固有之曰 青青之麥 武 而乃稱革命 嗟嗟此何語 生於陵陂 生不佈施 死何含珠為 人生天地間 忽若過隙駒 悅志 接其鬢 壓其顪 而以金椎控其頤 徐 養壽命 樂道棄其餘 此其革命 別其頰 無傷口中珠 樸老讀後 為 者 所以教人乎 讀 莊子 之解頤 他稱讚說 如此短篇小說 盜蹠篇 第 193 頁 之 第 520 頁 50.indd 104 地 實受法益 頗符佛教 觀心釋 之 塚之事 大儒臚傳曰 東方作矣 事 刺之尖銳 後世之 儒林外史 無以過 可以增益見聞 亦可涵養性情 發明心 莊子 外物 載有儒以詩禮發 僅七十餘字耳 而其描寫之生動 諷 104 書 務求有切於自家身心 如此則不惟 樸老認為 展季即柳下惠 與孔 子相去百有餘年 怎能知子路之死於俎
道 釋儒與教 醢 柳下惠乃魯之執法吏 蹠為江洋大 去控制的紅衛兵運動降溫 但一時間如 盜 二人怎能是兄弟關係 驅人牛馬 何能使這些脫韁的野馬安坐於平靜的教 取人婦女 貪得忘親 擄掠人民 怎能 室裏認真學習 於是就出現了曲中所說 算是革命 人生苦短 及時享樂 革命 的現象 說他們愛祖國 愛人民 是多 者就以這樣的話去教導別人 樸老此處 情的種子吧 但他們在批判和武鬥中卻 以議論入詩 通篇明白如話 表明他深 又表現得冷酷無情 說他們關心國家大 得文字三昧 能於詩詞出入自在 事吧 但他們好像對甚麼卻都又漠然置 之 前一段時間大鳴大放大字報大辯 論 搞得熱火朝天 這一段時間卻又沒 3 生活中體現 莊子 事似的 顯得冷冷清清 有的頭埋在書 本裏睡大覺 有的拉手風琴在自娛自 樸老 讀 莊子 組詩雖未涉 樂 有的在打撲克混天聊日 有的在織 及 莊子 逍遙遊 然在 莊子 毛衣打發無聊 有的在觀賞玻璃缸裏養 33 篇之中 最為樸老所欣賞者 卻非 的魚 有的在聽收音機 大家見了面總 逍遙游 莫屬 他不僅在詩詞創作中 是這麼嘻嘻哈哈的 也不知你們到底有 多處引用該篇中的鯤鵬意象 而且還在 甚麼心事 為甚麼對老人們說的話總是 生活中體現了該篇的情趣和宗旨 當作耳旁風呢 難道你們能這樣過一輩 1967 年 11 月 樸老創作了一首題 為 逍遙遊 的自度曲 道是多情卻似總無情 道是 關心卻又不關心 前兒那麼熱 今年這麼冷 這邊廂頭埋著書本 那邊廂手貼著風琴 這邊廂撲克 常廝混 那邊廂絨線亂縱橫 這 邊廂玻璃缸魚翔淺底 那邊廂電 晶體空谷傳音 你好我好 嘿嘿 哈哈 假假真真 娃娃們 有甚 麼心頭悶 說的話總不聽 難道 長此忡忡過一生 長此鬆鬆過一 生 第 160 161 頁 看內容 估計這首曲子寫的是當 子嗎 言辭中對當時的年輕人的未來充 滿了憂慮和關切 此曲題名 逍遙遊 可有二解 一者諷刺當時年輕人虛度光 陰 不知珍惜青春年華 二者自己雖心 懷不滿 但只能置身事外 冷眼觀世 逍遙以遊 若將此曲置入 莊子 逍 遙遊 的語境中 則我們可以斷定 樸 老在欣賞鯤鵬之高翔於雲天之餘 亦出 於其菩薩慈悲之心 悲憫斥鴳之不數振 其羽也 1996 年 11 月 25 日 樸老 夜夢 行兩崖壁間 甚狹 側身而過 見清溪 碧草 良田 茂林 聞人言 此桃花源 也 醒來後又創作一首題為 逍遙遊 的自度曲 時的紅衛兵 1966 年下半年興起的紅 衛兵串連 在全國範圍內掀起 橫掃 炮轟 砸爛 狂飆 翌年中央 號召紅衛兵們 復課鬧革命 給失 病室可逍遙 情思萬里飄 飄遍五洲曾到處 山隱隱 水迢 迢 仙子笑相招 指引桃花 50.indd 105 105
源裏去 初甚狹 忽開朗 見豐 摩新境界 忽驚蜀道在床頭 於是樸 饒 田漫嘉苗 溪沿芳草 鸝鳴 老回詩二首云 翠柳 魚遊靈沼 道不盡 這邊 獨好 歎不完 江山多嬌 正伸腰 欣然長嘯 猛睜眼 蘧 然夢覺 半床書 半床月 倚枕 聽吹簫 第 703 頁 此曲明白如話 無難解處 末句 倚枕聽簫聲 並非真的有人為樸老 吹簫 樸老晚年患耳聾 平時須戴助聽 器 這次入夢桃花源 樸老未關閉助聽 器 助聽器就一直鳴叫 如同鳴簫一 般 樸老則曲 實是對 桃花源記 及 桃花源詩 的縮寫 陶淵明寫 桃花 源記 及 桃花源詩 是聽聞傳言 而樸老則是在夢中遊覽了桃花源 並將 此一番遊歷題為 逍遙遊 從而在莊 子式的搖盪恣肆之外又開發了一種恬退 平淡式的逍遙遊 並觀之如夢如幻 這 無疑是對莊子 陶淵明及佛教真空觀的 一種融合和會通 樸老晚年體弱 經常住院療養 雖病榻纏綿 但他仍寄意逍遙 逍遙 萬里御風遊 夢覺依然病榻周 無奈床 前三舉步 渾如身上九層樓 病 中雜詠十九首 其一 第 516 頁 既 然現實中已為老病之苦所充滿 舉步乏 力 行動不能自由 那麼就在夢寐之中 進行 逍遙遊 吧 樸老腸胃不好 治 療期間須禁食 當時的中國佛教協會教 務部主任陳秉之先生寫詩問訊 壯遊 翻作餓鄉遊 咫尺如攀百尺樓 病榻維 106 50.indd 106 仙鄉曾到無何有 吸風飲露 神人居 偃鼠飲河今滿腹 逍遙 非復病相如 眾生有病我能 無 丈室周旋念曼殊 不遣離朱 察毫末 方求象罔索玄珠 戲 答陳秉之 二首 第 523 頁 樸老在第一首詩中戲稱自己曾到 過一處叫 無何有 的 仙鄉 那兒 是吸風飲露的 神人 居住的地方 所 以他雖然不吃甚麼東西 但卻能像飲於 江河的偃鼠一樣 一點也不感到饑餓 比起那位 茂陵秋雨病相如 來 可就 逍遙自在多了 無何有之鄉 神 人 之 吸風飲露 偃鼠飲河 得 以 滿腹 皆見於 莊子 逍遙遊 中 樸老在第二首詩中以維摩詰自況 因眾生病故 他亦有病 而將陳秉之先 生的問訊比作文殊室利菩薩的問疾 不遣離朱察毫末 方求象罔索玄珠 典出 莊子 天地 黃帝遊乎赤 水之北 登乎崑崙之丘而南望 還歸 遺其玄珠 使知索之而不得 使離朱索 之而不得 使喫詬索之而不得也 乃使 象罔 象罔乃得之 知通達古今 離 朱明察毫末 喫詬才辯縱橫 然皆不足 得黃帝之玄珠 而象罔非有非無 不曒 不昧 卻能得之 此是樸老對 莊子 所作的佛學解讀 亦為樸老開示自己於 病中尚能逍遙的不二秘訣 不知天下人 有得之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