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Scholar as Calligrapher: A Study of the Calligraphy Treatise of Yu Da-Cheng 陳 欽 忠 Chen Chin-Chung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中 文 系 教 授 兼 藝 術 中 心 主 任 摘 要 學 者 型 書 法 家 的 存 在, 乃 民 國 以 來 書 法 發 展 中 的 特 殊 現 象, 渡 海 書 家 延 續 此 一 氣 脈, 至 于 大 成 (1934~2001) 而 止, 惜 乎 相 關 論 述, 鮮 少 注 意 及 此 本 文 擬 就 于 氏 書 學 內 涵, 自 其 稟 賦 與 祈 嚮 研 精 米 芾 書 史 專 著 以 及 書 法 創 作, 進 行 研 究, 以 見 其 維 護 文 化 傳 統 之 勤 敏, 抉 發 書 史 關 鍵 與 品 評 書 家 之 獨 特 眼 光, 溢 而 為 書, 卒 能 自 成 一 體, 為 學 者 書 法 家 之 後 勁 整 體 書 學 成 就 可 觀, 應 居 民 國 書 法 史 一 席 之 地 關 鍵 詞 學 者 書 法 家 于 大 成 陳 定 山 尚 意 書 風 1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一 前 言 民 國 以 來 百 年 書 法 的 發 展, 呈 現 豐 富 而 多 元 的 風 貌, 與 前 期 書 壇 映 照, 仍 顯 波 光 粼 粼, 處 處 耀 眼 就 書 法 風 格 流 派 而 言, 有 吳 昌 碩 為 代 表 的 金 石 派, 于 右 任 沈 尹 默 各 自 創 體 及 其 追 隨 者 象 徵 的 南 北 書 流, 引 西 潤 中 的 革 新 派 畫 家 之 書 等 其 中 一 脈 宛 然, 包 容 性 最 廣, 幾 乎 可 以 涵 蓋 上 述 大 半 風 格 特 色 者, 即 學 者 書 家 這 一 類 型 大 陸 學 者 陳 振 濂 有 見 於 此, 曾 對 學 者 書 家 做 了 以 下 觀 察 : 學 者 們 既 從 小 具 備 了 把 筆 弄 翰 的 訓 練 內 容, 他 們 也 不 會 把 書 法 視 為 頭 等 大 事, 大 量 學 者 投 身 於 書 法, 其 實 也 不 過 是 視 書 法 為 餘 技, 調 和 身 性, 有 助 於 學 問 風 雅, 真 正 以 之 作 為 終 身 奮 鬥 的 目 標 者 幾 乎 沒 有 至 於 他 們 何 以 視 為 餘 技 却 又 個 個 造 詣 絕 高, 我 想 主 要 是 天 然 素 質 在 起 作 用 1 以 學 者 為 書 家 命 名, 並 且 對 其 存 在 的 原 委 進 行 探 討, 確 能 周 延 民 國 書 法 史 的 架 構, 為 傳 統 非 碑 即 帖 的 論 述 別 開 生 面 來 到 二 十 世 紀 中 葉, 許 多 知 名 書 法 家 渡 海 來 臺, 由 他 們 所 延 續 中 國 書 法 發 展 主 流 的 臺 灣 書 壇, 學 者 風 幾 乎 是 共 同 的 交 集 汪 中 先 生 所 謂 渡 海 五 家 : 陳 含 光 于 右 任 溥 心 畬 劉 太 希 臺 靜 農, 固 無 論 矣, 陳 定 山 彭 醇 士 乃 至 李 猷 李 滌 生 身 分 背 景 容 或 不 同, 專 長 亦 有 所 差, 但 舞 文 弄 墨 之 餘, 視 書 法 為 餘 技 的 心 理, 比 起 他 們 的 先 輩, 亦 不 遑 多 讓 時 代 推 移 至 今, 學 者 書 家 所 表 現 出 特 定 時 空 背 景 下 的 集 體 創 作 特 徵, 也 將 隨 時 空 轉 變 古 典 氛 圍 遠 颺 而 走 入 歷 史 但 他 們 留 下 風 規 與 器 識 的 典 範, 却 有 值 得 吾 人 記 錄 傳 揚 並 加 以 深 入 研 索 的 必 要 于 大 成 先 生 (1934~2001) 就 屬 此 一 類 型 書 家 之 佼 佼 者 這 位 活 躍 於 民 國 六 十 至 七 十 年 代 中 期 的 國 學 名 家, 以 目 錄 版 本 校 讎 之 學, 見 重 於 學 界, 校 訂 淮 1 陳 振 濂 : 中 國 現 代 書 法 史 ( 鄭 州, 河 南 美 術 出 版 社,2009 年 1 月 ),100 頁 2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南 子 與 文 子 ( 圖 1), 騰 聲 於 士 林 又 以 過 人 的 才 氣 研 治 書 學, 達 到 書 法 創 作 與 書 史 專 論 兩 皆 突 出 的 高 度, 放 眼 當 世, 罕 見 可 與 匹 儔 者 他 的 出 色 表 現, 使 得 學 者 型 書 家 的 傳 統 得 以 延 續 到 上 個 世 紀 末, 因 此 回 顧 近 半 世 紀 臺 灣 書 法 的 發 展, 不 能 將 他 遺 忘, 茲 就 其 書 學 內 涵 述 論 於 下 圖 1: 于 大 成 文 子 集 證 鋼 筆 書 真 蹟 此 先 生 1962 年 獲 臺 大 中 文 碩 士 之 學 位 論 文 原 件, 連 同 藏 書 壹 仟 伍 佰 本,2008 年 由 夫 人 沙 美 林 女 士 捐 贈 中 興 大 學, 校 方 特 設 于 大 成 紀 念 書 庫 永 葆 之 二 稟 賦 與 祈 嚮 于 大 成 先 生 出 身 書 香 世 家, 祖 父 西 仲 公 為 前 清 秀 才, 舊 學 根 柢 深 厚, 教 習 先 生 自 小 習 字, 誦 讀 四 書, 童 蒙 啟 發, 於 是 乎 始 父 墨 章 公 乃 一 成 功 銀 行 家, 公 餘 讀 書 不 倦, 與 藝 文 界 平 劇 名 角 時 相 過 從, 家 中 收 藏 甚 豐, 明 清 書 畫 而 外, 尚 有 國 府 大 老 于 右 任 吳 敬 恒 戴 傳 賢 等 名 家 親 題 墨 寶 閒 暇 作 字, 亦 有 可 觀, 留 存 手 書 金 剛 經 一 卷, 小 楷 遒 美, 有 明 人 風 度 先 生 之 稟 性 迥 然 特 出, 書 法 而 外, 可 從 兩 事 覘 之 一 是 棋 藝 精, 自 小 即 好 下 棋, 樂 之 不 疲, 棋 局 對 奕, 似 無 敵 手, 知 者 以 為 神 童 初 中 時 為 晚 報 撰 寫 棋 譜 專 欄, 曾 有 菲 律 賓 華 僑 老 者 慕 名 拜 訪, 見 面 始 知 作 者 為 十 五 歲 少 年, 嘖 嘖 稱 奇, 不 敢 置 信 1952 年 出 版 棋 壇 拾 零 開 局 奪 先 法, 時 先 生 甫 自 高 中 畢 業 耳 3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又 於 平 劇 獨 有 好 尚, 自 幼 受 族 叔 啟 邦 公 薰 陶, 親 聆 戴 綺 霞 楊 寶 森 言 慧 珠 顧 正 秋 胡 少 安 等 名 角 演 出, 凡 有 聽 聞, 輒 能 記 誦, 辨 其 腔 調, 知 其 詞 意 來 臺 後 得 陳 定 山 夫 人 十 雲 女 士 點 教, 復 與 李 金 棠 切 磋, 寖 寖 乎 有 專 研 之 勢 就 讀 臺 灣 大 學 時, 組 織 平 劇 社, 領 導 各 大 學 社 團 合 作 演 出 空 城 計 除 三 害 龍 鳳 呈 祥, 飾 演 孔 明 喬 玄 魯 肅, 扮 相 與 唱 工 媲 美 專 業, 報 紙 劇 評 且 以 為 能 一 改 譚 鑫 培 以 來 唱 詞 之 誤 云 凡 此 皆 可 見 其 興 趣 所 至, 無 入 而 不 自 得, 智 識 稟 賦, 有 如 此 者 脫 穎 而 出 的 青 年 才 華, 特 於 書 法 一 門 充 分 濬 發, 且 與 後 來 國 學 研 究 互 為 羽 翼, 一 生 相 隨, 日 益 無 窮 陳 定 山 先 生 (1897~1989) 的 教 導, 實 居 關 捩, 先 生 自 述 云 : 大 成 幼 年, 先 君 作 字, 常 侍 筆 墨 間 旅 臺 以 後, 先 君 以 事 忙, 不 復 督 課 大 成 書, 遂 命 大 成 從 陳 先 生 定 公 學, 邇 來 垂 三 十 年 矣 2 撰 寫 此 文 正 當 先 生 四 十 八 歲 壯 齡, 以 學 者 教 授 書 法 家 名 世 之 頃, 將 書 法 成 遂 一 歸 於 師 教, 感 念 之 深, 溢 於 言 表 至 於 拜 師 緣 由, 實 出 於 墨 章 公 訪 求 伯 樂, 以 為 非 定 公 調 教, 不 能 完 足 余 家 千 里 馬 之 所 願, 此 先 生 自 述 不 便 為 外 人 道 者 也 陳 定 山 之 才 之 美, 藝 壇 早 有 定 論, 要 而 言 之, 可 當 詩 文 書 畫 四 絕 之 譽 而 無 愧, 此 四 者 先 生 皆 有 所 承, 專 博 小 異, 文 人 與 學 者 分 途 而 已 由 今 視 昔, 定 公 所 予 先 生 影 響, 身 教 勝 於 言 教, 無 形 多 過 有 形 何 以 知 之, 嘗 聞 先 生 談 及 定 公 當 年 為 抵 制 日 貨, 與 同 是 作 家 的 父 親 折 節 從 商 報 國 的 史 實, 以 為 古 所 未 見, 言 下 不 勝 依 慕 實 則 定 公 愛 國 故 事 往 往 而 有, 罕 為 人 們 所 注 意 者, 則 是 在 兩 岸 嚴 峻 對 峙 年 代, 盛 讚 身 陷 大 陸 的 畫 家 齊 白 石 (1863~1957) 臨 終 所 繪, 不 畏 風 吹 雨 打 的 鷄 冠 花, 推 崇 為 只 有 顏 真 卿 的 祭 姪 稿 文 天 祥 的 正 氣 歌 可 與 頡 頏 3, 旗 幟 鮮 明 地 標 榜 藝 術 家 不 屈 從 暴 政 的 頑 強 表 現, 確 是 民 國 六 十 年 代 文 人 集 體 意 志 的 顯 揚, 定 公 表 2 3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 ( 臺 北, 新 夏 出 版 社,1982 年 2 月 ),174 頁 陳 定 山 : 國 畫 的 傳 統 精 神 及 新 方 向, 藝 壇 ( 臺 北, 藝 壇 雜 誌 社 出 版,1977 年 1 月 ), 第 106 期,14 頁 4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達 力 度 尤 其 強 烈 抗 日 反 共, 先 生 未 及 參 予, 維 護 文 化 傳 統 則 攘 臂 爭 先, 關 乎 文 字 書 法 存 續 大 事, 則 有 陳 新 雄 教 授 所 指 陳, 民 國 六 十 三 年 國 民 黨 全 國 代 表 大 會, 何 應 欽 將 軍 提 倡 簡 筆 字, 聲 勢 浩 大, 儼 然 有 通 過 之 虞, 先 生 自 反 而 縮, 雖 千 萬 人 吾 往 矣, 當 場 舉 手 發 言, 批 駁 何 所 提 理 由 一 無 是 處, 並 且 奉 勸 官 大 好 吟 詩 的 積 習 不 要 用 到 攸 關 文 化 興 衰 的 中 國 文 字 上 4, 金 石 之 言, 獲 得 不 少 與 會 代 表 的 掌 聲 與 支 持 政 府 的 文 字 政 策 才 沒 有 一 面 倒 向 簡 筆 字 的 整 理, 而 是 由 教 育 部 委 託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系 整 理 常 用 字 與 正 體 字, 形 成 今 日 電 腦 所 使 用 的 字 源, 正 體 字 地 位 因 而 鞏 固, 自 然 也 維 繫 著 書 法 傳 統 的 命 脈 為 中 華 文 化 續 命, 貫 穿 先 生 一 生 學 行, 素 嘗 自 詡 為 國 粹 派, 良 有 以 也 在 藝 術 精 神 上, 定 公 書 法 雖 學 宗 二 王, 參 以 二 黃 ( 山 谷 道 周 ) 筆 意, 最 後 自 成 一 體, 連 自 己 也 講 不 出 寫 的 是 誰 家 的 字 5 彭 醇 士 (1896-1976) 說 他 的 書 法 : 天 資 極 高, 不 專 一 家 6, 吳 子 深 (1893-1972) 說 他 的 畫 : 平 生 於 畫 無 所 畏, 獨 畏 定 山, 每 一 次 相 見, 必 有 新 意 7 不 拘 一 格, 才 氣 縱 橫, 這 是 專 家 對 定 公 的 共 同 印 象 晚 年 息 影 林 下, 有 黃 智 茂 君 因 偕 游 伴 吟, 多 存 定 公 暮 年 墨 蹟, 諦 視 之 則 筆 趣 天 真, 結 體 反 拙, 全 不 類 先 前 所 書, 蓋 已 達 於 熟 後 生 之 境 界 ( 圖 2) 先 生 書 法 承 乃 師 風 旨, 擇 其 性 之 所 近 者, 以 米 芾 為 宗, 出 奇 入 正, 卒 成 一 體, 與 定 公 同 而 不 同 尤 所 難 能 者, 中 道 病 痺 後 生 手 作 書, 猶 能 卓 然 樹 立, 所 謂 通 會 之 際, 人 書 俱 老, 永 遠 創 新, 一 如 其 師 4 陳 新 雄 :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的 守 護 神, 于 大 成 教 授 紀 念 集 ( 臺 北 : 沙 美 林 女 士 印 行,2003 年 1 月 ),41 頁 5 定 公 七 發, 書 畫 家 ( 臺 北 : 書 畫 家 出 版 社 出 版,1978 年 ),18 頁 6 7 彭 醇 士 論 交 好 數 子 書, 書 蹟 影 本, 見 臺 灣 藝 術 經 典 大 系 書 法 藝 術 卷 2,( 臺 北 : 藝 術 家 出 版 社,2006 年 4 月 ) 楚 國 仁 學 富 五 車 氣 韻 深 才 高 八 斗 筆 墨 真 陳 定 山 書 畫 行 情 探 針, 典 藏 ( 臺 北 : 典 藏 雜 誌 社,2001 年 10 月 ), 第 10 期,126~127 頁 5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三 研 精 米 芾 先 生 熟 諳 書 史, 遍 覽 古 今 碑 帖, 於 歷 代 書 法 流 派 家 數, 皆 有 真 賞, 然 慧 眼 所 至, 心 摹 手 追 者, 厥 為 米 芾 大 著 中 華 文 化 大 觀. 書 法, 於 論 述 北 宋 書 史, 品 評 各 家 之 餘, 獨 推 米 芾 為 宋 四 家 中 真 正 的 第 一, 並 分 析 其 原 由 : 推 其 字 之 所 以 獨 高 一 代 者, 除 了 天 資 高 邁 外, 大 約 還 有 三 種 原 因 第 一, 是 他 家 收 藏 豐 富 第 二, 是 他 師 法 古 人, 不 限 家 數 第 三, 是 精 於 勤, 且 面 目 最 多, 各 盡 其 妙 8 每 項 之 下, 仔 細 列 舉 米 芾 所 擅 勝 場, 論 之 綦 詳, 篇 幅 較 蘇 黃 為 多, 下 筆 輕 重 之 間, 已 見 初 心 另 撰 有 米 芾 的 書 法 與 書 跡, 一 一 列 舉 其 代 表 作, 析 論 風 格 變 化 茲 摘 要 數 則 於 下, 藉 悉 其 藻 鑒 : 苕 溪 詩 卷, 方 寸 行 書, 為 南 宮 中 年 用 意 之 作, 字 形 遒 美, 好 看 煞 人 蜀 素 帖, 比 苕 溪 詩 更 見 精 采, 變 化 錯 落, 蓋 深 得 右 軍 聖 教 神 髓 者 圖 2: 陳 定 山 行 草 書 桐 陰 論 書 軸,138 34cm, 八 十 五 歲 以 後 書, 黃 智 茂 提 供 老 筆 縱 橫, 由 熟 轉 生 藉 秦 祖 永 桐 陰 論 畫 對 姜 實 節 和 傅 山 的 讚 賞, 暗 批 時 流 媚 俗 之 風 定 公 之 重 氣 節, 至 老 依 然 吳 江 舟 中 詩, 字 小 者 如 拳, 大 者 如 斗, 神 明 變 化, 不 可 方 物, 蓋 中 年 得 意 書 也 8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97~102 頁 6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虹 縣 詩, 不 及 吳 江 舟 中 詩, 然 最 足 見 米 家 作 字 之 妙 珊 瑚 帖, 此 帖 珊 瑚 一 枝, 乃 米 畫 之 僅 存 者, 雖 寥 寥 十 一 筆, 而 蒼 勁 古 拙, 真 有 六 朝 氣 象 9 或 言 遒 美 變 化, 或 以 為 得 意 之 書 米 家 之 妙, 評 珊 瑚 帖 獨 重 其 畫, 引 人 入 勝 凡 此 皆 可 見 其 析 理 入 微, 與 眾 不 同, 於 米 芾 所 以 取 精 用 宏, 面 貌 多 樣 做 了 最 佳 詮 釋 學 術 論 證 已 獨 尊 米 芾 如 此, 私 底 下 更 大 膽 直 陳 米 芾 行 書 的 成 就, 在 王 羲 之 之 上, 見 諸 王 甦 教 授 的 一 段 回 憶 文 字 : 有 一 次 在 淡 江 大 學 交 通 車 上, 我 與 大 成 兄 相 遇, 剛 好 是 並 肩 而 坐, 偶 然 談 起 書 法 問 題, 他 特 別 推 崇 米 芾, 認 為 米 芾 的 行 書 造 詣, 在 王 羲 之 之 上 姑 不 論 大 成 兄 的 見 解 是 否 正 確, 他 堅 持 己 見, 敢 向 權 威 挑 戰, 這 種 精 神 是 值 得 肯 定 的 10 兩 人 應 答 的 情 景, 歷 歷 如 繪, 所 述 內 容, 與 當 年 師 友 所 聽 聞 者 並 無 二 致, 各 人 反 應 不 一, 也 很 正 常, 在 此 願 為 續 完 原 來 先 生 以 為 宋 以 後 書 家 學 二 王 只 是 基 本 功, 凡 是 在 書 法 上 有 創 新 意 識 的 書 家, 都 從 米 芾 墨 妙 挖 寶, 學 得 一 鱗 半 爪 變 為 己 有, 即 足 以 名 家, 只 是 渾 然 不 覺, 或 竟 不 願 承 認 而 已 厚 古 薄 今, 乃 書 家 通 病, 他 只 是 幫 大 家 說 出 心 底 話, 並 非 有 意 對 書 聖 不 敬 11 堅 持 己 見, 敢 向 權 威 挑 戰, 和 前 述 駁 斥 簡 筆 字 一 道 同 揆, 固 然 是 先 生 論 學 本 色, 但 在 放 言 高 論 的 背 後, 若 無 精 實 的 學 養 支 持, 亦 不 能 當 行 出 色 回 到 書 9 10 11 上 引 六 則, 見 于 大 成 米 芾 的 書 法 與 書 蹟, 幼 獅 月 刊 ( 臺 北 : 幼 獅 月 刊 社,1974 年 ), 第 40 卷 第 4 期,27~30 頁 王 甦 懷 念 于 大 成 博 士, 于 大 成 教 授 紀 念 集 ( 臺 北 : 沙 美 林 女 士 印 行,2003 年 1 月 ),54 頁 筆 者 側 聞 于 大 成 先 生 口 述, 謹 誌 大 意 如 此 7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史 考 察, 自 宋 人 揭 櫫 尚 意 書 法, 對 意 的 內 涵 討 論 可 謂 通 透, 具 體 呈 現 在 詩 卷 上 的 行 書, 不 論 是 自 出 新 意, 不 踐 古 人, 還 是 適 意 與 詩 情 的 結 合, 書 卷 意 的 講 求, 以 至 突 破 古 人 的 創 意, 都 較 六 朝 尺 牘 方 幅 之 內 的 行 書 來 得 自 由, 文 人 自 主 性 進 一 步 得 到 確 認, 為 書 法 創 新 求 變 之 路 再 進 一 城 米 書 新 意 自 古 雅 出, 取 徑 之 廣, 踰 邁 時 流, 示 後 學 以 周 行, 有 足 多 者 然 則, 先 生 特 別 推 崇 米 芾, 不 論 從 客 觀 或 主 觀 上 看, 都 能 持 之 有 故, 言 之 成 理 米 芾 為 先 生 深 心 愛 賞, 連 同 論 書 旨 趣 也 能 得 其 彷 彿 先 看 米 芾 著 述 的 基 調 : 余 但 以 平 生 目 歷, 區 別 無 疑, 集 曰 書 史, 所 以 指 南 識 者, 不 點 俗 目 12 歷 觀 前 賢 論 書, 徵 引 迂 遠, 比 況 奇 巧, 如 龍 跳 天 門, 虎 臥 鳳 閣, 是 何 等 語 或 遣 詞 求 工, 去 法 逾 遠, 無 益 學 者 故 吾 所 論, 要 在 入 人, 不 為 溢 辭 13 對 梁 武 帝 的 譬 喻 式 品 評, 唐 孫 過 庭 的 駢 體 式 論 書, 不 表 贊 同, 自 己 的 作 法, 則 是 要 言 不 煩, 一 語 中 的 不 管 凡 俗 人 的 看 法, 因 為 書 就 是 寫 給 內 行 的 人 看, 這 簡 直 就 是 于 大 成 式 論 書 的 基 本 態 度 例 如 論 及 南 宋 張 即 之 時, 認 為 他 的 大 字 杜 詩 墨 跡 禿 筆 狂 掃, 點 畫 狼 藉, 略 無 韻 致 14 理 學 家 宋 熹 盛 名 所 至, 偽 跡 充 斥, 亦 大 可 厭 之 事 15, 兩 家 書 蹟 較 不 受 人 重 視 者, 先 生 直 指 疵 偽, 所 以 指 南 識 者 之 意 甚 明 評 文 徵 明 所 書 四 體 千 字 文 應 以 楷 書 第 一, 草 次 之, 篆 隸 簡 直 就 不 行 16, 清 初 書 法 無 可 稱 述, 不 過 能 入 帝 王 之 眼 而 已 17, 類 皆 言 人 所 不 能, 所 以 區 別 無 疑, 何 其 痛 快 淋 漓 又 評 傅 山 云 : 大 字 字 勢 雄 奇, 但 有 時 故 意 把 字 寫 得 彎 彎 曲 曲, 直 似 畫 圈 圈 18, 讚 賞 王 鐸 : 因 投 降 清 朝, 頗 受 後 人 詬 病, 但 就 書 論 書, 實 是 晚 明 第 一 19 所 以 入 人, 貼 切 所 評 對 象 的 真 實 面, 真 有 撥 雲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米 芾 書 史 ( 宋 元 人 書 學 論 著,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83 年 3 版 ),3 頁 米 芾 海 岳 名 言 ( 宋 元 人 書 學 論 著, 臺 北 : 世 界 書 局,1983 年 3 版 ),3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0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0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32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50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49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49 頁 8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見 日 之 效 翁 方 綱 的 校 碑 工 夫, 最 有 益 於 學 者, 日 本 人 無 識, 翻 印 碑 本, 竟 將 題 跋 棄 去, 只 印 碑 文 本 身, 可 真 算 是 買 櫝 還 珠 了 20 學 者 書 法 家 如 先 生 所 關 注 者, 自 與 俗 眼 見 識 不 同 亦 惟 深 識 米 書, 因 此 對 米 芾 書 跡 的 真 偽 問 題, 往 往 切 中 肯 綮, 一 言 而 決 代 表 性 言 論 是 他 對 葉 公 超 所 藏 多 景 樓 詩 卷 以 及 故 宮 離 騷 經 的 鑒 定 前 者 乃 並 米 書 的 形 也 掌 握 不 住 並 筆 順 亦 不 能 知 21, 以 近 乎 痛 貶 之 詞, 突 顯 彼 偽 跡 之 荒 謬 後 者, 更 無 視 卷 中 於 明 代 李 東 陽 題 名 清 乾 隆 之 揄 揚, 于 敏 中 王 際 華 梁 國 治 董 誥 沈 初 恭 等 人 之 考 證, 一 據 米 書 習 性, 逐 字 指 摘 其 謬 誤, 總 而 評 之 曰 : 流 動 輕 巧, 與 米 老 習 慣 風 神 全 不 合 22 此 兩 帖 今 仍 流 傳 於 世, 迄 不 見 有 人 質 疑 痛 切 如 先 生 者 他 人 偽 託 米 書, 固 難 逃 法 眼, 以 米 芾 之 名 冒 他 人 之 書, 也 被 先 生 識 破 如 王 獻 之 中 秋 帖 被 乾 隆 尊 為 三 希 之 一, 實 是 米 元 章 臨 本 23, 此 論 已 成 定 案 另 有 王 獻 之 東 山 帖 一 望 而 知 為 米 老 家 法 24, 乃 先 生 獨 門 見 解 論 及 金 代 書 法 專 學 米 芾 的 王 庭 筠, 三 希 堂 刻 其 法 華 堂 道 林 二 詩 帖, 實 米 老 書, 二 詩 皆 載 米 氏 寶 晉 英 光 集 中, 不 知 何 以 誤 為 庭 筠, 庭 筠 書 不 能 至 此 也 25 鉤 沈 發 微, 補 苴 書 史, 研 究 金 代 書 法 不 能 不 知, 亦 為 研 究 米 芾 書 法 不 能 遺 漏 者 也 四 洞 燭 書 史 先 生 書 法 著 作, 包 括 書 史 書 家 碑 帖 用 具 等 書 家 部 份, 有 北 宋 蘇 黃 米 專 論 各 一 篇, 稽 考 史 實, 品 評 作 品 詳 其 書 風 特 色, 蓋 自 有 論 三 家 書 以 來, 精 闢 之 尤 者 20 21 22 23 24 25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52 頁 于 大 成 米 芾 的 書 法 與 書 蹟, 幼 獅 月 刊 ( 臺 北 : 幼 獅 月 刊 社,1974 年 ), 第 40 卷 第 4 期, 31 頁 于 大 成 米 芾 的 書 法 與 書 蹟,31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47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47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6 頁 9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形 式 最 為 完 備, 堪 稱 力 作 者, 始 於 中 華 文 化 復 興 月 刊 所 發 表 書 史 概 述 上 中 下 三 篇, 以 此 為 主, 佐 以 歷 代 書 蹟, 增 補 若 干 章 節 文 字, 另 闢 民 國 以 來 的 書 學 專 章, 合 文 房 四 寶 一 篇, 輯 成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 26 全 書 自 先 秦 兩 漢 魏 晉 南 北 朝 唐 代 兩 宋 元 明 清 至 近 代, 分 為 七 個 時 期 依 序 論 述 看 似 中 規 中 矩 的 架 構, 卻 有 強 烈 的 個 人 論 述 風 格 與 特 色, 不 論 是 行 文 方 式 作 品 鑒 裁 書 家 品 評, 皆 有 深 造 自 得 之 見, 遠 遠 超 過 平 鋪 直 敘 整 理 史 料 和 介 紹 書 家 的 層 次 以 今 天 學 術 分 類 的 眼 光 看, 屬 於 專 書 而 非 編 著 型 態 甚 明, 此 所 以 有 別 於 其 他 同 類 型 著 作, 而 有 其 豐 富 內 涵, 值 得 學 術 研 究 參 考 與 借 鑒 書 中 經 常 出 現 南 北 書 派 平 議 的 意 見, 可 看 出 他 對 此 一 議 題 的 重 視 溯 自 清 阮 元 (1764-1849) 倡 議 此 論, 以 為 南 北 兩 派 皆 源 自 鍾 繇 衛 瓘, 但 南 朝 得 其 行 草, 北 朝 得 其 正 書, 兩 派 判 若 江 河, 南 北 世 族 不 相 通 習 先 生 以 為 此 論 之 誤, 在 於 忽 視 作 碑 榜 與 尺 牘 原 是 兩 回 事, 其 言 曰 : 南 朝 墓 誌 與 北 朝 造 象 記 相 似, 是 南 北 石 刻 原 不 甚 相 遠, 假 如 吾 人 能 見 到 北 朝 的 啟 牘, 相 信 也 不 會 與 南 朝 判 然 為 二 27 從 寫 刻 分 途 的 角 度 切 入, 直 搗 問 題 核 心, 有 助 於 解 析 史 實, 近 世 出 土 的 李 柏 尺 牘, 恰 好 證 明 這 點 李 柏 尺 牘 時 代 約 與 王 羲 之 同 時, 而 書 風 尚 存 西 晉 以 來 章 草 體 勢, 與 江 南 由 章 草 進 化 成 今 草 之 體 相 較, 只 能 說 是 新 舊 之 異, 絕 非 判 然 為 二 至 於 南 朝 刻 石 傳 於 今 世 者, 有 宋 爨 龍 顏 碑 梁 蕭 憺 墓 碑 許 長 史 舊 館 壇 碑 ; 此 外, 尚 有 劉 懷 民 墓 誌 梁 太 祖 神 道 石 柱 題 字 等 若 干 種, 以 之 與 北 朝 石 刻 相 比 較, 並 無 不 同 上 述 皆 有 史 料 可 稽, 足 可 據 以 為 信 先 生 猶 覺 不 足, 進 而 本 諸 學 術 專 長, 補 強 論 證 云 : 26 27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 較 書 史 概 述 增 加 約 一 萬 五 千 字 增 補 內 容 包 括 新 出 土 竹 帛 等 史 料 斥 王 羲 之 贋 品 欺 世 補 入 唐 人 寫 徑 五 代 陳 摶 宋 代 薛 紹 彭 清 末 至 民 國 碑 帖 出 版 以 及 新 增 民 國 以 來 的 書 學 一 章 先 生 書 史 專 著 至 此 粲 然 大 備, 惜 已 絕 版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36 頁 10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禁 止 立 碑 之 令, 在 南 朝 亦 三 令 五 申, 以 故 今 傳 南 朝 人 之 書, 多 屬 簡 帖, 碑 刻 極 少 然 禁 者 自 禁, 碑 石 亦 非 絕 不 可 立, 其 見 於 文 選 者, 即 有 王 儉 撰 褚 淵 碑 文 沈 約 撰 齊 安 陸 昭 王 碑 文 王 融 撰 頭 陀 寺 碑 文 三 首 28 此 由 文 題, 已 得 有 三 碑, 又 據 昭 明 文 選 任 昉 為 范 始 興 作 求 立 太 宰 碑 表 文 中 李 善 注 所 引 蕭 子 顯 齊 書, 為 豫 章 文 獻 王 嶷 薨, 南 陽 樂 藹 為 建 立 碑 29, 合 此 而 得 其 四 若 徐 庾 集 中 所 載 碑 文 更 為 夥 頤 嚴 觀 江 寧 金 石 待 訪 目 所 收, 裒 然 成 帙 30 則 南 朝 有 碑 不 少, 文 獻 斑 斑 可 考 者, 先 生 獨 發 之, 堪 稱 自 南 北 書 派 爭 論 以 來 所 未 有 之 創 見, 後 來 相 關 論 述 文 章 未 能 引 用, 可 惜 亦 可 怪 也 先 生 書 家 而 兼 學 者, 有 功 於 書 界, 尚 不 止 此 近 世 先 秦 竹 帛 出 土, 書 家 趨 之 若 鶩, 先 生 則 另 有 看 法 : 一 個 起 碼 的 觀 念 應 該 具 備 的, 就 是 竹 帛 上 的 字, 一 般 說 起 來, 都 不 一 定 出 於 善 書 者 之 手, 只 是 鈔 胥 之 徒 為 之 而 刻 石 鑄 金, 其 事 重 大, 自 必 請 工 書 之 人 來 寫 所 以 就 研 究 書 法 來 講, 竹 帛 當 然 是 直 接 的 材 料, 但 不 一 定 就 是 很 好 的 材 料 ; 金 石 文 字 雖 經 過 刻 鏤, 不 無 失 真, 但 應 該 是 比 較 高 級 的 書 法 31 將 高 級 書 法 屬 之 金 石, 而 竹 帛 之 書, 文 獻 價 值 高 於 書 法 價 值, 立 說 十 分 果 斷, 相 當 程 度 代 表 清 末 以 來 金 石 派 的 看 法 民 國 胡 小 石 (1888~1962) 承 繼 其 師 李 瑞 清 (1867~1920) 求 篆 於 金, 求 隸 於 石 的 學 說, 寫 成 中 國 書 學 史 緒 論, 祖 述 甲 骨 金 文, 衍 成 上 古 書 法 史 觀, 渡 臺 書 家 中 高 拜 石 丁 念 先 董 南 薰 朱 龍 盦 梁 乃 予, 以 至 張 隆 延 陳 其 銓 皆 受 其 影 響, 此 一 流 派 書 家 並 非 不 知 世 有 竹 帛, 卒 因 洞 悉 金 石 所 以 高 級 之 由, 取 法 乎 上, 不 僅 得 其 古 意, 兼 合 六 書 原 理, 避 免 古 文 訛 誤 也 觀 諸 今 世 習 篆 者, 未 能 金 文 而 輒 放 筆 簡 牘, 常 出 異 體 字, 經 人 指 正, 乃 云 某 簡 書 之 哉 彼 簡 書 之 哉, 豈 知 訛 字 在 先, 步 踵 其 後, 焉 得 其 正 耶 28 29 30 31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34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34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34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5 頁 11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先 生 高 見, 宜 書 諸 紳 探 索 書 史 關 鍵, 先 生 不 避 其 難, 北 宋 尚 意 書 風 為 古 今 書 法 一 大 斷 限, 所 見 尤 深 嘗 對 北 宋 四 家 作 以 下 區 分 : 四 家 在 行 書 上 的 成 就, 可 以 上 配 二 王, 下 掩 趙 孟 頫, 此 四 家 依 其 風 格 不 同, 可 以 分 為 二 宗, 蔡 襄 自 已 是 一 宗, 全 是 古 意, 蘇 軾 黃 庭 堅 米 芾 三 人 是 一 宗, 自 創 法 度 而 蘇 黃 米 三 家, 又 可 別 為 兩 派, 蘇 黃 全 是 自 家 面 目, 是 一 派, 米 老 則 古 法 中 寓 新 意, 另 是 一 派 32 原 來 四 家 中 之 蔡 應 是 蔡 京, 其 書 矯 矯 不 群, 得 躋 尚 意 自 創 法 度 之 列, 惜 因 傾 軋 元 祐 諸 公, 惡 其 人 及 其 書, 遂 斥 去 之 而 改 為 蔡 襄 蔡 襄 資 學 兼 至, 蘇 軾 尊 為 本 朝 第 一, 然 書 法 終 究 歸 於 保 守 一 派, 董 其 昌 稱 其 多 守 定 法 是 也 既 言 尚 意, 自 不 能 混 同, 明 乎 此 理, 方 可 以 掌 握 宋 人 尚 意 書 法 真 正 意 涵 偶 見 時 賢 論 文, 仍 以 蔡 ( 襄 ) 蘇 黃 米 四 家 與 尚 意 連 屬, 如 此 成 篇, 不 知 其 可 先 生 區 處 條 理, 進 而 將 尚 意 細 分 兩 派, 米 芾 古 法 中 寓 新 意 自 成 一 派, 可 以 津 渡 後 學, 所 以 成 其 大, 前 言 先 生 推 米 芾 為 宋 代 第 一, 於 此 兆 其 端 矣 論 宋 人 書, 先 生 尚 有 一 見 足 堪 玩 味 南 宋 吳 琚 書 學 米 芾, 前 人 謂 去 其 款 書, 置 之 米 老 書 法 中, 可 以 亂 真, 先 生 不 以 為 然, 評 曰 : 面 目 雖 似, 神 氣 相 差 太 遠, 接 著 筆 鋒 一 轉, 說 道 : 但 其 橋 畔 垂 楊 詩 軸 ( 詩 為 蔡 襄 作 ), 今 在 故 宮, 卻 是 現 存 書 法 軸 子 最 早 最 大 的 一 幅 蓋 北 宋 以 前, 只 畫 有 巨 幛, 書 皆 作 卷 或 冊, 把 字 寫 成 使 可 懸 掛, 就 現 存 真 跡 而 言, 應 以 他 這 一 件 為 最 古 這 在 我 國 書 法 史 上, 是 可 注 意 的 一 件 事 33 循 此 提 示 深 入 探 究, 果 然 有 可 資 注 意 幾 事 : 一 是 題 寫 內 容 不 是 自 己 而 是 蔡 襄 32 33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89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0 頁 12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詩, 不 似 卷 冊 多 錄 己 詩, 或 因 索 書 者 眾, 不 及 應 付, 或 因 收 藏 者 要 求, 指 定 古 人 名 篇, 開 此 後 立 軸 書 寫 現 成 詩 文 之 風, 為 普 及 書 法 欣 賞 之 扭 捩 二 是 懸 掛 動 作, 書 幅 懸 諸 牆 壁, 不 佔 空 間, 隨 時 更 換, 方 便 收 存, 不 擇 地 點 皆 可 展 示, 優 點 超 過 卷 冊 許 多, 因 此 廣 為 流 行, 促 使 書 法 進 一 步 物 品 化, 成 為 購 藏 便 易 的 藝 品 三 是 作 者 創 作 心 理 因 此 產 生 微 妙 變 化, 明 知 此 作 將 被 人 懸 掛 展 示, 自 當 全 力 以 赴, 方 幅 之 內 勾 心 鬥 角, 窮 極 變 化 之 能 事, 為 晚 明 變 形 書 風 推 波 踵 事 增 華, 皆 於 現 存 最 早 最 大 的 吳 琚 詩 軸 開 始, 先 生 指 引 後 學 讀 史 進 路, 有 如 此 者 先 生 所 以 指 南 後 學, 書 中 點 到 為 止, 尚 待 深 入 挖 掘 者, 如 漢 簡 凌 厲, 石 刻 莊 重 34, 漢 代 帛 書 波 發 橫 挑, 已 見 八 分 書 筆 勢 35, 經 生 字 為 一 種 特 有 書 體, 與 名 家 書 分 道 揚 鑣 36, 三 句 可 作 寫 刻 問 題 研 究 之 綱 要 又 如 西 晉 成 晃 碑 開 歐 虞 先 河 37, 宋 以 後 人, 開 口 二 王, 閉 口 二 王, 大 部 份 受 閣 帖 影 響 38, 前 者 治 初 唐 書 法 不 可 不 知, 後 者 考 宋 以 後 二 王 書 風 流 衍 不 可 不 曉 至 於 評 騭 個 別 書 家, 鞭 辟 入 裡, 片 言 居 要, 可 編 入 書 林 藻 鑑 現 代 篇 試 為 摘 句 舉 隅 如 下 : 元 趙 子 昂 只 得 王 之 正, 米 芾 以 奇 為 正 39 明 王 寵 一 筆 一 畫 不 但 全 出 閣 帖, 而 且 連 閣 帖 的 棗 木 版 氣 息 都 學 來 了 40 清 劉 墉 得 力 於 一 靜 字, 真 有 爐 火 純 青 之 概 41 民 國 鄭 孝 胥, 細 看 一 筆 一 畫, 無 一 中 程, 一 個 字 一 個 字 的 分 開 看, 也 不 像 樣, 通 幅 卻 又 極 好, 亦 不 可 理 解 之 事 42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22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24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78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28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6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18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36 頁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52 頁 13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精 言 雋 語, 探 驪 得 珠 之 見, 全 書 俯 拾 皆 是, 讀 之 可 以 釋 疑, 用 之 可 以 解 紛 書 史 流 變 何 其 錯 綜 複 雜, 先 生 以 學 者 身 分 而 兼 書 家, 目 驗 心 通, 知 見 因 此 高 邁 夐 屬, 從 容 乎 浩 繁 卷 帙 之 中, 左 右 逢 源, 境 界 令 人 神 往, 典 型 令 人 懷 念 五 書 成 一 體 學 者 精 進 學 術, 以 名 山 事 業 為 理 想, 書 家 寢 饋 碑 板, 以 自 成 風 格 為 目 標, 皆 須 苦 心 孤 詣 始 克 有 濟, 得 而 兼 之 者, 有 如 麟 鳳 龍 龜, 彌 足 珍 貴 渡 海 前 輩 書 家, 尚 有 多 數, 余 嘗 撰 風 規 器 識 當 代 典 範 列 舉 陳 含 光 等 十 家, 雖 未 盡 善, 或 可 管 窺 此 一 類 型 書 家 之 梗 概 43, 歸 因 於 天 然 素 質, 此 所 以 於 首 章 述 論 先 生 家 學 與 天 資 之 必 要 也 抑 有 進 者, 和 諸 多 前 輩 學 者 書 家 視 書 法 為 餘 技 不 同, 先 生 以 之 為 師 門 傳 承, 投 注 心 力 之 誠, 足 以 頡 頏 專 家 平 生 創 作 書 法, 數 量 夥 頣, 惜 無 專 集 行 世, 所 幸 收 存 於 公 私 機 關 門 生 故 舊 手 中 不 少, 茲 舉 各 式 代 表 作 品 說 明 於 下 宋 人 詩 軸 中 堂 ( 圖 3), 刊 於 一 九 八 二 年 先 生 鉅 者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 卷 末 頁, 於 暢 論 古 今 書 法 流 變 後 所 附, 可 視 為 自 選 之 代 表 作 觀 其 豎 牽 收 筆 側 右, 姿 韻 躍 出 ; 豎 畫 多 呈 孤 線, 得 努 勢 真 諦 ; 彎 勾 遠 自 右 下 方 向 左 挑 起, 有 千 鈞 之 力, 各 於 全 篇 參 差 出 現, 妙 得 米 書 之 特 色 至 如 字 勢 左 緊 右 舒, 使 個 別 字 重 心 左 移, 配 合 橫 直 粗 細 對 比 變 化, 於 行 軸 直 線 中 一 氣 呵 成, 字 間 筆 畫 映 帶, 輕 盈 靈 動 捨 奇 就 正, 墨 潤 而 不 枯, 皆 與 米 老 立 異, 戛 戛 獨 造 之 體, 無 或 疑 焉 平 生 書 寫 對 聯 亦 復 不 少, 嘗 言 寫 對 聯 較 中 堂 為 難, 傳 世 多 有 佳 構 倪 迂 米 老 七 言 聯 ( 圖 4), 化 難 為 易, 允 為 合 意 之 作 此 書 寫 於 先 生 心 臟 手 術 成 功 後 二 年 ( 一 九 八 二 ), 慶 得 重 生, 意 氣 風 發 之 時 反 映 在 書 法 上, 果 然 精 力 彌 滿, 神 采 奕 奕, 下 聯 言 米 老, 實 亦 夫 子 自 道 蓋 數 十 年 苦 讀 於 理 選 樓, 而 今 學 術 42 43 于 大 成 : 中 華 藝 術 大 觀 書 法,168 頁 陳 欽 忠 : 風 規 器 識 當 代 典 範 ( 臺 灣 藝 術 經 典 大 系 書 法 藝 術 卷 2),( 臺 北 : 藝 術 家 出 版 社, 2006 年 4 月 ) 書 中 列 舉 陳 含 光 彭 醇 士 陳 定 山 劉 太 希 張 隆 延 呂 佛 庭 陳 其 銓 戴 蘭 村 汪 中 于 大 成 等 十 家, 略 及 其 人 生 平 書 法 特 色 以 及 書 學 成 就 14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書 法 大 成 之 日, 良 圖 方 興, 英 光 所 射, 非 僅 照 耀 一 時 一 地 而 已 先 生 受 教 於 定 公 而 無 一 筆 蹈 襲, 請 益 於 臺 靜 農, 書 作 中 無 一 筆 摹 崖, 乃 知 天 資 高 夐 如 先 生 者, 博 採 周 諮, 含 英 咀 華, 化 為 己 有, 非 一 家 一 派 所 能 皋 牢 也 圖 3: 于 大 成 宋 人 詩 軸,135 70cm, 約 1982 年 作 15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圖 4: 于 大 成 行 書 倪 迂 米 老 七 言 聯,135 35cm,1982 書 風 颯 爽, 氣 韻 獨 絕, 下 聯 實 亦 先 生 心 儀 米 芾 之 寫 照 16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致 胡 楚 生 尺 牘 ( 圖 5), 胡 楚 生 教 授, 當 世 目 錄 學 訓 詁 學 名 家, 為 先 生 師 大 博 士 班 學 長, 兩 人 相 知 三 十 餘 年 據 胡 教 授 告 知, 于 先 生 書 信 往 來 頗 有 原 則, 來 信 若 用 鋼 筆 書 寫, 則 以 鋼 筆 回 信, 此 番 胡 教 授 改 用 毛 筆, 果 得 先 生 墨 妙 先 生 書 時 似 不 假 思 索, 援 筆 立 就, 真 情 流 露, 誠 所 謂 感 惠 徇 知, 居 五 合 之 首 ; 學 問 文 章 之 氣, 溢 乎 字 裏 行 間 情 采 風 流, 俱 臻 上 乘 圖 5: 于 大 成 行 書 致 胡 楚 生 尺 牘,22 20cm, 約 1981 年 于 胡 兩 人 論 交 三 十 餘 年, 尺 牘 通 候, 宛 如 交 臂, 書 法 與 情 采 俱 有 可 觀 17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綜 觀 先 生 壯 歲 之 書, 可 謂 行 書 專 門, 不 參 草 體, 無 取 狂 怪, 而 以 秀 潤 見 長 雖 精 研 石 刻 之 學, 終 究 別 有 會 心, 罕 作 碑 誌 之 體, 粹 然 學 者 之 書, 反 而 形 成 一 種 特 色 令 人 一 望 而 知 出 於 誰 人 手 筆 之 于 體 一 九 八 五 年 先 生 中 風 右 痺, 改 以 左 手 作 書, 每 日 磨 墨 一 小 時, 寫 字 四 小 時, 初 時 勉 強, 已 而 漸 進 於 自 然 兩 年 後 運 筆 自 如, 略 無 窒 礙, 所 書 米 芾 篋 中 帖 弊 居 帖 ( 圖 6), 質 樸 滿 目, 老 筆 紛 披 臨 書 奧 旨, 董 其 昌 有 謂 是 即 不 似 者, 今 於 先 生 左 書 得 見, 亦 偶 然 之 奇 耶 圖 6: 于 大 成 左 書 米 芾 篋 中 帖 弊 居 帖,83 35cm,1987, 左 書 後 二 年 書 贈 筆 者 澀 筆 取 勢, 自 然 成 章, 此 其 人 之 毅 力 與 才 氣 為 如 何! 大 字 則 專 臨 黃 山 谷, 日 寫 報 紙 數 十 張, 精 熟 之 至, 回 參 自 家 手 法, 創 為 融 合 黃 米 之 大 字 行 書, 受 邀 參 加 全 國 美 展 ( 圖 7), 署 名 于 大 成 左 筆, 觀 者 無 不 動 容 一 九 九 五 年 於 臺 中 市 立 文 化 中 心 舉 辦 個 展, 中 國 時 報 大 篇 幅 報 導, 先 生 復 健 有 成, 師 母 沙 美 林 女 士 向 死 神 要 回 丈 夫 的 命 ( 報 紙 標 題 ) 的 艱 辛 歷 程, 始 為 世 人 所 知 大 陸 書 法 家 鍾 明 善 素 不 識 先 生, 偶 至 展 場 參 觀, 語 余 曰 : 左 手 書 而 能 掩 有 書 卷 意, 此 其 人 之 學 養 功 夫, 深 不 可 測! 可 謂 知 言 碑 派 書 法 名 家 寇 培 深 先 生 1919~1999 其 時 眼 翳 近 乎 全 盲, 猶 揮 毫 自 若, 書 法 純 以 神 行, 款 署 青 州 盲 叟 聞 先 生 左 書 有 成, 大 感 快 慰, 命 余 驅 車 往 訪, 人 未 至 而 聲 先 揚 於 戶 外, 呼 云 : 青 州 盲 叟 來 看 望 左 書 仙 也 先 生 拄 杖 迎 接, 相 視 而 笑, 此 為 兩 人 最 後 一 18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次 見 面 及 今 思 之, 兩 公 通 達 性 命, 不 因 橫 逆 挫 折 而 改 其 志, 惺 惺 相 惜, 情 景 如 在 目 前, 書 不 盡 言 ( 圖 8) 圖 7: 于 大 成 左 書 即 心 至 善 四 言 聯,136 34cm,1998, 取 自 第 十 五 屆 全 國 美 展 專 輯 19
書 畫 藝 術 學 刊 第 十 三 期 圖 8: 寇 培 深 先 生 ( 左 二 ), 於 于 大 成 先 生 ( 右 一 ) 左 書 後 二 年 (1987.2.26) 詣 府 拜 訪 先 生 身 旁 為 夫 人 沙 美 林 女 士 六 結 論 于 大 成 先 生 以 國 學 通 儒 兼 擅 書 法, 書 法 又 卓 然 成 家, 雖 類 屬 學 者 型 書 家, 其 實 略 勝 一 籌, 光 華 展 露 於 民 國 六 七 十 年 代, 備 受 學 界 與 書 壇 矚 目 惜 中 道 病 痺, 幽 居 家 中 十 餘 年, 無 緣 參 與 八 十 年 代 臺 灣 勃 興 之 書 法 學 術 研 究 風 潮, 否 則, 以 先 生 博 學 多 聞 與 滔 滔 雄 辯, 研 討 會 講 臺 之 上, 學 術 領 域 之 中, 不 知 將 有 多 少 精 采 言 論 與 著 作, 呈 現 在 世 人 面 前 昔 年 親 炙 或 私 淑 先 生 者, 心 中 亦 或 有 同 感 歟 雖 然, 自 古 才 人 皆 夙 慧 早 發, 壯 齡 所 能 成 遂, 足 有 可 觀 者 先 生 幼 而 岐 嶷, 家 學 淵 源, 已 見 稟 賦 蘄 嚮 高 中 時 依 循 古 禮, 拜 陳 定 山 為 師, 盡 承 風 旨, 一 發 騁 其 智 而 極 其 才 舉 凡 駁 斥 簡 字, 使 歸 正 統, 書 法 賴 以 繫 命 ; 研 精 米 芾, 辨 偽 存 真, 獨 許 為 宋 人 第 一 一 心 所 寄, 在 於 中 華 文 化 之 傳 承, 與 夫 藝 術 生 命 之 永 遠 創 新 書 史 研 究, 尤 其 展 現 無 所 倚 傍 之 格 局 平 議 南 北 書 派 爭 論, 力 矯 時 人 重 竹 帛 輕 金 石 之 弊, 皆 能 貼 近 時 代 議 題, 卓 見 發 人 深 省 其 抉 發 書 史 關 鍵 也, 徵 諸 史 料, 20
學 者 書 法 家 典 範 - 于 大 成 書 學 述 論 援 引 典 籍, 如 探 囊 取 物 然 ; 品 評 書 家 也, 精 言 雋 語, 區 別 無 疑, 往 往 片 言 折 中 卒 成 一 家 之 言, 允 稱 民 國 以 來 最 具 個 人 論 述 風 格 之 書 史 專 著 才 學 兼 至, 溢 乎 毫 素 之 間, 則 見 法 書 遒 勁 雖 學 宗 米 芾, 而 風 神 瀟 灑, 姿 韻 躍 出, 自 成 一 格 病 後 左 書, 猶 不 掩 書 卷 意, 堅 苦 卓 絕, 真 堪 典 範 回 顧 百 年 書 史 發 展, 其 中 不 乏 才 子 之 書, 學 術 未 必 獨 當 一 面 ; 獨 當 一 面 者, 或 未 能 博 通 ; 精 於 賞 鑒 者 惜 墨 如 金, 專 工 書 法 者 未 遑 考 據 茍 得 其 全, 幸 無 先 生 躓 礙 之 遭 遇 是 以 勝 任 眾 美, 左 書 成 仙, 唯 于 大 成 先 生 耳 居 今 之 世, 設 想 未 來, 斯 人 典 型, 恐 難 再 現 陳 新 雄 教 授 嘗 藉 王 安 石 稱 許 蘇 東 坡 不 知 更 幾 百 年, 方 有 如 此 人 物! 44 一 語 移 贊 先 生, 誠 有 感 而 發 詩 人 周 棄 子 嘗 撰 中 國 文 人 畫 最 後 的 一 筆 45 緬 懷 溥 儒 儀 型, 敢 茲 移 喻 先 生 所 以 為 學 者 書 家 續 脈, 使 臻 圓 滿 結 局 之 嘉 猷 深 識 先 生 者, 當 以 為 然 否 耶 44 45 陳 新 雄 : 中 國 傳 統 文 化 的 守 護 神, 于 大 成 教 授 紀 念 集 ( 臺 北 : 沙 美 林 女 士 印 行,2003 年 1 月 ),45 頁 周 棄 子 中 國 文 人 畫 最 後 的 一 筆, 舊 王 孫 溥 心 畬 ( 臺 北, 浪 淘 出 版 社,1974 年 元 月 ),118 頁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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