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向 现 代 化 的 江 村 人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中 的 亚 文 化 现 象 及 其 现 代 意 义 翟 学 伟 南 京 大 学 社 会 学 系 E-mail:njxw_zhai@163.com 内 容 提 要 : 依 照 马 克 斯 韦 伯 等 西 方 学 者 的 观 点, 儒 家 文 化 中 的 家 族 制 是 形 成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的 一 大 障 碍 然 而, 在 对 江 苏 昆 山 市 周 庄 镇 农 户 进 行 的 家 庭 结 构 调 查 中 发 现, 该 地 区 存 在 着 一 种 受 到 当 地 人 普 遍 认 可 的 入 赘 婚 家 庭 模 式 这 种 家 庭 模 式 可 以 和 日 本 的 招 女 婿 婚 俗 相 比 较 日 本 家 庭 的 招 婿 制 曾 对 日 本 现 代 化 进 程 中 的 经 济 组 织 结 构 起 过 重 要 的 作 用 通 过 对 江 村 地 区 的 这 一 招 婚 制 的 分 析, 也 将 阐 明 它 是 该 地 区 乡 镇 企 业 这 一 类 型 的 经 济 组 织 如 此 发 达 的 一 个 前 提 条 件, 以 此 表 明 在 传 统 和 现 代 之 间 存 在 着 一 定 的 契 合 关 系 在 中 国 学 界, 关 于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与 现 代 化 之 间 的 关 系, 我 们 最 常 见 到 的 争 议 是 儒 家 伦 理 是 否 有 利 于 现 代 经 济 的 发 展, 但 却 很 少 见 到 中 国 传 统 的 家 庭 模 式 同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是 何 关 系 及 影 响 的 研 究 而 我 认 为, 关 于 后 者 讨 论 可 能 要 比 前 者 更 直 接 更 本 质, 反 倒 是 前 者 的 讨 论 带 有 很 大 程 度 上 的 事 后 解 释, 即 其 中 有 相 当 多 的 解 释 是 假 想 的, 不 能 成 为 社 会 学 研 究 中 的 检 验 因 素 或 解 释 性 变 量, 甚 或 会 引 发 出 很 多 不 真 实 的 或 误 导 性 的 争 论 1 其 实, 以 中 国 的 家 ( 家 族 和 宗 族 ) 为 中 心 来 探 讨 中 国 实 现 现 代 化 的 可 能 性 问 题 在 西 方 学 界 已 有 了 较 长 的 历 史, 也 曾 经 是 中 国 早 期 学 者 研 究 的 中 心 前 者 如 德 国 社 会 学 家 马 克 斯 韦 伯 最 著 名 论 点, 认 为 中 国 传 统 的 家 族 制 不 利 于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的 形 成 2 而 当 代 研 究 中 国 现 代 化 最 具 影 响 的 美 国 学 者 利 维 也 同 样 认 为 中 国 社 会 中 压 倒 一 切 的 家 族 取 向 会 阻 碍 其 现 代 化 进 程 3 后 者 如 冯 友 兰 和 梁 漱 溟 等 认 为, 中 国 社 会 对 家 族 组 织 的 重 视 难 以 发 展 出 其 它 1 参 见 杭 之 : 走 出 形 式 主 义 的 迷 雾 韦 伯 伦 理 与 东 亚 发 展, 一 苇 集, 三 联 书 店 1991 年 版, 第 169-192 页 2 详 见 马 克 斯 韦 伯 : 儒 教 与 道 教. 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 1993 版, 第 四 章 和 第 八 章 3 利 维 : 中 日 现 代 化 诸 因 素 的 比 较 研 究, 载 罗 荣 渠 牛 大 勇 编 : 中 国 现 代 化 历 程 的 探 索,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1992 年 版, 第 436 页 - 1 -
类 型 的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4, 这 种 论 调 则 更 集 中 地 反 映 在 许 烺 光 对 中 国 人 的 研 究 中 5 由 此, 本 文 要 提 出 的 问 题 是, 中 国 家 族 制 在 潜 功 能 上 究 竟 有 没 有 一 种 弹 性, 能 够 在 其 自 身 作 些 调 整, 以 有 利 于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的 建 立 这 一 论 证 是 建 立 在 我 于 1995 年 8 月 对 周 庄 人 的 家 庭 结 构 进 行 的 一 项 调 查 ( 问 卷 与 访 谈 ) 基 础 之 上 的, 但 其 中 有 些 结 论 是 初 步 的, 仍 然 是 一 种 理 论 假 设, 还 有 待 于 进 一 步 实 证 研 究 来 验 证 周 庄 人 的 家 族 结 构 及 其 血 缘 观 念 周 庄 是 江 苏 省 昆 山 市 的 一 个 古 镇, 与 江 苏 的 吴 江 市 吴 县 和 上 海 市 青 浦 县 交 界 该 镇 四 面 环 水, 素 有 中 国 第 一 水 乡 之 称 据 1994 年 统 计, 全 镇 总 面 积 为 36.5 平 方 公 里, 其 中 耕 地 面 积 2.6 万 亩, 总 人 口 23,000 余 人, 农 村 人 口 20,000 多 人 周 庄 历 史 上 以 农 业 蚕 桑 业 和 小 手 工 业 为 主, 从 70 年 代 起, 社 队 企 业 开 始 出 现 和 兴 起,1978 年 以 来, 乡 镇 工 业 得 到 迅 速 发 展, 至 1994 年 为 止, 全 镇 已 有 乡 镇 企 业 120 多 家, 全 年 工 业 总 产 值 6.5 亿 元 为 了 便 于 同 马 克 斯 韦 伯 关 于 中 国 家 庭 制 的 一 些 结 论 相 对 照, 我 们 着 重 讨 论 周 庄 家 庭 中 的 两 方 面 问 题, 一 是 中 国 家 庭 的 亲 子 关 系 问 题, 二 是 财 产 的 继 承 问 题 所 谓 亲 子 关 系 问 题 是 指 中 国 人 在 家 族 主 义 的 影 响 下, 如 何 看 待 有 或 没 有 儿 子 的 问 题, 进 而 引 伸 出 第 二 个 问 题, 由 此 造 成 的 家 庭 财 产 如 何 传 递 关 于 这 两 点, 费 孝 通 在 30 年 代 所 撰 写 的 江 村 经 济 ( 他 所 调 查 的 开 弦 弓 村, 紧 挨 在 周 庄 边 上 ) 里 曾 有 过 较 详 细 的 描 述 6 然 而 至 今, 周 庄 农 村 在 这 两 方 面 所 采 取 的 办 法 同 费 孝 通 当 年 所 调 查 的 情 况 基 本 一 样, 该 地 区 的 继 承 制 是 按 照 中 国 儒 家 提 倡 的 继 嗣 系 统 进 行 的 但 问 题 的 关 键 在 于 如 果 有 的 家 庭 没 有 儿 子, 财 产 如 何 传 递 家 庭 没 有 儿 子 一 般 有 两 种 情 况 较 为 多 见 : 一 是 有 的 家 庭 因 生 理 或 其 他 原 因 而 无 子 女, 该 家 庭 可 以 自 由 选 择 一 个 养 子, 并 成 为 该 家 庭 的 财 产 继 承 人 二 是 如 果 一 个 家 庭 仅 有 女 而 无 子, 他 们 便 在 女 儿 到 了 结 婚 年 龄 之 际, 给 她 找 一 个 愿 意 上 门 女 婿 在 周 庄, 有 儿 子 的 家 庭 愿 意 让 其 儿 子 到 女 方 家 做 上 门 女 婿, 通 常 有 两 方 面 的 原 因, 一 是 家 里 生 有 两 个 或 两 个 以 上 的 儿 子, 二 是 家 庭 条 件 较 差, 生 活 上 有 困 难 周 庄 人 的 这 种 入 赘 现 象 具 有 两 方 面 的 功 能, 一 来 是 可 以 由 此 解 决 女 方 家 自 己 没 有 儿 子 的 问 题, 因 此 入 赘 的 男 子 要 改 姓 女 方 家 的 姓, 二 来 是 出 于 为 女 方 家 传 宗 接 代 的 需 要, 4 参 见 冯 友 兰 : 新 事 论, 见 冯 友 兰 全 集 第 四 卷, 河 南 人 民 出 版 社 1988 年 版, 第 253 页 ; 梁 漱 溟 : 中 国 文 化 要 义, 见 梁 漱 溟 全 集, 第 三 卷, 山 东 人 民 出 版 社 1990 年 版, 第 32~43 页 5 许 烺 光 : 中 国 人 与 美 国 人, 华 夏 出 版 社 1989 年 版, 第 340 页 6 费 孝 通 : 江 村 经 济, 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 1986 年 版, 第 50-51 页 - 2 -
因 此 生 下 的 儿 子 应 随 女 方 家 姓 在 女 方 的 父 母 眼 里, 女 婿 就 是 自 己 的 儿 子, 由 此 解 决 养 儿 防 老 的 后 顾 之 忧 如 果 生 下 男 孩 后, 自 然 也 就 是 他 们 的 孙 子, 这 样 香 火 就 又 续 上 了 上 门 的 女 婿 在 女 方 家 的 地 位 是 相 当 高 的, 因 为 他 已 被 当 做 亲 生 儿 子 一 样 对 待, 所 以 他 不 再 继 承 他 亲 生 父 亲 的 财 产, 而 成 为 女 方 的 家 庭 财 产 继 承 人, 同 时 在 女 方 的 家 庭 生 活 安 排 上 有 相 当 的 权 威, 如 可 以 决 定 妻 妹 的 婚 姻 大 事 等 当 年 费 孝 通 调 查 的 开 弦 弓 村 有 十 二 户 这 样 的 家 庭, 而 我 调 查 的 周 庄 的 一 个 村 同 样 有 十 几 户, 而 整 个 镇 上 则 能 上 200 多 户 颇 为 凑 巧 的 是 我 调 查 的 蚬 北 村 的 村 长 本 人 就 是 这 样 一 个 上 门 的 女 婿 我 对 此 问 题 和 他 进 行 了 交 谈 当 我 问 道 作 为 男 人 到 妻 子 家 落 户 是 一 种 什 么 感 受 时, 他 说 他 并 没 有 觉 得 这 有 什 么 不 好, 这 种 现 象 在 这 里 很 正 常 我 又 提 到 如 果 一 个 男 人 在 村 里 是 上 门 女 婿 的 话, 会 不 会 被 人 看 不 起 而 没 有 什 么 社 会 地 位 时, 他 认 为 这 是 不 会 的, 因 为 他 照 样 被 选 为 村 长, 管 理 村 里 的 生 产 和 日 常 行 政 事 务, 调 解 别 人 的 家 庭 纠 纷 在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规 范 里 面. 如 果 没 有 儿 子, 丈 夫 可 以 通 过 妾 生 的 儿 子 或 从 同 宗 的 血 缘 关 系 中 过 继 一 个 儿 子 过 来 等 办 法 来 获 得 一 种 香 火 的 接 续 而 无 论 如 何, 女 )L 都 与 此 无 关 因 此, 如 果 一 个 家 族 采 取 任 何 方 法 来 保 持 父 子 关 系 的 成 立, 应 该 是 正 宗 的 或 者 说 典 型 的 中 国 家 族 制 但 从 我 对 周 庄 的 家 庭 婚 姻 情 况 的 描 述 来 看, 他 们 选 择 的 办 法 是 用 女 儿 招 婿 的 方 式 来 取 代 父 子 关 系 这 里 的 计 划 生 育 政 策 还 有 这 样 的 规 定, 入 赘 婚 的 家 庭 如 果 生 的 是 女 儿, 四 年 后 还 可 以 再 生 一 胎 而 这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是 对 这 种 婚 姻 和 家 庭 方 式 的 鼓 励, 并 使 独 生 子 女 家 庭 对 生 女 儿 也 抱 无 所 谓 态 度 当 然, 周 庄 地 区 的 入 赘 的 婚 姻 并 非 在 其 它 地 区 不 会 出 现, 但 关 键 的 问 题 是 这 一 地 区 的 人 们 对 这 一 现 象 所 持 的 态 度 如 何, 李 银 河 在 离 周 庄 150 公 里 左 右 的 浙 江 省 余 姚 市 南 阳 村 的 生 育 调 查 中 发 现 : 在 村 里, 没 有 孩 子 或 没 有 儿 子 的 确 会 被 人 看 不 起 ( 在 村 人 的 眼 中 贬 值 ), 这 一 点 还 可 以 从 上 门 女 婿 的 微 妙 地 位 反 映 出 来 南 阳 村 64 户 人 家 中, 共 有 3 户 是 招 女 婿 由 于 只 有 条 件 较 差 的 人 才 肯 作 上 门 女 婿, 这 类 人 家 就 无 形 之 中 在 人 们 的 心 目 中 贬 值 了 虽 然 这 种 人 家 的 后 代 根 据 当 地 的 习 俗 仍 随 父 姓, 但 当 我 们 向 一 位 招 女 婿 的 丈 母 娘 说 要 抱 抱 她 的 外 孙 时, 她 极 其 认 真 地 纠 正 道 : 不 是 外 孙, 是 我 的 孙 子 7 余 姚 农 村 招 婿 婚 在 习 俗 上 仍 随 父 姓 及 人 们 对 它 表 示 的 蔑 视 都 同 周 庄 人 形 成 鲜 明 的 对 照 为 了 证 实 周 庄 人 的 这 种 婚 姻 形 式 在 江 南 一 带 的 普 遍 性, 我 又 在 去 离 周 庄 150 公 里 左 右 的 常 州 武 进 进 行 了 访 谈, 结 果 那 里 的 村 民 也 肯 定 了 这 样 的 婚 姻 形 式 在 他 们 那 里 7 李 银 河 : 生 育 与 村 落 文 化,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 1994 年 版, 第 127 页 - 3 -
很 正 常, 没 有 歧 视 的 心 理, 同 时 他 们 对 生 男 孩 的 想 法 看 得 比 较 淡 从 一 些 统 计 数 据 中 来 看, 江 南 农 村 一 带 在 相 当 长 的 一 段 时 间 里, 男 到 女 家 落 户 的 比 例 也 远 高 于 其 他 地 区 8 但 我 们 也 应 该 认 识 到, 苏 南 出 现 的 这 种 婚 姻 家 庭 模 式 还 不 能 算 成 一 种 婚 姻 习 俗, 充 其 量 只 能 算 在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价 值 观 的 压 力 下 所 采 取 的 一 种 具 有 变 通 性 的 婚 姻 模 式 中 日 两 种 招 婿 家 庭 模 式 的 比 较 要 想 理 解 这 一 家 庭 结 构 在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中 的 作 用, 首 先 可 以 先 来 比 较 一 下 日 本 社 会 存 在 的 这 种 家 庭 婚 姻 形 式 中 国 的 宗 法 制 始 于 原 始 社 会 后 期, 到 周 朝 年 间 ( 约 公 元 前 16 世 纪 开 始 ) 就 已 十 分 发 达 而 日 本 家 族 在 四 世 纪 前 还 基 本 上 是 母 权 制 它 表 现 在 婚 姻 上 则 是 招 婿 入 赘 制, 也 就 是 我 们 上 文 说 的 成 年 男 子 结 婚 后 到 女 方 家 入 户, 这 种 家 庭 自 然 以 母 系 为 核 心, 包 括 女 儿 女 婿 和 外 孙 女, 却 不 包 括 儿 子 儿 媳 和 孙 子 孙 女 4 世 纪 后, 父 系 制 开 始 出 现, 到 了 7 世 纪, 由 于 日 本 社 会 接 受 了 中 国 文 明, 父 系 制 得 到 了 很 大 的 发 展, 但 一 般 仅 流 行 于 上 层 社 会, 下 层 还 是 普 遍 流 行 招 婿 制 14 世 纪 以 来, 男 娶 女 嫁 的 婚 姻 制 度 被 日 本 民 间 社 会 广 泛 承 认, 而 母 权 制 的 残 余 也 被 保 留 下 来, 其 主 要 特 点 是 女 子 有 权 继 承 家 庭 财 产, 仅 这 一 点 则 足 以 保 证 招 女 婿 婚 姻 模 式 的 沿 革 9 女 婿 婚 姻 的 沿 革 在 一 定 意 义 上 正 好 和 日 本 父 系 家 庭 中 所 采 取 的 单 子 ( 长 子 ) 继 承 制 相 配 套, 因 为 在 日 本, 如 果 一 个 家 庭 生 有 两 个 或 两 个 以 上 的 儿 子, 一 般 除 长 子 外, 其 他 儿 子 没 有 财 产 继 承 权 很 多 情 况 下 是 这 些 在 自 己 家 里 得 不 到 继 承 权 的 儿 子 到 别 人 家 做 女 婿, 获 得 女 方 家 的 财 产 继 承 权, 因 此 一 种 在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影 响 下 不 可 能 成 为 婚 俗 的 招 婿 制, 在 日 本 可 以 成 为 一 种 普 遍 的 婚 姻 习 俗 招 婿 制 的 婚 姻 在 日 本 得 以 持 久 的 存 在, 其 结 果 是 导 致 日 本 家 族 观 念 和 血 缘 关 系 的 淡 化, 他 们 可 以 不 强 调 儿 子 的 重 要 性, 这 样 也 就 意 味 着 他 们 不 必 强 调 亲 子 关 系, 结 果 形 成 了 日 本 社 会 在 家 庭 关 系 上 的 开 放 性, 无 论 是 血 缘 的 还 是 入 赘 的 或 是 收 养 的, 哪 怕 是 长 工, 只 要 在 一 起 生 活, 就 为 一 家 人 同 中 国 家 族 相 比 旧 本 家 的 最 大 特 色 是 其 家 庭 成 员 的 关 系 的 人 为 性, 所 谓 人 为 性 即 是 后 天 的 选 择 性 和 认 定 性, 也 就 是 说, 无 论 一 个 家 庭 有 没 有 儿 子, 或 无 论 有 几 个 儿 子, 家 长 在 财 产 的 继 承 权 上 都 可 选 择, 如 单 子 继 承 可 以 表 现 为 在 几 个 儿 子 中 选 择 一 个 做 继 承 人, 招 婿 8 详 见 雷 洁 琼 主 编 : 改 革 以 来 中 国 农 村 婚 姻 家 庭 的 新 变 化,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1994 年 版, 第 22 页, 第 85-86 页 9 参 见 张 萍 : 日 本 的 婚 姻 与 家 庭, 中 国 妇 女 出 版 社 1984 年 版, 第 1370 页 - 4 -
表 现 为 为 自 己 的 女 儿 选 个 丈 夫 做 继 承 人, 养 子 则 是 直 接 被 指 定 的 财 产 继 承 人, 而 无 需 像 中 国 那 样 强 调 血 缘 上 的 亲 子 关 系 总 之, 日 本 人 的 血 缘 关 系 是 心 理 上 的, 而 中 国 人 的 血 缘 关 系 是 事 实 上 的, 因 此 中 国 人 在 家 庭 成 员 的 关 系 上 是 封 闭 的, 天 然 的 和 不 可 选 择 的 这 是 我 们 对 中 国 家 族 制 中 的 亲 子 关 系 和 财 产 继 承 方 式 的 一 般 性 理 解 但 我 们 在 周 庄 看 到 的 近 似 于 日 本 招 婿 制 的 婚 姻 形 式 却 是 一 个 很 好 的 反 证 它 说 明 其 实 在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内 部, 也 有 很 强 的 自 身 调 节 机 制 当 然, 中 国 苏 南 农 村 的 招 婿 制 和 日 本 的 招 婿 制 在 几 个 关 键 的 问 题 上 还 存 在 着 差 别 江 村 人 的 招 婿 婚 制 是 :1 实 现 家 族 主 义 理 想 中 的 一 种 应 变 行 为 2 女 方 家 无 儿 子, 而 男 方 家 有 多 子 且 生 活 条 件 困 难 3 以 完 成 续 香 火 为 主 要 目 的 ( 传 人 ), 重 社 会 性 4 仍 注 重 血 缘 观 念, 但 较 典 型 的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观 念 淡 化 而 日 本 人 的 招 婿 婚 制 则 是 :1 一 种 古 代 母 权 制 遗 留 下 来 的 婚 姻 习 俗 2 女 方 家 无 子 或 儿 子 不 在 身 边, 通 常 受 单 子 继 承 制 的 影 响, 与 男 方 家 多 子 或 经 济 条 件 无 关 3 以 继 承 家 业 为 主 要 目 的 ( 传 物 ), 重 经 营 性 4 注 重 对 家 的 心 理 认 同, 血 缘 观 念 更 加 淡 化 在 我 们 比 较 了 中 日 招 婿 婚 之 后, 我 们 就 可 以 看 出 这 种 家 庭 结 构 对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产 生 的 潜 在 而 重 要 的 影 响 了 中 日 家 庭 结 构 对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的 影 响 关 于 中 国 典 型 的 家 族 制 和 日 本 招 婿 婚 制 对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所 起 的 不 同 作 用, 曾 由 台 湾 人 类 学 家 陈 其 南 做 过 这 样 的 对 比 : 日 本 人 对 继 承 关 系 和 婿 养 子 的 此 种 看 法, 无 意 中 却 为 他 们 提 供 了 一 套 关 键 性 的 优 选 制 度 : 私 人 产 业 可 以 用 才 干 做 为 标 准 来 选 择 继 承 人 ( 即 婿 养 子 或 养 子 ) 亲 生 儿 子 无 从 选 择, 但 即 使 在 我 们 的 社 会, 女 婿 也 是 可 以 精 挑 细 选 的 可 惜 的 是, 我 们 精 挑 细 选 出 来 的 女 婿 绝 对 无 法 取 代 亲 生 儿 子 以 继 承 如 日 中 天 的 事 业 富 不 过 三 代 乃 成 为 自 古 以 来 中 国 各 种 大 小 企 业 发 展 的 铁 律 即 使 在 优 秀 的 家 族, 不 过 三 五 代 总 会 出 现 不 肖 子 孙 先 前 几 代 累 积 的 财 富 和 事 业 大 多 因 而 趋 于 衰 败 10 以 上 观 点 表 明, 由 于 日 本 在 对 家 族 意 识 强 调 的 前 提 下 淡 化 了 其 中 的 血 缘 关 系, 即 使 得 他 们 的 家 成 为 一 种 概 念 上 的 东 西, 而 财 产 的 继 承 又 成 为 实 质 性 的 内 容 如 果 把 这 种 不 强 调 血 缘 关 系 的 家 的 概 念 转 化 于 社 会 组 织 和 生 产 企 业 中, 一 种 归 属 于 某 种 名 下 而 非 血 缘 继 承 制 的 财 富 的 积 累 方 式 就 成 为 可 能, 这 时 集 团 主 义 的 观 念 就 会 应 运 而 生, 由 于 没 有 血 缘 观 念 的 干 10 陈 其 南 : 文 化 的 轨 迹, 春 风 文 艺 出 版 社 1987 年 版. 第 139-140 页 - 5 -
扰, 人 们 可 以 直 接 把 自 己 归 属 于 他 的 工 作 群 体 这 是 日 本 社 会 可 以 迅 速 走 向 现 代 化 的 一 个 重 要 的 内 在 机 制, 但 其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的 构 成 方 式 仍 然 仿 照 其 家 庭 结 构 11 相 比 较 而 言, 中 国 的 家 族 主 义 最 为 强 调 的 就 是 血 缘 关 系, 由 此 造 成 中 国 社 会 群 体 生 活 中 的 两 种 局 面, 一 是 就 家 庭 内 部 而 言, 人 们 根 据 血 缘 关 系 的 亲 疏 远 近 形 成 了 人 际 关 系 中 的 差 序 关 系 ; 二 是 就 家 庭 外 部 而 言, 人 们 也 不 倾 向 于 离 开 其 家 庭 去 另 谋 生 路, 而 仍 活 动 于 他 的 亲 情 范 围 内, 即 使 他 确 有 必 要 离 开 他 的 家 庭, 他 也 希 望 发 展 出 一 个 拟 家 庭 血 缘 关 系 这 两 种 局 面 具 有 的 共 同 含 义 都 表 明 中 国 人 在 社 会 生 活 中 首 要 的 任 务 就 是 对 复 杂 人 际 关 系 和 利 益 分 割 关 系 上 的 处 理, 而 非 对 其 所 属 共 同 体 的 认 同 和 财 产 聚 合 性 上 的 考 虑 中 国 的 这 种 家 庭 制 度 最 容 易 转 化 成 为 中 国 部 分 地 区 ( 如 台 湾 ) 和 东 南 亚 一 带 现 代 化 中 的 家 族 企 业 模 式 而 就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影 响 之 下 的 江 村 招 女 婿 婚 而 言, 尽 管 它 同 日 本 相 比 还 存 在 着 诸 多 的 差 异, 但 我 们 也 应 该 看 到 江 村 人 的 这 种 婚 姻 制 度 同 样 可 以 对 现 代 经 济 组 织 的 形 成 起 积 极 的 作 用, 因 为 这 种 婚 制 在 现 实 中 的 较 普 遍 存 在 及 认 可 实 际 上 已 是 对 中 国 家 族 主 义 制 度 的 进 行 了 重 要 而 关 键 的 调 整, 其 意 义 在 于 : 1. 父 子 关 系 不 必 是 血 缘 关 系, 女 婿 或 养 子 也 可 以 构 成 具 有 财 产 继 承 权 的 亲 子 关 系 2. 儿 子 不 必 一 定 为 本 宗 的 传 人, 可 以 改 变 自 己 的 姓 氏 为 他 宗 接 续 香 火 3. 父 系 的 血 统 得 到 弱 化, 女 儿 可 以 代 替 儿 子 为 自 己 家 传 宗 接 代 4. 契 约 和 信 任 变 得 十 分 重 要 的, 以 防 这 种 婚 姻 中 潜 伏 着 同 宗 的 不 满 或 男 方 自 己 变 卦 后 悔 的 可 能 性 5. 克 服 了 家 族 主 义 中 的 重 情 抑 理 倾 向, 使 家 庭 成 员 的 去 向 和 生 活 选 择 带 有 了 经 济 的 理 性 色 彩 6. 不 强 调 同 宗, 强 调 同 乡 以 上 六 点 导 致 的 一 个 重 要 的 结 果 就 是 江 村 人 的 血 缘 关 系 得 以 淡 化, 亲 属 关 系 不 被 强 调 及 不 重 视 家 谱 编 写, 但 却 较 重 视 信 誉 契 约 和 地 缘 关 系 这 些 特 点 可 以 证 明 江 村 人 在 社 会 行 为 取 向 上 是 相 当 理 性 化 的 以 上 这 些 分 析 和 我 们 问 卷 调 查 的 结 果 有 相 当 部 分 的 吻 合 之 处, 如 在 回 答 家 庭 成 员 关 系 的 重 要 性 时, 强 调 父 子 关 系 重 要 性 的 仅 占 33%; 在 回 答 家 谱 重 要 性 一 题 时, 认 为 家 谱 很 重 要 和 重 要 的 占 30.5%, 人 数 均 不 过 半 但 在 回 答 愿 不 愿 离 开 家 乡 而 进 城 市 一 题 时, 答 不 愿 意 和 无 所 谓 的 占 了 64.3%, 在 填 答 在 他 乡 遇 到 同 乡 会 如 何 时, 回 答 十 分 高 兴 的 93. 2%, 11 详 见 中 根 千 枝 : 纵 向 社 会 的 人 际 关 系, 商 务 印 书 馆 1994 年 版 - 6 -
同 一 般 人 一 样 及 其 它 回 答 仅 占 6.8% 12 依 照 以 往 中 外 学 者 的 基 本 看 法, 中 国 工 业 化 及 经 济 组 织 不 易 产 生 的 主 要 原 因 是 中 国 家 族 制 的 结 构 导 致 了 中 国 人 不 愿 离 开 其 家 族 组 织, 进 入 非 亲 属 性 的 利 益 集 团 中 国 在 1950 年 以 来 施 行 的 一 系 列 农 村 经 济 组 织 的 改 造, 其 目 的 也 是 在 于 把 以 血 缘 关 系 为 纽 带 而 形 成 的 自 治 性 经 济 组 织 转 变 为 由 各 级 行 政 部 门 领 导 的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诸 如 互 助 组 合 作 社 少 民 公 社 等, 而 这 种 政 治 管 理 模 式 的 最 大 功 能 就 在 于 弱 化 血 缘 关 系, 强 化 地 缘 关 系, 让 社 员 不 以 家 族 来 衡 量 人 的 关 系, 而 是 以 划 定 的 阶 级 成 分 来 判 定 人 的 关 系, 并 同 时 把 农 民 束 缚 在 自 己 的 土 地 上 13 实 践 证 明, 持 续 30 年 之 久 的 农 村 改 造 运 动 没 有 取 得 多 大 的 成 效, 因 此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最 为 显 著 的 一 项 措 施 就 是 将 公 社 制 的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还 原 到 以 家 庭 为 单 位 的 经 济 组 织 中 去 但 无 论 是 公 社 制, 还 是 家 庭 联 产 承 包 制, 由 于 江 南 农 村 的 血 缘 关 系 淡 化, 和 相 对 的 地 缘 关 系 强 化, 正 好 为 他 们 从 大 跃 进 时 期 (50 年 代 ) 起 及 后 来 的 人 民 公 社 制 年 代 (70 年 代 ) 中 发 展 出 一 批 社 队 企 业 组 织 提 供 了 最 吻 合 的 前 提 条 件 自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当 农 村 家 庭 作 为 经 济 单 位 重 新 在 全 国 范 围 内 产 生 重 要 影 响 之 际, 江 村 人 的 原 有 的 集 体 性 企 业 仍 然 是 其 经 济 组 织 的 最 重 要 特 点 如 果 要 问, 为 什 么 从 社 队 企 业 到 乡 镇 企 业 能 够 长 期 在 江 村 这 一 带 得 到 顺 利 的 发 展 的 话, 那 么 其 地 方 性 的 社 会 文 化 的 因 素 就 显 得 尤 为 突 出 概 括 地 讲, 不 重 血 缘, 重 地 缘, 不 重 同 宗, 重 同 乡, 不 重 亲 情, 重 利 益, 而 导 致 的 经 济 理 性 行 为 是 江 村 社 会 文 化 中 的 核 心 内 容 江 村 人 重 地 缘, 则 会 超 越 家 族 办 属 于 自 己 地 区 ( 乡 镇 村 ) 的 经 济 实 体, 所 谓 重 利 益, 则 会 打 破 中 国 血 缘 观 念 中 亲 亲 关 系 和 差 序 关 系 14, 建 立 现 代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在 我 查 问 的 周 庄 镇 的 100 多 家 乡 镇 企 业 里, 全 部 为 镇 办 的 村 办, 真 正 意 义 上 的 个 体 企 业 ( 或 叫 做 家 族 企 业 ) 几 乎 没 有, 也 就 是 说, 在 乡 村 企 业 如 此 发 达 的 苏 南 地 区, 并 没 有 出 现 多 少 私 营 企 业, 而 周 庄 仅 有 的 只 是 30 个 左 右 的 个 体 户 15 再 者, 镇 办 和 村 办 的 企 业 招 工 也 不 是 像 很 多 地 区 的 集 体 企 业 乃 至 国 营 企 业 那 样, 在 相 当 程 度 上 通 过 熟 人 介 绍 内 部 招 工 子 女 顶 替 等 一 系 列 家 族 化 倾 向 的 办 法, 而 是 直 接 到 劳 动 服 务 公 司 报 名 即 可 这 些 特 点 还 吸 引 了 不 少 外 地 打 工 人 员 在 我 访 谈 的 一 家 乡 镇 企 业 里, 厂 长 告 诉 我, 他 们 厂 全 部 是 全 国 各 地 ( 主 要 集 中 在 贵 州 12 详 见 翟 学 伟 : 周 庄 人 的 血 缘 观 与 地 缘 观,( 传 统 与 变 迁 : 中 国 农 民 的 社 会 心 理 国 际 学 术 研 讨 会 论 文 ) 13 参 见 王 晓 毅 : 血 缘 与 地 缘, 浙 江 人 民 出 版 社 1994 年 版, 第 82 页 14 详 见 翟 学 伟 : 中 国 人 际 关 系 的 特 质 本 土 的 概 念 及 其 模 式, 载 社 会 学 研 究,1993 年, 第 4 期 15 有 关 苏 南 集 体 联 合 体 专 业 户 同 苏 北 地 区 空 间 分 布 等 方 面 的 统 计 资 料 可 参 见 何 保 山 顾 纪 瑞 等 著 的 江 苏 农 村 非 农 化 发 展 研 究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 1991 年 版, 第 40 页 第 48~49 页 ) - 7 -
云 南 陕 西 等 省 ) 来 的 打 工 妹 因 血 缘 观 念 的 淡 化, 周 庄 人 毫 无 排 斥 她 们 的 心 理, 但 由 于 地 缘 关 系 相 对 浓 厚, 这 些 外 来 人 员 集 体 住 在 一 起, 只 有 几 起 和 本 地 人 通 婚 的 例 子, 并 受 到 人 们 的 排 斥 可 见, 江 村 人 具 有 的 那 种 家 族 主 义 理 想 中 的 应 变 家 庭 模 式 是 其 乡 镇 企 业 发 展 的 一 种 前 提 条 件 但 由 于 招 婿 婚 毕 竟 还 是 家 族 主 义 造 就 的 一 种 亚 文 化 现 象, 因 此 它 和 日 本 的 招 婿 婚 对 企 业 的 影 响 也 不 尽 相 同 概 括 而 言, 日 本 的 招 婿 婚 对 企 业 模 式 的 作 用 是 直 接 的, 尤 其 是 在 私 营 企 业 财 产 继 承 制 的 人 选 方 面 具 有 择 优 性 的 特 点 ; 而 江 村 人 的 招 婿 婚 制 对 经 济 组 织 的 作 用 是 条 件 性 的, 它 的 主 要 作 用 是 对 中 国 农 民 坚 守 的 家 族 制 给 予 了 一 定 程 度 的 淡 化 或 破 坏, 使 血 缘 纽 带 变 得 无 足 轻 重, 从 而 使 人 们 有 可 能 进 入 一 种 非 自 己 家 族 的 集 体 以 求 生, 或 去 追 求 一 种 合 乎 理 性 的 但 又 带 有 地 缘 性 ( 即 不 愿 向 外 流 动 的 ) 经 济 性 行 为 结 论 曾 有 学 者 指 出 : 日 本 家 庭 的 这 种 特 殊 形 式 对 日 本 社 会 组 织 结 构 和 近 代 经 济 的 迅 速 发 展 都 具 有 很 大 的 作 用 不 研 究 日 本 的 家 庭 模 式 和 内 部 结 构, 是 无 法 研 究 日 本 的 社 会 组 织 结 构 和 现 代 化 之 路 的 16 也 有 美 国 学 者 在 研 究 中 国 现 代 化 的 历 程 时 也 指 出 : 家 庭 和 血 缘 关 系 有 一 切 理 由 能 构 成 研 究 前 现 代 中 国 社 会 结 构 的 第 一 主 题 17 当 我 们 从 考 察 苏 南 的 现 代 化 动 力 和 前 提 入 手 而 触 及 到 其 家 族 制 问 题 时, 我 们 可 以 深 切 地 体 会 到 中 国 家 族 制 度 确 实 在 中 国 社 会 和 经 济 现 代 化 的 问 题 中 所 占 据 的 重 要 地 位 尽 管 招 婿 婚 在 任 何 社 会 中 都 只 占 少 数 ( 包 括 日 本 的 招 婿 婚 在 日 本 家 庭 中 也 占 少 数 ), 但 诚 如 陈 其 南 在 研 究 有 关 问 题 时 指 出 的 那 样, 只 要 在 关 键 时 刻 发 生 作 用 即 可 18 传 统 中 国 人 因 其 浓 厚 亲 子 关 系 和 血 缘 关 系 而 不 倾 向 于 离 开 自 己 的 家 族 组 织, 其 首 要 功 能 在 于 传 宗 接 代 及 满 足 各 家 庭 成 员 的 生 活 需 要, 这 种 结 构 导 致 人 的 行 为 特 点 是 重 情 抑 理, 这 里 的 情 在 纵 向 上 是 尊 尊, 在 横 向 上 是 亲 亲, 而 经 济 组 织 的 要 求 则 在 于 每 个 组 织 成 员 为 了 共 同 的 利 益 关 系 结 合 在 一 起, 以 达 到 个 人 利 益 的 最 大 化, 它 给 人 的 行 为 所 带 来 的 必 然 结 果 是 重 理 抑 情 如 果 出 于 摆 脱 贫 穷 和 可 获 得 财 产 继 承 权 的 招 女 婿 婚 能 使 亲 子 关 系 中 的 一 子 走 进 异 姓 家 族 组 织, 改 变 姓 氏 来 为 他 家 传 宗 接 代, 那 么 便 能 使 得 严 格 的 家 族 制 度 受 到 极 大 的 松 动 而 富 有 余 地, 形 成 一 种 更 符 合 理 性 的 经 济 性 行 为 而 这 种 行 为 和 伴 随 而 来 的 一 套 理 念 为 现 代 社 会 经 济 组 织 的 形 成 提 供 了 最 现 实 的 温 床, 同 时 在 行 为 取 16 张 旅 平 : 文 明 的 冲 突 与 融 合 日 本 现 代 化 研 究, 文 津 出 版 社 1993 年 版, 第 27 页 17 吉 尔 伯 特 罗 兹 曼 : 中 国 的 现 代 化, 江 苏 人 民 出 版 社 1988 年 版, 第 215 页 18 陈 其 南 : 文 化 的 轨 迹, 春 风 文 艺 出 版 社 1987 年 - 8 -
向 上 也 成 为 由 重 情 抑 理 进 入 到 重 理 抑 情 的 一 个 转 折 点 根 据 本 文 的 这 一 研 究, 我 们 不 妨 就 传 统 与 现 代 之 间 的 关 系 提 升 出 以 下 三 个 较 为 一 般 性 的 理 论 假 设 : 1.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具 有 其 自 身 的 调 节 能 力, 这 种 能 力 原 本 是 为 其 自 身 的 文 化 目 标 服 务 的, 但 当 这 种 调 节 力 发 展 到 一 定 规 模 之 后, 便 有 可 能 使 原 先 的 趋 于 僵 固 的 或 刻 板 的 社 会 结 构 模 式 具 有 了 一 定 的 弹 性 和 活 力, 乃 至 产 生 一 种 异 己 的 力 量 2. 儒 家 文 化 圈 中 的 不 同 文 化 模 式 的 核 心 均 是 以 家 族 制 为 核 心 的 一 套 价 值 规 范 这 套 规 范 和 现 代 化 之 间 的 关 系 如 何 关 键 在 于 当 地 人 在 此 核 心 问 题 上 是 否 愿 意 更 多 地 采 取 或 接 受 一 些 变 通 方 式 其 中, 愿 意 者 所 体 现 的 理 性 化 程 度 高 于 不 愿 意 者 这 是 传 统 与 现 代 能 否 契 合 的 根 本 问 题 所 在 3. 就 传 统 和 现 代 之 间 关 系 而 言, 至 少 在 中 国 社 会 还 不 能 简 单 地 认 定 现 代 化 的 过 程 是 一 个 后 者 取 代 前 者 的 过 程, 从 目 前 的 社 会 和 经 济 发 展 情 况 来 看, 它 们 彼 此 之 间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保 持 着 某 种 契 合 的 关 系, 这 种 契 合 关 系 可 以 在 台 湾 的 家 族 企 业 苏 南 模 式 温 州 模 式 等 等 及 亚 洲 其 它 国 家 的 企 业 中 看 到 当 然, 从 社 会 现 代 化 的 整 体 框 架 来 看, 或 从 设 立 一 套 现 代 化 的 指 标 体 系 来 看, 我 们 都 不 能 否 认, 现 代 之 所 以 要 化 才 能 实 现, 正 表 明 它 同 传 统 之 间 存 在 着 本 质 性 的 差 异, 这 种 差 异 在 社 会 进 程 中 也 即 为 相 当 程 度 的 差 距, 否 则 即 没 有 化 的 必 要 但 关 键 的 问 题 可 能 还 在 于, 当 这 一 过 程 在 保 存 着 深 厚 的 文 化 传 统 的 国 度 发 生 时, 该 传 统 中 有 哪 些 特 征 和 因 素 能 使 它 渐 变 过 去 呢? 它 自 身 是 否 具 有 对 现 代 化 有 利 的 因 素 呢? 如 果 我 们 的 事 实 判 断 给 予 的 回 答 是 肯 定 的 话, 那 么 由 此 而 引 出 的 另 一 个 重 要 问 题 是, 此 种 意 义 上 的 现 代 化 和 现 存 的 发 达 国 家 所 走 的 道 路 一 定 是 不 同 的 了, 也 就 是 说, 这 种 社 会 无 论 在 化 的 过 程 中, 还 是 在 化 成 之 后 都 会 受 自 己 传 统 成 分 的 影 响 或 将 其 融 入 其 中, 使 该 社 会 在 经 济 制 度 文 化 及 行 为 等 方 面 具 有 自 己 的 特 色 -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