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讲座：全球化背景下的权力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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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冲 突, 德 尔 柯 维 茨 (Dyula Derkovits 1928), 匈 牙 利 国 家 美 术 馆 北 京 讲 座 : 全 球 积 累 时 代 的 权 力 与 生 存 钟 独 安 (Duran Bell, Jr.) (The Beijing Lectures: Power and Survival in a Time of Global Accumulation) 涂 珏 涂 珠 译 华 夏 出 版 社 2003 年 1

2 中 文 版 前 言 这 些 讲 座 曾 以 书 面 形 式, 在 2001 年 秋 季 讲 给 北 京 大 学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研 究 所 的 研 究 生 当 时, 我 们 每 周 还 读 些 别 的 材 料, 也 做 了 讨 论 一 两 个 好 学 的 学 生 还 写 了 学 期 论 文 利 用 在 北 大 讲 课 的 机 会, 我 总 结 了 一 下 自 己 这 十 五 年 来 的 研 究 有 的 成 果 已 经 在 计 量 人 类 学 (Journal of Quantitative Anthropology ) 社 会 经 济 学 (Journal of Socio-Economics) 当 代 人 类 学 (Current Anthropology) 等 学 术 刊 物 上 发 表, 但 是 本 书 的 很 多 重 要 发 现 还 不 曾 与 读 者 见 面 实 际 上, 正 是 这 些 发 现 加 深 了 我 们 对 社 会 关 系 和 社 会 过 程 的 理 解, 我 很 高 兴 现 在 能 以 书 的 形 式 把 它 们 公 诸 于 世 我 很 高 兴 能 够 找 到 梁 永 佳 作 我 的 助 教, 他 很 有 见 地, 花 了 很 多 时 间 给 我 讲 中 国 的 文 化 和 政 治 我 要 感 谢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研 究 所 的 所 长 马 戎 教 授, 是 他 的 关 心 和 盛 情 促 成 了 这 门 课 搬 上 北 大 的 讲 台 我 还 要 特 别 感 谢 选 课 的 同 学 们 我 在 脚 注 中 对 做 了 评 论 的 同 学 一 一 作 了 感 谢, 所 有 同 学 都 对 我 有 所 启 发 我 还 要 说 : 我 在 讲 座 中 论 述 了 一 些 根 本 的 科 学 谬 误, 我 唐 突 地 称 其 为 西 方 部 落 神 话 的 谬 误 这 些 神 话 中, 有 自 相 矛 盾 的 互 惠 规 范, 有 百 无 一 用 的 资 产 阶 级 财 富 概 念, 有 意 识 形 态 编 造 出 来 的 资 本 主 义 概 念, 有 自 鸣 得 意 的 友 谊 定 义 这 些 神 话 在 世 界 各 地 争 相 传 阅, 中 国 也 不 例 外, 他 们 错 把 脏 水 跟 孩 子 一 起 引 了 进 来 我 觉 得 中 国 学 者 如 果 接 受 这 些 神 话, 将 削 弱 中 国 在 世 界 的 地 位 所 以 我 迫 不 及 待 地 把 我 的 想 法 拿 出 来, 与 北 京 大 学 的 同 学 们 分 享 本 书 的 出 版, 则 可 能 让 我 听 到 更 多 的 共 鸣 2

3 第 一 讲 导 论 行 军 者 德 尔 柯 维 茨 (Dyula Derkovits 1928), 匈 牙 利 国 家 美 术 馆 按 语 当 前 盛 行 一 种 做 法, 就 是 把 国 家 经 营 的 资 本 主 义 诸 体 系, 转 化 成 主 要 资 本 中 心 控 制 下 的 全 球 积 累 体 系 鉴 于 强 大 的 经 济 支 持, 该 项 努 力 不 可 避 免 地 将 达 到 目 的, 所 招 致 的 经 济 混 乱 贫 困 和 死 亡 也 自 不 必 说 无 疑, 这 个 正 在 形 成 的 体 系 将 导 致 资 本 的 获 取 出 现 严 重 的 不 平 等, 进 而 导 致 消 费 品 获 得 的 严 重 不 平 等, 因 此 也 将 导 致 生 存 权 力 的 不 平 等 当 前 出 现 在 国 家 层 次 上 的 生 存 概 率 差 异, 将 延 伸 到 国 际 层 次 新 兴 无 产 阶 级 的 贫 困, 是 工 业 资 本 原 始 积 累 的 特 征 同 样, 全 球 资 本 的 原 始 积 累 必 然 使 很 多 国 家 和 社 会, 以 及 民 族 - 国 家 内 部 的 各 阶 级 陷 入 贫 困 我 相 信, 如 果 由 一 个 资 本 中 心 控 制 全 球, 这 些 不 平 等 会 更 加 严 重 我 的 目 的 就 是 为 避 免 这 个 结 果 而 做 些 努 力 我 要 发 展 出 一 个 广 泛 的 社 会 过 程 概 念, 以 便 让 任 何 一 个 非 西 方 社 会, 都 可 以 发 展 出 一 个 文 化 上 特 别 的 方 式, 来 参 与 资 本 主 义 扩 张 的 当 前 阶 段 显 然, 制 造 单 一 控 制 中 心 的 努 力 进 展 顺 利 统 一 的 经 济 和 道 德 规 则 已 经 颁 布, 知 识 和 军 事 力 量 已 经 动 员, 敌 人 也 越 来 越 多 众 多 推 进 西 方 利 益 霸 权 的 国 际 组 织 ( 联 合 国 及 其 各 机 构 世 界 货 币 基 金 组 织 世 界 贸 易 组 织 和 数 不 胜 数 的 非 政 府 组 织 ), 不 顾 民 族 - 国 家 各 自 的 文 化 基 础 和 发 展 路 径, 要 求 他 们 一 律 接 受 后 工 业 意 识 形 态 和 西 方 的 社 会 过 程 统 一 的 全 球 运 动 场 显 然 有 利 于 西 方 的 经 济 利 益, 但 是, 发 展 中 社 会 如 果 草 率 采 用 这 些 行 动 规 则, 将 无 法 最 有 效 地 照 顾 自 己 的 利 益 本 书 的 理 论 的 潜 在 价 值, 就 是 为 其 他 游 戏 规 则 的 合 法 性 创 造 一 个 社 会 科 学 基 础 3

4 分 析 框 架 我 的 研 究 基 础 是 各 种 民 族 志, 它 们 记 录 了 各 种 各 样 的 社 会 关 系 我 们 对 资 本 积 累 的 研 究 也 主 要 依 赖 对 其 他 财 富 积 累 形 式 的 分 析 人 类 大 部 分 时 间 生 活 在 狩 猎 - 采 集 社 会 之 中, 他 们 通 过 狩 猎 - 采 集 获 得 肉 体 的 安 全, 获 得 消 费 品, 并 增 加 人 口 与 今 天 生 活 在 经 济 边 缘 地 带 的 狩 猎 - 采 集 社 会 不 同, 我 们 的 祖 先 可 以 无 限 制 地 生 育, 并 发 展 出 一 个 靠 人 口 优 势 获 得 权 力 的 积 累 制 度 同 样, 积 累 牲 畜 也 可 以 获 益 土 地 和 机 器 本 身 则 不 能 繁 殖, 但 是 在 一 定 的 社 会 条 件 下, 照 样 可 以 成 为 积 累 的 对 象 因 此, 人 和 动 物 的 繁 殖 土 地 和 生 产 方 式, 都 可 以 成 为 资 产 (wealth-asset) 为 了 突 出 这 个 特 色, 我 们 必 须 发 展 出 一 个 跨 越 各 种 社 会 制 度 的 财 富 概 念, 但 这 样 的 概 念 至 今 仍 付 之 阙 如 根 据 我 的 研 究, 由 于 资 本 主 义 的 资 产 概 念 有 被 普 遍 化 的 危 险, 所 以 还 没 有 人 对 这 个 问 题 做 过 严 肃 的 探 讨 一 旦 我 们 找 到 四 个 适 用 于 任 何 社 会 形 态 中 的 任 何 财 富 形 式 的 充 分 必 要 条 件, 我 们 便 能 够 定 义 资 产 的 权 力, 并 决 定 一 种 资 产 相 对 于 另 一 种 资 产 的 权 力 关 系 我 们 发 现, 一 个 社 会 比 另 一 个 社 会 更 有 权 力, 或 一 种 人 比 另 一 种 人 更 有 权 力, 取 决 于 谁 占 有 权... 力 更 大 的 资 产 形 式. 这 个 见 解 必 须 通 过 本 书 对 财 富 的 分 析 而 获 得 财 富 的 重 要 性 一 旦 明 朗, 我 们 便 能 够 理 解 一 种 制 度 是 怎 样 通 过 制 定 道 德 标 准 和 社 会 关 系 准 则 来 促 进 财 富 积 累 的 实 际 上, 我 们 将 证 明, 社 会 关 系 系 统 和 家 庭 及 社 区 层 面 的 道 德 约 束, 都 迎 合 了 财 富 积 累 的 迫 切 需 要 任 何 围 绕 财 富 积 累 起 来 的 社 会 概 莫 能 外 任 何 个 人 的 生 存 概 率 ( 即 从 家 庭 资 源 中 获 得 生 存 资 料 的 可 能 性 ), 都 与 他 或 她 在 财 富 积 累 制 度 中 的 位 置 构 成 函 数 关 系 我 们 将 发 现, 所 有 社 会 形 态 都 是 按 交 换 原 则 ( 个 人 或 群 体 之 间 ) 和 分 享 原 则 ( 群 体 内 部 的 个 体 之 间 ) 建 构 的 广 义 上, 交 换 和 分 享 构 成 了 资 源 分 配 的 所.. 有 形 式, 包 括 强 迫 分 配 和 盗 窃 长 期 主 宰 西 方 社 会 科 学 界 的 交 换 - 互 惠 范 式, 无 法 在 逻 辑 上 对 分 享 或 集 汇 (pooling) 的 过 程 进 行 分 析, 也 无 法 对 交 换 进 行 分 析 而 我 们 首 次 引 入 平 衡 交 换 (balanced exchange) 的 概 念 实 际 上, 研 究 交 换 的 学 者 一 直 没 有 能 够 解 决 好 一 般 意 义 上 的 交 换 问 题 我 们 不 仅 发 现 平 衡 交 换 关 系 的 充 分 必 要 条 件, 而 且 证 明 任 何 其 他 概 念 都 不 适 用 分 享 制 度 产 生 自 社... 会 强 加 的 (socially imposed) 的 权 利 和 义 务, 我 们 将 证 明 该 过 程 不 能 被 贴 上 互 惠 的 标 签 这 个 问 题 的 要 害 就 在 于 很 多 人 不 能 分 辨 社 会 地 位 产 生 的 责 任 和 私 人 义 务 之 间 的 不 同 儒 家 思 想 提 出 了 一 个 精 致 的 权 利 义 务 体 系, 它 反 对 把 交 换 看 成 个 人 关 系 的 伦 理 体 系 然 而 在 西 方 伦 理 中, 交 换 - 互 惠 范 式 是 根 本 的, 它 始 于 亚 里 士 多 德 的 用 互 惠 升 华 君 子 之 交 的 学 说 很 不 幸, 受 到 西 方 训 练 的 中 国 社 会 专 家 无 法, 或 不 愿 承 认 中 国 哲 学 传 统 的 独 特 性 同 学 们 作 为 北 京 大 学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研 究 所 的 研 究 生, 都 熟 悉 费 孝 通 先 生 的 思 想, 他 认 为 中 国 和 非 中 国 的 社 会 互 动 形 式 存 在 本 质 的 差 异 这 一 洞 见 是 我 的 工 作 的 基 础 个 人 主 义 本 书 将 主 要 探 讨 群 体 的 结 构 和 性 能 的 问 题 我 们 将 致 力 于 提 出 新 的 观 点, 而 不 是 修 订 旧 的 或 传 统 的 观 点 因 此, 我 们 最 好 马 上 研 究 一 下 我 们 面 临 的 首 要 困 难, 即 西 方 的 个 人 主 义 (individualism) 这 是 因 为, 如 果 这 个 后 工 业 意 识 形 态 的 概 念 一 旦 成 立, 我 们 定 义 的 共 享 群 体 (corporate group) 它 对 本 书 具 有 基 本 意 义 将 不 可 能 存 在 19 世 纪 以 前, 西 方 哲 学 传 统 表 现 出 强 烈 的 集 体 主 义 倾 向, 注 重 向 群 体 负 责 一 个 群 体 可 以 是 家 庭 阶 级 或 行 会 前 现 代 西 方 和 当 代 中 国 的 哲 学 传 统, 以 个 人 对 他 人 的 责 任 为 核 心 (Munro,1985) 圣 托 马 斯 阿 奎 那 (St. Thomas Acquinas) 指 出, 一 个 人 对 上 帝 之 爱 4

5 体 现 在 对 他 人 的 善 行 (charity) 之 上 他 认 为, 通 过 善 行, 个 体 可 以 回 报 上 帝 的 赐 福 同 学 们 也 知 道, 孔 子 倡 导 的 君 子 之 道 也 是 对 上 尽 忠, 对 下 尽 责 当 代 西 方 的 个 人 主 义, 是 资 本 积 累 的 一 个 特 殊 战 略, 其 哲 学 根 源 来 自 亚 当 斯 密 (1776) 的 资 本 主 义 的 看 不 见 的 手 这 个 类 比 的 意 思 是, 完 全 的 冷 漠 和 不 负 责 的 行 为 同 样 可 以 产 生 一 个 积 极 的 社 会 封 建 社 会 中, 贵 族 对 佃 农 的 责 任 于 是 便 无 法 适 应 新 的 工 薪 制 度 既 然 资 本 增 长 能 导 致 消 费 品 的 增 长, 那 么 如 果 大 众 贫 困 能 够 促 进 资 本 积 累, 则 社 会 福 利 就 可 以 ( 在 长 远 上 ) 得 到 提 高 资 本 家 对 工 人 的 冷 漠, 并 未 涉 及 所 有 的 社 会 关 系 一 个 人 仍 需 对 家 庭 负 责, 家 庭 仍 被 视 为 社 会 制 度 的 基 本 要 素 然 而, 家 庭 在 当 今 后 工 业 时 代, 已 经 被 市 场 力 量 摧 毁, 看 不 见 的 手 已 经 伸 向 了 家 庭 这 场 运 动 已 经 被 推 向 哲 学 极 至, 其 表 现 为 方 法 论 的 个 人 主 义, 它 对 社 会 科 学 界 的 影 响 与 日 俱 增 个 人 主 义 范 式 的 出 发 点 很 简 单 : 所 有 社 会 互 动 归 根 结 底 都 是 个 人 的 互 动 经 济 或 社 会 中 的 个 人 如 同 化 学 里 的 原 子 ; 任 何 发 生 的 事 情 都 会 最 终 通 过 对 个 人 的 描 述 而 穷 尽 当 然, 个 人 并 不 单 独 行 动 他 们 彼 此 互 动, 但 是 每 个 行 动 都 由 他 人 的 行 为 以 及 个 人 对 个 体 的 限 制 而 限 定 在 一 个 范 围 里, 例 如 他 或 她 的 能 力 或 财 富 (Arrow 1994: 3) 阿 罗 (Arrow) 笔 下 的 个 人 消 灭 了 社 会 责 任 按 他 说 的 说 法, 唯 一 的 限 制 出 现 在 个 人 对 个 体 (personal to individual) 上, 德 行 (virtue) 没 有 位 置 虽 然 他 没 有 把 话 说 白, 但 是 这 个 个 人, 肯 定 没 有 通 过 分 享 家 庭 资 源 或 财 富 与 他 人 取 得 联 系 阿 罗 给 予 个 人 视 角 以 合 理 性, 从 而 掩 盖 了 这 个 范 式 的 最 重 要 内 容 : 稀 缺 资 源 一 定 是 个 人 占 有, 无 法 联 合 拥 有, 即 无 法 被 分.. 享 这 个 内 容 必 须 被 掩 盖, 因 为 它 明 显 是 站 不 住 脚 的 要 不 是 经 济 学 家 围 攻 我 的 一 个 有 关 非 洲 游 牧 部 落 共 同 享 有 牲 畜 的 模 式, 我 可 能 永 远 不 会 注 意 到 这 个 问 题 而 他 们 根 本 不 关 心 我 的 假 设 与 民 族 志 事 实 是 否 相 符 再 看 阿 罗 如 下 言 论 (1994:1): 我 们 判 断 经 济 学 研 究 的 标 准, 衡 量 论 文 质 量 和 研 究 研 究 水 平 的 标 准, 晋 升 职 称 的 标 准, 就 是 看 原 则 上 我 们 解 释 的 行 为 和 提 出 的 政 策 是 否 能 从 个 人 的 角 度 解 释, 而 不 是 用 其 他 社 会 范 畴 来 解 释 因 此, 一 个 牧 民 共 享 群 体 策 略 的 模 式 不 被 认 可, 你 必 须 假 设 牲 畜 属 于 个 人 阿 罗 的 个 人, 一 旦 与 一 个 群 体 的 其 他 成 员 分 享 所 有 权, 就 违 反 了 臆 想 的 个 人 独 立 性 就 是 说, 遍 及 美 国 各 州 的 夫 妻 共 同 体 财 产 根 本 无 法 得 到 正 规 模 式 的 认 可 由 遗 产 机 制 联 系 起 来 的 共 同 享 有 某 项 资 源 的 个 人 也 成 为 不 可 能, 而 父 母 也 不 应 该 承 担 社... 会 赋 予 的 对 子 女 的 责 任 完 全 否 认 基 本 社 会 过 程 的 分 享 机 制, 是 否 定 社 会 主 义 的 核 心 论 点, 也 是 阿 罗 的 主 张 但 是, 科 学 不 能 因 为 冷 战 的 意 识 形 态 而 裹 足 不 前 我 们 反 对 那 种 分 享 资 源 违 背 了 经 济 增 长 和 人 类 福 利 的 主 张, 更 不 同 意 分 享 资 源 根 本 不 存 在 的 论 调 5

6 ( 全 球 积 累 时 代 ) 研 究 他 者 的 工 具 个 人 主 义 的 喧 嚣 鼓 噪 着 经 济 学 界, 并 蔓 延 到 整 个 社 会 科 学 界 在 人 类 学 界, 这 种 方 法 的 影 响 表 现 在 用 交 换 和 互 惠 来 化 约 所 有 的 资 源 分 配 过 程, 不 顾 分 享 过 程 的 存 在 这 个 理 论 取 向 不 是 偶 然 的, 它 是 西 方 每 一 个 人 都 臣 服 的 资 本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的 产 物 一 个 吸 引 资 本 家 的 世 界 观, 要 求 国 家 和 团 体 控 制 的 研 究 基 金 为 它 服 务, 并 以 它 作 为 雇 佣 和 晋 升 的 条 件 这 个 意 识 形 态 也 对 西 方 资 本 的 全 球 积 累 有 用 科 学 上 的 无 效 并 没 有 妨 碍 它 成 为 有 力 的 霸 权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它 甚 至 可 以 挑 战 并 肢 解 他 者 (the Other) 的 结 构 例 如, 个 体 人 权 意 味 着 年 幼 的 家 庭 成 员 可 以 完 全 掌 握 自 己 的 市 场 所 得, 而 不 应 该 与 其 他 家 庭 成 员 分 享 实 际 上, 在 贝 克 尔 (Becker 1981) 的 家 庭 模 式 中, 男 性 户 主 没 有 养 家 的 责 任, 因 为 那 将 违 反 方... 法 论 个 人 主 义 (methodological individualism) 然 而, 任 何 社 会 结 构 都 无 法 完 全 否 认 一 个 人 对 另 一 个 人 的 社 会 责 任 西 方 自 己 也 不 例 外, 却 要 强 加 给 他 者 积 累 制 度 只 有 剥 夺 他 者 的 权 利, 让 他 们 为 财 富 的 积 累 服 务, 才 能 达 到 其 最 高 境 界 我 们 将 看 到, 这 个 基 本 的 原 则, 不 仅 适 用 于 资 本 积 累 的 各 个 阶 段, 也 适 用 于 任 何 财 富 形 式 西 方 价 值 中 的 自 由 民 主 人 权 妇 女 权 利 生 命 权 共 同 建 立 了 一 支 特 洛 伊 木 马 军 团, 使 无 助 的 他 者 无 法 抵 抗 资 本 全 球 化 的 冲 击 问 题 还 不 止 是 这 些 糟 糕 思 想 的 存 在, 更 在 于 它 们 有 策 略 有 选 择 地 发 展 成 一 个 消 磨 反 抗 者 意 志 的 基 地 如 果 必 要, 完 全 相 反 的 原 则 也 可 以 大 行 其 道 殖 民 主 义 时 代 就 是 这 样 被 不 同 的 更 为 广 泛 的 剥 削 平 台 取 而 代 之 的 每 个 时 代 都 打 着 文 明 的 旗 号 流 行 的 道 德 总 是 被 短 视 地 上 升 为 亘 古 不 变 的 真 理 时 下 流 行 的 西 方 后 工 业 意 识 形 态, 也 被 说 成 是 历 史 上 最 好 的 道 德 概 念, 不 仅 对 西 方 人 如 此, 对 所 有 历 史 时 期 的 所 有 人 也 如 此 这 种 文 化 种 族 中 心 主 义 固 然 可 以 征 服 精 英 和 大 众, 但 是 现 在 竟 已 成 为 学 术 界 的 宗 教 这 种 转 变 明 显 是 对 资 本 主 义 全 球 化 权 威 的 反 应, 因 为 全 球 化 需 要 一 个 平 整 的 场 地 推 行 它 的 理 念 学 术 界 刚 刚 放 弃 殖 民 主 义 在 社 会 差 异 中 实 现 剥 削 的 积 累 策 略, 马 上 推 出 了 一 个 宣 布 其 他 权 利 和 责 任 制 度 非 法 的 策 略 因 此, 本 书 的 某 些 视 角 将 让 许 多 读 者 不 舒 服 他 们 会 经 常 要 求 我 用 后 工 业 的 价 值 观 表 述 一 个 其 他 时 间 和 空 间 中 的 社 会 文 化 行 为 如 果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被 用 来 交 换 牲 畜, 我 就 得 加 以 谴 责 ; 如 果 妇 女 和 儿 童 最 先 在 食 物 短 缺 时 死 去, 或 者 如 果 他 们 被 别 人 当 作 奴 隶 加 以 买 卖, 我 就 得 大 加 鞭 笞 我 拒 绝 这 么 做, 原 因 很 简 单 我 拒 绝 加 入 西 方 的 新 文 明 计 划, 反 对 他 们 有 系 统 有 计 划 地 让 他 者 非 法 的 做 法 实 际 上, 我 希 望 在 理 解 任 何 社 会 的 经 济 基 础 的 基 础 上, 在 提 出 一 个 更 广 泛 的 社 会 建 构 概 念 的 基 础 上, 提 出 一 个 范 式 ( 或 范 式 的 元 素 ) 这 么 做 意 味 着 探 讨 植 根 于 联 合 占 有 资 源 共 享 群 体 ( 通 过 社 会 支 持 的 责 任 和 社 会 认 可 的 权 利 策 划 的 社 会 过 程 ) 的 文 化 基 础 我 的 目 的 不 是 为 中 国 或 其 他 国 民 文 化 提 出 政 策 或 道 德 体 系 这 些 问 题 都 产 生 于 无 法 预 测 的 复 杂 社 会 建 构 我 的 目 的 只 是 为 了 面 对 全 球 化 权 利 的 他 者 的 生 存, 指 出 某 些 基 本 社 会 参 数 的 意 义 6

7 第 二 讲 财 富 权 力 共 享 群 体 起 义 的 农 民, 德 尔 柯 维 茨 (1928), 匈 牙 利 国 家 美 术 馆 本 讲 的 意 义 本 章 介 绍 全 书 的 最 基 本 概 念 : 财 富 (wealth) 这 个 词 虽 然 常 用, 但 是 从 来 没 有 经 过 严 肃 界 定, 因 此 财 富 一 词 一 直 不 具 备 分 析 性, 无 法 应 用 在 所 有 社 会 中 资 本 主 义 经 济 中 的 财 富, 几 乎 意 味 着 任 何 有 价 值 能 积 累 的 东 西 很 不 幸, 就 我 所 知, 所 有 社 会 科 学 家 都 天 真 地 把 这 个 资 产 阶 级 的 财 富 概 念 运 用 到 别 的 社 会, 缺 乏 我 们 的 视 角 一 个 适 用 于 任 何 社 会 的 财 富 概 念, 可 以 让 我 们 发 现 它 在 社 会 结 构 中 的 作 用 下 面 我 们 会 看 到, 财 富 是 继 嗣 群 (lineage) 和 部 落 组 织 得 以 成 立 的 根 本 ; 也 是 性 别 权 力 关 系 和 其 他 等 级 关 系 的 基 础 ; 还 是 社 会 统 治 集 团 的 领 袖 苦 心 经 营 的 对 象 通 过 观 察 跨 文 化 和 多 社 会 的 财 富 问 题, 我 们 会 更 加 认 识 当 今 全 球 积 累 下 的 资 本 形 成 一 个 可 以 用 在 任 何 社 会 中 的 财 富 概 念, 可 以 使 我 们 发 现 财 富 在 社 会 结 构 中 的 作 用 财 富 对 于 继 嗣 群 和 部 落 组 织 的 形 成 至 关 重 要 按 语 我 将 按 自 己 的 逻 辑 安 排 本 章 的 材 料 当 然, 我 的 研 究 历 程 并 不 逻 辑 多 年 前, 我 对 家 庭 内 部 的 消 费 分 配 和 工 作 安 排 的 问 题 产 生 了 兴 趣 ( 详 见 第 五 章 ) 后 来, 我 又 研 究 彩 礼 (bridewealth) 和 嫁 妆 (dowry), 我 了 解 到, 非 洲 亚 洲 和 大 洋 州 的 继 嗣 群, 对 此 采 取 了 不 同 的 办 法 本 章 正 是 得 益 于 此 本 章 的 某 些 内 容 曾 经 发 表 过 (Bell, 1996, 1997, 尤 其 是 1998; 以 及 Bell and Song, 1994) 但 核 心 观 点 来 得 很 晚, 所 以 在 2001 年 末 讨 论 这 个 问 题 的 时 候, 本 章 核 心 内 容 还 不 曾 发 表 7

8 财 富 尽 管 财 产 (property) 一 词 在 民 族 志 上 用 途 不 大, i 但 是 财 富 如 果 界 定 合 适, 则 可 以 获 得 最 广 泛 的 应 用 范 围 财 富 是 每 个 社 会 的 主 宰 性 别 和 主 宰 阶 级 的 权 力 基 础, 但 是, 像 狩 猎 - 采 集 那 样 的 社 会, 由 于 欠 缺 本 书 所 定 义 的 财 富, 应 该 排 除 在 外 财 富 直 接 或 间 接 地 构 成 了 部 落 之 间 母 ( 父 ) 系 继 嗣 群 之 间 性 别 之 间 的 权 力 关 系 基 础 在 这 些 情 形 中, 权 力 表 现 为 役 使 或 强 迫 没 有 财 富 的 人 为 别 人 增 加 资 产 (wealth-assets)ii 的 能 力 财 富 就 是 通 过 权 力 弥 漫 于 社 会 结 构 之 中 下 列 论 点 将 在 本 书 中 一 一 证 明 : 能 够 发 现 或 控 制 一 个 强 势 资 产 的 人, 通 常 可 以 改 变 社 会 进 程, 使 他 的 资 产 增 大 控 制 财 富 的 人 能 让 他 人 在 生 产 过 程 中 服 从 他 的 利 益 ; 有 财 富 优 势 的 人 能 分 享 更 多 的 家 庭 资 源 财 富 在 人 类 ( 和 某 些 哺 乳 动 物 ) 的 社 会 中 占 据 核 心 地 位, 因 此 不 可 等 闲 视 之 下 面 我 提 出 一 套 充 要 条 件, 作 为 鉴 别 一 项 资 源 是 否 可 以 成 为 财 富 的 标 准 通 过 这 些 条 件, 我 们 可 以 确 知 任 何 一 个 社 会 中 何 为 财 富 很 不 幸, 社 会 科 学 家 从 没 有 使 财 富 超 越 普 通 的 文 化 意 义, 所 以, 很 多 著 作 中 的 财 富 将 从 此 遭 到 质 疑 而 一 旦 我 们 超 越 了 财 富 的 一 般 用 法, 将 发 现 社 会 进 程 的 一 个 从 未 被 人 发 现 的 特 征 财 富 有 以 下 四 个 基 本 特 征 : 1) 增 值 标 准 : 财 富 必 须 能 够 在 数 量 价 值 规 模 上 随 着 时 间 的 变 化 而 增 加, 例 如 人 类 和 动 物 的 增 长 率 资 本 的 回 报 率 2) 消 费 标 准 : 财 富 必 须 为 占 有 财 富 者 带 来 消 费 利 益, 例 如 女 人 的 服 务 动 物 的 奶 和 肉, 以 及 资 本 的 消 费 3)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 财 富 必 须 稀 缺, 即 它 在 规 模 或 价 值 上 的 增 加 会 产 生 正 面 的 社 会 价 值 因 此, 人 口 过 多 时, 人 的 生 殖 能 力 将 不 再 是 财 富 ; 草 场 短 缺 时, 动 物 的 生 殖 力 也 不 是 财 富 ; 资 本 积 累 冗 余 导 致 利 润 为 零 时, 资 本 也 不 再 是 财 富 这 三 个 标 准 ( 此 外 还 有 第 四 个 标 准 ) 不 依 赖 社 会 结 构 而 定, 却 适 用 于 任 何 社 会 结 构 每 一 个 标 准 都 适 用 于 人 类 和 其 他 动 物 的 生 殖 力 一 群 牲 畜, 如 被 宰 食, 便 不 再 成 为 消 费 品, 如 被 饲 养 起 来 ( 满 足 增 值 标 准 ), 则 仍 是 消 费 品 牲 畜 的 肉 乳 或 皮 毛 提 供 消 费 利 益, 所 以 饲 养 行 为 满 足 消 费 标 准 而 且, 除 非 这 群 牲 畜 数 量 太 多 超 过 牧 场 的 承 受 力, 否 则 它 们 的 自 身 生 产 将 带 来 更 多 的 价 值 ( 满 足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 当 然, 资 本 也 符 合 这 些 标 准 在 社 会 和 生 态 条 件 适 合 的 条 件 下, 资 本 会 成 为 最 主 要 的 财 富 形 式 即 使 其 他 潜 在 的 财 富 形 式 受 到 严 重 限 制 ( 违 反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 资 本 仍 然 能 够 以 较 高 的 速 度 增 长 但 是, 财 富 的 这 些 特 征 却 不 大 适 用 于 土 地 土 地 自 身 不 能 扩 大, 也 不 能 自 然 增 值 然 而, 在 一 个 征 服 和 奴 役 其 他 人 的 社 会 中, 集 团 或 个 人 掌 握 的 土 地, 可 以 用 牺 牲 他 人 的 方 式 增 加 国 家 权 力 的 存 在, 可 能 就 是 要 维 护 下 层 结 构 中, 土 地 作 为 财 富 的 现 状 的 然 而, 土 地 至 多 是 较 弱 的 财 富 形 式 它 更 像 是 允 许 其 他 资 源 ( 如 动 物 或 人 的 生 殖 力 ) 得 以 成 为 财 富 的 资 源 但 是, 中 华 帝 国 扩 张 时 期 的 土 地 也 许 是 个 例 外 那 时 因 为 人 口 增 加, 所 以 国 家 建 立 了 复 杂 的 拓 土 制 度, 甚 至 达 到 殖 民 扩 张 的 地 步 但 是, 这 样 的 土 地 扩 张 是 国 家 行 为, 并 不 以 人 口 集 团 为 核 心 土 地 在 帝 国 手 里 比 在 地 方 手 里 更 可 以 发 挥 财 富 的 作 用 实 际 上, 中 国 一 个 传 统 的 治 国 课 题 就 是 如 何 加 强 国 家 与 可 能 僭 越 国 家 权 力 的 地 方 豪 强 之 间 的 联 系 土 地 在 不 同 社 会 结 构 中 的 功 能 各 不 相 同, 所 以 很 难 明 确 地 加 以 描 述 土 地 是 未 成 形 的 财 富 在 有 些 社 会 中, 有 人 积 累 土 地, 有 人 不 积 累 土 地 ; 部 落 或 国 家 可 能 会 积 累 ( 但 小 集 团 可 能 不 积 累 ) 土 地 ; 有 的 社 会 中 没 有 任 何 社 会 实 体 积 累 土 地 例 如, 英 国 封 建 制 在 地 方 和 国 家 层 面 上, 都 以 稳 定 和 秩 序 而 不 以 土 地 积 累 为 要 着 另 一 方 面, 天 主 教 会 则 非 常 注 意 防 止 伊 斯 8

9 兰 军 队 侵 占 其 领 土, 致 使 他 们 走 上 拓 土 于 欧 洲 之 外 的 道 路 只 有 在 这 个 更 广 阔 的 领 域, 土 地 才 起 到 资 产 的 作 用 我 们 的 标 准 是, 如 果 土 地 的 增 加 和 ( 或 ) 维 持 需 要 积 极 的 努 力, 那 么 它 就 应 被 视 为 资 产 由 是 可 知, 土 地 最 不 像 资 产 的 情 况 是 其 数 量 或 价 值 不 再 增 长, 但 它 仍 不 可 落 入 他 人 之 手 因 此, 对 于 那 些 失 去 土 地 的 人 和 手 中 的 土 地 稳 步 增 长 的 人 来 说, 土 地 都 是 资 产 重 要 的 是 土 地 的 作 用, 对 败 者 亦 然 但 是 很 明 显, 土 地 的 获 取 通 常 与 人 口 压 力 联 系 在 一 起, 即 与 生 殖 有 关 因 此, 生 殖 和 土 地 的 互 动 构 成 了 资 产, 并 按 一 定 的 方 式 经 营 这 个 过 程 经 常 涉 及 暴 力 财 富 的 上 述 三 个 特 点 暗 示 着 资 产 的 经 营 方 式 和 拥 有 资 产 的 一 组 个 人 的 存 在 为 了 实 现 资 产 作 为 财 富 的 潜 力, 我 们 还 需 要 为 财 富 找 到 第 四 个 特 征 : (4) 生 命 无 限 标 准 :( 增 长 的 ) 资 产 必 须 在 一 个 无 限 的 时 间 维 度 中, 可 以 被 有 权 积 累 它 的 共 享 群 体 开 发 因 为 该 资 产 的 生 命 无 限, 所 以 这 个 规 律 就 被 代 际 (inter-generational) 之 间 的 文 化 安 排 所 利 用, 诸 如 财 富 所 有 者 共 享 群 体 等, 也 具 备 了 无 限 的 生 命 尽 管 我 们 可 以 想 象 财 富 可 以 为 单 一 个 体 所 有, 财 富 随 个 体 的 死 亡 而 消 亡, 但 是 任 何 社 会 都 不 曾 组 织 得 如 此 糟 糕 如 果 资 产 的 数 量 或 价 值 可 以 无 限 增 长, 且 大 大 超 过 个 人 寿 命, 那 么 在 一 个 控 财 群 体 (wealth-holding group) 中, 一 定 存 在 获 取 这 些 利 益 的 措 施 所 以, 我 们 说 一 项 资 产, 实 际 指 的 是 它 整 个 时 间 段 的 价 值, 而 不 是 任 意 时 间 点 的 价 值 畜 群 明 显 说 明 了 这 个 道 理 : 一 个 给 定 畜 群 的 数 量 和 构 成 随 着 时 间 的 变 化 而 变 化 即 使 具 体 的 牲 畜 都 已 被 替 代, 它 仍 是 那 个 畜 群 生 殖 的 动 态 规 律 在 这 里 统 一 了 过 去 和 未 来 现 代 企 业 也 符 合 这 个 标 准, 但 它 们 不 必 建 立 代 际 控 财 群 体 (multi-generational wealth-holding corporate group) 它 们 发 明 了 可 以 兑 换 资 产 和 消 费 品 的 标 准 通 货 ( 货 币 ), 并 创 造 了 资 本 的 股 份 股 份 的 货 币 价 值 每 时 每 刻 都 反 映 着 对 资 产 价 值 的 集 体 ( 即 市 场 ) 预 期 这 样, 每 位 股 东 都 在 功 能 上 等 同 于 上 述 代 际 实 体, 他 们 掌 握 着 ( 折 合 成 当 前 价 值 的 ) 资 产 的 无 限 生 命 换 句 话 说, 资 本 主 义 中 的 每 个 持 股 人 都 ( 独 特 地 ) 构 成 了 一 个 控 财 群 体 (wealth-holding corporate groups) 这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个 人 主 义 之 基 础 共 享 群 体 非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形 态 通 过 把 一 项 有 无 限 生 命 的 资 源 与 同 样 拥 有 无 限 生 命 的 所 有 者 群 体 联 系 起 来 的 方 式 即 通 过 明 确 的 继 承 法 规 实 现 了 资 产 的 长 期 增 长 所 有 者 构 成 的 集 团, 就 是 一 个 控 财 群 体, 单 系 继 嗣 群 (unilineal descent groups) 是 最 有 代 表 性 的 控 财 群 体 继 嗣 群 经 常 用 亲 属 制 度 和 亲 属 称 谓 来 定 义 但 是, 它 们 只 有 在 其 成 员 共 同 拥 有 对 某 些 资 产 的 所 有 权 时, 才 能 成 为 具 有 社 会 意 义 的 集 体 在 多 数 非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形 态 中, 如 果 有 资 产, 那 么 它 的 周 围 就 存 在 共 享 群 体 组 织 非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的 资 产 由 于 不 存 在 可 以 把 未 来 价 值 折 合 成 当 前 价 值 的 货 币 本 位 制 度, 所 以 它 必 须 预 设 控 财 群 体 的 存 在 而 持 所 有 权 的 个 人 不 过 是 该 集 团 资 产 的 托 管 人 而 已 定 义 : 共 享 群 体 (corporate group) 指 共 同 享 有 某 资 产 或 消 费 品 或 服 务 的 一 组 个 人 共 享 群 体 的 最 小 定 义 没 有 任 何 文 化 内 容 实 际 上, 当 我 们 使 用 继 嗣 群 的 时 候, 我 们 没 有 暗 示 任 何 文 化 的 此 类 组 织 一 般 来 说 它 的 多 数 成 员 还 没 有 出 生 也 就 是 说, 我 们 讨 论 的 共 享 群 体 或 继 嗣 群 是 一 个 与 占 有 权 有 关 的 抽 象 集 团 它 的 唯 一 必 要 条 件 是, 它 具 有 一 个 可 预 见 的 社 会 机 制, 使 共 享 群 体 内 部 的 一 些 个 人 占 有 一 种 资 产 或 一 系 列 消 费 品 由 此 可 知, 狮 群 ( 母 系 集 团 ) 和 狒 狒 ( 父 系 集 团 ) 都 是 占 有 财 富 的 控 财 群 体 9

10 以 父 系 继 嗣 的 族 确 认 的 亲 属 广 泛 得 多 中 国 文 化 有 族 有 家, 族 由 一 群 有 血 缘 关 系 的 男 性 组 成, 他 们 继 承 资 产 的 权 利 不 同 ; 家 则 是 共 享 消 费 品 的 居 住 单 位 瞿 同 祖 (Ch u 1961) 把 家 视 为 经 济 单 位, 把 族 视 为 生 物 单 位 然 而, 族 中 母 系 亲 属 的 低 微 角 色 明 显 否 定 了 生 物 单 位 之 说 它 突 出 的 是 财 富, 父 系 祖 先 传 递 下 来 的 财 富 由 是 观 之, 瞿 同 祖 根 据 五 服 来 确 认 族 人 地 位 很 有 意 思 理 论 上, 拥 有 共 同 祖 先 的 男 性 后 裔 都 属 于 一 个 族, 但 是 族 人 的 关 系 不 同 他 们 被 界 定 为 不 同 的 服 丧 单 位, 并 有 具 体 的 亲 属 称 谓 一 个 服 丧 单 位 之 外 的 成 员 都 被 简 单 地 称 为 亲 戚, 如 族 叔 族 兄 族 侄 不 必 给 这 些 人 戴 孝 一 个 服 丧 单 位 只 包 括 从 高 祖 到 玄 孙 的 成 员, 他 们 构 成 九 族, 亲 属 关 系 只 在 这 个 范 围 内 确 认 ( 瞿 同 祖 1961:16) 鉴 于 族 的 观 念 值 根 于 一 系 列 表 述 明 晰 的 仪 式 中, 且 与 祖 先 有 关, 我 们 不 能 随 便 把 它 看 成 一 般 的 控 财 群 体, 它 不 单 单 具 有 狮 群 或 狒 狒 的 特 征 但 是, 我 们 总 结 的 共 享 群 体 特 征 并 不 以 描 述 为 宗 旨, 而 是 希 望 找 到 潜 在 的 原 型 文 化 (proto-cultural) 集 合 这 里 的 原 型 文 化 指 的 是 在 任 何 根 据 财 富 利 益 组 织 起 来 的 社 会 中, 必 然 存 在 某 些 代 际 结 构, 以 便 确 认 由 哪 些 人 占 有 财 富 这 个 结 构 可 以 延 伸 到 任 何 维 度, 有 些 结 构 的 意 识 形 态 意 义 大 于 它 作 为 控 财 群 体 的 功 能 消 费 标 准 要 求 所 有 者 要 获 得 消 费 利 益 并 且, 从 定 义 上 看, 个 人 构 成 的 共 享 群 体, 以 家 庭 最 为 常 见 通 常 控 财 群 体 的 个 人 也 获 得 财 富 带 来 的 消 费 利 益, 这 虽 然 是 民 族 志 事 实, 但 不 是 作 为 分 析 的 必 要 条 件 必 要 条 件 是, 财 富 导 致 的 消 费 品 的 流 动 至 少 能 间 接 地 向 控 财 群 体 的 成 员 提 供 消 费 利 益 例 如, 我 们 可 以 设 想 一 个 社 会 的 控 财 精 英 认 为, 牛 奶 不 洁 只 配 给 同 样 是 资 产 的 奴 隶 食 用 这 时 牛 的 消 费 流 与 另 一 种 财 富 构 成 互 补 关 系, 后 者 再 为 控 财 者 提 供 消 费 品 也 就 是 说, 消 费 链 上 必 须 有 一 个 点 可 以 使 控 财 者 获 得 消 费 利 益 该 标 准 也 适 用 于 资 本 主 义 的 金 融 股 份 一 家 公 司 即 使 把 所 有 纯 收 入 都 投 入 新 的 资 本 扩 张 而 不 分 红, 它 的 股 票 仍 然 卖 得 出 去 这 是 因 为, 如 果 人 们 预 期 持 股 人 会 因 扩 大 的 资 本 额 而 获 得 更 多 的 收 益, 那 么 该 股 票 就 会 增 值 尽 管 控 财 群 体 必 须 直 接 或 间 接 地 从 财 富 创 造 的 消 费 流 通 中 获 益, 但 是 这 些 利 益 从 来 不 会 仅 限 于 该 共 享 群 体 内 部, 而 总 是 存 在 有 权 获 得 该 利 益 的 其 他 人 例 如, 继 嗣 群 中 男 性 嫡 嗣 独 享 牲 畜 继 承 权 的 同 时, 他 们 的 妻 子 儿 女 则 可 以 作 为 家 庭 成 员, 获 得 牛 肉 牛 奶 牛 皮 这 些 家 庭 成 员 享 有 社 会 支 持 的 要 求 权, 获 得 生 存 必 需 品, 如 同 嫡 嗣 享 有 社 会 支 持 的 要 求 权 分 享 财 富 一 样 每 个 人 都 希 望 充 当 客 人 的 角 色, 从 一 个 消 费 集 团 中 获 益, 但 享 有 这 个 权 利 的 人 总 是 特 定 的 消 费 品 与 资 产 的 根 本 区 别, 在 于 前 者 因 使 用 而 立 即 ( 或 过 一 段 时 间 ) 销 毁 因 此, 这 种 资 源 无 法 传 给 后 代 实 际 上, 消 费 集 团 会 因 潜 在 所 有 者 的 更 迭 而 变 化 这 种 成 员 的 变 化 适 应 着 家 庭 物 品 的 变 化 把 财 富 和 消 费 品 区 别 开 来 之 后, 我 们 就 发 现 了 社 会 结 构 的 两 个 基 本 元 素 : 控 财 群 体 和 消 费 共 享 群 体 (consumption-related corporate groups) 这 些 标 准 可 以 让 我 们 在 任 何 一 个 人 类 或 非 人 类 的 社 会 中 识 别 财 富 我 们 将 看 到, 任 何 满 足 这 些 标 准 的 资 产 都 给 社 会 组 织 带 来 特 别 的 结 果 我 还 认 为, 作 为 后 资 本 主 义 时 代 的 基 础, 如 果 人 类 在 未 来 发 展 出 一 种 闻 所 未 闻 的 财 富 形 式, 那 么 它 仍 具 备 上 述 特 点 然 而, 如 果 让 我 来 定 义 财 富, 我 不 会 像 上 文 那 样 提 出 那 么 多 特 点 就 是 说, 该 定 义 应 该 描 述 我 们 已 知 10

11 的 财 富, 而 上 述 标 准 则 使 我 们 有 能 力 在 碰 到 财 富 的 时 候 认 识 它 两 种 定 义 方 式 各 有 千 秋, 不 可 兼 得 iii 继 承 说 英 语 的 人 习 惯 于 用 继 承 (inheritance) 指 代 遗 赠 (bequest) 和 继 承 两 种 制 度 这 种 混 淆 的 原 因 是, 在 教 会 强 制 推 行 遗 赠 制 度 后, 英 格 兰 仍 使 用 继 承 一 词 教 会 无 疑 想 利 用 这 种 混 淆 弱 化 新 制 度 的 强 制 性 遗 赠 制 度 通 过 遗 嘱, 使 个 人 有 机 会 把 资 产 交 给 外 人 因 此, 一 个 英 国 人 可 以 把 他 的 全 部 土 地 财 产, 连 同 佃 农 和 奴 隶 全 部 交 给 教 会 ; 如 果 他 生 前 的 行 径 足 以 下 地 狱, 那 么 他 更 可 能 这 么 做, 神 父 对 此 也 暗 示 个 没 完 遗 赠 制 度 允 许 非 子 女 继 承, 对 控 财 群 体 是 致 命 打 击 由 于 合 法 继 承 人 可 以 被 废, 所 以 遗 赠 制 度 实 际 上 承 认 了 个 人 所 有 权 但 是, 因 为 个 人 所 有 权 在 前 资 本 主 义 条 件 下, 无 法 有 效 地 经 营 财 富, 所 以 传 给 子 女 的 做 法 仍 然 得 到 社 会 的 鼓 励, 只 是 变 通 更 多 继 承 制 度 要 求 个 人 不 动 产 的 归 属, 由 社 会 认 可 的 委 付 规 则 明 确 规 定 在 这 种 制 度 下, 一 个 继 承 人, 不 管 如 何 认 定, 都 因 他 们 在 控 财 群 体 中 的 位 置 而 获 得 资 产 所 有 权 因 为 社 会 不 存 在 正 式 的 废 嫡 制 度, 剥 夺 继 承 人 的 资 格, 所 以 老 一 代 可 选 择 的 继 承 人 范 围 相 当 明 确 继 嗣 制 度 使 任 何 资 源 的 控 制 者 ( 所 有 者 ) 都 不 能 成 为 具 有 无 限 生 命 的 财 富 的 托 管 人 控 制 财 富 的 个 人 无 权 使 之 外 流, 除 非 是 为 了 财 富 的 增 加, 即 为 了 家 庭 的 利 益 就 是 说 财 富 只 能 为 了 换 取 另 一 种 形 式 的 财 富, 并 可 以 为 后 代 带 来 利 益 的 条 件 下, 才 可 以 被 交 换 在 经 营 财 富 的 问 题 上, 继 承 制 度 是 最 简 单 易 行 的 法 人 结 构 但 是, 也 存 在 其 他 形 式 例 如, 在 殖 民 时 代 的 危 地 马 拉, 财 富 的 转 移 是 通 过 把 祖 业 遗 赠 给 一 个 儿 子 或 女 儿 的 形 式 实 现 的 如 果 财 富 可 以 用 来 安 排 女 儿 嫁 给 一 位 西 班 牙 后 裔, 那 么 财 富 将 留 给 女 儿, 因 为 这 样 可 以 建 立 极 大 的 荣 誉 和 社 会 关 系 与 一 个 有 地 位 的 危 地 马 拉 人 结 婚 也 属 于 这 种 情 况 祖 业 的 这 种 流 动 方 式 没 有 影 响 资 产 的 经 营 但 是, 它 无 疑 表 明, 虽 然 一 个 非 父 系 成 员 为 集 团 生 下 的 儿 女, 对 财 富 只 有 消 耗 作 用, 但 是 如 果 女 儿 嫁 得 好, 集 团 会 获 得 财 富 回 流 iv 定 义 资 产 的 权 力 财 富 的 核 心 特 征 是 可 以 随 时 间 的 变 化 增 值 或 增 量 我 们 把 无 消 费 和 使 用 条 件 下 得 到 有 效 经 营 的 财 富 的 自 然 增 长 率 定 义 为 r 则 一 群 牲 畜 的 r 值 是 该 畜 群 所 处 的 自 然 和 生 态 环 境 理 想 产 崽 牡 畜 没 有 被 屠 宰 送 礼 作 彩 礼 时, 该 畜 群 的 增 长 率 这 就 是 说, 如 果 牲 畜 ( 或 者 任 何 其 他 资 产 ) 的 原 来 规 模 为 W 0, 那 么 经 过 一 定 时 间 (t) 之 后 的 潜 在 财 富 量 为 W(t)=W 0 e rt,e 是 自 然 对 数 的 底 这 个 公 式 适 用 于 畜 群 人 群, 以 及 其 他 财 富 形 式, 条 件 是 增 长 所 受 的 限 制 不 足 以 干 涉 增 长 本 身 例 如, 牲 畜 不 能 感 染 流 行 病 或 牧 场 不 能 遭 遇 干 旱, 这 样 畜 群 才 可 以 无 限 地 自 然 增 长 实 际 增 长 率 应 该 大 大 低 于 自 然 增 长 率 然 而, 由 于 无 法 预 测 实 际 增 长 率, 所 以 应 该 采 用 自 然 增 长 率 定 义 资 源 的 特 征 人 口 的 自 然 增 长 率 使 生 殖 力 成 为 资 产 这 种 权 力 虽 然 以 妇 女 的 形 式 表 达, 却 属 于 掌 握 它 的 共 享 群 体 母 系 组 织 中, 掌 握 这 个 权 力 是 妇 女, 父 系 组 织 则 不 然 任 何 情 况 下, 资 产 的 权 力 都 属 于 共 享 群 体 妇 女 虽 然 必 须 得 到 男 人 的 受 精, 但 受 精 不 是 财 富 这 是 因 为 正 常 情 况 下, 受 精 能 力 是 过 剩 的, 这 就 违 反 了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就 是 说, 在 一 个 男 人 可 以 与 多 个 妇 女 性 交 的 条 件 下, 男 人 数 量 的 减 少 不 会 影 响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妇 女 才 是 人 口 增 长 的 限 制 性 资 源, 男 人 不 是 正 因 为 这 样, 在 最 简 单 的 生 产 制 度 中, 只 有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是 财 富, 男 人 则 没 有 构 成 财 富 11

12 的 能 力 列 维 - 斯 特 劳 斯 (Lévi-Strauss 1969 [1949]) 认 为 男 性 集 团 交 换 妇 女 是 最 原 初 的 社 会 过 程 但 是, 这 肯 定 不 对 大 多 数 哺 乳 动 物 的 情 况 是, 雄 性 在 雌 性 群 体 中 流 通, 而 不 是 相 反 这 种 情 况 在 美 洲 印 第 安 人 中 很 常 见, 也 可 以 在 少 数 非 洲 亚 洲 南 美 的 社 会 中 存 在 我 们 发 现, 在 很 晚 近 的 人 类 种 群 中, 这 种 情 况 的 确 是 主 流 既 然 我 们 已 经 把 作 为 财 富 的 生 殖 力 从 家 庭 消 费 品 ( 如 性 交 ) 中 分 离 出 来, 便 可 以 发 现 很 多 有 关 婚 姻 的 著 述 并 不 准 确 虽 然 婚 姻 的 目 的 是 保 证 男 女 双 方 占 有 彼 此 的 服 务, 但 是 婚... 姻 的 社... 会 组 织 总 是 以 外 部 成 员 的 利 益 为 转 移 的 男 人 需 要 性 交 的 独 特 权 利, 外 部 成 员 则 从 生 殖 力 中 获 益 如 果 没 有 另 一 种 财 富 形 式 ( 或 社 区 防 御, 稍 后 讨 论 ) 可 以 与 生 殖 力 交 换, 那 么 一 个 集 团 将 保 有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这 个 集 团 的 成 员 包 括 她 的 兄 弟 姐 妹 父 母 外 婆, 以 及 他 们 的 兄 弟 姐 妹 等, 即 一 个 母 系 集 团 正 是 这 个 几 代 人 构 成 的 集 体 天... 然 地 掌 握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也 正 是 这 个 集 体 利 用 这 种 权 力 通 过 一 个 被 称 为 婚 姻 的 制 度 来 获 取 男 人 的 工 作 能 力 母 系 集 团 通 过 诱 使 男 人 为 他 不 属 于 的 集 团 服 务, 实 现 了 对 男 人 的 剥.. 削 这 是 一 个 剩 余 价 值 的 现 成 案 例, 恩 格 斯 (1884) 却 没 有 发 现 它 一 群 男 人 获 得 生 殖 力 并 用 它 建 立 父 系 组 织 的 途 径 有 三 种 第 一, 男 人 控 制 一 种 权 力 更 大 ( 即 增 长 率 更 高 ) 的 财 富 第 二, 他 们 成 为 社 区 和 享 受 生 殖 利 益 的 人 的 主 要 保 护 者, 使 决 定 人 口 增 长 的 因 素 不 再 是 适 龄 妇 女 的 数 量, 而 是 男 人 的 数 量 最 后, 男 人 可 以 袭 击 其 他 群 体, 并 把 他 们 的 妇 女 据 为 己 有 原 则 上, 俘 获 的 妇 女 数 量 应 超 过 内 部 的 增 长 率, 在 这 里, 战 士 的 数 量 同 样 是 人 口 增 长 的 决 定 因 素 没 有 财 富 的 男 人 尽 管 男 人 和 妇 女 都 有 工 作 能 力, 但 是 妇 女 天 生 具 备 制 造 财 富 的 能 力 当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由 母 系 群 体 控 制 时, 男 人 就 必 须 用 工 作 换 取 性 交 的 权 利 剥 削 原 理 : 控 制 财 富 的 人 总 是 有 权 力 从 财 富 少 的 人 身 上 榨 取 他 的 工 作 能 力, 从 而 增 加 财 富 的 积 累 因 为 剥 削 无 财 富 者 是 财 富 最 大 化 的 基 本 条 件, 所 以 为 了 有 效 地 经 营 资 产, 不 能 不 对 此 加 以 利 用 令 人 同 情 的 非 洲 西 瓦 人 (Cewa) 人 就 是 一 个 例 子, 那 里 的 男 人 要 为 妻 子 的 族 人 干 农 活 理 查 兹 (Richards 1950, ) 说 道 : 米 歇 尔 (Mitchell) 说 不 合 格 的 丈 夫 会 得 到 一 点 补 偿 然 后 被 打 发 走 他 还 说 丈 夫 们 经 常 呆 在 外 面, 不 被 当 成 社 区 的 成 员 斯 坦 尼 斯 (Stannus) 说 一 个 鳏 夫 经 常 拿 着 一 份 礼 物 黯 然 离 去, 因 为 他 在 妻 子 的 村 子 里 没 有 地 位 马 卫 克 (Marwick) 说 西 瓦 人 的 婚 姻 纽 带 很 松 散, 他 说 一 个 男 人 他 的 姐 姐 和 她 现 在 的 丈 夫 西 瓦 人 说 父 亲 时 如 同 说 陌 生 人 他 是 个 乞 丐, 只 12

13 是 跟 着 老 婆 离 婚 时 他 带 上 锄 头 斧 子 和 毯 子 离 开 妻 子 的 村 庄, 他 无 权 得 到 子 女, 尽 管 他 已 经 生 了 七 个 同 样 的 故 事 也 发 生 在 马 来 西 亚 森 美 兰 州 (Negri Sembilam) 的 林 茂 (Rembau) 这 里 不 仅 有 母 系 制, 而 且 有 母 权 制, 即 只 有 妇 女 有 权 继 承 土 地 男 人 的 地 位 可 想 而 知 非 常 低 : 但 是 如 果 丈 夫 的 福 利 来 自 妻 子, 那 么 他 的 地 位 就 很 低 他 总 是 为 姻 亲 服 务 ; 岳 母 吹 嘘 说 她 能 找 出 各 种 儿 子 的 用 处 聪 明 的 哄 骗 之, 愚 笨 的 恫 吓 之 ; 瞎 子 去 舂 米 ; 瘸 子 照 看 晒 谷 场 ; 聋 子 去 放 炮 ; 胆 子 大 的 去 抢 劫 母 亲 在 家 中 的 主 宰 地 位 十 分 明 确, 使 子 女 不 可 能 孝 顺 父 亲 (Parr and Mackray 1910:87) 林 茂 的 个 案 独 特 就 独 特 在 控 财 群 体 完 全 由 妇 女 构 成 ; 这 些 妇 女 同 时 还 掌 握 土 地 财 富 和 生 殖 力 财 富 西 瓦 人 则 更 倾 向 于 母 系 制 : 土 地 由 母 系 亲 属 控 制, 承 认 兄 弟 的 成 员 资 格 因 此, 男 人 虽 然 在 母 亲 的 家 中 有 地 位, 但 是 在 妻 子 的 家 中 没 有 权 力 上 述 社 会 中 的 男 人 都 没 有 财 富 因 纽 特 (Inuit) 人 的 结 构 则 不 同 这 里 的 环 境 恶 劣,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因 食 物 短 缺 而 价 值 不 高 根 据 地 理 位 置 和 季 节 的 不 同, 男 人 可 以 狩 猎 或 捕 鱼 或 都 干, 而 妇 女 则 负 责 运 输 料 理 家 务 做 饭 缝 衣 妇 女 的 活 计 虽 然 很 多, 但 干 多 干 少 必 须 视 男 人 的 狩 猎 成 绩 而 定 虽 然 每 个 男 人 都 想 要 儿 子, 也 可 能 要 女 儿, 但 是 养 不 起 很 多 所 以 杀 婴 很 普 遍, 尤 其 是 杀 女 婴 这 说 明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已 经 过 剩, 其 边 际 价 值 已 经 为 零 婴 儿 只 具 备 潜 在 的 生 产 能 力 如 果 条 件 许 可, 爱 斯 基 摩 人 总 想 把 孩 子 养 大 但 是 恶 劣 的 环 境 多 半 使 他 们 很 难 做 到 每 个 家 庭 总 要 决 定 : 现 在 的 资 源 ( 人 力 和 物 力 ) 够 把 这 个 孩 子 养 大 吗? 如 果 答 案 是 否 定 的, 并 因 此 采 取 行 动, 也 不 会 招 致 社 会 谴 责 或 法 律 惩 罚 (Hoebel 1967: 74) 维 耶 (Weyer 1924; 转 引 自 Hoebel) 收 集 的 统 计 资 料 表 明 : 在 十 个 群 落 中, 有 八 个 的 性 别 比 ( 男 比 女 ) 为 1.40 或 更 高, 而 通 常 为 1.05 然 而, 由 于 狩 猎 意 外 和 互 相 残 杀, 成 年 女 子 的 数 量 远 远 大 于 成 年 男 人 因 纽 特 人 结 婚 和 离 婚 都 很 容 易 且 不 正 规 然 而 一 旦 结 婚, 男 人 就 高 度 控 制 妻 子 标 志 之 一 是 男 人 可 以 随 时 把 妻 子 借 给 朋 友 妻 子 的 性 完 全 被 丈 夫 控 制, 他 也 可 以 杀 死 妻 子 而 不 受 惩 罚 几 乎 不 存 在 性 的 嫉 妒, 只 要 丈 夫 出 去 打 猎, 夫 妻 都 可 以 找 情 人 然 而, 妇 女 之 间 经 常 打 斗, 总 是 出 人 命 通 奸 或 偷 情 也 可 以 挑 战 有 女 人 的 男 人, 并 得 到 权 力 和 声 誉, 因 为 丈 夫 会 恼 羞 成 怒 由 于 离 婚 容 易, 而 且 妇 女 的 财 富 价 值 不 高, 所 以 男 人 间 可 以 通 过 争 风 吃 醋 来 竞 争 乍 看 上 去, 因 纽 特 男 人 对 妇 女 的 权 力 似 乎 很 重 要 很 明 显, 妻 子 受 到 高 度 控 制, 可 以 像 弓 箭 一 样 交 易 但 另 一 方 面, 男 人 对 妇 女 的 权 利 有 限 任 何 情 况 下, 男 人 能 够 展 示 的 东 西 只 有 卡 里 斯 马 (charisma) 因 纽 特 人 的 竞 争 仅 仅 是 一 对 一 的, 最 好 的 例 子 是 在 唱 歌 比 赛 13

14 中, 大 家 都 试 图 贬 低 对 方 有 的 时 候 会 发 生 打 斗 甚 至 出 人 命, 亲 属 也 会 为 死 者 报 仇 这 就 是 说, 因 纽 特 男 人 只 有 在 自 己 和 亲 属 足 够 强 壮 的 情 况 下 才 能 牢 牢 地 掌 握 妻 子 很 明 显, 生 殖 力 的 财 富 价 值 很 低 但 是 男 人 没 有 权 力 吗? 不 是 的 社 会 地 位 只 是 通 过 个 人 努 力 和 个 人 魅 力 得 到 维 持 任 何 时 候, 妻 子 都 可 以 卷 起 铺 盖 跑 到 另 一 个 帐 篷 里 另 一 方 面, 妇 女 地 位 很 低, 不 仅 是 她 在 经 济 上 不 独 立, 更 是 因 为 她 的 生 殖 力 出 现 社 会 冗 余 正 是 后 者 使 她 易 受 伤 害, 而 不 是 男 人 的 体 质 优 势 社 区 防 御 如 果 控 财 群 体 的 生 存 受 到 外 来 危 险, 那 么 它 的 人 口 增 长 就 要 依 赖 男 人 的 行 动, 而 它 的 人 口 增 长 率 则 由 ( 武 装 起 来 的 ) 男 人 数 量 决 定 这 种 情 况 下, 增 进 集 团 生 殖 力 的 是 男 人 ; 军 事 活 动 也 成 为 父 系 组 织 的 权 力 基 础 然 而, 暴 力 本 身 不 构 成 权 力 基 础 生 殖 力 仍 是 资 产, 但 要 靠 男 性 的 干 涉 来 表 达 军 事 活 动 也 可 以 使 男 人 在 地 方 战 争 (Harris 1993) 中 俘 获 并 占 有 其 他 群 体 的 妇 女 抛 开 防 御, 单 单 进 攻 本 身 就 比 直 接 生 育 更 有 效 地 使 人 口 增 长 科 曼 奇 (Comanche) 印 第 安 人 就 是 通 过 防 御 和 掠 夺 妇 女 实 现 男 人 的 受... 精 功 能 的 但 是, 因 为 袭 击 和 抢 劫 极 有 可 能 导 致 伤 亡, 所 以 不 是 一 个 很 好 的 人 口 增 长 方 式 科 曼 奇 社 会 在 十 九 世 纪 一 直 通 过 收 编 俘 虏 来 补 偿 损 失 这 些 俘 虏 从 小 就 受 到 轻 微 的 剥 削, 女 孩 干 家 务, 男 孩 去 放 牧 女 孩 最 终 会 嫁 给 俘 获 她 的 人 并 取 得 完 全 公 民 资 格 男 孩 允 许 参 战, 过 一 段 时 间 后 就 可 以 作 为 兄 弟 或 主 人 或 其 他 科 曼 奇 朋 友 的 儿 子 进 入 亲 属 系 统 (Hoebel 1967: ) 科 曼 奇 人 的 父 系 氏 族, 不 是 靠 可 移 动 的 资 产 发 展 的, 而 是 靠 社 区 防 御 发 展 的 然 而, 像 父 系 制 这 样 重 大 的 文 化 转 型 需 要 的 时 间 更 长, 对 社 会 稳 定 性 的 要 求 也 很 高 在 欧 洲 人 侵 入 之 前, 他 们 正 经 历 从 母 系 社 会 到 父 系 社 会 的 过 渡, 并 已 经 出 现 了 简 单 的 游 群 组 织 相 对 此 前 的 母 系 制 度, 游 群 还 是 一 个 缺 乏 组 织 的 形 式, 所 以 他 们 的 生 活 没 有 秩 序, 总 是 彼 此 袭 击 和 抢 掠 巴 鲁 雅 (Baruya) 社 会 中, 男 性 的 防 御 力 是 保 护 土 地 和 生 殖 的 基 础, 它 也 成 为 父 系 制 度 的 坚 实 基 础 哥 德 利 埃 (Godelier 1986:3-4) 描 述 到 : 十 八 世 纪 末 巴 拉 加 耶 (Baragaye) 人 逃 到 马 拉 瓦 卡 (Marawaka) 他 们 决 定 夺 回 他 们 曾 经 送 给 当 地 人 的 领 土 并 用 巴 鲁 雅 氏 族 ( 一 个 成 功 逃 出 来 的 氏 族 ) 为 自 己 命 名, 并 把 一 些 当 地 的 氏 族 收 进 来 强 占 的 土 地 由 父 系 氏 族 控 制, 维 持 并 扩 张 这 些 土 地 是 使 该 群 落 生 存 并 发 展 的 前 提 因 此, 男 人 的 军 事 活 动 使 生 殖 力 和 土 地 作 为 财 富 保 存 了 下 来 女 性 的 生 殖 力 和 土 地 成 为 男 性 战 争 的 附 庸 ; 男 人 数 量 决 定 了 生 育 率 男 人 具 备 了 分 析 意 义 上 的 生 殖 力 巴 鲁 雅 人 非 常 理 解 这 个 分 析 性 事 实, 他 们 说 精 液 可 以 使 妇 女 强 壮, 生 儿 育 女, 并 使 男 孩 成 为 男 人 这 象 征 着 男 性 的 受 精 功 能 体 现 在 他 们 用 战 争 保 护 妇 女 ( 和 他 人 ) 的 能 力 上 像 巴 鲁 雅 这 样 的 社 会, 男 人 结 成 父 系 组 织 来 交 换 妇 女 ; 或 许 正 是 这 样 的 社 会 使 列 维 - 斯 特 劳 斯 发 展 出 婚 姻 由 交 换 妇 女 开 始 的 理 论 14

15 男 人 通 过 直 接 进 攻 妇 女, 实 现 了 对 妇 女 及 其 生 殖 力 的 控 制, 这 似 乎 是 一 个 普 遍 的 规 律 简 言 之, 男 人 通 过 力 量 主 宰 并 压 迫 妇 女 第 七 讲 中 我 们 将 说 明 对 妇 女 的 人 身 攻 击 是 弱 小 男 人 的 特 征 仔 细 研 究 一 下 事 实 就 可 以 清 楚, 男 人 是 通 过 主 宰 其 他 男 人 来 控 制 女 人 的 具 体 到 巴 鲁 雅 人, 就 是 通 过 战 争 控 制 其 他 男 人 如 果 一 个 社 会 中 存 在 生 殖 力 之 外 的 财 富, 那 么 男 人 的 等 级 就 会 建 立 在 对 这 些 财 富 的 控 制 上 这 个 规 律 没 有 例 外 社 区 防 御 作 为 男 性 主 宰 的 基 础, 还 可 以 通 过 两 个 例 外 来 证 明, 即 妇 女 充 当 社 区 防 御 者 的 社 会 有 两 个 例 子, 一 是 领 导 反 对 中 华 帝 国 法 美 殖 民 者 侵 略 的 越 南 妇 女, 另 一 个 是 前 殖 民 时 代 的 达 荷 美 (Dahomey) 的 亚 马 逊 女 战 士 (Amazons), 她 们 因 为 在 十 九 世 纪 末 抗 击 法 国 人 而 著 称 赫 斯 柯 维 茨 (Melville J. Herskovits 1967) 写 了 两 大 卷 有 关 达 荷 美 的 经 济 人 类 学 著 作 但 是, 这 个 十 八 世 纪 的 社 会 太 复 杂 了, 再 写 几 本 也 说 不 清 从 国 王 这 一 层 来 说, 这 是 一 个 奴 隶 制 帝 国, 每 年 都 袭 击 临 近 的 社 会, 掠 夺 大 批 人 口 为 奴 隶 主 服 务 或 充 当 农 业 劳 动 力 为 了 安 慰 祖 先, 奴 隶 要 在 定 期 举 行 的 豪 华 仪 式 中 充 作 牺 牲, 完 成 国 王 的 祈 祷 每 天 也 至 少 需 要 两 个 奴 隶 把 奴 隶 卖 给 欧 洲 人 也 是 重 要 的 经 济 来 源 国 王 用 来 袭 击 别 人 的 枪 支 其 他 货 物 和 作 为 货 币 的 贝 壳 也 都 来 自 奴 隶 贸 易 这 个 社 会 既 有 内 部 贸 易, 又 有 用 贝 壳 进 行 的 对 外 贸 易 奴 隶 不 是 自 由 人 的 主 要 通 婚 对 象, 自 由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是 一 项 重 要 的 资 产 但 是, 出 卖 奴 隶 所 得 的 贝 壳 却 是 重 要 的 婚 姻 支 付 形 式 可 以 说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被 用 来 与 奴 隶 的 身 体 交 换 赫 斯 柯 维 茨 (1967) 笔 下 的 达 荷 美 是 个 父 系 社 会 但 是, 妇 女 在 战 争 中 的 意 义 也 反 映 在 社 会 结 构 中 许 多 上 层 阶 级 的 妇 女 用 贸 易 或 继 承 的 钱 建 立 自 己 的 宅 第, 养 一 群 妻 子 并 建 立 一 个 继 嗣 群 她 们 成 为 女 性 丈 夫, 与 亲 属 生 儿 育 女 她 们 的 长 子 继 承 女 儿, 长 女 继 承 儿 子 这 些 儿 女 ( 可 能 是 不 同 父 母 所 生 ) 彼 此 通 婚 再 生 出 一 代 人 这 些 孩 子 都 算 作 已 故 祖 母 的 亲 属 这 一 代 过 去 后, 长 女 得 到 始 祖 的 称 号 并 再 次 重 复 这 个 过 程 这 里 当 然 还 有 很 多 问 题, 但 是 我 主 要 想 说, 达 荷 美 的 上 层 阶 级 是 一 个 由 富 有 妇 女 建 立 的 母 系 社 会 十 九 世 纪 中 期, 亚 马 逊 女 战 士 已 经 成 为 一 个 高 度 发 达 的 制 度 军 队 由 左 路 和 右 路 两 部 分 构 成 每 路 再 分 成 对 等 的 男 女 两 支 亚 马 逊 女 战 士 是 男 战 士 的 母 亲, 男 战 士 受 到 指 责 的 时 候 总 是 要 求 他 的 母 亲 替 他 说 话 (Frobes, F. E., 转 引 自 Herskovits 1967: 84) 女 战 士 也 被 称 为 国 王 的 妻 子, 因 此 是 所 有 人 的 母 亲 她 们 是 信 得 过 的 国 王 卫 队, 她 们 保 持 独 身 博 尔 顿 (Burton, R.. F., 1864, 转 引 自 Herskovits 1967:86) 说 : 部 队 无 疑 把 这 些 被 迫 服 役 的 妇 女 训 练 得 非 常 勇 猛, 部 队 有 本 事 把 一 只 斗 鸡 训 练 成 拳 击 家, 但 一 个 结 了 婚 的 女 战 士 只 能 作 为 男 人 的 母 亲 使 用 福 布 斯 (Forbes) 司 令 解 释 了 她 们 为 何 独 身 : 极 端 训 练 一 种 情 绪 会 抹 杀 别 的 感 情 ; 亚 马 逊 女 战 士 沉 迷 于 残 忍 行 为 的 同 时, 忘 记 了 人 类 其 他 的 欲 望 当 然 她 们 像 受 伤 的 猩 猩 一 样 野 蛮, 比 武 装 起 来 的 人 更 残 忍 伊 格 尔 顿 (Edgerton 2000:15) 说 : 在 达 荷 美 的 亚 马 逊 女 战 士 被 装 备 精 良 的 法 国 部 队 在 1890 年 代 斩 尽 杀 绝 之 前, 她 们 已 经 在 200 年 的 时 间 里 以 忠 于 国 王 而 享 受 很 高 的 声 誉 在 十 九 世 纪, 她 们 在 战 争 中 多 次 表 现 了 勇 猛 果 敢 和 技 艺 1840 年 代, 她 们 打 赢 了 几 场 战 争 15

16 有 一 次 男 战 士 逃 之 夭 夭, 她 们 却 在 火 海 中 单 打 赢 了 战 役 女 性 不 仅 与 男 人 并 肩 作 战, 而 且 享 有 最 高 的 行 政 级 别 男 人 之 别, 顶 多 天 差 地 别 ; 女 人 之 别, 却 似 天 堂 地 狱 达 荷 美 朝 廷 的 每 一 个 男 人 必 须 至 少 有 一 个 母 亲, 她 可 能 比 他 小 二 十 岁 (Burton 1864,vol 1: 213) 16

17 政 府 官 员 没 有 薪 俸, 职 位 虽 然 世 袭, 但 是 受 到 监 视 每 为 大 臣 家 都 住 着 一 个 国 王 的 女 儿 [ 即 部 长 的 母 亲 ] 和 两 个 长 随 : 他 们 监 督 大 臣 的 贸 易, 大 臣 也 根 据 她 们 的 报 告 向 国 王 纳 贡 (Burton 1964, vol. 1: 34-35) 很 明 显, 男 人 和 妇 女 在 地 位 和 功 能 上 有 着 强 烈 的 区 别 亚 马 逊 战 士 在 和 平 时 期 驻 扎 在 宫 内, 作 为 国 王 的 女 儿 她 们 得 到 国 王 的 信 任 并 充 当 参 谋 保 障 税 收 那 么 她 们 在 私 人 生 活 中 拥 有 财 富 掌 握 妻 子 ( 作 为 生 殖 力 的 财 富 ) 建 立 继 嗣 群 也 就 不 奇 怪 了 另 一 个 具 有 女 战 士 传 统 的 社 会 是 越 南 根 据 魏 格 斯 曼 (Wiegersman 1988: 27-28): 在 古 代 越 南, 妇 女 的 地 位 比 后 来 ( 也 可 能 包 括 现 在 ) 更 平 等 于 男 人 妇 女 在 古 代 可 以 当 兵 打 仗 实 际 上, 是 越 南 的 妇 女 领 袖 和 部 队 长 期 抵 抗 着 中 国 的 统 治 公 元 40 年, 征 侧 和 征 贰 的 起 义 取 得 了 短 暂 的 胜 利,200 年 后, 又 爆 发 了 赵 蕊 娇 起 义, 首 领 也 是 一 位 妇 女 这 之 后 反 抗 中 华 帝 国 的 领 袖 都 是 男 人, 这 是 因 为 儒 家 思 想 已 经 对 越 南 产 生 影 响 除 了 这 些 证 明 妇 女 地 位 较 高 的 证 据 外, 博 斯 鲁 普 (Esther Boserup) 还 提 供 了 一 些 跨 文 化 的 证 据, 他 说 更 原 始 的 农 业 系 统 由 女 性 经 营, 男 人 只 是 在 金 属 犁 引 入 后 才 获 得 更 高 的 地 位 越 南 可 能 有 比 较 原 始 的 耕 犁, 但 是 中 国 人 宣 称 是 他 们 把 改 进 的 金 属 犁 引 入 越 南 农 业 妇 女 是 越 南 的 农 耕 者, 以 种 植 水 稻 著 称 一 个 叫 岑 持 ( 音 译 ) 的 妇 女 据 说 在 越 南 发 现 了 水 稻 : 一 天, 她 发 现 一 个 有 白 米 粒 的 草, 她 捡 起 米 粒 撒 进 泥 土 于 是 长 出 了 更 多 的 草 和 米 粒 越 南 有 很 多 庙 祭 祀 着 发 现 各 种 农 作 物 的 女 神, 如 黄 豆 娘 娘 桑 椹 娘 娘 豌 豆 娘 娘 在 早 期 越 南 社 会 里, 孩 子 不 知 道 父 亲 是 谁, 即 使 中 国 影 响 了 他 们 几 个 世 纪, 还 是 没 有 采 用 父 姓 父 母 对 孩 子 的 婚 姻 没 有 影 响, 又 因 为 私 有 财 产 在 这 个 17

18 时 代 还 没 有 建 立, 所 以 父 母 也 不 必 考 虑 经 济 因 素 男 人 在 结 婚 的 时 候 搬 到 妻 子 的 家 中 住 黎 王 朝 ( ) 虽 然 受 到 中 国 影 响, 但 黎 朝 风 尚 仍 然 认 可 妇 女 的 权 力 实 际 上, 经 历 了 上 千 年 中 国 等 级 和 父 权 影 响 之 后, 这 个 时 期 的 越 南 开 始 致 力 于 恢 复 传 统 价 值 但 是, 939 年 驱 逐 中 国 人 之 后 的 六 个 世 纪, 越 南 国 王 一 直 向 南 扩 张, 终 于 征 服 真 腊 王 国 (Gotter 1968) 这 场 军 事 扩 张 不 属 于 社 区 防 御, 也 不 是 女 战 士 的 功 劳 我 们 猜 测 它 加 强 了 男 性 的 地 位 1930 年 代, 越 南 共 产 党 让 女 兵 参 与 国 防 建 设 当 时 认 为 把 妇 女 从 封 建 意 识 形 态 解 放 出 来 需 要 政 治 教 育 和 军 事 参 与 (Taylor 1999) 但 是, 妇 女 的 参 与 有 限 我 们 只 有 考 虑 近 代 妇 女 在 文 化 上 的 荣 誉 和 她 们 在 农 业 中 的 地 位 博 斯 鲁 普 认 识 到 金 属 犁 的 使 用 和 男 性 地 位 提 升 的 关 系 但 是, 犁 只 是 生 产 工 具, 不 能 成 为 权 力 的 基 础 另 一 方 面, 犁 导 致 了 土 地 生 产 力 的 提 高, 从 而 生 产 出 更 多 的 剩 余 产 品, 使 精 英 可 以 组 织 起 来 压 迫 直 接 生 产 者 如 果 男 人 是 犁 的 主 要 使 用 者, 那 么 精 英 就 会 剥 削 男 人 博 斯 鲁 普 称 其 为 农 业 密 集 化 (agricultural intensification) 对 男 人 的 剥 削 要 求 进 行 劳 动 分 工, 并 需 要 建 立 一 个 让 妇 女 服 务 于 这 些 直 接 生 产 者 的 意 识 形 态, 有 点 像 工 业 资 本 时 代 妇 女 服 务 于 男 人 的 意 识 形 态 但 是 在 农 业 社 会 中, 土 地 ( 而 不 是 资 本 ) 与 生 殖 力 成 为 积 累 过 程 中 的 主 要 资 产 但 是 越 南 的 故 事 有 些 不 同 中 华 帝 国 无 意 直 接 控 制 男 性 生 产 者, 而 是 接 受 村 落 作 为 剥 削 单 位 的 事 实, 允 许 他 们 保 留 传 统 传 统 制 度 实 行 集 体 土 地 佃 农 制, 并 定 期 按 家 庭 重 新 分 配 这 个 制 度 中 的 妇 女 和 男 子 的 地 位 相 当, 都 是 生 产 者 如 果 中 华 帝 国 加 大 剥 削 力 度, 那 么 家 庭 内 部 的 专 门 化 程 度 很 可 能 提 高, 使 男 性 成 为 唯 一 的 直 接 生 产 者 越 南 没 有 发 展 出 父 系 继 承 制 许 多 人 错 误 地 认 为 越 南 是 父 系 社 会, 但 是 更 确 切 地 说, 它 曾 经 是 一 个 父 权 社 会 例 如, 丈 夫 可 以 殴 打 妻 子 ( 但 不 能 造 成 重 大 伤 害 ), 妻 子 却 不 能 抱 怨 丈 夫 而 且, 男 人 通 常 被 指 定 为 继 承 父 亲 的 崇 拜 财 产, 即 用 于 祭 祀 祖 先 的 土 地 但... 是 父 系... 组 织 必 须 用 控 财 群 体 的 结 构 表 示 父 系 是 一 个 表 示 财 富 在 代 际 之 间 传 递 的 术 语 尽 管 妇 女 的 法 律 地 位 明 显 低 下, 但 是 儿 子 和 女 儿 平 等 享 有 继 承 权 而 且, 妻 子 的 财 产 在 与 丈 夫 的 财 产 是 分 离 的 看 起 来, 越 南 是 一 个 复 合 形 态, 是 中 国 的 父 权 制 ( 及 其 意 识 形 态 ) 强 加 在 传 统 的 母 系 组 织 之 上 的 结 果 我 必 须 强 调, 我 并 没 有 解 释 这 两 个 独 特 的 社 会 中 何 以 出 现 女 战 士, 也 没 有 说 社 区 防 御 可 以 使 妇 女 摆 脱 在 家 庭 中 的 从 属 地 位 但 是, 我 的 确 发 现 在 上 面 两 个 个 案 中, 妇 女 通 过 继 承 能 获 得 更 多 的 财 富 换 言 之, 参 与 还 是 不 参 与 社 区 防 御 可 以 影 响 她 们 在 财 富 的 社 会 组 织 中 的 地 位 西 方 的 社 会 科 学 似 乎 普 遍 否 认 这 个 讨 人 嫌 的 事 实 伊 格 尔 顿 (2000:1) 就 是 一 个 例 子, 他 引 用 基 根 (John Keegan) 在 战 争 史 (A History of Warfare, 1993: 73) 话 道 : 然 而 妇 女 不 参 加 战 斗 她 们 彼 此 之 间 不 打 架, 也 不 与 男 人 进 行 军 事 意 义 的 战 斗 18

19 如 果 战 争 与 历 史 一 样 长 久, 与 人 类 一 样 普 遍, 我 们 必 须 加 入 一 个 极 为 重 要 的 限 制 : 战 争 完 全 是 男 人 的 活 动 真 是 奇 了! 他 是 不 是 不 愿 意 承 认 非 欧 洲 妇 女 击 败 欧 洲 男 人 的 成 就? 有 些 女 性 主 义 者 也 有 同 样 的 怪 论, 说 什 么 只 有 男 人 具 备 暴 力 倾 向, 而 且 成 为 男 性 主 宰 的 基 础 那 么, 我 们 的 讨 论 对 于 妇 女 的 社 会 地 位 的 研 究 有 什 么 启 示 呢? 是 不 是 说 当 代 社 会 的 妇 女 应 该 通 过 从 军 提 高 社 会 地 位 呢? 答 案 是, 不 注 意 我 们 的 论 点 是, 因 为 社 区 防 御, 导 致 了 男... 人 的 数 量 决 定 人 口 增 长 的 因 素, 而 不 是 适 龄 妇 女 的 数 量, 这 是 男 性 主 宰 地 位 的 基 础 生 殖 力 不 管 是 直 接 表 达 还 是 加 以 军 事 保 护, 都 是 这 些 社 会 的 权 力 基 础 但 是, 生 殖 力 在 当 前 不 再 是 权 力 的 基 础 资 本 是 统 治 一 切 的 资 产, 技 术 是 军 事 力 量 的 决 定 因 素 男 人 的 数 量 不 再 是 关 键 问 题 ; 随 着 时 间 的 推 移 它 会 变 得 更 不 重 要 因 此, 妇 女 的 地 位 必 须 依 赖 她 的 社 会 位 置 与 资 本 以 及 技 术 的 关 系 牲 畜 的 权 力 我 们 现 在 考 虑 一 下 这 个 一 般 情 况, 即 男 人 占 有 的 可 移 动 资 产 成 为 父 系 组 织 的 基 础 一 个 父 系 控 财 群 体 由 一 组 男 性 组 成, 他 们 通 过 继 承 制 度 控 制 某 些 资 产 女 儿 和 媳 妇 是 这 种 集 团 的 资 产, 而 不 是 成 员, 因 为 她 们 无 权 继 承 而 且, 如 果 男 人 控 制 一 种 比 生 殖 力 更 有 权 力 的 资 产 ( 我 将 证 明 ), 则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就 成 为 父 系 组 织 控 制 的 资 产 假 设 一 群 牛 在 理 想 的 健 康 和 食 物 条 件 下 的 正 常 增 长 率 为 3.4%(Dahl and Horst 1976), 它 们 会 按 一 定 指 数 增 长 如 果 牧 人 社 会 的 人 口 也 快 速 增 长, 那 么 经 营 它 们 就 没 有 问 题 但 是, 可 以 证 明, 人 口 的 增 长 ( 在 前 工 业 环 境 下 ) 无 法 赶 上 牛 的 增 长, 除 非 每 个 妇 女 平 均 生 育 十 个 以 上 可 以 活 下 来 的 孩 子 (Bell and Song 1994) 只 有 在 牛 的 增 长 率 超 过 人 口 的 增 长 率 的 条 件 下, 牛 才 可 以 被 用 作 彩 礼 用 来 交 换 其 他 群 体 的 生 殖 力 这 个 条 件 使 我 得 出 牲 畜 的 生 殖 力 比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更... 有 权 力 的 结 论 这 个 更 大 的 权 力 使 男 人 有 能 力 获 取 女 人 身 上 的 财 富 控 制 牲 畜 财 富 所 带 来 的 权 力 是 牲 畜 增 长 的 功 能 只 要 想 象 一 下 相 反 的 情 形, 这 个 分 析 性 事 实 就 变 得 很 明 白 如 果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超 过 牲 畜 的 生 殖 力, 那 么 人 们 就 会 越 来 越 贫 困, 因 为 人 均 占 有 的 牲 畜 变 少 了 尤 其 是 牲 畜 用 作 彩 礼 时 更 是 如 此, 因 为 这 样 做 增 加 了 人 口 又 减 少 了 牲 畜 恩 格 斯 (Engels 1972[1884]: 65-68) 认 识 到 了 牲 畜 的 权 力, 把 它 与 母 系 到 父 系 的 过 渡 联 系 到 一 起 在 旧 大 陆, 家 畜 的 驯 养 和 畜 群 的 繁 殖, 开 发 出 前 所 未 有 的 财 富 的 来 源 并 创 造 了 全 新 的 社 会 关 系 但 是, 这 种 新 的 财 富 归 谁 所 有 呢? 最 初 无 疑 是 归 氏 族 所 有 然 而, 对 畜 群 的 私 有 制, 一 定 是 很 早 就 已 经 发 展 起 来 了 正 如 以 前 容 易 得 到 的 妻 子 现 在 具 有 了 交 换 价 值 而 可 以 购 买 一 样, 劳 动 力 也 发 生 了 同 样 的 变 化 特 别 是 在 畜 群 完 全 转 归 家 庭 所 有 以 后 家 庭 并 不 像 牲 畜 那 样 迅 速 繁 殖 现 在 需 要 有 更 多 的 人 来 看 管 牲 畜, 为 此 正 可 以 利 用 被 俘 虏 的 敌 19

20 人, 何 况 这 些 敌 人 像 牲 畜 一 样, 也 是 可 以 继 续 繁 殖 的 根 据 母 权 制, 就 是 说, 当 世 系 还 是 只 按 女 系 计 算 的 时 候, 并 根 据 氏 族 内 最 初 的 继 承 习 惯, 氏 族 成 员 死 亡 以 后 早 先 是 由 他 的 同 氏 族 亲 属 继 承 的 财 产 必 须 留 在 氏 族 以 内 最 初, 由 于 财 物 不 多, 在 实 践 上 大 概 总 是 转 归 最 亲 近 的 同 氏 族 亲 属 所 有, 就 是 说, 转 归 母 方 的 血 缘 亲 属 所 有 但 是, 男 性 死 者 的 子 女 并 不 属 于 死 者 的 氏 族, 而 是 属 于 他 们 的 母 亲 的 氏 族, 最 初 他 们 是 同 母 亲 的 其 它 血 缘 亲 属 共 同 继 承 母 亲 的 ; 后 来, 可 能 就 首 先 由 他 们 来 继 承 了 ; 不 过, 他 们 不 能 继 承 自 己 的 父 亲, 因 为 他 们 不 属 于 父 亲 的 氏 族, 而 父 亲 的 财 产 应 该 留 在 父 亲 自 己 的 氏 族 内 所 以, 畜 群 的 所 有 者 死 亡 以 后, 他 的 畜 群 首 先 应 当 转 归 他 的 兄 弟 姊 妹 和 他 的 姊 妹 的 子 女 所 有, 或 者 转 归 他 母 亲 的 姊 妹 的 后 代 所 有 他 自 己 的 子 女 则 被 剥 夺 了 继 承 权 因 此, 随 着 财 富 的 增 加, 财 富 便 一 方 面 使 丈 夫 在 家 庭 中 占 据 比 妻 子 更 重 要 的 地 位 ; 另 一 方 面, 又 产 生 了 利 用 这 个 增 强 了 的 地 位 来 废 除 传 统 的 继 承 制 度 使 之 有 利 于 子 女 的 原 动 力 但 是, 当 世 系 还 是 按 母 权 制 来 确 定 的 时 候, 这 是 不 可 能 的 因 此, 必 须 废 除 母 权 制, 而 它 也 就 被 废 除 了 这 并 不 像 我 们 现 在 所 想 象 的 那 样 困 难, 因 为 这 一 革 命 人 类 所 经 历 过 的 最 深 刻 的 革 命 之 一 并 不 需 要 侵 害 到 任 何 一 个 活 着 的 氏 族 成 员 氏 族 的 全 体 成 员 都 仍 然 能 够 和 以 前 一 样 只 要 有 一 个 简 单 的 决 定, 规 定 以 后 氏 族 男 性 成 员 的 子 女 应 该 留 在 本 氏 族 内, 而 女 性 成 员 的 子 女 应 该 离 开 本 氏 族, 转 到 他 们 父 亲 的 氏 族 中 去 就 行 了 这 样 就 废 除 了 按 女 系 计 算 世 系 的 办 法 和 母 系 的 继 承 权, 确 立 了 按 男 系 计 算 世 系 的 办 法 和 父 系 的 继 承 权 这 一 革 命 在 文 化 民 族 中 是 怎 样 和 在 何 时 发 生 的, 我 们 毫 无 所 知 它 是 完 全 属 于 史 前 时 代 的 事 20

21 母 权 制 的 被 推 翻, 乃 是 女 性 的 具 有 世 界 历 史 意 义 的 失 败 丈 夫 在 家 中 也 掌 握 了 权 柄, 而 妻 子 则 被 贬 低, 被 奴 役, 变 成 丈 夫 淫 欲 的 奴 隶, 变 成 单 纯 的 生 孩 子 的 工 具 了 妇 女 的 这 种 被 贬 低 了 的 地 位, 在 英 雄 时 代, 尤 其 是 古 典 时 代 的 希 腊 人 中 间, 表 现 得 特 别 露 骨, 虽 然 它 逐 渐 被 粉 饰 伪 装 起 来, 有 些 地 方 还 披 上 了 较 温 和 的 外 衣, 但 是 丝 毫 也 没 有 消 除 v 恩 格 斯 虽 然 说 母 权 发 挥 作 用 并 不 难, 但 我 们 先 不 要 轻 易 接 受 这 个 假 设 因 为 母 系 组 织 贯 穿 于 大 部 分 人 类 历 史, 并 得 到 大 量 的 仪 式 和 观 念 支 持 而 且, 恩 格 斯 没 有 认 可 妇 女 生 殖 力 的 财 富 地 位, 尽 管 他 认 为 奴 隶 和 牲 畜 的 生 殖 力 是 财 富 即 使 妇 女 被 用 来 与 牲 畜 交 换, 他 也 没 有 看 出 妇 女 就 是 财 富 男 人 虽 然 通 过 积 累 牲 畜 获 得 影 响 力, 但 是 这 不 足 以 解 释 母 系 组 织 的 崩 溃 我 们 发 现 母 系 组 织 控 制 着 女 性 的 生 殖 力, 那 么 我 们 必 须 质 疑, 为 何 占 有 牲 畜 比 占 有 女 人 更 有 权 力? 如 果 我 们 还 像 以 往 那 样 认 为 牲 畜 是 用 来 占 有 妇 女 生 殖 力 的, 那 么 就 难 以 理 解 这 个 现 象 父 系 组 织 获 取 的 是 生 殖 力, 不 是 性 占 有 大 批 牲 畜 的 前 提 是 其 他 群 落 牲 畜 较 少, 并 愿 意 牺 牲 女 儿 ( 和 他 们 的 人 口 增 长 ) 来 换 取 牲 畜, 使 得 富 有 的 部 落 或 继 嗣 群 的 人 口 增 加 正 是 这 个 原 因 使 我 们 说 占 有 牲 畜 比 占 有 妇 女 的 生 殖 力 更 有 权 力 简 言 之, 一 个 经 营 良 好 的 父 系 氏 族 比 同 等 条 件 的 母 系 氏 族 增 长 得 快 人 口 优 势 可 以 使 父 系 氏 族 克 服 母 系 氏 族 牲 畜 间 接 地 表 达 了 对 妇 女 的 愿 望 于 是, 我 们 会 看 到, 这 种 彩 礼 机 制 很 复 杂, 它 是 牲 畜 和 人 的 生 殖 力 的 互 动 很 不 幸, 某 些 人 猜 测, 彩 礼 是 简 单 的 原 始 的, 因 为 非 洲 老 人 大 声 叫 喊 牲 畜 的 其 他 作 用 然 而, 如 果 这 些 老 人 心 照 不 宣 地 按 一 定 的 变 量 经 营 彩 礼 (Bell and Song 1994), 那 么 这 个 过 程 将 十 分 复 杂, 老 人 们 可 以 谈 论 的 东 西 会 更 多 经 营 牲 畜 的 男 人 最 怕 牧 场 不 够 当 然, 牲 畜 增 加 会 使 牧 场 不 够, 但 也 可 能 是 农 业 民 族 入 侵 所 致 两 种 情 况 都 违 反 了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使 得 牲 畜 的 财 富 价 值 下 降 第 二 个 问 题 是 游 牧 社 会 的 社 会 技 术 不 能 用 来 发 展 军 事 力 量 尽 管 他 们 有 时 可 以 征 服 农 业 民 族, 但 是 很 难 把 一 个 拥 有 统 一 军 队 的 国 家 建 立 在 牲 畜 的 基 础 上 这 是 游 牧 社 会 的 致 命 缺 陷 土 地 财 富 土 地 是 较 弱 的 财 富, 至 少 比 牲 畜 弱 这 么 说 可 能 有 些 奇 怪, 毕 竟 伟 大 的 文 明 和 强 大 的 王 朝 都 是 土 地 的 产 物, 如 古 代 埃 及 中 华 帝 国 封 建 欧 洲 和 印 加 帝 国 直 到 现 代 工 业 和 资 本 主 义 兴 起 之 前, 土 地 和 土 地 产 品 一 直 是 重 要 的 财 富 何 以 说 土 地 是 一 种 脆 弱 的 财 富 呢? 土 地 的 问 题 是, 如 果 平 均 分 配, 它 只 能 成 为 使 用 者 的 谋 生 基 础 作 为 谋 生 物 资, 它 很 难 自 我 扩 张 就 是 说, 一 个 人 很 难 用 土 地 的 产 品 扩 张 土 地 土 地 只 有 在 很 特 别 的 社 会 组 织 形 式 下 和 设 计 合 理 的 社 会 技 术 条 件 下 才 可 以 成 为 财 富 说 得 清 楚 点, 土 地 只 有 与 没 有 土 地 的 劳 力 或 他 们 组 织 的 军 队 结 合 在 一 起 才 能 成 为 财 富 ( 满 足 剥 削 原 则 ) 因 此, 它 需 要 一 个 非 常 复 杂 的 等 级 制 度 只 有 许 多 人 为 他 人 劳 作, 并 为 他 们 生 产 大 量 的 多 余 食 物, 土 地 才 能 成 为 强 大 帝 国 和 富 有 贵 族 的 基 础 例 如, 中 国 的 社 会 结 构 建 筑 在 广 阔 的 平 原 上, 容 易 遭 到 北 方 游 牧 民 族 的 侵 扰 社 区 防 御 要 求 他 们 必 须 从 以 土 地 为 基 础 的 母 系 社 会 转 变 为 军 事 力 量 保 护 下 的 父 系 社 会 这 样 的 组 织 一 旦 建 立, 汉 人 就 有 能 力 制 服 甚 至 奴 役 周 边 民 族 也 只 有 军 事 化 的 国 家 才 有 能 力 监 控 和 惩 罚 反 21

22 抗 者 土 地 正 是 通 过 这 种 能 力 成 为 父 系 组 织 和 国 家 权 力 的 财 富 基 础 欧 洲 封 建 制 的 发 展 是 一 个 土 地 扩 张 超 越 国 家 范 围 的 例 子 它 的 前 身 是 伊 斯 兰 世 界 的 封 建 制 封 建 制 的 意 思 是, 一 个 特 权 阶 级 通 过 服 役 得 到 一 种 可 以 产 生 财 富 的 收 入 ( 这 种 收 入 就 是 封 建 制 [feudalism] 里 的 feu- 的 原 意 ) 八 世 纪 的 时 候, 罗 马 教 廷 被 伊 斯 兰 教 的 高 速 传 播 惊 呆 了 它 靠 经 书 和 宝 剑 传 播, 后 者 的 意 思 是, 军 士 可 以 得 到 土 地 和 农 奴 面 对 罗 马 帝 国 的 衰 落, 伊 斯 兰 的 社 会 结 构 为 欧 洲 提 供 了 一 个 超 国 家 土 地 扩 张 的 范 例 虽 然 欧 洲 的 封 建 制 反 映 的 是 特 殊 的 教 会 等 级 结 构, 但 它 是 从 伊 斯 兰 教 那 里 学 来 的 从 六 世 纪 到 九 世 纪, 欧 洲 处 于 黑 暗 时 代, 而 伊 斯 兰 世 界 则 发 展 了 辉 煌 而 复 杂 的 文 明 就 像 今 天 各 国 都 通 过 模 仿 西 方 的 资 本 主 义 寻 找 一 种 积 累 资 本 的 机 制 一 样, 当 时 的 教 会 模 仿 中 东 来 寻 找 积 累 土 地 的 机 制 但 是, 欧 洲 的 封 建 制 没 有 成 功 当 然 它 主 要 失 算 在 妄 图 为 教 会 夺 取 中 东 的 土 地 ( 即 十 字 军 东 征 ) 除 了 这 个 问 题, 它 建 立 的 制 度 也 很 不 稳 定, 几 个 世 纪 就 败 落 了 在 我 看 来, 欧 洲 的 封 建 制 一 点 也 不 自 然, 它 是 教 会 的 一 个 失 策 我 认 为 它 败 就 败 在 只 允 许 教 会 积 累 财 富 当 然 这 里 不 是 谈 这 个 问 题 的 地 方, 但 是 我 愿 意 提 出, 中 国 和 伊 斯 兰 世 界 的 农 业 制 度 比 罗 马 版 的 封 建 制 更 有 效 资 本 和 工 资 畜 群 是 主 宰 人 的 生 殖 力 的 财 富 它 造 就 了 父 系 组 织, 取 代 了 必 须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依 靠 生 殖 力 建 立 的 母 系 组 织 而 且, 牲 畜 多 的 群 体 可 以 获 取 牲 畜 少 的 群 体 的 工 作 力, 这 是 男 人 之 间 的 权 力 关 系 但 是, 人 类 历 史 上 最 强 有 力 的 财 富 形 式 乃 是 工 业 资 本 我 们 不 能 认 为 资 本 的 权 力 是 理 所 当 然 的 机 器 像 土 地 一 样, 如 果 没 有 有 效 的 社 会 机 制, 将 无 法 满 足 增 长 标 准 自 由 企 业 需 要 从 未 有 过 的 积 极 的 立 法 和 行 政 制 度 然 而, 这 个 制 度 最 重 要 的 方 面 是 实 现 剥 削 原 则 的 工 资 制 度 工 资 制 度 是 真 正 的 革 命 我 们 不 能 忘 了, 除 了 很 少 的 民 族 之 外, 早 期 的 农 业 和 工 业 人 口 都 占 有 或 部 分 地 占 有 自 己 的 产 品 农 奴 看 上 去 很 可 怜, 但 是 他 的 确 至 少 可 以 把 半 数 以 上 的 产 品 ( 或 时 间 ) 留 给 自 己 的 家 庭 但 是 他 们 的 境 遇 却 随 着 工 业 制 度 和 雇 佣 劳 动 的 诞 生 而 严 重 恶 化 了 只 有 通 过 国 家 的 强 权 和 暴 力, 工 业 新 贵 们 才 有 能 力 强 迫 大 多 数 人 成 为 雇 佣 劳 力, 并 失 去 对 自 己 产 品 的 占 有 权 这 个 新 的 制 度 的 聪 明 之 处 在 于, 工 人 的 基 本 消 费 必 须 依 赖 工 资, 这 会 使 他 们 彼 此 之 间 争 相 降 低 工 资 要 求 因 为 产 品 不 属 于 他 们, 而 是 属 于 资 本 所 有 者, 所 以 这 个 制 度 制 造 了 以 前 无 法 想 象 的 剩 余 价 值 正 如 卡 尔 马 克 思 (Marx 1906) 指 出 的, 他 们 的 剩 余 价 值 可 以 用 来 创 造 更 多 的 资 本 换 句 话 说, 我 们 看 到 的 是 一 个 新 的 财 富 增 长 制 度 资 本 通 过 无 资 本 的 工 人 产 生 更 多 的 资 本 工 人 如 同 多 数 财 富 积 累 制 度 中 的 被 压 迫 阶 级 一 样, 遭 受 着 他 们 所 加 强 的 力 量 的 压 迫 马 克 思 相 信 资 本 积 累 既 是 资 本 主 义 制 度 的 原 动 力, 也 是 毁 灭 它 的 原 动 力 他 认 为, 资 本 家 的 动 机 只 是 积 累, 其 结 果 是 资 本 变 得 过 于 庞 大, 超 过 了 资 本 主 义 的 需 求, 利 润 因 此 变 为 零 ( 违 反 了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 如 果 财 富 过 剩 所 导 致 的 利 润 丧 失, 与 生 殖 力 因 人 口 过 多 而 导 致 的 财 富 价 值 丧 失 的 方 式 相 同, 那 么 我 会 说 资 本 作 为 财 富 将 不 复 存 在 ( 回 到 马 克 思 ) 资 本 家 会 因 为 资 本 积 累 缺 乏 利 润 而 停 止 生 产, 这 时, 饥 饿 的 工 人 将 夺 取 生 产 资 料, 不 计 利 润 地 生 产 消 费 品 马 克 思 的 理 论 非 常 精 辟, 我 们 不 能 忘 记 它, 即 使 苏 联 的 共 产 主 义 崩 溃 了 所 有 其 他 形 式 的 财 富 都 被 更 有 权 力 的 制 度 所 淹 没, 或 面 临 边 际 价 值 趋 零 的 困 境 因 此, 不 去 考 虑 资 本 主 义 的 未 来 是 天 真 的 现 在 终 于 可 以 探 讨 全 球 积 累 的 问 题 了 我 们 已 经 描 绘 了 一 系 列 以 财 富 积 累 为 基 础 的 社 会 22

23 形 态 我 们 已 经 探 讨 了 财 富 如 何 给 予 它 的 所 有 者 以 获 得 其 他 财 富 的 权 力 我 们 将 在 下 面 两 章 里 继 续 探 讨 刚 才 我 们 谈 到 资 本 主 义 的 未 来 这 个 问 题 是 所 有 已 知 财 富 形 式 的 大 问 题 边 际 价 值 的 最 终 丧 失 我 们 知 道, 有 人 早 就 预 言 了 资 本 主 义 的 灭 亡, 但 是 每 到 关 键 时 刻 它 总 能 获 得 新 生 列 宁 说 帝 国 主 义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最 高 形 式, 暗 示 说 在 这 个 阶 段 末 期,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将 无 法 被 继 续 满 足 资 本 主 义 走 到 尽 头, 不 是 因 为 反 抗 帝 国 主 义 和 殖 民 主 义 的 革 命 成 功, 而 是 殖 民 主 义 无 法 再 维 持 一 个 有 效 的 积 累 制 度 我 们 现 在 知 道, 帝 国 主 义 不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最 高 形 式 至 少 还 存 在 一 个 更 高 的 形 式, 就 是 人 们 常 说 的 全 球 化, 我 用 全 球 积 累 称 之, 因 为 我 更 强 调 资 本 作 为 财 富 的 一 面 如 果 说, 殖 民 主 义 是 通 过 把 廉 价 原 材 料 和 自 然 资 源 转 移 到 资 本 中 心 实 现 生 产 成 本 的 降 低 ( 因 此 提 高 利 润 ), 那 么 全 球 积 累 则 通 过 把 资 本 转 移 到 廉 价 劳 力 地 区 来 降 低 成 本 这 种 转 变 的 地 理 政 治 学 意 义 极 为 重 大 殖 民 主 义 需 要 从 属 国 ( 即 殖 民 地 ) 融 入 宗 主 国 的 经 济 体 系 这 不 仅 使 民 族 - 国 家 的 思 想 占 据 主 导 地 位, 还 迫 使 每 一 个 宗 主 国 都 必 须 保 护 自 己 的 殖 民 利 益, 致 使 这 些 国 家 在 资 本 积 累 的 竞 争 中 经 常 爆 发 战 争 另 一 方 面, 全 球 积 累 则 鼓 励 宗 主 国 之 间 进 行 合 作, 要 求 建 立 一 个 可 以 被 每 一 个 国 家 的 资 本 利 用 的 国 际 劳 务 市 场 资 本 的 边 际 效 益 是 凯 恩 斯 (J. M. Keynes) 在 就 业 利 息 与 货 币 通 论 (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 ) 中 提 出 的 概 念, 把 它 用 到 资 本 上, 就 迎 合 了 我 的 边 际 价 值 标 准 凯 恩 斯 认 为, 资 本 的 边 际 价 值 是 资 本 家 进 行 投 资 和 考 虑 增 长 的 核 心 因 素 这 种 动 力 无 法 通 过 单 一 的 社 会 技 术 变 革 而 无 限 增 长 但 另 一 方 面, 我 们 不 能 相 信 这 就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最 后 阶 段 23

24 vi 第 三 讲 资 本 主 义 及 生 存 权 利 被 屠 杀 的 农 民 ( 未 完 成 ), 德 尔 柯 维 茨 (1928), 匈 牙 利 国 家 美 术 馆 本 讲 的 意 义 本 章 探 讨 社 会 理 论 家 卡 尔 波 拉 尼 (Karl Polanyi) 的 经 济 人 类 学 思 想 波 拉 尼 曾 考 察 了 前 资 本 主 义 制 度 的 特 点, 认 为 它 的 经 济 过 程 会 被 社 会 关 系 ( 再 分 配 和 互 惠 ) 体 制 化 了 本 章 讨 论 他 对 资 本 主 义 的 论 述 有 人 说, 他 受 资 产 阶 级 意 识 形 态 左 右, 夸 大 了 商 人 和 资 本 家 的 作 用, 掩 盖 了 工 人 的 贡 献 他 的 方 法 否 认 了 资 本 主 义 的 两 大 根 本 特 点 资 本 积 累 和 工 资 制 度 剥 削 他 的 方 法 歪 曲 而 狭 隘, 所 以 我 们 不 能 用 它 来 研 究 当 前 的 全 球 积 累 问 题 按 语 几 年 前, 我 给 本 科 生 开 设 传 统 制 度 课, 安 排 他 们 读 波 拉 尼 的 达 荷 美 王 国 与 贩 奴 (Dahomey and the Slave Trade) 当 然, 我 知 道 真 正 的 民 族 志 出 自 赫 斯 科 维 茨 (M.J. Herskovits) 之 手 之 所 以 不 用 赫 氏 的 书, 是 因 为 厚 厚 两 卷, 据 说 讲 的 比 你 想 知 道 的 还 多 后 来 我 才 发 现 他 的 书 其 实 明 白 易 懂 ( 第 一 卷 已 经 够 我 用 的 了 ), 再 后 来 我 终 于 发 展 出 了 与 波 拉 尼 不 同 的 观 点 波 拉 尼 在 赫 斯 科 维 茨 的 书 中 发 现, 达 荷 美 是 一 个 复 杂 的 非 洲 王 国, 经 济 很 有 计 划, 军 事 力 量 强 大, 还 有 一 支 令 人 生 畏 的 亚 马 逊 军 团 该 国 实 行 交 换 经 济, 尤 以 熟 食 和 其 他 消 费 品 的 交 换 为 甚 市 场 在 达 荷 美 的 重 要 性 让 人 觉 得 这 个 非 洲 海 岸 的 尼 格 罗 王 国 已 经 出 现 了 市 场 经 济 的 萌 芽, 但 是 波 拉 尼 对 此 持 否 定 态 度 我 很 愿 意 就 这 个 问 题 跟 波 拉 尼 展 开 辩 论, 也 愿 意 论 证 达 荷 美 王 国 是 最 早 的 资 本 主 义 国 家, 还 愿 意 把 它 当 成 重 大 问 题, 宣 布 资 本 主 义 最 早 在 非 洲 诞 生 但 我 却 不 能 这 么 做, 因 为 我 24

25 认 为 波 拉 尼 的 问 题 虽 然 算 个 问 题, 却 颇 为 愚 蠢 该 问 题 的 提 出, 不 过 是 波 拉 尼 别 出 心 裁 地 把 资 本 主 义 描 绘 成 市 场 经 济 的 结 果 波 拉 尼 的 资 本 主 义 波 拉 尼 和 亚 伦 斯 博 格 (Arensberg) 在 早 期 帝 国 的 贸 易 与 市 场 (Trade and Market in Early Empires,1957) 的 序 言 里 说 道, 我 们 从 抽 象 和 分 析 的 角 度 问, 自 由 市 场 会 导 致 何 种 社 会 行 动? 他 们 [ 经 济 学 家 ] 同 意 我 们 如 下 的 初 步 结 论 : 在 供 需 自 由 的 市 场 中, 一 个 人 可 以 根 据 自 己 的 能 力 或 意 愿 进 行 供 求 转 换 一 个 人 可 以 根 据 他 的 优 势 选 择 这 个 或 那 个 市 场 ; 他 不 受 一 个 中 心 或 一 个 伙 伴 的 限 制, 他 按 意 愿 或 随 机 或 随 价 格 而 自 由 活 动 他 可 以 向 所 有 人 和 任 何 新 来 者 开 价, 与 之 分 利, 或 囤 积 居 奇 让 所 有 人 接 受 他 的 开 价, 惟 命 是 从 下 次 开 市 或 下 次 交 易 时, 他 的 身 份 又 与 别 人 平 等, 听 凭 另 一 个 囤 积 居 奇 者 开 价 有 关 非 西 方 世 界 的 民 族 志 作 品 中, 我 们 见 过 类 似 的 现 象 吗?( 第 8-9 页 ) 资 本 主 义 在 此 被 描 绘 成 一 个 由 逐 利 的 商 人 构 成 的 体 系, 说 得 大 一 点, 一 个 实 业 家 的 体 系 这 种 描 绘 过 于 以 商 人 为 中 心, 忽 视 了 生 产 的 本 质 生 产 过 程 被 当 成 机 器 所 有 者 的 优 化 策 略 而 遭 到 抹 煞 波 拉 尼 固 然 知 道 工 人 的 存 在 和 资 本 主 义 社 会 中 劳 动 市 场 的 必 要 性 他 说, 资 本 主 义 的 根 本 困 境 在 于, 它 需 要 劳 动 市 场, 但 该 市 场 是 一 个 无 法 自 然 产 生 且 无 法 自 由 运 行 的 实 体 在 1944 年 出 版 的 大 转 换 (Great Transformation) 一 书, 他 雄 辩 滔 滔 地 提 出, 被 定 义 为 纯 粹 自 律 市 场 (self-regulated market) 体 系 的 资 本 主 义 永 远 不 存 在 因 为 自 发 的 市 场 无 法 保 护 劳 动 力, 劳 动 市 场 必 须 借 助 国 家 权 力 建 立, 并 得 到 国 家 的 保 护 没 有 国 家 的 干 预, 劳 动 力 便 会 转 化 成 商 品, 那 是 毁 灭 性 的 为 了 资 本 主 义 的 利 益, 资 本 主 义 必 须 受 到 限 制 此 外, 土 地 和 货 币 的 生 产 成 本 也 无 法 直 接 获 得 价 值, 所 以, 它 们 也 无 法 从 纯 粹 市 场 过 程 中 产 生, 还 是 要 靠 国 家 来 维 持 有 鉴 于 此, 波 拉 尼 认 为 完 全 自 律 的 市 场 体 系 无 法 实 现 ; 因 此, 理 想 的 资 本 主 义 亦 无 法 实 现 部 分 原 因 在 于 这 个 逻 辑 上 可 能 的 理 想 社 会, 存 在 劳 动 力 这 个 瑕 疵 然 而, 波 拉 尼 又 告 诉 我 们, 实 际 存 在 的 资 本 主 义 与 他 粉 饰 的 自 由 而 果 敢 的 实 业 家 很 相 像 因 此, 劳 动 力 土 地 货 币 这 三 个 瑕 疵, 并 没 有 改 变 作 为 自 律 市 场 体 系 的 资 本 主 义 的 根 本 特 征 问 题 在 于 波 兰 尼 用 市 场 过 程 定 义 的 资 本 主 义, 无 法 与 市 场 社 会 主 义 (market socialism) 区 别 开 来 他 不 是 不 知 道 有 关 市 场 社 会 主 义 的 讨 论, 该 讨 论 由 兰 格 (Oscar Lange 1938) 勒 纳 (Abba Lerner 1944) 迪 金 森 (H. D.Dickinson 1939) 等 人 提 出, 到 华 德 (Benjamin Ward 1967) 那 儿 已 初 具 规 模 市 场 社 会 主 义 不 是 完 全 自 律 的 市 场 体 系 ; 但 是, 现 存 的 市 场 体 系 并 不 一 定 比 它 更 纯 粹 尽 管 波 拉 尼 撰 写 大 转 换 之 时, 有 关 市 场 社 会 主 义 的 辩 论 仍 然 很 激 烈, 他 却 未 置 一 词 根 据 彼 得 罗 斯 纳 尔 (Peter Rosner 1990) 的 研 究, 波 拉 尼 花 的 心 血 都 花 在 25

26 应 付 冯 米 塞 斯 (Ludwig von Mises,1920) 上 了 此 人 在 一 篇 论 文 里 认 为 社 会 主 义 无 法 实 现 资 源 的 理 性 分 配, 引 起 一 场 辩 论 波 拉 尼 本 人 参 与 了 早 期 的 笔 战, 提 出 了 一 个 可 以 使 社 会 主 义 高 效 运 作 的 组 织 框 架 但 是, 我 们 在 大 转 换 中 找 不 到 任 何 可 以 让 社 会 主 义 发 挥 非 管 制 市 场 优 势 的 建 议 既 然 参 与 过 那 场 笔 战, 那 么 他 可 能 早 已 被 迫 承 认 生 产 关 系 是 社 会 制 度 的 必 要 因 素 波 兰 尼 和 劳 动 力 状 况 在 大 转 换 中, 波 兰 尼 着 力 探 讨 英 国 工 人 阶 级 的 形 成 和 劳 动 市 场 的 诞 生 根 据 他 的 分 析, 劳 动 市 场 是 随 着 1834 年 济 贫 法 (Poor Law) 的 废 除 而 出 现 的 济 贫 法 于 1795 年 颁 行, 当 时 社 会 正 处 于 危 难 之 中, 一 批 人 在 英 格 兰 纽 布 瑞 (Newbury) 外 的 斯 宾 姆 兰 (Speenhamland) 聚 首, 决 定 根 据 面 包 的 市 价, 厘 定 工 资 津 贴, 保 障 穷 人 的 最 低 收 入 不 久 该 法 在 各 乡 村 广 泛 推 行, 后 来 甚 至 波 及 到 某 些 工 业 区 它 带 来 的 社 会 和 经 济 变 革, 远 远 超 过 引 入 生 存 权 概 念 直 到 1834 年 废 止 之 前, 该 法 有 效 地 阻 止 了 竞 争 性 劳 动 市 场 的 建 立 为 了 扫 除 障 碍, 实 现 资 本 主 义 经 济, 中 产 阶 级 于 1832 年 夺 取 政 权 他 们 推 行 的 工 资 制 度, 宣 告 了 斯 宾 姆 兰 法 案 确 认 的 生 存 权 破 产 (Polanyi 1944: 78) 生 存 权 不 是 济 贫 法 的 首 创, 而 是 封 建 时 代 英 国 乡 村 的 习 俗 它 规 定, 一 个 教 区 或 阶 层 的 成 员, 有 权 从 社 区 获 得 生 活 必 需 品 1662 年 颁 布 的 嗣 位 法 (Act of Settlement) 与 该 风 俗 一 道, 终 于 促 成 了 教 区 佃 农 村 落 的 形 成 (Polanyi 1944: 78) 好 在 除 灾 年 外, 村 落 中 可 以 使 人 活 命 的 资 源 很 多 圈 地 运 动 从 农 民 手 中 夺 走 了 这 些 资 源 以 后, 传 统 精 英 为 了 给 生 存 权 另 辟 蹊 径, 上 演 了 斯 宾 姆 兰 那 一 幕 波 拉 尼 说, 导 致 英 国 工 人 贫 困 的 原 因 不 是 阶 级 剥 削 雇 主 雇 用 工 人 干 活, 两 厢 情 愿 他 认 为, 工 人 的 贫 困 来 自 于 传 统 社 会 的 解 体 和 工 人 所 属 的 集 团 的 解 体, 而 不 是 工 资 太 低 勉 强 糊 口 的 社 会 没 有 饥 饿 可 言 免 于 匮 乏 的 自 由 的 原 则 即 使 在 印 度 农 村 也 得 到 承 认 我 们 甚 至 可 以 说, 直 到 十 六 世 纪 欧 洲 的 索 尔 邦 人 文 主 义 者 高 奏 凯 歌 之 前, 几 乎 所 有 社 会 组 织 形 式 都 承 认 欲 权 自 由 使 原 始 社 会 成 立 的, 是 个 人 不 为 饥 饿 所 困 的 原 则, 在 某 种 意 义 上, 它 比 市 场 经 济 更 人 道, 也 没 那 么 经 济 ( 第 164 页 ) 我 的 问 题 是 : 资 本 主 义 为 何 容 不 下 传 统 权 利 呢? 资 本 主 义 所 到 之 处, 为 何 传 统 社 区 分 崩 离 析 呢? 既 然 资 本 主 义 极 大 地 提 高 了 社 会 生 产 力, 那 么 是 不 是 真 的 像 马 克 思 在 雇 佣 劳 动 与 资 本 里 说 的 那 样 伸 出 来 乞 求 工 作 的 手 像 森 林 似 的 越 来 越 稠 密, 而 这 些 手 本 身 则 越 来 越 消 瘦 呢? vii 波 拉 尼 的 答 案 是 资 本 家 的 任 务 是 用 最 低 工 资 笼 络 工 人, 而 不 必 考 虑 工 人 及 其 家 庭 是 否 可 以 生 存 因 此, 许 多 工 人 不 得 不 另 谋 生 路 ( 例 如 垦 荒 种 地 ) 拉 丁 美 洲 就 是 如 此, 那 里 的 土 著 人 到 大 农 庄 干 活, 只 是 为 了 赚 点 私 房 钱 或 者 完 税 那 里 的 自 耕 农 田 大 大 弥 补 了 工 资 的 不 足 但 是 在 英 国 工 人 阶 级 的 形 成 中, 工 人 被 假 定 为 没 有 饥 饿 的 威 胁 就 不 会 工 作 的 人 波 拉 尼 就 是 因 为 这 一 点 才 攻 击 斯 宾 姆 兰 法 案 他 的 论 点 是 英 国 乡 绅 阶 级 的 斯 宾 姆 兰 法 案, 剥 夺 了 劳 动 市 场 的 基 础 26

27 对 后 人 来 说, 工 资 制 度 和 生 存 权 很 明 显 无 法 调 和 换 言 之, 只 要 工 资 还 能 得 到 公 共 资 源 的 补 充, 资 本 主 义 秩 序 便 无 从 谈 起 ( 第 81 页 ) 波 拉 尼 的 意 思 是, 工 业 制 度 必 须 以 牺 牲 普 通 人 的 利 益 为 代 价 ; 劳 动 市 场 必 须 靠 国 家 的 力 量, 通 过 抵 抗 传 统 的 生 存 权 才 能 建 立 只 有 清 除 这 个 传 统 权 利, 才 能 建 立 当 代 资 本 主 义 斯 宾 姆 兰 法 案 作 为 公 共 政 策, 固 然 存 在 严 重 问 题, 但 是 在 探 讨 劳 动 力 法 令 之 前, 我 们 有 必 要 重 新 考 虑 一 下 作 为 社 会 形 态 的 资 本 主 义 劳 动 力 是 资 本 主 义 的 一 个 特 征 对 波 拉 尼 来 说, 这 个 特 征 很 不 好, 因 为 劳 动 力 必 须 以 人 力 为 资 源 所 以, 尽 管 商 品 的 价 格 降 到 零 也 无 关 紧 要, 但 是 工 资 如 果 也 按 这 个 规 律 发 展, 就 会 摧 毁 人 类 社 会 因 此, 国 家 必 须 时 刻 阻 止 劳 动 市 场 的 自 由 化, 必 须 阻 止 劳 动 市 场 成 为 资 本 主 义 定 义 的 自 律 市 场 马 克 思 对 资 本 主 义 的 理 解 则 更 为 深 刻, 他 在 The Grundrisse, , 中 宣 称 [i]t requires no great penetration to grasp that where e.g. free labour or wage labour arising out of the dissolution of bondage as the point of departure, there machines can only arise in antithesis to living labour, as property alien to it, and as power hostile to it; i.e. that they must confront it as capital. 马 克 思 认 为, 劳 动 力 与 资 本 的 矛 盾 不 在 于 市 场 是 否 自 由, 而 在 于 工 人 因 工 资 而 失 去 对 其 产 品 的 所 有 权 正 是 基 于 这 一 点, 资 本 才 能 在 自 身 积 累 的 过 程 中, 靠 劳 动 力 的 增 长 而 增 长, 并 且 作 为 外 来 阶 级 的 财 产, 奴 役 劳 动 力 工 人 成 功 地 从 自 然 力 中 取 得 社 会 产 品 的 同 时, 也 建 立 了 控 制 和 主 宰 自 己 的 权 力 乍 看 上 去, 马 克 思 对 工 人 地 位 的 看 法 似 乎 过 于 偏 激 然 而, 这 种 看 法 不 带 任 何 伦 理 判 断 该 文 的 核 心 论 点 是, 工 人 和 资 本 的 关 系 反 映 在 很 多 用 资 产 建 立 等 级 制 度 的 社 会 形 态 中 任 何 财 富 制 度 中, 直 接 生 产 者 都 在 财 富 所 有 者 的 压 迫 下, 参 与 财 富 的 增 加, 资 本 主 义 只 是 其 中 最 极 端 的 例 子 在 某 些 制 度 中, 使 用 直 接 生 产 者 的 策 略 顺 便 导 致 了 财 富 积 累, 某 些 制 度 则 以 财 富 的 增 加 为 基 本 原 则 资 本 主 义 的 过 人 之 处 在 于 它 最 有 效 地 榨 取 了 直 接 生 产 者 的 价 值 如 果 我 们 同 意 劳 动 力 是 资 本 积 累 的 基 本 因 素, 那 么 生 存 权 与 资 本 积 累 是 否 真 的 不 相 容 呢?( 这 个 问 题 也 可 以 针 对 其 他 积 累 制 度 提 出 ) 我 们 发 现, 给 直 接 生 产 者 的 生 存 资 源 越 少, 资 产 增 加 得 越 快, 这 无 疑 有 利 于 资 源 所 有 者 但 是, 这 不 能 说 明 生 存 权 和 积 累 之 间 存 在 本 质 冲 突 所 以, 劳 动 力 问 题 不 过 是 经 济 资 源 在 劳 工 和 资 本 所 有 者 之 间 的 分 配 问 题 工 人 被 非 人 化 之 后, 使 积 累 最 大 化 的 社 会 政 策 接 踵 而 至, 这 在 政 治 上 可 能 不 可 避 免, 但 在 逻 辑 上 却 未 必 需 要 资 本 主 义 的 特 征 让 我 们 回 到 资 本 主 义 的 问 题 上 来 生 产 资 料 不 像 牲 畜 那 样 可 以 繁 殖 不 能 自 然 而 然 地 成 为 财 富 它 需 要 一 套 能 使 之 增 长 的 社 会 制 度, 才 能 成 为 资 本 ( 即 资 产 ) 我 们 只 有 把 资 本 看 成 财 富, 重 视 资 本 积 累, 才 能 把 资 本 主 义 理 解 成 一 般 意 义 的 社 会 组 织 形 式 资 本 主 义 是 一 种 可 以 使 工 业 资 本 增 长 的 制 度, 它 的 核 心 动 力 是 工 资 ( 而 不 是 产 品 分 享 ) 资 本 主 义 在 孕 育 阶 段 即 原 始 积 累 阶 段, 是 一 种 无 可 匹 敌 的 积 累 模 式 在 那 个 时 期 工 人 面 对 每 况 愈 下 的 生 活 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