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台灣學誌第 11 期一前言獵人阿嬤, 是烏來有名的女獵人,20 年來靠著射飛鼠補苦花魚採收山菜, 獨自照顧罹患骨癌的丈夫, 還得扶養失親的寶貝孫子從小耳濡目染下, 立仁也是個小獵人, 最崇拜的偶像就是獵人阿嬤, 長期跟著阿嬤上山下水也練就一身好技術, 學會許多本事, 山裡的稀有植物打獵技

Size: px

Start display at page:

Download "2 台灣學誌第 11 期一前言獵人阿嬤, 是烏來有名的女獵人,20 年來靠著射飛鼠補苦花魚採收山菜, 獨自照顧罹患骨癌的丈夫, 還得扶養失親的寶貝孫子從小耳濡目染下, 立仁也是個小獵人, 最崇拜的偶像就是獵人阿嬤, 長期跟著阿嬤上山下水也練就一身好技術, 學會許多本事, 山裡的稀有植物打獵技"

夕侑暨
5 years ago
Views:

台灣學誌第 11 期 2015 年 4 月頁 1-15 DOI: 10.6242/twnica.11.1 想像一個女獵人 : * 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蔡佩含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博士生 kellen0928@gmail.

1 台灣學誌第 11 期 2015 年 4 月頁 1-15 DOI: /twnica.11.1 想像一個女獵人 : * 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蔡佩含國立政治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博士生 kellen0928@gmail.com 摘要山海書寫一直是原住民族漢語文學裡相當重要的命題但就筆者的觀察, 相較於原住民男性作家已經藉由書寫建立了在自然空間裡父系文化傳承的典範, 原住民女作家的書寫卻幾乎不涉及狩獵活動, 也因此我們完全無法在現有的文學作品裡找到任何女獵人的形象但若要回答原住民女作家不寫狩獵的原因, 我們並不能單純的用缺乏狩獵經驗, 或是複製傳統二元性別對立的分工模式來解釋本文將從文學美學出版市場以及空間裡的性別編碼等角度來詮釋這個現象, 試圖指出原住民女作家如何受限於已然建立的文學典範, 她們的書寫又是如何展現出迥異於原住民男作家的空間想像及身體經驗並進一步指出, 文化是一新舊揉合的過程, 在書寫原鄉保留文化之際, 也許我們都該去思考新的創作的可能, 而不是去想像或是複製一個原汁原味的傳統這也是為何我們需要一部得以想像女獵人的文學作品關鍵字 : 原住民女性空間山海書寫收稿日期 :2014 年 10 月 31 日 ; 審查通過日期 :2015 年 2 月 10 日感謝兩位匿名審稿人的悉心閱讀與修改意見, 提供本文彌補許多不足, 若有疏漏之處, 文責自負另, 本文的初步發想曾發表於第五屆台灣原住民族文學論壇, 特別感謝山海文化雜誌社提供此機會以及當日與會者的現場回應與提問, 使筆者獲益良多

2 2 台灣學誌第 11 期一前言獵人阿嬤, 是烏來有名的女獵人,20 年來靠著射飛鼠補苦花魚採收山菜, 獨自照顧罹患骨癌的丈夫, 還得扶養失親的寶貝孫子從小耳濡目染下, 立仁也是個小獵人, 最崇拜的偶像就是獵人阿嬤, 長期跟著阿嬤上山下水也練就一身好技術, 學會許多本事, 山裡的稀有植物打獵技巧, 全難不倒他 Peopo 公民新聞 (2014 年 5 月 16 日 ) 筆者曾經在某次的部落經驗裡, 得知部落裡的女性偶爾也隨著丈夫一同上山狩獵放陷阱, 遂使筆者開始對女獵人這樣的命題產生好奇過往我們對於原住民獵人的想像多半是男性的, 這樣的印象或許來自於許多讓人印象深刻的原住民文學作品提到獵人, 我們很自然的可以聯想到撒可努跟隨著風的腳步在森林裡等待獵物上門 ; 也可以想像夏曼藍波安如何驍勇的在深海裡與浪人鰺搏鬥, 但我們卻很少有機會從文學作品裡去想像一個原住民女獵人的形象即便在現實生活中真的有女獵人的存在, 我們也可以在新聞媒體上找到原住民小朋友對於女獵人的想像, 但仔細觀察, 為什麼我們在現階段的原住民文學作品裡, 卻幾乎無法找到一個女獵人的身影? 回顧原住民族漢語文學從 80 年代以來的發展, 這段期間原住民文學這個範疇被仔細的釐清定義, 在作品的質量上也累積了不少豐碩的成果原住民作家們以邊緣為據點, 批判主流社會的不公 ; 寫山寫海, 描繪人與自然互動的平衡與智慧 ; 書寫原鄉, 試圖找回族群生存的歷史圖像, 開展出迥異於漢人主流的獨特美學及書寫面向三十年在文學史的濤濤巨流裡或許只是眨眼一瞬, 但仍是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在奠下厚實基礎的原住民作家們寫作愈臻純熟而新一代的年輕寫手也輩出之際, 或許可以進行一些小體檢過去寫什麼? 又不寫什麼? 現在寫什麼? 以及未來能寫什麼? 都是值得深入探究的問題因此, 回到本文一開始的提問, 原住民女作家這三十年來在書寫上呈現了多元的面貌, 但為何卻未曾去寫狩獵或是形塑一個女獵人的角色? 女作家們寫什麼? 又不寫什麼? 性別銘刻在空間之中, 也銘刻在書寫之中范銘如在女性為什麼不寫鄉土一文裡指出, 女性作家書寫的空間受限於城鄉經驗文學出版機制市場敘事語言等內外緣因素, 因而表現出女性作家偏好書寫都市, 而不寫鄉土的趨向 ( 范銘如,2013) 但從原住民文學的案例來看,90 年代原住民作家從街頭洄游部落, 不分女作家或是男作家,

3 想像一個女獵人 : 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3 書寫原鄉書寫部落, 一直都是相當主要的命題, 因此就原住民女作家而言, 她們並沒有不寫鄉土范銘如也提到, 女性雖然往往被與自然大地等符號相連結, 但穿梭山林追逐獵物的題材, 卻幾乎是由原住民男性所書寫 ( 范銘如,2013:7) 但即便如此, 筆者並不認為原住民女性的書寫空間就僅僅是被囚禁在與外部山海對照的內部家屋空間, 反倒是呈現了另一種對外的開放性雖然筆者在本文所要處理的是原鄉書寫空間裡的性別區隔, 與范銘如對女性書寫在城鄉差距上的關懷不同, 但此篇論述還是提供了一種研究取徑, 讓我們思考性別空間和書寫三者之間的連動關係男性原住民作家以獵人之姿書寫山林與海洋這些自然空間, 在他們營造出的這些山海空間裡往往看不見女性, 或僅能看到角色塑造較平面的女性, 邱貴芬便指出夏曼藍波安所書寫的海洋以及達悟文化裡女性幾乎缺席的狀況, 女性即使在他的文本裡偶爾登場, 也都是以阻撓干擾他尋回達悟主體的負面形象出現 ( 邱貴芬,2012) 但或許可以更進一步探討的是, 為何男性主導對自然空間的書寫, 而非女性? 女性又為何不能加入狩獵文化的山海空間? 要回答這個提問, 最直截的方式就是經驗論, 即女性不具有狩獵經驗, 但事實證明在現代社會裡是有女性從事狩獵活動的也有論者從狩獵是男性本能這樣的科學論述去合理化男性寫狩獵而女性不寫的現象但 Donna Haraway 為我們破除了這樣的迷思 Haraway 指出, 男性狩獵天性這樣的命題事實上是操作於靈長類實驗上的一連串科學假設, 而科學本身即是一種論述而非真理, 男性動物學家生物學家在科學史裡建構了狩獵假說, 相反的, 雌性的被動性至今也只是一個未經驗證的假設 (Haraway 著張君玫譯,2010), 但這樣的假設卻被當作真理而延續下去破除了天性說, 我們更沒有理由去相信男性在書寫裡打造狩獵空間而女性則否是出於性別本質這樣的論述因此, 回答這問題的答案絕非是用上述兩者就可以輕描淡寫的帶過, 而是我們有必要去釐清空間性別文化之間的聯結性, 如何作用在文學書寫之上以下筆者將參考女性為什麼不寫鄉土一文裡的四牆說, 借用范銘如從經驗論生產機制和敘事傳統等面向, 來思考原住民女作家為何不寫女獵人的命題下文筆者將先從閱眾對於獵人的想像開始, 討論山海書寫形成的脈絡以及它如何成為一種典範接著, 筆者將從空間的編碼來探討原鄉書寫是否需要成為傳統的再複製? 以及這種原鄉書寫模式是否對女作家產生了限制最後耙梳原住民女作家現階段的創作狀況, 指出她們如何跨越這重重關卡, 並指向更具開放性的未來

4 4 台灣學誌第 11 期二閱眾的獵人想像 : 山海文學美學典範的形成自然空間一直是原住民作家書寫裡相當重要的一個面向在 80 年代的街頭運動趨緩之後, 不少原住民作家紛紛返回原鄉追尋自己的母文化, 試圖找回族群的傳統文化, 也因此, 部落不但是精神上的寄託, 更是實踐族群身份認同的場域書寫族人在山林海洋裡的故事, 是在回溯族人與自然緊密結合的生活方式, 也是一種文化傳承而年代除了原住民族漢語文學新興, 尚有自然寫作這個文類的崛起在原住民文學發展與推介上扮演重要角色的晨星出版社, 在原住民系列之後的兩年 (1992) 便推出自然公園書系書系是出版社在經營品牌上的一種銷售策略, 除了事先替讀者尋找稿源, 尚要依靠編輯者對市場脈動的掌握, 進一步樹立自己的品牌 ( 洪千惠,2003) 而從晨星出版社幾乎同期推出原住民文學與自然寫作這兩個書系便可以推測, 出版者必定是嗅到這個讀書市場開拓的可能性, 這其中的聯結便是人與土地的關係, 也或者是現代化社會裡, 人類親近自然的一種渴望相較於強調理性客觀, 並以科普知識入文的自然寫作者來說, 原住民男作家筆下的自然呈現的是另一套的知識邏輯和價值觀, 在書寫自然的同時, 作家在其中承載傳統禁忌或祖先的先驗智慧, 這些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守則過去被貶抑為迷信, 但在現代保育觀念興起後, 原住民在書寫自然時蘊含的這些身體經驗以及靈性傳統, 卻為已經與自然隔離的現代社會提供了一種可能的生活方式的想像, 透過這些文學文本, 原住民作家反而確立了一套對比於現代科學的生態保育觀, 自然守護者這樣的族群形象也順勢而起這類書寫人與自然互動的作品, 或許一開始即由男性原住民作家揭開序幕, 因此也埋下性別刻板印象的伏筆拓拔斯塔瑪匹瑪 (Topas Tamapima) 在 1986 年寫的最後的獵人, 雖然是以獵人在山林裡的受挫暗示了傳統狩獵文化的失落, 以及國家強奪豪取原住民生存空間的悲慘命運, 但此文可說為男人的狩獵空間這個書寫命題立下了小小的典範 1 獵人比雅日被妻子帕蘇拉要求到平地做捆工賺錢而受盡嘮叨羞辱後, 成天帶著獵狗往山裡面跑, 森林彷彿是獵人能夠暫時紓解現實壓力的逃逸空間, 小說裡比雅日喃喃自語說道 : 我那女人如果有一天變得令人討厭, 我還有這森林 ( 田雅各, 1990:63) 這句話暗示了性別空間的分野接棒的夏曼藍波安也曾在冷海情深一文裡, 借用了拓拔斯塔瑪匹瑪此篇小說裡主人翁與妻子帕蘇拉的對話, 類比自己與妻子有同樣的處境 : 1 後來不少原住民作家在書寫狩獵文化時, 仍不脫書寫狩獵空間現實空間的對比, 以及國家公園對原住民獵場的侵佔, 最後以慨嘆邁向黃昏的獵人文化作結這樣的敘事結構在後來的多篇作品裡都可找到, 故筆者認為拓拔斯塔瑪匹瑪寫於 1986 年的此文, 可謂建立了一個書寫獵人的典型

5 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5 一般高中高職畢業的本地人都能在鄉公所混一口飯做代理課員為何你不能孩子的母親如刀鋒般銳利臭罵著我其雙眼彷彿視穿我滿是魚影的腦紋夏曼藍波安兩個我敬愛的女人今天都要求我遠離海洋到台灣做工我在想些想些我腦海裡的東西不想還好一想全是海底的景物全是魚的影子夏曼藍波安這篇冷海情深雖然是散文而非小說但夏曼特地引用了拓拔斯小說裡主人翁比雅日與妻子爭執的情節用來輔助說明並對照在現實世界裡他追尋原鄉的理想遭到妻子與母親的否決而導致的衝突文裡的夏曼就如同比雅日這個角色被罵完了頭一轉回到那個心神嚮往的自然空間短暫的擺脫現實帶來的抑鬱和挫敗不論是森林或是海洋這兩篇作品都不約而同地把自然空間描繪為純淨的得以解放自我回歸傳統文化的空間並且這個空間裡沒有惱人的女人於是我們可以發現當原住民作家們回過頭來去找傳統文化時山林海洋彷彿成為一種父系的傳承空間像是在亞榮隆撒可努的山豬飛鼠撒可努 1998 游霸士撓給赫的赤裸山脈 1999 奧威尼卡露斯的野百合之歌 2001 根阿盛的朝山 2001 撒可努走風的人 2002 霍斯陸曼伐伐的黥面玉山魂 2006 等等長短篇的作品裡我們都可以看到故事裡的主人翁是如何在跟隨父祖輩進入山林裡時學習狩獵的禁忌禮儀面對自然的謙卑以及各種由祖先留下來與自然萬物和平共處的智慧當然以書寫海洋成為經典的夏曼藍波安也不例外他一系列的小說都訴說了年輕男子如何向父祖輩學習伐木造舟學習出海捕撈黑色的翅膀而成為真正的男人於是作家們不僅活靈活現的表現了山的呼吸海的波動還將這些自然空間轉化為一種歷史與文化傳承的空間並且也是一種專屬於男性的空間不論是散文或是小說這些在山海裡學習成長的主人翁總是男性而不是女性這個傳承狩獵文化的山海空間彷彿是男性獨有只允許男性進入在上述文本塑造出的自然空間裡我們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個女性的角色置身其中男性作家創造出來的女性角色往往僅作為一個妻子或是一個母親停留在部落與家屋的空間裡原住民文學不管是在學院的研究領域或是出版市場從 80 年代至今已經逐漸形成獨特的文學美學即便原住民文學的起步是沉重的但若問及對原住民文學的印象絕大部分的人必定還是會給出寫山寫海這樣的答案山與海的遼闊空間似乎已經成為原住民文學裡最具代表性的題材但如筆者在前文提及的原住民女性在文學書寫裡幾乎不涉足這個山海空間這些所謂的山海文學都出自原住民男性作家之筆那麼山

6 6 台灣學誌第 11 期海究竟如何成為原住民文學的代表如何被經典化在被形塑為經典的過程裡是否也養成了某種我們對山海書寫特定的美學標準而這樣的標準是否使原住民女性的作品被邊緣化當原住民男作家以文字描繪出那個完美的自然空間不僅是對原鄉的懷舊事實上也成就了所有閱眾心中的烏托邦讀者閱讀著瓦歷斯諾幹描寫老獵人如何抓到那隻愛照機車後照鏡擠痘痘的猴子或者撒可努描述那隻聰明的上了大學的飛鼠以及夏曼藍波安敘述自己如何在海平面下與浪人鰺奮力搏鬥的故事時魚腹被魚槍刺穿迸發的紅色水花彷彿就在眼前相較於悲情的控訴與沉重的歷史敘事原住民的山海書寫的確較容易被閱眾轉化為軟性的讀物讀者只需要選擇看見文字背後那個美麗的群山與深海就得以去想像一個已經失落的美好自然也因為如此原住民男作家書寫山海與狩獵似乎已經是讀書市場上一般讀者對原住民文學的理解就連國高中教科書的國文選讀也可以看到夏曼藍波安深情的海洋文學和撒可努充滿童趣的獵人學校可以見得原住民的山海書寫已經確立了獨特的美學市場價值但與此同時這樣的山海書寫似乎也建立起一套美學的標準即原住民作家寫山寫海的特殊性是來自於其中蘊藏的傳統智慧以及充滿男性氣概的獵人文化若一位原住民作家在書寫自然空間時不去著墨這兩個部分我們還認不認為這是一篇好的作品能否代表原住民的山海書寫原住民女性並不是完全不寫山林喜歡爬山的黑慕依便是一個例子她的回向塔瑪荷 Tamaho 書寫探訪 Tamaho 玉穗社的經過黑慕依並不為了尋訪祖先而是單純的為了仰望山頂的夜空以及層層疊疊的墨色山影而來但她穿梭在山林間的方式很不原住民也不像同行的另外三位布農族大哥一樣有著台灣雪巴高山之子的美稱而得以在海拔三千公尺的山岳裡輕鬆自得她寫道喔妳還帶地圖和爐子啊 Huaiv 大手一揮險將火堆上的一鍋好湯給打掉欸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妳不要擔心啊大哥們不帶重量地笑著說我尷尬萬分哩我怎麼可能懷疑布農人的天賦與本能卻真的無法解釋即使身上同樣流動著山岳民族的血脈卻不必然同等質的山林經驗體認與觀點更可能自身某種小小的癖好也不定一如地圖之於我我無意撼動也同時不具備此能耐之於山野的某種陽性價值或優勢但也游動在兩性差異間舒放或累積自己的厚度而我衷心折服一把刀一包鹽的行動哲學是最貼合山林律動的孫大川編黑慕依喜歡地圖那來自於一種自我定位的明確感與安全感但身為一個原住民族這樣喜好是會被嘲笑的地圖和火爐這種被賦予科學知識現代性象徵意義的物品依照原住民獵人文化的邏輯根本不該出現我們也很難想像在前述幾位原住民男性的山海書寫裡會出現獵人帶著這兩樣東西上山打獵因為這完全違背了獵人文化的美學標準

7 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7 但這透露出同樣的山林空間之於三位布農族大哥之於黑慕依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身體經驗對於黑慕依來說她清楚的知道活在 21 世紀的山海族群即便依戀著某些過去的原型但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就像仍擁有獵人氣質的布農族大哥們已經不再擁有傳統狩獵技能形同將自己的天賦繳械在文中相較於布農族大哥 Ibe 缺乏狩獵衝動而對夜間獸類活動的聲響處之淡然身為女性的黑慕依卻顯得興致勃勃字裡行間暗示著她曾經有過狩獵經驗也有著獵人的本能但她卻選擇沉默不去撼動傳統的分際逾越這彷彿屬於男性的狩獵空間黑慕依這篇散文和許多原住民男性的作品一樣將空間置放在層層山岳之中但非常不同的是她雖然懷念原住民族某些原初的人物形象也喜歡想像那個獵犬吠聲不斷的盛況但她無法把這個空間封閉為一個完美的狩獵空間或是以精神原鄉的方式來描繪因為她深知山的領域在傳統的分野上屬於男性而她也只能當個現代女性才有辦法這樣描繪群山依我們對原住民文學的山海書寫既定的美學標準來看一個帶地圖和火爐上山的女人是完全不符合傳統的勞動分配不符合禁忌當然也不符合讀者所熟悉擁有原初智慧在山林悠閒自得的獵人形象於是山海獵人的美學標準可說是排擠了原住民女性書寫山林空間的可能性只因為那樣不夠原住民也不夠傳統或許原住民女性並不是不想寫自然空間也不見得是缺乏親身經驗從文學美學標準被形塑以及出版市場的角度來看原住民女性不寫或許是因為那不符合讀者對於原住民女性的書寫期待三過去是爭議所在談原鄉書寫的文化傳承原住民的這種原鄉書寫大概從 90 年代開始促成這種書寫類型形成的歷史背景是光復後山地平地化山地三大運動的推行不單使原住民族痛失土地更讓部落被席捲入台灣島內全面都市化工業化及資本化的浪潮裡被迫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與部落經濟毫無抵抗力的成為貨幣遊戲下的犧牲品而這些政策更使原住民文化語言急速的流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去書寫族群文化及重新找回族群的尊嚴才顯得急迫也才成就了原住民作家們懷舊帶有田園牧歌式的原鄉書寫巴赫金在分析小說時空體時指出田園詩小說裡的一個基本命題即田園詩的破滅這類小說通常強調人與人之間的人道主義關係田園生活的整體性以及和大自然的有機聯結異於現代社會的機械化勞動這個田園詩的小世界展現了狹窄性和封閉性但對照的是一個更龐大的世界在資本主義為中心人們機械化勞動的這個世界裡田園詩小說裡的主人翁們所懷抱的理想主義與地方浪漫主義都面臨崩解巴赫金著錢中文譯而原住民作家的原鄉書寫與巴赫金提出的田園詩時空型頗為相符夏

8 8 台灣學誌第 11 期曼藍波安的蘭嶼書寫形塑了一個原初勞動的豐饒的海洋民族撒可努以幽默童趣表現一個沒有沉重歷史只有快樂的山林世界奧威尼卡露斯將部落置放在一個彷彿永恆不變的時空裡裡面的族人依照歲時祭儀與自然的節奏生活每個生命的生生死死在其中無限循環著但毫無疑問的這種完美的封閉時空是對照於外在世界的醜惡以及在現實生活裡原住民部落生活型態的崩解危機狹義的原鄉指的是作者自己生長的故鄉而廣義的則是指包含原住民傳統文化的實質空間或是文化空間正如余友良所指出的這個原鄉的原暗示了今昔的對比也意味著只能從現在回溯已經不在的過去這個原鄉不管在時間還是空間都已然逝落因此所謂的原鄉並無具體可指認的範疇反倒是一種地緣上的身體經驗或是來自於文化認同的空間想像余友良 2008 當然這個原鄉的重建還必須依賴文化敘事去填補所以重溯部落老人們講述的故事神話傳說身體力行地重新學習過去的勞動型態生活方式書寫祖靈信仰的禁忌與價值觀就成了首要的工作而在這過程裡傳統部落空間裡的性別秩序也被複製銘刻於這樣的文化敘事當中而如前所述我們在這種原鄉書寫的文本裡可察覺到現實或傳統的秩序對於性別空間的編派是如何展現在文學作品裡並同樣作用於書寫者對文學題材的選擇上山林海洋這樣的自然地景在原住民文學作品裡被編派為男性氣概的狩獵空間而女性則外於此這種空間分派的呈現看似是根源於傳統是性別的勞動分工構成了空間上的性別區隔而形成了男人的獵場女人的家屋若依照傳統的分配原住民女性應該留在田園家屋這樣的空間要出現一個女獵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但若我們用這個理由來合理化原住民女作家不涉足狩獵題材的現象便會產生相當大的問題難道文學書寫只能去複製現實世界裡的性別分工嗎原住民文學在追回傳統的同時難道也只能完全移植傳統的結構嗎並且真的有一種本質的傳統去讓我們追回嗎文化是一種建構現在我們認知的原住民這個族群身份認同或是原住民文化的內涵是在 90 年代之後依賴各種政治主張文化敘事等重建而來即便原住民族經常被賦予深厚古老的人類學意義我們也不應該就把任何傳統視為本質的天生的或是理所當然的 80 年代的人類學者開始反省人類學科以西方二元對立的方式去架構人類學的調查因而將原始部族的文化設立為男女在空間上也設定成公私領域文化自然這樣對立的結構這種設定低估了許多前資本主義社會動態複雜的社會秩序而事實上有相當多的原始部族社會裡每個人身上都有男性與女性特質這特質可以被改變或增減在公私領域的空間範疇也並非如我們所想的截然二分王梅霞 2005 就如王梅霞所認為的社會文化並不是一套先驗存在的抽象系統等待人們去認識它而是人們透過自身身體的實踐以及在時間空間中的行動實際去感受經驗到社會文化

9 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9 而且社會文化是可能在經驗中被改變的王梅霞人類學家這樣的反省引領著我們進一步去思考當我們用人類學資料來佐證文學裡性別空間的區隔或用文學書寫去印證這些人類學調查的正確性是否就忽略了文化本身動態的進程也掉進了本質論的陷阱裡當然筆者在此並無意也無從追究人類學調查裡的真實或謬誤只是要說明任何一種本質論的傳統都是我們必須去破除並對其進行重新檢驗的空間性別編碼的概念讓我們注意到男女作家在書寫空間上的分野但重要的是我們不必把這樣的連結當作永恆不變 Linda McDowell 指出只要男性與女性在性別空間的傳統連結上進行挑戰和爭論空間文本是會隨著時間被改寫的 McDowell 著徐苔玲王志弘譯 2006 而在撇除了傳統本即如此這個答案後我們便該進一步思考在文學上翻轉這個既定的性別空間分野的新的可能就如 Mike Crang 所言文學不僅描繪地方它還創造了地方同時也透露著這個社會如何在空間上編排秩序 Crang 著王志弘徐佳玲方淑惠譯 2003 但文學並不只是與現實疊合的另一張地圖也並不是只能依附現實而應能有其超越性使其作為一種論述重寫性別空間因此就如筆者前文所言原鄉書寫是作家企圖重構主體重建認同的行動之一這些書寫確立了原住民作家的文化身份然而我們試想當原住民男性依照傳統性別分工進入山海的獵場追尋自己的文化主體時原住民女性若不想固守家屋那麼她們的書寫空間該座落在何處原鄉書寫的模式在某個程度上是否已經禁錮了作家們的想像力范銘如在分析台灣女作家在書寫上的城鄉差距時指出雖然在鄉間的傳統大家族可能會有較強的生活和情感的支援系統但相對的責任與限制也較多反而可能會妨礙女作家個體自主以及創作活動的開展也因此台灣女性作家的書寫空間呈現離開鄉野往都市出走的傾向范銘如 2013 但這個切入點套用在原住民女作家身上時卻會產生一些矛盾因為原住民原鄉書寫的姿態並非出走而是重返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的原住民作家們有文化消失的焦慮感因而書寫傳統成為一種使命部份擁有狩獵經驗的原住民男作家因此率先打造了文學世界裡的狩獵文化空間但原住民女作家在這種原鄉書寫脈絡下的位置卻卡在性別文化身份的對立上顯得窒礙難行同時背後也隱含了在文化傳承這個書寫前提裡傳統現代之間的緊張關係四出走或佔據時間之流原住民女性書寫的兩種策略受限於已由男作家確立的山海書寫的美學典範以及原鄉書寫裡的文化傳承命題原住民女作家又該如何開展她們的書寫就筆者的觀察原住民女作家在書寫空間上並不符合男性作家對女性的詮釋侷限在相對於山海而言較內部的家屋空間反倒

10 10 台灣學誌第 11 期呈現出另外兩個較為顯著的傾向一是去抓住流逝的時間經營記憶的書寫或是寄情二則是以報導文學旅行札記的方式呈現一種出走向外拓展空間的姿態白茲牟固那那的散文裡總是散發著童年懷舊的暈黃光輝她回憶父親如何魚撈造房鄒族人如何採蜂割棕櫚換工以及種植小米也回憶小時候在學校吃仙草干的滋味回憶山地小孩特別喜歡把有黏質的 kupiya 果實大把大把地往嘴裡塞吹個大泡泡或是惡作劇的黏在同學頭髮上還有青少女時期第一次到奮起湖燙頭髮的糗事而在親愛的 Ak i 請您不要生氣一文裡白茲牟固那那以對話的方式向祖父訴說 51 年來的時光流轉這樣漫長的歲月裡在您的孫女白茲我的記憶中除了頭些年我們還想到您常來看您之外到後來都把您給遺忘了讓您孤孤單單地在這不見天日陰濕的竹林裡到如今親愛的 Ak i 請您不要生氣白茲牟固那那想起自己的遺忘也意味著重拾白茲對祖父細數鄒族的變化這段期間鄒族從屈肢葬到學習漢人為祖先立墓被一個叫作國家的東西禁止說鄒族的話學習另一種語言還有文字鄒族的孩子紛紛與外族通婚再也沒有看過織布機的樣子也不知道除了穿上鄒族的衣服以外要如何讓自己成為真正的鄒族勇士白茲用時光流逝及憶祖的方式串起對傳統文化失落的喟嘆而利格拉樂阿女烏一向以母族歷史的追溯為其書寫主軸她的褪色的黥面白色微笑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祖靈遺忘的孩子等都以族群認同和記憶交織而成如紅嘴巴的 VuVu 一文阿女烏便從紀錄者的角色書寫外婆利格拉樂蒂桑阿嘎安的一生外婆出生後在日本政權統治下被迫遷離祖居地建立利格拉樂家族之後把女兒嫁給了外省老兵年老時還成了孫女口中那個紅嘴巴的巫婆母親姐妹丈夫們女兒與孫女都成了生命記憶裡的節點她的敘事依這些情感聯繫而展開阿女烏的書寫試圖去重現原住民女性在時代洪流變動裡的生存圖像讓隨著時光荏苒而褪色的老舊圖騰再現美麗的色澤當然原住民女作家並非只抓住了女人的時間而不寫空間承著原鄉書寫的命題她們追溯我族的歷史記憶也回到部落但在空間上她們回到的並不是傳統性別空間給她們的限制反倒是用出走來確立自己的族群認同及回溯自己的生命經驗利格拉樂阿女烏在 90 年代與瓦歷斯諾幹合辦獵人文化雜誌可以算是她書寫的起點在雜誌刊載期間阿女烏投入大量的田野調查工作深入台灣的各個部落了解經濟觀光自然生態等各個面向以報導文學的方式呈現部落空間的遽變這

11 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11 些篇章零散的收錄在之後的散文集誰來穿我織的美麗衣裳 1996 紅嘴巴的 VuVu 1997 阿女烏這些田野調查的報導式散文是她介入社會的一種方式也正是藉由這個逐步積累的過程更加確立自己的身份與位置而另一個有趣的例子是達德拉凡伊苞伊苞 1993 年起隨中研院民族所的蔣斌先生在屏東從事長達 8 年的田野調查工作和部落耆老巫師多有緊密的接觸期間她發表的小米月 1995 田野寄情 1995 以思念朋友講述祖母的故事為主軸而這都與她的田調經驗有關隨後她與行腳的優人劇團團員相遇短暫的離開故土遠赴西藏完成老鷹再見 2004 這本書在老鷹再見裡排灣部落和西藏兩個空間疊合現實和過去相互交織伊苞敘述自己的出生重返部落隨頭目進入山林禁地尋求解夢生病蘇立阿波奶奶離開人間面對死亡告別部落等一段又一段的記憶這趟藏西轉山之旅映照出她塵封已久的部落記憶她寫道眼前彷彿是一面大鏡子它們逼我面對自己隱藏在心中的秘密這不是我閉上眼睛就可以跟過去劃上界線的尤其當我看見在轉山的人中有一位婦人五體投地地獨自匍匐前進以肉身浴磨著土地我的鼻孔我的皮膚乃至我的喉嚨散發著腐酸酒臭味那是經年累月地混在酒吧裡麻痺神經的狂亂歲月我像個逃亡者極度想擺脫和自己有關的事實伊苞藏西的遼闊讓人看清自己伊苞藉由出走的異地經驗重新整理自己的排灣族認同在離與返的路徑之間不斷進行自我辯證 Mike Crang 認為這類書寫家園遠離家園的文學文本暗示了一種空間與性別秩序在許多文學敘事裡家被視為安穩和依附的來源但也是禁閉之地所以男性往往逃離禁錮他們的女性家園尋求冒險女人創造家園而男性逃向自由 Crang 著王志弘徐佳玲方淑惠譯 2003 但這樣的性別空間分野套用在原住民文學上卻不見得合適就如筆者前文所述的這兩個例子阿女烏以田調和報導文學的方式面向外在世界這樣的姿態是她尋訪探究自己身份的過程也使她的文學創作更加厚實而伊苞則是藉由西藏與排灣部落這兩個空間的同異映照出自己的生命經驗訴說自己在排灣部落的童年以及成長過程裡因為膚色口音身份曾帶給她的種種猶疑困惑在原住民女作家的例子裡我們看到的是女人離開家園尋求異地異境的參照進而完成自我認同的主體以及書寫母文化的命題另外我們在原住民男作家的作品裡看到的妻子這個女性角色是以負面的形象出現女人總是對著他們抱怨現實生活的困難要求原住民男性進入平地社會謀職以

12 12 台灣學誌第 11 期求溫飽女性這個角色的安排彷彿是主人翁打造的那個完美純淨自然空間的一個缺口打碎傳統領域完滿不受破壞的美夢但妻子這個角色在原住民女作家里慕伊阿紀的筆下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意義里慕伊阿紀的長篇小說山櫻花的故鄉 2010 寫的是部落遷移史小說中堡耐一家人耳聞高雄那瑪夏有如何肥美的林地與獵場遂有了冒險開拓新天地的念頭而從新竹的斯卡路部落遷移到高雄那瑪夏開墾定居小說中的泰雅男人胼手胝足堡耐一家歷經挫折終於在那瑪夏安定下來第二代的伊凡也終於娶妻生子開始有了穩定的生活但伊凡的太太雅外卻突然有了一定要離開這裡的念頭結了婚跟丈夫住在偏遠的後山部落上山砍樹砍竹子種香菇面對大嫂不公平的對待南遷之後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這些轉變雅外都是正面迎接從來不害怕去面對並能從中找出自己的生存之道可是當她想到背上的兒子旮命小小的他也必須住在這深山裡過著這樣原始而艱困的生活嗎他的未來呢想到這裡做媽媽的心中便起了一層又一層的濃霧里慕伊阿紀雅外考量的是孩子的未來希望能給他方便接受教育的條件於是她在交通經濟教育的考量下毅然決然回到在新竹的故鄉斯卡路部落養育子女在里慕伊的筆下身為女性的雅外對於外在世界的變動十分敏感以柔軟的姿態適應外部環境尋求更有利生存的空間反倒是丈夫伊凡希望傳承父祖輩開墾留下的田園固守現有的家現在農地的規模和產業卻非常足夠他們一家人衣食無憂的他們一家人對於山上的勞動生活是很習慣的這些辛苦在他們看來都是很自然的事這是從祖父的祖父開始就是這樣傳承下來的生活型態誰也沒質疑過這樣適不適合現在的社會環境更從來沒想過需要做什麼改變里慕伊阿紀小說的最後伊凡夫婦搬回了新竹伊凡的父親堡耐也突然懷念起故鄉的山櫻花故鄉的親友於是便也與妻子阿慕伊一同搬回睽違已久的故鄉斯卡路在這本小說裡里慕伊也超越了 Mike Crang 所說的男性向外冒險而女性固守家園這樣的性別空間模型男性的堡耐伊凡南下拓墾開闢新世界但女性的姿態同樣也是面向外部世界並且勇於改變的同時里慕伊也非常巧妙的解決原鄉傳統而外地現代的對立作為原鄉的新竹斯卡路部落因為位處於北部在現代化的步伐上走得比南部還要快小說中堡耐一家人最後返鄉但那個原鄉並不原始傳統反而不斷變動而有新面貌同時也是較現代化的家園這部小說挑戰了原鄉書寫既定的典範揭示我們原鄉的傳統現代並不是兩個截然對立的概念

13 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13 五結論想像一個女獵人原住民男作家喜歡打造一個烏托邦式的自然空間去書寫充滿陽剛氣質的傳統狩獵文化而且已經在文學場域奠定一種獨特的美學去連結文化狩獵和自然空間原住民男性自然守護者以及獵人形象深植人心筆者認為這對原住民女作家的書寫可能造成一種排擠的作用出版者讀書市場或是研究者對於原住民男作家山海書寫的高度興趣將這些作品堆疊到經典的位置也樹立了一種書寫原住民自然空間的美學標準這使得有不同生命經驗不同空間感受的原住民女作家即便想寫山海也可能要面臨不像原住民文學或是沒有讀者這樣的焦慮而筆者認為空間的操演其實說明了性別的操演也表現了社會結構及權力秩序原住民文學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產生文化流失的焦慮感因而把書寫傳統當作重責大任但這種複製了性別空間結構的書寫傳統卻讓女性無從進入傳統上屬於男性的狩獵空間這導致了原住民女作家無從書寫山海只能另闢奚徑而筆者觀察到原住民女作家在符合原鄉書寫的前提下開展出兩種迥異於男作家的策略一種是書寫族群的時間長河回憶童年及溯源母族歷史另一方面則以出走及面向現實的姿態藉由空間的離來成就文化原鄉的返這是面對山海典範以及傳統性別空間分野的限制時原住民女作家所給出的回應不過原住民文學運用漢語寫作已經邁入而立之年除了肯定原住民女作家既定的成績外筆者也期待也許在書寫原鄉保留傳統文化之餘還可以去思考新的寫作可能邱貴芬便指出原住民的論述裡常見傳統現代這樣二元對立的結構以及懷舊式的文化傳承但原住民如何在現代社會延續傳統是一個必須去思考的問題文化傳承不該是一成不變的去複製想像那原汁原味的文化傳統而已邱貴芬 2012 里慕伊阿紀的小說山櫻花的故鄉為我們揭示了這樣的可能性山櫻花的故鄉翻轉了過去我們在原住民文學裡看到的傳統現代的衝突與對立暗示了原住民的文化如何在現代社會裡延續傳統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文化傳承不應該只是回到傳統的結構裡去至少不該複製傳統的性別空間的分派秩序現在也許我們能夠對原住民的文學有新的想像里慕伊曾在 2014 年的文學座談會上提到泰雅女人在現代社會也狩獵只是獵場已經漸漸消失現在連男人也很少狩獵了我們的獵場在都市 2女獵人在現代社會的存在已經是個事實但我們在文學作品裡卻遲遲等不到一個能這樣徹底翻轉傳統性別空間限制的作品又或者即便是現實世界沒有我們也應能在充滿想像力的文學世界裡期待這種作品的誕生文化的形成本來就是在新舊之間不斷揉合與變動原住民的文學也不該停留在原鄉書寫至少我們需要一部能夠想像女獵人的作品 2 此座談為山海文化雜誌社舉辦的第五屆台灣原住民族文學論壇 2014 年 9 月 13 日

14 14 台灣學誌第 11 期引用書目王梅霞 2005 性別如何作為一套文化表徵試論性別人類學的幾個發展方向考古人類學刊第 64 期頁巴赫金著錢中文譯 1998 巴赫金全集三河北河北教育出版社白茲牟固那那 2003 親愛的 Ak i 請您不要生氣台北女書文化田雅各 1990 最後的獵人台中晨星伊苞 2004 老鷹再見台北大塊余友良 2008 空間文化情感臺灣當代原住民文學中的原鄉書寫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台灣文化研究所碩士論文邱貴芬 2012 性別政治與原住民主體的呈現夏曼藍波安的文學作品和 Si-Manirei 的紀錄片台灣社會研究季刊第 86 期頁范銘如 2013 女性為什麼不寫鄉土台灣文學學報第 23 期頁 1-28 孫大川編 2003 台灣原住民族漢語文學選集散文卷下台北印刻夏曼藍波安 1997 冷海情深台北聯合文學 Crang, Mike 著王志弘徐佳玲方淑惠譯 2003 文化地理學台北巨流 Haraway, Donna J.著張君玫譯 2010 猿猴賽柏格與女人重新發明自然台北群學 McDowell, Linda 著徐苔玲王志弘譯 2006 性別認同與地方女性主義地理學概說台北群學 Peopo 公民新聞 2014 獵人阿嬤的桂竹筍是全家人的依靠家扶籲愛心認購天然山珍味瀏覽日期

15 想像一個女獵人 : 原住民山海書寫裡的性別空間 15 Imaging a Female Hunter: Sexual Segregation and Space in Mountain and Sea Writing of Aborigines Tsai, Pei-han Ph.D. Student, Graduate Institute of Taiwanese Literature, National Chengchi University Abstract Mountain and sea writing has been an important subject in aboriginal Mandarin literature. Yet, in my observation, female aboriginal writers virtually didn t touch upon hunting activity in their books, while male aboriginal writers have established an example of patrilineal cultural heritage in nature. Therefore, we can hardly find an image of female hunter in literary works up until now. However, the lack of hunting experience and/or a tradition of gender division of family labor should not be the reasons that female aboriginal writers didn t write about hunting.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literary aesthetics, publish marketing, and sexual segregation of space, this essay is going to interpret this phenomenon and try to explain how female aboriginal writers were confined to an established model of classic literature and how they expressed their spatial imagination and personal experiences differently in contrast to male aboriginal writers. Culture is formed through a conflation of past and presence. While writing about home country and keeping cultural heritage, we may consider about new possibilities of writing materials, rather than imagining or mimicking a tradition which has existed for a long time. That s why we are eager to have a literary work about female hunting. Keywords: aborigines, woman, space, Mt. & Sea writing

理性真的普遍嗎注意力的爭奪戰科學發展 2012 年 12 月,480 期 13

理性真的普遍嗎注意力的爭奪戰科學發展 2012 年 12 月,480 期 13 12 科學發展 2012 年 12 月,480 期你可能不知道的媒體影響劉正山若用選戰的角度來看選舉和參與選舉, 你大腦裡情感的作用一定大過理性的作用, 便會很習慣地拿各種媒體或別人的觀點來使自己的選擇合理化 2012 理性真的普遍嗎注意力的爭奪戰科學發展 2012 年 12 月,480 期 13 14 科學發展 2012 年 12 月,480 期 agendasetting 報紙和網路新聞的頭版空間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