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9 政 治 说 教, 转 向 基 于 史 料 和 考 据 的 个 案 与 专 题 研 究 [2] 与 之 相 应, 教 案 史 的 政 治 色 彩 淡 化 而 社 会 和 文 化 因 素 得 到 凸 显 加 之 教 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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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14 年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总 第 180 期 No JinanJournal(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 SumNo.180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与 晚 清 政 治 格 局 杨 雄 威 ( 上 海 大 学 历 史 系, 上 海 ) [ 摘 要 ] 在 晚 清 教 案 史 上 按 察 使 在 中 外 交 涉 中 处 于 十 分 边 缘 的 地 位 但 1906 年 南 昌 教 案 中 余 肇 康 却 以 按 察 使 身 份 主 导 了 中 法 双 方 在 赣 交 涉 进 程 从 制 度 史 角 度 看, 这 在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中 是 绝 无 仅 有 的 案 例 南 昌 教 案 的 交 涉 背 后, 牵 扯 了 复 杂 的 人 脉 关 系, 反 映 了 清 末 的 政 治 格 局 余 肇 康 的 人 脉 固 然 很 强 大, 其 本 人 也 主 导 了 中 法 双 方 在 江 西 的 交 涉, 但 最 终 左 右 此 案 结 果 的 是 胡 廷 干 和 梁 敦 彦 背 后 的 北 洋 势 力 余 肇 康 和 胡 廷 干 各 有 奥 援, 由 余 肇 康 主 导 中 法 在 赣 交 涉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胡 廷 干 和 余 肇 康 个 性 差 异 使 然 [ 关 键 词 ] 制 度 ; 人 脉 ; 个 性 ; 南 昌 教 案 ; 晚 清 [ 中 图 分 类 号 ] K25 [ 文 献 标 识 码 ] A [ 文 章 编 号 ] (2014) 年 的 南 昌 教 案 是 晚 清 最 后 一 起 大 教 案, 也 是 义 和 团 运 动 后 晚 清 唯 一 一 起 引 起 重 大 交 涉 和 重 大 关 注 的 教 案, 在 晚 清 教 案 史 序 列 中 具 有 独 特 的 地 位 近 几 年 来, 相 关 的 研 究 层 见 叠 出 1, 成 为 日 渐 式 微 的 教 案 史 研 究 中 的 另 类 其 中 有 作 者 撰 文 论 述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按 察 使, 对 按 察 使 余 肇 康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活 动 进 行 了 叙 述 和 评 论 [1] 但 作 者 在 案 件 的 核 心 问 题 即 江 召 棠 的 死 因 问 题 上 昧 于 真 相, 由 此 犯 下 一 连 串 史 实 错 误, 其 结 论 自 然 也 就 隔 阂 肤 廓, 不 得 要 领 2 同 时, 该 作 者 也 没 能 看 到, 余 肇 康 以 按 察 使 身 份 在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中 扮 演 关 键 角 色, 从 制 度 史 角 度 看, 这 在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中 是 绝 无 仅 有 的 案 例 因 此, 进 一 步 深 入 考 察 余 肇 康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处 境 与 活 动, 不 仅 有 助 于 揭 开 案 件 本 身 的 来 龙 去 脉, 还 将 有 助 于 观 察 清 末 政 治 的 权 力 结 构 及 实 际 运 作 3 近 年 的 教 案 史 研 究 已 摆 脱 基 于 民 族 感 情 的 [ 收 稿 日 期 ] [ 作 者 简 介 ] 杨 雄 威 (1977 ), 男, 河 北 保 定 人, 上 海 大 学 历 史 系 讲 师, 博 士, 主 要 从 事 中 国 近 现 代 政 治 与 文 化 史 研 究 [ 基 金 项 目 ] 教 育 部 社 科 基 金 青 年 项 目 清 末 公 众 事 件 研 究 ( 批 准 号 :12YJC770064) 1 从 2008 年 以 来 发 表 的 关 于 南 昌 教 案 的 学 术 论 文 有 : 任 云 仙 清 末 报 刊 评 论 视 野 下 的 南 昌 教 案, 保 定 学 院 学 报 2008 年 第 1 期 ; 马 自 毅 玩 法 徇 私 酿 巨 案 1906 年 南 昌 教 案 研 究,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2009 年 第 1 期 ; 孙 洪 军 论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按 察 使, 江 苏 科 技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11 年 第 1 期 ; 以 及 笔 者 南 昌 教 案 与 上 海 中 西 报 战, 历 史 研 究 2009 年 第 2 期 ; 独 其 一 死 可 塞 责 : 江 召 棠 之 死 与 清 末 南 昌 教 案, 史 林 2009 年 第 6 期 ; 国 民 性 的 神 话 与 历 史 传 教 士 话 语 与 清 末 南 昌 教 案, 中 山 大 学 学 报 2012 年 第 4 期 2 据 笔 者 的 研 究, 南 昌 教 案 的 主 角 南 昌 知 县 江 召 棠 在 教 堂 受 教 士 逼 迫 而 自 刎, 但 伤 不 致 死 其 伤 后 南 昌 城 内 发 生 毁 堂 杀 教 事 件, 江 西 官 场 为 推 卸 责 任 而 令 其 速 死 ( 参 见 拙 作 独 其 一 死 可 塞 责 : 江 召 棠 之 死 与 清 末 南 昌 教 案, 史 林 2009 年 第 6 期 ) 孙 文 未 能 对 江 召 棠 死 因 这 一 核 心 问 题 进 行 认 真 考 求, 而 因 循 他 杀 旧 说, 故 而 无 法 正 确 解 读 其 后 的 一 连 串 史 实 3 诚 如 桑 兵 指 出 的, 历 史 本 身 的 丰 富 生 动, 远 比 一 般 概 念 更 能 显 示 过 程 与 结 局 间 既 吻 合 又 矛 盾 的 魅 力 ( 桑 兵 : 清 末 新 知 界 的 社 团 与 活 动 第 266 页 ) 余 肇 康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行 为 和 处 境, 应 该 置 放 在 一 个 动 态 的 历 史 过 程 中 去 观 察 而 不 是 拘 泥 于 基 于 制 度 文 本 中 的 按 察 使 权 限 的 伸 缩

2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29 政 治 说 教, 转 向 基 于 史 料 和 考 据 的 个 案 与 专 题 研 究 [2] 与 之 相 应, 教 案 史 的 政 治 色 彩 淡 化 而 社 会 和 文 化 因 素 得 到 凸 显 加 之 教 案 在 晚 清 政 治 中 的 地 位 本 就 相 对 边 缘 1, 教 案 史 研 究 一 直 难 以 与 政 治 史 研 究 唱 和 有 鉴 于 此, 本 文 围 绕 南 昌 教 案 这 一 案 例, 尝 试 从 制 度 人 脉 和 个 性 角 度 展 现 晚 清 政 治 史 的 研 究 视 野 2, 希 望 借 此 加 强 晚 清 教 案 史 与 政 治 史 研 究 之 间 的 对 话, 从 而 为 教 案 史 研 究 增 添 新 的 活 力 一 制 度 史 视 野 下 的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当 前 的 教 案 史 研 究, 多 为 对 事 件 本 身 的 关 注, 而 忽 视 其 背 后 的 制 度 因 素 但 问 题 是, 晚 清 教 案 引 发 的 中 外 交 涉 有 没 有 在 某 种 制 度 框 架 下 进 行? 如 果 有, 对 制 度 实 施 情 况 的 观 察, 无 疑 有 助 于 开 辟 教 案 史 研 究 的 新 视 野, 对 于 观 察 那 些 过 程 曲 折 的 教 案 交 涉 案 例 尤 其 有 所 助 益 因 此, 下 文 通 过 对 相 关 史 料 的 整 理 爬 梳, 来 概 括 晚 清 通 行 的 教 案 交 涉 制 度 在 地 方 的 运 作 方 式 (1) 督 抚 负 责 教 案 在 清 季 乾 隆 以 降 的 地 方 政 府 权 力 架 构 中, 督 抚 总 制 百 官, 布 按 二 司 皆 其 属 吏 [3] 在 太 平 天 国 运 动 后, 地 方 督 抚 的 权 力 日 渐 膨 胀, 不 仅 中 央 权 力 相 对 削 弱, 布 政 使 和 按 察 使 两 司 即 俗 称 的 藩 司 和 臬 司 权 力 也 遭 受 挤 压 同 时, 晚 清 的 外 交 体 制 长 期 秉 持 交 涉 在 外 原 则, 希 望 各 省 中 外 交 涉 事 件, 应 由 本 省 地 方 官 按 照 条 约, 随 时 办 理 [4]2678, 其 中 督 抚 的 角 色 自 然 最 为 重 要 3, 这 在 教 案 交 涉 中 有 突 出 表 现 如 同 治 元 年 的 一 份 上 谕 所 言, 天 主 教 自 弛 禁 以 后, 教 民 案 件 即 系 地 方 大 吏 应 办 之 事 [5]494, 实 际 上 教 民 案 件 经 常 升 级 为 中 外 交 涉 案 件 在 此 类 交 涉 中, 一 方 面, 负 责 办 理 教 案 交 涉 的 委 员 均 由 督 抚 委 派 和 指 挥, 委 员 向 督 抚 汇 报 交 涉 情 形 ; 另 一 方 面, 督 抚 与 总 理 衙 门 或 外 务 部 沟 通 办 理 和 交 涉 情 形 这 在 既 存 的 教 案 档 案 史 料 中 是 司 空 见 惯 的 现 象 从 朝 廷 对 官 员 的 责 罚 也 反 映 出 督 抚 在 教 案 交 涉 中 的 地 位 在 晚 清 早 期 教 案 中, 官 员 大 都 能 逃 脱 惩 罚 但 甲 午 战 争 后, 朝 廷 开 始 严 谴 保 护 教 堂 不 力 的 地 方 官, 4 声 言 对 办 理 乖 方 者 从 重 惩 处, 决 不 宽 贷 [6]598 自 1897 年 德 国 借 巨 野 教 案 强 占 胶 州 湾 后, 朝 廷 的 词 气 更 加 严 厉 上 谕 再 三 声 称, 倘 若 保 护 教 堂 不 力, 除 将 地 方 官 从 严 惩 处 外, 对 将 军 督 抚 亦 必 执 法 从 事 [6]764, 一 并 惩 处 [6]774 正 是 以 巨 野 教 案 为 转 折 点, 上 谕 在 教 案 问 题 上 开 始 三 番 五 次 明 言 罪 及 将 军 督 抚 等 封 疆 大 吏 这 一 变 化 影 响 到 督 抚 在 教 案 问 题 上 的 态 度 如 夏 曾 佑 在 光 绪 末 年 看 到 的, 若 州 县 欲 持 平, 则 事 必 闻 于 上 官, 上 官 无 不 奉 教 士 之 语 者 即 使 其 理 甚 明, 万 难 倒 置, 则 压 阁 不 批 ( 此 习 岘 帅 最 甚 ) 支 那 之 地 方 官 岂 有 为 国 为 民 之 义! 既 见 上 官 风 旨 如 此, 自 然 袒 教 抑 民, 不 遗 余 力 矣 [7]1381 此 处 的 岘 帅 即 指 刘 坤 一, 上 官 即 指 督 抚 大 员 由 于 督 抚 在 地 方 权 力 格 局 中 的 绝 对 强 势, 地 方 官 往 往 希 承 风 旨, 因 此 督 抚 对 教 案 的 态 度 往 往 是 决 定 性 的 (2) 道 员 负 责 直 接 交 涉 道 员 负 责 与 外 国 领 事 直 接 交 涉 教 案, 是 晚 清 教 案 在 地 方 交 涉 中 的 一 般 尺 度 如 1868 年 的 酉 阳 教 案, 上 谕 著 崇 实 吴 棠 饬 令 川 东 道 会 督 该 州 文 武 持 平 办 理 [8]645 法 国 公 使 罗 淑 亚 为 教 案 事 游 历 长 江, 马 新 怡 派 刚 刚 卸 任 上 海 道 的 现 署 苏 州 臬 司 候 补 道 杜 文 澜 迎 接, 并 连 日 饬 由 杜 道 及 洋 务 委 员 候 补 道 吴 世 熊 与 该 副 领 事 狄 隆 会 议 皖 案 [8]732 罗 淑 亚 到 江 西 后, 也 是 由 各 道 办 理, 随 饬 总 局 司 道 及 广 饶 九 南 道 景 福 分 别 委 员 驰 往, 会 同 各 该 县 赶 紧 妥 办 [8] 年 美 参 赞 照 会 总 理 衙 门, 感 谢 东 海 关 道 持 平 办 理 即 墨 教 案 [6] 年 宁 福 海 防 督 粮 兵 备 道 负 责 与 英 国 领 事 讨 论 福 建 建 宁 府 教 案 [6] 年 延 平 教 案 英 1 不 过 在 一 些 表 述 中, 仍 可 见 教 务 教 案 问 题 一 度 被 士 大 夫 们 视 为 后 患 无 穷 的 大 问 题 参 见 杨 雄 威 : 教 民 敌 对 身 份 建 构 与 晚 清 民 教 畛 域, 宗 教 学 研 究 2013 年 第 4 期 2 实 际 上 当 前 的 晚 清 政 治 史 研 究, 其 主 流 气 象 也 仍 然 比 较 传 统, 受 历 史 学 的 语 言 文 化 和 社 会 转 向 的 影 响 不 大 3 关 于 地 方 督 抚 在 晚 清 外 交 体 制 中 的 角 色, 可 参 见 刘 伟 晚 清 督 抚 政 治 : 中 央 与 地 方 关 系 研 究, 武 汉 : 湖 北 教 育 出 版 社,2003 年 4 当 时 所 谓 的 地 方 官, 一 般 指 的 是 督 抚 大 员 以 下 官 员, 现 在 则 成 为 地 方 的 官 员 的 统 称

3 130 杨 雄 威 :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2014 年 1 月 国 领 事 与 闽 督 粮 道 进 行 交 涉 [6]281 这 一 制 度 一 直 持 续 到 20 世 纪 以 后 有 时 督 抚 还 奏 调 外 省 道 员 来 省 办 案 如 1902 年 岑 春 煊 奏 在 到 任 山 西 之 初 便 奏 调 道 员 沈 敦 和 来 山 西 清 理 教 案, 认 为 其 历 办 洋 务 教 案, 均 著 成 效, 且 与 各 公 使 均 称 熟 识 [9]360 此 外,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候 补 和 试 用 道 员 越 来 越 多 的 承 担 教 案 交 涉 职 责 如 1894 年 湖 北 麻 城 教 案 由 候 补 道 李 谦 和 裕 庚 先 后 驰 往 办 理 [6] 年 李 兴 锐 责 成 江 苏 候 补 道 与 广 饶 九 南 道 在 九 江 与 法 国 主 教 和 安 当 及 郎 守 信 商 办 教 案 [9]80 (3) 洋 务 局 负 责 交 涉 在 晚 清, 各 省 洋 务 局 相 继 设 立 其 中 一 些 省 份 的 洋 务 局 开 始 承 担 教 案 交 涉 职 责 如 1900 年 江 西 巡 抚 松 寿 奏 报 设 立 洋 务 专 局 办 理 民 教 案 件, 江 西 督 粮 兼 巡 南 抚 建 道 任 总 办, 候 补 道 丁 乃 扬 为 专 办 [6] 年 茌 港 教 案, 两 江 总 督 刘 坤 一 派 补 用 道 洋 务 局 总 办 丁 乃 扬 赴 上 海 与 美 法 领 事 商 办 洋 务 局 负 责 人 多 有 道 员 或 试 用 候 补 道 的 身 份, 这 一 点 刚 好 符 合 晚 清 道 员 交 涉 的 尺 度 不 过 显 而 易 见, 由 洋 务 局 专 办 教 案, 是 一 种 制 度 化 的 尝 试 1894 年, 时 任 两 江 总 督 的 张 之 洞 延 请 黄 遵 宪 以 候 补 道 身 份 任 江 宁 洋 务 局 总 办, 负 责 与 法 国 交 涉 江 南 江 西 浙 江 湖 南 和 湖 北 五 省 积 压 的 教 案, 颇 为 成 功 但 这 是 一 个 极 罕 见 的 案 例 两 江 总 督 兼 任 南 洋 大 臣, 系 专 为 口 岸 外 交 而 设 但 在 教 案 交 涉 上, 所 起 作 用 一 般 不 大 南 昌 教 案 发 生 后, 两 江 总 督 兼 南 洋 大 臣 周 馥 先 后 派 陈 季 同 和 杨 文 骏 赴 赣 帮 同 查 办, 但 并 无 办 事 之 权 [10]730, 未 起 到 实 质 作 用 黄 遵 宪 一 手 议 结 五 省 教 案, 与 其 说 是 制 度 的 效 果, 不 如 说 是 人 的 作 用 (4) 臬 司 一 般 负 责 对 涉 案 人 员 的 审 理, 极 少 参 与 交 涉 臬 司 即 按 察 使 在 教 案 中 的 出 现, 大 都 与 审 讯 涉 案 人 员 有 关 如 在 1870 年 天 津 教 案 中, 直 隶 按 察 使 便 负 责 派 员 押 解 犯 案 官 员 到 天 津 听 候 审 讯 [8]876,1886 年 的 温 州 教 案 中, 臬 司 审 讯 闹 教 人 员 [6]425,1891 年 湖 北 武 穴 教 案 中 亦 由 臬 司 审 理 案 犯 [6]498,1893 年 的 武 穴 教 案 由 湖 北 候 补 道 裕 庚 办 理 交 涉, 在 议 拟 案 犯 罪 名 时 要 求 裕 庚 禀 报 臬 司, 称 案 关 人 命, 须 禀 报 臬 司 [6] 年 浙 江 巡 抚 严 督 臬 司 首 府 各 员 审 理 衢 州 教 案 案 犯, 除 主 要 审 讯 案 犯 外,1904 年 江 西 臬 司 曾 下 令 查 办 反 教 匿 名 揭 帖 [9]717 晚 清 臬 司 参 与 交 涉 的 案 例 极 为 罕 见 1880 年 美 国 福 州 领 事 拟 请 派 委 叶 署 按 察 司 在 臬 署 审 讯 延 平 教 案 [6]301 叶 某 以 署 臬 司 的 身 份 与 美 国 领 事 交 涉, 因 其 本 职 为 观 察 即 道 员, 一 直 经 手 此 案 但 到 了 清 末, 这 一 现 象 发 生 松 动 1905 年 云 南 维 西 教 案, 便 是 由 新 授 贵 州 臬 司 兴 禄 与 法 国 驻 滇 领 事 罗 图 阁 开 议 [9] 年 的 南 昌 教 案, 余 肇 康 也 以 臬 司 身 份 参 加 与 法 国 参 赞 的 谈 判 (5) 朝 廷 直 接 派 员 在 涉 及 重 大 教 案 时, 朝 廷 会 派 员 办 理 交 涉, 如 1869 年 酉 阳 教 案 令 李 鸿 章 到 川 [8]682, 稍 后 令 李 鸿 章 派 委 员 到 贵 州 会 同 曾 壁 光 查 明 案 件 [8]690, 法 使 则 希 望 由 总 理 衙 门 派 员 会 同 法 国 公 使 派 员 办 理 [8]695,1901 年 朝 廷 派 宗 人 府 丞 盛 宣 怀 会 同 浙 江 巡 抚 恽 祖 翼 办 理 衢 州 教 案 [9]1,1906 年, 外 务 部 奏 派 津 海 关 道 梁 敦 彦 赴 南 昌 参 加 教 案 办 理 朝 廷 派 遣 官 员 与 在 省 大 吏 是 什 么 关 系 呢? 1869 年 的 贵 州 教 案, 上 谕 称 李 鸿 章 系 原 派 查 办 大 臣, 现 虽 未 能 入 黔, 此 案 仍 须 该 督 一 手 经 理, 明 确 规 定 李 鸿 章 的 决 策 权 上 谕 还 称, 至 此 案 虽 由 李 鸿 章 派 员 往 办, 曾 壁 光 系 该 省 大 吏, 岂 得 置 身 事 外? 著 即 严 督 派 出 各 员, 悉 心 办 理 [8]768 曾 壁 光 因 朝 廷 派 员 查 案 而 置 身 事 外, 也 摆 明 了 是 准 备 将 交 涉 权 交 出 在 1906 年 的 南 昌 教 案 中, 朝 廷 先 是 派 津 海 关 道 梁 敦 彦 赴 赣 查 案, 随 后 又 命 湖 广 总 督 张 之 洞 确 查, 张 之 洞 遂 遣 道 员 梁 鼎 芬 赴 南 昌 调 查 综 上, 在 晚 清 的 教 案 交 涉 中, 督 抚 是 主 要 负 责 人, 道 员 或 洋 务 局 是 经 办 者, 臬 司 则 处 在 非 常 边 缘 的 地 位 二 南 昌 教 案 谈 判 中 的 臬 司 把 持 正 因 教 案 长 期 由 地 方 督 抚 负 责, 南 昌 教 案 发 生 后, 国 内 舆 论 几 乎 一 律 把 矛 头 对 准 巡 抚 胡 廷 干 余 肇 康 在 给 瞿 鸿 銻 的 书 信 中 提 到 胡 廷 干

4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31 的 处 境 时, 称 其 三 月 皇 皇, 报 纸 讥 嘲, 士 夫 讪 笑 [11]15 这 是 一 个 精 辟 的 概 括 但 是, 江 召 棠 在 法 国 天 主 堂 受 伤 后, 江 西 大 吏 的 种 种 因 应 和 对 策, 未 必 是 由 胡 廷 干 主 导, 更 非 出 自 胡 廷 干 一 人 决 策 余 肇 康 的 未 刊 日 记 对 南 昌 教 案 有 大 量 记 载 据 其 日 记 可 知, 他 与 胡 廷 干 在 此 案 进 程 中 合 作 的 密 切 程 度 大 大 出 乎 外 人 预 料 如 二 月 二 日 余 肇 康 日 记 记 载, 他 得 知 城 内 遍 发 传 单 号 召 开 特 别 大 会, 感 觉 必 酿 事 端, 便 急 代 中 丞 拟 一 剀 切 告 示, 告 以 官 正 秉 公 查 办, 勿 得 轻 听 传 言, 致 失 事 实, 且 滋 借 口 [12], 并 立 即 去 抚 院 请 胡 廷 干 饬 令 张 贴 又 如 三 月 初 四 的 记 载, 晨 起, 因 政 府 外 部 于 江 令 一 案 尚 多 疑 团, 代 鼎 帅 作 长 电, 详 述 廿 九 日 一 切 情 形, 并 初 三 日 一 切 事 实 随 后 鼎 帅 来 商, 旁 午 乃 去 同 日 余 肇 康 与 端 贵 在 谈 判 中 互 相 拍 案, 余 肇 康 上 院 详 述, 即 电 知 外 务 部 请 任 其 决 裂 回 京 [12] 可 见 任 其 决 裂 回 京 的 决 定 也 是 胡 余 商 讨 的 结 果 其 后 日 记 中 经 常 有 两 人 长 谈 的 记 载 如 三 月 十 九 日 称 鼎 帅 来 久 谈, 此 老 诚 均 可 佩 [12] 外 界 曾 传 言 是 胡 廷 干 下 令 江 召 棠 速 死 张 之 洞 即 曾 与 闻 此 事, 因 此 致 电 南 昌 查 案 的 梁 鼎 芬 令 其 查 明 其 中 鬼 蜮 情 状 但 其 中 除 了 质 疑 胡 廷 干, 还 提 到 某 大 员 [13]9481 假 设 江 召 棠 之 死 与 江 西 大 吏 的 劝 解 有 关, 这 是 否 仅 胡 廷 干 一 人 之 所 为? 据 与 江 召 棠 关 系 密 切 的 大 绅 朱 元 奥 的 儿 子 朱 少 章 建 国 初 的 回 忆, 是 巡 抚 藩 司 和 臬 司 余 三 人 同 到 江 召 棠 家 劝 其 速 死 [14]14-15 案 发 时 在 南 昌 任 事 的 王 迈 常 也 曾 听 得 传 闻, 他 在 多 年 后 撰 文 暗 示, 由 于 诱 发 闹 教 巨 案, 巡 抚 以 下 诸 官 都 希 望 江 召 棠 速 死 以 对 朝 廷 和 外 人 [15]134 这 些 风 闻 均 表 明 事 情 并 非 胡 廷 干 一 人 所 为 再 来 看 余 肇 康 对 江 召 棠 之 死 的 态 度, 其 日 记 曾 有 云 卿 居 官 处 世 均 不 甚 可 取, 独 其 一 死 可 塞 责 矣 一 语 [12] 闹 教 本 因 江 召 棠 被 刺 而 发 生, 但 江 召 棠 实 系 自 刎 故 此 江 西 大 吏 才 劝 其 一 死, 以 便 达 到 人 死 口 灭, 千 古 疑 团 的 效 果 [9]839, 在 教 案 交 涉 中 增 加 回 旋 余 地 与 此 相 应, 此 前 明 言 自 刎 的 余 肇 康 日 记 从 二 月 初 三 日 戛 然 而 止, 到 十 六 日 重 新 开 记 后 再 也 见 不 到 自 刎 的 措 辞 这 背 后 正 经 历 了 闹 教 案 的 发 生 和 江 召 棠 之 死 基 于 上 述 推 论, 再 回 过 头 来 看 一 看 闹 教 发 生 不 久 胡 廷 干 相 继 发 给 外 务 部 的 两 封 电 报, 第 一 封 发 自 初 四 日, 内 称 : 查 有 司 余 肇 康 能 持 大 体, 现 经 札 委 该 司 专 与 各 领 事 接 晤 商 议 并 委 藩 司 周 浩 粮 道 锡 恩 署 盐 道 沈 曾 植 会 同 办 理 仍 由 干 主 持 一 切 [10]727 次 日 又 发 一 封, 称 : 江 令 伤 势 危 急, 昨 夜 晕 而 复 苏, 恐 不 能 活 [10]731 胡 廷 干 的 人 事 安 排 与 江 召 棠 的 伤 势 恶 化 之 间, 很 可 能 存 在 因 果 关 系 其 中 余 肇 康 以 臬 司 身 份 专 与 各 领 事 接 晤 商 议, 从 制 度 史 角 度 看, 在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中 不 是 常 态 至 此, 可 见 胡 廷 干 与 余 肇 康 二 人 在 南 昌 教 案 问 题 上 的 密 切 合 作 不 仅 如 此, 胡 廷 干 作 为 江 西 巡 抚, 名 义 上 在 此 次 交 涉 中 主 持 一 切 但 他 在 南 昌 教 案 的 因 应 中 并 未 起 主 导 作 用, 对 江 西 官 场 的 决 策 影 响 最 大 的 应 当 是 余 肇 康, 最 能 说 明 这 一 点 的 是, 许 多 关 键 电 文 均 由 余 肇 康 来 拟 定 以 至 于 后 来 余 肇 康 看 到 朝 廷 宣 罪 的 圣 旨 时, 对 自 己 的 罪 名 毫 无 怨 言, 反 而 对 胡 廷 干 的 罪 名 颇 为 不 满 上 谕 称 梁 敦 彦 据 奏 各 节, 与 胡 廷 干 等 电 称 情 节, 既 多 不 符, 即 该 抚 等 迭 次 来 电, 亦 复 前 后 歧 异, 实 属 颟 顸 贻 误 余 肇 康 在 日 记 中 质 疑 道, 至 谓 电 语 歧 异, 实 不 知 歧 异 者 何 电 何 事 [12]! 所 谓 电 语 歧 异, 虽 是 胡 廷 干 的 罪 名, 却 多 属 余 肇 康 所 为 这 一 事 实, 恰 与 朝 廷 派 来 办 案 的 钦 差 大 臣 梁 敦 彦 此 次 在 江 议 不 谐, 皆 臬 公 一 人 把 持 作 难 的 指 责 形 成 互 证 [12] 平 心 而 论, 梁 敦 彦 指 责 余 肇 康 把 持 中 法 交 涉, 更 多 的 可 能 体 现 在 谈 判 桌 上 的 你 来 我 往 余 肇 康 在 给 军 机 大 臣 瞿 鸿 銻 的 书 信 中 自 称 : 今 试 问 英 案, 乃 下 走 一 人 与 之 磋 磨, 何 以 能 化 强 硬 为 和 易? 迄 今 在 部 议 结, 又 何 以 无 一 字 之 增? 此 能 不 归 区 区 尺 寸 之 功 乎? 又 试 问 江 令 之 不 革 职 夺 恤, 大 绅 不 予 以 一 人, 学 生 不 予 以 一 人, 城 外 不 预 建 医 院, 死 其 六 人 而 但 偿 其 五 命, 示 以 王 安 之 不 偿 新 昌 茌 港 ( 并 不 许 其 立 碑 给 恤 ), 一 切 新 旧 教 案, 一 概 销 除, 此 皆 下 走 一 人 在 外, 由

5 132 杨 雄 威 :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2014 年 1 月 磋 磨 而 决 裂 而 获 谴 所 得 来 夫 己 氏 同 坐, 或 不 发 一 语, 或 往 往 不 同 坐, 其 人 犹 在, 可 询 问 也 [11]16 引 文 中 的 夫 己 氏 即 梁 敦 彦, 从 余 肇 康 信 中 可 知, 与 英 法 谈 判, 全 由 他 来 据 理 力 争, 而 梁 敦 彦 在 谈 判 桌 前 罕 有 表 现 从 梁 敦 彦 对 南 昌 教 案 的 软 弱 态 度 可 知, 这 一 指 责 大 体 属 实 1 那 么, 与 巡 抚 胡 廷 干 和 臬 司 余 肇 康 同 时 获 咎 的 藩 司 周 浩 又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扮 演 了 什 么 角 色 呢? 就 南 昌 教 案 谈 判 而 言, 起 作 用 的 江 西 官 员 主 要 是 余 肇 康 和 胡 廷 干, 但 会 同 办 理 此 案 的 周 浩, 本 与 案 件 起 因 颇 有 瓜 葛, 因 此 在 交 涉 中 扮 演 的 角 色 就 不 应 完 全 忽 略 据 御 史 黄 昌 年 的 奏 参, 周 浩 徇 私 枉 法, 致 使 南 昌 教 案 发 生, 朝 廷 遂 命 张 之 洞 调 查, 调 查 结 果 大 体 证 实 了 该 御 史 的 说 法, 周 浩 操 纵 的 其 姻 亲 崔 湘 与 天 主 教 的 私 下 交 易 是 南 昌 教 案 的 诱 因 余 肇 康 对 此 人 态 度 颇 为 冷 淡, 其 三 月 二 十 三 日 日 记 载, 收 到 朝 廷 降 罪 抚 藩 臬 三 人 的 谕 旨 后, 鼎 帅 引 为 大 憾, 转 慰 藉 之 周 方 伯 同 坐, 说 出 请 换 帖 为 兄 弟 余 对 曰, 生 平 未 尝 换 帖, 请 自 今 日 起, 我 兄 公, 公 弟 我 何 如? 乃 解 此 纷 [12] 数 日 后, 余 肇 康 与 胡 廷 干 交 谈 时, 把 自 己 归 隐 山 林 的 打 算 密 告 胡 廷 干, 帅 几 泪 下, 谓 我 两 人 真 患 难 交, 当 通 谱 为 兄 弟, 余 生 平 未 尝 与 人 换 帖, 拟 自 今 互 呼 昆 弟 以 志 勿 忘 帅 颔 之 [12] 同 样 是 拒 绝 换 帖 的 请 求, 余 肇 康 对 周 浩 远 没 有 对 胡 廷 干 那 样 的 诚 恳 反 过 来 从 周 浩 的 角 度 看, 与 余 肇 康 结 拜 兄 弟 的 提 议 也 未 必 情 真 意 切 因 为 正 是 余 肇 康 命 令 江 召 棠 索 回 提 前 释 放 的 天 主 教 案 犯, 这 一 举 动 不 但 破 坏 了 周 浩 的 这 笔 交 易, 更 给 周 浩 带 来 巨 大 的 麻 烦 在 余 肇 康 致 函 瞿 鸿 銻 的 一 封 信 中, 余 肇 康 说, 前 书 及 希 马 之 书, 于 一 切 情 事, 洞 若 观 火 彼 辈 由 趋 避 而 忮 忌, 而 运 动, 含 沙 射 影, 为 鬼 为 蜮 [11]16 希 马 即 瞿 鸿 銻 的 儿 子 余 肇 康 的 女 婿, 其 来 信 则 有 江 西 官 场 假 公 事 以 济 私 仇, 从 中 播 弄 枢 廷 语 [12], 两 相 对 照, 可 知 余 肇 康 信 中 的 彼 辈 正 是 江 西 官 场, 而 江 西 官 场 中 对 余 肇 康 有 私 仇 的 只 能 是 周 浩 这 就 是 说, 周 浩 为 了 自 身 的 利 益, 在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期 间 对 京 城 大 员 进 行 了 运 动, 尤 其 对 余 肇 康 进 行 了 攻 击 这 正 应 了 梁 敦 彦 上 奏 中 所 说 的 两 司 各 有 意 见, 不 免 相 挤 的 说 法 [9]842 上 文 大 体 揭 示 了 江 西 抚 藩 臬 之 间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关 系 及 角 色 余 肇 康 作 为 臬 司, 取 代 巡 抚 胡 廷 干 主 导 此 案, 终 究 不 是 晚 清 政 治 实 践 中 的 常 态 那 么, 又 是 什 么 因 素 导 致 这 一 不 正 常 现 象 的 发 生 呢? 三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中 的 人 脉 当 前 的 政 治 史 研 究 受 社 会 运 动 中 资 源 动 员 理 论 的 启 发, 习 惯 寻 求 制 度 和 事 件 背 后 的 资 源 或 社 会 资 本 因 此 将 目 光 投 向 地 缘 业 缘 等 各 种 缘 这 正 好 与 传 统 政 治 史 对 人 际 关 系 的 注 重 不 谋 而 合 下 面 要 探 讨 的 是, 既 然 臬 司 把 持 教 案 并 非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的 常 态, 那 么, 是 不 是 跟 背 后 的 人 脉 有 关 系 呢? 余 肇 康 的 奥 援 首 推 瞿 鸿 銻 瞿 鸿 銻 时 任 军 机 大 臣 兼 外 务 部 尚 书, 深 为 慈 禧 太 后 宠 信 他 不 仅 与 余 肇 康 同 乡, 且 为 儿 女 亲 家 从 遗 留 下 来 的 史 料 看, 二 人 来 往 甚 密 在 南 昌 教 案 问 题 上, 余 肇 康 与 他 保 持 了 密 切 的 沟 通, 并 得 到 了 他 的 支 持 据 余 肇 康 日 记 载, 二 月 二 十 七 日 缄 致 善 化 相 国, 详 述 此 案 始 末 [12] 三 月 十 五 日, 即 梁 敦 彦 离 赣 两 日 后, 又 缄 致 子 玖 协 揆, 告 以 江 令 一 案 实 情 [12] 三 月 廿 一 日 则 记 载 说, 接 止 庵 协 揆, 专 谓 江 令 一 案, 言 者 误 归 狱 两 司, 意 见 可 诧 之 至 [12] 次 日 又 提 到, 止 庵 来, 专 谓 言 者 纷 纷 以 此 案 为 两 司 意 见 不 同 所 致, 不 可 不 辨 也 [12] 可 见 二 人 多 次 就 此 案 互 通 声 气 两 人 就 南 昌 教 案 的 沟 通, 在 余 肇 康 的 书 信 中 也 体 现 得 淋 漓 尽 致 余 肇 康 因 案 获 咎, 瞿 鸿 銻 来 信 赞 誉 其 巍 然 独 有 天 下 之 名 [11]21 瞿 鸿 銻 在 行 动 上 也 表 现 出 了 对 余 肇 康 的 支 持, 中 法 南 昌 教 案 合 同 原 本 在 法 国 公 使 吕 班 离 任 前 就 有 可 能 签 订, 但 由 于 瞿 鸿 銻 的 反 对, 只 好 1 案 发 之 际 在 朝 为 官 的 胡 思 敬 后 来 曾 批 评 梁 敦 彦 办 案 不 得 要 领 而 还 ( 胡 思 敬 : 国 闻 备 乘, 上 海 : 上 海 书 店 出 版 社,1997 年, 第 14 页 ) 实 际 上, 当 时 言 官 亦 曾 参 奏 梁 敦 彦 不 得 法

6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33 作 罢 [16] 最 终 合 同 签 字 之 时, 瞿 鸿 銻 并 未 到 场 [17]572, 也 表 明 了 他 对 谈 判 结 果 的 不 满 无 疑, 余 肇 康 这 一 深 厚 政 治 背 景 有 助 于 其 获 得 超 出 自 身 职 位 的 影 响 力 其 同 僚 署 盐 道 沈 曾 植 后 来 这 样 看 待 余 肇 康 的 降 级 调 任 : 江 令 一 案, 思 之 心 痛, 尧 衢 之 去, 尤 切 抚 膺 此 人 有 关 大 局 [18]318 在 沈 曾 植 一 首 写 给 余 肇 康 的 诗 中 又 自 注 说, 当 日 逐 君 者 意 不 仅 在 君 也, 一 发 全 身, 不 堪 重 溯 [19]1311 联 系 到 次 年 的 丁 未 政 潮, 余 肇 康 此 次 因 案 受 谴, 背 后 涉 及 的 是 清 末 的 重 大 政 争 事 实 也 正 如 此,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背 后 的 政 坛 人 际 关 系 绝 非 止 于 余 肇 康 与 瞿 鸿 銻 一 脉 从 下 文 可 知, 梁 敦 彦 和 梁 鼎 芬 的 先 后 到 赣 查 案, 背 后 隐 藏 了 权 力 角 斗 的 成 分 梁 敦 彦 赴 赣 查 案, 与 直 隶 总 督 兼 北 洋 大 臣 袁 世 凯 有 直 接 关 系 以 往 学 界 一 直 忽 略 袁 世 凯 对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的 影 响 但 事 实 上, 以 袁 世 凯 为 代 表 的 北 洋 势 力 直 接 影 响 了 交 涉 的 走 向 和 结 果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期 间, 法 国 公 使 吕 班 曾 专 程 会 晤 袁 世 凯 袁 世 凯 在 指 出 江 召 棠 之 死 有 被 教 士 逼 迫 嫌 疑 的 同 时, 建 议 绕 开 对 江 王 是 非 的 纠 缠, 先 讨 论 惩 凶 和 赔 款 等 事 吕 班 则 说 他 事 皆 易 商, 而 赔 失 尤 为 不 计, 但 必 须 将 疏 防 官 员 处 分, 以 杜 效 尤 闻 江 令 实 为 私 债 自 尽, 并 非 专 为 教 案 [9]845 江 西 巡 抚 胡 廷 干 也 与 袁 世 凯 保 持 了 沟 通, 在 袁 世 凯 与 吕 班 会 晤 后 不 久, 胡 廷 干 即 致 电 袁 世 凯 1, 澄 清 了 吕 班 所 谓 江 令 私 债 自 尽 一 层 还 提 到 王 安 之 二 十 五 之 缄, 及 江 令 伤 后 呈 院 与 留 堂 之 字, 无 往 不 见 其 逼 迫 之 情 状, 教 堂 实 在 难 辞 其 咎 近 复 连 日 与 端 参 赞 理 争, 彼 已 认 王 安 之 逼 迫 江 令 四 字 云 现 此 案 须 归 内 结, 并 请 查 核 [9] 外 务 部 还 曾 委 托 袁 世 凯 翻 译 英 国 医 生 的 验 伤 单, 于 三 月 二 十 日 致 电 称 十 七 日 收 到 英 国 交 来 的 伤 单, 外 务 部 已 缮 写 一 份, 请 其 让 医 学 堂 翻 译 [10]749 北 洋 的 翻 译 于 四 月 初 二 日 到 部, 外 务 部 遂 于 四 月 初 十 日 将 其 抄 送 给 湖 广 总 督 和 江 西 巡 抚 [10]756 因 英 国 尸 检 报 告 明 确 认 定 江 召 棠 为 自 杀, 这 一 抄 送 行 为, 意 味 着 外 务 部 已 为 江 召 棠 的 伤 和 死 最 终 定 调 北 洋 对 南 昌 教 案 影 响 更 多 地 体 现 为 津 海 关 道 梁 敦 彦 的 赴 赣 办 案 胡 廷 干 与 袁 世 凯 为 河 南 同 乡, 并 曾 在 山 东 共 事, 其 子 且 认 袁 为 干 爹 [20]97 胡 廷 干 本 已 获 山 东 巡 抚 之 任, 因 遭 到 德 国 的 阻 挠, 方 才 改 任 江 西 而 梁 敦 彦 在 天 津 为 官, 为 袁 世 凯 属 下, 这 一 任 命 自 然 有 瓜 田 李 下 之 嫌, 难 免 引 起 外 界 的 非 议 上 海 的 新 闻 报 就 曾 两 次 议 及 此 事, 先 是 于 二 月 十 七 日 (3 月 11 日 ) 撰 文 称 : 政 府 于 养 乱 之 赣 抚 胡 鼎 帅 不 加 惩 处, 因 胡 与 某 督 有 渊 源, 而 现 在 中 国 政 权 半 在 某 督 之 手, 暗 指 胡 廷 干 附 从 袁 世 凯 以 保 位 [21] 其 后 的 一 篇 文 章 说 得 更 加 露 骨 : 梁 观 察 以 极 能 办 理 交 涉 之 人, 今 为 权 贵 所 牵 掣, 势 必 动 多 顾 忌, 或 生 瞻 徇, 不 得 不 希 风 仰 旨, 保 全 胡 鼎 之 富 贵 功 名, 为 之 隐 讳, 为 之 开 脱, 则 对 于 此 案 将 不 能 照 实 情 确 据 与 法 人 相 周 旋, 国 体 辱, 主 权 失, 此 亦 必 然 之 事 也 盖 教 案 生 发 之 地 在 南 洋 之 辖 境, 不 在 北 洋 之 辖 境, 而 梁 观 察 以 北 洋 人 员 由 奏 派 往 赣 查 办 教 案, 自 其 外 观 之, 主 之 者 一 若 郑 重 是 案, 显 示 不 敢 轻 视 之 意, 然 自 其 内 容 以 窥 之, 主 之 者 意 旨 所 在, 实 为 胡 鼎 帅 一 人 之 富 贵 功 名 地, 而 并 非 为 国 体 主 权 计 也 梁 观 察 不 仰 承 宪 意 办 理, 犹 可 坚 执 万 一 有 投 鼠 忌 器 之 心, 必 代 胡 鼎 帅 卸 责 而 归 狱 于 人 为 胡 鼎 帅 洗 冤 而 嫁 祸 于 国 人 [22] 那 么, 外 务 部 以 梁 敦 彦 为 办 案 人 选, 是 否 为 袁 世 凯 的 意 向? 单 从 官 方 档 案 无 法 看 到 袁 世 凯 在 这 一 用 人 决 策 中 的 身 影 但 是 据 盛 宣 怀 的 一 位 线 人 汇 报 : 当 时 上 意 即 拟 将 大 吏 分 别 惩 处, 英 教 堂 则 议 偿, 法 教 堂 则 与 之 争 论 戕 官 事 政 府 谓 此 时 是 非 未 白 骤 办 处 分 于 大 吏, 当 此 人 情 汹 涌 不 服, 转 恐 又 起 波 澜, 不 如 稍 待 1 袁 世 凯 曾 将 他 与 吕 班 的 会 谈 内 容 电 达 外 务 部, 几 天 后 再 次 致 电 外 务 部, 转 述 了 胡 廷 干 的 电 文

7 134 杨 雄 威 :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2014 年 1 月 于 是 拟 派 蔡 二 源 梁 崧 生 两 道 台 赴 江 西 查 办 唐 侍 郎 建 议 : 道 员 去 查 巡 抚, 事 颇 不 顺, 应 请 另 简 大 员 那 相 [ 以 ] 为 然, 公 函 请 邸 示 邸 示 决 于 北 洋 北 洋 谓 : 上 不 必 大 员 前 往, 惟 两 道 中 以 梁 为 优 于 是 派 梁 及 法 参 赞 同 往 [23]21 此 段 文 字 清 楚 地 表 明 袁 世 凯 的 态 度 决 定 了 最 终 的 人 选 从 下 文 可 知, 梁 敦 彦 对 谈 判 的 走 向 起 到 关 键 作 用 自 三 月 初 六 日 起, 正 当 外 务 部 态 度 强 硬 之 际, 梁 敦 彦 便 同 胡 廷 干 和 余 肇 康 等 决 定 放 弃 加 功 之 说, 退 而 只 认 威 逼 一 层 的 谈 判 底 线 1 此 后, 梁 敦 彦 得 悉 南 昌 教 案 内 幕, 密 电 外 务 部 称 此 案 责 任 在 于 两 司 不 睦 并 声 称 法 方 已 对 内 情 知 之 甚 确 [9]842 外 务 部 对 这 一 报 告 信 而 不 疑 因 此 当 张 之 洞 向 军 机 处 坚 称 自 杀 时, 外 务 部 答 复 称 江 令 事 梁 敦 彦 查 讯 明 确, 已 无 疑 义 [9]855 梁 敦 彦 既 然 认 为 南 昌 教 案 罪 在 两 司, 自 然 认 为 谈 判 不 便 在 南 昌 继 续, 以 便 将 余 肇 康 排 除 在 外 余 肇 康 三 月 十 二 日 的 日 记 云 : 中 丞 缄 约 甚 急 至 则 崧 生 先 在, 出 外 部 唐 少 川 侍 郎 电, 谓 庆 邸 以 此 案 非 外 间 所 能 速 了, 令 崧 生 回 京, 归 部 核 办 此 案 经 余 刚 柔 并 用, 十 已 议 成 七 八, 且 正 认 王 安 之 威 逼 江 令 字 样, 并 允 暴 王 安 之 罪 状 专 条, 又 允 立 以 后 教 士 不 准 干 预 词 讼 及 别 立 绅 董 教 董 评 论 教 务 专 条, 徒 以 崧 生 性 过 急, 屡 驰 私 电 与 所 莫 逆 之 唐 侍 郎 请 归 内 结 果 如 其 请, 此 后 夜 长 梦 多, 不 知 如 何 收 束 矣 良 可 叹 息 [12] 可 知 在 余 肇 康 看 来, 提 京 办 理 是 出 自 梁 敦 彦 的 主 意 2 提 京 不 久, 江 西 大 吏 便 接 到 朝 廷 降 罪 的 上 谕 余 肇 康 在 三 月 二 十 三 日 日 记 中 愤 言 : 梁 敦 彦 自 从 江 西 返 京, 乃 妄 腾 口 说 一 道 负 数 语, 院 司 三 人 一 同 获 戾, 自 来 未 有 [12] 由 督 抚 饬 令 属 下 道 员 参 与 教 案 交 涉, 是 晚 清 政 治 制 度 的 一 般 尺 度 但 朝 廷 派 遣 道 员 以 钦 差 身 份 来 省 办 案, 便 具 有 不 同 意 味 参 照 盛 宣 怀 线 人 的 道 员 去 查 巡 抚, 事 颇 不 顺 之 说, 以 一 个 道 台 查 办 抚 藩 臬 三 人, 即 使 不 是 自 来 未 有, 也 是 相 当 罕 见 之 举 这 自 然 不 能 简 单 归 因 于 清 末 的 名 器 大 坏 和 纲 常 紊 乱, 还 需 要 与 北 洋 的 强 大 政 治 影 响 力 关 联 起 来 去 理 解 梁 敦 彦 的 态 度 还 直 接 影 响 交 涉 的 结 果, 从 报 界 披 露 的 中 法 谈 判 草 约 可 知, 法 国 来 赣 办 案 的 参 赞 端 贵 已 经 承 认 江 召 棠 被 逼 自 刎 [24], 但 在 最 终 合 同 中, 却 改 为 愤 急 自 刎 这 一 让 步 令 余 肇 康 愤 愤 不 平, 在 给 瞿 鸿 銻 的 书 信 中 写 道 : 至 提 内 之 最 注 重 者, 加 功 二 字 耳, 否 则 威 逼 二 字 耳 今 并 外 已 承 认 有 据 之 逼 字 而 无 之, 转 添 出 示 一 层, 尚 何 言 乎? 尚 何 言 乎? [11]16 时 任 湖 广 总 督 的 朝 廷 重 臣 张 之 洞 对 南 昌 教 案 的 关 注 程 度 远 超 一 般 疆 吏, 其 强 硬 程 度 也 首 屈 一 指 他 对 余 肇 康 也 一 直 鼎 力 支 持 张 之 洞 最 早 于 二 月 初 五 日 收 到 江 西 巡 抚 藩 臬 的 联 名 致 电, 文 称 : 江 令 不 胜 其 忿, 顺 取 桌 上 小 刀 遽 行 自 刎, 据 江 令 扶 痛 手 书, 恍 惚 有 人 拿 手 一 剪 刀 加 功 戮 喉 两 下 [13]9466 次 日, 张 之 洞 又 接 江 西 巡 抚 等 电, 被 告 知 痞 棍 游 民 和 外 来 匪 类 掀 起 闹 教 事 件 二 月 初 八 日 张 之 洞 回 电 南 昌 抚 藩 臬, 反 对 来 电 将 闹 教 群 众 称 为 痞 徒 游 匪, 提 出 以 民 情 众 怒 抵 制 彼 族 的 策 略 [13] 二 月 十 二 日 张 之 洞 致 电 余 肇 康, 询 问 朝 廷 由 余 肇 康 主 议 此 案 的 决 定 是 来 自 胡 廷 干 还 是 外 务 部 的 奏 请, 并 建 议 他 让 胡 廷 干 奏 请 派 孙 宝 琦 来 办 案, 认 为 和 梁 敦 彦 相 比, 孙 宝 琦 尤 为 得 力 [13] 胡 廷 干 致 电 外 务 部 索 要 孙 宝 琦, 并 称 此 是 张 之 洞 的 意 思, [10]737 但 外 务 部 未 遂 其 请 三 月 初 四 日, 由 于 御 史 黄 昌 年 参 劾 南 昌 教 案 事 起 于 藩 司 周 浩 的 覮 法 徇 私, 故 派 遣 张 之 洞 查 明 复 奏 [9]841, 张 之 洞 遂 捡 选 湖 北 按 察 使 梁 鼎 芬 赴 赣 查 案 此 时 梁 敦 彦 尚 未 返 京, 谈 判 还 在 1 胡 廷 干 在 三 月 初 六 致 外 务 部 电 文 称 连 日 与 梁 敦 彦 余 肇 康 暨 各 司 道 熟 商, 实 只 能 执 定 威 逼 二 字 ( 清 末 教 案 第 3 册, 第 839 页 ) 2 提 京 办 理 未 必 只 是 梁 敦 彦 的 意 见, 法 国 方 面 亦 有 此 要 求, 法 国 公 使 吕 班 会 晤 袁 世 凯 时 即 声 称 前 派 参 赞 往 赣, 本 为 查 明 情 形 在 京 商 办, 恐 在 赣 不 能 全 结 ( 清 末 教 案 第 3 册, 第 845 页 )

8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35 梁 敦 彦 余 肇 康 和 端 贵 三 人 之 间 进 行, 故 三 日 后 外 务 部 致 电 江 西 巡 抚, 通 报 说, 此 案 已 于 初 四 日 奉 廷 寄 交 鄂 督 迅 速 查 覆 尊 处 所 拟 办 法, 自 应 俟 鄂 督 查 明, 再 行 酌 核, 仍 希 与 法 参 赞 竭 力 磋 磨, 随 时 电 达 为 要 [9]841 三 月 十 三 日, 梁 敦 彦 与 端 贵 一 同 返 京 随 后 梁 鼎 芬 到 赣, 对 南 昌 教 案 进 行 了 调 查, 并 将 调 查 结 果 汇 报 给 张 之 洞 张 之 洞 据 其 报 告 致 电 军 机 处, 坚 称 江 召 棠 为 他 杀 那 么 梁 鼎 芬 的 信 息 是 从 何 而 来 呢? 在 余 肇 康 日 记 中, 可 以 读 到 与 梁 鼎 芬 信 息 采 择 相 关 联 的 内 容 三 月 十 六 日 余 肇 康 的 日 记 写 道 : 申 后 节 庵 来 晤, 极 称 余, 谓 江 西 微 公, 不 知 如 何 景 状 余 惶 悚 不 知 所 云 又 云, 此 次 来 江, 教 案 事 少, 地 方 参 案 事 多 子 培 亦 在 坐, 三 人 相 视 莫 逆 子 培 函 称 余, 谓 此 案 全 仗 我 公 [12] 三 日 后 又 记 道 : 一 日 三 接 节 庵 函, 中 有 极 不 平 事, 直 同 谰 语, 极 力 为 剖 辨 之 [12] 二 十 三 日 又 载 : 节 庵 送 两 电 来 阅, 皆 张 宫 保 属 节 庵 有 事 与 余 熟 商 也 [12] 二 十 八 日 提 到 节 庵 送 广 雅 长 电 来, 力 争 加 功 二 字 [12] 次 日 又 在 日 记 中 说 节 庵 昨 日 两 函 谓 余 镇 定 淡 雅 不 可 及 [12] 沈 曾 植 梁 鼎 芬 和 余 肇 康 等 三 人 的 同 声 相 求 道 义 相 规, 应 当 从 清 流 群 体 认 同 的 角 度 去 理 解 余 肇 康 获 罪 后, 沈 曾 植 尤 切 抚 膺, 致 信 张 之 洞, 希 望 能 代 膺 严 谴 [18]318 余 肇 康 见 到 电 文 后 阅 之 泫 然, 赞 之 曰 世 乃 有 如 此 古 道 侠 肠 之 人 [12] 在 沈 曾 植 去 世 后, 余 肇 康 挽 诗 中 有 李 树 乃 欲 代 桃 僵 句, 便 指 此 事 [18]316 从 以 上 所 记, 梁 鼎 芬 及 派 其 来 赣 查 案 的 张 之 洞 都 颇 推 重 余 肇 康, 三 人 在 查 案 过 程 中 有 着 密 切 的 合 作, 梁 鼎 芬 对 此 案 的 调 查 结 果 也 与 梁 敦 彦 大 相 径 庭, 后 者 称 此 案 由 于 两 司 相 挤, 而 前 者 则 将 责 任 完 全 归 诸 藩 司 周 浩, 在 谈 判 期 间, 张 之 洞 还 专 门 致 电 军 机 处 的 亲 戚 鹿 传 霖, 属 向 衮 衮 诸 公, 为 君 维 持 [11]15 正 是 张 之 洞 的 电 文 发 挥 效 力, 才 有 江 西 官 场 播 弄 枢 廷 之 际, 除 定 兴 外 皆 有 先 入 之 言 的 一 幕 [12], 余 肇 康 去 职 后, 被 张 之 洞 电 邀 至 武 昌 相 晤, 张 之 洞 所 以 嘉 许 之 甚, 对 梁 敦 彦 则 大 詈 夫 己 氏 不 置 [11]15, 其 态 度 对 比 至 为 明 显 张 之 洞 对 余 肇 康 的 推 重, 一 方 面 固 然 是 因 为 余 肇 康 曾 在 湖 北 任 职, 另 一 方 面 也 是 因 为 双 方 政 治 取 向 上 的 相 同 张 之 洞 会 见 余 肇 康 时, 如 此 解 释 自 己 对 南 昌 教 案 的 态 度 : 明 知 争 亦 无 益, 觉 不 可 无 此 一 争 [11]15 这 句 话 正 是 典 型 的 清 流 心 态 张 之 洞 由 清 流 而 为 疆 吏 而 为 重 臣, 是 以 始 终 为 清 议 所 追 捧 南 昌 教 案 由 于 涉 嫌 教 士 戕 官, 而 引 起 清 议 的 激 烈 反 应, 张 之 洞 则 成 为 一 面 旗 帜, 无 论 在 言 论 和 行 动 上, 都 对 清 议 起 到 了 鼓 励 和 指 引 作 用 清 流 的 摇 旗 呐 喊, 给 了 外 务 部 巨 大 的 压 力, 但 由 于 张 之 洞 及 清 流 所 主 张 的 加 功 一 说 与 事 实 不 符, 因 此 其 交 涉 目 标 也 就 难 以 实 现 从 上 文 可 知, 南 昌 教 案 的 交 涉 背 后, 牵 扯 了 复 杂 的 人 脉 关 系, 反 映 了 清 末 的 政 治 格 局 余 肇 康 的 人 脉 固 然 很 强 大, 其 本 人 也 主 导 了 中 法 双 方 在 江 西 的 交 涉, 但 决 定 此 案 最 终 结 果 的, 却 是 胡 廷 干 和 梁 敦 彦 背 后 的 北 洋 势 力 至 于 抚 藩 臬 的 一 同 获 咎 以 及 教 案 合 同 的 签 订, 无 疑 是 国 内 外 多 方 力 量 博 弈 的 结 果 现 在 的 问 题 是, 既 然 余 肇 康 和 胡 廷 干 各 有 奥 援, 那 么 由 余 肇 康 主 导 中 法 在 赣 交 涉 便 可 能 另 有 他 因 了 四 个 性 差 异 与 教 案 交 涉 在 南 昌 教 案 相 关 史 料 中, 报 界 对 胡 廷 干 的 人 身 攻 击 引 人 注 目 而 余 肇 康 日 记 也 多 次 涉 及 胡 廷 干 性 格 问 题 这 提 示 我 们, 个 性 因 素 可 能 在 此 次 教 案 交 涉 中 产 生 了 重 要 影 响 报 界 对 胡 廷 干 的 攻 击 相 当 普 遍 申 报 以 胡 廷 干 革 职 为 例 劝 告 疆 吏 不 可 刻 意 媚 外 [25] 南 方 报 也 不 客 气, 其 为 南 昌 教 案 责 难 江 抚 一 文 一 举 罗 列 了 胡 廷 干 的 四 大 罪 状, 一 是 江 令 被 刺 之 时, 不 能 拘 执 王 安 之, 二 是 教 案 将 起 之 时, 不 能 遏 制 [26], 三 是 谬 认 江 令 自 刎, 四 是 媚 外 以 求 自 全 [27] 尤 其 是 上 海 新 闻 报, 不 但 第 一 个 将 矛 头 指 向 胡 廷 干, 此 后 更 是 不 依 不 饶, 对 胡 廷 干 进 行 了 连 篇 累 牍 的 攻 击 先 是 2 月 28 日 刊 登 论 说, 称 江 召 棠 被 刺 后 江 西 巡 抚 仅 向 索 取 犯 事 华 人 而 不 问 王 神 父 之 罪 王 神 父 见 抚 台 气 馁, 自 必 包 庇 犯 事 华 人

9 136 杨 雄 威 :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2014 年 1 月 而 不 肯 交 出 如 果 当 时 能 拘 送 犯 事 法 人 和 拘 禁 犯 事 华 人, 则 江 西 人 民 见 抚 台 自 能 严 办 杀 官 之 人, 忿 懑 之 气 可 平, 即 闹 教 之 风 不 起 因 此 认 为 此 次 变 端, 是 胡 廷 干 有 以 养 成 也 [28] 月 10 日 的 文 章 则 责 难 说 : 观 于 江 西 南 昌 县 江 大 令 之 尸 格, 并 非 自 刎, 观 于 江 大 令 之 禀 稿 并 非 自 刎, 而 胡 中 丞 致 法 国 外 交 官 电, 一 再 曰 自 刎, 此 实 铸 成 大 错 者 也 [29] 胡 廷 干 颟 顸 畏 葸 形 象 既 定, 所 有 脏 水 都 往 他 身 上 泼 1 据 时 报 载 : 法 参 赞 坚 欲 以 江 令 为 自 刎, 且 亦 不 认 有 华 人 拉 两 手 之 事, 旋 经 余 廉 访 禀 明 胡 中 丞, 中 丞 进 退 维 谷, 特 传 江 令 家 属, 劝 其 承 认 自 刎, 许 以 重 报 [30] 总 之, 对 胡 廷 干 的 指 责 大 多 是 颟 顸 畏 葸, 不 能 立 即 抓 捕 王 安 之 等 人, 反 倒 谬 认 江 召 棠 为 自 刎, 致 使 群 情 激 奋, 养 成 二 月 初 三 之 祸 这 种 指 责 是 以 江 召 棠 他 杀 为 前 提 但 如 前 所 述, 江 西 大 吏 对 此 次 教 案 的 因 应 非 出 自 胡 廷 干 一 人 决 策, 何 况 江 西 大 吏 的 决 策 并 非 建 立 在 他 杀 的 认 知 基 础 之 上 因 此, 报 界 对 胡 廷 干 的 颟 顸 之 讥 实 有 过 当 至 于 畏 葸 一 说 也 不 能 遽 为 定 论 其 初 任 江 西 时 遇 到 法 国 主 教 郎 守 信 的 恫 吓, 其 回 信 亦 可 谓 义 正 词 严 [9]764 报 纸 对 胡 廷 干 的 攻 击 固 然 有 失 公 允, 但 作 为 胡 廷 干 的 同 事, 共 同 主 持 此 案 的 余 肇 康 也 同 样 如 此 语 气, 就 很 值 得 注 意 了 他 在 给 瞿 鸿 銻 的 信 中 曾 嘲 弄 胡 廷 干 三 月 皇 皇 其 日 记 中 更 有 多 处 言 及 胡 廷 干 的 负 面 情 绪 如 三 月 初 六 日 所 载 再 上 院, 帅 愁 叹 沈 吟 [12] 初 九 日 又 称 鼎 帅 忧 愁 慨 叹, 办 事 颇 沾 滞 [12] 二 十 二 日 记 载 上 院, 鼎 帅 忧 郁 之 状, 不 受 辞 解 [12] 三 月 二 十 三 日 日 记 在 叙 述 院 司 三 人 一 同 获 戾 时, 称 鼎 帅 引 为 大 憾, 转 慰 藉 之 [12] 四 月 初 七 日 又 写 道, 帅 因 有 颟 顸 贻 误 之 朝 旨, 恐 尚 有 后 命, 彷 徨 恐 惧, 不 能 终 日 余 屡 讽 以 甑 已 堕 矣, 顾 之 何 益, 不 能 解 也 [12] 平 心 而 论, 在 辛 丑 条 约 签 订 之 后, 教 案 直 接 危 及 官 员 仕 途, 面 对 重 压 时 情 绪 低 落 是 人 之 常 情 实 际 上 余 肇 康 在 日 记 中 也 常 吐 露 出 焦 急 不 安 如 三 月 初 四 日 谈 判 暂 告 中 断 时 感 叹 诚 不 知 如 何 结 局 [12] 三 月 十 二 日 从 胡 廷 干 那 里 得 知 教 案 提 京 办 理 的 消 息 时 感 叹 此 后 夜 长 梦 多, 不 知 如 何 收 束 矣! 良 可 叹 息 [12] 三 月 十 六 日 记 载 晨 起, 头 忽 一 眩, 惆 怅 皆 动, 凝 神 久 之, 乃 定 月 来 心 神 太 悴, 虚 火 上 炎, 方 才 杜 门 谢 客 [12] 四 月 初 二 日 又 记 载 上 院 久 谈, 大 局 所 关, 国 运 所 系, 相 对 欷 [12] 四 月 初 七 日 又 有 霪 雨 不 止, 益 增 愁 叹 之 语 [12] 但 仔 细 观 察, 二 人 的 惆 怅 在 个 人 去 就 方 面 实 有 所 不 同, 进 退 出 处 之 道 是 衡 量 传 统 士 大 夫 修 养 的 一 大 标 准, 以 获 罪 后 的 表 现 为 例, 胡 廷 干 彷 徨 恐 惧, 不 能 终 日, 此 种 性 格, 似 难 有 足 够 的 胆 气 应 对 此 次 巨 案 与 巨 祸 而 同 样 面 对 朝 廷 的 严 谴, 余 肇 康 则 是 一 副 甑 已 堕 矣, 顾 之 何 益 的 超 脱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由 其 把 持 作 难 也 就 不 难 理 解 余 肇 康 的 个 性 的 确 在 此 次 交 涉 中 得 到 充 分 展 现 这 也 是 中 法 双 方 在 江 议 不 协 的 重 要 原 因 余 肇 康 日 记 三 月 初 四 日 所 载 端 乃 拍 案 而 起, 余 亦 拍 案 而 出 2 此 事 发 生 在 庚 子 之 后, 非 有 十 足 胆 气 不 可 江 西 名 士 陈 三 立 后 来 写 诗 赞 颂 余 肇 康 在 交 涉 中 的 壮 举, 有 维 公 迭 抗 议, 舌 敝 佐 面 折 之 句 [31]589 郑 孝 胥 也 写 诗 称 余 公 持 不 可, 正 论 独 侃 侃 [32]299 沈 曾 植 则 有 诗 句 形 容 他 尊 樽 可 冲 斗 可 撞 [18]316 余 肇 康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所 表 现 出 的 强 硬 态 度 为 其 带 来 好 名 声 以 致 其 离 赣 之 际, 士 民 饯 行 场 面 极 为 隆 重, 四 方 慰 电 也 纷 至 沓 来 不 独 瞿 鸿 銻 信 中 赞 1 偶 尔 才 会 有 不 同 的 声 音, 大 公 报 的 主 笔 便 评 论 说 : 独 不 思 江 令 之 死, 如 果 被 戕 杀, 安 有 以 地 方 之 印 官 被 人 刺 害 而 该 管 大 员 有 不 过 问 之 理? ( 南 昌 教 案 实 在 情 形 详 述, 大 公 报 1906 年 3 月 21 日 ) 而 南 方 报 的 某 主 笔 亦 曾 有 过 这 样 的 怀 疑 : 记 者 私 论 此 事, 窃 颇 咎 江 西 大 吏 事 后 不 执 凶 手, 致 不 免 仇 教 之 祸, 然 又 疑 当 时 勘 验 情 形, 或 有 不 能 遽 定 该 教 士 之 罪 者, 故 为 是 宽 纵 也 不 过 他 的 怀 疑 仅 昙 花 一 现, 随 后 便 坚 定 地 声 称 江 令 之 死 决 非 自 刎 ( 宝 : 论 南 昌 江 令 之 死 决 非 自 刎, 南 方 报 1906 年 3 月 4 日, 第 1 页 新 闻 ) 2 敏 斋 日 记 第 30 本, 丙 午 三 月 初 四 日 上 海 报 界 所 谓 法 参 赞 愤 急 拍 案, 廉 访 仍 不 为 动 即 本 于 此 ( 南 昌 大 教 案 四 十 四 志, 时 报 1906 年 4 月 17 日, 第 2 版 )

10 第 36 卷 第 1 期 暨 南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137 其 巍 然 独 有 天 下 之 名, 袁 思 亮 为 其 所 写 的 行 状 也 称 公 声 名 动 天 下 [33]252 就 连 余 肇 康 本 人 也 觉 得 相 当 体 面 1 晚 清 教 案 交 涉 固 然 大 体 遵 循 了 约 定 俗 成 的 制 度, 但 处 在 同 样 位 置 的 官 员, 因 个 性 差 异, 可 能 会 扮 演 不 同 的 角 色, 影 响 交 涉 的 进 程 和 结 果 如 1896 年 张 之 洞 与 北 洋 争 抢 黄 遵 宪, 奏 请 将 其 调 往 湖 北, 办 理 五 省 教 案 称 黄 遵 宪 深 悉 外 洋 情 状 法 律, 操 纵 兼 施, 准 驳 中 肯, 尚 为 顺 手 法 总 领 事 似 颇 多 就 范 之 处, 虽 多 驳 正, 而 该 领 事 意 颇 欣 悦 若 另 委 他 员, 断 不 能 如 此 妥 惬 [6]626 随 后 刘 坤 一 也 夸 黄 遵 宪 说, 该 道 洞 悉 洋 情, 善 于 因 应, 不 随 不 激, 操 纵 兼 施, 用 能 悉 洽 机 宜, 妥 速 理 结, 实 为 办 理 洋 务 不 可 多 得 之 员 [6]628 又 如 梁 敦 彦, 虽 曾 被 西 方 报 纸 誉 为 诚 实 能 干 和 具 有 开 阔 和 开 明 视 野 的 人 [34], 但 他 在 南 昌 教 案 交 涉 中 的 表 现 实 在 不 孚 众 望 御 史 王 步 氵 赢 便 在 奏 折 中 批 评 其 颟 顸, 担 心 他 会 像 当 年 的 元 春 一 样 因 法 国 人 的 隆 礼 甘 言 而 堕 其 术 中 [9] 给 事 中 吴 煦 奏 请 特 派 大 员, 抚 臣 胡 廷 干 长 于 吏 治 而 短 于 外 交, 梁 敦 彦 又 资 望 太 轻, 不 足 以 塞 外 人 之 气 焰 [9] , 建 议 派 张 之 洞 或 周 馥 前 往 黄 遵 宪 与 梁 敦 彦 同 样 以 擅 长 洋 务 著 称, 其 办 理 教 案 的 效 果 与 口 碑 仍 相 差 如 此 悬 殊, 可 见 个 性 差 异 影 响 之 大 实 际 上, 余 肇 康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表 现 并 非 首 次 他 在 湖 北 荆 宜 施 道 任 上 时, 曾 成 功 办 理 施 南 教 案, 口 碑 甚 好 1907 年 赣 南 教 案 发 生 后, 两 江 总 督 端 方 保 举 江 苏 候 补 道 俞 明 震 办 案 之 功 时, 还 以 此 案 为 榜 样, 称 自 光 绪 三 十 年 湖 北 议 结 施 南 教 案 因 应 得 宜, 中 外 翕 服 后, 此 为 仅 见 [9] 袁 思 亮 为 余 肇 康 所 作 行 状 也 提 到 其 施 南 教 案 的 经 历 : 公 前 官 荆 宜 施 道 时, 尝 与 英 法 议 枝 江 恩 施 两 教 互 哄 案, 侃 侃 持 大 体, 不 为 威 胁, 外 人 卒 诎 所 要 挟, 如 公 议 余 肇 康 有 此 成 功 经 历, 在 南 昌 教 案 中 也 试 图 如 法 炮 制, 先 是 安 定 英 国 领 事, 然 后 对 法 国 坚 执 至 辍 议, 法 人 知 不 得 逞, 介 而 谢 公, 许 暴 王 安 之 罪 状, 教 士 勿 得 干 讼 约 垂 成 矣 而 外 部 徇 法 使 所 请, 移 其 议 京 师 于 是 公 所 力 争 而 仅 得 者, 皆 败 于 庸 懦? 怯 之 大 臣, 公 且 得 罪 去 矣 [33] 苟 如 袁 思 亮 此 处 所 述, 南 昌 教 案 的 交 涉 结 果 无 疑 是 因 人 而 异 五 余 论 1906 年 南 昌 教 案 中 法 交 涉 背 后, 牵 涉 清 朝 内 部 不 同 政 治 势 力 之 间 的 暗 中 角 力 从 晚 清 教 案 史 上 看, 按 察 使 在 交 涉 中 处 于 十 分 边 缘 的 地 位 但 余 肇 康 以 按 察 使 身 份 主 导 了 中 法 双 方 在 赣 交 涉 进 程 以 往 研 究 者 因 昧 于 教 案 交 涉 的 制 度 尺 度, 无 法 注 意 到 个 中 真 味 本 文 在 对 相 关 史 实 做 详 细 梳 理 的 基 础 上, 由 制 度 推 及 人 脉, 又 由 人 脉 推 及 个 性, 希 图 为 这 一 非 常 态 的 政 治 现 象 提 供 一 个 合 乎 逻 辑 的 解 释 但 是, 此 处 并 非 意 在 组 建 一 条 单 一 的 因 果 关 系 链 事 实 上 余 肇 康 作 为 臬 司 把 持 作 难 的 原 因 是 多 方 面 的 各 种 原 因 之 间 也 很 难 寻 求 逻 辑 次 序 除 了 人 脉 和 个 性 可 能 在 发 挥 作 用, 我 们 还 能 从 史 料 中 找 到 另 一 个 可 能 的 因 素, 那 就 是 制 度 本 身 的 变 迁 从 史 料 可 知, 早 在 1901 年 李 兴 锐 到 任 江 西 巡 抚 之 初, 一 面 饬 将 洋 务 局 迁 进 臬 司 署 内, 特 委 现 任 布 政 使 前 按 察 使 柯 逢 时 总 办 局 务, 并 委 江 苏 候 补 道 钱 德 培 江 西 试 用 道 丁 乃 扬 会 同 该 司 督 催 查 办 [9]369 这 一 设 置, 或 许 与 以 后 余 肇 康 主 议 中 法 和 谈 存 在 关 联 按 察 使 兼 管 洋 务 局 的 动 向, 正 好 与 清 末 教 案 改 词 讼 的 思 想 合 拍 沈 家 本 从 一 个 法 学 家 的 角 度 如 此 观 察 教 案 : 教 案 为 祸 之 烈, 至 今 而 极 神 甫 牧 师, 势 等 督 抚, 入 教 愚 贱 气 凌 长 官, 凡 遇 民 教 讼 案, 地 方 官 总 暗 于 交 涉, 绌 于 因 应, 审 判 既 失 其 平, 民 教 之 相 仇 益 亟 盖 自 开 海 禁 以 来, 因 闹 教 而 上 贻 君 父 之 忧 者, 言 之 滋 痛 推 原 其 故, 无 非 因 内 外 国 刑 律 之 轻 重 失 宜, 有 以 酿 之 此 又 惩 于 教 案 而 不 能 不 改 者 也 [35] 沈 家 本 看 到 的 问 题, 一 种 解 决 办 法 是 教 案 1 据 余 肇 康 自 称 : 此 案 以 朝 廷 极 不 体 面 之 事, 而 民 间 偏 为 余 作 极 体 面, 于 心 何 安! ( 余 肇 康 : 敏 斋 日 记 第 30 本, 丙 午 四 月 十 三 日 )

11 138 杨 雄 威 : 制 度 人 脉 个 性 2014 年 1 月 改 词 讼 南 昌 教 案 案 发 前, 江 西 官 报 曾 撰 文 论 教 案 与 词 讼, 称 : 通 饬 于 每 月 政 事 表 专 列 教 案 一 门, 以 备 考 核 推 教 案 之 名 义, 盖 指 民 教 互 相 械 斗 仇 杀, 仓 卒 起 事, 酿 成 重 案 者 而 言 也 至 于 小 有 争 端, 赴 官 控 诉, 止 可 以 词 讼 目 之 如 词 讼 而 列 于 教 案, 则 必 特 立 一 民 教 会 审 官 廨 而 后 可 也, 则 必 特 设 一 民 教 专 门 律 例 而 后 可 也 如 其 不 然, 而 琐 屑 词 讼, 亦 存 一 教 案 之 见, 于 中 或 畏 葸 而 袒 庇, 或 矫 枉 而 过 正, 畛 域 未 化, 窒 碍 滋 多, 均 非 调 驯 之 要 术 也 [36] 从 引 文 可 知, 教 案 与 词 讼 两 个 概 念 差 异 甚 大 指 为 教 案, 便 是 外 交, 定 以 词 讼, 便 是 内 政 从 前 文 对 中 西 交 涉 制 度 的 梳 理 可 知, 在 教 案 的 中 外 交 涉 方 面, 按 察 使 很 少 抛 头 露 面, 而 在 惩 凶 等 内 政 方 面, 按 察 使 则 时 常 现 身 一 旦 教 案 改 词 讼 成 为 方 向, 意 味 着 按 察 使 将 越 来 越 多 的 涉 足 民 教 案 件 [ 参 考 文 献 ] [1] 孙 洪 军, 冯 素 琴. 论 南 昌 教 案 中 的 按 察 使 [J]. 江 苏 科 技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2011,(1). [2] 杨 雄 威. 晚 清 教 案 史 研 究 评 析 [N].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报, [3] 光 绪 大 清 会 典 事 例 ( 卷 23)[M]. 光 绪 二 十 五 年. [4] 筹 办 夷 务 始 末 ( 咸 丰 朝 卷 71)[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5] 中 华 书 局 编 辑 部, 李 书 源. 筹 办 夷 务 始 末 ( 同 治 朝 卷 11)[C]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2008. [6] 朱 金 甫. 清 末 教 案 ( 第 2 册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7] 上 海 图 书 馆. 汪 康 年 师 友 书 札 ( 第 2 册 )[M].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86. [8] 朱 金 甫. 清 末 教 案 ( 第 1 册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9] 朱 金 甫. 清 末 教 案 ( 第 3 册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10] 台 北 中 央 研 究 院. 教 务 教 案 档 ( 第 7 辑 第 2 册 )[M]. 台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代 史 研 究 所,1981. [11] 瞿 鸿 銻 朋 僚 书 牍 选 ( 上 )[C] 近 代 史 资 料 总 第 108 期. [12] 余 肇 康. 敏 斋 日 记 第 30 本 [Z]. 未 刊. [13] 苑 书 义 主. 张 之 洞 全 集 ( 第 11 册 )[M]. 石 家 庄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1998. [14] 关 于 南 昌 教 案 采 访 资 料 [Z]. 南 昌 市 档 案 馆, [15] 王 迈 常. 南 昌 教 案 见 闻 [C] 文 史 资 料 选 辑 ( 第 10 辑 ) [16] 电 报 一 [N]. 时 报, (2). [17] 那 桐. 那 桐 日 记 ( 下 册 )[Z]. 北 京 : 新 华 出 版 社, [18] 许 全 胜. 沈 曾 植 年 谱 长 编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19] 钱 仲 联. 沈 曾 植 集 校 注 ( 下 册 )[M].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 [20] 刘 绪 德. 春 光 融 融 忆 当 年 潢 川 解 放 前 后 漫 忆 [C] 光 州 文 史 资 料 ( 第 15 辑 ). [21] 论 政 府 徇 私 庇 党 [N]. 新 闻 报, (1). [22] 论 扼 要 办 交 涉 [N]. 新 闻 报, (1). [23] 陈 旭 麓 等. 辛 亥 革 命 前 后 盛 宣 怀 档 案 资 料 选 辑 [C]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1979. [24] 南 昌 教 案 余 闻 [N]. 南 方 报, (1). [25] 赣 抚 革 职 问 题 [N]. 申 报, (2). [26] 宝. 为 南 昌 教 案 责 难 江 抚 [N]. 南 方 报, (1). [27] 宝. 为 南 昌 教 案 责 难 江 抚 ( 续 )[N]. 南 方 报, (1). [28] 论 外 交 人 才 之 消 乏 [N]. 新 闻 报, (1). [29] 论 忍 气 吞 声 之 害 [N]. 新 闻 报, (1). [30] 南 昌 大 教 案 三 十 六 志 [N]. 时 报, (2). [31] 陈 三 立. 散 原 精 舍 诗 文 集 ( 上 册 )[M].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3. [32] 郑 孝 胥. 海 藏 楼 诗 集 [M].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33] 袁 思 亮. 长 沙 余 尧 衢 先 生 行 状 [C] 湖 南 文 献 汇 编 ( 第 2 辑 ). 长 沙 : 湖 南 人 民 出 版 社,2008. [34]TheNanchangMurders[N].NorthChinaDailyNews, (7). [35] 上 海 商 务 印 书 馆 编 译 所. 大 清 新 法 令 ( 第 1 卷 )[M]. 北 京 : 商 务 印 书 馆,2010. [36] 论 民 教 词 讼 [N]. 江 西 官 报, 乙 巳 年 第 三 期. [ 责 任 编 辑 王 桃 责 任 校 对 吴 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