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壹 前 言 公 案 小 說 一 直 是 中 國 古 典 小 說 史 上 的 一 個 重 要 流 派, 據 目 前 現 有 文 獻 資 料 顯 示, 公 案 小 說 自 成 一 個 獨 立 分 類, 最 早 可 溯 至 宋 代 話 本 1 公 案 一 詞 的 中 心 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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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國 立 臺 南 大 學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第 41 卷 第 2 期 ( 民 國 96 年 ):43 ~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翁 珮 洧 文 藻 外 語 學 院 應 用 華 語 文 系 摘 要 公 案 小 說 是 中 國 古 典 小 說 史 上 的 一 個 重 要 流 派, 公 案 一 詞 的 中 心 意 涵 指 的 是 案 件, 故 此, 公 案 小 說 即 取 材 於 各 種 案 件 的 小 說 蒲 松 齡 聊 齋 誌 異 這 部 優 秀 的 文 言 短 篇 小 說, 其 間 涉 及 案 件 的 故 事, 為 數 不 少, 堪 稱 公 案 小 說 傑 出 代 表 本 文 特 別 針 對 聊 齋 誌 異 案 件 中 涉 及 現 實 人 世 訟 獄 的 故 事 篇 章, 以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的 角 度 觀 點, 分 析 這 部 中 國 經 典 小 說 內 關 於 人 世 公 案 的 情 節 結 構 透 過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觀 點 研 究 分 析 發 現, 聊 齋 誌 異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多 元, 同 時 並 存 敘 事 文 類 中 單 純 的 基 本 序 列, 以 及 繁 複 的 複 雜 序 列, 而 其 複 雜 序 列 結 構 表 現 又 姿 態 紛 呈, 其 中 < 臙 脂 > 一 篇 明 顯 融 合 各 篇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結 構 特 色 此 外, 進 一 步 探 究 聊 齋 誌 異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發 現 聊 齋 誌 異 呈 現 的 情 節 框 架 設 計, 裨 益 於 凸 顯 公 案 事 件 中 的 破 案 人 物, 這 種 凸 顯 人 物 的 情 節 結 構 設 計, 形 成 聊 齋 誌 異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不 以 塑 造 情 節 懸 疑 效 果 為 第 一 要 務 的 敘 述 特 色 全 文 共 分 五 個 章 節, 首 章 略 敘 文 本 研 究 範 圍 研 究 方 法 及 目 的 ; 第 二 章 運 用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概 念 分 析 小 說 呈 現 的 情 節 結 構, 發 現 其 間 具 有 基 本 序 列 及 複 雜 序 列 等 多 元 形 態 ; 第 三 章 從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類 型 觀 點 進 一 步 分 析 小 說 情 節 塑 造 特 色 ; 第 四 章 分 析 其 情 節 結 構 組 織 的 效 果 有 助 凸 顯 斷 案 人 物, 尤 其 是 破 案 者 角 色 ; 末 章, 總 結 藉 由 一 系 列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概 念, 發 現 聊 齋 誌 異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塑 造 的 情 節 結 構 框 架, 明 顯 強 調 斷 案 人 物 角 色 而 非 懸 疑 性 情 節 關 鍵 詞 : 聊 齋 誌 異 公 案 小 說 敘 事 學 情 節

2 44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壹 前 言 公 案 小 說 一 直 是 中 國 古 典 小 說 史 上 的 一 個 重 要 流 派, 據 目 前 現 有 文 獻 資 料 顯 示, 公 案 小 說 自 成 一 個 獨 立 分 類, 最 早 可 溯 至 宋 代 話 本 1 公 案 一 詞 的 中 心 意 涵 指 的 是 案 件, 宋 元 期 間 對 於 公 案 一 詞 所 曾 經 出 現 的 各 種 意 義, 往 往 圍 繞 著 案 件 這 個 中 心 意 涵 打 轉, 簡 單 而 言, 公 案 小 說 亦 即 取 材 於 各 種 案 件 的 小 說 2 儘 管 公 案 小 說 的 文 學 概 念 源 自 宋 代 話 本, 然 而, 學 者 對 於 公 案 小 說 的 實 質 內 涵 往 往 抱 持 廣 義 界 定 從 廣 義 角 度 論 之, 公 案 小 說 並 未 嚴 格 限 定 於 宋 代 話 本 此 一 單 一 框 架, 從 一 個 相 對 宏 觀 的 視 野 層 面 著 眼, 唐 代 的 史 傳 文 學 筆 記 小 說, 甚 至 清 代 相 關 案 件 題 材 的 小 說 皆 可 併 入 公 案 小 說 的 實 質 範 疇, 此 廣 義 界 定 擴 展 了 公 案 小 說 的 出 現 時 間 及 表 現 文 體, 使 公 案 小 說 從 宋 代 話 本 的 特 定 年 代 及 單 一 文 類 局 限 中 解 放 出 來 故 此, 公 案 小 說 時 間 提 前 於 唐 代, 遠 溯 魏 晉 之 時, 而 下 迄 於 清 代 一 朝, 換 言 之, 廣 義 的 公 案 小 說 乃 是 以 小 說 題 材 內 容 界 定 其 性 質 歸 類, 但 凡 內 容 情 節 與 案 件 相 涉 的 小 說 文 本, 均 可 歸 入 公 案 小 說 之 列 3 從 廣 義 公 案 小 說 角 度 來 看, 蒲 松 齡 聊 齋 可 謂 公 案 小 說 傑 出 代 表 聊 齋 中 關 乎 案 件 的 故 事 為 數 不 少, 然 而, 讀 者 同 時 也 可 以 發 現, 案 件 在 聊 齋 這 些 故 事 中, 並 非 總 是 居 於 主 體 地 位 4, 又 或 者 案 件 往 往 涉 及 陰 間 斷 案 內 容, 簡 單 言 之, 前 者 案 件 在 故 事 中 並 非 作 者 講 述 重 點, 僅 僅 是 作 為 小 說 人 物 身 分 背 景 的 交 代 及 陳 述 5 ; 至 於 後 者 案 件, 則 涉 及 並 強 調 更 多 幽 冥 陰 界 的 神 怪 奇 異 元 素 6, 對 於 這 些 神 異 情 節, 筆 者 認 為 應 當 另 立 專 篇 探 究 總 之, 本 文 對 於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的 探 究, 主 要 針 對 以 訟 獄 斷 案 為 小 說 情 節 主 體 的 篇 章 而 立 論, 並 且 專 就 人 世 訟 獄 篇 章 作 分 析, 其 他 僅 片 言 隻 語 提 及 案 件 或 涉 及 陰 間 斷 案 的 故 事 則 不 在 本 文 討 論 範 圍 排 除 不 以 案 件 發 展 為 焦 點 與 涉 及 陰 間 訟 獄 等 內 容 的 小 說 篇 章, 符 合 本 文 設 定 條 件 的 討 論 文 本, 共 計 十 篇, 分 別 是 < 郭 安 > < 邵 臨 淄 > < 新 鄭 訟 > < 太 原 獄 > < 于 中 丞 > < 老 龍 舡 戶 > < 詩 讞 > < 冤 獄 > < 折 獄 > 及 < 臙 脂 > 7 等 1 宋. 耐 得 翁 : 都 城 紀 勝. 瓦 舍 眾 技.. 說 話 有 四 家 一 者 小 說, 謂 之 銀 字 兒, 如 煙 粉 靈 怪 傳 奇 說 公 案, 皆 是 搏 刀 趕 棒 及 發 跡 變 泰 之 事,(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1983), 頁 45 2 張 國 風 : 公 案 小 說 漫 話,(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1990), 頁 孟 梨 野 先 生 認 為 把 公 案 一 詞 與 文 學 聯 繫 起 來, 形 成 所 謂 的 公 案 傳 奇 的 文 學 概 念, 從 現 有 史 料 來 看, 最 早 出 現 於 宋 朝 賦 予 公 案 以 文 學 性 質 并 利 用 表 達 市 民 反 對 苛 政 貪 官 盜 竊 奸 殺 的 願 望, 大 概 是 從 南 宋 的 說 公 案 開 始 但 是 公 案 小 說 文 本 的 產 生, 恐 怕 遠 不 只 是 宋 元 以 來 出 現 的 文 學 現 象, 其 源 頭 應 不 只 始 於 唐 末, 甚 至 應 該 上 推 至 盛 唐, 而 其 萌 芽 更 早 在 魏 晉 南 北 朝 時 期 的 志 怪 及 志 人 小 說 公 案 小 說 相 關 概 念 及 發 展, 詳 見 孟 梨 野 :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藝 術 發 展 史 (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1990), 頁 從 廣 義 角 度 來 看, 這 類 小 說 篇 章 雖 不 以 案 件 為 內 容 主 體, 但 仍 有 學 者 視 之 為 公 案 小 說, 因 此 筆 者 仍 將 之 歸 併 公 案 小 說 一 類 凡 是 觸 及 刑 法, 驚 動 官 府 的 內 容, 皆 可 視 其 為 公 案 小 說, 並 非 專 指 斷 案 而 言, 張 國 風 : 公 案 小 說 漫 話, 頁 這 些 小 說 篇 章 的 敘 述 重 點 往 往 並 非 案 件 本 身, 而 在 強 調 小 說 人 物 本 身 涉 及 案 件, 此 即 筆 者 所 言 的 案 件 乃 是 擔 任 一 種 背 景 功 能 的 作 用 這 類 故 事 以 < 張 鴻 漸 > < 紅 玉 > < 辛 十 四 娘 > 等 篇 為 代 表 6 關 於 陰 間 斷 案 故 事 佔 聊 齋 一 書 可 觀 數 量 篇 章, 此 類 故 事 以 < 考 弊 司 > < 席 方 平 > < 伍 秋 月 > 等 篇 為 代 表, 不 一 一 贅 述 列 舉 7 各 篇 章 分 見 於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 郭 安 > 卷 九, 頁 ;< 邵 臨 淄 > 卷 九, 頁 1165; < 新 鄭 訟 > 卷 十 二, 頁 ;< 太 原 獄 > 卷 十 二, 頁 ;< 于 中 丞 > 卷 九, 頁 ;< 老 龍 舡 戶 > 卷 十 二, 頁 ;< 詩 讞 > 卷 八, 頁 ;< 冤 獄 > 卷 七, 頁 ;< 折 獄 > 卷 九, 頁 ;< 臙 脂 > 卷 十, 頁

3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45 8 此 外, 針 對 聊 齋 這 些 人 世 訟 獄 的 案 件 篇 章, 筆 者 擬 從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觀 點 進 行 探 究, 藉 茲 分 析 這 部 經 典 小 說 呈 現 的 人 世 公 案 情 節 結 構 及 其 組 織 原 則, 並 深 入 了 解 其 情 節 設 計 特 色 及 其 產 生 的 故 事 效 果 貳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視 故 事 為 一 種 結 構 組 成, 故 事 的 結 構 包 含 各 種 組 成 要 素, 分 別 有 情 節 人 物 環 境 及 其 構 成 形 態 等 等, 其 中 情 節 概 念 在 敘 事 學 中 具 有 突 出 而 重 要 的 地 位, 它 是 整 體 小 說 故 事 結 構 的 主 幹, 人 物 及 環 境 等 等 要 素 皆 由 其 支 撐 而 至 演 變 發 展, 職 是 之 故, 資 借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概 念 探 究 聊 齋 這 部 經 典 公 案 小 說 呈 現 的 情 節 構 成, 實 有 極 大 啟 發 性 情 節 研 究 在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觀 點 中 指 的 是 故 事 表 層 結 構 中 的 一 連 串 行 為 功 能 敘 述 句 及 序 列, 或 指 故 事 深 層 結 構 中 的 雙 重 對 立 9 據 胡 亞 敏 敘 事 學 分 析, 情 節 結 構 構 成 可 以 歸 納 並 劃 分 為 功 能 序 列 及 情 節 三 個 層 次 功 能 指 的 是 敘 事 文 結 構 分 析 的 基 本 概 念, 是 故 事 中 最 小 的 敘 事 單 位 ; 序 列 則 是 由 功 能 組 成 的 完 整 的 敘 事 句 子, 它 通 常 具 有 時 間 和 邏 輯 關 係 ; 而 最 底 層 的 功 能 與 中 間 層 的 序 列, 二 者 則 交 織 建 構 成 為 最 高 層 次 的 情 節, 換 言 之, 功 能 與 序 列 是 情 節 構 成 的 基 本 單 位 10 分 析 功 能 與 序 列 在 小 說 文 本 中 所 呈 現 的 繁 簡 程 度, 聊 齋 這 幾 篇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大 致 可 以 區 分 為 三 大 類 別 由 簡 至 繁, 依 次 如 下 第 一 類, 其 情 節 構 成 單 純 者, 在 此 類 故 事 中, 小 說 所 呈 現 的 功 能 及 序 列 相 對 簡 單, 代 表 篇 章 為 < 郭 安 > < 邵 臨 淄 > 第 二 類, 其 情 節 構 成 較 繁 複 者, 在 此 類 故 事 中, 功 能 及 序 列 呈 現 較 第 一 類 故 事 複 雜, 代 表 篇 章 為 < 新 鄭 訟 > < 太 原 獄 > 第 三 類, 其 情 節 亦 繁 複, 但 整 體 結 構 組 成, 明 顯 與 第 二 類 故 事 有 所 不 同, 代 表 篇 章 為 < 于 中 丞 > < 老 龍 舡 戶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另 外, 必 須 特 別 說 明 的 是, 筆 者 將 < 臙 胭 > 一 篇 獨 立 於 這 三 類 故 事 之 外, 其 因 在 於 < 臙 胭 > 這 篇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構 成, 實 際 是 結 合 第 二 及 第 三 類 故 事, 可 謂 兩 者 綜 合 體, 故 此, 不 與 之 列 入 同 類, 而 其 結 構 特 色 亦 將 於 下 文 一 併 細 述 一 情 節 構 成 單 純 的 基 本 序 列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批 評 家 巴 特 (R. Barthes) 在 < 敘 事 作 品 結 構 分 析 導 論 > 中, 將 敘 事 學 的 功 能 進 一 步 細 分 為 核 心 功 能 和 催 化 功 能 核 心 功 能 作 為 一 部 敘 事 作 品 中 最 基 本 且 最 重 要 的 功 能, 具 有 推 動 情 節 發 展 的 關 鍵 地 位, 催 化 功 能 的 作 用 則 在 填 補 敘 事 作 品 內 的 敘 事 空 隙, 而 由 一 連 串 基 本 關 係 組 成 的 核 心 功 能 則 構 成 一 個 可 以 命 名 的 序 列 11 8 敘 事 學 對 於 情 節 研 究 大 致 可 以 概 分 為 兩 個 層 面, 一 是 形 式 主 義 敘 事 學 觀 點, 著 重 研 究 話 語 層 次 的 形 式 技 巧, 另 一 是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觀 點, 研 究 重 心 置 於 故 事 層 次, 強 調 的 是 故 事 事 件 所 呈 現 的 結 構 或 形 態 相 關 概 念 詳 見 申 丹 : 敘 述 學 與 小 說 文 體 學 研 究,(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8), 頁 幾 乎 所 有 結 構 主 義 敘 述 學 家 分 析 的 情 節 範 疇 均 屬 於 故 事 這 一 層 次, 有 的 屬 於 表 層 結 構, 有 的 屬 於 故 事 的 深 層 結 構 申 丹 : 敘 述 學 與 小 說 文 體 學 研 究, 頁 相 關 概 念 見 胡 亞 敏 : 敘 事 學,( 湖 北 : 華 中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4), 頁 巴 特 (R. Barthes):< 敘 事 作 品 結 構 分 析 導 論 >, 收 於 王 泰 來 : 敘 事 美 學,( 重 慶, 重 慶 出 版 社,1987), 頁 67-81

4 46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序 列 依 繁 複 程 度 又 有 基 本 序 列 和 複 雜 序 列 之 分 大 體 而 言, 基 本 序 列 由 三 個 核 心 功 能 組 成, 分 別 是 起 因 過 程 結 果 12 據 筆 者 觀 察,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中 的 第 一 類 故 事,< 郭 安 > 與 < 邵 臨 淄 > 二 篇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構 成, 即 是 屬 於 敘 事 學 中 的 基 本 序 列 < 郭 安 > 與 < 邵 臨 淄 > 兩 則 故 事 均 是 篇 幅 簡 短, 內 容 單 純 的 文 本 < 郭 安 > 講 的 是 郭 安 被 李 祿 所 殺, 郭 父 狀 告 官 府, 哭 訴 半 生 止 此 子, 今 將 何 以 聊 生 13, 陳 姓 父 母 官 斷 案 時, 將 兇 手 李 祿 判 作 郭 父 之 子 < 郭 安 > 一 文 又 同 時 記 載 一 則 故 事, 內 容 及 結 構, 與 郭 安 故 事 如 出 一 轍 故 事 是 講 在 濟 西 之 地, 有 人 被 殺, 被 殺 者 的 老 婆 狀 告 官 府, 兇 手 捉 來 後, 父 母 官 痛 駡 兇 手, 斷 案 判 決 人 家 好 好 夫 婦, 直 令 寡 耶, 即 以 汝 配 之, 亦 令 汝 妻 寡 守 14 < 郭 安 > 一 文 兩 則 故 事, 其 情 節 結 構 可 以 視 作 是 同 一 個 模 式 的 基 本 序 列, 起 因 是 有 人 被 殺, 過 程 為 家 人 告 官, 結 果 由 官 府 判 決 殺 人 者 替 補 被 害 者 身 分 角 色, 以 補 償 慰 藉 被 害 者 親 屬, 這 兩 則 故 事 的 基 本 序 列 名 稱 可 以 命 名 為 奇 斷, 正 與 蒲 松 齡 於 小 說 文 本 中 直 指 奇 於 陳 之 折 獄 也 15 評 語 相 符 若 第 二 篇 < 邵 臨 淄 > 故 事 內 容 講 的 是 臨 淄 一 地, 有 一 位 李 姓 太 學 生 之 妻, 還 未 嫁 人 時, 即 有 算 命 先 生 推 算 她 往 後 必 遭 官 府 之 刑 嫁 人 後, 李 妻 極 為 兇 悍, 時 常 指 罵 丈 夫, 李 生 不 堪 虐 待 而 告 官, 丈 人 前 往 官 府 求 情, 李 生 亦 反 悔 求 情, 父 母 官 大 怒, 嚴 斥 公 堂 豈 容 兒 戲, 於 是 捉 拿 李 妻 審 訊, 判 決 真 悍 婦, 杖 責 三 十 16 從 核 心 功 能 組 成 角 度 分 析, 這 則 < 邵 臨 淄 > 故 事 的 起 因 是 悍 婦 虐 夫, 過 程 中 丈 夫 告 官 又 反 悔, 但 結 果 仍 是 父 母 官 嚴 詞 拘 審, 判 決 杖 責 這 一 個 起 因 過 程 結 果 的 結 構 同 樣 屬 於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的 模 式 < 郭 安 > 與 < 邵 臨 淄 > 兩 則 故 事 儘 管 內 容 不 同, 但 情 節 構 成 均 單 純, 兩 篇 故 事 皆 是 透 過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即 敘 述 完 成, 而 這 個 基 本 序 列 名 稱 均 可 稱 作 奇 斷 < 郭 安 > 中 的 斷 案 判 決 出 人 意 料, 官 府 竟 判 決 殺 人 者 承 攬 起 被 害 者 職 責, 而 不 是 讓 兇 手 接 受 法 律 刑 罰 制 裁 < 邵 臨 淄 > 中 一 起 夫 妻 間 的 家 庭 糾 紛, 雖 然 狀 告 人 反 悔, 請 求 撤 銷 告 訴, 但 是 官 府 並 未 理 會 其 請, 依 舊 給 予 杖 責, 儘 管 < 邵 臨 淄 > 斷 案 判 決, 不 若 < 郭 安 > 判 決 結 果 使 人 訝 異, 但 官 府 執 意 審 訊 的 行 為, 同 樣 使 人 印 象 深 刻 二 情 節 構 成 繁 複 的 複 雜 序 列 由 起 因 過 程 結 果 這 三 個 核 心 功 能 所 組 成 的 基 本 序 列 是 敘 事 學 情 節 概 念 中 最 簡 單 的 一 種 框 架, 此 外, 數 個 基 本 序 列 可 因 不 同 方 式 組 合, 產 生 多 種 不 同 結 構 形 態 的 複 雜 序 列, 其 中 又 以 鏈 狀 嵌 入 及 並 列 三 種 結 構 的 複 雜 序 列 最 具 代 表 性 所 謂 鏈 狀 結 構 指 的 是 一 個 序 列 的 結 尾 同 時 又 是 下 一 個 序 列 的 開 頭 ; 嵌 入 結 構 意 指 將 另 一 個 序 列 插 入 某 個 序 列 中, 使 之 成 為 這 個 序 列 的 說 明 對 比 和 細 節 等 ; 至 於 並 列 結 構 則 指 同 一 層 次 的 兩 個 序 列 借 助 某 種 相 似 點 作 平 行 連 接, 兩 者 間 並 沒 有 直 接 關 係 性 17 西 方 敘 事 學 中 以 序 列 的 概 念 來 深 入 剖 析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具 有 其 理 論 的 獨 特 性, 而 筆 者 資 借 敘 事 學 中 的 這 種 情 節 序 列 概 念 觀 察 聊 齋 這 部 經 典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確 有 不 同 的 視 野 啟 發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中, 筆 者 歸 納 的 第 二 與 第 三 類 故 事 篇 章 即 屬 於 複 雜 序 列 的 結 構 形 態, 而 兩 類 12 胡 亞 敏 : 敘 事 學, 頁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卷 九, 頁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卷 九, 頁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卷 九, 頁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卷 九, 頁 關 於 基 本 序 列 及 複 雜 序 列 等 相 關 概 念, 見 胡 亞 敏 : 敘 事 學, 頁

5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47 故 事 的 序 列 組 成 又 各 具 姿 態, 不 能 一 概 同 視 ( 一 ) 單 一 結 構 的 複 雜 序 列 : 鏈 狀 結 構 在 筆 者 歸 類 的 第 二 類 故 事 中, 共 有 兩 篇 小 說, 分 別 是 < 太 原 獄 > 與 < 新 鄭 訟 > < 太 原 獄 > 講 的 是 太 原 一 戶 人 家, 姑 嫂 相 依 為 命, 小 姑 不 自 愛, 與 人 通 姦, 反 誣 嫂 嫂 通 姦, 地 方 官 未 察, 責 打 嫂 嫂, 嫂 嫂 憤 而 再 告 官, 但 判 決 與 前 官 相 同, 直 到 新 官 吏 孫 柳 重 審 此 案, 才 釐 清 偵 破 案 情 < 新 鄭 訟 > 則 講 一 張 某, 路 上 遭 某 甲 偷 盜 錢 財, 某 甲 在 公 堂 上 反 誣 張 某 為 盜 賊, 當 時 新 縣 令 石 宗 玉, 在 公 堂 上 先 行 斥 退 爭 執 雙 方, 隨 後 運 用 巧 思 偵 破 案 件 < 太 原 獄 > 與 < 新 鄭 訟 > 兩 篇 故 事 在 情 節 構 成 上 與 第 一 類 故 事 結 構 明 顯 有 別,< 太 原 獄 > 與 < 新 鄭 訟 > 兩 篇 故 事 已 非 單 純 的 基 本 序 列 結 構, 而 是 一 個 經 由 三 個 基 本 序 列 組 織 而 成 的 複 雜 序 列, 且 其 構 成 方 式 可 以 視 為 複 雜 序 列 中 的 鏈 狀 結 構 敘 事 學 情 節 概 念 中 的 鏈 狀 結 構 意 指 前 一 個 序 列 的 結 尾, 同 時 又 是 下 一 個 序 列 的 開 頭 < 太 原 獄 > 這 則 姑 嫂 告 官 的 故 事, 第 一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小 姑 與 人 相 通, 過 程 姑 嫂 爭 執, 結 果 小 姑 反 誣 嫂 嫂 第 二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姦 案 發 生, 過 程 中 奸 夫 亦 誣 告 嫂 嫂 為 通 姦 人, 結 果 嫂 嫂 遭 刑, 屢 告 屢 刑 第 三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新 官 吏 重 新 審 案, 過 程 中 施 展 巧 計, 確 認 真 正 姦 婦, 結 果 真 相 大 白, 案 件 偵 破 < 新 鄭 訟 > 這 則 錢 財 遭 竊 故 事, 同 樣 擁 有 三 個 基 本 序 列 第 一 個 序 列 起 因 張 某 經 商 在 外, 過 程 中 金 錢 被 某 甲 所 竊, 結 果 雙 方 告 官 第 二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竊 案 發 生, 過 程 中, 某 甲 誣 指 張 某 為 竊 賊, 兩 人 爭 執 不 下, 結 果 此 案 被 擱 置, 案 件 未 破 第 三 個 序 列 起 因 官 府 重 新 審 訊 案 件, 過 程 中, 縣 令 採 用 新 人 證, 結 果 終 於 釐 清 偵 破 案 件 簡 而 言 之, 上 述 兩 篇 故 事 序 列 結 構 相 仿, 第 一 個 序 列 皆 可 名 之 為 案 件 始 末, 第 二 個 序 列 可 名 之 為 懸 案, 第 三 個 序 列 可 名 之 為 重 審 破 案, 三 個 序 列 環 環 相 扣, 形 成 鏈 狀 結 構, 第 一 個 序 列 的 事 件 結 果, 同 時 又 成 為 第 二 個 序 列 官 府 受 案 的 起 因, 而 第 二 個 序 列 未 能 破 案 的 結 果, 又 繼 續 成 為 第 三 個 序 列 重 新 審 案 的 起 因 其 結 構 可 以 簡 要 圖 示 如 下 圖 1:< 太 原 獄 > 與 < 新 鄭 訟 > ( 二 ) 多 重 結 構 的 複 雜 序 列 屬 於 第 三 類 的 故 事 共 有 五 篇, 分 別 有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 老 龍 舡 戶 > 講 的 是 粵 東 一 2 地 多 發 重 生 結 多 起 構 的 死 複 不 雜 見 序 尸 列 命 案, 命 案 經 久 未 破, 直 到 朱 徽 蔭 至 此 任 新 巡 撫, 見 命 案 累 累, 日 夜 苦 思, 終 得 獲 得 破 案 線 索, 偵 破 命 案 < 于 中 丞 > 講 的 是 一 巨 紳 嫁 女, 豐 厚 妝 奩 遭 人 席 捲, 地 方 官 束 手 無 策, 適 巧 于 中 丞 出 巡 至 此 偵 破 案 件, 同 篇 小 說 中, 又 敘 述 一 起 于 中 丞 偵 破 的 強 盜 劫 財 案 件 < 詩 讞 > 講 的 是 范 氏 妻 被 殺, 同 里 吳 氏 被 誣 下 獄, 後 經 新 官 吏 洗 清 冤 屈 < 冤 獄 > 講 的 是 朱 生 鄰 居 被 殺, 朱 生 被 誣 入 監, 後 來 真 兇 被 神 人 附 身 直 闖 公 堂, 大 斥 官 員 昏 憒 並 伏 誅 < 折 獄 > 講 了 兩 則 不 相 干 的 獨 立 故 事, 第 一 則 故 事 講 的 是 賈 某 被 殺, 而 賈 某 妻 自 殺 半 年 後 仍 未 破 案, 後 來 官 府 在 捉 拿 一 批 欠 租 人 中, 發 現 殺 害 賈 某 的 真 兇 第 二 則 故 事 講 的 是 胡 子 強 向 友 人 馮 安 戲 稱 自 己 殺 人 棄 屍 井 中, 並 奪 取 死 者 百 金 錢 財 適 巧 胡 氏 妹 夫 寄 放 數 百 金 於 家 中, 胡 氏 以 此 錢 財 求 信 馮 安, 馮 安 前 往 官 府 報 案 官 府 竟 在 胡 氏 所 言 井 中 尋 見 一 具 無 頭 尸, 於 是 胡 氏 被 捕 入 獄, 後 來, 官 府 調 查 整 起 案 件 始 末, 還 終 胡 氏 清 白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與 < 折 獄 > 五 篇 故 事 在 情 節 構 成 上, 不 若

6 48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第 二 類 故 事 純 粹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織 成 文, 這 五 篇 故 事 情 節 構 成 不 乏 敘 事 文 中 提 及 的 其 他 類 型 的 複 雜 序 列, 最 明 顯 可 見 的 是 嵌 入 及 並 列 等 不 同 形 態 的 結 構 運 用 正 如 上 文 所 述, 嵌 入 結 構 是 指 將 另 一 個 序 列 插 入 原 先 的 序 列 中, 而 插 入 的 序 列 則 成 為 原 先 序 列 的 說 明 對 比 和 細 節 等 等 ; 至 於 並 列 結 構 則 是 由 同 一 層 次 的 序 列 借 助 某 種 相 似 點 作 平 行 連 接, 兩 者 沒 有 直 接 關 係 性 < 老 龍 舡 戶 > 故 事, 第 一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發 生 多 起 人 死 不 見 尸 身 的 命 案, 過 程 命 案 層 出 不 窮, 經 久 未 破, 官 府 對 此 情 形 竟 未 重 視, 於 是 演 變 竟 置 不 問 18 的 結 果, 第 二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新 巡 撫 朱 徽 蔭 重 新 審 訊 命 案, 過 程 中, 新 官 吏 久 經 苦 思 得 到 城 隍 托 夢 暗 示, 結 果 破 解 關 鍵 線 索, 偵 破 案 件 第 三 個 序 列 起 因 則 是 廣 東 東 北 出 現 不 肖 人 士, 過 程 中 這 些 人 用 迷 藥 迷 昏 渡 船 旅 客, 並 加 以 殺 害, 造 成 多 起 死 不 見 尸 案 的 結 果 在 < 老 龍 舡 戶 > 情 節 構 成 中, 第 一 序 列 和 第 二 序 列 乃 是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成, 第 一 個 懸 案 序 列 的 結 果 成 為 第 二 個 破 案 序 列 的 起 因, 然 而 不 同 於 第 二 類 故 事 純 粹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織 情 節 的 方 式,< 老 龍 舡 戶 > 故 事 的 第 三 個 序 列 是 嵌 入 第 二 個 序 列 中, 構 成 一 種 敘 事 學 上 的 嵌 入 結 構, 此 序 列 是 作 為 殺 人 事 件 始 末 的 說 明, 是 對 於 命 案 發 生 的 一 種 補 充 敘 述 因 此,< 老 龍 舡 戶 > 的 情 節 構 成 即 已 呈 現 一 種 多 重 形 態 的 組 成 方 式, 較 前 者 單 一 的 鏈 狀 結 構 更 具 變 化 第 三 類 故 事 的 其 他 篇 章, 其 情 節 構 成 同 樣 呈 現 一 如 < 老 龍 舡 戶 > 故 事 的 多 重 結 構 形 態 < 于 中 丞 > 故 事, 就 其 情 節 構 成 而 言, 可 以 分 割 為 二 個 部 份, 一 是 巨 紳 嫁 女 妝 奩 被 竊 故 事, 另 一 是 強 盜 劫 財 故 事, 兩 部 分 可 視 為 各 自 獨 立 的 故 事 內 容, 只 是 審 案 主 角 均 是 于 中 丞 此 人 就 第 一 個 故 事 而 言, 第 一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高 郵 發 生 竊 案, 過 程 當 地 刺 史 束 手 無 策, 結 果 無 法 破 案 第 二 個 序 列 起 因 恰 巧 于 中 丞 至 高 郵, 過 程 中, 于 中 丞 巧 施 計 策, 結 果 抓 到 竊 賊 第 三 個 序 列 起 因 盜 賊 恐 官 府 搜 索, 過 程 中 急 於 出 城 躲 避, 將 偷 盜 財 物 密 藏 身 上, 頻 頻 進 出 城 門, 結 果 被 官 府 識 破 至 於 第 二 個 故 事, 第 一 個 序 列 起 因 是 于 中 丞 發 現 地 方 人 士 異 狀, 過 程 向 當 地 官 吏 確 認 案 件, 結 果 得 到 無 案 件 發 生 的 回 應 第 二 個 序 列 起 因 于 中 丞 確 認 劫 財 殺 人 案 發 生, 過 程 中 拘 捕 犯 人, 結 果 偵 破 案 件 第 三 個 序 列 起 因 強 盜 謀 議 移 金, 過 程 中, 于 中 丞 看 見 移 金 情 況, 結 果 于 中 丞 判 定 這 些 人 為 強 盜 < 于 中 丞 > 一 篇 兩 故 事 各 自 具 有 三 個 序 列, 前 第 一 二 序 列 亦 是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成, 前 序 列 結 果 成 為 後 序 列 起 因, 而 第 三 個 序 列 則 是 對 於 整 起 案 件 發 生 始 末 的 說 明, 是 嵌 入 第 二 個 序 列 的 一 種 結 構 形 態 總 的 來 說,< 老 龍 舡 戶 > 及 < 于 中 丞 > 兩 篇 故 事 序 列 結 構 是 相 彷 彿 的, 可 以 簡 單 圖 示 如 下 圖 2:< 老 龍 舡 戶 > 及 < 于 中 丞 > 至 於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三 篇 小 說, 其 出 現 序 列 數 量 遠 較 同 類 故 事 < 老 龍 舡 戶 > 及 < 于 中 丞 > 繁 多, 為 使 分 析 簡 明, 免 於 瑣 碎 冗 雜,< 詩 讞 > 等 三 篇 小 說 情 節 組 成 序 列 製 表 如 下, 需 特 別 說 明 的 是,< 折 獄 > 一 篇, 內 含 兩 則 獨 立 的 故 事, 因 此 表 格 將 其 分 列 為 故 事 1 及 故 事 2 說 明 18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卷 十 二, 頁

7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49 序 列 一 序 列 二 序 列 三 序 列 四 < 詩 讞 > 起 因 : 范 氏 妻 被 殺 過 程 : 案 發 現 場 見 吳 氏 扇 子 結 果 : 吳 氏 被 捕 入 獄 起 因 : 吳 氏 自 認 必 死 過 程 : 囑 妻 散 財 濟 人 並 準 備 自 殺 結 果 : 夢 見 事 將 轉 吉 起 因 : 新 官 吏 重 審 案 過 程 : 追 查 遺 扇 事 件 結 果 : 捉 到 真 兇 起 因 : 真 兇 覬 覦 范 妻 美 色 過 程 : 真 兇 攜 吳 扇, 防 事 敗 嫁 禍 結 果 : 真 兇 事 敗, 殺 人 丟 扇 序 列 五 序 列 六 < 冤 獄 > 起 因 : 朱 生 戲 言 鄰 婦 可 為 己 妻 過 程 : 媒 人 戲 言 殺 其 夫 可 成 好 事, 結 果 : 朱 生 答 應 殺 之 起 因 : 鄰 人 被 殺 過 程 : 媒 人 供 出 朱 生 結 果 : 朱 生 被 捕 認 罪 起 因 : 官 府 向 朱 生 索 取 殺 人 證 據 過 程 : 從 朱 母 處 得 血 衣 結 果 : 朱 生 判 定 斬 首 起 因 : 某 人 衝 進 公 堂 斥 責 官 吏 昏 憒 過 程 : 真 兇 被 神 人 附 身, 至 公 堂 認 罪 結 果 : 朱 生 被 釋 起 因 : 真 兇 見 財 殺 人 過 程 : 真 兇 聽 聞 朱 生 已 認 罪 結 果 : 兇 手 逕 至 公 堂 而 不 自 知 起 因 : 官 吏 詢 問 血 衣 來 源 過 程 : 朱 母 自 言 割 臂 結 果 : 官 吏 被 參 去 職 < 折 獄 > 故 事 1 故 事 2 起 因 : 賈 某 及 妻 皆 死 過 程 : 賈 弟 報 官 找 無 真 兇 結 果 : 半 年 未 破 案 起 因 : 官 府 重 審 此 案 過 程 : 找 到 兇 手 結 果 : 破 案 起 因 : 賈 妻 向 鄰 人 借 錢 過 程 : 錢 遺 失 被 兇 手 撿 到 要 脅 相 通, 范 妻 期 約 丈 夫 死 後 交 往 結 果 : 兇 手 殺 賈 氏, 賈 妻 自 殺 起 因 : 官 吏 留 意 尸 首 旁 印 記 過 程 : 發 現 印 記 再 現 結 果 : 找 出 真 兇 起 因 : 胡 氏 誇 口 殺 人 奪 財 過 程 : 以 妹 夫 寄 放 金 錢 取 信 人 結 果 : 友 人 報 官 起 因 : 官 府 捕 胡 氏 過 程 : 於 胡 氏 戲 稱 地 見 一 尸 身 結 果 : 胡 氏 判 死 刑 起 因 : 有 婦 人 認 尸 過 程 : 官 員 據 婦 人 言 詞, 再 度 審 案 結 果 : 發 現 真 兇 起 因 : 官 吏 質 問 婦 人 行 跡 疑 點 過 程 : 疑 點 釐 清 結 果 : 真 兇 認 罪 ( 研 究 者 製 表 ) < 詩 讞 > < 冤 獄 > 與 < 折 獄 > 三 篇 故 事 各 自 出 現 的 序 列 數 量 較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更 多, 但 其 情 節 構 成 基 本 仍 以 鏈 狀 結 構 為 主 體 < 詩 讞 > 前 三 個 序 列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成, 第 四 個 序 列 仍 可 命 名 為 案 件 始 末, 仍 是 以 嵌 入 結 構 嵌 入 第 三 個 破 案 序 列 中 至 於 < 折 獄 > 故 事 雖 然 敘 述 兩 則 獨 立 故 事, 然 而 其 結 構 組 成 亦 相 彷 彿, 前 三 個 序 列 同 樣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成, 最 後 嵌 入 一 個 嵌 入 結 構 作 為 整 起 案 件 發 生 及 經 過 的 輔 助 說 明 < 詩 讞 > 及 < 折 獄 > 二 篇 故 事 結 構, 簡 單 圖 示 如 下

8 50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圖 3:< 詩 讞 > 及 < 折 獄 > 至 於 < 冤 獄 > 篇 章 雖 然 擁 有 六 個 序 列 數 量, 但 其 結 構 組 合 亦 不 過 是 < 詩 讞 > 等 故 事 結 構 的 拉 長 及 豐 富,< 冤 獄 > 的 前 四 個 序 列 仍 是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成 故 事 主 體, 至 於 第 五 個 兇 手 自 白 序 列 及 第 六 個 血 衣 由 來 序 列 乃 是 以 嵌 入 結 構 嵌 入 第 四 個 破 案 序 列 中, 兩 個 嵌 入 的 序 列 意 在 補 充 兇 手 犯 案 及 假 證 據 的 產 生 過 程, 皆 是 對 於 故 事 主 體 的 補 充 及 說 明 總 的 來 說, 第 三 類 故 事, 無 論 是 序 列 數 量 較 少 的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抑 或 序 列 數 量 較 多 的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各 篇, 其 情 節 構 成 較 第 二 類 故 事 繁 複, 不 再 停 留 於 以 單 一 鏈 狀 結 構 來 推 動 情 節 發 展, 第 三 類 故 事 中 的 各 篇 小 說, 均 是 在 以 鏈 狀 結 構 構 成 小 說 情 節 主 體 的 基 礎 上, 再 度 增 添 一 個 或 一 個 以 上 的 嵌 入 結 構 來 豐 富 小 說 情 節 構 成, 其 中 間 又 有 < 于 中 丞 > < 折 獄 > 這 樣 的 故 事 篇 章, 以 並 列 結 構 的 形 態 結 合 兩 則 各 自 獨 立 的 故 事 於 一 篇 小 說 內, 換 言 之, 從 小 說 的 情 節 序 列 結 構 分 析, 第 三 類 公 案 小 說 實 較 第 二 類 公 案 小 說 呈 現 更 加 多 元 的 結 構 變 化 ( 三 ) 融 兼 各 形 態 結 構 的 經 典 :< 臙 脂 > < 臙 脂 > 一 篇 在 本 文 探 討 的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中, 篇 幅 最 長, 結 構 上 又 同 時 兼 有 前 文 分 析 的 各 類 公 案 小 說 結 構 形 態, 換 言 之,< 臙 脂 > 可 視 為 是 一 篇 綜 合 各 種 結 構 形 態 特 色 的 公 案 小 說 < 臙 脂 > 故 事 講 的 是 少 女 臙 脂 未 嫁, 喜 歡 上 鄂 姓 書 生, 鄰 婦 王 氏 戲 稱 要 替 臙 脂 作 媒, 但 未 履 約, 消 息 被 宿 生 及 毛 大 兩 人 知 悉, 兩 人 前 後 半 夜 登 牆 冒 充 鄂 生 向 臙 脂 求 歡, 均 告 失 敗, 毛 大 暗 夜 失 手 殺 害 臙 脂 父 親, 經 臙 脂 及 王 氏 供 詞, 鄂 生 及 宿 生 先 後 被 認 定 為 兇 手, 整 起 案 件, 經 歷 三 任 官 吏 才 緝 捕 到 真 兇, 使 案 件 水 落 石 出 < 臙 脂 > 的 情 節 序 列 組 成, 製 表 分 析 如 下 起 因 過 程 結 果 序 列 一 臙 脂 才 貌 雙 全 出 身 卑 賤 及 笄 未 嫁 3 融 兼 各 形 態 結 構 的 經 典 :< 臙 脂 > 鄰 婦 王 氏 答 應 為 其 作 媒, 數 序 列 二 臙 脂 巧 見 鄂 生 臙 脂 病 倒 日 未 果 序 列 三 王 氏 探 望 臙 脂 再 度 承 諾 為 媒 王 氏 告 知 通 姦 人 宿 生 臙 脂 拒 絶, 強 拿 臙 脂 綉 鞋 以 序 列 四 宿 生 登 牆 求 歡 綉 鞋 掉 途 中 期 後 會 序 列 五 宿 生 發 現 綉 鞋 失 蹤 宿 生 告 知 王 氏 未 尋 回 綉 鞋 序 列 六 毛 大 撿 到 綉 鞋 聽 見 宿 生 與 王 氏 談 話 毛 大 登 牆 向 臙 脂 求 歡 序 列 七 毛 大 誤 入 臙 脂 父 房 間 兩 人 發 生 衝 突 臙 脂 父 被 殺, 綉 鞋 掉 落 現 場 序 列 八 臙 脂 指 認 鄂 生 為 兇 鄂 生 被 拘 受 審 鄂 生 誣 服 入 監 序 列 九 新 官 吏 吳 南 生 重 新 審 案 審 詰 鄂 生 臙 脂 及 王 氏 判 宿 生 為 兇 手 序 列 十 新 官 吏 施 愚 山 再 審 此 案 細 究 綉 鞋 事 件 緝 到 真 兇 毛 大 11 ( 研 究 者 製 表 )

9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51 從 情 節 構 成 主 體 而 言,< 臙 脂 > 一 篇 亦 以 鏈 狀 結 構 為 情 節 結 構 主 軸, 從 第 一 個 臙 脂 出 身 序 列 至 第 五 個 宿 生 失 鞋 序 列, 前 一 個 序 列 的 結 果, 分 別 又 為 後 一 個 序 列 的 起 因, 序 列 結 構 緊 密 相 扣 情 節 發 展 至 第 五 個 序 列 時, 則 在 宿 生 告 知 王 氏 綉 鞋 一 事 的 過 程 中, 嵌 入 第 六 個 毛 大 偷 聽 序 列, 往 後 第 七 至 十 個 序 列, 則 又 依 次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織 而 成 < 臙 脂 > 足 以 被 稱 之 為 具 有 綜 合 性 特 色 的 複 雜 序 列, 除 了 其 序 列 形 態 具 有 鏈 狀 嵌 入 結 構 等 多 重 變 化 外, 更 大 原 因 在 其 序 列 內 容 的 次 序 安 排 上, 融 兼 了 上 述 其 他 幾 類 故 事 形 態 據 筆 者 分 析 的 第 二 類 故 事 中, 屬 於 單 一 鏈 狀 結 構 的 < 新 鄭 訟 > 和 < 太 原 獄 >, 在 序 列 內 容 安 排, 第 一 個 序 列 為 案 件 始 末, 第 二 個 序 列 為 懸 案, 第 三 個 序 列 為 重 審 破 案 至 於 第 三 類 故 事,<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這 幾 篇 多 重 結 構 的 複 雜 序 列, 雖 然 其 序 列 數 量 較 多, 且 數 目 不 盡 相 同, 但 據 前 文 分 析 的 序 列 結 構 內 容 組 成, 大 致 可 以 歸 納 為 案 發 懸 案 ( 冤 案 ) 重 審 破 案 案 件 始 末 等 幾 個 序 列 比 較 第 二 三 類 故 事, 其 序 列 內 容 差 異 在 於 第 二 類 故 事 < 新 鄭 訟 > 和 < 太 原 獄 >, 一 開 始 即 交 代 案 件 始 末, 讀 者 於 故 事 開 始 即 已 掌 握 案 件 真 相, 了 解 真 兇 是 誰, 至 於 第 三 類 故 事,<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等 篇, 案 件 始 末 序 列 置 於 小 說 末 尾 處, 讀 者 只 能 在 故 事 一 開 始 得 知 有 案 件 發 生, 但 並 未 被 告 知 整 起 案 件 真 相 原 貌, 直 到 案 件 偵 破, 小 說 發 展 至 尾 聲, 讀 者 才 能 清 楚 了 解 真 兇 身 份 以 及 整 起 案 件 發 生 始 末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第 三 類 故 事 中 的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各 篇, 均 出 現 一 個 被 誣 告 的 人 物,< 詩 讞 > 中 有 吳 氏 被 誣 < 冤 獄 > 中 有 朱 生 被 誣, 乃 至 < 折 獄 > 中 有 胡 氏 被 誣, 這 一 個 被 誣 者 的 塑 造 在 其 他 篇 章 是 不 曾 見 到 的, 而 此 角 色 的 出 現 則 彰 顯 了 懸 案 及 冤 案 的 情 節 構 成 差 異, 懸 案 乃 是 案 件 未 偵 破, 冤 案 則 不 僅 是 原 案 未 偵 破, 更 擴 大 了 案 件 受 害 者 人 數, 相 形 之 下, 冤 案 的 嚴 重 性 實 更 甚 於 懸 案 哪 相 較 於 第 二 三 兩 類 故 事 序 列 內 容 次 序,< 臙 脂 > 一 篇 可 謂 綜 合 上 述 兩 類 故 事 序 列,< 臙 脂 > 的 第 一 至 第 七 個 序 列 內 容 安 排, 讓 讀 者 一 開 始 即 清 楚 知 道 整 起 案 件 始 末, 一 如 第 二 類 故 事 的 < 新 鄭 訟 > 和 < 太 原 獄 > 篇 章, 小 說 開 始 即 讓 讀 者 掌 握 案 件 真 相 但 < 臙 脂 > 故 事 的 後 半 部 結 構, 則 在 案 件 始 末 及 重 審 破 案 的 序 列 內 容 間, 分 別 製 造 出 兩 個 被 誣 告 的 人 物, 鄂 生 及 宿 生 這 兩 個 被 誣 者 的 出 現, 使 得 < 臙 脂 > 的 後 半 部 故 事 結 構, 在 序 列 內 容 的 安 排 上 又 與 第 三 類 的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故 事 相 似, 顯 示 這 同 樣 是 一 篇 具 有 冤 情 的 故 事, 且 冤 屈 之 情 更 甚 其 他 篇 章 總 之, 從 序 列 結 構 組 成 的 多 元 形 態, 以 及 序 列 內 容 次 序 的 呈 現,< 臙 脂 > 乃 是 聊 齋 故 事 中 一 篇 具 有 綜 合 性 結 構 特 色 的 公 案 小 說 參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類 型 敘 事 學 對 於 情 節 的 關 注 還 表 現 在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其 類 型 所 謂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指 的 是 情 節 的 規 律, 亦 即 序 列 組 合 的 原 則, 其 主 要 表 現 為 承 續 原 則 及 理 念 原 則 兩 大 類 原 則 承 續 原 則 指 的 是 對 序 列 的 形 式 排 列, 著 重 的 是 句 法 模 式 ; 而 理 念 原 則 是 指 序 列 的 語 義 排 列, 強 調 的 是 語 義 規 律 至 於 情 節 類 型 關 心 的 是 情 節 的 基 本 類 型, 偏 向 一 種 宏 觀 角 度 的 觀 察, 強 調 所 謂 線 型 / 非 線 型 轉 換 型 / 範 疇 型 兩 大 基 本 類 別 19 從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類 型 的 觀 點 探 究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對 於 這 部 經 典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塑 造 亦 有 一 番 不 同 視 野 及 深 刻 了 解 19 情 節 的 組 織 原 則 及 類 型 等 相 關 概 念, 見 胡 亞 敏 : 敘 事 學, 頁

10 52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一 情 節 組 織 的 關 鍵 原 則 敘 事 學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雖 然 細 分 有 承 續 原 則 及 理 念 原 則 兩 類, 但 敘 事 學 亦 承 認 在 敘 事 文 中 此 二 原 則 可 以 同 時 存 在, 並 不 相 互 排 斥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中 的 承 續 原 則 分 別 從 時 間 因 果 和 空 間 連 接 三 個 層 面 探 究 其 類 型 時 間 連 接 強 調 序 列 組 織 按 照 時 間 軸 方 向 組 合 ; 因 果 連 接 強 調 序 列 按 照 因 果 關 係 組 合 ; 至 於 空 間 連 接 則 注 重 序 列 依 空 間 關 係 或 位 置 而 加 以 組 合 20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在 筆 者 的 三 個 分 類 中, 第 一 類 故 事 的 < 郭 安 > < 邵 臨 淄 > 只 有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構 成, 這 一 類 故 事 情 節 組 織 單 純, 不 若 第 二 及 第 三 類 故 事 具 有 不 同 序 列 結 構 形 態 及 序 列 內 容 次 序, 而 正 如 筆 者 所 指 出 的, 第 一 類 故 事 的 < 郭 安 > 及 < 邵 臨 淄 >, 強 調 的 是 斷 案 時 的 判 決, 因 此, 從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其 類 型 角 度 探 究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應 以 第 二 三 類 的 故 事 篇 章 最 適 宜, 第 二 三 類 故 事 篇 章 的 序 列 數 量 眾 多, 探 究 其 序 列 組 織 原 則 最 能 透 露 出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組 織 的 特 色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中, 第 二 類 故 事 :< 新 鄭 訟 > 與 < 太 原 獄 >, 從 情 節 組 織 的 承 續 原 則 而 論, 基 本 呈 現 兩 種 原 則 特 性, 分 別 是 時 間 與 因 果 的 連 接 兩 篇 故 事 的 序 列 結 構 組 織 依 次 由 案 件 始 末, 而 至 懸 案, 再 至 重 審 破 案, 明 顯 表 現 一 種 順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結, 按 照 時 間 發 展, 敘 述 故 事, 一 一 鋪 陳, 而 這 種 順 時 性 的 故 事 情 節, 也 同 時 表 現 出 一 種 因 果 連 接 的 鎖 鏈 式 特 性 在 第 三 類 故 事 中,< 于 中 丞 > < 老 龍 舡 戶 > < 詩 讞 > < 冤 獄 > < 折 獄 > 各 篇, 在 情 節 組 織 的 承 續 原 則 表 現, 則 不 似 第 二 類 故 事 強 調 順 時 性 的 情 節 組 織, 從 其 序 列 內 容 安 排 而 論, 由 案 發 至 懸 案, 再 至 重 審 破 案, 最 後 嵌 入 案 件 始 末 序 列, 可 以 說 前 半 部 的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確 實 呈 現 一 種 順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與 因 果 連 接, 然 而 故 事 的 後 半 部, 則 又 表 現 一 種 時 間 連 接 的 逆 時 性 這 種 逆 時 性 現 象, 使 情 節 組 織 的 安 排, 由 原 先 的 因 果 連 接 回 歸 至 原 因 面 的 說 明, 此 即 不 同 於 第 二 類 故 事 總 是 將 故 事 結 尾 停 在 破 案 這 個 順 時 發 展 的 序 列 上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臙 脂 > 這 篇 公 案 小 說, 從 其 序 列 次 序 而 言, 其 承 續 原 則 雖 然 仍 以 順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及 鎖 鍊 式 的 因 果 關 係 為 主 體, 但 在 其 序 列 組 織 安 排 上, 則 又 額 外 添 加 了 並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所 謂 並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指 的 是 將 同 時 發 生 的 事 件 加 以 有 序 連 接 這 種 並 時 性 連 接 在 < 臙 脂 > 中, 即 以 毛 大 偷 聽 這 個 序 列 呈 現, 在 同 一 個 時 間 點 上, 同 時 發 生 宿 生 告 知 王 氏 綉 鞋 事 件 及 毛 大 偷 聽 談 話 的 事 件 需 特 別 說 明 的 是, 這 種 並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在 本 文 探 討 的 其 他 諸 篇 公 案 小 說 內 是 不 曾 出 現 的, 即 使 如 < 于 中 丞 > < 折 獄 > 等 篇 是 以 並 列 結 構 構 成 整 篇 故 事 的 篇 章, 然 而, 其 情 節 組 織 亦 不 曾 出 現 如 < 臙 脂 > 這 種 並 時 性 的 時 間 連 接, 換 言 之,< 于 中 丞 > 只 是 借 助 于 中 丞 這 個 破 案 者, 以 並 列 結 構 將 兩 則 故 事 串 連 於 一 篇 小 說 內, 嚴 格 來 說, 兩 則 故 事 乃 是 獨 立 的 個 體, 沒 有 情 節 上 的 發 展 關 係 ; 至 於 < 折 獄 > 更 是 兩 個 情 節 互 不 相 涉 的 獨 立 故 事, 只 因 皆 是 公 案 故 事, 而 被 組 織 於 同 篇 小 說 之 內 對 於 敘 事 學 情 節 組 織 另 一 個 所 謂 理 念 原 則 的 觀 察,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則 皆 呈 現 一 種 較 為 單 一 化 的 表 現 敘 事 學 將 情 節 組 織 的 理 念 原 則 區 分 為 三 類, 其 中 一 類 是 中 心 句 連 接, 所 謂 中 心 句 連 接 指 的 是 序 列 根 據 作 品 中 心 句 的 語 義 排 列 和 擴 展 筆 者 認 為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組 織 的 理 念 原 則, 無 論 是 第 二 或 第 三 類 故 事, 甚 至 是 < 臙 脂 > 一 篇, 其 情 節 組 織 往 往 圍 繞 著 一 個 中 心 句 作 安 排, 而 這 個 關 鍵 性 的 中 心 句 即 是 案 件 發 生 在 案 件 發 生 這 個 中 心 句 的 揭 露 後, 故 事 中, 所 有 的 序 列 結 構 序 列 內 容, 以 至 序 列 次 序 等 等, 皆 緊 扣 案 件 而 敘 述, 懸 案 冤 案 破 案 被 誣 告 者, 乃 至 案 件 始 末 真 相 實 情, 故 事 中 的 種 種 陳 述 均 與 此 中 心 句 呈 現 千 絲 萬 縷 的 密 切 關 係 20 胡 亞 敏 : 敘 事 學, 頁

11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53 二 情 節 的 類 型 表 現 敘 事 學 對 於 情 節 的 類 型 探 討 強 調 線 型 / 非 線 型 與 轉 換 型 / 範 疇 型 兩 類 概 念, 所 謂 線 型 指 的 是 情 節 的 形 式 分 類, 主 要 觀 察 情 節 發 展 的 軌 跡, 在 這 個 線 型 分 類 底 下 又 細 分 為 單 線 複 線 和 環 形 三 種 子 類 型 另 外, 從 情 節 的 語 義 組 織 來 看, 敘 事 學 則 強 調 轉 換 及 範 疇 型 的 概 念, 所 謂 轉 換 型 強 調 的 是 情 節 在 語 義 上 的 發 展 變 化, 指 的 是 情 節 由 一 種 情 境 轉 變 為 相 應 或 相 反 的 另 一 種 情 境, 而 在 這 個 轉 換 型 的 概 念 之 下, 又 細 分 為 發 現 與 對 立 兩 種 子 類 型 從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形 式 類 型 分 類 概 念 來 觀 察 本 文 探 討 的 這 幾 篇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筆 者 大 致 將 其 類 分 為 兩 大 情 節 類 型, 一 為 單 線 型, 一 為 環 形 型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無 論 篇 幅 內 容 長 短 或 序 列 結 構 繁 簡, 各 篇 情 節 主 體 必 定 陳 述 至 少 一 個 故 事, 從 此 現 象 來 看,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形 式 類 型 分 類 即 表 現 出 一 種 線 型 形 式, 簡 言 之, 敘 述 故 事 即 是 作 為 線 型 情 節 形 式 的 表 現, 故 事 乃 是 線 型 類 型 的 基 本 特 徵 然 而, 即 使 同 時 歸 屬 於 線 型 類 型 的 情 節 表 現,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亦 呈 現 不 同 的 細 部 特 徵, 從 其 情 節 發 展 軌 跡 來 看, 筆 者 先 將 各 篇 情 節 類 型 簡 單 分 類 於 下 1 單 線 型 :< 邵 臨 淄 >( 第 一 類 故 事 ); < 新 鄭 訟 > < 太 原 獄 >( 第 二 類 故 事 ); < 老 龍 舡 戶 > < 詩 讞 > < 冤 獄 >( 第 三 類 故 事 ); < 臙 脂 > 2 環 形 型 :< 郭 安 >( 第 一 類 故 事 ); < 于 中 丞 > < 折 獄 >( 第 三 類 故 事 ) 從 上 述 簡 單 分 類 來 看, 可 以 發 現 多 數 的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屬 於 單 線 這 個 子 類 型 表 現, 這 種 單 線 類 型 遍 及 筆 者 分 類 的 各 類 故 事 中, 即 使 是 具 有 綜 合 性 序 列 結 構 特 色 的 < 臙 脂 > 同 樣 包 括 在 內, 單 線 的 情 節 類 型 強 調 的 是 單 一 線 索 的 情 節 發 展, 主 要 呈 現 單 一 連 貫 的 故 事 主 體, 有 時 則 輔 助 出 現 一 些 相 關 的 次 要 事 件, 但 整 體 而 言, 故 事 主 體 仍 以 單 一 主 線 貫 串 全 文, 在 筆 者 劃 分 的 這 一 類 單 線 類 型 中, 讀 者 確 實 可 以 發 現 各 篇 故 事 無 不 具 有 這 樣 的 情 節 現 象, 各 篇 情 節 敘 述 往 往 集 中 強 調 一 個 單 一 主 體 故 事 至 於 < 郭 安 > < 于 中 丞 > 和 < 折 獄 > 這 幾 篇 環 形 類 型 故 事, 則 不 若 前 者 單 線 類 型 故 事 將 情 節 發 展 集 中 於 一 個 故 事 上, 這 三 篇 故 事 皆 具 有 一 個 明 顯 特 徵, 即 一 篇 小 說 具 有 兩 則 故 事, 且 兩 則 故 事 的 情 節 發 展 互 不 相 干, 可 謂 各 自 獨 立 的 兩 則 故 事 環 形 類 型 的 故 事 特 徵 乃 是 全 文 由 幾 個 故 事 所 組 成, 不 聚 焦 於 單 一 故 事 上, 從 這 種 情 節 安 排 形 式 來 看,< 郭 安 > < 于 中 丞 > 和 < 折 獄 > 皆 是 典 型 的 環 形 故 事 但 需 特 別 強 調 的 是, 這 三 篇 環 形 故 事 連 接 組 合 的 方 式 又 有 所 差 異,< 郭 安 > 及 < 折 獄 > 兩 篇 採 用 的 是 並 列 式 連 接, 將 兩 個 相 對 獨 立 的 故 事 並 列 共 存 於 一 篇 小 說 內, 但 是 < 于 中 丞 > 一 篇, 採 用 的 則 是 連 環 式 連 接, 連 環 式 的 連 接 即 是 藉 一 個 故 事 引 出 另 一 個 故 事, 一 般 小 說 採 用 的 技 巧 時 常 是 藉 故 事 中 曾 經 出 現 的 人 物 帶 出 下 一 個 故 事, 而 于 中 丞 這 個 人 物 在 小 說 中 即 是 扮 演 這 樣 的 角 色 從 這 些 分 析 角 度 來 看 聊 齋 這 幾 篇 公 案 小 說, 可 以 發 現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在 情 節 發 展 形 式 的 安 排 上, 其 實 並 非 一 成 不 變, 反 而 呈 現 多 元 變 化 此 外, 從 情 節 類 型 表 現 的 語 義 角 度 觀 察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聊 齋 這 幾 篇 公 案 小 說 則 呈 現 一 種 一 致 性, 各 個 篇 章 不 脫 是 轉 換 型 情 節 類 型 中 的 發 現 類 型, 而 這 種 發 現 類 型 模 式, 表 現 的 是 一 種 逐 步 揭 示 或 證 實 事 件 真 相 的 情 節 類 型, 體 現 為 不 斷 追 求 尋 找 的 模 式, 具 有 認 知 的 特 徵 從 這 幾 篇 小 說 來 看, 可 以 看 到 整 個 情 節 語 義 的 推 展 無 非 指 向 揭 發 案 件 的 真 相, 在 懸 案 或 被 誣 者 事 件 之 後, 必 定 伴 隨 著 重 審 破 案 序 列, 從 < 老 龍 舡 戶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臙 脂 > 這 幾 篇 小 說, 可 以 看

12 54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得 更 清 楚,< 老 龍 舡 戶 > 久 久 無 法 破 案, 在 重 新 審 案 的 過 程 中, 出 現 城 隍 托 夢 暗 示 線 索 ;< 詩 讞 > 一 篇, 吳 氏 自 認 必 死, 預 備 服 毒 自 殺, 卻 有 神 人 暗 示 事 件 轉 吉 ;< 冤 獄 > 一 篇, 真 兇 亦 被 附 身 自 投 公 堂, 甚 至 是 複 雜 的 < 臙 脂 >, 即 使 出 現 雙 重 誣 告 事 件, 仍 能 使 案 情 真 相 水 落 石 出, 這 些 地 方, 在 在 顯 示 聊 齋 這 幾 篇 公 案 小 說 乃 是 屬 於 敘 事 學 中 的 轉 換 型 發 現 模 式, 亦 即 情 節 發 展 總 是 往 真 相 發 現 的 路 線 推 移, 藉 由 這 種 發 現 模 式 的 觀 察, 可 以 總 結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在 情 節 發 展 上 往 往 具 有 一 種 懸 案 必 定 偵 破 被 誣 者 必 定 洗 清 冤 屈 的 設 計 傾 向 肆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結 構 組 織 的 效 果 本 文 將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依 情 節 構 成 類 分 為 三 大 類 故 事, 以 及 一 篇 具 有 綜 合 性 結 構 特 質 的 < 臙 脂 >, 在 第 一 類 故 事 中 的 < 郭 安 > 及 < 邵 臨 淄 >, 情 節 構 成 由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組 織 完 成, 第 二 類 故 事 中 的 < 新 鄭 訟 > 及 < 太 原 獄 >, 情 節 構 成 則 由 幾 個 基 本 序 列 以 鏈 狀 結 構 組 織 而 成 複 雜 序 列, 至 於 第 三 類 故 事, 各 篇 情 節 構 成 相 對 多 元, 包 含 鏈 狀 嵌 狀 以 及 並 列 等 不 同 結 構 形 態, 至 於 < 臙 脂 > 一 篇 則 在 序 列 結 構 及 序 列 內 容 上 融 合 了 第 二 及 第 三 類 故 事 結 構 特 點 儘 管 三 類 故 事 表 現 的 情 節 序 列 結 構 組 織 繁 簡 差 異, 各 有 分 別, 但 是, 可 以 觀 察 到 的 是 這 三 類 故 事 莫 不 共 同 擁 有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亦 即 破 案 序 列 第 一 類 故 事 情 節 構 成 簡 單, 只 由 一 個 基 本 序 列 組 織 而 成, 而 這 個 基 本 序 列 內 容 強 調 的 即 是 破 案 時 官 吏 所 作 的 判 決, 筆 者 在 前 文 中 將 這 個 基 本 序 列 命 名 為 奇 斷, 必 須 說 明 的 是, 這 個 奇 斷 同 樣 隸 屬 破 案 序 列 的 意 義 層 次, 因 為 故 事 中 所 緝 捕 到 的 兇 手 乃 是 真 兇, 並 非 被 誣 者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無 論 序 列 結 構 繁 簡, 必 定 具 備 這 一 個 破 案 序 列, 此 序 列 顯 示 出 筆 者 於 前 文 已 指 出 的,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的 推 移 總 是 往 懸 案 必 定 偵 破 冤 屈 必 定 洗 清 的 結 果 發 展 筆 者 認 為 這 個 破 案 序 列 必 定 出 現 的 情 節 設 計, 對 於 突 顯 斷 案 人 物 這 一 個 角 色 有 極 大 的 裨 益 第 一 類 故 事 中 只 有 一 個 奇 斷 序 列, 讀 者 的 閱 讀 焦 點 可 謂 完 全 集 中 在 官 吏 這 個 人 物 的 斷 案 上,< 郭 安 > 這 篇 故 事, 文 末 即 明 白 直 指 此 不 奇 於 僮 之 見 鬼, 而 奇 於 陳 之 折 獄 21, 此 二 話 指 的 是 郭 安 在 被 殺 前, 同 房 之 人 曾 經 發 生 見 鬼 一 事, 但 聊 齋 的 評 語 敘 述 無 疑 表 明 了 官 吏 斷 案 的 判 決 結 果 遠 較 人 們 遇 鬼 一 事, 更 顯 奇 異 特 殊 學 者 一 般 在 提 及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時, 往 往 認 為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不 似 西 方 偵 探 小 說 具 有 懸 疑 性 22, 這 一 點 在 本 文 討 論 的 這 幾 篇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中 確 實 存 在 此 等 現 象, 讀 者 在 閱 讀 小 說 故 事 的 一 開 始, 往 往 就 被 告 知 整 起 案 件 的 始 末, 如 < 郭 安 > < 邵 臨 淄 > < 太 原 獄 > < 新 鄭 訟 >, 甚 至 是 < 臙 脂 > 等 故 事, 但 是, 值 得 一 提 的 是,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並 非 全 然 缺 乏 情 節 設 計 的 懸 疑 性, 至 少 在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抑 或 < 折 獄 > 等 篇 故 事 裡, 讀 者 是 在 故 事 的 尾 聲 方 才 被 告 知 整 起 案 件 的 緣 由 始 末 尤 其 是 < 于 中 丞 > 一 篇, 讀 者 在 閱 讀 的 一 開 始, 甚 至 不 見 任 何 盜 案 文 字 的 敘 述, 然 而 小 說 卻 也 借 于 中 丞 之 口 告 知 讀 者 盜 案 存 在 的 可 能 性, 經 由 于 中 丞 採 取 的 一 連 串 行 動, 讀 者 亦 逐 漸 確 認 並 了 解 案 件 的 確 實 存 在 及 其 後 續 演 變, 而 這 樣 的 結 構 設 計 無 疑 亦 是 一 種 懸 疑 性 情 節 的 安 排 然 而, 需 特 別 指 出 的 是, 雖 然 在 故 事 的 一 開 始 即 告 知 讀 者 案 件 緣 由 始 末, 可 能 降 低 情 節 的 懸 疑 性, 但 是 卻 也 凸 顯 出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敘 述 重 心, 其 實 並 不 以 塑 造 情 節 曲 折 懸 疑 為 第 一 要 務, 而 在 於 強 調 破 案 人 物 這 個 角 色 在 故 事 一 開 始 即 交 代 整 起 案 件 發 生 始 末, 使 讀 者 在 閱 讀 一 開 始 21 蒲 松 齡 : 聊 齋 誌 異. 郭 安, 頁 黃 永 林 :<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與 西 方 偵 探 小 說 的 比 較 研 究 >, 比 較 文 學, 第 3 期,2006 年, 頁 41-45

13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55 早 已 知 道 真 兇 是 誰, 如 此 一 來, 在 真 相 早 已 揭 露 的 情 節 結 構 中, 需 要 被 探 知 的, 已 不 是 真 兇 身 份, 於 是 情 節 鋪 陳 的 焦 點 演 變 成 官 吏 如 何 破 案, 這 樣 的 情 節 結 構 設 計 明 顯 有 助 於 凸 顯 辦 案 人 物 如 何 審 斷 案 件 從 這 個 角 度 思 考, 則 不 難 理 解 聊 齋 在 < 郭 安 > 一 類 的 故 事 中, 為 何 出 現 奇 於 陳 之 折 獄 的 評 語, 此 語 無 異 是 對 斷 案 判 決 者 的 關 注 及 評 定 值 得 進 一 步 說 明 的 是, 對 於 斷 案 人 物 的 關 注 及 凸 顯, 在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中, 並 非 一 味 單 純 地 運 用 故 事 開 頭 即 指 明 案 件 始 末 的 方 式 呈 現 在 第 三 類 故 事 中 的 < 老 龍 舡 戶 > < 于 中 丞 > < 詩 讞 > < 冤 獄 > 及 < 折 獄 > 等 篇, 其 情 節 構 成 則 不 在 一 開 始 就 交 代 案 件 始 末 使 讀 者 早 早 知 悉 真 兇 身 分 使 人 注 意 的 一 個 現 象 是, 在 這 幾 篇 故 事 中, 諸 如 < 詩 讞 > < 冤 獄 > < 折 獄 > 各 篇, 皆 出 現 一 個 被 誣 告 的 人 物, 而 這 個 人 物 在 情 節 結 構 發 展 的 初 期, 讀 者 即 已 被 清 楚 告 知 或 提 醒, 第 一 個 被 緝 捕 的 人 物 往 往 是 一 個 受 到 誣 陷 的 人 物,< 詩 讞 > 一 篇 有 神 人 托 夢 為 證,< 折 獄 > 的 無 頭 命 案 有 胡 氏 妹 夫 寄 放 的 金 錢 為 證, 上 述 兩 則 故 事, 讀 者 皆 被 清 楚 告 知 被 捕 人 物 確 有 冤 屈, 至 於 < 冤 獄 > 則 有 朱 生 戲 稱 殺 人 的 戲 言 來 提 醒 讀 者, 而 誣 案 的 產 生 實 則 更 有 助 於 凸 顯 斷 案 人 物 的 審 斷 動 作 < 臙 脂 > 一 篇 相 繼 出 現 兩 個 被 誣 人 物, 洗 清 第 一 個 被 誣 者 的 冤 屈, 卻 造 成 第 二 個 被 誣 者 的 冤 屈, 在 層 層 冤 情 底 下, 情 節 發 展 的 重 心 落 在 前 後 不 同 斷 案 人 物 表 現 的 斷 案 行 為 差 異 上 從 凸 顯 高 明 斷 案 人 物 的 角 度 來 看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讀 者 獲 得 的 閱 讀 趣 味, 或 許 並 不 在 小 說 案 件 情 節 的 懸 疑 難 解 上, 而 是 在 一 種 早 已 全 然 或 極 大 程 度 掌 握 案 件 真 相 的 基 礎 上, 細 細 品 讀 並 欣 賞 高 明 斷 案 者 的 審 案 技 巧, 此 類 故 事 閱 讀, 或 許 是 一 種 異 於 西 方 或 者 現 代 偵 探 小 說 強 調 情 節 懸 疑 效 果 的 閱 讀 樂 趣 還 可 附 帶 提 及 的 是, 聊 齋 這 部 中 國 經 典 小 說 在 體 例 上, 往 往 在 故 事 結 束 時 出 現 一 段 異 史 氏 曰 的 文 字 敘 述, 姑 且 無 論 這 種 有 如 史 記 太 史 公 曰 的 體 例 繼 承 意 義, 只 就 異 史 氏 曰 的 內 容 而 視, 異 史 氏 之 言 每 每 集 中 在 聽 訟 者, 也 就 是 斷 案 者 這 個 人 物 上, 異 史 氏 總 是 提 及 斷 案 者 必 須 謹 慎 必 須 仁 德 必 須 用 智 必 須 知 幾, 種 種 這 些 特 點, 其 實 無 非 是 說 明 一 個 高 明 斷 案 人 物 所 應 具 備 的 各 種 人 格 特 質, 這 種 言 論 出 現 在 本 文 探 討 的 各 篇 公 案 小 說 裡, 從 第 一 類 故 事, 乃 至 第 三 類 故 事, 甚 至 < 臙 脂 > 一 篇, 莫 不 如 此 而 這 樣 的 行 文 敘 述, 其 實 與 其 整 體 故 事 情 節 設 計 密 切 相 關, 皆 凸 顯 強 調 了 斷 案 判 決 者 的 重 要 性 伍 結 語 從 結 構 主 義 敘 事 學 的 角 度 探 究 聊 齋 這 些 現 實 人 世 的 公 案 小 說, 可 以 發 現 聊 齋 的 情 節 構 成 其 實 具 有 多 元 的 結 構 形 態, 借 助 敘 事 學 情 節 觀 中 的 核 心 功 能 及 序 列 概 念,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情 節 構 成, 有 單 純 的 基 本 序 列, 亦 有 繁 複 的 複 雜 序 列, 構 成 複 雜 序 列 的 形 態 又 分 別 具 備 鏈 狀 嵌 入 及 並 列 等 等 多 元 結 構 形 態, 其 中 < 臙 脂 > 一 篇 公 案 小 說, 可 謂 融 合 各 篇 公 案 小 說 序 列 特 色, 堪 稱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的 經 典 代 表 從 敘 事 學 情 節 組 織 原 則 及 類 型 概 念 論 之,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在 情 節 組 織 的 承 續 原 則 與 理 念 原 則 的 表 現 上 亦 多 元, 從 承 續 原 則 來 看, 可 以 看 到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往 往 呈 現 一 種 時 間 連 接 及 因 果 連 接 特 性, 然 而 在 結 構 組 織 安 排 上, 不 同 公 案 小 說 篇 章 則 有 不 同 變 化, 有 時 表 現 順 時 性 時 間 連 接, 有 時 又 作 並 時 性 時 間 連 接 ; 而 在 理 念 原 則 處 理 上, 往 往 集 中 在 案 件 發 生 這 個 中 心 句 子 而 推 移 情 節 再 者, 從 敘 事 學 的 情 節 類 型 角 度 視 之,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無 論 結 構 繁 簡, 總 是 呈 現 一 種 敘 事 學 中 的 線 型 類 型 概 念, 此 說 明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呈 現 的 敘 述 重 心 依 舊 保 持 在 一 個 講 故 事 的 層 次 上, 只 是 故 事 有 時 以 單 一 主 軸 的 單 線 類 型 敘 述, 有 時 又 以 多 故 事 的 環 形 類 型 敘 述, 表 現 的 方 式 多 元 豐 富 從 敘 事 學 情 節 觀 的 各 個 角 度 探 察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其 實 意 在 了 解 呈 現 在 中 國 這 部 經 典 公

14 56 人 文 研 究 學 報 案 小 說 中 的 情 節 結 構 特 質 及 效 果, 藉 由 一 系 列 的 敘 事 學 概 念 探 究, 可 以 發 現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所 塑 造 的 情 節 結 構 框 架, 具 有 凸 顯 小 說 人 物 的 效 果, 特 別 是 公 案 事 件 中 的 高 明 斷 案 者, 亦 即 破 案 人 物 抱 持 著 欣 賞 破 案 人 物 行 動 的 角 度 來 閱 讀 聊 齋 公 案 小 說, 應 當 是 一 種 異 於 執 著 情 節 懸 疑 與 案 件 真 相 的 閱 讀 興 味, 而 這 或 許 也 是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呈 現 的 價 值 特 色 陸 參 考 書 目 ( 一 ) 書 籍 王 泰 來 (1987) 敘 事 美 學 重 慶 : 重 慶 出 版 社 申 丹 (1998) 敘 述 學 與 小 說 文 體 學 研 究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 胡 亞 敏 (2004) 敘 事 學 湖 北 : 華 中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 孟 梨 野 (1990)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藝 術 發 展 史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 孟 瑤 (1996) 中 國 小 說 史 台 北 : 傳 記 文 學 出 版 社 蒲 松 齡 (1980) 聊 齋 誌 異 台 北 : 里 仁 書 局 張 國 風 (1990) 公 案 小 說 漫 話 台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 耐 得 翁 (1983) 都 城 紀 勝 台 北 : 台 灣 商 務 ( 二 ) 單 篇 論 文 巴 巴 特 (R. Barthes)(1987) 敘 事 作 品 結 構 分 析 導 論 王 泰 來, 敘 事 美 學,67-81 重 慶 : 重 慶 出 版 社 王 海 燕 (2004) 聊 齋 公 案 訟 獄 小 說 與 蒲 松 齡 的 民 間 關 懷 ( 上 ) 聊 齋 誌 異 研 究,4,30-37 王 海 燕 (2004) 聊 齋 公 案 訟 獄 小 說 與 蒲 松 齡 的 民 間 關 懷 ( 下 ) 聊 齋 誌 異 研 究,1,31-39 張 邦 彥 (2006) 試 論 聊 齋 誌 異 中 公 案 小 說 的 思 想 意 義 聊 齋 誌 異 研 究,1,76-84 黃 永 林 (2006) 中 國 公 案 小 說 與 西 方 偵 探 小 說 的 比 較 研 究 比 較 文 學,3,41-45 蔡 娉 婷 (2002) 聊 齋 誌 異 公 案 故 事 析 論 親 民 工 商 專 科 學 校 學 報,7, 投 稿 日 期 :96 年 7 月 23 日 接 受 日 期 :96 年 8 月 14 日 修 正 日 期 :96 年 8 月 21 日

15 聊 齋 人 世 公 案 小 說 情 節 探 究 : 一 個 敘 事 學 角 度 的 觀 察 57 Researching into the Polt of the Complicated legal case stories from 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y : a Narratology View Pei-Wei Weng Department of Applied Chinese, Wenzao Ursuline College of Languages Abstract Complicated legal case stories" is an important branch of the C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Complicated legal case stories" describes different cases. In `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y, there are quite a few excellent case stories which were written by Pu Song-ling. The purpose of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research into the polts of the Complicated legal case stories" from this classical work in the Narratology view.there are affluent polts in the`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y, Rouge" especially. Besides,the polts of these stories emphasize the importance of the exceptional justice. Emphasizing the justice is a key feature of these storie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suspense of Western whodunit. This article consists of five parts. The first part illustrates the ground, research methods and purposes. The second and third parts discuss features of the fictional polts in the Narratology view. The forth part discusses the polts which are emphasizing the exceptional justice. At last,we find the polts of these stories which accent figures rather than plots of suspense. Key words: Strange Stories from a Chinese study Complicated legal case stories Narratology polt

16 58 人 文 研 究 學 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