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 情 大 綱 探 討 家 這 個 概 念,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感 情, 是 否 非 得 經 過 什 麼 災 難, 才 顯 得 彌 足 珍 貴 對 我 來 說, 家 庭 帶 有 一 種 無 奈 的 本 質, 電 線 桿 上 寫 說, 神 愛 世 人 我 覺 得 神 某 方 面 是 憎 恨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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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管 你 媽 媽 嫁 給 誰 1

2 劇 情 大 綱 探 討 家 這 個 概 念, 人 與 人 之 間 的 感 情, 是 否 非 得 經 過 什 麼 災 難, 才 顯 得 彌 足 珍 貴 對 我 來 說, 家 庭 帶 有 一 種 無 奈 的 本 質, 電 線 桿 上 寫 說, 神 愛 世 人 我 覺 得 神 某 方 面 是 憎 恨 人 的, 人 一 出 生 就 要 強 迫 與 人 建 立 關 係, 人 活 在 世 上, 如 果 硬 要 跟 什 麼 什 麼 扯 上 關 係, 必 定 是 家 庭, 生 在 哪 裡, 被 誰 生 養, 無 從 選 擇, 只 能 接 受, 並 且 開 始 包 容, 畢 竟 百 年 後 誰 也 不 認 識 誰 了, 然 後 再 藉 由 某 些 事 故, 一 層 層 剝 離 人 與 人 的 關 係, 經 過 前 後 對 照 比 較, 讓 人 意 識 到 自 己 是 個 獨 立 的 個 體, 並 且 告 訴 你 分 離 是 必 然 一 個 家 庭 四 分 五 裂 後, 在 某 種 災 難 的 情 境 下, 反 而 在 醫 院 這 種 陌 生 的 環 境 找 到 一 種 釋 懷 與 平 衡 人 物 介 紹 壹 玩 親 親 爸 爸 男 人 印 尼 籍 女 人 外 籍 看 護, 雞 婆 熱 情 熱 心 腸 貳 管 你 媽 媽 嫁 給 誰 父 親 55~62 歲, 計 程 車 司 機 酒 精 成 癮, 酒 品 差 傳 統 固 執, 無 法 溝 通 母 親 48~56 歲, 開 早 餐 店 嘉 偉 ~28 歲, 學 生 懦 弱 個 性 壓 抑 嘉 明 ~20 歲, 嘉 偉 的 弟 弟 2

3 壹 玩 親 親 3

4 人 物 爸 爸 男 人 印 尼 籍 女 人 4

5 場 年 夏 / 白 天 內 景 / 客 廳 廚 房 房 間 浴 室 家 門 外 玄 關 到 電 梯 之 間 的 通 道 電 梯 地 下 室 B1 停 車 場 男 人 爸 爸 印 尼 籍 女 人 牆 壁 新 粉 刷 過 水 泥 漆, 空 曠 潔 白 而 安 靜 的 客 廳 大 面 落 地 窗 外 直 通 陽 台 頂 樓 的 採 光 良 好 到 空 氣 中 瀰 漫 著 日 光 的 味 道 家 具 極 簡, 僅 提 供 日 常 生 活 最 基 本 的 需 求 沒 有 人 門 鈴 響 一 位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從 房 間 走 出, 瞇 眼 朝 門 上 的 貓 眼 窺 視, 然 後 開 門 Lia: 你 回 來 了 男 人 : 上 次 不 是 你, 我 以 為 換 人 了 Lia: 過 年 放 假 我 回 去 印 尼 你 有 沒 有 想 念 我? 男 人 : 所 以 上 次 那 個 人 是... Lia: 伯 伯 找 的 伯 伯 有 打 電 話 給 你 嗎? 男 人 : 有 他 要 我 回 來 一 趟 Lia: 你 爸 爸 很 奇 怪 男 人 : 我 知 道 他 有 說 Lia: 伯 伯 有 跟 你 說 嗎? 我 放 假 兩 個 禮 拜, 回 來, 爸 爸 就 怪 怪 的 一 直 喝 水, 這 個 2500c.c 的 水 壺 一 直 喝 一 直 喝, 每 天 一 直 喝 一 直 喝, 喝 了 三 壺 還 不 夠, 我 把 水 壺 藏 起 來, 不 給 他 喝, 他 自 己 去 偷 喝 水 龍 頭 的 水 男 人 : 沒 事 多 喝 水 就 讓 他 喝 Lia: 伯 伯 說 不 能 讓 他 喝, 會 中 毒, 喝 太 多 水 會 中 毒, 會 死 翹 翹 可 是 他 又 口 5

6 渴, 指 著 嘴 巴, 這 樣...(Lia 模 仿 爸 爸 )DEDEDEDEDEDEDEDE... 我 問 醫 生 怎 麼 辦, 醫 生 叫 我 去 買 舒 跑 加 在 水 裡 讓 他 喝, 他 比 較 不 渴 男 人 : 缺 乏 電 解 質 嗎? Lia: 好 像 是 這 個 字 男 人 : 我 只 聽 阿 伯 說, 他 會 對 空 氣 講 話, 晚 上 都 睡 不 著 Lia: 什 麼 講 話, 他 罵 空 氣 他 坐 在 沙 發 上, 一 直 比 一 直 比, 這 樣...(Lia 模 仿 爸 爸 )DEDEDEDEDEDEDEDE..., 一 直 比 一 直 比, 你 都 不 回 來, 你 都 不 知 道 走 出 去, 開 門, 去 按 電 梯, 電 梯 打 開, 就 一 直 比 一 直 比, 這 樣...(Lia 模 仿 爸 爸 )DEDEDEDEDEDEDEDE... 罵 電 梯 裡 的 空 氣 我 有 用 手 機 拍 下 來, 你 看 你 看 男 人 : 爸 爸 是 不 是 在 睡 覺 我 們 去 廚 房 看 男 人 和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從 客 廳 走 入 廚 房 Lia: 噓 不 要 吵 醒 他 要 不 要 喝 咖 啡? 男 人 : 不 用, 謝 謝 Lia: 你 看 你 看, 他 開 始 罵 人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播 放 手 機 裡 爸 爸 罵 空 氣 的 影 片 給 男 人 看, 自 己 沖 了 一 杯 即 溶 咖 啡 Lia: 我 問 他 說, 爸 你 在 罵 什 麼, 他 又 比 這 樣 ( 搖 晃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 說 沒 有 Lia: 上 次 那 個 人 有 沒 有 好 好 照 顧 爸 爸? 男 人 : 不 知 道 Lia: 你 上 次 回 家, 爸 爸 有 怪 怪 的? 男 人 : 沒 有 6

7 Lia: 我 放 假 回 來, 他 就 變 得 很 奇 怪, 不 太 理 我 然 後, 每 天 半 夜 不 睡 覺 爬 起 來 開 門, 開 門, 他 就 坐 在 沙 發 上 等, 看 著 門 我 問 他 在 等 誰, 他 也 不 說 把 門 關 上, 他 又 去 把 門 打 開 我 再 關 上, 他 就 對 我 發 脾 氣 他 等 累 了, 就 在 沙 發 上 打 瞌 睡, 叫 他 進 去 房 間 睡 他 又 不 要, 我 每 天 晚 上 都 不 敢 睡 男 人 : 你 該 休 息 的 時 候 也 要 休 息 Lia: 我 不 敢 有 一 次, 他 走 出 去, 把 逃 生 門 推 開, 要 走 樓 梯, 上 頂 樓 我 趕 快 把 他 帶 回 來 把 逃 生 門 鎖 起 來 好 恐 怖, 半 夜 十 二 點 男 人 : 他 為 什 麼 去 頂 樓? Lia: 不 知 道 很 恐 怖 你 爸 爸 晚 上 不 睡, 我 也 不 敢 睡 伯 伯 昨 天 來, 說, 這 麼 晚 了 還 讓 爸 爸 睡 覺, 不 叫 他 起 床 他 整 個 晚 上 都 沒 睡, 白 天 也 不 讓 他 睡, 這 樣 他 什 麼 時 候 可 以 睡 男 人 : 沒 關 係, 你 不 要 理 阿 伯, 該 讓 爸 爸 睡, 就 讓 他 睡 你 也 是, 該 休 息 就 休 息 Lia: 我 跟 伯 伯 說, 不 然 你 留 下 來 睡 一 個 晚 上 看 爸 爸 是 什 麼 樣 子, 他 又 不 肯 你 們 有 意 見, 你 們 就 留 下 來 照 顧 他, 看 看 他 是 什 麼 情 況, 你 們 又 不 肯 Lia: 你 今 天 要 不 要 留 下 來 吃 晚 餐? 男 人 : 不 用 了 Lia: 我 現 在 煮 飯, 很 快, 吃 完 飯 再 走 男 人 : 真 的 沒 關 係, 等 一 下 要 回 台 北 Lia: 今 天 禮 拜 六 有 工 作 嗎? 留 下 來 吃 飯, 吃 完 飯 再 走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準 備 食 材 煮 飯 Lia: 你 會 不 會 煮 飯? 男 人 : 會 一 點 點, 很 簡 單 的 炒 飯, 炒 個 青 菜 我 大 部 分 都 是 買 外 面 的 便 當 Lia: 那 你 會 不 會 做 蔥 油 餅? 7

8 男 人 : 超 級 市 場 有 賣 冷 凍 的 蔥 油 餅, 買 回 來 煎 一 煎 就 好 了 Lia: 不 是, 我 想 學 怎 麼 做, 回 印 尼 可 以 賣 蔥 油 餅 男 人 : 我 不 知 道 可 能 要 買 食 譜 來 看 或 上 網 查 Lia: 你 再 上 網 幫 我 查 好 不 好, 我 看 不 懂 中 文 男 人 : 好 Lia: 下 次 教 我 怎 麼 做 打 勾 勾 男 人 : 不 用 吧 Lia: 打 勾 勾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抓 起 男 人 的 手 打 勾 勾 男 人 : 你 要 不 要 考 慮 賣 珍 珠 奶 茶 Lia: 珍 珠 奶 茶? 男 人 : 有 喝 過 嗎? Lia: 有 啊 男 人 : 喜 歡 嗎? Lia: 還 好 男 人 : 那 個 是 台 灣 特 產 珍 珠 比 較 麻 煩, 不 加 沒 關 係 奶 茶 很 簡 單, 紅 茶 加 牛 奶, 你 可 以 試 試 看 去 超 級 市 場 買 茶 包, 用 牛 奶 直 接 煮 茶 包, 要 多 甜 加 多 少 糖, 看 你 自 己 喜 歡 Lia: 珍 珠 奶 茶 怎 麼 可 以 不 加 珍 珠, 那 可 以 叫 珍 珠 奶 茶 嗎? 男 人 : 我 的 意 思 是 你 可 以 賣 奶 茶 Lia: 我 比 較 想 賣 蔥 油 餅, 我 老 公 去 種 田 的 時 候, 帶 在 身 上 餓 了 就 可 以 吃, 又 可 以 吃 飽 男 人 : 我 去 看 爸 爸 醒 了 沒? Lia: 不 要 吵 他, 讓 他 睡, 他 都 沒 睡 8

9 男 人 : 我 去 客 廳 坐 一 下 Lia: 在 這 裡 陪 我 聊 天 你 幾 歲? 男 人 :27 Lia: 我 們 年 紀 差 不 多, 還 以 為 你 比 我 小 很 多, 你 要 叫 我 姐 姐 我 30 歲, 你 做 什 麼 工 作? 男 人 : 還 沒 工 作, 現 在 正 在 讀 研 究 所 Lia: 我 以 為 你 工 作 了 男 人 : 沒 有, 還 在 讀 書 Lia: 讀 哪 一 種? 男 人 : 戲 劇, 寫 劇 本 Lia: 寫 劇 本, 所 以 你 寫 偶 像 劇, 男 生 愛 女 生 那 種 嗎? 男 人 : 不 是 Lia: 那 你 都 寫 什 麼? 男 人 : 最 近 在 寫 一 個 爸 爸 出 現 幻 覺 的 故 事 Lia: 你 有 沒 有 看 愛 上 外 星 人 那 個 韓 劇? 男 人 : 沒 有 Lia: 那 個 男 主 角 好 帥, 又 會 特 異 功 能 你 也 寫 一 個 寫 什 麼 呢, 寫 恐 龍, 對, 寫 愛 上 恐 龍 愛 上 哥 吉 拉 好 了 沉 默 Lia: 那 畢 業 後 要 做 什 麼 工 作? 男 人 : 不 知 道 可 能 找 跟 這 個 相 關 的 工 作 Lia: 會 在 家 裡 附 近 工 作 嗎? 回 家 裡 住? 男 人 : 不 會, 在 台 北 找 工 作 Lia: 怎 麼 不 回 來 家 裡 附 近 找, 搬 回 家 裡 住, 照 顧 你 爸 爸 9

10 男 人 : 家 裡 附 近 都 是 工 業 區, 沒 有 相 關 的 工 作 台 北 工 作 機 會 比 較 多 Lia: 那 你 什 麼 時 候 要 結 婚? 男 人 : 結 婚, 應 該 是 很 久 以 後 的 事 Lia: 我 兒 子 都 10 歲, 上 小 學 了 男 人 : 你 來 台 灣 多 久? Lia:4 年, 我 來 台 灣 的 時 候 兒 子 才 6 歲 這 次 回 去, 我 老 公 開 始 蓋 新 房 子 男 人 : 自 己 蓋? Lia: 對 啊, 自 己 蓋 等 我 回 去 就 有 新 房 子 可 以 住 了 男 人 : 這 麼 厲 害 Lia: 你 弟 弟 還 在 當 兵? 男 人 : 對 Lia: 沒 有 放 假? 男 人 : 有 吧 Lia: 他 有 沒 有 空 回 來 看 爸 爸? 男 人 : 可 能 比 較 沒 空, 我 再 問 他 Lia: 那 你 媽 媽 會 不 會 回 來 看 你 爸 爸 男 人 : 怎 麼 可 能 我 媽 就 是 被 他 家 暴, 被 他 打, 怎 麼 可 能 回 來 Lia: 你 爸 爸 之 前 也 會 發 脾 氣, 比 這 樣, 要 打 我, 我 趕 快 躲 我 就 跟 他 說, 你 打 我, 看 你 生 病 誰 來 照 顧 你 男 人 : 他 脾 氣 不 太 好, 你 要 多 忍 耐 Lia: 生 病 的 人 脾 氣 都 不 好 你 爸 爸 以 前 做 什 麼 工 作? 男 人 : 開 計 程 車 Lia: 差 一 點 忘 記, 我 有 聽 伯 伯 說 伯 伯 要 我 跟 你 說, 他 把 爸 爸 的 計 程 車 賣 掉 了 男 人 : 沒 關 係, 讓 他 處 理 就 好 對 了, 你 遇 到 伯 伯 跟 他 說, 管 理 費 三 個 月 10

11 3600, 我 請 警 衛 幫 忙, 把 地 下 室 的 停 車 位 租 出 去, 三 個 月 3000, 還 欠 600 Lia: 等 一 下, 太 快 了 我 聽 不 懂, 你 要 不 要 寫 個 紙 條 給 他 男 人 : 沒 關 係, 我 再 找 機 會 跟 他 講 算 了, 我 寫 個 紙 條, 你 幫 我 拿 給 他 Lia: 你 跟 伯 伯 他 們 是 不 是 不 好? 男 人 : 也 沒 有 不 好, 只 是 不 太 熟, 比 較 少 來 往, 以 前 小 時 候 只 有 過 年 才 會 見 面, 一 年 見 一 次, 後 來 就 比 較 少 聯 絡 男 人 和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聽 到 房 間 傳 出 聲 響 男 人 : 他 好 像 醒 了 男 人 和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進 房 間 男 人 : 爸, 我 回 來 了 Lia: 爸, 你 要 上 廁 所 嗎? 躺 在 床 上 的 爸 爸 點 頭 男 人 在 旁 看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幫 爸 爸 穿 上 黑 色 功 夫 鞋 男 人 在 旁 看 著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扶 爸 爸 進 浴 室 爸 爸 坐 在 馬 桶 上 大 便 男 人 從 浴 室 走 去 客 廳 沙 發 坐 下 發 呆 印 尼 籍 女 人 從 浴 室 走 去 廚 房 處 理 食 材 過 了 一 陣 子, 印 尼 籍 女 人 放 下 廚 房 手 邊 的 工 作 去 浴 室 查 看 爸 爸 的 狀 況 Lia: 爸, 你 怎 麼 弄 成 這 樣 男 人 聽 到 聲 響 從 客 廳 走 去 浴 室, 浴 室 門 開 著, 爸 爸 左 手 手 指 頭 沾 到 一 些 血,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正 幫 爸 爸 清 理 11

12 男 人 : 怎 麼 會 這 樣? Lia: 他 好 像 是 用 手 指 頭 去 摳 肛 門 裡 的 大 便, 覺 得 大 便 大 不 乾 淨 爸, 你 不 要 去 摳 屁 股, 摳 到 都 流 血 了 你 看, 馬 桶 上 都 是 血 男 人 疏 離 地 看 印 尼 籍 女 人 慌 忙 幫 爸 爸 擦 拭 清 理, 處 理 這 一 切 發 生 爸 爸 盯 著 自 己 左 手 手 指 上 的 血, 似 乎 不 是 很 在 意 流 血 這 回 事, 可 能 還 覺 得 排 泄 得 不 順 暢, 仍 然 想 用 手 指 去 摳 肛 門 印 尼 籍 女 人 阻 止 他 : 爸, 你 不 要 再 摳 屁 股 Lia: 你 爸 爸 屁 股 癢 摳 大 便 沒 有 什 麼 啦! 我 兒 子 小 時 候 才 厲 害, 自 己 大 便 自 己 吃, 你 知 道 他 為 什 麼 吃 大 便 嗎? 男 人 : 為 什 麼? Lia: 因 為 他 肚 子 餓 嘛! 男 人 在 浴 室 看 印 尼 籍 女 人 幫 爸 爸 清 理 大 便, 看 了 一 陣 子, 默 默 走 去 客 廳 沙 發 發 呆 爸 爸 清 理 乾 淨 後, 微 低 著 頭, 走 出 廁 所 右 半 身 有 點 僵 硬, 右 手 微 靠 在 肚 子 上, 筆 直 盯 著 前 方 的 路, 男 人 看 著 他, 他 似 乎 沒 發 現 男 人 男 人 似 乎 想 觀 察 爸 爸 什 麼 時 候 會 發 現 他, 或 者 他 單 純 只 是 沒 有 出 聲 打 擾 爸 爸 的 動 機, 或 者 他 什 麼 都 沒 想, 只 是 呆 呆 看 著 爸 爸 爸 爸 朝 飯 桌 走 去, 在 飯 桌 旁 略 為 轉 身, 將 左 手 靠 在 桌 上, 趴 睡 在 飯 桌 上, 僵 硬 的 右 手 靠 在 右 腹 側 男 人 走 向 趴 在 飯 桌 上 的 爸 爸 男 人 : 爸, 你 如 果 累, 回 去 床 上 睡 不 要 睡 在 這 裡, 睡 在 這 裡 會 著 涼 Lia: 爸 沒 有 睡, 他 只 是 趴 著 12

13 男 人 : 什 麼? Lia: 你 趴 下 去 看 趴 下 去 男 人 蹲 到 飯 桌 底 下 去 看, 發 現 爸 爸 的 眼 睛 是 張 開 的 男 人 : 爸, 你 在 看 什 麼? 爸 爸 抬 起 頭, 他 的 心 思 好 像 不 在 現 在 這 個 時 空, 兩 眼 失 神, 視 線 盯 著 前 方 Lia: 爸, 你 在 看 什 麼? 爸 爸 又 趴 睡 在 飯 桌 上 男 人 : 爸, 去 沙 發 那 邊 坐 好 不 好? 我 幫 你 活 動 活 動 手? 爸 爸 沒 反 應 印 尼 籍 女 人 回 廚 房 準 備 飯 菜 男 人 見 爸 爸 沒 反 應, 去 沙 發 坐 下, 呆 看 趴 在 飯 桌 上 的 爸 爸 過 了 一 陣 子, 印 尼 籍 女 人 端 了 一 盤 菜 出 來, 飯 菜 陸 續 上 桌 Lia: 爸, 吃 飯 了 爸 爸 對 女 人 的 聲 音 恍 若 未 聞, 自 顧 自 朝 家 裡 大 門 走 去, 默 默 把 門 打 開, 門 打 開 一 半, 並 非 全 然 敞 開, 再 回 到 飯 桌 坐 下, 趴 在 飯 桌 上 男 人 呆 看 這 一 切 發 生 Lia: 爸, 你 開 門 幹 什 麼? 13

14 印 尼 籍 女 人 走 去 將 門 關 上 爸 爸 又 走 去 把 門 打 開 一 半, 門 半 掩 著, 呆 站 在 門 旁 Lia: 爸, 不 要 開 門 男 人 : 爸, 你 開 門 幹 什 麼? 你 在 等 人 嗎? 沒 有 人 Lia: 爸, 你 在 等 兒 子 嗎? 兒 子 回 來 了, 兒 子 在 這 裡 男 人 : 爸, 你 在 等 我 嗎? 我 在 這 裡 我 回 來 了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Lia: 爸, 還 是 你 在 等 伯 伯?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Lia: 爸, 還 是 你 在 等 弟 弟?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男 人 : 爸, 還 是 你 在 等 媽 媽?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男 人 : 爸, 你 到 底 在 等 誰? Lia: 對 啊, 爸, 你 在 等 誰? 男 人 : 爸, 先 吃 飯 好 不 好? 14

15 印 尼 籍 女 人 牽 爸 爸 往 飯 桌 走 去 男 人 趁 爸 爸 不 注 意, 把 門 關 上 三 人 默 默 吃 飯 男 人 觀 察 爸 爸, 爸 爸 機 械 式 地 將 飯 送 進 口 中, 感 覺 好 像 不 是 在 吃 飯, 只 是 機 械 式 地 執 行 像 呼 吸 之 類 某 種 生 命 所 必 需 吃 完 飯, 爸 爸 自 顧 自 走 去 門 邊, 將 門 打 開 至 半 開, 去 沙 發 坐 下, 呆 看 著 門 Lia: 你 爸 爸 吃 飯 前 和 吃 飯 後 都 會 跑 去 開 門, 我 很 害 怕, 又 不 敢 亂 想, 好 像 有 客 人 來 吃 飯 男 人 去 把 門 關 上 爸 爸 又 走 去 門 邊, 要 把 門 打 開 男 人 : 爸, 不 要 再 開 門 了, 沒 有 人 爸 爸 恍 若 未 聞, 開 了 門 自 顧 自 走 出 去, 朝 電 梯 走 去 男 人 : 爸, 你 要 去 哪? 他 要 去 哪? Lia: 不 知 道 男 人 : 他 以 前 會 這 樣 嗎? Lia: 不 會 啊 以 前 都 沒 有 這 樣, 以 前 只 會 開 門, 坐 在 沙 發 上 發 呆, 看 著 門 會 不 會 是 吃 飽 飯 要 去 散 步? 男 人 : 爸, 你 是 要 去 散 步 嗎? 爸 爸 恍 若 未 聞 印 尼 籍 女 人 和 男 人 只 能 疑 惑 地 跟 在 他 後 面 進 電 梯 以 後, 爸 爸 用 左 手 按 了 B1, 電 梯 向 下 男 人 : 爸, 你 去 地 下 室 幹 什 麼? 15

16 Lia: 對 啊, 爸, 為 什 麼 要 去 地 下 室 男 人 : 他 之 前 也 會 去 地 下 室? Lia: 都 是 去 樓 下 的 公 園, 從 來 沒 有 去 過 地 下 室, 這 是 第 一 次 男 人 : 爸, 去 地 下 室 幹 什 麼? 地 下 室 有 什 麼 東 西? Lia: 他 以 前 開 計 程 車, 會 不 會 是 去 找 車 子? 男 人 : 不 可 能 啊, 阿 伯 已 經 把 他 的 車 子 賣 掉 了 電 梯 停 在 地 下 室 B1 停 車 場, 爸 爸 出 電 梯, 眼 神 茫 然 像 在 尋 找 什 麼, 印 尼 籍 女 人 和 男 人 緊 緊 跟 在 他 身 旁 男 人 : 爸, 你 要 找 什 麼? 這 裡 是 停 車 場, 你 是 要 找 你 的 車 子 嗎? 你 的 車 子 已 經 被 阿 伯 賣 掉 了 爸 爸 恍 若 未 聞, 筆 直 盯 著 眼 前 的 路, 眼 神 茫 然 像 是 在 尋 找 什 麼, 一 直 走 一 直 走 Lia: 還 是 你 爸 爸 在 找 停 車 位? 男 人 : 爸, 你 看, 那 是 你 的 停 車 位, 沒 有 車 子, 車 子 被 賣 掉 了 Lia: 爸, 你 到 底 在 找 什 麼? 男 人 : 爸, 你 在 找 什 麼? 跟 我 說 Lia: 爸, 不 要 走 了, 我 們 回 家 明 天 再 帶 你 去 散 步, 不 要 在 地 下 室 散 步 地 下 室 車 子 很 多, 會 被 車 撞, 危 險 男 人 : 爸, 我 們 回 家 好 不 好? 爸 爸 恍 若 未 聞, 眼 神 茫 然 像 是 在 尋 找 什 麼, 一 直 走 一 直 走, 他 們 三 人 繞 著 這 16

17 個 巨 大 停 車 場, 一 直 走 到 爸 爸 的 狀 態 和 緩 平 靜 些 Lia: 爸, 我 們 回 家 男 人 : 爸, 我 們 回 家 好 不 好? 爸 爸 終 於 點 頭 同 意 回 家, 三 人 搭 電 梯 上 樓, 穿 越 家 門 外 玄 關 到 電 梯 之 間 的 通 道, 進 入 客 廳 男 人 : 爸 爸 現 在 這 個 樣 子, 阿 伯 有 沒 有 說 怎 麼 辦? Lia: 沒 有 男 人 : 阿 伯 不 是 說 有 帶 他 去 看 醫 生? Lia: 有 啊, 看 了 兩 次 男 人 : 醫 生 怎 麼 說? Lia: 醫 生 說 什 麼 精 神 什 麼 病, 我 也 聽 不 懂 男 人 : 什 麼 病? Lia: 神 經 什 麼 病? 男 人 : 醫 生 有 沒 有 開 藥? Lia: 有, 有 開 藥 給 他 吃 可 是 他 吃 了 藥 精 神 很 不 好, 一 直 睡 覺 男 人 : 藥 給 我 看 印 尼 籍 女 人 拿 藥 給 男 人 男 人 : 這 是 抗 憂 鬱 的 藥, 難 怪 他 一 直 睡 Lia: 你 怎 麼 知 道? 男 人 : 我 得 過 憂 鬱 症, 拿 皮 帶 自 殺 過 17

18 Lia: 真 的? 男 人 : 後 來 皮 帶 斷 掉 了 Lia: 你 騙 我 男 人 : 真 的 Lia: 真 的? 男 人 : 假 的 沉 默 男 人 : 他 現 在 這 個 狀 況 不 行 Lia: 你 要 不 要 帶 爸 爸 去 廟 裡 拜 拜? 男 人 : 拜 拜? Lia: 你 爸 爸 這 個 樣 子 好 像 不 是 醫 生 可 以 治 好 男 人 : 我 有 朋 友 認 識 廟 裡 的 師 父, 我 問 問 看 他 們, 盡 快 在 這 一 兩 天 處 理 這 件 事 Lia: 你 爸 爸 這 個 樣 子, 我 心 裡 很 害 怕, 再 這 樣 下 去, 我 不 敢 照 顧 你 爸 爸 了 男 人 : 你 不 要 亂 想, 有 什 麼 事 再 跟 我 和 伯 伯 說 注 意 爸 爸 的 安 全 我 差 不 多 要 離 開 了 爸, 我 要 走 了 Lia: 你 爸 爸 有 心 事, 整 天 一 個 人 不 知 道 在 想 什 麼, 問 他 他 也 不 講 我 跟 你 說, 你 爸 爸 很 想 你, 就 像 我 想 我 兒 子 一 樣 可 是 我 來 台 灣 工 作, 回 不 去 我 每 次 打 電 話 回 去, 都 會 問, 兒 子, 你 有 沒 有 想 我? 有 沒 有 吃 飯? 掛 電 話 前, 我 都 好 想 好 想 狠 狠 親 他 一 口 你 爸 爸 很 想 你 你 要 不 要 抱 抱 你 爸 爸, 親 親 你 爸 爸? 男 人 : 不 用 這 樣 吧 Lia: 快 點, 去 抱 他 男 人 : 沒 關 係, 不 用 啦 18

19 Lia: 去 男 人 : 以 後 再 說 啦 Lia: 去 男 人 : 下 次, 讓 我 有 個 心 理 準 備 Lia: 你 現 在 準 備 去, 不 去 你 就 後 悔, 以 後 看 不 到 你 爸 爸 男 人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爸 爸 Lia: 去 啊 男 人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爸 爸 Lia: 去 親 你 爸 爸, 不 要 害 羞 男 人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爸 爸 Lia: 抱 他 快 點 抱 他 男 人 : 爸, 抱 一 下 男 人 有 點 尷 尬 地 抱 爸 爸 Lia: 親 他 親 他 男 人 尷 尬 地 親 爸 爸 男 人 親 爸 爸 時, 起 了 一 種 奇 妙 的 化 學 變 化 爸 爸 似 乎 感 受 到 什 麼, 神 智 變 得 比 較 清 醒, 眼 睛 裡 有 了 神 采, 人 也 變 得 比 較 精 神 這 是 唯 一 爸 爸 的 注 意 力 轉 回 現 實, 把 注 意 力 放 在 印 尼 籍 女 人 和 男 人 身 上, 唯 一 與 現 實 有 交 流 溝 通 的 時 刻 雖 然 有 些 不 知 所 措 的 抗 拒, 但 身 體 的 接 受 程 度 和 反 應 遠 大 19

20 於 輕 微 的 抗 拒, 以 至 於 有 一 種 不 知 所 措 的 開 心 Lia: 多 親 幾 下 男 人 : 這 樣 就 夠 了 Lia: 你 都 已 經 親 了, 就 多 親 幾 下, 又 不 會 死 男 人 : 爸, 再 親 兩 下, MUAMUAMUAMUAMUA Lia: 對 你 看 你 親 你 爸 爸, 他 多 開 心 他 很 想 你 Lia: 爸, 有 沒 有 開 心? 開 心 得 都 要 跳 舞 了, 爸, 跳 舞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比 了 一 個 喝 酒 的 手 勢 Lia: 喝 酒, 喝 酒 Lia: 搖 屁 股 搖 屁 股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做 搖 屁 股 的 動 作 男 人 : 他 還 會 搖 屁 股? Lia: 他 很 會 搖 屁 股 印 尼 籍 女 人 Lia 手 舞 足 蹈, 爸 爸 笑 得 開 懷, 左 手 比 劃, 嘴 巴 發 出 類 似 DE 的 聲 音, 像 是 說 : 你 在 跟 我 開 玩 笑 嗎? Lia: 爸,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男 人 20

21 爸 爸 : 家... Lia: 你 想 不 起 來, 他 要 走 了 哦 爸 爸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男 人 爸 爸 : 家... 嘉 偉 Lia: 對, 嘉 偉 我 叫 什 麼 名 字? 男 人 : 爸,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發 出 否 定 的 聲 音 Lia: 想 不 起 來, 我 不 照 顧 你 了 男 人 : 爸, 想 不 起 來, 他 不 照 顧 你 了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發 出 否 定 的 聲 音 男 人 : 他 好 像 知 道, 但 不 想 說 Lia: 爸, 快 說, 不 說 我 要 搔 你 癢 哦, 咕 嘰 咕 嘰 咕 嘰, 快 說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發 出 否 定 的 聲 音 Lia: 爸, 我 照 顧 你, 你 還 不 說 我 的 名 字 爸 爸 :( 嘆 氣 )Lia Lia: 對,Lia Lia: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 嘉 偉 21

22 男 人 : 爸,Lia, 我 要 走 了 Lia: 爸, 說 再 見 再 見, 說, 再 見 爸 爸 : 再 見 男 人 : 爸, 再 見 爸 爸 舉 左 手 比 劃 再 見, 男 人 離 開 場 年 夏 / 白 天 內 景 / 客 廳 廚 房 房 間 男 人 爸 爸 印 尼 籍 女 人 空 曠 而 安 靜, 採 光 良 好 到 空 氣 裡 包 含 四 時 天 氣 變 化 的 客 廳 家 具 極 簡, 僅 提 供 日 常 生 活 最 基 本 需 求, 沒 有 人 門 鈴 響 一 位 印 尼 籍 女 人 從 房 間 走 出, 瞇 眼 朝 門 上 的 貓 眼 窺 視, 然 後 開 門 Lia: 你 回 來 了 外 面 有 下 雨 嗎? 男 人 : 毛 毛 雨 Lia: 早 上 去 醫 院 的 時 候 雨 很 大 男 人 : 那 你 們 怎 麼 去? Lia: 坐 公 車, 撐 雨 傘 一 點 才 回 到 家 吃 午 餐 你 爸 爸 三 點 才 睡 著 男 人 : 不 用 叫 醒 他 你 忙 自 己 的 事 沒 關 係 Lia: 要 不 要 喝 咖 啡 男 人 : 不 用, 謝 謝 Lia: 嘉 偉, 你 過 來 一 下 22

23 印 尼 籍 女 人 領 嘉 偉 進 廚 房, 一 邊 順 手 整 理 食 材, 準 備 煮 飯 Lia: 伯 伯 中 午 有 買 菜 來 他 問 你 最 近 有 沒 有 來 看 爸 爸 男 人 : 他 都 什 麼 時 間 來? Lia: 禮 拜 一 禮 拜 三 禮 拜 五, 一 個 禮 拜 三 天, 來 的 時 間 不 一 定, 有 時 候 是 中 午, 有 時 候 晚 上 很 晚 才 來, 來 了 一 下 就 走 男 人 : 爸 爸 狀 況 還 好 嗎? Lia: 還 好 男 人 : 還 有 沒 有 之 前 那 些 奇 怪 的 行 為? 半 夜 不 睡 覺 爬 起 來 開 門 之 類 的 Lia: 都 沒 有 了 男 人 : 可 能 之 前 請 師 父 來 有 用 吧 Lia: 可 能 吧 男 人 : 師 父 不 是 說 讓 爸 爸 去 睡 你 睡 的 那 間 房 間 對 他 比 較 好, 他 願 意 換 過 去 嗎? Lia: 他 不 願 意 男 人 : 再 勸 勸 他, 如 果 真 的 不 願 意 就 算 了 那 有 帶 爸 爸 去 復 健 嗎? Lia: 有 啊, 今 天 才 去 一 個 禮 拜 三 天, 禮 拜 一 禮 拜 三 禮 拜 五 男 人 : 醫 生 怎 麼 說, 他 有 進 步 嗎? Lia: 有 進 步, 可 是 進 步 不 多 但 是 有 進 步, 以 前 右 手 很 僵 硬 都 不 會 動, 現 在 有 時 候 右 手 會 像 這 樣 抖, 以 前 手 都 舉 在 肚 子 這 邊, 現 在 有 時 候 手 可 以 放 下 來 醫 生 說, 因 為 他 當 初 中 風 比 較 嚴 重, 太 晚 才 送 醫 院, 說 什 麼 頭 腦 塞 住 什 麼 的, 有 一 些 我 也 聽 不 懂 男 人 : 可 能 是 腦 部 的 血 栓 吧 Lia: 可 能 是 吧 男 人 : 每 天 下 午 都 有 去 公 園 運 動? Lia: 有, 沒 有 下 雨 就 會 去 要 看 他 的 身 體 狀 況 23

24 男 人 : 多 走 路 多 運 動 對 他 比 較 好 Lia: 你 可 不 可 以 常 常 回 來 看 你 爸 爸? 一 個 月 回 來 一 次 也 好 你 爸 爸 很 想 你 之 前 他 那 個 樣 子, 我 一 個 人 都 不 知 道 怎 麼 辦 男 人 : 前 陣 子 比 較 忙 之 後 會 盡 量 常 回 來 Lia: 伯 伯 叫 我 問 你 手 機 號 碼 是 不 是 換 了, 他 說 他 都 打 不 通 男 人 : 沒 有 換, 只 是 沒 有 繳 錢, 手 機 被 停 話, 不 能 打 電 話 Lia: 怎 麼 不 繳 錢? 男 人 : 錢 都 給 你 回 去 印 尼 蓋 房 子 了, 沒 有 錢 繳 Lia: 你 亂 說, 錢 都 是 伯 伯 給 我 的, 你 又 沒 給 我 錢 男 人 : 我 開 玩 笑 的 我 不 能 打 電 話, 但 是 可 以 接, 如 果 要 找 我, 你 打 我 的 電 話, 我 會 接 如 果 有 時 候 我 沒 接 到, 會 再 用 公 共 電 話 回 撥 Lia: 伯 伯 前 陣 子 又 再 說 要 不 要 在 陽 台 外 面 加 鐵 窗, 怕 他 跳 下 去 你 爸 爸 有 心 事, 都 不 知 道 他 在 想 什 麼, 問 他 他 也 不 講 看 他 這 樣 我 也 很 擔 心 我 把 你 爸 爸 當 成 自 己 的 爸 爸 照 顧 還 有 爸 爸 很 好 沉 默 男 人 : 他 好 像 醒 了 印 尼 籍 女 人 和 男 人 進 去 房 間, 爸 爸 坐 在 床 邊, 彎 腰 左 手 拿 黑 色 功 夫 鞋, 試 著 套 鞋 入 腳, 因 為 右 手 不 能 動, 所 以 有 點 困 難 男 人 上 前 幫 爸 爸 穿 上 鞋, 扶 爸 爸 走 出 房 間 印 尼 籍 女 人 回 廚 房 男 人 : 爸, 有 沒 有 睡 飽? 24

25 爸 爸 點 頭 男 人 : 來 沙 發 這 邊 坐 兩 人 坐 下 男 人 : 爸, 我 幫 你 活 動 活 動 手 爸 爸 點 頭 男 人 牽 起 爸 爸 的 右 手, 以 各 種 方 式 絞 轉 扭 轉, 試 圖 讓 他 僵 硬 緊 繃 在 右 邊 肚 子 的 手, 關 節 得 到 適 當 的 活 動, 血 路 得 以 通 暢 男 人 : 爸, 會 痛 是 不 是? 爸 爸 雖 然 搖 頭 但 有 時 表 情 仍 然 很 緊 繃 男 人 : 爸, 是 不 是 會 痛? 爸 爸 雖 然 搖 頭 但 有 時 表 情 仍 然 很 緊 繃 男 人 : 會 痛 要 說 男 人 : 爸, 也 活 動 一 下 腳 男 人 舉 起 爸 爸 的 右 腳, 以 各 種 方 式 活 動 轉 動 劃 圓 在 男 人 幫 爸 爸 復 健 的 期 間, 印 尼 籍 女 人 已 將 飯 菜 煮 好, 一 樣 一 樣 端 出, 簡 便 的 三 菜 一 湯 熱 騰 騰 地 擺 放 在 飯 桌 上 25

26 Lia: 吃 飯 了 男 人 : 好 爸, 吃 飯 男 人 扶 著 爸 爸 朝 飯 桌 走 去, 男 人 幫 父 親 添 飯, 印 尼 籍 女 人 在 爸 爸 專 用 的 餐 盤 上, 幫 他 配 好 菜 後, 回 廚 房 收 拾 善 後 男 人 :Lia, 你 先 不 要 整 理, 趕 快 來 吃 飯, 吃 完 再 整 理 Lia: 好 印 尼 籍 女 人 回 飯 桌 坐 下 Lia: 爸, 要 不 要 拌 肉 汁? 爸 爸 搖 搖 左 手, 表 示 否 定 Lia: 爸, 你 不 要 只 吃 菜, 飯 和 菜 一 起 吃 嘉 偉, 吃 肉 男 人 : 我 自 己 夾, 謝 謝 Lia: 能 不 能 吃 辣 男 人 : 可 以 我 自 己 來, 謝 謝 Lia: 會 不 會 太 辣 男 人 : 不 會 我 能 吃 辣 Lia: 我 自 己 做 的 辣 椒 男 人 : 很 香, 很 下 飯 Lia: 要 不 要 再 來 一 點 辣 椒 男 人 : 這 樣 就 夠 了, 你 也 吃 肉 Lia: 我 不 能 吃 那 是 煮 給 你 和 爸 吃 的 26

27 男 人 : 為 什 麼? Lia: 我 是 回 教 徒 三 人 持 續 用 餐, 男 人 漸 漸 疏 離 到 飯 桌 之 外, 望 著 這 一 切 Lia 與 爸 爸 仍 假 裝 三 人 在 吃 飯, 不 時 朝 空 位 做 些 簡 單 的 互 動 男 人 : 今 天 傍 晚 我 回 家 看 生 病 的 爸 爸 回 到 家 裡 樓 下 一 樓 的 大 門 玄 關, 一 樣 昏 暗 的 白 色 日 光 燈, 一 樣 有 點 髒 的 淡 黃 色 壁 磚, 電 梯 門 口 前 的 按 鈕 旁, 還 留 著 我 用 奇 異 筆 亂 畫 的 塗 鴉 DM2 D 是 DEMO,M 是 MONKEY,DEMO&MONKEY TWO 兩 個 人 高 中 跳 街 舞 時, 舞 團 的 第 一 個 名 字 後 來 改 叫 SABLEFISH,SABLE 意 思 是 邪 惡 的 黑 暗 的,FISH 是 魚 SABLEFISH, 意 思 是 黑 魚 我 進 了 電 梯 暗 紅 色 的 電 梯 門 關 上 當 我 正 要 按 樓 層 時, 發 現 1 樓 變 成 5F,2 樓 變 成 13F,3 樓 變 成 B2, 依 序 往 上, 樓 層 分 別 變 成 7F B3 15F 4F, 所 有 的 樓 層 都 錯 亂 了 電 梯 開 始 上 升 13F, 電 梯 門 打 開 一 樣 昏 暗 的 白 色 日 光 燈 一 樣 有 點 髒 的 淡 黃 色 壁 磚 我 不 敢 走 出 電 梯, 因 為 我 知 道 穿 過 陰 暗 的 走 廊, 打 開 家 裡 的 門, 裡 面 等 著 我 的 是 中 風 的 爸 爸 電 梯 門 關 上 電 梯 繼 續 上 升 B2, 電 梯 門 打 開 一 樣 昏 暗 的 白 色 日 光 燈 一 樣 有 點 髒 的 淡 黃 色 壁 磚 我 一 樣 不 敢 走 出 電 梯, 因 為 我 知 道 穿 過 陰 暗 的 走 廊, 打 開 家 裡 的 門, 裡 面 等 著 我 的 是 出 現 幻 覺 的 爸 爸 電 梯 門 關 上, 電 梯 繼 續 上 升 7F, 電 梯 門 打 開 一 樣 昏 暗 的 白 色 日 光 燈 一 樣 有 點 髒 的 淡 黃 色 壁 磚 我 更 不 敢 走 出 電 梯 了 因 為 我 知 道 穿 過 陰 暗 的 走 廊, 打 開 家 裡 的 門, 裡 面 等 著 我 的 是 失 去 記 憶 連 我 是 誰 都 認 不 出 來 的 爸 爸 電 梯 門 關 上, 電 梯 持 續 上 升 我 恐 懼 到 了 極 點, 因 為 我 知 道 總 共 有 15 個 顛 倒 錯 亂 的 樓 層,15 盞 昏 暗 的 白 色 日 光 燈 15 面 有 點 髒 的 淡 黃 色 壁 磚 等 著 我 的 是 15 個 生 病 症 狀 不 同 的 爸 爸 一 直 喝 水 一 天 喝 超 過 7000C.C 的 爸 爸, 刷 牙 刷 到 嘴 角 都 破 掉 的 爸 爸, 對 空 氣 講 話 叫 罵 互 動 的 爸 爸, 半 夜 不 睡 覺 一 直 開 門 的 爸 爸, 摳 屁 股 摳 到 流 血 的 爸 爸, 瀕 臨 死 亡 的 爸 爸, 還 沒 有 生 病 還 會 把 我 揍 得 半 死 的 爸 爸, 接 下 來 我 記 得 還 有 12 個 樓 層 27

28 但 是 我 算 錯 了 電 梯 門 打 開,B888 電 梯 門 打 開,520F 電 梯 門 打 開,78F 所 有 的 樓 層 又 顛 倒 錯 亂 了 電 梯 門 打 開,5278F 對 著 金 髮 女 郎 大 聲 呻 吟 抽 插 高 潮 射 精 的 爸 爸 電 梯 門 打 開,52078F 在 印 度 尼 西 亞 的 無 名 村 落 被 炸 彈 炸 死 的 爸 爸 電 梯 門 打 開, F 我 變 成 了 我 爸 爸 我 已 經 不 知 道 自 己 到 哪 一 層 了 樓 層 一 直 在 顛 倒 錯 亂 中 我 被 這 座 電 梯 懸 在 半 空 之 間 過 去 我 經 歷 了 個 生 病 症 狀 不 同 的 爸 爸, 而 未 來 還 有 個 不 同 的 爸 爸 等 著 我 男 人 回 到 飯 桌 坐 下, 三 人 持 續 用 餐 餐 後, 印 尼 籍 女 人 收 拾 清 理 桌 面 盤 子 碗 筷 男 人 : 爸,Lia 我 差 不 多 要 離 開 了 Lia: 你 去, 不 然 不 能 走 男 人 : 我 知 道 啦 男 人 : 爸, 抱 一 下 男 人 抱 爸 爸 男 人 : 爸, 親 一 下 Lia: 親 一 下 不 夠, 再 多 親 幾 下 男 人 親 爸 爸, 當 男 人 親 爸 爸 時, 爸 爸 的 神 智 都 會 顯 得 特 別 清 醒, 並 高 興 得 滿 臉 通 紅 男 人 : 爸, 再 親 兩 下, muamuamuamuamua Lia: 兒 子 親 他, 爸 今 天 又 要 高 興 得 睡 不 著 覺 爸 爸 伸 出 左 手 對 印 尼 籍 女 人 表 示 意 見 28

29 Lia: 爸, 你 不 要 騙 人 你 喜 歡 兒 子 親 你 男 人 : 爸, 你 要 好 好 睡 覺, 好 好 吃 飯, 好 好 運 動, 要 聽 Lia 的 話 知 不 知 道 Lia: 要 聽 我 的 話 知 不 知 道 男 人 : 爸,Lia, 我 走 了, 再 見 Lia: 爸, 說 再 見 再 見, 說, 再 見 爸 爸 : 再 見 男 人 : 爸, 再 見 爸 爸 舉 手 比 劃 再 見, 男 人 離 開 場 年 春 / 白 天 內 景 / 客 廳 廚 房 房 間 男 人 爸 爸 印 尼 籍 女 人 採 光 良 好 到 空 氣 中 瀰 漫 著 日 光 的 味 道, 空 曠 而 安 靜 的 客 廳, 家 具 極 簡, 僅 提 供 日 常 生 活 最 基 本 需 求, 沒 有 人 門 鈴 響 一 位 印 尼 籍 女 人 從 房 間 走 出, 瞇 眼 朝 門 上 的 貓 眼 窺 視, 然 後 開 門 Lia: 你 回 來 了 男 人 : 在 睡 午 覺? Lia: 這 幾 天 天 氣 很 溫 暖, 很 好 睡 男 人 : 難 得 過 年 的 時 候 天 氣 這 麼 好, 天 天 出 太 陽 Lia: 對 啊, 以 前 過 年 都 很 冷, 常 下 雨 今 年 過 年 跟 夏 天 一 樣 男 人 : 不 要 吵 醒 他, 我 坐 一 下, 你 忙 你 的 事 29

30 Lia: 要 不 要 喝 咖 啡? 男 人 : 好 啊 印 尼 籍 女 人 領 男 人 進 廚 房, 泡 了 杯 即 溶 咖 啡 給 男 人, 順 手 整 理 起 食 材 男 人 : 你 不 喝 嗎? Lia: 早 上 喝 過 了 男 人 : 味 道 很 特 別, 是 印 尼 的 咖 啡? Lia : 喜 歡 嗎? 男 人 : 不 知 道, 甜 甜 的, 有 個 奇 怪 的 香 味, 那 是 什 麼? Lia: 你 猜? 男 人 : 不 知 道 Lia: 那 是 椰 子 男 人 : 原 來 是 椰 子 印 尼 籍 女 人 回 房 間, 男 人 坐 在 沙 發 上, 對 著 空 曠 的 客 廳 發 呆 爸 爸 微 低 著 頭, 右 半 身 有 點 僵 硬, 右 手 微 靠 在 肚 子 上, 筆 直 盯 著 前 方 的 路, 慢 慢 從 房 間 裡 走 出 來 男 人 看 著 他, 他 似 乎 沒 發 現 男 人 男 人 似 乎 想 觀 察 爸 爸 什 麼 時 候 會 發 現 他, 或 者 他 單 純 只 是 沒 有 出 聲 打 擾 爸 爸 的 動 機, 或 者 他 什 麼 都 沒 想, 只 是 呆 呆 看 著 爸 爸 直 到 爸 爸 在 飯 桌 旁 略 微 轉 身, 正 要 坐 下 時 才 發 現 男 人 發 現 男 人 時, 爸 爸 的 左 手 微 舉 起 來, 笑 容 打 開 了 一 下, 像 是 在 說 : 你 回 來 了 男 人 : 爸, 我 回 來 了 爸, 來 沙 發 這 邊 坐 爸 爸 慢 慢 朝 沙 發 走 來 在 沙 發 邊 略 為 轉 身 慢 慢 坐 下 左 手 把 僵 硬 的 右 手 掰 得 30

31 鬆 弛 一 些, 移 動 到 舒 服 的 位 置 男 人 盯 著 爸 爸 的 手 兩 人 沉 默 男 人 : 爸, 我 幫 你 活 動 活 動 手 哦? 男 人 牽 起 爸 爸 不 能 動 的 右 手, 幫 他 活 動 筋 骨 活 動 右 手 的 過 程 中, 爸 爸 臉 部 表 情 和 身 體 的 緊 張 鬆 弛 會 依 筋 骨 的 鬆 緊 和 痠 痛 程 度 變 化 男 人 : 爸, 會 痛 是 不 是? 爸 爸 搖 頭 男 人 : 會 痛 要 說 男 人 持 續 幫 爸 爸 活 動 右 手, 印 尼 籍 女 人 提 一 袋 東 西 來 到 男 人 和 爸 爸 身 邊 Lia: 噓, 伯 伯 買 太 多 蓮 霧, 吃 不 完 男 人 : 把 壞 掉 的 部 分 削 掉, 還 可 以 吃 Lia: 我 知 道 噓 男 人 : 我 知 道 爸 爸 盯 著 袋 子 偷 笑 Lia: 爸, 你 不 要 偷 笑 噓 男 人 : 爸, 差 點 忘 了 新 年 快 樂, muamuamuamuamua, 恭 喜 發 財, muamuamuamuamua 31

32 爸 爸 笑 得 像 個 小 孩 子 男 人 親 完 之 後, 爸 爸 伸 出 左 手, 掌 心 向 上 Lia: 紅 包 拿 來 爸 跟 你 要 紅 包 男 人 : 紅 包? 紅 包 沒 有 再 多 親 一 百 下, 當 作 紅 包 muamuamuamuamua, 新 年 快 樂, 恭 喜 發 財, muamuamuamuamua Lia: 爸, 你 看 他 賴 皮 迎 接 數 不 盡 的 親 吻, 爸 爸 措 手 不 及 之 外, 有 著 難 以 言 喻 的 開 心 Lia: 多 親 幾 下 對 你 看 你 親 你 爸 爸, 他 多 開 心 他 很 想 你 男 人 : 爸, 再 親 兩 下, muamuamuamuamua Lia: 爸,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Lia: 你 想 不 起 來, 他 要 走 了 哦 爸 爸 : 家... Lia: 他 以 後 不 回 來 看 你 了 哦 爸 爸 : 家... 男 人 : 我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 家... Lia: 我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Li...Lia Lia: 對,Lia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 家... Lia: 你 想 不 起 來, 他 以 後 不 回 來 了 男 人 : 再 親 兩 下 看 會 不 會 記 起 來 muamuamuamuamua Lia: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男 人 : 你 看 他 爽 到 都 忘 記 了 32

33 Lia: 爸, 你 再 忘 記, 他 下 次 不 來 幫 你 按 摩 了 男 人 : 下 次 幫 你 按 摩 我 會 記 得 戴 墨 鏡 Lia: 他 叫 什 麼 名 字? 爸 爸 : 家... 家... 嘉... 偉... Lia: 對, 嘉 偉 他 是 爸 爸, 還 是 兒 子 爸 爸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男 人 Lia: 他 是 爸 爸, 還 是 兒 子 爸 爸 直 愣 愣 地 看 著 男 人 爸 爸 : 爸... 爸... 男 人 : 我 是 誰? 爸 爸 : 爸... 爸... Lia: 他 是 兒 子, 你 才 是 爸 爸 男 人 : 再 說 一 次, 我 是 誰? 爸 爸 : 爸... 爸... Lia 抓 爸 爸 的 手 指 著 爸 爸 自 己 Lia: 爸 爸 爸 爸 : 爸 爸 Lia 抓 爸 爸 的 手 指 男 人 33

34 Lia: 兒 子 爸 爸 : 兒 子 Lia: 你 爸 爸 再 不 練 習 說 話, 以 後 就 跟 我 一 樣 變 印 尼 國 語 男 人 : 爸,Lia 說 你 再 不 練 習 說 話, 以 後 就 變 印 尼 國 語 Lia: 兒 子 來 看 你 了, 開 不 開 心 爸 爸 抿 著 嘴, 比 了 一 個 大 拇 指 Lia: 再 說 一 次, 他 是 誰? 爸 爸 : 爸 爸 男 人 : 乖 兒 子, 多 親 兩 下, muamuamuamuamua Lia: 現 在 你 比 較 像 爸 爸, 他 比 較 像 兒 子 爸, 對 不 對? 爸 爸 傻 笑 Lia: 爸, 你 有 幾 個 小 孩? 爸 爸 扳 起 手 指 一 隻 一 隻 算, 最 後 比 出 五 隻 手 指 Lia: 爸, 你 只 有 兩 個 兒 子 男 人 : 其 實 我 在 外 面 還 有 三 個 姐 姐 Lia: 真 的? 男 人 : 他 在 外 面 偷 生 的 Lia: 爸, 我 也 是 你 在 外 面 偷 生 的 對 不 對 三 人 持 續 氣 氛 融 洽 地 談 話,Lia 望 著 這 一 切, 漸 漸 疏 離 到 談 話 圈 之 外 男 人 34

35 與 爸 爸 仍 假 裝 三 人 在 對 談, 不 時 朝 空 位 講 些 什 麼 Lia: 以 前 我 們 住 在 山 邊 我 們 爸 爸 媽 媽 那 個 年 代 的 人 都 種 田 我 爸 爸 也 種 田 家 裡 也 養 豬, 養 小 豬, 把 小 豬 養 大 賣 錢 有 時 候 田 裡 沒 事, 大 人 會 去 山 裡 附 近 軍 隊 打 靶 的 靶 場 撿 子 彈, 拿 去 讓 別 人 拆 開, 用 火 燒, 融 化 成 鐵 可 以 賣 錢 我 爸 爸 也 會 去 撿 那 時, 我 才 剛 出 生, 還 是 嬰 兒 後 來, 才 聽 媽 媽 說, 她 聽 到 轟 好 大 一 聲, 從 豬 寮 那 邊 傳 來, 跑 過 去 看, 在 一 群 小 豬 附 近, 有 一 個 破 掉 的 黑 色 鐵 鍋, 我 爸 爸 用 手 蓋 住 肚 子, 但 是 蓋 不 住, 大 腸 小 腸 腸 子 掉 了 滿 地 最 後 送 到 醫 院 還 是 救 不 回 來 除 了 照 片 裡 的 爸 爸, 和 從 媽 媽 口 中 聽 說 的 爸 爸, 這 些 就 是 我 記 憶 裡 全 部 的 爸 爸 了 35

36 貳 管 你 媽 媽 嫁 給 誰 36

37 人 物 父 親 55~62 歲, 計 程 車 司 機 酒 精 成 癮, 酒 品 差 傳 統 固 執, 無 法 溝 通 母 親 48~56 歲, 開 早 餐 店 嘉 偉 25 歲, 學 生 懦 弱 個 性 壓 抑 嘉 明 20 歲, 嘉 偉 的 弟 弟 37

38 序 場 : 除 夕 2011 年 除 夕 前 除 夕 當 晚 / 夜 晚 內 景 / 舊 家 客 廳 舊 家 房 間 嘉 偉 ( 國 台 語 ) 父 親 ( 台 語 ) 空 間 是 四 個 比 鄰 的 隔 間, 分 別 是 客 廳 與 房 間 客 廳 裡 有 一 張 年 代 久 遠 顏 色 黯 沉 的 木 頭 色 圓 型 飯 桌 四 張 舊 椅 子 老 式 可 撕 式 的 日 曆 一 台 舊 冰 箱 桌 上 有 一 包 開 封 的 可 樂 果 和 開 心 果, 一 些 開 心 果 掉 出 散 落 在 桌 上 一 裱 框 的 獎 狀 房 間 1 裡 有 一 張 床 其 餘 擺 設 均 十 分 簡 單, 僅 滿 足 日 常 生 活 所 需 房 間 2 裡 布 置 為 麥 當 勞 兒 童 遊 樂 區 的 一 角, 兒 童 遊 樂 區 有 球 池 溜 滑 梯 用 餐 區 擺 設 用 餐 桌 椅 兒 童 遊 樂 區 與 用 餐 區 以 玻 璃 隔 開 房 間 3 為 醫 院 病 房, 病 床 看 護 床 床 頭 櫃 兩 側 掛 簾 整 個 空 間 為 一 陰 暗 破 舊 的 老 式 公 寓 剖 面 黑 暗 中 手 機 鈴 響, 感 覺 到 接 電 話 的 人 猶 豫, 接 通 嘉 偉 : 喂 父 親 : 恁 娘 咧, 你 這 個 猴 死 囝 仔 看 到 恁 爸 的 電 話 就 不 接, 恁 爸 用 公 共 電 話 打, 沒 你 怎 麼 會 接 電 話, 你 會 看 來 電 顯 示 是 不 是 恁 爸 嘛, 當 作 恁 爸 不 知 影 嘉 偉 : 爸 之 前 沒 接 到 父 親 : 聽 你 在 騙 鬼, 沒 接 到 不 會 用 公 共 電 話 打 回 來? 嘉 偉 : 沒 有 啦, 之 前 沒 繳 錢 電 話 被 停 掉 父 親 : 電 話 被 人 停 掉, 啊 你 吃 飯 可 以 停 掉 沒? 38

39 沉 默, 嘉 偉 試 著 把 電 話 遠 離 耳 朵 父 親 : 我 問 你 啦, 你 是 有 家 還 是 沒 家, 好 好 一 個 家 在 這 裡, 啊 不 曉 得 倒 返 來 我 看 今 仔 日 恁 爸 就 是 死 在 厝 內, 你 也 不 知 道 啦 孤 獨 老 人 屍 體 在 家 發 臭 爛 掉, 社 會 新 聞 都 有 寫 嘛 嘉 偉 : 爸 沒 有 啦, 之 前 在 當 兵, 很 少 放 假, 很 少 時 間 可 以 回 家 父 親 : 聽 你 在 騙 鬼 什 麼 很 少 放 假, 可 以 打 電 話 回 來, 你 做 兵 做 一 年, 恁 爸 沒 接 到 過 你 一 通 電 話, 騙 恁 老 爸 沒 做 過 兵 哦 恁 爸 下 士 班 長 捏, 你 做 什 麼 兵? 嘉 偉 : 預 財 士 父 親 : 什 麼 士? 嘉 偉 : 下 士 預 財 士 父 親 : 啊 就 講 管 錢 的 啊, 啊 捏 死 好, 白 痴 才 會 去 管 錢, 我 看 你 就 是 錢 管 不 好, 才 很 少 放 假, 去 給 人 關 禁 閉 啦 啊 吃 飯 沒? 嘉 偉 : 吃 飽 了 父 親 : 恁 爸 問 你 啦, 啊 你 過 年 有 要 返 來 厝 沒 啦? 免 太 勉 強, 若 是 沒 有 要 返 來, 乾 脆 死 死 在 外 面 算 啊 嘉 偉 : 會 啦, 我 二 九 暝 會 返 厝 吃 飯 爸 爸 掛 嘉 偉 電 話 嘉 偉 : 幹 嘉 偉 氣 憤 地 把 手 機 往 地 上 摔, 手 機 剛 脫 手 掉 在 地 上, 馬 上 零 件 散 落 一 地, 嘉 偉 立 刻 去 把 手 機 撿 起 來 39

40 黑 暗 中 傳 來 椅 子 倒 地 聲 過 一 陣 子 後, 傳 出 鑰 匙 窸 窸 窣 窣 地 轉 動 門 的 聲 音 但 鑰 匙 始 終 打 不 開 門, 甚 至 可 以 感 覺 到 有 時 候 以 為 打 開 了, 使 勁 推 門, 門 卻 巍 然 不 動 的 聲 音 門 外 的 人 與 門 對 抗 了 好 一 陣 子 門 開 家 裡 一 片 漆 黑 門 外 的 人 透 過 走 廊 外 頭 的 微 光 摸 索 打 開 燈, 看 到 四 張 椅 子 倒 了 一 張, 其 他 則 歪 歪 斜 斜 地 散 落 桌 邊 他 把 椅 子 扶 起 來, 往 房 間 走 去 在 房 間 門 口 牆 壁 上 地 板 上 看 到 暗 褐 色 手 印 腳 印, 他 有 點 遲 疑, 蹲 下 來 看 了 一 下, 把 頭 趴 低 嚐 試 去 聞, 隨 後 又 抽 了 幾 張 衛 生 紙 沾 起 來 聞 一 聞, 房 門 虛 掩 著, 掛 著 一 條 門 鍊 鎖, 房 間 一 片 漆 黑, 他 敲 門 嘉 偉 : 爸 爸 爸 爸 屢 叫 不 應, 嘉 偉 使 勁 摇 門, 見 無 效, 只 好 撞 門, 直 到 門 打 開 他 喘 口 氣, 房 裏 一 片 漆 黑, 開 燈, 看 到 父 親 裹 著 棉 被 躺 在 床 上, 他 過 去 床 邊 叫 父 親 嘉 偉 : 爸, 我 返 來 啊 父 親 慢 慢 睜 開 眼 睛, 看 到 嘉 偉, 突 然 瞪 大 眼 睛, 吃 力 地 看 了 一 會 兒, 先 是 目 眶 含 淚, 然 後 開 始 嚎 啕 大 哭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愣 住, 彎 腰 欲 摸 父 親 肩 膀 又 停 住 嘉 偉 : 爸... 爸..., 汝... 是 不 是 喝 酒 醉? 父 親 沒 有 回 答, 張 大 了 嘴, 不 斷 嚎 啕 大 哭, 不 時 用 左 手 擦 眼 淚, 把 左 手 搭 在 40

41 額 頭 上, 間 或 撫 摸 額 頭, 或 把 頭 髮 往 後 撥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 停 頓 ) 爸... 爸..., 汝... 是 怎 麼 啊? 父 親 沒 有 回 答, 張 大 了 嘴, 不 斷 嚎 啕 大 哭, 不 時 用 左 手 擦 眼 淚, 把 左 手 搭 在 額 頭 上, 間 或 撫 摸 額 頭, 或 把 頭 髮 往 後 撥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 停 頓 ) 爸..., 汝... 是 不 是 喝 酒 醉, 人 在 不 爽 快? 爸, 若 無 汝... 好 好 睏 一 晚, 明 仔 早 起 來 就 好 啊 父 親 沒 有 回 答, 張 大 了 嘴, 不 斷 嚎 啕 大 哭, 不 時 用 左 手 擦 眼 淚, 把 左 手 搭 在 額 頭 上, 間 或 撫 摸 額 頭, 或 把 頭 髮 往 後 撥 哭 聲 時 大 時 歇, 有 時 靜 下 來 變 成 小 聲 啜 泣, 啜 泣 了 一 陣 後, 哭 聲 又 漸 漸 大 了 起 來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彎 腰 摸 父 親 的 肩 膀 嘉 偉 :( 停 頓 ) 爸, 汝 好 好 休 睏, 有 什 麼 代 誌, 明 仔 早 起 來 再 說 父 親 仍 然 沒 有 回 答, 張 大 了 嘴, 不 斷 嚎 啕 大 哭, 不 時 用 左 手 撫 摸 額 頭, 擦 拭 眼 淚, 把 左 手 搭 在 額 頭 上, 或 把 頭 髮 往 後 撥 哭 聲 時 大 時 歇, 有 時 靜 下 來 變 成 小 聲 啜 泣, 啜 泣 了 一 陣 後, 哭 聲 又 漸 漸 大 了 起 來 41

42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 停 頓 ) 爸, 不 然 我 打 電 話 給 大 姑 姑, 叫 大 姑 姑 跟 你 講, 好 不 好? 父 親 仍 然 沒 有 回 答, 張 大 了 嘴, 不 斷 嚎 啕 大 哭, 不 時 用 左 手 撫 摸 額 頭, 把 頭 髮 往 後 撥 哭 聲 時 大 時 歇, 有 時 靜 下 來 變 成 小 聲 啜 泣, 啜 泣 了 一 陣 後, 哭 聲 又 漸 漸 大 了 起 來 父 親 : 啊... 啊... 啊... 嘉 偉 掏 出 手 機, 撥 電 話, 沒 人 接 聽 打 了 好 幾 次, 仍 沒 人 接 聽 父 親 哭 聲 稍 歇, 嘉 偉 關 燈, 走 出 房 間, 點 煙, 繼 續 打 電 話, 看 到 桌 上 有 張 裱 框 的 獎 狀, 放 下 電 話, 拿 起 來 看, 旁 邊 還 有 一 些 照 片, 嘉 偉 一 邊 看 著 照 片, 一 邊 把 把 開 封 的 可 樂 果 拿 起 來 聞 一 聞, 順 手 打 開 冰 箱, 裡 頭 空 無 一 物 繼 續 打 電 話, 一 直 打 不 通 忽 然 電 話 接 通 嘉 偉 :( 國 語 ) 喂... 回 來 桃 園 了 啦... 不 行 啦... 我 剛 回 家... 我 爸 就 一 直 哭... 不 知 道 是 喝 醉 酒 還 是 怎 樣? 我 先 打 給 我 姑 姑... 掰 嘉 偉 繼 續 打 電 話, 一 直 打 不 通 場 01: 離 家 2004 年 / 夜 晚 內 景 / 舊 家 客 廳 舊 家 房 間 父 親 ( 台 語 ) 母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國 語 ) 嘉 明 ( 國 語 ) 42

43 嘉 偉 : 重 考 大 學 那 一 年, 我 開 始 拒 絕 和 父 親 溝 通, 或 者 從 更 早 開 始 我 就 從 來 沒 跟 父 親 溝 通 過 那 天, 舅 舅 來 重 考 班 找 我, 說 父 親 喝 醉 酒 拿 刀 要 殺 媽 媽, 還 把 弟 弟 眼 睛 打 到 內 出 血 於 是, 我 從 台 北 趕 回 桃 園, 去 警 察 局 接 媽 媽 和 弟 弟 回 家 一 路 上, 我 不 斷 盤 算 著, 已 經 沒 什 麼 好 說 的 了, 一 見 面 就 直 接 一 拳 往 他 臉 上 貫 過 去, 我 認 為 自 己 已 經 大 到 可 以 打 贏 父 親 的 年 紀 了 但 是 一 進 家 門, 我 卻 腦 袋 空 白 一 片, 父 親 一 個 人 孤 單 地 坐 在 客 廳, 看 起 來 老 了 十 歲, 像 是 等 待 判 決 的 犯 人 我 甚 至 覺 得 有 點 悲 哀 地 帶 著 媽 媽 和 弟 弟 在 客 廳 坐 下 嘉 偉 媽 媽 弟 弟 分 別 坐 定, 父 親 低 著 頭, 沉 默 嘉 偉 : 爸 ( 爸 爸 抬 起 頭 來, 反 應 有 點 遲 鈍 ) 你 跟 媽 在 一 起 如 果 不 開 心, 那 就 離 婚 算 了 你 們 大 人 的 事, 不 要 干 擾 到 我 們 小 孩 子 的 生 活 你 們 這 樣, 我 是 沒 差, 但 是 嘉 明 要 怎 麼 讀 書 怎 麼 過 生 活 爸 爸 : 你 講 那 些 什 麼 瘋 話, 什 麼 恁 大 人 的 事 情 不 要 干 擾 到 我 們 小 孩 子 的 生 活, 甘 有 囝 仔 像 恁 這 樣? 講 要 勸 老 爸 老 母 離 婚? 三 歲 囝 仔 看 到 飼 大 人 冤 家, 攏 會 勸 飼 大 人 不 要 冤? 只 有 人 勸 和 不 勸 離, 沒 有 人 勸 離 不 勸 和 像 這 款 不 肖 話, 你 也 講 得 出 嘴? 嘉 偉 : 哪 一 次 你 們 吵 架, 我 們 沒 有 勸, 勸 了 十 幾 年 了, 勸 有 用 嗎? 媽 媽 : 沒 什 麼 好 講, 恁 看 要 跟 恁 老 爸 還 是 要 跟 我, 恁 自 己 決 定, 坦 白 講, 我 沒 法 度 擱 忍 受 這 個 環 境 媽 媽 看 嘉 明, 嘉 明 沉 默 媽 媽 : 這 樣 我 們 走 43

44 媽 媽 進 房 間 隨 手 拿 了 幾 件 衣 服 簡 單 的 雜 物 爸 爸 : 恁 要 死 緊 死 死 出 去, 尚 好 以 後 永 遠 攏 不 要 返 來 父 親 走 入 自 己 房 間 媽 媽 嘉 偉 嘉 明 拿 著 簡 便 的 衣 服 雜 物, 離 開 場 02: 壓 力 始 終 來 自 新 台 幣 2004 年 / 夜 晚 ( 第 一 場 之 後 ) 內 景 / 新 家 客 廳 媽 媽 ( 台 語 ) 嘉 偉 ( 國 語 ) 嘉 偉 : 考 上 大 學 的 那 個 暑 假, 我 不 願 意 再 和 父 親 有 任 何 瓜 葛, 決 心 去 助 學 貸 款 但 媽 媽 堅 持 不 讓 我 助 學 貸 款, 她 說 她 要 負 責 弟 弟 的 學 費, 而 我 的 學 費 她 強 迫 我 去 跟 父 親 拿, 說 她 絕 對 不 簽 助 學 貸 款 的 保 證 人 她 說, 沒 有 父 親 像 他 這 樣, 生 了 小 孩, 卻 不 管 小 孩 死 活 她 說, 要 不 然 你 就 不 要 讀, 要 不 然 就 去 跟 你 爸 拿 錢 於 是, 我 硬 著 頭 皮 回 去 要 錢, 回 去 忍 受 父 親 的 暴 虐 脾 氣, 回 去 當 媽 媽 及 弟 弟 和 父 親 之 間 的 唯 一 橋 樑 嘉 偉 : 媽, 大 學 學 費 我 打 算 助 學 貸 款, 可 是 我 還 沒 滿 二 十 歲, 要 你 跟 爸 蓋 章 當 保 證 人, 不 然 就 沒 辦 法 貸 款 媽 媽 : 汝 去 跟 恁 老 爸 討 學 費, 我 沒 那 款 才 調 幫 你 貸 款 嘉 偉 : 我 就 是 不 想 去 跟 他 拿 錢, 才 去 助 學 貸 款 不 然 誰 願 意 大 學 剛 畢 業 就 欠 一 屁 股 的 債 媽 媽 : 憑 什 麼 我 就 要 蓋 印 章 給 你 去 貸 款 嘉 偉 : 你 只 要 蓋 印 章 就 好, 錢 我 畢 業 後 自 己 還 媽 媽 : 你 要 清 楚, 今 仔 日 嘸 是 汝 去 求 伊, 叫 伊 甲 汝 生 落 來, 是 伊 自 己 要 生, 要 甲 人 生 就 要 甲 人 養, 沒 人 像 伊 那 樣, 甲 人 生 不 甲 人 養, 沒 那 個 能 力 就 不 要 生, 世 間 沒 這 款 老 爸 44

45 嘉 偉 : 這 些 你 去 跟 他 講 啊, 跟 我 說 有 什 麼 用? 媽 媽 : 你 要 知 影, 當 初, 我 本 來 打 算 生 一 個 就 好 生 汝 以 後, 要 生 第 二 個 的 時 候, 恁 老 爸 就 叫 我 拿 掉 五 年 之 後, 我 又 有 了, 就 是 恁 弟 弟, 我 本 來 沒 打 算 要 生, 他 又 堅 持 講 他 欲 要, 若 無, 我 根 本 就 沒 可 能 再 生 恁 弟 弟 這 款 代 誌, 我 根 本 就 不 敢 乎 恁 弟 弟 知 影 是 今 仔 日 汝 大 漢 啊, 講 乎 汝 聽, 希 望 汝 可 以 了 解, 會 行 到 今 仔 日 這 款 情 形, 很 多 恁 攏 不 知 影 的 原 因 反 正, 今 仔 日, 我 絕 對 不 可 能 拿 一 分 銀 乎 汝 去 讀 冊, 伊 欲 甲 人 生, 就 要 甲 人 負 責, 我 也 不 可 能 蓋 印 章 去 給 汝 貸 款, 汝 若 是 要 繼 續 讀 大 學, 就 去 跟 恁 老 爸 拿 錢 我 一 個 人 甘 那 應 付 恁 弟 弟 的 所 費 就 很 困 難 阿 嘉 偉 : 所 以 我 沒 有 要 你 出 錢, 你 只 要 蓋 個 章, 就 什 麼 問 題 都 解 決 了 媽 媽 : 現 在 有 兩 條 路, 一 條 是 你 去 跟 他 拿 錢, 若 無, 你 就 不 要 讀 ( 停 頓 ) 你 也 站 在 我 的 立 場 想 看 看, 伊 那 天 來 我 的 店 裡 罵, 欲 拿 物 件 將 店 裡 的 玻 璃 攏 總 撞 乎 破, 我 就 甲 伊 講, 伊 若 是 再 這 樣 亂 下 去, 我 就 直 接 叫 警 察, 若 是 伊 今 仔 日 有 氣 魄 就 永 遠 不 要 來 找 阮 母 子 好 佳 哉, 伊 無 繼 續 亂 下 去, 若 無 警 察 來 就 真 難 看 啊 聽 講 我 要 叫 警 察, 伊 可 能 嘛 會 怕, 要 是 無 按 呢, 叫 我 生 意 欲 按 怎 做, 伊 按 呢 不 就 是 欲 逼 死 咱 母 仔 囝 嗎? 若 是 伊 問 說, 你 甘 知 影 咱 住 在 叼 位, 汝 就 共 伊 講 汝 毋 知 ; 若 無, 咱 真 正 無 法 度 給 伊 按 呢 灰 下 去, 按 呢 生 活 根 本 就 無 法 度 通 好 過 嘉 偉 : 我 知 道 要 是 他 不 願 意 拿 學 費 出 來 呢? 媽 媽 : 若 這 以 後 再 講, 若 無 到 時 汝 就 去 讀 夜 間 部, 日 時 仔 賺 汝 的 學 費, 暗 時 讀 冊, 只 有 按 呢, 誰 叫 恁 遇 到 這 款 老 爸 若 是 按 呢, 這 也 是 恁 的 命 場 03: 討 債 的 和 債 主 2005 年 / 夜 晚 ( 第 二 場 之 後 ) 內 景 / 舊 家 客 廳 舊 家 房 間 父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國 語 ) 45

46 嘉 偉 開 門 開 了 很 久, 鑰 匙 窸 窸 窣 窣 地 轉 動, 甚 至 可 以 感 覺 到 有 時 候 以 為 打 開 了, 使 勁 推 門, 門 卻 巍 然 不 動 的 聲 音 父 親 看 著 門, 彷 彿 在 等 待 著 什 麼, 終 於 放 棄, 慢 吞 吞 地 走 去 開 門 嘉 偉 仍 在 使 勁 地 轉 動 鑰 匙, 忽 然 門 快 速 地 打 開, 父 親 站 在 面 前 嘉 偉 :( 愣 了 一 下 ) 爸, 我 回 來 了 ( 停 頓 ) 那 個... 鎖 好 像 壞 了, 鑰 匙 打 不 開, 上 次 好 像 也 這 樣 爸 爸 沉 默, 去 飯 桌 上 拿 酒, 轉 身 爸 爸 : 給 汝 入 門 要 衝 啥? 你 對 恁 老 爸 講 出 那 款 話, 汝 閣 有 臉 轉 來? 汝 要 知 影 汝 姓 林 不 是 姓 陳, 連 自 己 是 姓 啥 攏 無 知 影, 共 汝 養 到 這 大 漢 有 什 麼 路 用? 當 初 若 不 是 恁 爸 救 汝, 汝 早 就 予 人 抓 去 關 啊! 結 果 咧, 養 老 鼠 咬 布 袋, 了 然 嘉 偉 尷 尬 沉 默 一 陣, 從 背 包 拿 出 一 張 表 單 走 近 父 親 嘉 偉 : 爸, 學 費 一 共 四 萬 八 千 三 百 六 十 三 塊, 這 是 註 冊 單 爸 爸 : 恁 爸 袂 見 看 啦 平 常 無 轉 來, 恁 爸 若 是 死 在 這 裡, 我 看 汝 也 無 知 影, 返 來 厝 只 會 曉 得 討 錢 而 已, 生 汝 是 生 來 討 數 的 哦! 按 呢 生 汝 有 什 麼 路 用, 早 知 影 會 生 出 汝 這 款 囝 仔, 剛 生 出 來 的 時 候 就 甲 汝 掐 掐 乎 死 算 啊! 嘉 偉 :( 停 頓 ) 下 禮 拜 一 是 最 後 繳 費 日, 再 不 繳 就 沒 辦 法 註 冊 了 爸 爸 : 按 呢 就 莫 讀 啊, 恁 爸 就 沒 錢, 無 欲 叫 恁 爸 去 搶 呢? 給 恁 讀 冊 有 什 麼 路 用? 讀 冊 讀 到 勸 老 爸 老 母 離 婚, 學 校 老 師 甘 有 教 恁 這 款? 讀 冊, 讀 鳥 啦! 一 個 好 好 的 厝 給 恁 搞 成 按 呢, 今 仔 日 這 款 處 境, 恁 要 知 影, 攏 是 給 恁 那 隻 雞 母 搞 的, 恁 今 仔 日 還 沒 覺 悟 恁 爸 跟 你 說, 娶 某 絕 對 不 能 娶 這 款, 若 是 娶 到 這 款, 46

47 就 整 組 壞 了 了 啦 那 隻 雞 母 不 是 常 常 在 講 說 身 體 不 好, 恁 爸 就 是 衰 在 娶 到 一 個 身 體 不 健 康 的 某 啦 一 個 厝 好 好, 冤 一 個 家 就 共 囝 仔 帶 出 去, 恁 爸 吃 這 麼 大 漢, 沒 看 過 一 個 查 某 人 像 伊 這 樣? 恁 今 仔 日 不 是 要 跟 伊 出 去, 要 出 去 就 不 要 轉 來 啊! 來 跟 恁 爸 討 錢 是 討 什 麼 意 思 的, 人 講 沒 在 聽, 鬼 講 聒 聒 行, 恁 自 己 好 好 的 人 不 做, 要 去 做 鬼 今 仔 日 恁 的 處 境 會 變 作 這 樣, 攏 是 給 恁 母 那 隻 鬼 搞 的, 搞 成 家 不 是 家, 這 樣 甘 有 比 以 前 卡 快 活? 我 問 你 啦, 甘 有 卡 快 活? 嘉 偉 : ( 突 然 忍 無 可 忍 地 反 擊 ) 今 天 要 不 是 你 打 媽 媽, 事 情 會 變 成 這 樣? 父 親 摔 酒 瓶, 摔 酒 瓶 的 瞬 間, 又 有 馬 上 後 悔 想 去 接 酒 瓶 的 衝 動, 但 酒 瓶 還 是 砸 碎 在 地 上 爸 爸 : 幹, 你 返 來 甲 恁 爸 帶 衰 ㄟ 哦 恁 娘 咧, 我 假 恁 老 母 打? 若 是 打, 今 仔 日 就 不 止 是 這 樣, 你 沒 看 外 面 丈 夫 打 某 打 到 攏 上 報 紙, 社 會 新 聞 按 怎 來 的, 就 是 這 樣 來 的, 平 常 時, 我 甘 有 拿 物 件 甲 恁 老 母 動, 什 麼 叫 打? 你 有 給 人 整 過 沒? 父 親 猛 力 推 嘉 偉 身 體 爸 爸 : 這 樣 叫 打? 父 親 又 連 續 推 嘉 偉 好 幾 下 爸 爸 : 這 樣 甘 叫 打? 父 親 舉 起 一 旁 椅 子, 往 嘉 偉 身 上 砸 去 47

48 爸 爸 : 這 樣 才 叫 打 啦 嘉 偉 把 椅 子 抓 住 往 旁 邊 摔, 椅 子 飛 出 父 親 沒 料 到 嘉 偉 會 反 抗, 吃 驚 之 餘, 更 加 生 氣 他 伸 手 就 是 一 拳, 嘉 偉 將 父 親 的 手 抓 住 爸 爸 : 汝 這 個 畜 牲, 汝 現 在 是 要 跟 恁 爸 相 打 呢? 駛 恁 娘 咧, 你 現 在 是 要 甲 恁 老 爸 打 呢? 嘉 偉 :( 用 力 過 度 而 發 抖 ) 我... 我 抓 住 你 而 已 爸 爸 : 手 放 開 嘉 偉 使 盡 全 力 只 能 緊 緊 抓 著 父 親 雙 手 讓 他 無 法 傷 害 自 己, 也 可 能 礙 於 父 親 的 威 嚴 不 敢 還 手 爸 爸 : 駛 恁 娘 咧, 叫 你 手 放 開, 你 是 沒 聽 到 呢? 嘉 偉 仍 然 緊 緊 抓 著 爸 爸 的 雙 手, 兩 人 猛 烈 拉 扯, 直 至 滾 到 地 上 兩 人 扭 打 的 身 影 逐 漸 模 糊 等 到 嘉 偉 意 識 恢 復 時, 他 表 情 漠 然 地 置 身 在 自 己 的 房 間 裡 嘉 偉 : 後 來 回 想 起 來, 當 時 只 要 再 用 力 一 點, 再 狠 一 點, 再 沒 人 性 一 點, 再 失 去 理 智 一 點, 也 許 我 就 可 以 脫 離 父 親 的 宰 制, 再 多 那 麼 一 點 點, 可 能 我 再 也 不 會 那 麼 容 易 就 憐 憫 人 類 的 過 錯 或 許, 就 是 這 件 事, 改 變 了 我 的 一 生 嘉 偉 虛 弱 地 坐 在 房 間 床 上, 聽 到 父 親 鑰 匙 轉 動 家 裡 大 門 進 門 的 聲 音 扭 打 過 後, 父 親 離 家 出 門 這 時, 父 親 走 進 房 間, 嘉 偉 有 些 防 備 地 站 起 來 父 親 : 拿 去 啦 48

49 嘉 偉 : 什 麼? 父 親 : 叫 你 拿 去 你 是 沒 聽 到 呢? 嘉 偉 : 什 麼? 父 親 : 養 你 這 個 白 痴, 鐵 牛 運 功 散 啦 嘉 偉 : 不... 不 用 父 親 : 恁 娘 咧, 叫 你 拿 去 啦 父 親 來 抓 嘉 偉 的 手, 嘉 偉 要 閃 閃 避 不 及, 被 牢 牢 抓 住, 父 親 把 鐵 牛 運 功 散 硬 塞 進 嘉 偉 手 裡 父 親 : 拿 去 混 水 吃 落, 三 湯 匙 啦, 吃 了 很 快 就 好 了 啦 嘉 偉 : 不... 不 用 父 親 : 恁 爸 叫 你 吃, 你 就 吃 免 在 那 邊 不 用 啦 父 親 離 開 房 間, 嘉 偉 拿 著 鐵 牛 運 功 散 呆 站 在 原 地 場 04: 恁 弟 弟 報 警 欲 來 甲 我 抓 2000 年 / 夜 晚 內 景 / 舊 家 客 廳 舊 家 房 間 外 景 / 家 裡 樓 下 馬 路 邊 父 親 ( 台 語 ) 母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台 語 ) 嘉 明 ( 國 語 ) 冬 雨 綿 綿 的 晚 上, 約 莫 十 點 半 左 右, 媽 媽 嘉 明 站 在 家 裡 附 近 的 馬 路 邊, 讀 國 中 的 嘉 偉 騎 著 腳 踏 車 補 習 回 來 遇 到 媽 媽 他 們, 把 腳 踏 車 停 下 嘉 偉 : 媽, 你 們 怎 麼 會 站 在 這 裡 媽 媽 : 恁 爸 爸 喝 酒 醉 起 酒 瘋, 拿 酒 酐 仔 要 甲 我 們 打, 嘉 明 驚 的 趕 緊 叫 警 察, 警 49

50 察 來 啊, 伊 還 要 甲 警 察 相 打, 警 察 本 來 要 把 伊 帶 返 去, 我 想 說 不 要 把 代 誌 搞 得 這 呢 大 條, 才 跟 警 察 拜 託, 說 我 們 自 己 處 理 就 好 警 察 就 叫 我 們 暫 時 不 要 住 在 厝 內, 怕 會 有 危 險, 我 們 才 出 來 站 在 這 裡 嘉 偉 : 我 先 上 去 看 現 在 是 什 麼 情 形 媽 媽 : 好, 你 要 小 心, 若 是 一 看 有 什 麼 不 對, 就 趕 緊 下 來 嘉 偉 : 好, 我 知 道 嘉 明 : 哥, 你 要 小 心 嘉 偉 把 腳 踏 車 停 好, 進 門 家 裡 大 門 半 掩 著, 嘉 偉 小 心 翼 翼 的 把 門 推 開, 父 親 坐 在 沙 發 上, 醉 眼 朦 朧 的 看 著 嘉 偉, 搖 搖 晃 晃 起 身, 走 向 嘉 偉 爸 爸 : 嘉 偉, 你 返 來 啊! 嘉 偉 : 嗯 爸, 你 怎 麼 會 喝 酒 喝 成 這 樣? 父 親 搖 搖 晃 晃 朝 嘉 偉 走 來 爸 爸 : 恁 弟 弟 報 警 要 給 我 抓, 伊 叫 警 察 欲 來 甲 我 抓 父 親 一 邊 搖 晃 走 著, 一 邊 作 勢 就 要 跪 倒 下 去, 漸 漸 撕 心 裂 肺 地 哭 號 起 來 嘉 偉 第 一 次 看 到 向 來 強 勢 的 父 親 哭 成 這 樣, 突 然 不 知 如 何 是 好, 趕 緊 扶 住 他 但 是 他 勢 道 太 強 沒 扶 住, 愣 了 一 下, 傻 傻 地 看 著 爸 爸 跪 倒 在 自 己 眼 前 嘉 偉 : 爸, 我 扶 你 起 來, 你 不 要 想 那 麼 多, 我 扶 你 來 去 睏, 睏 起 來 就 沒 代 誌 啊! 50

51 嘉 偉 扶 起 父 親 爸 爸 : 恁 弟 弟 叫 警 察 要 來 甲 我 抓 嘉 偉 扶 爸 爸 往 房 間 走 去, 爸 爸 喃 喃 自 語 地 念 著 嘉 偉 : 爸, 你 不 要 想 那 麼 多, 睏 一 晚 就 沒 代 誌 啊! 嘉 偉 扶 父 親 上 床 後, 發 著 呆 看 父 親 這 時, 媽 媽 和 嘉 明 小 心 翼 翼 地 走 進 家 裡 嘉 偉 聽 到 聲 響 從 房 間 走 出 來 媽 媽 : 恁 爸 爸 人 咧? 嘉 偉 : 在 房 間 睏 媽 媽 : 你 返 來 的 時 候, 伊 已 經 在 睏 啊 嗎? 嘉 偉 : 沒 有, 我 一 返 來 的 時 候, 伊 就 倒 在 我 面 頭 前 哭, 甲 我 講 嘉 明 報 警 要 甲 伊 抓 我 也 不 知 道 該 怎 麼 辦, 就 甲 伊 講, 沒 代 誌 啊! 叫 伊 不 要 想 這 麼 多, 之 後 就 扶 伊 進 去 房 間 睏 媽 媽 : 睏 去 就 好 恁 也 緊 去 睏, 明 天 還 要 上 課 嘉 偉 : 嗯 大 家 沉 默 地 走 進 各 自 的 房 間 早 上, 嘉 偉 和 父 親 一 起 出 門, 在 門 口 時, 父 親 突 然 開 口 爸 爸 : 昨 晚 的 代 誌, 爸 爸 跟 你 道 歉, 爸 爸 以 後 會 注 意, 不 會 再 喝 酒 喝 得 這 呢 51

52 醉 嘉 偉 : 嗯 兩 人 默 默 地 出 門 燈 暗 場 05: 細 漢 偷 挽 瓠 大 漢 偷 牽 牛 1997 年 / 夜 晚 內 景 / 舊 家 客 廳 地 下 室 B1 停 車 場 父 親 ( 台 語 ) 母 親 ( 國 台 語 ) 嘉 偉 ( 國 語 ) 鄭 先 生 ( 國 語 ) 電 鈴 響, 媽 媽 去 開 門 鄭 先 生 : 妳 好, 我 是 住 在 你 們 對 面 那 棟 的 媽 媽 : 我 知 道 你 是 鄭 老 師, 有 什 麼 事 嗎? 父 親 從 房 間 裡 走 出 來, 盯 著 門 口 鄭 先 生 : 妳 兒 子 偷 牽 走 我 們 家 的 腳 踏 車 媽 媽 : 有 這 種 事, 我 叫 他 出 來 問 問 看? 您 稍 等 一 下 ( 媽 媽 轉 頭 叫 嘉 偉 ) 嘉 偉, 你 出 來 一 下 爸 爸 : 什 麼 代 誌? 媽 媽 : 住 在 我 們 對 面 那 棟 的 鄭 老 師 說, 他 們 家 的 腳 踏 車 被 嘉 偉 偷 牽 去 嘉 偉 :( 從 房 間 走 出 來 ) 媽, 什 麼 事? 媽 媽 : 鄭 老 師 說, 你 偷 走 他 們 家 的 腳 踏 車, 你 有 沒 有 偷? 嘉 偉 : 沒 有 52

53 媽 媽 : 老 實 說 嘉 偉 : 我 又 不 知 道 他 們 家 的 腳 踏 車 放 在 哪 裡, 怎 麼 可 能 會 去 偷? 鄭 先 生 : 這 個 禮 拜 你 是 不 是 從 地 下 室 偷 牽 了 一 台 腳 踏 車 出 去 嘉 偉 : 真 的 沒 有 媽 媽 : 你 不 要 講 白 賊, 你 若 是 講 白 賊, 下 場 會 很 悽 慘 哦 嘉 偉 : 我 真 的 沒 有 偷 爸 爸 : 鄭 桑, 不 然, 我 們 跟 你 下 去 地 下 室 看 看 鄭 先 生 : 好 一 行 人 下 樓 至 地 下 室 鄭 先 生 車 位 鄭 先 生 : 我 們 家 的 腳 踏 車 本 來 放 這 裡, 這 禮 拜 突 然 不 見, 我 就 去 警 衛 室 調 監 視 錄 影 帶 來 看, 才 發 現 是 你 們 家 小 孩 偷 的 還 有, 我 上 次 在 樓 下 馬 路 邊 看 到 你 兒 子 在 抽 葷 爸 爸 : 抽 葷? 什 麼 抽 葷? 呷 葷 啦! 鄭 先 生 : 對 對 對, 呷 葷 呷 葷 爸 爸 : 嘉 偉, 你 到 底 有 偷 人 家 的 車 沒 有? 嘉 偉 : 我 真 的 沒 有 鄭 先 生 : 你 還 不 承 認, 監 視 器 都 拍 到 你 偷 車 的 畫 面 了, 你 知 道 這 是 偷 竊 罪 嗎? 我 要 是 叫 警 察 來, 你 知 道 會 有 什 麼 後 果 嗎? 媽 媽 : 我 帶 他 去 旁 邊 問 媽 媽 把 嘉 偉 拉 到 比 較 遠 的 一 邊, 被 地 下 室 停 的 車 子 擋 住 媽 媽 : 你 到 底 有 沒 有 偷? 53

54 嘉 偉 :( 支 支 唔 唔 ) 我 不 知 道 那 是 他 們 家 的 爸 爸 : 你 也 聽 到 我 兒 子 就 說 沒 有, 你 現 在 是 在 給 我 們 恐 嚇 呢? 鄭 先 生 : 你 這 是 什 麼 態 度, 你 兒 子 偷 車 你 還 說 這 種 話 爸 爸 : 我 兒 子 就 說 沒 有, 你 現 在 是 要 怎 樣? 父 親 一 拳 往 鄭 先 生 臉 上 揮 過 去 鄭 先 生 :( 摀 住 臉 ) 你 這 人 怎 麼 突 然 動 手 打 人 爸 爸 : 甲 你 打 又 擱 怎 樣? 父 親 衝 上 去 要 再 出 手 鄭 先 生 : 我 會 直 接 報 警 處 理 鄭 先 生 立 刻 逃 離 現 場 爸 爸 : 你 好 膽 你 不 要 走 啊! 媽 媽 :( 急 忙 跑 過 來 ) 你 怎 麼 出 手 甲 人 打? 嘉 偉 剛 剛 承 認 說 是 他 偷 牽 的 爸 爸 : 你 這 個 畜 牲, 恁 爸 的 面 子 攏 給 你 削 沒 啊, 你 袂 見 笑 恁 爸 還 要 做 人 媽 媽 : 到 這 個 地 步, 只 有 去 跟 人 家 道 歉 啦! 爸 爸 : 我 才 不 要, 他 搞 出 來 他 自 己 去 處 理 媽 媽 : 但 是 鄭 桑 說 要 報 給 警 察 處 理 我 們 買 個 水 果 好 好 跟 人 家 道 個 歉, 不 然 你 要 嘉 偉 給 人 抓 去 關 呢? 父 親 默 默 往 鄭 先 生 上 樓 的 樓 梯 口 走 去, 媽 媽 和 嘉 偉 尾 隨 上 樓 後, 按 了 鄭 先 生 家 的 門 鈴, 鄭 先 生 開 了 門 54

55 鄭 先 生 : 你 再 動 手 我 報 警 了 爸 爸 : 鄭 桑, 剛 剛 的 代 誌 是 我 的 不 對, 返 去 我 會 好 好 教 訓 這 個 囝 仔, 請 你 原 諒 父 親 行 了 一 個 九 十 度 的 鞠 躬, 媽 媽 與 嘉 偉 也 跟 著 行 禮 鄭 先 生 : 為 了 小 孩 子 好, 孩 子 才 國 小, 我 也 是 不 想 把 事 情 鬧 大, 想 說 先 通 知 父 母 親, 告 訴 你 們 有 這 個 情 況, 趁 還 小 發 現 錯 誤 趕 快 改 不 是 有 句 台 灣 話 : 細 漢 偷... 什 麼, 大 漢 偷 什 麼? 媽 媽 : 細 漢 偷 挽 瓠, 大 漢 偷 牽 牛 鄭 桑, 真 失 禮, 明 天 我 們 再 帶 賠 禮 來, 跟 你 道 歉, 請 你 原 諒 我 們 家 嘉 偉 嘉 偉 : 鄭 叔 叔, 對 不 起 鄭 先 生 : 你 不 要 再 做 這 種 讓 你 爸 媽 操 心 的 事 知 不 知 道 嘉 偉 : 知 道 爸 爸 : 鄭 桑, 這 麼 晚 啊, 還 打 擾 你, 真 失 禮, 請 你 原 諒 鄭 先 生 : 算 了 算 了, 一 場 誤 會 爸 爸 : 那 這 樣 我 們 先 來 返 去, 明 天 再 來 跟 鄭 桑 你 賠 罪 鄭 先 生 : 不 用 啦 爸 爸 : 這 一 定 要 的, 給 鄭 桑 你 添 這 麼 多 麻 煩 鄭 先 生 : 不 會 啦 爸 爸 : 鄭 桑, 真 失 禮, 打 擾 到 你 啊, 我 們 先 來 返 去 啊 鄭 先 生 : 好 鄭 先 生 關 上 門 嘉 偉 和 父 母 親 離 開 55

56 媽 媽 : 糟 糕 了, 忘 記 把 腳 踏 車 還 給 鄭 老 師 爸 爸 : 我 跟 你 講, 這 個 外 省 仔 一 定 是 被 恁 爸 驚 到, 驚 到 皮 皮 挫, 連 腳 踏 車 攏 忘 記 討 回 去 擱 老 師 咧, 可 憐 媽 媽 : 嘉 偉, 你 腳 踏 車 停 在 哪, 去 牽 來 還 給 鄭 老 師 爸 爸 : 這 麼 晚 啊, 人 家 要 休 睏 抹 藥 啦 媽 媽 : 我 跟 你 講, 你 尚 好 不 要 得 罪 鄭 老 師, 多 巴 結 一 下, 咱 嘉 偉 在 學 校 還 要 靠 他 照 顧 爸 爸 : 靠 他 照 顧, 我 看 他 連 照 顧 他 自 己 攏 照 顧 不 好 媽 媽 : 不 要 在 那 邊 出 一 張 嘴 剛 剛 是 誰 人 一 直 跟 人 道 歉 你 才 可 憐 啦 爸 爸 : 你 再 講, 要 不 是 你 這 隻 雞 母, 生 這 隻 雞 子 媽 媽 : 我 不 要 跟 你 講, 這 件 代 誌 我 會 處 理, 你 不 要 管 爸 爸 : 恁 爸 袂 見 管 啦 回 到 家, 媽 媽 就 衝 去 拿 水 管 媽 媽 : 跪 下 嘉 偉 發 抖 著 跪 下, 媽 媽 開 始 打, 嘉 偉 開 始 閃, 媽 媽 開 始 劈 頭 劈 面 的 打, 嘉 偉 被 打 得 滿 地 亂 爬, 爸 爸 在 旁 冷 眼 旁 觀 嘉 偉 : 媽, 不 要 打 了, 我 以 後 不 敢 了, 媽... 媽 媽 : 以 後, 你 還 有 以 後 媽 媽 出 手 越 來 越 重 嘉 偉 : 媽, 我 不 敢 了 我 不 敢 了... 56

57 隔 天 晚 上, 飯 桌 上 擺 滿 豐 盛 的 飯 菜, 媽 媽 嘉 偉 嘉 明 鄭 老 師 圍 坐 吃 飯 父 親 工 作 完 從 外 面 回 家 媽 媽 : 我 請 鄭 老 師 來 家 裡 吃 晚 飯 鄭 先 生 : 打 擾 你 們 了 父 親 : 煮 得 這 麼 豐 盛, 鄭 桑, 我 跟 你 講, 若 不 是 你 來, 平 常 時 咱 不 是 吃 便 當 就 是 吃 泡 麵 啦 媽 媽 : 你 不 要 說 得 好 像 平 常 時 我 都 苦 毒 你 們 一 樣 鄭 先 生 : 林 先 生 你 說 笑 了 父 親 : 啥 米 我 說 笑 了, 我 講 真 的 啦, 鄭 桑, 昨 天 真 失 禮 啊 你 水 果 拿 給 鄭 桑 了 沒? 媽 媽 : 我 忘 記 買, 不 然 這 樣, 鄭 老 師 你 明 天 再 來 咱 家 吃 飯 鄭 先 生 : 不 好 意 思, 這 樣 太 麻 煩 你 們, 水 果 就 不 用 了 父 親 : 啥 米 水 果 就 不 用 了, 你 現 在 是 看 我 們 不 起 是 不 是, 咱 攏 自 己 人, 免 客 氣 鄭 先 生 : 沒 有, 沒 有, 一 直 來 打 擾 也 不 好, 有 吃 過 飯 意 思 到 了 就 好 了 媽 媽 : 對 人 家 老 師 放 尊 重 一 點, 不 要 在 那 邊 自 己 人, 你 兄 我 弟 的 鄭 老 師, 你 明 天 一 定 要 再 來, 不 然 我 要 再 跑 一 趟 登 門 拜 訪, 去 把 你 請 來 吃 晚 飯 哦 鄭 先 生 : 好, 我 明 天 一 定 來 打 擾, 只 此 一 次, 下 不 為 例 我 吃 飽 了, 還 有 事 先 走 了 媽 媽 : 留 下 來 吃 水 果 啊 鄭 先 生 : 不 了, 不 了, 我 還 要 備 課, 還 有 學 生 的 作 業 要 批 改, 不 打 擾 你 們 晚 飯 了 父 親 : 鄭 桑, 留 下 來 泡 茶 啊, 吃 這 呢 緊 袂 消 化 吶 媽 媽 : 你 沒 聽 到 人 家 還 有 代 誌 哦 57

58 鄭 先 生 : 謝 謝 招 待, 晚 安 父 親 : 鄭 桑, 慢 走 鄭 老 師 離 開 嘉 偉 嘉 明 也 默 默 離 開 餐 桌, 把 碗 收 去 廚 房, 各 自 回 房 父 親 : 啥 米 明 天 還 要 請 他 來 吃 晚 餐? 媽 媽 : 不 行 嗎? 跟 人 道 歉, 就 要 做 到 足 啊 水 果 也 還 沒 送 給 人 家 父 親 : 我 看 你 是 故 意 的 啦 擱 送 水 果, 擱 請 人 家 吃 晚 餐, 請 一 天 不 夠, 明 天 還 要 請, 乾 脆 天 天 請, 你 家 是 開 銀 行 哦 你 現 在 是 看 那 個 小 白 臉 順 眼, 是 去 跟 到 兵 仔, 還 是 怎 樣? 媽 媽 : 你 講 那 什 麼 瘋 話, 什 麼 我 去 跟 到 兵 仔, 我 是 為 了 嘉 偉 的 教 育, 跟 學 校 老 師 打 好 關 係 你 甘 有 在 管 孩 子 的 教 育? 父 親 : 孩 子 的 教 育 免 你 管, 連 學 校 老 師 攏 不 會 隨 便 教 自 己 的 孩 子, 他 們 攏 送 去 給 其 他 的 老 師 教, 只 有 你 這 隻 雞 母 會 雞 婆 教 自 己 的 孩 子, 還 教 英 文 教 數 學 你 這 麼 厲 害, 你 怎 麼 不 去 做 老 師 你 去 問 你 的 兵 仔 看 看, 看 他 會 不 會 教 自 己 的 孩 子 媽 媽 : 孩 子 的 教 育 你 最 懂, 計 程 車 司 機 跟 我 說 什 麼 教 育 父 親 : 若 不 是 我 這 個 計 程 車 司 機 養 你 們, 你 們 甘 有 飯 可 以 吃 對, 你 前 教 育 部 公 務 員, 教 小 孩 教 到 去 偷 人 家 的 腳 踏 車... 媽 媽 默 默 進 廚 房 收 拾 清 洗 碗 筷, 留 下 父 親 一 人 坐 在 餐 桌 碎 念 場 06: 加 州 旅 館 5278 號 房 1994 年 / 白 天 內 景 / 旅 館 房 間 父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國 語 ) 金 髮 女 人 ( 國 語 ) 58

59 嘉 偉 敲 旅 館 客 房 5278 的 房 門 不 久, 門 打 開, 一 張 醉 醺 醺 的 臉 從 開 一 縫 的 門 邊 探 出 來, 父 親 斜 眼 看 著 嘉 偉 爸 爸 : 你 怎 麼 知 道 我 在 這 裏? 嘉 偉 : 媽 媽 說 的 爸 爸 : 進 來 爸 爸 探 頭 四 顧 左 右 走 到 無 可 疑 人 物, 才 示 意 嘉 偉 進 門 嘉 偉 跟 隨 父 親 進 入 5278 號 客 房 爸 爸 : 叫 阿 姨 嘉 偉 : 阿 姨 好 爸 爸 : 你 來 幹 嘛? 嘉 偉 : 媽 媽 叫 我 來 送 便 當 爸 爸 : 放 桌 上 金 髮 女 人 : 阿 林, 讓 小 孩 看 到 好 嗎? 我 要 不 要 先 起 來? 爸 爸 : 免 啦, 躺 著 嘉 偉, 我 跟 你 講, 今 仔 日 你 看 到 的 代 誌 不 行 讓 你 媽 知 影, 你 有 沒 有 聽 到? 爸 爸 請 你 吃 sa-shi-mi, 喝 啤 酒 金 髮 女 人 : 阿 林, 幫 我 蓋 棉 被, 讓 小 孩 看 到 不 好 看 爸 爸 : 蓋 什 麼 棉 被, 你 有 聽 過 誰 幫 sushi 蓋 棉 被 父 親 從 躺 著 的 金 髮 女 人 身 上 的 海 鮮 船, 夾 了 一 塊 sa-shi-mi, 沾 了 wasabi, 配 上 幾 根 蘿 蔔 絲 爸 爸 : 張 嘴 叫 你 張 嘴 你 是 臭 耳 聾, 爸 爸 不 會 害 你 金 髮 女 人 : 不 要 對 小 孩 那 麼 兇 嘉 偉 張 嘴 嚥 下 那 塊 sa-shi-mi, 嗆 得 直 流 眼 淚 爸 爸 : 張 嘴, 張 嘴 張 嘴 才 不 會 嗆 到 來 喝 啤 酒 金 髮 女 人 : 小 孩 不 能 喝 酒 爸 爸 : 你 懂 什 麼, 我 的 小 孩 哪 有 可 能 不 會 喝 酒 喝 下 去 金 髮 女 人 : 小 口 一 點 爸 爸 : 什 麼 小 口 一 點, 大 口 一 點, 乎 乾 啦 59

60 嘉 偉 喝 完 爸 爸 遞 過 來 的 那 杯 啤 酒 爸 爸 : 毋 成 猴 哦 你 媽 還 跟 你 說 什 麼? 嘉 偉 : 媽 媽 說, 你 跑 路 到 隔 壁 巷 子 加 州 旅 館 的 5278 號 房 爸 爸 : 你 甘 知 影 什 麼 叫 跑 路? 嘉 偉 : 媽 媽 說, 跑 路 的 意 思 就 是 出 國 深 造 爸 爸 : 你 成 猴 哦, 你 還 知 道 跑 路 的 意 思 是 出 國 深 造 爸 爸 : 再 吃 兩 塊 sushi, 爸 爸 跟 你 講, 千 萬 不 能 跟 你 媽 講, 你 知 影 沒 金 髮 女 人 : 你 也 怕 老 婆 爸 爸 : 恁 爸 才 沒 有 在 怕 那 隻 雞 母 金 髮 女 人 : 弟 弟, 你 回 去 跟 媽 媽 說 爸 爸 房 間 有 個 阿 姨 爸 爸 : 肖 查 某, 你 不 要 教 壞 囝 仔 大 小, 三 八 雞 金 髮 女 人 : 你 也 會 怕 父 親 餵 嘉 偉 嚥 下 兩 塊 sushi 爸 爸 : 爸 爸 跟 你 說, 這 sa-shi-mi 叫 生 魚 片 營 養 價 值 很 高, 吃 一 塊 生 魚 片 就 等 於 吃 一 碗 飯 的 營 養 你 現 在 吃 幾 塊? 嘉 偉 : 三 塊 爸 爸 : 這 樣 就 等 於 三 碗 飯 的 營 養 爸 爸 教 你 要 怎 麼 吃, 你 拿 筷 子 挾 這 個 生 魚 片, 要 沾 綠 色 的 這 個 wasabi 醬 這 個 wasabi 醬 可 以 殺 菌 因 為 這 個 生 魚 片 是 生 的, 上 面 有 細 菌 生 魚 片 為 什 麼 要 吃 生 的, 因 為 生 的 比 較 有 營 養 爸 爸 跟 你 講, 吃 一 片 就 等 於 吃 一 碗 飯 吃 下 去 以 後, 先 不 要 咬, 配 幾 根 蘿 蔔 絲, 為 什 麼 要 配 蘿 蔔 絲, 因 為 蘿 蔔 絲 也 可 以 殺 菌 吃 下 去 以 後, 嘴 巴 先 張 開, 先 不 要 咬, 才 不 會 一 直 嗆 到 父 親 教 嘉 偉 吃 著 金 髮 女 人 身 上 的 生 魚 片 金 髮 女 人 : 你 要 我 躺 到 什 麼 時 候? 父 親 : 躺 到 海 鮮 船 吃 完 金 髮 女 人 : 什 麼 時 候? 父 親 : 你 沒 看 見 我 兒 子 在 學 吃 生 魚 片 嗎? 金 髮 女 人 : 背 好 癢 父 親 : 你 不 要 動, 掉 了 很 浪 費 金 髮 女 人 : 人 家 會 冷, 會 感 冒 60

61 爸 爸 : 你 感 冒 恁 爸 會 拿 錢 給 你 買 藥 金 髮 女 人 : 你 不 是 在 跑 路 爸 爸 : 我 跑 路? 我 跑 路 還 請 你 來 吃 海 鮮 船 金 髮 女 人 : 我 又 沒 吃 到 爸 爸 : 你 不 會 自 己 吃 金 髮 女 人 : 我 不 能 動, 我 怎 麼 吃 爸 爸 : 恁 爸 挾 給 你 吃 金 髮 女 人 : 快 點, 肚 子 餓 爸 爸 : 嘉 偉, 你 可 以 回 去 了 你 今 天 吃 幾 塊 生 魚 片? 嘉 偉 : 五 塊 爸 爸 : 這 樣 等 於 幾 碗 飯? 嘉 偉 : 五 碗 爸 爸 : 你 聰 明 千 萬 要 記 得, 絕 對 不 能 跟 你 媽 講 爸 爸 房 間 裏 面 有 一 個 阿 姨, 這 是 咱 的 秘 密, 知 影 沒? 嘉 偉 : 知 道 場 07: 過 年? 寫 個 年 跨 過 去 啊! 2006 年 / 半 夜 十 二 點 ( 第 三 場 之 後 ) 內 景 / 麥 當 勞 父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台 語 ) 嘉 偉 :( 持 續 打 掃 ) 除 夕 夜 是 團 圓 的 日 子 也 是 我 覺 得 最 難 熬 的 日 子 父 母 分 居 的 頭 一 兩 年, 還 會 陪 媽 媽 和 弟 弟 吃 完 年 夜 飯, 再 回 去 陪 父 親 也 吃 一 頓 飯, 夾 在 他 們 中 間 折 騰 下 來, 親 情 已 被 消 磨 的 所 剩 無 幾 這 些 年, 自 己 一 個 人 過, 不 好 也 不 壞 有 沒 有 任 何 地 方 應 該 回 去, 有 沒 有 人 想 見 我 需 要 我 或 被 我 需 要, 已 經 不 是 那 麼 重 要 的 事 了 光 是 活 下 去, 就 幾 乎 耗 盡 了 我 所 有 的 力 氣 我 已 經 一 兩 年 沒 有 回 家 過 年 了, 沒 有 回 去 父 親 那 裡, 也 沒 有 和 媽 媽 和 弟 弟 過, 自 然 而 然 就 習 慣 了 過 年 在 麥 當 勞 打 工 的 薪 水 是 雙 倍, 從 早 班 到 打 烊 班, 快 樂 兒 童 餐 到 卡 啦 雞 腿 堡 餐 過 年, 也 是 有 人 溫 暖 而 緩 慢 的 年 夜 飯 不 吃, 選 擇 方 便 而 快 速 的 速 食 我 23 歲, 從 小 城 市 到 大 城 市 已 經 生 活 五 年 了 這 裡 是 台 北, 在 這 裡, 什 麼 樣 的 生 活 一 點 也 不 稀 奇 61

62 嘉 偉 掃 完 在 其 中 一 張 桌 邊 坐 下 桌 上 有 一 袋 麥 當 勞 他 從 裡 頭 拿 出 一 個 漢 堡, 旁 邊 放 著 兩 大 包 黑 色 垃 圾 袋 手 機 響, 嘉 偉 拿 出 手 機 看 了 看, 把 電 話 接 起 嘉 偉 : 爸, 我 現 在 在 上 班 父 親 : 要 一 點 了, 還 沒 返 去 休 睏 哦? 甘 可 以 講 電 話? 嘉 偉 : 可 以 啦, 什 麼 代 誌? 父 親 : 過 年 汝 一 個 人 在 外 面, 汝 甘 有 吃 飯? 嘉 偉 : 有 啦 父 親 : 外 面 真 冷 汝 甘 有 衣 服 可 以 穿? 我 給 汝 買 一 件 羽 毛 外 套 和 幾 件 衛 生 衣, 下 次 汝 有 回 厝 再 自 己 拿 去 穿 嘉 偉 : 爸, 免 啦 我 衣 服 有 夠 穿 父 親 : 汝 是 我 後 生, 跟 自 己 爸 爸 客 氣 什 麼 嘉 偉 :( 停 頓 ) 爸, 啊 汝 甘 有 吃 飯? 父 親 : 剛 吃 飽 嘉 偉 : 這 晚 啊, 汝 擱 在 外 頭 跑 車 呢? 父 親 : 對 阿, 加 減 賺, 看 過 年 可 以 跑 卡 多 沒 厝 裡 也 沒 人, 在 厝 也 不 知 影 要 做 什 麼 嘉 偉 : 若 沒 人 客 就 卡 早 返 去 休 睏, 不 要 跑 的 太 累 父 親 : 好 啦, 汝 也 卡 早 休 睏 外 面 很 冷, 要 穿 卡 燒, 電 話 費 真 貴, 不 要 講 太 久 啦 嘉 偉 : 好, 爸, 汝 卡 早 返 去 休 睏 啦 父 親 : 我 也 差 不 多 要 來 返 去 啊, 汝 工 作 若 是 做 完, 也 要 卡 早 返 去 休 62

63 睏 嘉 偉 : 我 知 影 啦, 爸 晚 安 父 親 : 晚 安 嘉 偉 掛 了 電 話, 把 漢 堡 打 開, 默 默 吃 場 08: 這 幾 年 一 直 攏 沒 順 勢 2009 年 除 夕 / 夜 晚 ( 第 七 場 之 後 ) 內 景 / 新 家 房 間 母 親 ( 台 語 ) 嘉 偉 ( 台 語 ) 嘉 明 ( 國 語 ) 嘉 偉 坐 在 黑 暗 房 間 的 床 上 抽 菸, 發 著 呆 看 著 床 對 面 窗 外, 一 排 低 矮 老 舊 的 公 寓 屋 簷 的 間 隙 望 出 去, 有 一 盞 特 別 黃 的 路 燈, 突 然 有 一 隻 野 貓 跳 到 窗 外 的 屋 簷 上 房 間 的 門 叩 叩 兩 聲, 突 然 打 開 透 出 一 絲 光 亮, 媽 媽 站 在 門 口 媽 媽 : 擱 不 睡 啊? 嘉 偉 : 過 年 守 歲, 乎 你 吃 到 一 百 二 十 歲 媽 媽 : 不 用 活 到 一 百 二 十 歲 太 累, 我 才 不 要 你 菸 也 吃 卡 少 整 個 房 間 都 臭 煙 味 嘉 偉 : 知 影 啦, 我 有 在 改 啦 媽 媽 : 我 看 你 這 幾 天 返 來 住 以 後, 攏 整 天 一 個 人 躲 在 房 間, 也 不 出 來 跟 大 家 開 講 看 電 視, 你 弟 弟 說 你 很 奇 怪, 做 人 要 做 卡 快 活, 有 代 誌 要 講 出 來, 大 家 可 以 作 伙 參 詳 嘉 偉 : 我 知 影 啦! 媽 媽 : 媽 媽 這 幾 年 看 你 這 樣, 心 裡 真 的 很 難 過 嘉 偉 :( 沉 默 ) 這 幾 年, 一 直 都 很 不 順 利 63

64 媽 媽 : 做 人 就 要 看 卡 開, 人 生 總 有 些 時 候 會 比 較 不 順 勢, 想 卡 開 ( 停 頓 ) 這 兩 個 紅 包, 一 個 給 你 當 生 活 費 一 個 你 拿 給 你 弟 弟, 當 作 你 包 給 他 的 嘉 偉 : 不 用 做 到 這 樣 吧 媽 媽 : 雖 然 說 是 自 己 兄 弟, 還 是 要 會 做 人 沉 默 媽 媽 : 你 最 近 甘 有 和 恁 老 爸 聯 絡? 嘉 偉 : 上 次 朋 友 結 婚 有 返 去 住 一 晚 媽 媽 : 伊 甘 有 講 啥? 嘉 偉 : 擱 講 也 是 那 些, 伊 就 永 遠 認 為 伊 沒 有 錯, 看 到 我 就 開 始 唸 以 前 的 代 誌, 唸 到 我 攏 背 起 來 啊! 伊 在 唸 到 一 半 的 時 候, 我 就 跟 伊 講 一 句 : 爸, 你 有 想 過 沒 有, 那 是 個 人 的 看 法 不 同, 有 時 候 你 也 要 站 在 別 人 的 立 場 看 代 誌 結 果, 伊 聽 了 不 爽, 又 開 始 罵, 我 就 無 法 度 講 下 去 了, 因 為 再 講 下 去, 不 是 被 罵 的 更 慘, 就 是 又 要 冤 家 媽 媽 : 你 就 給 伊 去 講, 伊 講 伊 的, 你 若 是 不 要 聽 就 不 要 甲 聽 嘉 偉 : 其 實, 伊 也 是 很 可 憐, 一 個 人 住 在 桃 園, 整 天 一 個 人 悶 在 那 邊 有 時 候, 真 正 想 欲 返 去 甲 伊 看, 但 是, 別 人 講 的 話, 伊 根 本 就 聽 不 下, 跟 伊 看 法 若 是 不 同, 伊 就 欲 跟 人 冤 家, 動 不 動 就 欲 跟 人 相 打, 有 時 候, 是 真 正 想 要 對 伊 講 一 些 話, 但 是 想 一 想, 就 擱 講 未 出 嘴 媽 媽 : 沒 法 度, 隨 人 顧 性 命, 你 就 叫 伊 要 好 好 照 顧 自 己, 把 自 己 顧 好, 其 他 的 你 就 不 要 理 她, 要 理 理 不 完 啦 啊 舊 年 過 年 的 時 候, 恁 大 姑 甘 擱 有 過 桃 園 煮 飯 給 恁 吃? 嘉 偉 : 有, 她 跟 阿 伯 作 伙 來 媽 媽 : 她 們 甘 有 講 什 麼? 嘉 偉 : 大 姑 姑 沒 有 講 什 麼, 她 有 把 我 拉 到 旁 邊 說, 叫 我 跟 弟 弟 講, 要 找 時 間 跟 64

65 爸 爸 聯 絡, 其 他 也 沒 有 講 什 麼, 阿 伯 就 講 得 很 歹 聽 媽 媽 : 恁 阿 伯 講 什 麼? 嘉 偉 : 伊 講 伊 對 你 帶 囝 仔 離 家 出 走 這 件 代 誌, 沒 法 度 原 諒, 說 什 麼 你 很 可 惡 但 是 大 姑 姑 有 叫 伊 大 過 年 的, 不 要 講 這 些 有 的 沒 有 的 媽 媽 : 恁 大 姑 姑 跟 恁 老 爸 也 是 兄 弟 姊 妹, 哪 會 不 知 影 伊 的 個 性 ; 恁 阿 伯 甚 至 就 有 講 過 恁 老 爸 就 親 像 一 粒 不 定 時 炸 彈, 不 知 影 什 麼 時 候 會 爆 發? 嘉 偉 : 小 姑 姑 上 次 打 電 話 來 才 講 得 過 分, 本 來 是 爸 爸 在 講, 講 一 講 說 小 姑 姑 要 跟 我 講 話, 接 起 來 伊 就 講 要 叫 恁 弟 弟 返 來 厝 來 住, 我 講 我 會 勸 他, 但 是 不 知 影 他 甘 願 意 返 來, 小 姑 姑 就 開 始 罵 說, 你 這 個 大 兄 怎 麼 做 的, 講 我 們 不 肖 啦 不 知 羞 恥 啦 也 不 驚 出 去 外 面 別 人 怎 麼 看 你 啦, 我 聽 沒 幾 句 就 感 覺 很 肚 爛, 就 把 電 話 掛 掉 啊! 媽 媽 : 恁 小 姑 姑 之 前 打 給 我, 也 是 一 開 始 勸 我 返 去, 我 就 講 我 已 經 忍 受 很 多 年 啊! 把 我 們 的 情 形 講 給 伊 知 影, 解 釋 給 伊 聽, 結 果 伊 就 開 始 罵 我, 講 得 多 歹 聽, 我 就 跟 伊 講, 飯 可 以 隨 便 吃, 話 不 可 以 隨 便 講, 講 話 要 憑 良 心 講, 若 是 講 到 這 樣 去 就 沒 什 麼 好 講 啊! 伊 也 不 是 不 知 影 伊 兄 哥 的 個 性, 一 個 明 理 的 人, 甘 會 講 出 那 款 話 嘉 偉 : 反 正 小 姑 姑 講 那 些 話, 我 連 聽 攏 不 想 聽, 聽 下 去 真 正 會 給 人 歸 懶 趴 火 媽 媽 : 我 也 是 一 直 跟 你 弟 弟 講, 看 有 時 間 要 返 去 看 恁 老 爸 某, 他 也 是 講 不 要, 有 時 間 再 說, 我 跟 他 說, 以 後 也 是 要 甲 恁 大 兄 幫 忙, 畢 竟, 再 怎 麼 樣 伊 也 是 恁 老 爸, 伊 總 是 有 養 恁 養 十 幾 年 嘉 偉 : 免 返 去 啦, 返 去 擱 多 乎 伊 唸, 多 痛 苦 的 啦! 媽 媽 : 我 當 初 出 來 以 後 也 是 有 叫 恁 弟 弟 擱 返 去 住, 我 本 來 是 打 算 說, 哪 是 他 住 得 住, 我 就 一 個 人 離 開 也 沒 要 緊, 但 是 他 住 兩 天 就 凍 未 條 跑 出 來, 驚 攏 驚 死 啊! 代 誌 發 生 那 晚, 恁 老 爸 也 是 喝 酒 醉, 看 到 嘉 明, 就 拿 打 破 的 酒 矸 仔, 跟 嘉 明 講 : 我 拿 這 個 甲 恁 媽 媽 殺 死 好 不 好? 嘉 明 驚 攏 驚 死 啊, 趕 緊 將 恁 老 爸 擋 65

66 住, 大 聲 喊 講 叫 我 快 走, 出 去 之 後 趕 緊 報 警 叫 警 察, 不 然, 真 正 不 知 影 會 發 生 什 麼 代 誌 那 天 下 午, 嘉 明 也 是 去 打 籃 球 在 路 上 遇 到 恁 老 爸, 伊 講 伊 沒 戴 目 鏡, 沒 認 出 恁 老 爸, 恁 老 爸 就 去 甲 抓 住, 問 伊 說, 看 到 老 爸 為 什 麼 不 會 叫, 嘉 明 就 跟 伊 講, 伊 沒 戴 目 鏡, 伊 就 當 場 在 那 裡 甲 伊 罵, 聽 一 聽, 嘉 明 就 講 : 你 擱 講 嘛 是 那 些, 我 欲 來 去 打 球 啊! 話 講 未 完, 伊 就 一 拳 從 嘉 明 的 眼 睛 打 下 去, 嘉 明 驚 到, 就 趕 緊 欲 跑, 伊 就 甲 追, 從 我 們 家 樓 下 追 到 陽 明 公 園 去, 追 伊 追 了 要 二 十 分 鐘, 打 得 嘉 明 眼 睛 出 血, 嘴 唇 攏 破 去, 你 看 有 夭 壽 沒 有 嘉 偉 : 伊 到 現 在 也 是 甲 你 講, 老 爸 打 後 生 本 來 就 天 經 地 義 的 代 誌, 伊 認 為 講, 你 當 初 撤 銷 告 訴 就 是 知 影 打 不 贏 才 撤 銷 媽 媽 : 當 初 就 是 為 了 不 要 讓 他 們 父 子 在 法 院 見 面, 才 撤 銷 告 訴 嘉 偉 : 當 初 要 上 法 院, 妳 怎 麼 跟 嘉 明 講 的? 媽 媽 : 當 初 我 有 問 他 說, 若 是 跟 恁 老 爸 在 法 院 見 面, 他 甘 可 以 接 受, 他 跟 我 講, 媽 媽, 我 可 以 接 受 但 是 我 想 想, 感 覺 這 麼 細 漢 的 囝 仔 就 要 跟 他 老 爸 在 法 院 見 面, 怕 對 他 以 後 會 有 影 響 嘉 偉 : 媽, 妳 知 道 嗎? 很 久 以 前 我 無 意 間 在 嘉 明 簿 子 頂 看 到 一 句 話, 他 說 : 做 人 父 母 的, 不 應 該 拋 棄 自 己 的 小 孩, 除 非 他 們 是 逼 不 得 已 媽 媽 : 是 媽 媽 沒 能 力, 嫁 不 對 人, 沒 法 度 可 以 給 恁 好 日 子 過 嘉 偉 : 媽, 妳 不 要 這 樣 講 是 我 沒 能 力 可 以 甲 厝 內 幫 忙 媽 媽 : 這 間 厝 是 恁 阿 舅 的, 若 不 是 恁 阿 舅 跟 恁 阿 姨 的 支 持, 我 們 根 本 就 沒 所 在 可 以 去, 是 媽 媽 以 前 有 付 出, 恁 二 舅 跟 三 舅 會 讀 冊, 媽 媽 讀 到 高 職 畢 業 就 出 來 吃 頭 路, 加 減 幫 恁 阿 舅 的 忙, 阿 舅 結 婚 的 時 候 有 拿 些 錢 出 來 幫 他 們 買 這 間 厝, 恁 阿 姨 也 是 自 細 漢 就 賣 給 人 做 別 人 的 女 兒, 一 開 始 本 來 是 媽 媽 送 去 做 別 人 的 女 兒, 但 是 人 家 不 甲 意 才 送 返 來, 恁 阿 姨 看 到 媽 媽 穿 新 裳 返 來, 就 歡 喜 尬 講 伊 要 去, 結 果, 送 給 人 家 沒 幾 年 就 去 給 人 家 苦 毒, 給 人 家 打 的 整 個 身 軀 攏 受 傷, 阿 嬷 不 甘, 才 去 把 阿 姨 帶 返 來, 我 跟 恁 阿 姨 是 自 細 漢 作 伙 艱 苦 到 大 漢, 艱 苦 有 份 66

67 的, 他 們 今 仔 日 才 這 樣 挺 我, 媽 媽 結 婚 的 時 候, 身 軀 頂 剩 下 不 到 十 萬 塊, 攏 拿 去 甲 兄 弟 姊 妹 幫 忙, 若 無 今 仔 日 厝 內 出 代 誌, 哪 有 兄 弟 姊 妹 可 以 挺 到 這 款 程 度 嘉 偉 : 媽, 攏 過 去 啊! 不 要 再 想 啊! 我 們 出 去 看 電 視 嘉 偉 和 媽 媽 從 房 間 走 去 客 廳, 嘉 明 正 在 看 電 視 嘉 偉 : 嘉 明, 這 個 紅 包 給 你 嘉 明 沒 什 麼 反 應, 嘉 偉 遞 出 紅 包 的 手 懸 在 半 空 中 嘉 偉 : 紅 包 我 放 這 裏 嘉 明 : 你 有 包 給 媽 媽 嗎? 媽 媽 : 有, 早 就 拿 到 了 嘉 明 : 以 後 你 包 給 媽 媽 就 好, 不 用 包 給 我 場 09: 尿 布 2011 年 / 夜 晚 ( 序 場 之 後 ) 內 景 / 醫 院 病 房 嘉 偉 爸 爸 一 張 病 床 病 床 右 邊 有 一 看 護 床, 左 邊 有 一 床 頭 櫃 兩 側 有 簾 子 嘉 偉 坐 在 看 護 床 上 看 著 病 床 上 的 父 親 父 親 突 然 揮 左 手 想 表 示 意 見 時, 口 中 間 歇 性 地 發 出 " 被 " 的 聲 音, 因 無 法 溝 通, 越 來 越 激 動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走 到 病 床 前 彎 腰 ) 爸, 棉 被 蓋 不 好 是 無? 67

68 嘉 偉 把 棉 被 蓋 好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還 是 電 火 太 光 要 禁 掉? 嘉 偉 把 床 頭 電 燈 關 掉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爸, 還 是 要 換 尿 紙 了? 嘉 偉 動 手 要 去 拆 尿 布, 父 親 伸 左 手 擋 住 嘉 偉 : 不 是 哦, 若 無... 是 什 麼? 嘉 偉 從 床 頭 櫃 抽 屜 拿 出 紙 筆 遞 給 父 親 嘉 偉 : 爸, 還 是 汝 試 看 麥 用 寫 的? 這 麼 我 才 知 影 汝 的 意 思 父 親 揮 左 手 拒 絕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爸, 還 是 汝 嘴 乾, 要 喝 水? 父 親 揮 左 手 拒 絕 68

69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還 是 汝 肚 子 餓? 父 親 揮 左 手 拒 絕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還 是 要 我 將 汝 的 腳 跟 手 活 動 活 動? 父 親 揮 左 手 拒 絕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還 是 我 把 眠 床 放 落, 讓 汝 睏 一 下 父 親 左 手 摸 頭, 嘆 口 氣, 知 無 法 溝 通, 欲 言 又 止, 嘉 偉 走 去 看 護 床 坐 下, 順 手 拉 了 拉 簾 子 父 親 手 指 者 嘉 偉 激 動 點 頭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爸, 汝 是 說 簾 子 拉 起 來 哦 嘉 偉 拉 好 兩 側 簾 子, 去 看 護 床 坐 下, 看 著 父 親 父 親 用 左 手 拍 棉 被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爸, 汝 是 不 是 放 尿 啊? 69

70 嘉 偉 上 前 把 棉 被 掀 開, 尿 布 拆 開, 看 了 一 下, 打 開 床 頭 櫃 蹲 下 去 找 出 大 小 新 尿 布 溼 紙 巾 尿 套 伸 縮 帶 中 布, 此 時 父 親 已 把 尿 布 扯 下 爸, 汝 怎 麼 拆 那 麼 快 等 一 下, 不 要 震 動, 我 幫 汝 換 嘉 偉 把 中 布 抽 掉, 用 溼 紙 巾 幫 父 親 仔 細 清 理 胯 下, 過 程 中 父 親 一 直 用 手 來 擋, 嘉 偉 反 覆 把 父 親 的 手 拿 開 嘉 偉 : 爸, 我 幫 汝 擦 乾 淨 汝 手 不 要 一 直 擋 在 那 啦 嘉 偉 幫 父 親 翻 身 舖 上 中 布 大 片 新 尿 布, 大 片 新 尿 布 剛 鋪 好, 父 親 就 用 左 手 一 直 把 尿 布 扯 掉, 嘉 偉 把 父 親 的 左 手 撥 開, 父 親 又 伸 手 過 來 扯 尿 布 嘉 偉 : 爸, 汝 手 不 要 一 直 把 尿 紙 拿 掉 啦 汝 這 樣 我 要 怎 麼 幫 汝 換 嘉 偉 把 父 親 的 左 手 撥 開, 為 父 親 套 尿 套, 父 親 又 把 尿 布 扯 掉 嘉 偉 抓 住 父 親 左 手 打 了 一 下 嘉 偉 : 汝 手 不 要 一 直 把 尿 紙 拿 掉 啦 嘉 偉 重 鋪 尿 布, 繼 續 套 尿 套, 父 親 又 來 扯 尿 布 嘉 偉 : 爸, 汝 手 走 啦 嘉 偉 把 父 親 的 左 手 撥 開, 為 父 親 包 小 尿 布, 父 親 又 去 扯 小 尿 布 嘉 偉 伸 手 狠 70

71 狠 打 了 父 親 的 左 手 好 幾 下 嘉 偉 : 爸, 教 教 不 聽, 跟 汝 講 手 不 要 來 拉, 汝 閣 直 直 來 拉, 汝 是 手 賤 哦 父 親 左 手 摸 著 頭, 笑 了 起 來 嘉 偉 看 了 他 一 眼, 低 頭 繼 續 換 尿 布 換 完, 棉 被 蓋 好, 走 去 看 護 床 坐 下, 盯 著 父 親, 父 親 邊 摸 頭 邊 盯 著 天 花 板 房 間 2 麥 當 勞 區, 隔 著 玻 璃 可 以 看 到 兒 童 遊 樂 區 裡, 兩 個 剛 學 步 的 小 男 孩, 看 起 來 是 一 對 兄 弟, 正 玩 得 不 亦 樂 乎 嘉 偉 與 嘉 明 坐 在 用 餐 區 用 餐 嘉 明 : 老 頭 現 在 怎 麼 樣? 嘉 偉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左 手 作 勢 比 ) 挖... 挖... 挖... 嘉 明 : 你 在 幹 嘛? 嘉 偉 : 他 現 在 就 是 這 個 樣 子 沉 默 嘉 偉 : 阿 伯 他 們 在 問 為 什 麼 你 不 去 看 老 頭? 嘉 明 : 我 要 打 工 賺 學 費 生 活 費 啊! 不 然 他 錢 拿 來, 我 就 去 看 他 嘉 偉 : 我 不 想 勉 強 你, 畢 竟 都 十 年 了 我 只 希 望 你 記 得, 不 管 什 麼 時 候, 在 什 麼 地 方, 我 們 都 是 一 家 人, 這 是 改 不 了 的 事 實 嘉 明 : 你 少 用 那 種 長 子 的 口 氣 跟 我 說 話 你 那 麼 喜 歡 當 老 大 啊? 嘉 偉 : 我 從 來 不 想 當 老 大 那 是 爸 媽 生 出 來 的 順 序, 我 沒 辦 法 嘉 明 : 對, 你 沒 辦 法 是 因 為 老 頭 從 來 不 在 你 面 前 打 媽 71

72 嘉 偉 : 對, 我 承 認 所 以 現 在 我 在 把 屎 把 尿 沉 默 房 間 3 醫 院 病 房 區 嘉 偉 : 爸, 吃 飯 啊 嘉 偉 把 飯 盒 打 開, 把 病 床 升 高, 站 在 病 床 邊 餵 父 親 吃 飯 父 親 一 直 把 頭 別 開, 並 用 手 擋 下 嘉 偉 手 中 的 湯 匙 嘉 偉 : 爸, 汝 要 好 好 吃 飯, 吃 飽 才 有 氣 力 可 以 做 復 健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停 頓 ) 爸, 加 減 吃 一 點, 汝 攏 不 吃 飯, 醫 生 會 來 幫 你 插 鼻 胃 管, 插 鼻 胃 管 很 痛 噢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 爸, 吃 一 口 就 好 若 無, 汝 哪 有 氣 力 可 以 做 復 健, 病 怎 麼 會 好? 父 親 仍 然 一 直 揮 手 制 止 嘉 偉 遞 去 嘴 邊 的 湯 匙, 嘉 偉 放 下 餐 具 拿 起 旁 邊 桌 上 的 蓮 霧 和 水 果 刀 嘉 偉 : 爸, 若 是 汝 不 想 要 吃 飯, 無 我 削 點 水 果 給 汝 吃 好 無?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父 親 還 是 搖 頭 揮 手 制 止 嘉 偉 : 爸, 汝 這 病, 若 是 好 好 復 健 會 好 啦 汝 好 好 復 健, 72

73 我 攏 會 陪 汝, 等 汝 好, 換 我 帶 汝 來 去 游 水 現 在 汝 就 好 好 吃 飯 好 無?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父 親 還 是 搖 頭 揮 手 制 止 嘉 偉 無 可 奈 何 地 走 去 看 護 床 坐 下, 看 著 父 親 看 了 一 會 兒, 又 到 床 邊 去 作 勢 欲 喂 父 親 嘉 偉 : 爸, 汝 要 吃 飯 啦, 要 吃 飯 病 才 會 好, 汝 無 肯 吃 無 肯 好, 這 樣, 我 跟 姑 姑 花 時 間 來 照 顧 汝 要 幹 嘛? 父 親 搖 頭 揮 手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被... 嘉 偉 喪 氣 地 放 下 飯 盒, 看 著 父 親 兩 人 對 視 嘉 偉 按 了 呼 叫 鈴, 無 可 奈 何 地 走 去 看 護 床 坐 下, 看 著 父 親 護 士 走 進 病 房 護 士 : 還 是 不 吃 嗎? 嘉 偉 : 可 能 要 請 醫 生 來 插 鼻 胃 管 護 士 : 阿 伯, 汝 要 吃 飯, 若 無, 插 鼻 胃 管 揪 痛 呢 父 親 搖 頭 揮 手 父 親 : 被 被 被 被 被... 護 士 : 那 我 去 請 醫 生 過 來 嘉 偉 : 麻 煩 你 了 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