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 權 頁 主 編 / 黃 曼 滋 編 輯 / 陳 暹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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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目 錄 1. 前 言 e 時 代 憶 黃 堯.1 2. 黃 堯 網 站.3 3. 黃 堯 之 墨 緣 隨 筆 之 緣 起.4 4. 黃 堯 寫 自 己.5 5. 黃 堯 談 牛 鼻 子.6 6. 黃 堯 談 漫 畫.7 7. 黃 堯 簡 說 東 方 藝 術 之 書 法.9 8. 夏 雲 因 風 變 化 無 常 勢 出 筆 一 一 自 然 出 雲 書 黃 堯 獨 創 之 倒 書 書 法 日 課, 久 煉 方 克 成 鋼 壽 字 與 養 生 主 書 仙 之 為 仙 黃 堯 簡 說 東 方 藝 術 之 文 字 學 圖 畫 文 字 玩 文 弄 字 成 畫 黃 堯 談 文 字 畫 黃 堯 簡 說 東 方 藝 術 之 繪 畫 釋 水 墨 畫 的 點 花 鳥 畫 釋 沒 骨 雙 鈎, 觀 察 與 創 作 畫 家 的 日 課 潑 墨 與 指 畫 風 雨 歸 舟 談 靈 感 及 創 作 蓮 花 談 題 材 與 象 徵 畫 東 坡 詩 境 / 借 東 坡 詩 畫 境 藝 術 之 道 求 其 放 心 而 已 悟 未? 黃 堯 談 仕 女 畫 水 墨 素 描 人 物 徐 渭 的 水 墨 畫 走 進 藝 術 家 的 內 心 世 界 水 墨 素 描 白 描 民 謠 草 書 與 寫 生 八 大 山 人 與 簡 筆 畫 瞭 解 畫 家 米 顛 拜 石 談 米 芾 三 畫 仙 談 一 筆 畫 王 安 石 因 畫 被 貶 畫 作 的 力 量 觀 音 菩 薩 達 摩 面 壁 圖 籀 篆 書 法 繪 畫 六 祖 禪 偈 生 活 中 的 禪 機 佛 語 對 聯 一 花 一 世 界. 三 藐 三 菩 提 簡 說 禮 俗 習 禮 遊 戲 問 禮 老 聃 兒 嬉 圖 擊 壤 歌 反 映 民 間 心 聲 陋 室 銘 寄 意 深 遠 春 夜 宴 桃 李 園 序 寫 詩 近 悟 境 畫 文 學 故 事 愚 公 移 山 龍 女 牧 羊 圖 案 化 黃 堯 簡 說 東 方 藝 術 之 民 俗 學 布 袋 和 尚 鯉 與 利 三 陽 開 泰 過 年 年 畫 福 祿 壽 華 人 的 三 星 好 彩 頭 紫 陽 先 生 與 壽 星 釋 天 官 賜 福 天 和 地 合 財 神 到 漫 談 鍾 馗 舞 獅 舞 龍 八 仙 圖 王 母 娘 娘 女 媧 與 神 話 南 洋 大 伯 公 後 記.122

2 版 權 頁 主 編 / 黃 曼 滋 編 輯 / 陳 暹 清

3 前言 1-1 e時代憶黃堯 現今e時代的世界村裡 任何人只要點繫網際網絡就可以尋找到黃堯家族為紀念黃堯而 設立的一個網站 有以下觸目的第一頁 足以改變以往許多人對他的印象 因為先生從六歲 到七十歲逝世之前 一直都在生命的各個階段裡致力於不同形式的藝術文化活動 在不同國 家 不同環境 不同年代 給不同年紀群的人所留下的印象都各不相同 黃堯網站中文首頁 黃堯 1917年生於中國上海 歷經戰亂 在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 曾南遷至越南 香 港 泰國 新加坡 1956年移居馬來亞 即1957年獨立後的馬來西亞 於1987年在吉隆坡 逝世 在南洋是位令藝術界及教育界敬佩的先賢 為二十世紀東方藝術書畫史領域裡的一位 博學 多產及極具創意的藝術家 三十年代曾在中國經歷抗戰的前輩們 一般上在他們心目中的黃堯是位著名愛國的漫 畫家 創牛鼻子 二次世界大戰後五十年代在我國的學生心目中的黃堯 則是漫畫家及教育 家 先生在南洋潛心作了海外華人史的研究並出版許多著作 有人稱他為作家 文史學家 另外他的畫作因廣泛被收購的是民俗畫 及傳統山水畫 因而有些人印象中的他是個傳統水 墨畫家 只有年事較高的書畫藝術家及中華文史資料工作者則會比較全面的知道黃堯一生在 書畫上的獨特創作 出雲書和文字畫 即如黃堯網站的首頁所示現的 充滿新意的東方藝 術創作 在他那時的新生代恐怕極少人有機緣或能力欣賞他的這些作品 而歐美藝術界看到 的話就一定會改變他們向來對水墨畫裹足不前的看法 更還會惺惺相惜呢 一個藝術家同時會作出這麼多不同形式及不同領域又不同內容的表現 意思是說 黃堯 有時作歷史研究並著作 畫漫畫 民俗畫 有時畫傳統山水 人物畫 有時又畫文字畫 然 而又天天寫書法 作 日課 這些表現 我們在這裡要如何去看待他呢 每個人在意識或無意識中都是在不斷的尋找生命的意義 或說是去發掘那已存在 卻是 潛藏著的意義 藝術家也如是的在他的生活中 他的藝術中探索 無時無刻不是在希望能尋 找到意義 那黃堯一生孜孜不倦的埋首於歷史 文學 文字學 及民俗學諸多的領域裡 又 表現於漫畫 各種書法 繪畫及文史著作 題材形式及內涵又具多樣化 我們要如何去理解 這樣的一位藝術家呢 難道他只是一位 多才多藝多產 的藝術家而己嗎

4 1-2 黃堯網頁已經為他作了許多方面的介紹 而這本冊子 是純粹的希望從黃堯的 墨緣隨 筆 摘取適當的部份資料 保留黃堯 隨意寫來 的原味 盡量不以現代口語詮釋原文 同 時也著重示現作品 讓讀者可以從視覺上去讀畫 最重要的目標是希望讀者能從這本冊子換 個角度來認識這位藝術家的性情及心意 由於發現資料來源有不少別字 相信是當初原稿多用草書 不容易分辨一些古文的文字 所致 這回閱讀資料時要查字 審稿 要克服多重困難 雖不能十全十美 也盡了全力 因 為必需先更正再下手編輯 感謝黃堯基金成員陳美凌博士的理解與信任 才能靜心的斟酌 不負她再三的委托 所幸有陳暹清的同心協力 各方找尋資料 盡力更正黃堯的現有資料中 的別字與遺漏 得以盡善的完成這項工作 希望讀者能從冊子中理解到黃堯對中華文化極盡心力的維護 苦口婆心的教晦 同時也 能從中享受一下他的言語上真率的趣味 主編 黃曼滋 2009年9月

5 2 黃堯網站 網站的另一頁給黃堯作了簡介...黃堯原名黃家唐 浙江嘉善縣魏塘人 1917年2月21日誕生於中國上海...先世乃東漢著名孝子黃香(二十四孝之一)...童年隨父黃漢鐘習書畫 文字學 文學 哲學...書法以城磚磨細 用雨水練寫漢碑晉帖 從榜書與蠅頭小楷 甲骨 鐘鼎及狂草 無不自具面目 其書法根基是在 華山碑 和懷素的 狂草 上打定的 潛力於漢碑 狂 草 對甲骨 鐘鼎與文學都下過苦功...家藏歷代名畫 臨摹功底深厚 自米顛 倪迂著手 故其畫用筆之收縱 足臻得心 應手之妙...繪畫則著力雙鈎鐵線及大小米 同時對梁楷 青藤 老蓮 八大 石谿 石濤等名 家尤有心得...尤因其家與繡水(即今之淅江嘉興之毗鄰)芥子園友善及清名家張子祥交厚 得以透 悟畫法三昧...黃堯透悟各家書法之精髓 融古拙天趣於一爐 成為其后期獨特風格 大家可在黃堯網站 讀到更多的介紹

6 3 黃堯之墨緣隨筆之緣起 黃堯為人豪爽慷慨 淡泊名利 雖然有許多學術性的已出版及未出版的著作 但因他淡 泊 長久以來未曾為自己的藝術創作作過任何記述 直至老來 1982年因朋友的一句話 才 醒覺並憶起宋朝蘇東坡的詩而寫道 人生到處知何似 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 鴻飛那复計東西 這是東 坡的詩 有朋友在我面前問起 你所作的東西 都到那裡去了 這句話使我發生無窮的 感觸 回想起我從三十年代開始從事書畫 迄今竟無一底稿留下 無論為人家購去 承人垂 愛而送給人的 完全失散 一無存留 前幾天 為了書法研究事 朋友們有一次偶然的敘會 也有朋友提出叫我可以收集當 地收藏者連我墨跡的照片 並且記錄下其中的墨緣 成為一篇短文 連文連圖 彙輯起來 自有一種深長的回味 說不定 也有無窮的意義 我聽了很受感動 回家翻翻存有的照片 用隨興所至 隨緣所定來記述 不計前後 不分新舊 不論長短 文筆也不顧工拙 隨意寫 來 珍貴的正是黃堯的隨興所至 隨緣所定及隨意寫來 這些文字在本地 南洋商報 的墨 緣隨筆專欄刊出 也有少數在新加坡之 文道 及台灣的 藝術家 刊載 時為一九八二及 八三年間 廿世紀歐美國家 藝術文化發達 思想開放 非常著重畫家的個人思想及藝術觀 很著 重能親自到藝術家的工作室去作非正式的訪問 交談 就是為了要傾聽並接觸到藝術家的內 心的自然流露 去認識藝術家的背景 進而認識他的思想 感受 人生哲學及藝術觀等 當我們走進藝術家的工作室 與藝術家交流之下 不難發掘出藝術家一直不懈的探索 他創作過程中的喜悅 掙扎的種種痕跡 就像我們現在要走入黃堯的墨緣隨筆一樣地希望從 他的紙上言談 去認識他的背景 思想感受 人生哲學與價值觀 先生的心底對東方中國文化的逐漸消失感到憂心遺憾 尤其是中華文字的改革造成的破 壞 因為他認為改革簡化文字有時簡到使文字失去其本及美 我們也可以從黃堯的文字中理解到他在學術上廣泛的涉獵及考究 如史學 文學 佛 學 哲學 文字學等 正合乎他本身對一位藝術家在人格及素養上的要求 因為他是那麼的 重內涵 重超越技巧所在形式的藝術表現 他重靈性 我們更可以同時感受到他在字裡行間時時流露出他熱衷於推廣及普及優秀的中國傳統文 化 希望將文 史 書 畫 儒 道 佛注入生活 讓大家能夠明白生活的素質在於精神素 養 幸福在於內心的快樂 和平在於禮 在於和合 在於世界大同

7 4 黃堯寫自己 在中國 我姓黃 是從父親而來 無可更改 本名為 頌唐 抗戰八年在外 覺得無家之 苦 烽火連三月 家書抵萬金 我儕不幸 生不逢辰 適在中日戰火中 幾次死裡逃 生 一戰八年 簡直是烽火連八年 后來 抗戰后又到越南 又遇到烽火 又是二年 一連 十年 家書豈非不止萬金了 因為覺得家的溫暖 家的重要 遂改為 家唐 以學名單名 曰 堯 來作筆名 比較簡單 我本來是隨家父學傳統的書畫的 因為早在三十年代入上海新聞報任事 因為報館要 用漫畫 叫我用基礎的書畫來作漫畫 居然 一紙風行 因此 黃堯 便成我的 注冊商 標 不脛而走 大家以為我是專門作漫畫的人 而忘了我的本行是編報寫專欄與時評 因錯 就錯 我竟以畫為職業 資料來源 傳記文學10/1981刊載之 黃堯不止我一個人 離開中國 我這一生 早年不論在國內國外 大多時光在戰爭中渡過 我已厭惡戰爭 想不到八 年抗戰後 即南渡來南洋 到越南又遇上法越戰爭 好得住處是世界大戰中的防空洞 尚未 拆掉 全家人躲過了日本的炸彈 到越南戰爭時 又得躲過法國人的砲彈 老天保佑 總算 全家平安 那時 孩子一歲多 目擊多少華人被越南人誤會為幫法國人而擄走 因在后方 成了法國兵艦上射來炮彈的犧牲品 我與家人也險乎被法國飛機低飛掃射送命 虧得四處得 朋友之助 逃出戰地 跑回昆明 折至香港 又南來泰國 從泰國移居馬來西亞 當時我還不知道馬來西亞在何方 有一天 我收到一封信 這封信使我大吃一驚 原來是當時的教育部長敦拉薩 後來馬來西亞第二任首相 寄給我 他叫我到馬來西亞來辦 成人教育班 因為馬來西亞剛剛獨立 需要辦學的人材 他聽說有一個中國人在泰國居住 就這樣寫了這封信給我 應馬來西亞教育部長敦拉薩之邀 到馬來半島各州推行成人教育 班 資料來源 少年週報2/6/1985刊載之 黃堯的秘密 被敦拉蕯請來大馬

8 5 黃堯談 牛鼻子 漫畫 牛鼻子 我在早年作漫畫 是用一個角色的 其角色之名曰 牛鼻子 為一戴圓眼鏡的知識 份子 取其中有兩 字有一對眼鏡的趣味 何來 牛鼻子 我創 牛鼻子 之角色 是由於早在二十年代 我在上海的外灘公園晨運時 公園 門口有一牌 示有 華人與狗 不准入內 字樣 一方面來說 華人固然有一些不太講究衛 生 但另一方面 華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受此奇恥大辱 積憤而創此人物 借來寫盡時事與人 物百態 為何 牛鼻子 牛鼻子 之名 為有 道家 味兒的謔名 意為向對方倔強至無可奈何時才出口 因為 當時在三十年代的中國 受盡了強敵的欺辱 欲哭無淚 欲言不能 在無可奈何時 我想借此小人物來發揮哀懷的積憤 為 牛鼻子 漫畫創出拙趣的文字以相配合 我當時又因深感做了 大人 成人 的煩惱 已失天真 連筆下寫出來的字 也失 了天趣 雖然我是隨家父學漢碑與草書 本性不免受了后天的蠹蝕 對天趣上有了挫鏽 漸 漸弗保 赤子之心 為要配合自己作的漫畫有拙趣 所以有心來學兒童體的字 順寫 總 感難達真率的味兒 靈感的引導 來一次倒寫 哈 竟引我到了有拙趣的天真味 后來我又 觀察小孩子寫字 他們寫 安 字總是 宀 帽子 大 而下面的 女 字細細的非常有 趣 與我們大人的寫法 上面的 宀 小而下面的 女 大 恰恰相反 這就是一個實例 以后我就收集這類拙趣無比的小孩子字 去用在漫畫的說明上 效果非常好 因此而創出倒寫書法 后來 時時倒寫 日積月累 熟能生巧 我卻倒寫得順利了 此功與開汽車的上了 倒車牙 即能倒駛一樣 毫無稀奇 只要在開寫時 定一定神 靜一靜 控制一下自己的 神經 即可使大腦指揮你的腕指如何活動 后來我倒寫熟了 朋友們以陶淵明兩句 雲無 心以出岫 鳥倦飛而知還 因雲為由下向上出的 即用 出云 來名這種書法 曰 出云 書

9 6-1 黃堯談漫畫 黃堯強調說 漫畫是最天真的一種含有思想的畫 赤子之心的畫 天籟的畫 與原始繪 畫相通 他還著有 從純藝術蛻變出來的強漢 1960 漫畫新語 1961年 及 漫畫新 談 1962年 等著作 帶引讀者去認識世界上偉大的漫畫作品 並鼓勵漫畫創作 漫畫最高的靈性 漫畫 雖然有強烈的諷刺力量 無比的教育效能 它的本質 如含有高尚的幽默 會 供應你永遠享受不盡的愉快 這是大大有助於人的生理與心理的 漫畫最高的靈性 就是表現出自己不受拘束的思想 所以說 漫畫是不用虛飾的純本性的流露 假使說 世界上想要有一種共通的語言 在 世界語文尚未成功前 漫畫可謂是各民族心靈溝通的語言代表 誰云不宜 漫畫是有思想的畫 漫畫 不但是藝術並且是文學 你看千言萬語的評論 不如簡簡單單幾筆的一幅時事 論畫來得爽快明瞭有力 因為報上的評論是人民喉舌的代表 它一定是站在正義方面的 所 以 漫畫必須與正義同在 漫畫更是教育的武器 教育是渡載億萬下一代過洪流的方舟 正在這狂風暴雨的黑夜 大海中 教育已被瘋狂的風氣衝擊到岌岌可危 然而 漫畫已不分國界 不分種族 不分語 言 不分階級 不分年齡 不分 進到了每一個角落 印入了每一個兒童青年的心靈 所 以只有待漫畫內容的方向 像掌舵一般的把握住 是挽救教育危機最重要的一 環 它不單 單是平常時期的教育工具而已 實在要用它來對付這非常時期中的非常關頭 所以要稱它是 教育的武器 漫畫並且是最時髦的東西 儘管時髦的東西 在不斷地搬演 像火辣火辣圈 Hula hoop 樂跟欏 Rock & Roll 曼婆曼婆 Mambo Rock 奧皮卻卻卻 Off Beat Chacha 是青年人所熱愛的 可是 愛過一個時候就完了 而漫畫卻不會衰頹 永遠不 會萎折 它將站在時髦尖端 為時髦的人所愛 永遠所愛 並且一直要愛下去 這是什麼緣故呢 因為漫畫是有思想的東西 尤其是它的思想 能叫你不沉悶 不落 伍 不呆板 相反的 它的思想 是新鮮的 趣味的 活躍的 永遠在向時代的前頭跳呀跳 呀的 專向時代最新方向挺進的一種藝術 所以它不愧為時代的新產物 新人物的龐兒 而 成了時髦的東西 將永遠在時髦中茁壯成長 漫畫創作 最成功的漫畫 是不須要加上文字說明的 構成一幅漫畫有三個條件 一是題材 二是技術 三是技巧

10 6-2 其中最重要的是題材 作者非但要有豐富的生活閱歷 而且要有一個正確的人生觀 他 須以熟練的繪畫技術 且將教育的意義 技巧地表達出來 中日戰爭時 我的漫畫出現濃厚的抗日色彩 具諷刺意味 有趣的是 日本人也受 落 推動漫畫教育 記得一共在上海出了五本集子 又出了一本 賜福集 內第一頁即為無福可賜 假使集 上下兩集 因為牛鼻子是用書法的圈 劃 點 直及數學的 一 二 三 四 五 方法組成 兒童們很易畫 青年會 要教畫 就出版了 牛鼻子十講 一書 黃堯的 牛鼻子十講 在1936年出版 全中國各地中小學校均採作範本 啟發學生思 想 更輔進學生美學 與葉淺予 張樂平 魯少飛 張光宇 張正宇 豐子愷 張英超等 推動(中國)漫畫展覽 發揮了繪畫可以啟發創造思想的功能 先生還記得 三十年代在上海為了配合抗戰 以兩周時間 能收到四萬多張讀者的 作品 真正發揮了繪畫可以啟發創造思想的功能 內容全為抗戰與慰勞前線的題材 用色亦 因各人個性不同 而顯得有淡有深 有輕有重 其中有不少很出奇 很新穎 因多由於自己 想像而出 是可與印象派新型畫媲美 也有些竟無心插柳柳成蔭的 畫出有 普普 達 達 野獸派 等的味兒 因為作者內心中的積憤 各各不一 反而能自由發揮到淋漓盡 致的程度 入了神化的境地而自不知 所以說 藝術這一門 完全不能受拘束 方能盡情放 吐 始臻美妙 後來因作品太多 我個人無法處理 請由童子軍總會分配分發童軍巡迴至多 處展覽 在鼓勵民心來講 收效很大 可惜作品全都失散 迄今一無遺存

11 黃堯簡說東方藝術之書法 台灣的 美術大辭典 台灣藝術家出版社出版 對書法作如下的詮釋 書法 中國傳統藝術之一 指毛筆書寫的方法 主要講執筆 用筆 點劃 結構 分 布 行次 章法 等方法 如執筆要指實掌虛 五指齊力 用筆要中鋒鋪毫 點劃要圓滿週 到 結構要橫直相安 意思呼應 分布要錯綜變化 疏密得宜 全章貫氣等等 都是前人的 寶貴經驗 將方塊 字 寫成藝術化 黃堯則在他的文集中以藝術家的觀點繼續地為讀者寫道 書畫同源中講到的 書 並不是一本讀的書 而是東方獨有的一種藝術 名叫 書法 書法就是以一個個方塊 字 寫成藝術化 並且有至上的美 這是東方數千年來文化上 的結晶 西方的字 因為發展於以字母拼音而來 是由左到右的 阿拉伯字是由右到左 而 東方的中國文字是由上到下 發源於用有柔力的有彈性的毫毛寫成的 它原本是由原始圖畫 化的象形字演變成 一直到上古殷朝的甲骨文 是以龜甲 牛骨上刻出來的 已是原始象形 文字的簡體字了 那時 已是造型非常美麗一種圖畫了 一切文明都是由繁到簡 再由簡到繁 而又由繁到簡 如此循環不息 跟著人類的紛 爭 由合到分 由分到合 而再到由合到分 如此循環不息而成的 后來又到銅器時代 演 變成鐘鼎文 更加美化了 每個字可成一幅圖畫 再由鐘鼎文到秦朝 由秦朝的丞相李斯創 成 車同軌 書同文 的篆文 再由程邈變成隸書 又再入漢代魏代至晉代唐代變成了楷書 了 就是現在通行寫的字體了 再進化到草體 一直草到 游龍走蛇 式的狂草 張芝 張 旭 張素就是草書的代表 學書法 要選適合自己個性的碑帖 將有助於個性表現 書法的最大妙處 是能表現出每個人不同內潛的個性 所以說學書法 決不能不合 自己的個性 而去盲從一家不合自己興趣或性格的書法形式 人 有的是內性堅強 外表柔 和 有的是內性柔和 而外表堅強 如選所學的字帖錯誤了 不但寫不好 也會寫得的結 果 適得其反 所以學書法一定要選到自己合適的碑帖 即是適合自己個性的一種字體 碑是古代書法家寫了刻在石碑上 再用紙 上面以墨拓出來的 所以變成黑底白字了 帖是古代書法寫出來保留下來 近代把它原本印出來 供大家去臨摹筆致的 篆書 鐘鼎文 甲骨文已美化成了藝術 至於篆書 鐘鼎文 甲骨文已成美化的藝術了 也可以臨摹了變化 可以成為新穎的 抽象畫 事實上這些字 線條的結構 都是由自具象的結構的 成了文字學了 已成大學中 的一門學問 你如有興趣 可以研究 其中趣味無窮 與原始生活史有關 所以 學歷史與 文學的 一定要學一下 文字學

12 7-2 書法的工具與材料 中華文化的書畫藝術 只需 文房四寶 (筆 墨 紙 硯 就已足夠讓書畫者發揮 得淋漓盡致 書法的工具與材料 是與繪畫相通的 也是一樣的筆 墨 紙 硯 因為書法單以黑墨 表現 所以不用彩色 如用彩色來寫 也是可以 而必須用得巧妙 莊重 到現在為止 只 看到用朱筆來畫竹子 鍾馗等 有特出的妙處 其他的顏色相信也能表現出幻變無窮的韻趣 但是還不見很普泛的發現 至於筆 普通的有用雞毫做的 最軟 羊毫做的 柔和 狼毫做的有彈性 至於其他毫 毛的都是特製品了 材料方面 除了硯墨就是紙 書法的紙 有生紙與熟紙兩種 生紙是原質纖維制的 容易吸 水 熟紙 就是經過礬的 不易散發 另外有高貴的洒金紙寫上堂堂皇皇的字 是非常煥發美觀的 藝術品了 加以東方書法的紙 經過千年以上都不會朽腐的 所以使東方的書法照耀世界 成為一 種獨有的藝術了 書法為個人的表現形式 黃堯深一層的說 書法是文字的一種表現形式 自古以來 在中國各朝各代發展與演 變出多種書體 如隸書 楷書 行書 草書 狂草等 而後到二十世紀 黃堯即創出更新及富童 趣的倒書書法 出雲書 書法技藝與遊戲筆墨 書法 可以從小楷著手 再到中楷 一直到大楷 如再放大 就要用 斗筆 來寫 榜書 了 至於小到蠅形螞蟻式的小字 這是一種巧妙的技藝 而非平常廣泛地應用的 必須有專門的天賦才能學到的事了 歷史上 也有左筆反書 是用左手寫字 紙面上反寫 翻過來看 就成正面 這些都是遊戲筆墨而已 書寫的內容 東方的書法家 對書寫的內容 有嚴格的選擇 因此留下來的 都是氣韻高遠的詩 文 最煞風景的是上代有些皇帝 自以為也來風雅 將很好的繪畫 不但蓋上了大大的 御 璽 還要題上一些俗不可耐的文句 反而留在畫上無法擦掉 成了遺臭萬年 所以說 要寫好書法 先要讀通歷代的好詩文 隨時可以興來揮毫 君不見 文如蘇東 坡 武如岳武穆 盡可一揮其赤璧賦與出師表 還有句格言 拳不離手 曲不離口 打 拳要每天練 唱歌也要每天練 那麼寫字 也要每天不斷的練 日積月累 熟能生巧 練要 功夫到 書法自然寫得好 此之謂 鐵尺磨成繡花針 這是唐代大詩人李白的故事 但 李白除了詩文外 他也能寫字 10

13 8-1 夏雲因風變化無常勢 出筆一一自然 黃堯要與大家分享書法一道之大成 他覺得應該從簡字的來源開始 簡字之始 東方的藝術 繪畫一門 是書畫同源的 已為定論 原因文字的根源 本為圖畫 始 出于 象形 后又衍成 示義 示音 終于到編康熙字典時 一面固然生活日趨瑣 雜 一面也是舞文弄墨者所致 造成字數實在太多 筆劃太繁 不免使人望字生厭之感 遂 促成今日有 簡字 之舉 甲骨文是上古最早的 簡字 本來 初創文字時 即所謂倉頡造字之時 是各個智者 各自根據現象繪成圖畫以 代字 語言 倉頡並非為黃帝之一個官員 應該是一個智力出眾的民族 智力非常高 收 集了各個人所造的 字 文 即為原始圖畫文字 因上古時文字不統一 所以至秦時有 字同文 車同軌 之制 至殷商時之 甲骨文 為已經過智者的整理與簡化了 所以 說 甲骨文 是上古最早的 簡字 每個字都根據字的 本 每個 象形字 可與上古的人類生活情形與工具對比 可以完全相符 如有興趣于文字 學者 可以專做這門學問 可將甲骨文與博物館中各種古物去對照 字字可以符合 鐘鼎文是世界上最美的文字 至銅器時代的鐘鼎文 即簡稱之金文 每個字已入非常美的境界 可說世界上的文 字 從無如此美的 無論你去看埃及 瑪耶 甚至低落至玀玀族的文字 都無法與此種鐘 鼎文的結構比 可稱已達藝術的頂峰 識者可辨為 具象 不識者即認為 抽象 抽 象 具象云乎哉 完全在識與不識的一線之分耳 寫字即為作畫 作寫意畫即為寫畫 所以說 寫字即為作畫 故作繪畫求功力 只須向 書法 上去作工夫 書畫同源 之語 即基于此 因此 如大寫意之八大山人等作畫 署名下注為 寫 而不曰 畫 因 寫 即示揮洒自如也 日本人擁中國文化如寶 華人反而自棄 書法 日本自唐至中國學得連 茶 花 拳 各門 均成日名為 書道 茶道 花道 柔道 日本好以各種技藝學得流入 研究后 改頭換面 易 日名而據為己有 現今文化助長 經濟有成 即基于此 世界不知其源流 遂莫不以為系 日本所創 而日本迄今 能將書法一道 發展至城鎮里巷 均有組織 在勤習苦練 且每年 有上千成萬幼童 揮寫勵進 上至貴冑 下至平民 莫不視書法為墨寶 而華人反擁寶而 自棄 不惜以書藝為等閒事 而以蟹行拼音為榮 簡省固為求易 而往往失于字 本 字 美 而不深知 實使人有時起哭笑不得之感 11

14 8-2 中國書法之衍進至狂草 書法之衍進 由篆至隸 由隸轉楷 再由楷入草 一至 狂草 實書法藝術發展 至最奔放之階段 西方之 線條的旋律 線條的舞蹈 亦莫過于此 此中最足為代 表性者 有張旭 懷素兩人 好得其二人之作品 現今書坊中 尚可找到 世人稱張旭為 顛 稱懷素為 狂 可見 一般被人視顛者 狂者 實在不凡之才也 狂草書者必具特出才華如張旭與懷素 狂草 之成 雖然在疾 奇二端 但必須作者具有熟練的美 特出的才華 方可施 展發揮 你且看看張旭與懷素作書的過程 有一位朱遙詩 筆下唯看激電流 字成只畏盤 龍走 另有一位竇冀詩 粉壁長廊數十間 興來小豁胸中氣 忽然絕叫三五聲 滿壁縱 橫千萬字 馳毫驟墨列奔駟 滿座失聲看不及 許瑤詩 志在新奇無定則 古瘦灕 驪半無墨 戴叔倫詩 心手相師勢轉奇 詭形恠狀翻合宜 狂草乃一氣呵成 張旭的狂草與當時李白的詩 斐旻的劍 有同業的分量 是觀了 公孫大娘 的舞 劍器而得其 神 成為 三絕 可見書藝的文事與劍藝的武事是一道 他先觀到公主與 擔夫爭道 又聞鼓吹而悟筆意 甚至他是善酒的 到了入醉時 在狂呼奔走后 使情緒奔放 到完全忘我時 才下筆 一寫千行 有似瀑布的 一瀉千丈 狂草貴在一點一劃為一行 作勢 進而至發揮到全幅一氣呵成 實在狂草已不是寫字 其奔放已到了毫無拘束的揮洒之 境 真正的書法在藝術 不在實用 韓愈曾在 送高閒上人序 上云 往時張旭善草書 不治他技 喜怒 窘窮 憂 悲 愉快 怨憎 思慕 酣醉 無聊 不平 有動于心 必於草書焉發之 觀于物 見山 水 崖谷 鳥獸 虫魚 草木之花實 日月列星 風雨水火 雷霆霹靂 歌舞戰斗 天地事 物之變 可喜可愕 一寓之于書 故旭之書 變動猶鬼神 不可端倪 可見真正的書法是 全在藝術 不在實用 但現今斤斤在實用上 而忽略了對藝術的重要 所以 華人之視書 法 反而不及日本之研究努力 此點有關萬代文化 身為華人者應注意及此 書法 道之大成在 一一自然 黃堯談到懷素說 且借 懷素自敘 中引李舟語 昔張旭之作也 時人謂之張 顛 今懷素之為也 今實謂之 狂 僧 以狂繼顛 誰曰不可 懷素是個出家人 俗 姓錢 且是唐三藏玄奘法師的門人 曾在家鄉種滿蕉樹 以其菴曰 綠天 且漆一個盤 一塊方板來練字 盤板都寫穿 當時韋尚書見而贊賞 此沙門札翰 當振宇宙 懷素居然 心悟 曰 夫學無師授 如出不由戶 乃從鄔彤授筆法 鄔與懷素為親 戚對懷素說 張長史 旭 嘗謂彤曰 孤蓬自振 驚沙坐飛 余師而為書 故得其奇怪 凡草聖盡于此 懷素不復應對 但連呼數十聲 得之矣 經歲辭去 臨別 彤曰 草書豎牽似 古釵腳 勉旃 至晚歲 顏太師真卿以懷素為同學鄔兵曹弟子 問之 曰 夫草于師授之外 須自得之 未知鄔兵曹有之乎 此句 師授之外 須自得之 為學藝之訣 切記切記 對曰 似古釵腳 為草書豎牽之極 顏公于是佯笑而不言 顏公曰 師豎牽 學釵腳 何如 屋漏痕 懷素於是抱顏公腳唱 賊 久之 公 徐問曰 師亦自有得乎 對曰 觀夏雲多奇峰 輒嘗師之 夏雲因風變化 乃無常 勢 又遇壁拆之路 一一自然 顏書曰 噫 草聖之淵妙 代不絕人 可謂聞所未聞 12

15 8-3 也 因極稱之 這一段記載 非常寶貴 焦點在出筆 一一自然 書畫一道 令得之于 自然 夏雲因風變化 乃無常勢 如悟此妙 即得其法 自古迄今 無論東西 藝事大成者 無不得此三昧 藝術家在自然中抒發本性 張旭 字伯高 是蘇州人 嗜酒 每在大醉時下筆 既醒以為神 不可復得 懷素也 在醉來信手書兩三行 醒后 卻書不得了 因其失了 自然 可見顛狂 為抒發本性 非 為真蹶真狂也 黃山谷 蘇東坡之友 亦畫家 因不能狂為恨 而曰 顛長史 狂僧 皆 倚酒而通神入妙 余不能飲酒 忽十五年 雖欲善其事而器不利 行筆處時有蹇蹶 斗遂 不得复如醉時書也 黃堯自覺 天真不全而學孩子書 讀陶潛曰 雲無心以出岫 而受友名之 出雲書 對 席倒書而時合以籀篆至草 隨興之所至 有時亦一筆連寫 無論短文短詩 格言吉語 有時 偶得自喜者 再加些小畫成伴自覺可增情趣不少 13

16 出雲書 黃堯獨創之倒書 9 黃堯在一次被訪問時回答 倒書 被友人命名 出雲書 的意義 大家也知道我除寫信寫稿之外 所有書法及題畫的字 都是像雲一樣 從下面升上去 結成朵的 寫法也是從下寫上去 出雲書 之被命名 我因愛 倒書的 這份寶貴的 赤子之心 得到無窮的學問 學海無涯 學到老 學不了 我每晚仍在啃書而不自餒 用以自勉 后來 居然 以此 出雲書 做了一些慈善 事 求得自慰 漸成習慣 即以此法題畫 承書法界友好以 歸去來辭 的 雲無心以出 岫 句而名之 從此 大家都叫它 出雲書 雲之生 皆無心 因為天上的雲都是從下面向上升浮 在天上積凝 朝夕又成彩霞 加以雲的生 都是 無心 的 這種倒書恰要用 無心 兩字 字方能寫得好 華人有兩句俗諺 有意栽花花不開 無心插柳柳成蔭 很有哲理 一件事如處心積慮地去做 可能一無所成 因為太用心思 變成用心計 挖空心思 是無益於事的 我們如想寫 倒書 是一種趣味的事 不能以緊張的心緒來做 先要放鬆 自己的情緒 安寧自己的心理 豁達自己的性靈 以你最熟練的筆致 來寫自己最喜歡的詩 文 一定人人可成 但 倒書 是一種游戲筆墨 並不希望大家一定要學 以狂草寫 出雲書 最奔放 出雲書 本身是一種不受拘束的書法 我認為最好寫狂草 因為 草書是一種最奔 放的藝術表現 日本已將草書作為裝飾上最好的藝術品 已有許多名貴的大建築 都以草書 整篇大幅地裝在重要明顯的牆上 實在與西方的新潮的藝術相比 不會遜色 可惜 東方自 己有這種特色的藝術 而不見採用 實在可惜 至於我寫的字體 並不限定 狂草可 漢碑 也可 鐘鼎也可 以如何寫得淋漓盡致為最出色為好就是 至於黃堯寫的出雲書 還有的是融合鐘鼎文及行書而成一體 一幅出雲書之中 還包括 了草書 篆文 甲骨文等書體 他說 沒有書法根基 是無法寫出雲書的 非一般的游戲筆墨 可見雖說是游戲筆墨 也只有高人才能創出如此書法書體 黃堯的出雲書無疑是突破了 傳統的書法 可說是前所未有 相信也會後繼無人 因為出雲書並不是那麼簡單的倒書技巧 書寫而已 14

17 10-1 書法日課 久煉方克成鋼 黃堯認為書者在文字方面求精進 除了讀 更要作日課寫字 則日積月累必有進步於不 知不覺之中矣 作日課應有的精神狀況 他還說 記得 書法是有得神助的 此所謂神助 並非迷信 而是一種振奮精神的心 理作用 寫字德性最好在晨起時 取其神清 神新 主要在心靜 要有全神貫注的動力 則 必須要有精神 此即神助矣 科學的說法 心與力結合 有一目標 方克成事 抄古人詩作書法日課 黃堯作日課也寫些內心喜歡的詩文 也作些素描的山水 他在舊照片中就看到自己的 一張寫字的日課 是抄一首李白的詩 暮從碧山下 山月隨人歸 卻顧所來徑 蒼蒼橫翠 微 相携及田家 童稚開荊扉 綠竹入幽徑 青蘿拂行衣 歡言得所憇 美酒聊共揮 長歌 吟松風 曲盡河星稀 我醉君复樂 陶然共忘機 黃堯寫 這是李白自寫下終南山 好用來作作畫 畫人物畫山水都可以 我隨手寫來 作為日課練字 以隨詩走 一片真率 筆下自然 也不論其中的墨渴墨潤了 總之 神隨筆 游 自覺陶然 書畫創作得益於合自己個性的詩文 我因為深深感到長大後入了新聞界任事 筆下漸失真率 遂請教前輩 承他們的指 示 叫我多讀陶淵明 李白 白居易 以及近於真率的詩文 我從那時起即追這類詩文 影響到能將書法移入作畫 后來索性以詩文作為作畫的題材了 好的藝術作品必能顯出自己的個性與內涵 單以書法一環來言 書則寫字 擴而大之 即以其點與線作畫 有形似者為具象 無形似者為抽象 所謂具象抑抽象 原為一體 更無所謂新舊 東西 以藝術來說 只有 藝 的熟與生配合天賦 才氣的高與低 亦無所謂好與壞 因此 藝術同道只有皆大埋頭 選自己個性喜歡的風格 將功力練熟 自然會熟能生巧 全在日積月累之中 君不見 賣油 翁的注油過銅錢眼 而入葫蘆可以不污葫蘆口 而射箭手可以射箭穿銅錢眼 一樣的是技 藝 的功力 全在勤練苦習中得來 實在說 書法中無論甲骨文的結構 鐘鼎文的瑰麗 大篆的鐵線 隸楷的譎變 草 書的氣魄 其功力不在外形 全在內涵 必經世界有志于此藝者聯合成一家 不必分書與 畫 在一統的藝術中研究之 將來必有另一番的面目 作書與作畫重在技藝 膽識與學養的結合 好的藝術品不是錢帛可換到 因為單有技藝的高超還不夠 重在心力的凝聚 文學與 哲學的結合 方有內涵的氣韻 所以 古來在書畫上下功夫的莫不要遊巨大山川 目的在吸 收大自然的精靈 15

18 10-2 喜歡東方藝術的朋友 都已知書畫同源的基本 因而 各方面都注意書法這回事了 但 基于 象形 的圖畫文字本身就是 畫 所以喜歡畫的朋友 最好都能通 文字學 即 是寫一個 字 文 就是完成一張 畫 所以 我們不能把文字的 本 與 美 破 壞 成了萬世文化的罪人 為了實用 簡 可以 簡者 省也 可是不要損害了說不出 的藝術價值 因為 字的 本 與 美 涵有生活史實中涵養出來的文學與哲學 16

19 壽字與 養生主 我揮出一個長長的 壽 字 筆隨神舞 舞到最后的一筆 筆力不止 而神自走 倒 也確有 長壽 一語 這是黃堯憶起寫 夀 字的一件往事 與讀者分享心得 寫 壽 字而享寫字之道 大胡子何維城先生 有一次在我寫 出雲書 的時候 拿出一張六尺宣紙 要我當場 一揮 我即用斗筆 有似 魁星 用斗筆點狀元 揮出一個長長的 壽 字 筆隨神舞 舞到最后的一筆 筆力不止 而神自走 倒也確有 長壽 一語 寫字之道 妙不堪言 寫 字與作畫 大幅的 都與運動同功 不過 初寫字及久久寫不好字者 往往很煩惱 因為不 得其 妙 所以無法通入其道而已 詳細談來 言不勝言 不妨借 庖丁解牛 的寓言一 談 如能悟用其義 即能得寫字之道 引你入書法之妙 且其妙無窮 借庖丁解牛 得寫字之道 入書法之妙 庖丁解牛 的寓言 原出莊子的內篇 養生主 中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 手之所 觸 肩之所倚 足之所履 膝之所跨 砉然響然 奏刀騞然 莫不中音 合乎桑林之舞 乃 中經首之善 文惠君曰 譆 善哉 技蓋至此乎 庖丁釋刀對曰 臣之所好者 道也 進乎技 矣 始臣之解牛之時 所見無非牛者 三年之后 未嘗見全牛也 方今之時 臣以神遇 而 不以目視 官知止而神欲行 依乎天理 批大卻 道大竅 因其固然 技經肯綮之未嘗 而 況大軱乎 良庖歲更刀 割也 族庖月更刀 折也 今臣之刀 十九年矣 所解數千牛矣 而刀刃若新發于硎 彼節者有間 而刀刃者無厚 以無厚入有間 恢恢乎其于游刃 必有餘 地矣 是以十九年 而刀刃若新發于硎 雖然 每至於族 吾見其難為 怵然為戒 視為 止 行為遲 動刀甚微 謋然已解 如土委地 提刀而立 為之四顧 為之躊躇滿志 善刀 而藏之 文惠君曰 善 吾聞庖丁之言 得養生焉 文內的 臣以神遇 而不以目視 官知止而神欲行 數語 為經驗之談 可供邊練邊 思 得益非淺 這一段寓言 不但對養生有益 可說 對做任何一種功夫都有幫助 用在寫 字上不過區區一環而已 書法一事 只在合乎習字者個性的范本 碑帖 毛筆就是刀 筆尖即為刃 用筆就像 游刃 從熟練中順著自然去寫 解 必能得到一種巧妙 恢恢乎 技法中必會產生一 種神 到達 官知止而神欲行 的境界 毫無秘密 一無困難 要緊的是引你入門 找到合 乎個性的碑帖 何先生自己也每天在寫 顏 字 再透 庖丁解牛 的經驗 如人人如此的 做 必可成功 尤其 寫字是最好的運動 于右任先生也如此說過 如你每天寫一尺方的大 字一小時 出一身汗 可以消除傷風感冒 我自己也每天如此做功夫 可以日出一身汗 作 為健身之助 真是妙哉 借此壽字祝諸君長壽 17

20 12-1 書仙之為仙 寫於1983年 刊載何處不詳 黃堯愛畫歷史人物 曾為 天工閣 畫了一套 蟠桃大會 差不多有五十幅之多 內 中有一幅為 書仙 寫的是三個人 第一位是王羲之 是名士 第二位是懷素 是和尚 第三位是顏真卿 是忠臣 他給我們介紹 這三位千古不朽的書法家不單是書法值得我們學習 他們為人的精神更值得我們學 習 所以 上天都尊他們為仙 第一位書仙王羲之 黃堯寫王羲之是鵝迷 與鵝有緣 有許多趣事與鵝有關 請看註 他在這裡還有一則鵝的故事 王羲之在山陰道上踱踱 聽到贛 贛 贛的鵝叫 聲 王羲之就跟著鵝聲慢慢向前走去 發現前面有一個小叢內 有一座寺院 院內放著一只 鵝籠 有只大白鵝伸長著頸在叫 王羲之走上去看著看著 簡直著了迷 所以 王羲之可說 是鵝迷 王羲之一直到寺院 有了燈火 在一燈如豆下 見有一位老道士在埋頭寫字 王羲之輕 步走去 那老道士看到站起來說 是王右軍嗎 已入夜了還光臨到寒寺 請坐 請坐 王羲之問老道士寫什麼 老道士說 黃庭經 我老了 眼都花了 寫不成唉 王羲之立 即說 我來代勞 如何 老道士聽了這話 簡直喜出望外 立刻砌茶讓坐磨墨 歡喜莫 名 王羲之不費吹灰之力 在一燈如豆的光線下 在細骨的 黃絹 上 專心抄寫 一口氣 抄完了一卷 黃庭經 天都快亮了 老道士連聲作謝 成了書法中的仙品 王羲之告別 老道士送出門 打開鵝籠 抱起那頭大白鵝送給王羲之 這裡有二句詩 就是記這件事 山陰道士今飛去 人間留得黃庭經 可見 寫字要 有機緣 也要有靈感 最主要 要專心 這是喜歡書法朋友值得學之 倒並非完全是王羲之 技法 要學王羲之的專心 註 黃堯 王羲之一生與鵝最有緣 王羲之在家門口見有個老農夫抱了一只大白鵝來叫賣 那只鵝雪堆似 的又白又肥 風度翩翩 見了王羲之 贛 贛 贛 的叫個不停 王羲之見了 歡喜非常 照價買了下 來 寫出了大大的一 鵝 字 就送給這位老農夫 他叫老農夫到大街上去叫三聲 王羲之 一筆鵝 包 管有人拿十兩錢來買 老農夫到街上一喚 果然馬上有人來買 居然 到後世轉來轉去 愈轉愈貴 也不知道 那傳下來的 一筆鵝 字到那兒去了 王羲之到過新昌的大佛寺 寺裡的大和尚親自陪他到各處逛 王羲之走的時候 大和尚送他出門 在 沙堆上 浮來一只紅嘴赤掌的大白鵝 王羲之好像見一個美妞兒 大和尚也懂得心理 合掌對王羲之說 右 軍如果歡喜 就給你吧 於是叫廟前掃落葉的小和尚 把那只大白鵝趕過來 自己親自上前去 把它抱起 給了王羲之 王羲之一摸自己的口袋空空如也 他把腳一跺 在沙灘上留下一只腳印 王羲之寫了這個 鵝 字 大和尚高興萬分 看 這鵝字如龍飛鳳舞般的生動 筆力特別雄健 正喜愛透頂 忙叫小和尚拿一張紙 伏在地上 用筆把字勾出 把這 鵝 字刻在石碑上 大和尚圓寂後小和尚把這塊碑抬到寺院豎起來 後來這 塊鵝字碑被一個道士偷走 迄今 在新昌東門外三十里路遠的長沼真殿裡 寧海天台山國清寺 即寒山與拾得 住的廟 也把這石碑上的鵝字拓下 又翻刻在另一塊石碑上 一直到今尚存在 18

21 12-2 第二位書仙懷素和尚 另一位書仙是懷素和尚 是湖南長沙人 喜歡喝酒 草書頂呱呱 黃堯在 夏雲 因風變化無常勢 一篇文字中已述懷素和尚 心悟書畫一道之大成 的過程 見註 根據記載懷素是中國歷史上傑出的書法家 他的草書稱為 狂草 用筆圓勁有力 使 轉如環 奔放流暢 一氣呵成 對後世影響極為深遠 和張旭齊名 有 張顛素狂 或 顛 張醉素 之稱 他也能做詩 與李白 杜甫 蘇渙等詩人都有交往 好飲酒 每當飲酒興 起 任意揮寫 時人謂之 醉僧 懷素小時候家裡很窮 年少時就出家當了和尚 誦經坐禪等佛事之餘 他對練字產生 了興趣 因為買不起紙張 就找來一塊木板和圓盤 塗上白漆書寫 後來 懷素覺得漆板光 滑 不易著墨 就又在寺院附近的一塊荒地 種植了一萬多株的芭蕉樹 芭蕉長大后 他摘 下芭葉 鋪在桌上 臨帖揮毫 由於懷素沒日沒夜的練字 老芭蕉葉剝光了 小葉又捨不得摘 於是想了個辦法 乾脆 帶了筆墨站在芭蕉樹前 對著鮮葉書寫 就算太陽照得他如煎似熬 刺骨的北風凍得他手膚 迸裂 他還是在所不顧 繼續堅持不懈地練字 他寫完一處 再寫另一處 從未間斷 這就 是有名的懷素芭蕉練字 懷素晚年是在四川成都寶國寺生活的 他是東塔律宗的律師 與法礪律師的 相部律 宗 道宣律師的 南山律宗 鼎立為三大律師 註 黃堯在 夏雲因風變化無常勢 一文中談到懷素說 且借 懷素自敘 中引李舟語 昔張旭之作 也 時人謂之張 顛 今懷素之為也 今實謂之 狂 僧 以狂繼顛 誰曰不可 懷素是個出家人 俗姓 錢 且是唐三藏玄奘法師的門人 曾在家鄉種滿蕉樹 以其菴曰 綠天 且漆一個盤 一塊方板來練字 盤 板都寫穿 當時韋尚書見而贊賞 此沙門札翰 當振宇宙 懷素居然 心悟 曰 夫學無師授 如出不由戶 乃從鄔彤授筆法 鄔與懷素為親戚對懷素說 張長史 旭 嘗謂彤曰 孤蓬自振 驚沙坐飛 余師而為書 故得其奇怪 凡草聖盡于此 懷素不復應 對 但連呼數十聲 得之矣 經歲辭去 臨別 彤曰 草書豎牽似 古釵腳 勉旃 至晚歲 顏太 師真卿以懷素為同學鄔兵曹弟子 問之曰 夫草于師授之外 須自得之 未知鄔兵曹有之乎 此句 師 授之外 須自得之 為學藝之訣 切記切記 對曰 似古釵腳 為草書豎牽之極 顏公于是佯笑而不 言 顏公曰 師豎牽 學釵腳 何如 屋漏痕 懷素於是抱顏公腳唱 賊 久之 公徐問曰 師 亦自有得乎 對曰 觀夏雲多奇峰 輒嘗師之 夏雲因風變化 乃無常勢 又遇壁拆之路 一一自然 顏書曰 噫 草聖之淵妙 代不絕人 可謂聞所未聞也 因極稱之 這一段記載 非常寶貴 焦點在出筆 一一自然 書畫一道 令得之于 自然 夏雲因風變化 乃無常勢 如悟此妙 即得其法 自古迄今 無論東 西 藝事大成者 無不得此三昧 第三位書仙顏真卿 黃堯所說的第三位書仙 是忠臣 是人人皆知的大書法家顏真卿 他不僅博學 並且 是一個孝子 遷至 侍御史 為楊貴妃的哥哥楊周忠所惡 出任 平原太守 安祿山造 反 平原卻安定 顏真卿召募了許多守城的士兵 出兵討伐河朔一帶的郡城 都推他來當諸 郡的盟主 他官拜戶部侍郎 後遷至尚書右丞 封 魯郡公 後來李希烈反 顏真卿去後 勸他 想不到遇了害 所以世人都稱他為 顏魯公 顏真卿為人秉性正直 篤實純厚 有正義感 從不阿於權貴 屈意媚上 以義烈名於 時 黃堯非常強調這位書仙的為人 呼吁讀者向他學習 19

22 12-3 許多書史上都有記載 書法家的顏真卿 少時家貧缺紙筆 用筆醮黃土水在牆上練字 初學褚遂良 后師從張旭 又汲取初唐四家特點 兼收篆隸和北魏筆意 自成一格 一反初 唐書風 化瘦硬為豐腴雄渾 結體寬博氣勢恢宏 骨力遒勁而氣慨凜然 人稱 顏體 這 種風格也體現了大唐帝國繁盛的風度 並與他高尚的人格契合 是書法美與人格美完美結合 的典例 顏體奠定了他在楷書千百年來不朽的地位 顏真卿是中國書史上富影響力的書法大 師之一 他的 顏體 與柳公權並稱 顏柳 有 顏筋柳骨 之譽 顏體書 顏體書對后世書法藝術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唐以后很多名家 都從顏真卿變法成功 中汲取經驗 尤其是行草 唐以后一些名家在學習二王的基礎之上再學習顏真卿而建樹起自 己的風格 20

23 黃堯簡說東方藝術之文字學 什麼叫做 文字學 先要明白什麼叫做 文 什麼叫做 字 1980年黃堯在馬來西亞電視台接受訪問 主講 書法 文字學 繪畫 及 民 俗學 由楊邦儀記錄 後在南洋商報刊出 這裡只是簡略的摘下他講 文字學 的要點 文與字 文 是最早原始文字的單體 字 是原始文字的複體 如 大家 兩個字來解釋 大 字即是直接象形一個 人 這就叫做 文 而 家 字 上面是 宀 下面是 豕 這樣的複體的 文 即曰 字 文字學與人類進化史有關 研究文字學 就要研究人類史上歷史與原始生活史 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你能 把每一個華文文字的構造 研究出它構成圖畫的原因 就能明瞭人類原始生活的實在情形 可以說 研究文字學就是研究人類的生活歷史 再以 大家 兩個字來解釋 大 字就如以上所說 單一且直接的象形一個 人 所以叫文 而 家 字 是原始文字的複體 即上面一部文 是宀 即是象形原始的屋子 這 個宀甲骨文寫作 你可以在原始生活的地區可以看到 這種尖頂的屋子 在非洲或美洲 的紅種人地區 所造的獸皮屋子 茅草屋子 即是這個型式 下面部份的豕 就是到處 可見的 豬 原始文字即是圖畫 寫作 演變甲骨文就成為 一直進化到楷書 就成豕 字 上面是宀 下面是豕 這樣複體的文 即曰字 這個 家 字 在馬來西亞的長屋中 還保留著這種形態而迄今未變 文字學也與書法 圖畫有關 文字學 不僅與書法有關與圖畫有關 與人類生活的進化史 整個人類的歷史有關 這是一門專門的學問 我曾醉心於這門學問 把人類原始生活與甲骨文打成一片 以甲骨文 根據古人類生活的實況相比 再以甲骨文的構造 推演上去 又可臆揣與推想到 最古的形 象文字是如何的形式 我曾試過 再到博物館去以實物作對照 可以符合 例如 車 字 古代的車 是 你可以查考甲骨文 是如何 博物館的古代車子 也確實如此 兩邊是車 輪 車的前面還有雙軛 是套牛拉著走的 21

24 13-2 文字學實在是藝術課 文字學的這門學問 實在是藝術課 它可說是書畫同源的起源為無疑 所以說 學 美術是有學文字學的需要 因此 畢加索要說 學藝術應該到東方的中國或者保持原始性 的非洲去 責斥一般學藝術的人不必往巴黎跑 那麼你如有興趣於藝術 就應該注意文字 學 研究文字學先要讀一下漢代許慎作的 說文解字 這部書 這是中國第一部字典 它清 楚地告訴你 華文文字的 部首 組成 因為華文字的部首共有二百多個 每個部首都是原 始的象形圖畫 請你先把二百多個部首的原始結構記住 再去研究華文文字組成 除了字形 之外 另為字音與字義了 文字學即為古代的 小學 或 說文 文字學不是一門奧妙的學問 也不用把它說得玄之又玄 文字學是一門很普遍的事 只要把握住文字學的 本 與文字造形的 美 現在如不通文字的本與美 而去盲目的 變動更改 是會破壞這項寶貴無比的文化結晶的 他認為 總之 華文的文字學 在字形 字音 字義三方面下功夫 綜合起來 就是現 在的文字學 即古代所說的 小學 也稱 說文 與上古的意境相通 正是黃堯的文字畫 你如明白了文字構造法 你用這科學的研究方法 以此向上古類推自然而然能與上古 的意境相通 如用原始的上古圖為文字來作出圖畫來 現代人一定驚奇 還以為是什麼新潮 畫 抽象畫呢 事實上是上古畫 最美的具象畫 我一直作這樣的研究工作 因以尚未遇到 共鳴者為惜 22

25 圖畫文字 玩文弄字成畫 黃堯潛心於圖畫文字的探討而創出的文字畫 在七十年代是前衛性的 至今看了更是覺 得它具備特有的東方韻味 正是西方無法達到的境趣 最早的文字是言語的符號 不脫圖畫形式 文字 是言語的符號 起先的人哇哇學語 嬰孩與猿猴相同 只知張口發音 代表拼 出一己的欲望 無論哀之極哭 喜之極笑 急之極叫 其音其聲 不外為哇哇 呵呵 呀呀等 因為要記錄音 義 形 手之舞之 足之蹈之 表情表現不出來 就產生了種種的 符號 這些符號就是最早的文字 不脫圖畫形式 就因為這些最早的文字 都脫離不了圖畫形式 黃堯就稱它為圖畫文字 象形文字結構之美無可比喻 我們已知而可考據的文字 中國方面有甲骨文 如想知比甲骨再早的文字 就要研究 原始民族的實在生活 以其形象一一寫出 即為 說文 所說的象形字 是非常美的 中國 以外 任何一種原始民族都有 我看過連緬泰邊區的玀玀民族也有這種圖畫文字 特別是象 形類的文字更美 我曾一度醉心在這個工作上 黃堯對文字的分類 形 義與音 三者中特別醉心於文字的視覺圖像 他說 有時 我可以竟日臥坐 讀 寫圖畫文字而不厭 不倦 因其象形所構成的美 無可比喻 又說 依照一般的解釋 單體曰文 複體曰字 所以嚴格說起來 象形的都是單體 那麼應該稱為文才對 原始圖畫文字中尤以象形的文美到可媲美最古的畫 也是最新的畫 所以畢加索叫我們研究藝術不要到巴黎 而應該去非洲 就是這個道理 文字改革 在海外的黃堯對於中國所作文字改革之事 非常關心 也非常感慨 他說 我們要做 文字改革的工作 必須使其美不受破壞 因一文有一文之本 文字的本也不能受到損害方可 如最 近文字改革的專家也承認 有些 字 文 改得不通 如 算 字以筆劃計算法 會變成 蒜 字 而其 蒙 成了南轅北轍 小學生弄不好 到大學生錯下去 就要誤到死了 又如以 製 簡 為 制 製衣 則成 制衣 而 制衣 為孝子戴孝穿的孝衣 竟成了牛頭不對馬嘴的大笑 話 他感嘆中國實行簡體字 把字的 本 與 美 已破壞了 日本似乎已看出中國這個 破綻 一邊又在埋首苦干 如中國還不自覺悟 奮發直前 研究的衡接如脫了節 自然會有 傳落的可能 唯一欣慰的是 海外多處倒在積極提創 如到處在辦書法比賽 這是值得稱讚的事 23

26 我愛文字學 14-2 我愛文字學 完全是站在一個繪畫工作者的立場 對文字學不敢說下過什麼工夫 也不想做什麼改革的事 一邊看些甲骨文 一邊看些上古生活史 以上古人類的生活狀況 根據已有的甲骨文推演上去 譬如 車 字 牛 字 再到博物院去參看 商 代 做生 意的 商人 之名 來自商代賣貨到東海去換貝回來而來的 人的 牛車 其 車 與 牛 完全是象形的圖畫 合在一起 即倉頡的 字 玩文弄字成畫 對於這些象形圖畫 黃堯不斷的設想 構思 覺得可以把它們發展成為一幅幅很美的 畫 與商周銅器鐘鼎文的圖畫不相上下 於是他實驗了很多把單文字結聯成完整的畫 樂在 其中 自覺這些創作既與古相通 卻有新味 對他來說 有人見了 以為是新派畫 事實上這些是最古的構成 也有人見了 以 為是西方的抽象畫 事實上是東方的古文字 因此 他明白藝術根本不分古 今 東 西 新 舊的 完全一脈貫通 藝術的偉大即在此 藝術的神聖亦即在此 24

27 黃堯談文字畫 最近在集珍莊有過一次 文字畫 的展覽 有一次 何維城先生在下午送照片給我 鼓勵我作文字畫 因為文字畫必須有靈感 大家去坐定了談天 忽然傾盆大雨 雨是天留 客 先談到 小鬚子 的我 我本是不留鬚的 因為前年大病一場 承他同姚拓兄來看我 我為了病的紀念 先留了大鬍子 因下巴子的鬚 飲湯水不方便 剃了 所以 留了小鬍 子 就靈感觸到 鬚 字上 想起鬚字的構成 寫 鬚 鬚 字 就是畫 有鬚之人 你不妨看看 鬚 的一邊 頁 字中間的 目 本是橫寫 目 字 下面的 八字 原是 人 的甲骨文 目 字上的 丆 是 眉毛 不是成了整個完全的 人 了嗎 至于另一邊 彡 三撇 就是表示鬚也 這 髟 字 音標 按 說文 上的說法 彡猶毛也 通俗文曰 髮垂曰髟 畫文字畫不難 上古時代 各個部落 都先用 結繩 記事 后來依天 地 人的形狀 作出圖畫 都是象形字 后來又不夠了 才演成示音與示義的字 所以 學華文並不難 只要懂得部 首 即知這個字是屬那種意義 如木部首 一定是樹木方面 如手部首 一定是有關手 足 部首 一定是有關足的 不勝枚舉 先生勸我們以認識部首的方法去學文字學 就能建立良好的華文根基 則畫文字畫不 難 應該從自然界的現象著手 例如日 月 星 辰 雨 雷 電 山 水 草 木 每一樣都是生動的圖畫由你去採擷演化 如不明白 可以從 說文 上去找參考 因為書 坊 當有可得 跑書店是一件上好的事 進一步 再把活潑的禽獸 鳥 一一畫出 可以 再加色彩 一定會使趣味無窮 他說自己在這方面啃嚼不止十幾年 樂在其中 卻因為沒有引起多少人的興趣 心裡深 深的擔憂 方塊字的前途就將衰而真的要到被消滅的一天 擔憂方塊字的前途 這份擔憂永遠陪伴著南來定居的黃堯 他作了許多文字歷史考究 據說 西班牙 阿濟爾 時期的陶片上 有紅色繪成的符號 是西方的最早象形字 在公元前的三千年前 蘇末爾 也有一種象形文字 古埃及亦有象形文字 連緬甸 尼泊 爾 泰國北部的云有彝族 亦有一種象形文字 簡直是圖畫 只要有心人不難去發掘這些寶 藏 所以西方的畢加索 米羅 克利 都曾拚命在這方面努力去找 而我們東方人反而棄 之不問 豈不痛惜之事 要寫 文字畫 的朋友 最好以鐘鼎文為根本 以後的篆隸草都各有各的工夫 尤其是 衍到 狂草 變化得如龍飛鳳舞 日本方面正在作這樣的研究 另有一番新的境地 這種 狂草也是一種高超妙絕的藝術 日本已因此作各種高貴的裝飾 而只有東方的文字才行 為 25

28 15-2 什麼我們自己老祖宗的華人不努力去為之 上古人類的交流感情 有四個階段 一 先用手勢 像聾啞的人差不多 所謂牙牙 學語簡直與嬰孩無異 二 又進而有語言 三 再進為結繩 四 最后才有文字 到現今菲律賓的森林中 仍有原始民族 書坊有畫冊可以看到 方塊字是倉頡向每部落收集的圖畫文字 加以改良 成為原始文字 一直到殷商時代 才成為甲骨文 甲骨文每字 已有最早的簡體字 個個字已很明顯的表現出了大自然的現 象 以及走獸飛鳥 游魚 爬蟲的種種實況 其中 尤以人的各種活動狀態 一一活龍活現 的顯現出來 在上古時 可見于石上 到中古時可見于竹簡上 至後則見于紙上 如大家有 興趣 可以找甲骨文或鐘鼎文來研究了 但必須逐個字研究 例如 手 字是由五個手指簡 到三個手指 足 由 簡到 眼 由 簡到直寫為 目 鼻 即為 畀 不過是示音 其例不勝枚舉 如你已懂得甲骨文的構成 即能懂得物象的如何演成 則每個字用拍字簿勾下來 粘貼 在一本簿子上 在晨間晚間看幾遍 即能領略到每個字的結構 所以 喜歡繪畫的朋友 一 方面既可得祖宗寶貴的文化遺產 又可通書法的源頭 日本人已知 文化財 的重要 拼命 在埋頭發掘 我們又為何偏偏荒棄 26

29 16-1 黃堯簡說東方藝術之繪畫 書畫同源 寫字作畫 全出一功 筆之在手 不必緊執 不用固握 可以懸在掌中 運 在指間 任心之躍 隨意之動 筆端之轉 柔 暢 墨韻之濃 淡 焦 潤 其種種奇 趣 筆中有墨 墨中有筆 有筆亦有墨 筆墨混沌氤氳 種種變化 自然湧出紙上 但必須筆 筆中鋒 筆筆俐落乾淨 可以供讀畫人數得出來 會意 其趣韻猶如美飲佳食 咀嚼含吮 醇鮮馨甘 回味無窮 東方藝術講求靈性 黃堯認為一個畫家 如不懂書法是件十分遺憾的事 一位畫家如不懂以書法的最高技巧 去靈巧地 紮實地 寫 出他的畫 是件尚未完善的事 他堅持 東方的繪畫一定要有充分的靈性 一定要以 寫 為主 不能去照著樣一筆一 筆的描 甚至畫得與照片一樣 卻也不能超越攝影的五彩照片之真與像 而靈性的養成 是要多讀書 多遊歷 天下的名山大川 巨儒名家的著作 要多多地去研 究 甚至一首小小的好詩也要通悟 筆下自然會有靈性產生 決不能閉門造車的做一個畫家 畫家 要讀哲學 歷史 文學的書 還要從好書中讀進去 再從好書中悟出來 思構與觀察到 好的題材 才來下筆 構思畫面 方可開始作畫 可見黃堯重技巧 重素養 更重心悟及靈性 黃堯一生的作品是從小練就的書法功力 日課 練點 練線 練皴 練畫面的虛實筆墨 還有學術上受文史哲學的熏陶 加上生活的 歷煉 對作畫有獨到的見解 才能自成一格 欣賞者要學習讀書才能領悟到他的功力及對繪畫 寫意造境的用心 東方水墨畫的基構 點 線 皴是東方水墨畫的基本構成 黃堯一再強調在技巧上 一定要抓住這三點 而 筆 墨 紙 硯這文房四寶則必須好 因為 工欲善其事 必先利其器 點 就是畫的點子 有臥點 直點 平點三種 方法分散點 聚點不同 必須視畫 面的虛實而決定 臥點 以米芾的 米家點 為主 直點與平點各代的各家都可以在畫集中參 看 馬遠 夏圭 以至沈石田 黃公望等的作品 而近代的黃賓虹則是從石谿脫胎出來的 線 古代的吳道子 李公麟都是好到極點 而至明代的陳老蓮 也是已臻爐火純青的 工夫 皴 就是用焦墨 乾筆 寫出畫中的陰面 以乾筆 焦墨來皴擦 有很多的名詞皴 法 如披麻皴 大斧劈皴 荷葉皴等 簡而言之 只要抓住乾筆與焦墨去皴擦 從經驗中分出 輕的皴 重的皴 東方藝術的點 線 皴與西方的點 線 面 東方水墨畫 基本的點 線 皴與西方的點 線 面之原理相同 但由於東方水墨畫的點 線 皴 都是出於書法 其間書法的線所達致的柔中帶剛的好處 黃堯認為確實是西洋畫家無法領略 的 也難怪西方的畫家因為不懂東方的書法 曾經自己引為抱憾 於此黃堯更勸讀者多從書法的碑帖中去學習 以便悟出書法與畫其間不能疏略的密切關 係 27

30 17 釋水墨畫的 點 黃堯 水墨畫中的點 素來有繪畫中的眼睛之稱 不可亂點 濫點 在自然中有法 度 歷來以 米家法 的 米家點 最著名 米家 即宋代的名家米芾 釋 米家點 根據米家的詮譯 米家點能使出 模糊處如神龍矯矯 隱見不測 明露處如微雲河 漢 明星燦然 要畫水墨畫的 應該研究一下米家劃時代的精神 因為他有不可搖動之書 法功力 所以能筆筆如錐 使得點點如珠 積珠璣而成墨韻 方成水墨之大成 米芾 是大書畫家 更著有畫論 對書畫有時代性的貢獻 發明畫云山的 米家山水 法 後世稱他為大米 其子米友仁也承父風用其法畫山水 後世即簡稱他為小米 見註 註 黃堯 一般的書上說 襄陽 因為米芾為襄陽人 用王洽之潑墨 參以破墨 積墨 焦墨 故融厚有味 人 謂米氏善于用墨 而余獨謂善于用筆 可見米芾能運用 破墨 積墨 焦墨 潑墨 並不墨守成規地不活 用 必須生悟到墨的 性能 而去活用這個 墨 才能在紙上 生宣紙 見 筆 筆筆是活的筆 再 使墨與筆溶和一片 必須筆筆見到筆墨 才是水墨畫 不是單憑技巧 抹刷涂淋 甚至用尺 變成 界畫 了 或者渲染可以成功 水墨畫貴乎筆見到 墨 也要筆筆見 筆 再成筆墨化成一片 達到氤氳之境 石濤的一畫論中有一章述及 點的神妙 黃堯叮嚀 點是構成繪畫主要因素之一 你必須熟練地從水的多少 墨的深淺 與著 力到紙上的輕重 而從經驗中體會得來 運用之妙 在乎一心 他也給大家一個忠告 點 在水墨畫中 最普遍的是用在表現 苔 點上 本來 苔點是用來補山水的 線與皴 有敗筆的地方 才用這苔點去掩蔽 並不是任意去點 或者一定要點 並非隨便加 點的 切記切記 點 可說 如雨 如雪 如雹 如驚濤拍岸 浪花萬點 點有一發難收之力 墨法無邊之妙 可以從歷代名作去研究研究 他又聯想到 石濤有一本 十萬惡點 的長卷 讀來夠味 近代黃賓虹晚年也能積 點成皴 不僅以墨來點 也以彩來點 層層疊疊 表面粗看很亂 很模糊 凝神再看三看 所作山水 層次非常清明 混厚 達到華醇高超之境 上海本來有些人詬稱他謂黃邋遢 以 為他所作的山水不干淨 豈知他的功力就在混混沌沌中 他得力于石谿上人的點 近人有很 多人想追他 而不知他的 力 在何處 摸不到方向 變成瞎闖 我們固然一方面要竭力創 新 一方面也不能丟了上代的好處 溫故而知新 故不去溫 又不知新的創法 結果 必然 一敗塗地 弄得東方的繪畫界 似乎失落正確的方向而尚不知 28

31 18-1 花鳥畫 釋沒骨 雙鈎 觀察與創作 在1982年9月2日 黃堯在南洋商報刊登 花鳥畫 墨緣隨筆一篇 其中寫道 花鳥 畫 本來是人物畫的點綴 同 山水 一樣 都是從最早的人物畫中發展 出來 到了後來 才獨立起來 成熟起來 南洋多作沒骨花鳥畫 乘桴浮于海 南來生活之後 見到近幾十年來 以東方繪畫一環來說 山水畫的人 不多 人物上下工夫的也有限 只有 花鳥畫 這一門 非常蓬勃 大致的說起來 因為 花鳥 寫來洒脫 題材隨手可拈 枝頭小鳥變章 加以花的色彩鮮明 善用 惲南田 的 沒骨法畫花 紅白藍黃 隨心所欲 千變萬化 尤以鳥禽靜動獨群 均饒情趣 更為嶺南 畫派傳授 人才輩出 大有雨後春筍之感 以水墨為底子習花鳥畫 記得 我在髫齡時 隨家父習畫 亦曾有時習寫一些花鳥作日課 惟大多以水墨為 底子 再加淡彩 略用渲染 亦覺比畫人物 山水輕鬆得多 無怪乎大多數習畫者 都從 花鳥畫著手 但因為易于出拳 亦成少練馬步 使根基上往往吃了虧 不克向深遠方向去 走 甚至研鉆 到了日後有了自覺 已為時遲晚 終有抱苦之衷 我曾在滬港鼓勵好幾位 原畫嶺南派的畫友 再加畫 雙鈎 使在 工筆 上紮下根基 終達大成 沒骨法 雙鈎法 至于花鳥畫能光照千古 不可不提到徐熙與黃筌兩人 徐熙為花鳥畫用 沒骨法 畫的 而黃筌則為花鳥畫用 雙鈎法 畫的 如現代攻花鳥畫者 能融沒骨與雙鈎兩法 者 必可期有大成 即如像有嶺南派基礎的 可以雙鈎工夫修煉 如像有工筆寫真派根底 的 可以沒骨法來揮寫渲染 一定格外光彩奪目 如你想走水墨花鳥畫路子的 那麼青籐 道人 徐渭 與八大山人 朱耷 都是無上妙手 不過都要從書法中去取基礎 徐熙的沒骨法野逸 徐熙本人沒有去做官 所以後來的人 都稱他為 江南布衣 他的孫兒也能繼承 他的風格 他的孫兒徐崇嗣也有大名 他一直活到七八十歲 才將畫風衍成 沒骨法 影響到現在的畫花鳥畫者 可以找他的印本來看看 有沒有他的醇厚 因為 東方的繪畫 是不能一眼就看完的 黃堯又說 他為人非常恬淡 他只知繪寫大自然的靈性 所 以 他畫的一鳥一雀 一花一木 都有靈氣 做到了 意出古人 之外 據宣和畫譜有提到 且今之畫花者 往往以色暈淡而成 熙獨落墨以寫其枝 葉 蕊 萼 然後傅色 故骨氣風神 為古今之絕筆 又據沈括的 夢溪筆談 有云 徐 熙以墨筆為之 珠草草 略施丹粉而已 家父曾教我以淡墨醮濃墨下手 從輕重中分出 陰陽 得青藤八大之味 才使筆墨不滯呆 29

32 18-2 黃筌的 雙鈎法 高貴 黃筌 是四川人 他的老師 亦為花鳥畫大家的刁光胤 他僅取老師的長處 他又聚 各家的特點 融會貫通 所以 他的作品足為萬世楷模 他的雙鈎法 似 益州名畫錄 中 所云 畫成之後 尤過于生 你不妨找他的代表作 珍禽圖卷 來一讀你就知他的功力 了 宋代郭若虛在 圖畫見聞誌 雲 全賅不法 遂過三師 這話不虛 他的雙鈎法 是鉤勒填彩 可以用大紅大綠 而一點不俗 幾千年後打開他的畫來 依舊富麗鮮艷 足證 東方 雙鈎法 畫的高貴 黃堯勸讀者 你可以量量自己的天份 而去決定先學沒骨 還是先學雙鈎 總之不能 脫了骨或雙鈎 不能脫了書法為根基 每日用沒骨畫一張 或多張 也用雙鈎畫一張作日 課 日積月累 熟能生巧 先畫 入 之 不久即會 出 之 則有成矣 畫鳥有口訣 至於畫鳥 黃堯自幼隨父親黃漢鐘讀古書學字畫 其父親教他一首口訣寫鳥 他永遠不 忘 須識鳥全身 由來本卵生 卵形添首尾 翅足漸相增 飛揚勢在翅 胡翮捷且輕 昂首須開口 似聞枝上聲 歇枝在安足 穩踏靜不驚 欲飛先動尾 尾動便高昇 得其開展勢 跳枝如不停 此為全身訣 能兼眾鳥形 更有點晴法 尤能傳其神 飲者如飲下 食者如欲爭 怒者如欲鬥 喜者如欲鳴 雙棲與上下 須得顧盼情 亦如人寫肖 全在點雙晴 點晴貴得法 形來即如真 微妙多有理 方足傳古今 仔細咀嚼 這口訣 它所注重的都是觀察入微以達到意與神 觀察入微 先生說 歷史上宋徽宗推動 花鳥畫 更開考吸收人才成藝術家 對東方繪畫的 貢獻的功勞確是不可抹煞 他審閱眾畫家寫生孔雀的作品後說 孔雀登高 一定先舉左 足 而各位所畫 全未注意及此 可見徽宗的 觀察入微 之到家 徽宗更主張 形神意 深 促大家發揮創造精神 只可惜他未以這樣的精神去深入民間 黃堯勸大家舉一反三 要以觀察入微這種精神去深入文學與藝術 政治也一样 要深入 民間 實現深入瞭解後開放創造及多多發展才好 走出別人的影子 創出自己的精神個性 總之不能脫了 書法 的根基 應練適合自己 性格 的碑帖 以碑帖字型的線條去揮 寫作畫 則筆筆有墨 墨則有韻 則花有靈 鳥自有神了 每日作日課 先以學習的心態走 入 前人各派名家的基礎 到自己悟了 開了心竅 則能在吸取各家精華長處後融會貫通自 己的意趣素養 走出別人的影子 寫出自己的精神意趣 30

33 畫家的日課 黃堯常提 日課 常作 日課 也常叮嚀大家為增進智力不要忘了應做 日課 日課就像我們小時每日放學回家必做的功課 有慧根者還需多加修練才能得道 他認為 因為 根據傳統的練習作畫方法 不外乎 日積月累 熟能生巧 天 賦的悟性 與上蒼特別給你的智慧 是不能勉強的 但發明電燈的愛迪生說的 九十九分努 力 只有一分是天才 這句話 是正確的 多少有慧根者 不加修練 無法得道 與自幼聰 明 而不加努力 自己不去不斷練習 一定是會使天才夭折的 所以 書畫雖是小道 但不 能不學而時習之 並不是捧著孔子的話 以為一定是對的 曲不離口 拳不離手 不論文武 兩道 實出一功 我們雖然活到老 也要有 學不了 的心 每日要記住做日課 作畫者的基礎始於寫一家的書法 他解釋說 作傳統中國畫者的 日課 各人不同 但一定要以 一家 的書法為 基礎 他且追溯畫史上名畫家的成就 告訴我們 吳昌碩得力於 石鼓文 齊白石得 力於寫 大篆 徐悲鴻得力於練 漢碑 所以筆筆俐落 筆筆有力 再上溯成 家 者 幾無不得力於書法 所以真正作畫非在 畫 而在 寫 這是 訣 但不應該是 秘 黃堯從小隨父親讀古書 潜心習書畫 書是年小時即以城磚磨細 用雨水當墨 每日勤 練漢碑晉帖 鐵線描 更潜心於草書 篆文 甲骨文 鐘鼎文 往後就憑他的書法根柢創出 他的書畫藝術天地 到六十歲時還堅持他的日課 天天練字 養成了一種習慣 山水作日課 除了練書法 黃堯在畫方面則是研習董玄宰 八大山人 黃公望的山水用筆 每日寫山 水練點 線 皴 他比喻這日課與天天練拳的扎馬步如出一轍 練點 線 皴作日課 朋友問黃堯 如何作日課 是 寫生 畫 素描 還是從 梅 蘭 竹 菊 下 手 黃堯 都不是 我呢 是買整刀整刀的 皮紙 即是小孩用來做風箏用的一種唐山 沙紙 取其纖維韌 隨意的用水墨來寫山水 練作畫中的 點 線 皴 至於點與線 全 在書法上練 皴者 擦也 就是西洋畫素描中畫的陰面 在中國畫中基本上皴有焦墨皴與濕 墨皴兩種 皴的方法 是先以線勾出了輪廓 陰面按照光的深淺加皴 深者重之 淺者輕之 用 淡墨 如覺不夠深度 可以加一次皴 所以在落筆時的墨 不要太深 以水的多少 力的輕 重 層的厚薄 而由你決定之 但筆工要不浮 即筆工要著力 所以筆工要中鋒 而這中鋒 著力的得來與活用 完全從書法中來 31

34 水墨畫的構成 必需做好的就是 一 點 二 線 三 皴三點 19-2 大家須學而時習之 練熟這三項 並無其他秘訣 寫山水尋意境 黃堯 我作畫是以作 山水 為基礎的 因為中國畫的山水 不是一定要畫真的山 水 只要畫出 心 中的山水 尤其是要畫出意境 意境來自於在山水中的表現出的 墨 韻 如欣賞倪雲林的 米元章的山水 是那淡的韻與氤氳的韻 才是水墨的高 但要欣 賞山水的雄與濃 則必須去讀范寬 夏圭等的山水 除了要寫得 像 真 滿 之外 還要有不盡之 意 一幅圖中 必須不知從何處而來 向何處而去 此為無盡之意 境 簡言之 在 寫 在全幅畫中 並要看到有 欣賞出 筆 與 墨 有的 有 筆無墨 有的 有墨無筆 有的 筆墨盡失 有的 筆墨太過 都是失格 其次 才是山水的 景 好畫讓人長久看而不厭 不倦 所以 能欣賞山水畫 往往可以對一幅 好 的山水畫 竟日 竟月 竟年 看而 不厭 甚至看而不倦 這是 讀 畫 因為這位讀畫人並非在欣賞山水的景色美 而是在欣 賞山水中的每一筆 每一點及每一皴 看有無敗筆 有無韻味 如有一筆敗筆 即非專家之 作 如不夠韻味 則不能稱為 上品 具欣賞能力則得樂趣無窮之境 根據前代評畫 概括地可分 一 神品 二 逸品 三 真品 四 能品 畫得像 不過為 能品 畫得美 不過是 真品 沒有一絲火氣 方是 逸品 韻足 而筆墨全好者 才是 神品 你有此欣賞能力 則得樂趣無窮之境 就能登與 藝術不 朽 同壽之界 人生享受上獲得一種靈性的至樂 我可以竟日足不出戶 潛心於書畫 自問無他 即得力於此 希望讀者們都能得到這份 至樂 通道的哲理 黃堯建議讀者 只要先向書店找些適合自己個性的寫字碑帖 合乎自己口味的畫集 不能 取巧 僅看 顏色美不美 單看 下筆容易不容易 必須在字帖畫集中的作 品 一筆又一筆地去 讀 與這些 筆致 神交 通了 神 認識了其筆下的 一 點 一線 一皴 的如何表現 如何薀涵其力 你才用筆去嘗試 落劃紙上去 體 會出它的輕重 在 生紙 (未上過礬的宣紙 上面體會出 墨韻的變化 因為 根據前代畫論墨是可分 五色 的 中國畫本來是以 不著色 為基礎的 一 南宗的 黑白稿 即已成立 二 再敷上赭石花青為 淺絳山水 三 進而敷 上各種色彩 四 又進而為 金碧山水 五 重色 加金線 即成李思訓的 北宗 畫 此為由南宗至北宗的過程 詳細必須另述 你如有與趣研究 可以搜集以上各個歩驟的 名畫來仔細 讀 與 臨摹 32

35 書畫一道 須悟及其妙 透及其微 下筆自然 通 了 19-3 黃堯通過學習書畫 給了讀者通道的哲理 悟者將受用無窮 因其智慧所指又何止於書 畫而已呢 33

36 潑墨與指畫 東方的藝術 衍至今日 最時髦的有潑墨 這個風格 活躍盛行 潑墨又進而為潑 彩 形成很多人都你也潑 我也潑 而潑 到底是什麼回事 黃堯談潑墨 黃堯提醒大家說 潑 是繪畫技巧中的一種表現方法 它的應用與用扁筆渲染 衍成橫刷直掃是一樣的 究其目的 不外循其 自然 原意是很好的 只是初習者一來 就潑 一來就刷 不甚適合 因為東方的繪畫重在 骨法 在評定一幅東方繪畫的好與 不好 並不在於它的畫面的漂亮不漂亮 甚至於畫得像與不像 而是全在於畫的有沒有 骨法 即是否有筆有墨 所以 骨法 亦叫 墨骨 要知道 渲染 者 是一種表現的補助功夫而已 僅用在拱托上 而 潑墨 者 亦為使畫面增添效果而已 兩者決不能作基本的 骨法 弄清楚這點後 你就憑你的 智慧用你的經驗去潑 一定會格外精彩 本來 潑墨與潑彩 等於打拳的花招 有一新 醒 耳目的作用 但它不 能使你致勝 因為打擂台不能全靠花招 單靠花招 是要給人 打下台來的 潑墨的來由 潑墨是唐朝王洽耍出來的 黃堯這麼的寫 王洽好游江湖 時常畫寫山水 松石雜樹 性疏野好酒 凡是寫圖障風屏一類的 畫 他先飲醇酒之後 即以墨潑 或笑或吟 腳蹙手抹 或揮或掃 或淡或濃 隨其形 狀 為山為石 為云為水 可以應手隨意的幻變了 與大自然打成一片 是有 形似 的 即 具象 無形似 而成 抽象 圖出云霧 染成風雨 俯觀不見其墨污之 跡 其中亦含渲染技法 又醉後或以髮髻取墨 抵於絹素 他的繪畫風格 被當時的人稱 為 王墨 王洽的潑墨 影響到後代如梁楷等 也能作出大寫意的人物畫 日本迄今以梁楷的 作品 珍為國寶 一直到徐青藤 八大山人等也能作出大寫意的花鳥畫 指畫與新潮的作畫形式 清代康熙年間的高其佩 在潑墨之外 又精指畫 本來 指畫在唐代就有了 且記載 是張灌發明的 不過 從高其佩的詩中看來 他能用手的各部份 包括手掌 手背 手 指 手甲 因為筆的大小終有規格 就有了疇範 不夠縱狂 所以有才氣的 終喜歡冒 險 也因此就有 闖 創 的勁 所以藝術家想到用手去作書作畫了 以上所提到的種種作畫形式 包括王洽的 以髮髻取墨 對黃堯來說 總之 潑墨也好 潑彩也好 必須先要有得形似的基礎 其間有以 蓮蓬 為筆作 畫的 有以蔗皮作畫的 大多是一些積憤于懷 蓄志而不能伸的不凡者 受世俗視為顛者 狂者 才有此才氣 欲求解放 黃堯理解 新潮的狂放 也是為求新 新則異 異則易為人目為邪 所以一種新風 34

37 20-2 氣 當時必受攻擊 此勢所必然 不過東方的繪畫 貴乎 骨法 不然 難免會受野狐禪的譏評 可見創格的不容 易 35

38 風雨歸舟 談靈感及創作 藝術家 畫家應用自己熟悉的 偏好的 獨特的符號語言作出心之表達 往往在追求 更新層次或探求某種意境時達不到內心所求的時候 就會產生納悶 於是會暫時把注意力轉 移 去介入另一項活動稍作舒解 黃堯分享自己的創作過程 我有時作畫悶了 會寫些字 寫字悶了 會繪些圖畫文字 再悶了 就寫些文 我 是不寫詩 也不下棋的 因為太費腦筋 而作畫時 也分有時寫些人物 有時寫些山水 總 之興之所至 心之所向 隨著自然發展 不受拘束 不受牽制 即西方所謂 煙士披里純 靈感 一到 即刻動筆 即以作山水來說 只要以自己寫字熟習的筆致去寫 畫 構 成水墨畫基本的點 線 皴 發抒出心中的 形似 即可 發抒出心中的 形似 對黃堯來說 即是指 寫意畫 而且其表現必需具韻味 且 應該有股靈氣 相比東西方繪畫 黃堯為讀者解說 一 形似者為寫實畫 寫實即使到了頂點 也及不過五彩攝影 所以 寫實的工作可以交給原色攝影 二 單單表現墨韻筆致者而 無相 者 即為 抽象畫 西方的畫 因為意趣發展到了頂點 無法抒放 而趨于抽象 一脈地大放特放 隨時 代的衝擊 人心的變遷 而達日日新 又日新 想渴求意趣的滿足 而樂至忘形 基 于人心思變 尤為青年人尤多幻想 尤富思變 變得種種奇出百怪的事都有成為泛 濫 此為人之常情 幻想是一種沖勁 人的一生中 不可沒有 但也不會不幻滅 藝術之入抽象 亦理所必然 勢所必經 但為時不久 必不能 永 也 惟西方之 抽象 東方之寫意 全在求意境之新與趣而成 祇特出者得以存留 故 唐詩三百 首 在當時有唐一代 恐三百萬 三千萬首詩尚不止 經歷時代的淘汰 迄今僅存 有價值的 不過三百首而已 所以我們作畫者 筆下不能欺世 件件要好 三 在形似與不甚形似之間 而氣韻充沛者為寫意畫 寫意畫內涵有一股靈氣 非攝影可得可代的 亦非純粹單搞技巧者可得 只有智者用 真工夫去掇采 東方的畫 重在意趣 西方的畫 發展入抽象 東方亦隨而學 近年 又高唱要畫出 太空 要畫出幻想 好在老子早講過 玄之又玄 眾妙之門 世界的智者 想到 這個妙的境界 是對的 請問 你有多少哲學與文學作基礎 無根的樹是無法生長 多少高樓塌倒 其原因為地基不固 36

39 21-2 由日課走入創作 運用之妙 在乎一心 黃堯就以寫山水來引導畫者 如何在自然的心態下 不經意的讓意象產生 再促進表現 而達到氣韻生動 即具意趣 他就以畫 寫 風雨題材的一幅畫的過程來談談 寫這幅畫時 完全是在練筆 可說完全用的是線 是毫不經意的直線 所以 畫中一 片雨絲 蘆草 簑衣 岸灘處橫線過外 是墨瀋而成的點 形成似皴非皴的皴意 得其墨趣 而自樂 如你用這種隨意的長線短線 一定可以構成其他的圖 如你有興趣 不妨 先思 張紙 最好是生宣 毫不經意的在紙上直劃橫劃 像一般人在桌子上用筆閑散地劃 取 其自然 將你 意象 中 形似 即使 非形似 亦可 畫出 紙上 畫面 一定會給 你一個答覆 留著 注個日期 不妨天天做 這就是日課 過了一些時候 你的筆致 自然 會生一股力 最好是以你習字的筆致去做 再審察這些形似與無形似的畫 形似者為近 寫實 無形似者為寫意畫 根本無須新派畫 舊派畫 參考上面說的 你的意象中 如有 詩 詞 文的句 這就是 靈感 的反應 你的大作即有了 畫題 運用之妙 在乎一 心 借題發揮 風雨 的題材 在詩中寫來很平凡 而在畫中 是須具體表現出來的 另有一番 風味 雨隨風降 風有大風微風 因而雨亦有急雨細雨之別 山石是不動的 必須借助于枝 葉 必有人物 也須借助于衣帶 因此有 吳帶當風 之說 可以表現在畫面上特別生 動 氣候應用陰霾重云為背景 可以借重渲染 這時可以大大發動技巧了 其他如云海 瀑布 晨曦 蒙霧能加強效果 而 骨力 的皴 點 線 仍不可馬虎 不可一昧靠技巧 會使東方的書畫流于末途 則將悔之莫及矣 你如想多用技巧作畫 不妨多構思風雨一類 為題材的畫 特別有出色的表現 也需要有真實的才華 亦一樣可以驚人 37

40 蓮花 談題材與象徵 黃堯在幼年時 他的父親教過他一篇 愛蓮說 這篇文章是周敦頣寫的 他號濂 溪先生 是宋朝人 大約在公元一零一七年間 任過國子博士 是著 太極圖說 的理學 家 做過廣東轉運判官 家居盧山蓮山峰下 可說是宋代理學的鼻祖 愛蓮說 水陸草木之花 可愛者甚蕃 晉陶淵明獨愛菊 自李唐來 世人甚愛牡丹 予獨 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 濯清漣而不妖 中通外直 不蔓不枝 香遠益清 亭亭淨植 可遠 觀而不可褻玩焉 予謂 菊 花之隱逸者也 牡丹 花之富貴者也 蓮 花之君子者也 噫 菊之愛 陶後鮮有聞 蓮之愛 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愛 宜乎眾矣 題材與象徵 自古文人皆愛大自然 更從大自然中觀察及學習 不論作文 作詩 書畫 題材都取 自大自然 進而借題發揮 賦以象徵的意義 黃堯從幼年時父親教過的這一篇愛蓮說的原文看來 明白到世人愛不同的花 反映各 自的人生價值觀 作者周敦頣獨愛蓮花 是視察到蓮花雖長在污泥中 卻不被污泥染污 即使在清水中洗過 也不會有媚氣 覺得拿它來比喻做人能如此 世道就自然清平了 更 又喻蓮花 中心暢通 外表耿直 又沒有牽牽掛掛的蔓絲 吊吊纏纏的旁枝 它發出 清馨的氣 愈遠愈香 高高地站立著 給人遠遠地仰瞻 可敬可愛 而無人敢輕佻地接近 它 撫摸它 捏嗅它 玩弄它 黃堯說 讀作者的文章 與其說他愛蓮花 不如說他愛人之能擁有蓮一樣高潔的品 格 同樣的 我們欣賞畫家的作品 又何止是欣賞那畫中的題材 應該是那畫中的題材所 展現的氣韻與精神內涵 讀他的畫 就如讀他的人 一切展露無遺 蓮花與文化 蓮花 大家以為是佛教的一種象徵 事實上 它在西方各個民族也非常珍視 它在 西亞細亞周圍 無不被尊為生命之樹 因為它的造型非常美 在現實的大地中 它是一種 植物 而在找尋智慧的各個民族 覺得把它圖案化了 簡直成了幻想中的至寶 回教藝 術本來是不以動物為圖案的 埃及也有蓮 你可在古埃及的有關藝術書中去找有很多豐 富的資料 因為文化是須要經過高度的智慧與深厚的歷史去構造 最好有無窮的哲學與 文學的結合 才能創出不朽的思想 此之謂 文化 蓮花在日本 韓國 以至敦煌 還可以找到 蓮花文 及 寶相華 藝術 你可在 日本 韓國的博物院的 瓦當 及古建築上 有無窮的泉源給你去發掘 幸運的我們地處 38

41 22-2 在印度洋太平洋的交流處 歷史就自然地給我們印度 中國 米南加保 的優秀文化 正好創造出一種驚世獨有的新面目的文化 君不見 穆士林的上古繪畫 印度與中國的上 古繪畫 莫不以 游絲描 的功力 柔中剛勁的 雙鈎 加以 重彩 填出 還可飛金 金碧輝煌等 萬世不朽 蓮花單以印度一地來說 已可寫成大書 它表現了生命 多產 力量的創造 其意義 引申作豐熟 幸運 繁榮 長壽 健康與名譽 甚至表現了大地的創造力 神聖不死的象 徵 印度曾出土過一尊 蓮的女神 據說是公元前3千年在印度最早的文獻 如婆羅門的 教典 吠陀 也記載過這位女神站立在蓮花上 又于古印度 大敘詩 上 也說過 開 天辟地之始 韋紐天臍中生出蓮花 花中有梵天結跏趺坐 創造了萬物 因此蓮花象徵了 女性的生殖能力 後方才衍入佛教時代蓮花代表神聖 說成佛陀誕生 是蓮開花來傳告的 等等 影響到信佛教的人能入 極樂世界 都是蓮花的化身 所以 佛教稱為 蓮花的 宗教 事實上 蓮花有 四德 一 香 二 凈 三 柔 四 可愛 這是很科 學的 在 攝大乘論釋 中也如此說 又蓮花有四德 譬法界真如總有四德 謂常樂 我凈 於眾花中 最大最盛 故名為王 蓮花與詩經 記得 詩經中也有吟到蓮花的 山有扶蘇 隰有荷華 及 彼澤之陂 有蒲與 荷 詩經是上古民間的心聲 可見民間對蓮花的認識 廣大而久遠 在中國銅器時代中 的器皿上 有不少圖案紋樣是採用蓮花的 發揚馬來西亞國花於文化藝術中 黃堯不忘發揚本土文化 他寫道 我們馬來西亞正在創立獨立文化 盡可在馬來西 亞的各種工藝品上以國花構成圖案紋樣 並發展成裝飾美的設計 一步步介紹推廣出去 紋樣瑰麗新鮮 國際上自然而然會採用 如此 擴大 推進 衍成 這才是文化之 化 的功能 也寫蓮作日課 我幼時就對蓮花映入了深刻的印象 所以一直來為日課練筆同以 梅 竹 石 一 般都以 四君子 的梅 蘭 竹 菊作練習的題材 而家父教我 因寫梅瓣是練圓 寫梅 杆出筆中鋒 以篆隸用寫碑的功力練有力 寫竹葉竹竿 必須出得筆筆挺而有韻 俐落而沉 著 寫石完全是練皴法 寫蓮呢 因為蓮瓣與梅瓣一功 蓮莖與竹竿也是一功 蓮葉與寫石同出需有磅礡之氣 且因蓮叢中可加二三筆 飛 的草 出筆要有快捷感 必須中鋒 狂草 再補幾處 點 子 而蓮瓣 尖 可以上些濃墨 有似美人之點 唇 畫面的葉 花 莖 草 散中有 聚 聚中有散 凝成一個清靜世界 純水墨也可交卷 不必敷色 我小時如此受教 練得能 寫大幅 小幅 橫幅 直幅 時時作為日課 樂在其中 39

42 23 畫東坡詩境 借東坡詩畫境 有道難行不如醉 有口難言不如睡 先生醉臥此石間 萬古無人知此意 蘇東坡 黃堯在一九八 年時 曾以蘇東坡之人與詩為題材 畫東坡 寫其詩的意境 藝術家表達思想情感 人 藝術家 表達思想情感的方式都不同 這與個性 人生經歷 思想情感及人格素養 都有著極大的關係 黃堯欣賞蘇東坡個性持正不偏 為官時與民同憂同樂 蘇東坡一生雖不 如意 但寬大的心胸及偉大的思想 都在他的書 畫 詩 詞中流露無遺 為紀念蘇東坡在 壬戌 年寫了文學上永垂千古的 赤壁賦 黃堯就在 壬戌 年 一九八 年 也寫蘇東坡 造境帶來的趣味 正是黃堯對蘇東坡身歷苦境還能持有樂天 心態的敬仰及共鳴 蘇東坡為宋朝偉大文人 黃堯為近代 二十世紀 名書畫家 且看畫家如何借古人詩造 境 借題發揮 先生說 東坡的寫出以上畫中的那首詩 完全是為了有道難行 有口難言 使他不如 醉 不如睡 世上正不知有多少不得已而醉者 不得已而睡者 想必與東坡有同感 可見東 坡的知己是無盡的 作畫人心裡知道 得畫人與寫畫人必有同感 得畫人必與畫起共鳴 愛詩者與作詩者必 心有靈犀 愛詩者也必在詩中取得共鳴 黃堯借蘇東坡詩畫境 境卻處在南洋 我將東坡畫成赤腳睡在竹榻上 背後以石為屏 以蕉為帳 前面石上放著溫酒的爐 爐上有壺 爐邊有扇 石邊有蔞 蔞中有炭 爐火受園上氣流所扇而不熄 其酒常溫 而另 一石有香爐 爐中有檀香 香煙裊裊上升 並有一瓶 瓶中有花 花與檀香馨馥 與榻上人 鼾息一吐一納 安適唯榻中人知之 諒此畫藏者如東坡先生之樂天者 將畫掛在書架旁 如 讀書神倦時一讀此畫 諒必能神為之一清 如入盥涼水一面 讀畫可得神爽之妙趣 故我不 大喜歡畫虎鷹一類威武性的東西 即為此因 真正的畫家是不會違反自己的意願作畫的 不但如此黃堯還會從自己的生活環境裡注 入素材 自身樂在其中 有道難行不如醉 有口難言不如睡 40

43 24-1 藝術之道求其放心而已 悟未 黃堯自認作畫以來都是從 山水 著手 但是很多人常看到的 卻是他的人物畫而盡向 他詢問關於人物畫的問題 讓他答不勝答 先生因為本身的一切藝術創作都源自於他自小作日課勤練書法而來的根基 他很希望讀 者能明白良好根基的重要性以及通道之理 通道之理乃先開心竅 在尋思之下 他想起人各有 志 這句話 他說 因為 志 為士者之心 一切須先 問心 心在悟 所以 悟為主 悟 須先開心竅 因此 他說 如問 道 道可道 非常道 道是要人去悟方可得 得道者 非 作神仙 乃悟其訣竅也 所以 在個人必須先開心竅 即謂之 悟 猶如胃原為一機械 有餓飽的反應 而知飲食 從飲食吸收營養 方可使人的生命延續 此為生理上的必定需 要 而人 真正的人 有另一面屬靈性方面的精神糧食 應該往培養高尚品德方面去吸收營 養 即為悟 悟道 即明白哲理 雖屬心理 但有超凡之功 所以 凡人喻其超凡者為仙 入聖者為佛 一切仙佛 均在地上 人間肉眼不明而不見 遂成為神秘 莫測高深 所以 仙佛之哲理 人人可修 只在悟 悟了嗎 先生又說 石濤寫過 一畫論 上人述來 禪趣醇美 其中有些話 回味深長 如 天能授人以法 不能授人以功 天能授人以畫 不能授人以變 功力與變 全為 悟 再通過不斷修煉的經驗 自然會達到 功 與 變 之一日 石濤又有云 畫受墨 墨受筆 筆受腕 腕受心 可見表現在紙上的墨跡 這些濃 淡 粗細 曲直 大小 明晦的墨跡可以辨清筆的功力 墨的韻趣 全出于心 你的心要畫 些什麼 與怎樣畫法 為題材與技術 會在悟 悟是從精微的理論 與高超的技法中修煉而 得 什麼人唱什麼高調都無用 智者跑得快一些 鈍者跑得慢一些而已 但 總要跑 跑的 方向不可錯 遲早會到的 孩子時候聽過 龜兔競走 這則童話 是最好的啟示 有的人說 我讀了英文書 沒有拿過毛筆 沒有寫過毛筆字 怎麼能畫 石濤說得 好 昔人作畫 善用誤畫 誤者無心 所謂天然也 生煙嚙葉 似菊非菊 人以為誤 不 可 以為不誤 又不可 只要你肯拿起毛筆 醮起墨 勁 在紙上 寫你的心 即為自 然真率的畫 你說是東方的寫意畫也好 西方的抽象畫也好 藝術在美 美在心 根本不分 國界 不分文化背景 天下一家 大家應該 悟 來 悟藝術之道能得的喜悅 石濤的 一畫論 共有十八章 不及詳述 大家如有興趣 不妨去找來一讀 其內 容則禪理充沛 可見學通禪 不是什麼都歸空入玄 如運氣可吐 生命力可能更強 這是內 力 與練太極拳一功 手非手 出手無力 太極所以 出手無敵 但其力超乎一 切 41

44 24-2 簡括而言 書畫同源 寫字作畫 全出一功 筆之在手 不必緊執 不用固握 可以 懸在掌中 運在指間 任心之躍 隨意之動 筆端之轉 柔 暢 墨韻之濃 淡 焦 潤 其種種奇趣 筆中有墨 墨中有筆 有筆亦有墨 筆墨混沌氤氳 種種變化 自然湧 出紙上 但必須筆筆 中鋒 筆筆俐落乾淨 可以供讀畫人 數得出來 會意 其趣 韻 猶如美飲佳食 咀嚼含吮 醇鮮馨甘 回味無窮 滿口滿腹自然生津 一片營養 所以 說 曆來智者知書畫之 益生 有甚于飲食者 其妙即在斯 單以人物畫來說 大寫意如 梁楷 雙鈎鐵線如陳老蓮 日本視之如寶 因其筆下的韻趣 與李龍眠 閻立本的味道不 同 一張不好再畫一張 黃堯天性直爽且童趣橫溢 且看他鼓勵大家作人物畫的這段文字 作人物畫的朋友 可以備長鋒狼毫大號 中號 小號及斗筆各一枝 墨盂一個 白 小碗亦可 水缽二個 大白碗亦可 分墨色碟子多個 即白醬油碟亦可 那麼 你就可以隨意 任你心意中的一切形似 以赤子之心來畫 即將你想象中的突出的人物 以 合式的筆來 寫 出 必須一筆一筆有交代 無論大寫意或用雙鈎鐵線 人物的面相 身 段 衣摺 手足都使它有筆墨的妙 一張不好再畫一張 一幅不靈再寫一張 九煉成鋼 齊白石的大寫意也用粉本一一起稿 稿上並詳細注明要節 日積月累 熟能成巧 無有不 成 先生真是亦子之心 不像一些初學畫者 一開始畫桌上就擺齊了精緻名貴的文房四寶 點睛 為讀者釋疑後 他還是補充道 畫人物畫最難者為寫出神情 神情中最要緊者為 眼 眼之焦點在 睛 所以 自古至今的人物大手筆 其 點睛 為最後一步工夫 盡在 阿堵中 即此謂也 阿堵 為中國晉代的俗語 指 這個 的意思 42

45 黃堯談仕女畫 年間 25 在水墨與白描的人物畫中 黃堯發現仕女畫最受人歡迎 因為仕女美 可惜東方繪畫的 仕女 大多是古裝的 西方又是裸體的 現今的東方人要掛在廳子上 房間內 古裝的太不 夠刺激 裸體的又有些不雅 所以有些朋友問他可不可以畫現代的 將東方仕女畫現代化 先生想了一想 取造型美的就行 美無一定標準 強壯有強壯的美 纖弱的有纖弱 的美 總之 畫面有些詩意 才有韻味 這詩意 在題材中去找 韻味麼 就與畫的構成線 條最有關係 假如用大寫意的水墨即可 假如用工筆 白描 為底 加色也可 不加色也 可 潛心學仕女畫名家文徵明 提到 仕女 中國畫史上的仕女畫名家 就是蘇州的明代大畫家 也就是 吳門 四 大畫家之一的文徵明 他的人物畫走的是 高古游絲描 顧愷之的路子 他曾從臨摹 洛神 賦圖 與 女史箴圖 長畫下手的 而他的山水 花卉 也畫得好 並且詩文與書法都有工 夫 他的人物畫既含顧愷之的高逸 又有李龍眠的嚴謹 黃堯就因佩服他的工作態度 曾潛 心學他 畫家的人生體驗與畫作 黃堯認為他早年大多時光在戰爭中渡過 從中國南渡來南洋 在越南又遇上法越仗事 一家人險些送命 住在越南的仗地 他也不忘作畫 曾畫過一些 越南風光 都是眼前的題 材 他先用速寫法以現實即景 拿最快速的線條勾在 拍紙簿 上 回家來開畫時 再整理它的章 法 分配它的色彩 可以定定地畫 不妨略加些誇張 使畫面更增些美感 不過 畢竟那是仗地 後來回想起來時 黃堯心中充滿感概 拈筆寫下他的越南畫作題材的選 擇與感受 畫作題材的選擇與感受 我曾為一個越南的少女在酒後擊鼓作過一幅畫 越南少女的長衫 是粉紅的薄紗制 的 下面長長的純白綢的褲 一撮烏溜溜的長髮 蜷坐在席地的竹蓆上 右手執鼓捧 左手 按著大紅色的鼓 聲聲繫響 唇中又吐出一字字越南的調子 如泣如訴 我當時覺得一個民 族的歌聲 可以看出一個民族的未來 因為 那歌聲一片哀怨 就象徵了民間的苦與悲痛 果然不出多久 法越為了爭主權 起了戰爭 一戰三十多年 迄今未熄 43

46 水墨素描人物 在水墨素描人物一文中 黃堯讓我們瞭解到水墨畫的工具及材料有它非凡的特質 作 畫者只要有掌握和應用它的能力 就能發揮萬象 他說 好幾位朋友來問我 可不可用 水墨素描法 來寫人物 我欣然回答 當然可以 水墨自有造化 能幻化無窮 水墨素描也是一種表現的技法 可以說 宇宙間的萬象 無有不可以在筆下 寫 畫 出 進一步來說 水墨 只有用東方的黑色的純墨 不過和之以水 發揮了水與墨的 特有優美 簡直與書法為異曲同工 因為 東方的水墨 根本是 墨分五色 只要你能運 用 水與墨的奧妙無窮 它能自有造化 幻化出一切 這是東方特有的生紙與彈性的工具筆 有關 豈止人物而已 究其基本的功力 全在知其用筆 致知而後格物 東方的毛筆 能圓能方 能曲 能直 能柔能剛 能定能奔 只在點線皴三項中表現 走筆則拓點成 線 擦筆則渴潤成 皴 再從焦墨深墨中交錯 淡墨濃墨中去結合 太極而生兩象 即能生生不息 自會得心應 手的有種種形象在吸性與化性的紙上 宣紙以生宣最好 給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無以名 之 且曰 天成 其最主要的是 線 線 全在紮實 全在篆書中取得 筆筆中鋒 記住 即如遠代的大寫意之梁楷 石谿 近如走陳老蓮路子的任伯年 以及走任伯年路子能 以西方寫生的底子移用漢碑的筆力的徐悲鴻 他們畫人物 無一不是用 中鋒 可說還 是從寫字上做工夫來的 畫人物畫的線條 古代 畫人物最出色的首推吳道子 他受尊為 畫聖 已成定論 探其源 他還是 學顧愷之 見註 的 顧愷之的線名曰 高古游絲描 雖然吳道子的蘭葉描有波磔 進 了一步 但顧的游絲描 筆筆是篆 不能轉側 全出于全注的功力 等于書法的王羲之 雖 受尊為 書聖 也為不可易移之論 但習書者終不如以得鍾繇的厚凝 張芝的高超為上 因為初習者不慎 易流於媚 趙孟頫即為一例 後人再習趙孟頫者即流于浮矣 因顧愷之 與鍾繇的藝術 曲高 往往易遭 和寡 東西方線條有別 現在 應該一說 高古游絲描 的顧愷之 他實在是東方繪畫中人物畫的一種純以 線條白描的高手 其功力絲毫不能取巧 全系真功夫 因須用書法中的篆寫的中鋒 筆力尤 須由始至終一氣呵成 不能施波磔于一絲的舒張猶如練武中的馬步 不能轉側左右 因此 它的純線表現 用的是軟筆 毛筆 而非硬筆 鉛筆 鋼筆 木炭條 的味兒 所以說 西方素描中馬蒂斯有此表現 但用的是硬筆 如叫他用毛筆 能否有此一筆 由始至終 的 游絲線 實在難說 你如不信 不妨將顧愷之的游絲描 人物畫 與馬蒂斯的素描 裸體 擺在一起 仔細看後評判 即知東方畫與西方畫中純線條的工夫不同 你也即能分出孰高孰 低 雖說可分高低 黃堯是希望華人懂得珍惜具特質的書法與水墨 並把握此優質而去開 拓更新的現代藝術作品 讓本身的文化突顯在作品中 讓全世界的藝術都百花齊放 因為他 說 藝術是全人類的 為求真善美 不必分誰深誰淺 44

47 26-2 得心應手的完成水墨素描人物 我們有了游絲描的 線 的基礎 用長鋒狼毫小楷筆 再用淡墨 用長鋒狼毫大 楷筆 焦墨 用長鋒狼毫中楷筆 融合上次所說的水墨素描法從觀察入微中依物象的 陰 陽 運用點與皴 滲加交錯與干濕 下筆的輕與重 必能得心應手 完成人物的各種動 態 起坐躍舞 其妙自得 註 黃堯 顧愷之 字長康 小名 虎頭 所以當時人多稱他為 顧虎頭 他原是無錫人 晉朝時的無錫是屬 晉陵郡的 所以一般古籍中說他是晉陵人 南洋華人立有宗祠 多以 姓 之郡名作稱 如黃姓即稱以 仁 夏 他的父親名悅之 官至尚書右丞 祖父名 毗 字大治 官至光祿卿 愷之不僅博學有才氣 晉書中 云 且性天真而富幽默感 當時稱他有 三絕 一 才絕 二 畫絕 三 痴絕 45

48 27-1 徐渭的水墨畫 走進藝術家的內心世界 水墨能不能寫生乃技巧問題 對於大家總以為純水墨不容易畫看得見的東西 即寫生 黃堯開導大家說 這只是一 個運用墨和水的技巧問題 於是他借一張三十年前 在暹羅畫的 賣椰枳者 來說 主要在畫面中先要分出 一 白 不上水墨 二 灰 淡水墨 三 黑 重 水墨 四 未乾的墨中 可以加乾筆 會有另一番的表現 可見一只只的椰枳 五 將乾未乾的灰墨下 大膽去畫出輪廓 再以濃的黑墨大膽畫出 如此 白的突出 灰的明 顯 黑的壓住 整個畫面 可以比照片另有一番風趣 大家應該去認識畫家 為了希望看畫人 習畫人可以進一歩瞭解作畫其實牽涉到很多方面 如基礎的學習與掌 握 材料工具的瞭解 表達技巧的能力 這些以外 更重要的是畫家的個性與思想內涵 於 是黃堯鼓勵大家去認識畫家的人生 經歷 因為這些元素可以讓看畫人能夠更深層地欣賞畫 作的精神及內涵 黃堯精讀許多他敬佩的畫家的相關文字 於是他建議大家先讀名家八大山人 徐渭 陳 白陽三人的作品 因為他認為他們都是高手 各有各的妙處 這回他就談談齊白石佩服的徐渭 認識徐渭 徐渭就是徐青藤 齊白石曾有一句詩 自稱 青藤門下走狗 可見白石翁的喜歡徐 青藤 那麼徐青藤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在這裡黃堯著重於讓讀者認識到徐渭是如何 從不 得意打出一條路來 給大家作鼓勵 也可以使大家更加敬佩這位畫家 徐渭自幼就靈活富才氣 原是紹興人 與任伯年是同鄉 黃堯記述他的人生遭遇坎坷 看註 卻留下稀世作品 尤其是他的水墨畫筆筆奇妙 幅幅精彩 大大的影響了後來的畫 家 具創意的作畫者會從他人的優點中吸取營養 自己再大膽突出自己的美學素養 黃堯 就知道 白石翁就從徐渭與八大的畫中吸得營養 大膽地變為有彩色的畫 這是白石翁的秘 密 你如有水墨的底子也可變彩色 徐青藤自己認為 吾書第一 詩二 文三 畫四 事 實上 他的作品 應該 畫一 書二 詩三 文四 不知你看了他後作何種判定 清朝的張岱說得肯定 青藤之書 書中有畫 青藤之畫 畫中有書 書與畫家 書中應有畫 畫中應該有書 所以上幾次說的文字畫其妙亦即在此 他的用筆墨與八大又不 同 和大刀劈斧地擺在你眼前 他的 蘆蟹 葡萄 花卉畫 似乎高過 八大 一手 八大不長畫人物 他有過人物畫 他也能水墨寫牡丹 還在墨牡丹中題云 牡丹為富 貴花 主光彩奪目 故昔人多似鉤染烘托見長 今以潑墨為之 雖有生意 多不見此花真面 目 他還另有一幅墨牡丹題云 五十八年貧賤身 何曾妄念洛陽春 不然豈少胭脂在 富貴花將墨寫神 他還有水墨芭蕉與竹 他道了寫竹的心得 化工無筆墨 個字寫青 天 多妙 46

49 27-2 鄭板橋是以寫竹為代表 對徐青藤的竹也佩服到五體投地 徐青藤的妙 既能用潑墨 也能用鉤勒 尤其是他畫葉子 大多用禿筆 一奇 他曾題過一首詩 半生落魄已成翁 獨立書齋嘯晚風 筆底明珠無處賣 閒拋閒擲野藤中 徐青藤的戲曲作品 四聲猿 中包括了四齣 一 狂鼓史漁陽三弄 二 花木 蘭代父從軍 三 女狀元辭凰得鳳 四 玉禪師翠鄉一夢 而徐青藤卻悲痛說 鄙不 足道 似猿啼而已 黃堯忍不住感嘆 苦哉 苦哉 註 黃堯 徐渭 即徐青藤 他將 渭 字拆開 也有簽名為 田水月 的 他早年很不幸 他的父親做 過四川夔州的官 他原是紹興人 紹興古曰山陰 與任伯年是同鄉 他的母親在他十四歲時就死了 靠堂兄徐 淮過活 徐青藤在幼年就非常靈活 山陰縣的縣官很看重他 他因為才氣太高 造成一個 不合時宜 的漢 字 他因為在二十歲就考中了秀才 以後一連八次參加鄉試 都落了第 他就跟岳丈南下廣東 在陽江縣住了 兩年 等到潘克敬卸任陽江簿 他又隨同岳丈回到紹興 在岳家住下 在岳家時他才學習繪畫 離開了岳家 開始過遯隱的生活 他雖遯隱中 卻努力繪畫與研究戲曲 也研究兵法 他的戲曲 四聲猿 有一齣 玉禪師 翠鄉一夢 就此時寫出的 這時 他過的日子很苦 而他卻交上許多顯貴人物 自此他的文名 也愈來愈顯 赫 到明代嘉靖年間 日本人打中國的東南沿海 兵部待郎胡宗憲受派任浙江的督辦 去東南七省為軍務指 揮 指揮對日本人對打 當時的將軍就是創制 光餅 的戚繼光 這 光餅 就是給兵卒隨身帶了當食物的東 西 光餅 即為 戚繼光 而來的 胡宗憲 因為聽到徐渭的名聲 就請他作了秘書 但是受了衙門的束縛 只在胡宗憲的幕中 做一段時 期的官 就回到紹興 胡宗憲非常推重他的才華 竟免他的衙門中的一套 徐青藤就往往戴了小帽 穿了布 服 出入在總督衙門 他因為得意 有時竟喝得醺醺大醉 就胡說八道發揮心中的悶氣 他出言雖然很有道 理 可是因為憤恨現實 不免有些非常尖銳 所以世上有一種 徐文長的笑話 是有意挖刻他的 不是他的 真話 是有些受他傷的文人 故意臭他的 他的文寫得好 當時有名的董學士 也非常賞識他 當時有一位文豪唐順之亦認為徐青藤是個奇才 他 在胡宗憲的衙門 做了五年 他懂得 兵法 能用兵對付敵人 所以當時打日本人 他是有功勞的 想不到後來胡宗憲為了奸相嚴嵩父子的案件受了牽連 徐渭一而再地視胡宗憲為知己 便決心自殺以報 胡宗憲 自寫了 墓志銘 竟以利斧自己砍自己 砍到滿臉是血 連頸門都砍碎 居然能不死 又三寸長的 鐵釘 刺入了左邊耳朵 居然也能不死 如畫徐青藤的相 他的頸與耳應該有傷痕 可憐哪 在那時 他變成 一個瘋子 他入于神經錯亂 疑心到他的後妻有不貞的行為 把她殺死 成了人命案 又下了牢 被判死刑 得張之忭一輩人把他救出來 已被囚了七年 出了天牢 受同鄉人兵部左侍郎即吳兌之邀 到過北京城 他那 時因為受盡人間之禍福 滄桑 不想再作什麼官 在北京城住下了一個時間 就離開 就開始遊山玩水 到過 武夷山 天目山 我們現今在書坊 買到他的畫與詩文 都是那時的產品 到了晚年 他已非常窮 將家藏的數千卷書 完全賣了 可知道他內心的痛苦 他就靠寫字賣畫過日 子 而買他的畫的人不多 連僅存的一張棉被也賣了買米 冬天來 只得以稻草蓋身 一直到公元一五九三 年 才真正的與世長別 徐青藤的遭遇坎坷 卻留下了不少稀世的作品 陳白陽 徐渭以外的另一個創新的榜樣 黃堯提起另一位富創新精神的畫家陳白陽 至於陳白陽 他原名淳 字道 白陽山人 是他的號 長洲人 即今之蘇州 原隨文徵明學畫 後來不受老師所傳的方法所拘 自己發 揮 終成了有自己的風格 後來又學 小米 米芾 米元章 的筆路 自由放縱 反使作 品的風韻 高超而富於韻味 這是創新的方法 世人都以 白陽 與 青藤 並稱 可見 他作品不凡 47

50 水墨素描 在水墨畫的領域裡 只聽人提 白描 提 水墨 似乎只有受西洋美術熏陶的人才 會提 素描 黃堯熟悉西洋繪畫史 就針對這些名詞為讀者作一番解釋 希望南洋的讀者 能排除對水墨畫的誤解 白描就是素描 白描 似乎變成中國畫的一種用線的專門名稱 事實上 白描就是素描 素描又似 乎變成西洋畫作基本技法的訓練功課 總之 白描即純用線法來畫出輪廓的一種技法 最古 最高的白描為 游絲描 以顧愷之為宗 素描在西方 用木炭與鉛筆都有 遠至達 文 西 米蓋朗吉羅 米勒 林白朗 近至畢加索 馬蒂斯 無不以素描先打好根基 而後去 攻油畫或水彩 的 甚至隨著思想與情調 而變化成新型的作風 鞭策時代由印象派 野 獸派 抽象派 一直從具象至變形 寫實至抽象 具象到變象 達達派 普普派 無不 要從白描 素描打好根基 黃堯苦口婆心地一再叮嚀 水墨畫的根基是線條 線條的根基來自書法 而不是一開始 就直接的臨摹畫來學水墨畫 他說 萬丈高樓從底起 根基不結實 多少巍高奇妙的高樓 都會由歪斜而傾墜 書畫雖小 道 亦屬技藝 技藝也者 無莫要從久煉中見功夫 不能沒有基礎 可以說 東方西方會見 一例 畫總不出黑白彩色 東方貴乎特有的墨與筆 有一種可以獨立的 水墨畫 鳴世 那 麼 應該好好振作起來 把東方特有的 水墨畫 使它發出不盡的光芒才好 不要敷衍場面 瞎讚討好畫家歡心 水墨畫實在是中國繪畫中至寶 它的基礎可說完全在書法 如你棄了書法而去作畫 可說是捨本逐末 何以見得呢 因為 筆下無力 會變成 全畫無一是處 令畫無一 點可看 這又如何解 人們往往看到一幅畫 為了敷衍場面 討好畫家歡心 說上幾句歡 喜話 往往會來上幾句 你看 這張畫 畫得好像 畫得真好看 這張畫的風景多 美 不容易啊 這個美女畫得像活的一樣 多生動 諸如此類的恭維 實在使畫 家尷尬萬分 大有 受之有愧 卻之不恭 之慨 以上是黃堯真率之言 讀者 看畫者不得不記 不得不作反思 瞭解筆墨 欣賞中國水墨畫 欣賞中國畫 無論山水 人物 花鳥 蟲草 主要是欣賞筆墨 有筆無墨 不 好 有墨無筆 非佳 必須 有墨有筆 才夠格 筆墨俱佳 方能稱好 神筆 神墨 才能不朽 根本不在畫得美 畫得像 甚至畫得工細不工細 所以 評畫非常嚴 格 往往將一些畫得不錯的畫 列入 凡品 實在是事非得已 一筆一墨之差 流入 匠 氣 之識 是常事 而有些題材極通俗的畫 因筆墨高雅 又往往視為 非凡 似有不少 土里去來 的楊柳青 桃花塢 朱仙鎮的年畫 又受收藏家視為 珍品 因為它像 未 開化民族少女 一樣有 含羞 與 哀怨 的動人深處 要是如鬧市中的盛妝婦人 大聲 大叫地撒嬌撒賴 請問美在那裡 48

51 28-2 另外 追究畫作的深度 必須深究到 一 書法 二 文學 三 哲學的深淺 因為技法有積學 含義有深度 作品只有技法 而無含義必難深入 好像有含義而無技法 則流于 文人畫 畫家之作 與文人畫之分別 即在此也 在五十 六十 七十年代 馬來西亞的水墨畫教育 延用早年南來星加坡南洋美專的傳 統水墨畫教學 突出者成了名家 但藝術理論還不普遍 黃堯盡心盡力想發揚中華文化 書 畫正是其中的一項 西洋人無法欣賞水墨畫 中國畫一方是畫出畫家 意識中的物象 所以西方人一直不明白中國畫 以為中 國畫的山水畫 不像西方的風景畫必須寫 實景 還以為中國畫不會畫 實景 或者以 為技法不合畫寫實的風景 往往造成很大錯誤的觀念 西方人自以為也能畫冥想中的 山 水 往往畫幾座山 加個 塔 加個 船 空中來一排飛 鳥 算是 山水 了 所以 怪不得西方人大多說看中國 山水 分不出 何況 山水畫 之夠不夠格是在 筆 墨 水墨寫生 西洋水彩畫 我到馬來西亞已將三十年 三十年前 在曼谷 於出曼谷到王家田去的五馬路 繁 華戲院的口子邊 尚留有一段泰國古城 不知現在還存在不存在 曾用水墨寫實畫過一幅 寫生 無意中在照片堆中找到 對 水墨素描 這個題目 不禁有感而發寫來 喜畫水 墨的朋友如有興趣 不妨參考參考 以此法在生宣紙上試試 是不是與西方的 寫生 水彩 同出一轍 崇善和平的黃堯 時時都表示藝術應該互相包容 因為 藝術貴在中心真率 根本無 東 西 古今之分 人類根本不必分什麼色 活得快樂第一 藝術會給我們純美 四海之內 原是皆兄弟也 49

52 白描民謠 民謠是民間文學的瑰寶 黃堯注意到很多人以 離騷 為題作畫 寫實中有抽象 抽像中有寫實 的確精彩 他 本來也想以 詩經 為題作畫的 又覺得以上古為背景 太古遠了一些 某一天 朋友送給黃堯一本 客屬 會刊 他發現裡面有不少的 客家民謠 在其中 翻到這麼一首客家山歌 風吹竹葉滿天飛 唔得竹葉轉竹尾 妹今約郎三十夜 須得月頭到月尾 唸了一唸 朗朗上口 他覺得很有情趣 腦際也即浮起了畫意 他認為這種樸素真率的民謠 的確為民間文學的瑰寶 以近代來說 影響到黃公度先 生 見註 寫出 我手寫我口 的白話詩 為新體詩打開一線曙光 以古代來說 白居易的 詩 即富有此種格調 再上溯 詩經 就是這種自然真率 樸素的民間呼聲 因此 如你 將 詩經 中的雅頌同各地民謠山歌一比 就可體會到其間的韻味 靈感之由來 話說五十年代黃堯在香港得知他的高祖黃安濤曾在潮州任過太守 於是從香港去潮州尋 找遺族 因此也去過客家的梅縣 看到客家人的真正生活 梅縣是嘉應州的中心 文化程度 很高 尤其是客家女子非常知勤識儉 一早挑了一個擔子 一頭籮中是盛著尚在褓襁中的孩 兒 一頭籮中是盛著茶水與飯菜 有的下田農作 兼顧孩兒 有的去 炭窿 煤礦 作挖 煤和坭土的 煤球 既可自作炊料 又可賣給人家作燃料 幫補家用 在黃堯的印象中 客家女子確是杜甫詩中的健婦 因此 先生着手畫客家山歌 覺得似 乎應該以女子為中心 他本來想畫得近代及時髦一些 但起稿後覺得不太美 就以古裝 古 代的民間服裝 來畫 再用 白描法 寫出 以白描更能刻畫民歌的雅緻 他選擇用 白描法 來畫民謠 覺得比加色彩來得更樸素 更能保有民歌的稚緻 白 描法筆調純用書法來寫 下筆不須更改 這樣可以不須多加顧慮 反而自然造成別有一種韻 味的情趣 他還鼓勵會寫字的朋友可以用這種方法作畫 以練筆法 他說當時在紅紅綠綠的 民俗畫展 一起展出 居然得多位欣賞者垂青 知其名者有鑒識力很高的朱自存先生 南 洋商報總編輯 梁啟君先生 梁啟超族人 朱自存先生還建議他再畫客家以外的各種地 方的山歌 黃堯也覺得收集中國及南洋各地的山歌名謠 甚至於馬來 班頓 即馬來詩 歌 有合乎美及情趣的都可入畫 是一條無窮畫題的大路 50

53 29-2 註 黃堯在 黃公度與客家民歌 一文中有寫近代客家有一位詩人 名曰黃公度 他不單是駐 新加坡的第一任華人總領事 並且是 日本國誌 被日本奉為正史 的作者 依康有為在 黃公度詩集 序中 可以看到他的風采 公度長身鶴立 傲倪自喜 吾游上海 開強 學會 公度以道具奏派 任蘇州河通商事 挾吳明府德淵叩門來訪 公度昂首 加足於膝 縱談天下事 吳雙 遣澹然旁坐 如枯木垂釣 此二人也 真人也 畸人也 今世有見也 自是朝夕過從 無所不語 吾言張督近 於某事亦通 公則自教告之 其才識自負 日中無權貴若此 豈惟不媚哉 可從文中 認出這位客家大詩人 的神氣了 他在新加坡的政績 不但對居住在新加坡的華人出力保護 更為那些要回唐山的華人 爭到保護 一改 清代欺壓凌辱在南洋華人的 海禁 法律 替多少華人造了福 也是他 昂首縱談風度下一種人格表現 決不 是為了做官一昧討好上司 下壓百姓的佞臣 黃堯寫 他的詩 在古詩與新詩的中間 另有一番不朽的價值 趁此說客家民謠白描時一表 他平生 所作的詩 多逾千首 有的慷慨激昂 也有風情綺麗 也有許多是民謠 也有許多是寫南洋史 這里的椰風蕉 雨 都能入於輕吟長嘯之中 黃堯介紹一些黃公度作的山歌 一 買梨莫買蜂咬梨 心中有病沒人知 因為分梨故親切 誰知親切更傷離 二 送郎送到牛角山 隔山不見儂自還 今朝行過記儂恨 牛角依然彎復彎 三 鄰家帶得書信歸 書中何字儂不知 待儂親口問渠去 問他比儂誰瘦肥 四 阿嫂笑郎學精靈 阿姐笑儂假惺惺 笑時定要和郎賭 誰不臉紅誰算贏 五 做月要做十五月 做春要做四時春 做雨要做連綿雨 做人莫做無情人 六 見郎消瘦可人憐 對郎莫貪歡喜緣 花房蝴蝶抱花睡 不能安睡到明年 七 自剪青絲打作條 送郎親手將紙包 如果郎心止不住 請看結發不開交 八 第一香椽第二蓮 第三檳榔個個圓 第四芙蓉並棗子 有緣不要要郎緣 一共有十五首節省篇幅 錄了八首如上 末首當有題記 十五國風 妙絕古今 正以婦人女子 矢口 而成 使學士大夫操筆為之 反不能爾 以人籟易為 天籟難學也 余離家日久 鄉音漸忘 肩挑一擔 竟日 往复 歌聲不歇昔 何其才之大也 他所以主張 我手寫我口 得詩經的 國風 與山歌的啟示大 我們如欲學詩 應該參考他的說法 作畫也如此 人籟易為 天籟難學也 所以 作藝家人必須保 持率真 一假就不成 至於他說的 我手寫我口 全詩謂 我手寫我口 古岂能拘牽 即今流俗話 我若登簡編 五千年 後人 驚為古斕斑 他有這種眼光心胸 所以能大成 亦客家人之榮 吾華人之榮也 51

54 草書與寫生 也許是水墨畫給大眾的印象 有景色的畫都是畫中國的山水 以為水墨畫家不會寫生 黃堯在文章 草書與寫生 中寫道 有人問我 你到南洋這麼久了 那麼用書法可不可 畫南洋的景色 用書法可不可畫南洋的景色 黃堯不加思索 可以 當然可以 你只要會拿筷子 就會拿毛筆 會拿毛筆 就會 寫 就可寫畫大自然的一切 何止南洋 華人的用筷子 是一種文化 它能使手指 作各種機動的操作 因此 華人的手指 非常靈活 所以 華人的手工藝 有特出的優美表 現 我們在每天每次不知不覺的用筷子中 實在是使我們得到無上的經驗 拿筷子與拿毛 筆 是一 功 畫自然界的萬物皆為一點一線組成 大地上的一草一木 一石一葉 一果一粟 全為上蒼所造 所謂 天生萬物以養 人 一方面你不妨以書法的筆致 以粗 細 曲 直的規疇去觀察 自然界的萬物 無不 是一點一線所組成 不過輪廓的大些小些 圓些方些的外型不同而已 把這種外型畫 寫 出來 就是繪畫 事實是在 寫 出一些 點 與 線 而已 明面與暗面 只是受陽光的 深與淺不同 造成陰與陽的輕重罷了 這用 皴 去寫 擦 就行 何謂 寫畫 何謂 讀畫 寫就與 畫 不同 畫 可以塗改 寫是 一筆即一筆 決無悔顧 所以 東 方的繪畫強調 寫 不強調 畫 一入 畫 一塗改 即落入匠筆 就與書法之道不 合 此為學東方畫 必須從書法著手之基本原因 渲染也未始不可 究其格則為次之 非為 墨骨 因而東方的畫 上上作品多稱 寫 君不見 八大山人無論淡墨濃墨 橫掃直下 筆筆俐落 筆法干淨 因此 我們看畫曰讀畫 書畫欣賞之道 欣賞上好的中國畫曰讀畫 即讀其筆墨 欣賞其每一筆之如何 點 如何 線 如何 皴 如有一筆敗筆 即為不夠格 此點非常嚴格 非為觀全畫的像與不像 美與不 美 更不研究色彩的漂亮與不漂亮 進一步 要究其作品之神與不神 非觀其畫得多與不 多 細緻與不細緻 因而 你明白了這點 即通了書畫的欣賞之道 歐洲塞尚的畫論與草書如出一轍 大自然的萬物 西方的塞尚說過 不外乎是幾種的 圓錐形 事實上與東方的書法 的章草 今草 狂草 如出一轍 亦即為繪畫中之基本的點 線 皴 至於畫南洋景色 不 外乎是椰 蕉 藤 我們何不即以此法 寫 出亞答之屋 竹編之籬 椰筒之梯 不 過是 心 隨景寫 物隨 筆 走 毛筆與鉛筆一樣 而毛筆最富彈性 有波有磔 使線條 有起伏 豈不更為美妙 毛筆中以長鋒狼毫最好用 你盍興乎來一試 草書為答有詢 用書法可不可畫南洋景色 一事 且以草書一點談 草書照它衍進 可分 一 章草 二 今草 三 狂草 三個階段 章草 是一個一個字 單獨簡化 而成 今草 即現今可見的 一筆相連 的 狂草 是 字字相連 且可 行行相 連 甚至奔放到 全幅相連 確實已入藝術的至高境地 現今日本已有不少大建築 內 部均用大幅的狂草來作壁畫 作為文化裝飾 大可取代西方的抽象藝術 簡直是純線條的繪 52

55 30-2 畫 純意象的藝術 合最高的哲學感與最古又最新的文學相溶流 贊聲沸起 世界另眼看 待 所以 我們這里也要提倡 書藝 中國書法線條可達無比的深度 如你是在練習寫字時 可以筆筆找到路數 再能追摸到何家的筆路 辨審到其筆致的工 夫 就能細細溯究到墨韻的程度 以及落筆的層次 使得畫面有無窮的深度 任何書法都可作畫 黃堯鼓勵愛好作畫者 無論你寫那一家的字 即用此寫字的中鋒去大膽創造 即寫出 你腦中的印象 出現在紙上的 即是你的作品 一點就是一點 一撇就是一撇 一划就是 一划 所以 畫竹的 畫蘭的 以及畫荷的 可以說得出 莖是篆書或是隸書 葉是 楷書或是八分書 因此畫藤蔓可以得力于狂草 在亂中而筆路可顯出絲毫不亂 華人棄之 日本人惜之而發展成新派畫 黃堯最痛心的是發現海外華人子弟 大多受西洋文化影響 以為 簡易為利 而深煉 為苦 以為書法已是落伍文字 棄而不學 他深怕此世界瑰寶之 書法 如華人再不努 力 徒自誤棄 恐有一日永蹈不振之厄 他發現日本之書法能由唐傳入 迄今埋頭研究 其熱烈情形尤超過華人 每里每巷均成 立書道會 幼童髫齡即能握管揮春 風起云湧 狂草已發展成為西方所創的新派畫 大有較 量高低之勢 而華人僅知為實用打算 對萬代精神所崇之藝術瑰寶 反而鄙視如敝屣 實令 人百思不得其解 53

56 八大山人與簡筆畫 黃堯熱愛中華文化 常常熱心給讀者分享書畫的經驗 為不作水墨畫的人解答題問 但是由於大家沒有看過像西方水彩那樣寫實的水墨畫 很多人就問 水墨畫到底要畫 得像 還是不像 對於這個問題 黃堯覺得答得上來 也答不上來 這是什麼話呢 他說是實話 不是 說禪 那又為什麼呢 形似 即是具象 他說 因為作畫不是刻板式的作畫 依東方的畫理來說 畫得形似 即是具象的畫 了 何況 東方的畫 根本是 寫 只要你能寫方塊字 即是在畫畫 象形字基本即是 作畫 何況 甲骨文 鐘鼎文 篆文 全是以中鋒在作畫 不求形似 即是抽象 印象 不求形似的 即為抽象 印象 如你能運用 墨分五色 的水墨法 盡可用淡 濃 枯 潤 焦 濕的墨來畫粗 細 塊 粒 散 凝 長 短 曲 拗的點 線 皴 一定可以畫出變化無窮的感觸 幻想 節奏 音響 情調 雖然 畫面上奇怪一些 也 是一種譎化幻變 但可抒發作者的情緒 思想 感情 心境 甚至於反映出幻變莫測 的夢境 盡管內容講不出是些什麼 你可以找些印象派的畫 抽象派的畫 達達 普普的 畫來對照一下 不妨自鳴為新潮畫 新型畫 超時代畫 太空畫 像西方畫家一樣 因 為講不出所以然 僅以 幾號 多少號來為題 形似 與 不形似 之間為最高境界 事實上 依東方畫論來說 在形似與不形似之間的作品 最為高 妙 實在 到此境界最不容易 因作畫的過程 是畫得像 形似 入于 變相 不形似 不形似 化 入于無相 那時 你的筆 已入揮運自如 一無礙滯 可與佛理相通 道學相合 你的心境已與大自然打成一片 反而會被人目為顛 狂 因此 世上有 張 旭 被稱為 張顛 懷素 被稱為 狂素 的千古佳話 大寫意人物畫的梁楷 日本 視為無上國寶 即被稱為 梁瘋子 李長吉有 鬼才 之稱 董其昌到清代也被稱為 鬼 因為人人受其影響 有 驅之不去 之感 八大山人之寥寥數筆 先生以八大山人之成就為例 他說 八大山人的 簡化畫 是經過千錘百煉而 成的 他能從最複雜的構圖中 提煉出來幾筆 從最深沉的涵蓄中 表現在寥寥數筆中 而視之似易 為之卻難 八大之力 在筆筆中鋒 久煉成鋼 而自然大膽 其高 妙全在 簡 八大山人寫畫的功力 是從書法中來的可從他一手寫鍾繇 歐陽詢 顏真卿的字去領 略 再溶化到花鳥瓜果畫上 成了最簡的水墨畫 已為萬古閃爍的 八大 獨特一格的畫 風 所以 他署在畫的簽名之下 大多書 寫 我們從 寫 上即能體會其簡筆畫重在 自然 出乎隨意寫去 即有可得神仙之妙 54

57 31-2 偉大的藝術家乃由瀝血滴血所成 要知 八大原來與石濤上人一樣 都是明代貴冑后裔 入了清代 都是亡國奴了 而都有頭腦 志氣 一腔心智 無處伸展 走錯一步 即遭殺身 所以都沒入為僧為道 而朱耷用此八大山人之名 故意崛強簽成了 哭之 笑之 以寄悲憤 可見他內心痛 苦之深 又從他用 三月十九 花押 來記念崇禎帝吊死煤山的隱痛 終于鬱悶成疾 書 啞 字而終日不語 成了瘋瘋癲癲的傻子 而他的筆下 洋洋灑灑 超凡出塵 無絲毫 瘋癲痕跡 可見是自我隱藏 躲過鷹犬的耳目 情形與張旭之 顛 懷素的 狂 梁 楷的 瘋 又有何分別 以西方來喻 梵高終日在烈日下作畫 至頭髮為陽光炙焦而不知其痛 米基朗吉羅在 教廷仰臥的架子上作畫 久不脫靴而忘了腳已生瘡 其顛狂瘋痴不相上下 可見東西藝壇 的成聖成仙者 盡出一轍 則可知八大的 可得神仙 閑章 一點也非等閑 實在是偉大 藝術家乃由瀝血滴血所成 55

58 瞭解畫家 除了上一篇所寫關於八大山人的筆墨所能達到的境界 黃堯又在另一篇 自鳴 的文 章中 再談八大山人 他認為瞭解畫家的思想與背景 有助於欣賞畫家的作品 八大山人 與石濤和尚一樣都是明朝鳳陽花鼓的地方出世的朱元璋的後代 可惜 不會打花鼓打 蓮花落 只落得用 禿筆 畫幾筆做了和尚 受盡人們的笑罵為 禿 驢 八大無處出氣 來一個別出心裁的花押簽名 將八大山人的字拆開成了 哭之 笑之 變成哭笑不得的人物 一個人到了哭不得笑不得的地歩 當然說不出話 還是 裝啞吧 裝啞的八大山人做過和尚 又去做道士 說來才奇 他又好自比 驢子 所以 他 有刻過一個 驢 字的閒章 你敢刻來用嗎 狗 字章 貓 字章 也可刻 問你 有沒有膽 他一面自比驢 一面卻又自比神仙 他還刻了另一方 可得神仙 的閑章 他 到七八十歲 還能登山如飛 讀畫家的詩 八大山人作畫的底子 完全在書法 他的一手鍾繇小楷 筆筆有力 不可小覷 誰 說他是 啞 他的詩比唱時代曲的還響亮 不信且聽聽他的詩 孔雀名花雨竹屏 竹梢強半墨生色 如何了得論三耳 恰是逢春坐二更 妙就妙在 三耳 對 二更 三耳 並不是三隻耳朵 是清朝的皮帽 後面的 三根花翎 後面還定要拖著一條被洋人嗤笑的辮子 這 花翎 就像是現在做官的階級表 現 上將三顆星 中將兩顆星 少將一顆星 上將星戴了 三根花翎 是不得了的人 可 是清朝做官不好受 一定要在二更上朝 叫 坐二更 再讀畫家的畫 八大山人畫一對孔雀 孔雀的形不漂亮鼓鼓的瞪著眼 一臉奴才相 屁股後面豎著 三根翎毛 卻蹲在一塊不穩的石上 而上面更有山巖隨時可壓下 而且有崩潰的可能 石 縫雖開了富貴花 可是一蹋下來就完蛋 此時 我們除了原本就已欣賞了一幅畫 更能發現畫中有話 那屁股後面豎著的三根 翎毛 還有暗中隱喻的 坐二更 看了畫會打從心裡發出會心一笑 56

59 米顛拜石 談米芾 黃堯在 日課 與 點 的文章裡 都有提到 米家法 有人來問他有關 米家 的 種種 他一時不克一一答覆 他憶起所畫的 米顛拜石 不禁想到 米顛 為何方神聖 又因何而 拜石 又為何而被稱為 顛 於是下筆來為大家解疑 寫寫米顛 米顛即米芾 米芾創米家點 米芾 原名黻 他在四十歲後 署用這 芾 字 字元章 本為太原人 後居襄陽 就號曰 襄陽漫士 從這 漫士 上看 可知他是一個不受拘束的人 他是一個有 新頭 腦 的人 所以他要變一下畫的 法 他認為當時專門學古人非為辦法 他曾在自己著 的 畫史 中有云 又以山水 古今相師 少出塵格 因信華為之 多以煙云掩 映 可見 米家法 是他對水墨畫的一種新的 創造 但他並不盲目瞎摸亂闖 依照 他自己著的 畫史 又云 余家董源霧景橫披 全幅山骨隱現 林梢出沒 意趣 高 古 可見 他取法高古 並不采自輕浮 取巧 因為 他對書法有深厚的根底 蘇 東坡就評過米芾的書法 篆隸真行草書 風檣陣馬 沉著痛快 當與鍾 魏太傅鍾繇 王 晉王羲之 並 非但不愧而已 他的詩與文 另有傳世的著作 都為他書畫之名所掩 他不僅創 米家點 的 云煙山 水法 他也攻人物畫 與當時的人物畫大名家李公麟 龍眠 是同時的人 而李公麟是法 吳道子的 吳道子的畫的確好 但他認為還不夠 高古 這點與書法上 有些人認為王 羲之的字容易入于媚 趙子昂即為一例 大有不如習漢碑之論議 所以 他是主張 寧可 學顧愷之的 他曾說過 李公麟病右手三年餘始畫 以李嘗師吳生 終不能去其氣 余乃 取顧 高古 不使一筆入吳生 黃堯敬佩米芾對習畫的立意是那麼的嚴謹 一筆也不能入錯 與交友一步也不能走錯一 樣 如走錯一步 繞彎事小 而誤了時光往往造成終身不返之恨 因此 他提醒讀者 藝 術生命之可貴在此 有志習藝者不可不知 不可不慎 人之怪性子無理可喻 米芾 有一種怪癖 是 潔癖 他與蘇東坡 司馬光 秦少游 今古奇觀 演義小說中說的蘇東坡妹妹 蘇小妹 的新郎 等於 三笑姻緣 中的唐伯虎潦倒如洗 還 描寫成為了 可愛的秋香 而流傳為花花公子一般地可愛 但非真實 黃庭堅 廿四 孝 中的一位 及以怕老婆出名 實是一位知劍弓的俠士 方山子 的陳季常 都是同 一時代的人物 而當時的王安石是宰相 也有怪癖 卻與米芾相反 王安石是一直不洗澡 不換衫 蓬著頭 污著面也毫不在乎 大有現今時下的 嬉痞士 差不多 人的怪性子真是 妙不可言 無理可喻 無法可解 米芾之被稱為顛 米芾是宋代人 卻喜歡穿唐代的服裝 等於穿古裝的新潮派 他又愛戴 高帽子 高簷 而他出門時坐轎 轎頂又太低 不免有礙高帽 如將帽子交給隨佣 又怕弄髒 那麼怎麼辦呢 虧他高明 竟把轎頂撒掉 使高帽在外空 如在清代 這種 無頂轎 是 送殺人頭犯上法場去斬首坐的 他竟不怕京城中的人笑 他還以為是得意傑作呢 此為其 顛 之來因之一 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