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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中 央 大 學 藝 術 學 研 究 所 姜 又 文 前 言 本 文 將 以 清 代 詞 臣 畫 家 鄒 一 桂 ( ) 之 作 品 十 香 圖 卷 1 圖 1-1~1-4 為 研 究 重 心, 並 與 鄒 氏 之 畫 藝 風 格 創 作 理 論 進 行 驗 證 比 對, 期 能 透 過 畫 面 風 格 圖 像 意 義 與 乾 隆 御 題 的 詩 文 多 者 間 之 對 話, 挖 掘 十 香 圖 卷 內 含 的 豐 富 面 貌, 及 其 時 代 意 義 壹 鄒 一 桂 其 人 其 藝 鄒 一 桂, 字 原 褒, 號 小 山 小 山 居 士 讓 鄉, 晚 號 二 知 二 知 老 人 蓉 湖 一 老 陽 枝 耆 英 等 其 出 身 江 南 無 錫 望 族, 生 於 清 康 熙 二 十 五 年 (1686), 卒 於 清 乾 隆 三 十 七 年 (1772), 年 八 十 七 歲 雍 正 五 年 (1727) 高 中 進 士, 選 庶 吉 士, 授 編 修 雍 正 十 三 年 (1735) 出 任 貴 州 提 學 使, 乾 隆 六 年 (1741) 自 黔 還 京, 累 遷 大 理 寺 卿 內 閣 學 士, 兼 禮 部 侍 郎 二 十 一 年 (1756) 奉 敕 畫 洋 菊 三 十 六 種, 輯 為 譜, 後 致 仕 十 三 年 贈 尚 書 著 有 小 山 畫 譜 上 下 卷 ( 洋 菊 譜 附 錄 於 下 卷 其 後 ) 小 山 文 稿 亦 園 集 從 印 章 及 款 識 發 現, 二 泉 山 人 九 龍 山 人 鄹 子, 為 其 常 用 的 別 號 在 文 獻 著 錄 中 並 特 別 沒 有 提 到 鄒 一 桂 的 書 齋 名 稱, 但 今 仍 存 有 邃 廬 培 月 軒 九 龍 山 房 目 夾 巢 書 屋 等 齋 名 的 題 款 與 印 鑑 考 其 家 世 可 見, 彭 啟 豐 ( ) 2 書 鄒 公 一 桂 行 狀 所 載 : 所 撰 資 政 大 夫 內 閣 學 士 加 禮 部 尚 曾 祖 兌 金, 明 崇 禎 三 年 舉 人, 贈 資 政 大 夫 祖 忠 倚, 順 治 九 年 一 甲 一 名 進 士, 官 修 撰, 贈 資 政 大 夫 父 卿 森, 國 學 生, 從 祀 鄉 賢, 贈 資 政 大 夫 公 姓 鄒 諱 一 桂, 字 原 褒, 常 州 無 錫 人 系 出 宋 道 鄉 公 弟 1 十 香 圖 一 卷, 紙 本 設 色, 縱 30 橫 150 公 分, 現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寧 壽 宮 著 錄 2 彭 啟 豐, 字 翰 文, 號 芝 庭, 江 蘇 常 州 ( 今 蘇 州 ) 人 清 雍 正 五 年 (1727) 行 狀 元, 官 至 兵 部 尚 書, 卒 年 八 十 四, 諡 號 文 勤 9

2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泂, 後 十 五 轉, 龍 光 與 弟 鳳 光 迪 光, 有 大 名, 世 稱 鄒 氏 三 光, 公 其 六 世 孫 也 3 據 以 上 所 知, 鄒 一 桂 先 祖 可 上 溯 至 北 宋 的 鄒 浩 ( ) 4, 宋 史 稱 其 : 碩 學 勁 節, 為 天 下 所 宗 仰, 字 畫 如 其 人 5, 鄒 一 桂 的 畫 花 卉 軸 6 圖 2 春 信 三 香 圖 軸 7 中 也 鈐 有 道 鄉 後 裔 印 自 鄒 浩 以 下 鄒 家 更 有 鄒 迪 光 ( 十 六 世 紀 ) 鄒 仁 基 ( 十 六 世 紀 ) 鄒 德 基 ( 十 六 世 紀 ) 等 以 書 畫 著 稱 而 入 畫 史 鄒 一 桂 的 詩 書 文 藝 家 學 淵 源 由 此 可 知 其 畫 學 師 承, 他 自 己 並 未 言 明, 從 現 存 畫 作 與 史 料 推 測, 亦 只 能 得 知 他 曾 仿 前 人 風 格 而 早 年 經 常 與 鄒 一 桂 交 往, 又 善 於 繪 畫, 為 他 早 期 畫 學 啟 蒙 者, 應 為 其 伯 父 鄒 顯 吉 鄒 顯 吉 善 花 卉, 亦 工 山 水 人 物, 最 為 人 稱 道 的 是 對 菊 花 的 傳 神 寫 生, 故 有 鄒 菊 美 譽 現 存 鄒 顯 吉 作 品 有 花 草 蝴 蝶 圖 冊 設 色 花 卉 卷 鄒 一 桂 早 期 的 作 品 中, 如 繪 於 雍 正 十 二 年 (1734) 的 花 卉 圖 冊, 可 明 顯 見 到 鄒 顯 吉 的 影 響 畫 史 上 更 常 將 鄒 一 桂 與 惲 壽 平 ( ) 8 連 結 在 一 起, 認 為 鄒 一 桂 也 受 惲 氏 風 格 沾 溉 甚 多 國 朝 畫 徵 續 錄 9 曾 記 鄒 一 桂 : 工 花 卉, 分 枝 布 葉, 條 暢 自 如, 設 色 明 凈, 清 古 冶 艷, 惲 南 田 後 僅 見 也 10 清 史 稿. 列 傳 11 也 說 : 一 桂 工 花 卉, 承 惲 格 後 為 專 業 12 3 錢 儀 吉 纂, 碑 傳 集 (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1973 年 ), 卷 三 三, 頁 鄒 浩 ( ), 字 志 完, 號 道 鄉, 為 常 州 晉 陵 ( 今 江 蘇 常 州 ) 人 參 考 中 國 美 術 家 人 名 辭 典, 頁 參 考 中 國 美 術 家 人 名 辭 典, 頁 花 卉 圖 軸, 絹 本 設 色, 縱 橫 98 公 分,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7 春 信 三 香 圖 軸, 紙 本 設 色, 縱 橫 64.1 公 分, 藏 於 香 港 藝 術 館 虛 白 齋 8 惲 壽 平 ( ), 初 名 格, 字 壽 平, 後 以 字 行, 改 字 正 叔 號 南 田, 又 號 雲 溪 外 史 白 雲 外 史, 東 園 客, 甌 香 散 人 等, 江 蘇 武 進 人 一 生 坎 坷, 飽 經 困 苦, 他 幼 年 聰 穎 玲 利, 遭 遇 戰 亂, 與 兄 皆 被 俘, 與 父 親 失 散, 後 遇 靈 隱 寺 方 丈 相 救, 才 得 以 與 家 人 團 聚, 歸 家 後, 發 奮 讀 書 學 畫 經 刻 苦 鑽 研, 於 古 文 詩 詞 書 畫 無 不 精 擅 9 張 庚, 國 朝 畫 徵 續 錄, 載 于 安 瀾 編, 畫 史 叢 書 ( 第 三 冊 ) ( 上 海 : 人 民 美 術 出 版 社,1962 年 ) 10 國 朝 畫 徵 續 錄 續 錄 卷 下, 頁 趙 爾 巽, 清 史 稿 ( 北 京 : 中 華 出 版 社, 民 66) 12 清 史 稿. 列 傳 卷 三 百 五, 頁

3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除 了 上 述 鄒 顯 吉 與 惲 氏 二 家 之 外, 鄒 一 桂 更 重 要 的 是 上 追 古 人, 也 就 回 溯 五 代 兩 宋 的 黃 家 富 貴, 徐 熙 野 逸 相 關 主 張 在 他 的 畫 論 著 作 小 山 畫 譜 的 畫 派 唐 宋 名 家 徐 黃 畫 體 等 項 目 論 述 中 清 晰 可 見 但 特 別 値 得 注 意 的 是, 在 兩 家 風 格 之 外, 小 山 畫 譜 特 別 立 沒 骨 派 與 鋪 殿 折 枝 兩 項, 專 談 徐 派 風 格, 隱 見 其 對 徐 熙 徐 崇 嗣 一 派 特 為 雅 好 現 藏 於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中 的 鄒 一 桂 百 花 圖 兩 卷 圖 3-1~ 的 卷 一 款 屬 之 下, 更 有 一 方 派 接 徐 黃 14 的 朱 文 印, 如 此 可 見 鄒 氏 在 畫 學 特 事 徐 黃 畫 法 的 明 顯 傾 向 鄒 一 桂 之 畫 藝 承 鄒 顯 吉 與 惲 壽 平 的 功 力 思 想, 除 此 之 外, 再 將 古 人 的 繪 畫 風 格 兼 收 並 蓄, 這 幾 乎 是 影 響 他 一 生 畫 學, 並 內 化 於 其 中 的 藝 術 樣 貌 他 於 乾 隆 七 年 (1742) 至 二 十 二 年 (1757) 晉 身 為 京 城 官 員, 專 事 供 奉 時 當 乾 隆 初 掌 朝 政, 在 繪 畫 方 面 對 西 洋 畫 法 十 分 推 崇, 鄒 一 桂 在 廷 供 奉 期 間, 除 了 精 進 自 己 的 畫 藝 之 外, 也 必 須 留 意 皇 帝 的 喜 好, 加 上 或 多 或 少 會 受 到 其 他 宮 廷 畫 師 的 影 響, 風 格 亦 從 原 來 的 野 逸 樸 拙, 稍 變 為 濃 艷 工 整, 帶 有 華 貴 巧 麗 的 形 式 貳 十 香 圖 卷 之 創 作 內 容 與 時 間 鄒 一 桂 十 香 圖 一 卷, 此 長 卷 自 右 至 左 共 畫 折 枝 花 十 種, 依 序 為 梅 花 水 仙 蘭 花 木 香 梔 子 玫 瑰 茉 莉 百 合 桂 花 菊 花 花 卉 以 冬 春 間 至 秋 末 按 季 節 排 置, 其 詳 畫 植 物 特 徵, 或 一 枝 獨 秀, 或 兩 花 前 後 交 錯 相 互 掩 映 佈 局 由 右 至 左, 先 略 上 而 下, 下 而 上, 又 由 上 而 下, 各 花 排 列 呈 現 一 波 浪 形 動 線, 安 排 得 宜, 疏 密 有 致 頂 花 生 長 姿 態 多 朝 向 右 方, 末 枝 或 露 根 在 左 卷 首 以 老 衼 白 梅 起 始, 最 後 以 雙 色 菊 花 收 尾 水 仙 蘭 花 菊 花 均 佔 畫 面 較 低 處, 予 人 著 地 而 生 之 感 尤 其 是 水 仙 與 蘭, 植 株 全 貌 盡 繪, 水 仙 更 畫 出 鱗 莖 處, 不 似 其 他 各 花 多 特 寫 折 枝 畫 法 上, 没 骨 法 與 雙 勾 填 彩 均 採, 如 白 梅 枝 幹 以 雙 勾 畫 出, 再 用 乾 墨 皴 擦 並 染 上 赭 色, 畫 菊 先 以 色 彩 點 瓣, 後 用 白 粉 描 畫 每 片 輪 廓, 最 後 再 用 深 色 於 瓣 緣 勾 畫, 如 此 則 立 體 感 頓 生 其 中 白 梅 水 仙 木 香 梔 子 茉 莉 百 合 等 白 色 系 花 卉, 可 能 均 以 雙 筆 點 染, 先 以 粉 筆 蘸 色, 染 著 心 處, 再 另 一 筆 用 水 渲 染, 使 其 生 動 自 然 整 體 而 言, 各 花 均 以 寫 生 手 法 繪 成, 用 筆 精 確 工 細, 不 論 是 花 葉 上 的 幼 紋, 或 葉 緣 的 鋸 齒 刻 畫, 皆 十 分 講 究 13 百 花 圖 二 卷, 絹 本 設 色, 縱 32.7 公 分 橫 公 分 ; 縱 32.3 公 分 橫 334 公 分, 現 藏 於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石 渠 寶 笈 重 編 著 錄 14 上 海 博 物 館 編, 中 國 古 代 書 畫 家 印 鑑 款 識 ( 上 海 : 文 物 出 版 社,1987), 頁

4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其 畫 卷 後 鄒 一 桂 自 題 款 識 : 倣 惲 壽 平 十 香 圖 臣 鄒 一 桂 畫 家 印 鑑 有 : 鄒 一 桂 白 文 聯 珠 方 印 畫 面 上 方 每 花 配 一 詩 共 十 首, 為 清 高 宗 乾 隆 甲 寅 (1794) 年 御 筆 行 書 收 藏 印 有 : 乾 隆 御 覽 之 寶 乾 隆 鑑 賞 三 希 堂 精 鑒 璽 嘉 慶 鑑 賞 等, 另 有 多 方 皇 帝 閒 章, 如 : 大 塊 假 我 以 文 章 會 心 不 遠 愛 竹 學 心 虛 等 印 該 畫 卷 著 錄 於 石 渠 寶 及 三 編 寧 壽 宮 藏, 文 字 記 載 與 實 物 相 同 十 香 圖 上 並 未 有 明 確 紀 年, 乾 隆 御 題 詩 作 的 時 間 是 甲 寅 新 秋, 即 乾 隆 五 十 九 年 (1794), 鄒 一 桂 於 乾 隆 三 十 七 年 (1772) 病 逝, 所 以 高 宗 寫 詩 的 時 間 已 是 鄒 氏 卒 後 二 十 二 年 的 事 情 了 像 這 一 類 鄒 一 桂 逝 後, 畫 作 又 被 重 新 取 出 御 題 的 作 品 還 有 像 畫 花 卉 冊 15 ( 乾 隆 壬 辰 仲 夏 御 題 ) 畫 花 卉 冊 16 ( 乾 隆 癸 亥 御 題 ) 等 作 對 照 鄒 氏 其 他 作 品 上 面 的 印 鑑 可 發 現, 鄒 一 桂 這 類 聯 珠 姓 名 方 印, 除 了 十 香 圖 上 的 白 文 方 印 之 外, 還 有 朱 文 連 珠 方 印, 如 繪 於 乾 隆 十 年 (1745) 年 的 寫 生 花 卉 圖 冊 17 上, 便 具 鄒 一 桂 白 文 朱 文 聯 珠 印 二 方 ; 繪 於 乾 隆 十 一 年 (1746) 的 墨 妙 珠 林 冊 ( 未 ) 慶 天 香 18 上 也 有 同 樣 的 朱 文 聯 珠 印, 至 於 晚 後 以 後 的 作 品 上 較 不 見 如 此 聯 珠 印 鑑 十 香 圖 為 一 具 臣 字 款 的 畫 作, 鄒 一 桂 於 乾 隆 七 年 (1742) 至 乾 隆 二 十 二 年 (1757) 於 內 廷 供 奉 達 十 七 年, 時 為 他 五 十 七 歲 至 七 十 三 歲 十 香 圖 是 鄒 一 桂 於 宮 中 的 進 獻 之 作, 除 了 臣 字 款 的 題 識 之 外, 還 自 題 倣 惲 壽 平 十 香 圖 前 面 提 及 鄒 一 桂 一 生 受 惲 壽 平 沒 骨 花 卉 畫 法 影 響 深 厚, 在 其 他 的 作 品 裡, 也 有 自 言 擬 倣 惲 氏 風 格 之 作, 如 : 作 於 乾 隆 十 九 年 (1754) 的 花 卉 圖 軸 19, 便 有 款 識 法 惲 南 田 寫 生 一 句 但 是 十 香 圖 題 識 的 語 氣 明 顯 較 為 恭 敬 有 禮, 稱 惲 壽 平 之 名 而 非 字 號, 推 測 繪 製 時 間 早 於 花 卉 圖 軸 接 著 再 對 照 現 存 於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的 鄒 一 桂 百 花 圖 兩 卷, 明 顯 發 現 十 香 圖 上 的 水 仙 蘭 花 的 畫 法 姿 態 與 百 花 圖 卷 一 的 水 仙 與 蘭 花 非 常 相 近, 而 且 也 與 梅 花 同 置 於 畫 卷 前 端, 三 者 排 序 跟 重 疊 方 式 幾 乎 相 同 百 花 圖 卷 一 包 首 的 青 玉 別 子 刻 : 乾 隆 御 賞 鄒 一 桂 百 花 圖, 並 有 臣 鄒 一 桂 恭 寫 的 款 署 ; 卷 二 的 引 首 有 梁 詩 正 ( ) 20 書 御 題 詩, 並 註 明 乾 隆 八 年 歲 在 癸 亥, 仲 15 畫 花 卉 冊 本 幅 十 二 開, 毎 開 ㄧ 幅, 紙 本 設 色, 均 縱 14.5 公 分 橫 22.4 公 分,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延 春 閣 著 錄 16 畫 花 卉 冊 本 幅 十 二 開, 毎 開 ㄧ 幅, 紙 本 設 色, 均 縱 14.9 公 分 橫 22.6 公 分,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寧 壽 宮 著 錄 17 寫 生 花 卉 圖 冊 本 幅 十 二 開, 毎 開 ㄧ 幅, 紙 本 設 色, 均 縱 19.6 公 分 橫 12.3 公 分, 藏 於 上 海 博 物 館 18 墨 妙 珠 林 冊 ( 未 ) 本 幅 二 十 四 開, 毎 開 ㄧ 幅, 紙 本 設 色, 均 縱 63 公 分 橫 42 公 分,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乾 清 宮 著 錄 19 花 卉 圖 軸 紙 本 設 色, 縱 105 公 分 橫 50.5 公 分, 藏 於 日 本 澄 懷 堂 美 術 館 20 梁 詩 正 ( ), 字 養 仲, 號 薌 林, 錢 塘 人 雍 正 八 年 進 士, 官 至 東 閣 學 士 兼 吏 部 尚 書, 工 詩 文, 擅 書 法 12

5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21 春 之 月, 望 後 二 日 御 題, 臣 梁 詩 正 敬 書, 畫 卷 拖 尾 有 戴 臨 行 書 鄒 一 桂 百 花 詩, 款 署 : 乾 隆 壬 戌 八 月 中 秋 日, 臣 戴 臨 敬 書, 壬 戌, 即 乾 隆 七 年 (1742), 故 推 測 百 花 圖 為 鄒 一 桂 初 期 的 廷 內 之 作, 畫 面 上 有 一 方 派 接 徐 黃 朱 文 印, 此 印 還 有 另 一 方 白 文 同 字 之 樣, 這 在 鄒 一 桂 後 來 的 作 品 也 中 屢 屢 出 現 乾 隆 曾 稱 讚 鄒 一 桂 : 派 接 徐 黃 江 左 鄒, 寒 英 設 色 足 風 流 22 派 接 徐 黃, 為 一 極 為 褒 揚 的 美 譽, 鄒 一 桂 上 宗 徐 黃 畫 體, 並 以 惲 壽 平 為 師, 推 想 可 能 因 乾 隆 給 予 了 這 樣 的 盛 讚, 鄒 氏 才 得 以 正 式 使 用 如 此 內 容 的 字 樣, 而 不 怕 其 他 畫 家 耳 語 再 加 上 鄒 一 桂 有 紀 年 的 作 品 裡 有 另 一 幅 百 花 圖 卷, 23 作 於 乾 隆 十 年 (1745), 畫 中 自 云 : 余 寫 百 花 卷, 此 其 再 矣, 曩 於 丈 幅 中 作 折 枝 百 種 苦 於 擁 擠, 章 法 未 顯 茲 以 二 丈 四 尺 為 之, 便 覺 舒 展 有 態 度, 此 固 裝 堂 鋪 殿 時 所 未 及 者, 未 審 後 人 見 之, 將 位 置 於 何 地 也 藏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的 兩 卷 百 花 圖 長 度 各 都 不 及 此 卷, 所 以 鄒 一 桂 文 中 所 指 的 曩 於 丈 幅 中 作 折 枝 百 種, 或 許 就 是 這 兩 卷 依 以 上 證 據, 視 百 花 圖 二 卷 為 鄒 一 桂 入 廷 早 期 作 品 應 誤 差 不 大, 而 據 宋 元 明 清 書 畫 家 傳 世 作 品 年 表 24 中, 更 將 該 作 的 創 作 年 代 定 為 乾 隆 七 年, 即 鄒 氏 初 入 供 奉 第 一 年 十 香 圖 畫 面 雖 近 似 百 花 圖, 但 簡 化 不 少, 花 類 亦 只 有 十 種, 除 了 畫 家 聯 珠 印 鑑 外, 並 沒 有 派 接 徐 黃 之 印, 加 上 題 款 字 句 的 語 氣, 與 畫 面 的 技 法 風 格 判 斷, 推 測 可 能 成 畫 時 間 早 於 百 花 圖 二 卷, 甚 至 可 能 是 為 籌 畫 百 花 圖 二 卷 所 製 作 的 作 品 但 工 法 刻 畫 依 舊 完 備 具 巧 思, 雖 不 如 百 花 圖 生 動 自 然, 趣 味 十 足, 卻 也 是 他 中 晚 年 風 格 的 成 熟 之 作 這 或 許 也 稍 稍 解 釋 為 何 十 香 圖 上 之 御 題 詩 如 此 晚 出 的 原 因, 十 香 圖 進 獻 之 後, 隨 即 出 現 百 花 圖 二 卷, 高 宗 當 時 可 能 覺 得 百 花 圖 品 質 勝 出 甚 大, 所 以 並 未 對 十 香 圖 多 所 賞 評 參 小 山 畫 譜 25 載 十 香 圖 中 的 花 卉 類 型 與 樣 貌 21 清 戴 臨 ( 生 卒 不 詳 ), 字 監 之, 官 戶 部 郎 中 22 題 鄒 一 桂 秋 英 圖 卷, 此 卷 現 已 散 佚, 可 參 考 石 光 明 等 編, 乾 隆 御 製 文 物 鑑 賞 詩 ( 北 京, 書 目 文 獻 出 版 社,1993 年 ), 頁 百 花 圖 卷, 絹 本 設 色, 縱 31.8 公 分 橫 公 分 藏 處 不 詳 劉 九 庵 等 編, 宋 元 明 清 書 畫 家 傳 世 作 品 年 表 ( 上 海 : 上 海 書 畫 出 版 社,1997) 鄒 一 桂,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下 載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子 部 八. 藝 術 類 (838) ( 台 北, 臺 13

6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小 山 畫 譜 為 鄒 一 桂 多 年 繪 畫 經 驗 及 其 創 作 理 論 之 大 成, 此 書 最 早 的 版 本 收 載 於 四 庫 全 書 中, 標 題 注 明 為 紀 昀 侍 郎 家 藏 本 紀 昀 ( ), 為 四 庫 全 書 主 編 之 一, 其 家 藏 本 推 想 得 自 鄒 一 桂 的 手 稿 或 鈔 本, 在 此 之 前 未 曾 刊 刻 四 庫 版 卷 上 開 首 第 一 段 自 序, 標 明 乾 隆 二 十 三 年 (1758) 穀 雨 後 書 於 巢 書 屋, 26 時 鄒 一 桂 七 十 三 歲, 書 成 後 便 告 老 還 鄉, 由 此 可 知 小 山 畫 譜 為 一 足 以 代 表 鄒 氏 終 生 成 就 的 著 作 此 書 分 上 下 兩 卷, 按 作 者 所 言, 即 專 論 花 卉 畫 法 上 卷 首 列 八 法 四 知 八 法 為 選 取 前 人 之 微 論, 專 擷 合 於 花 卉 畫 法 之 要 四 知 則 為 鄒 一 桂 之 獨 見, 前 人 不 曾 論 及 八 法 四 知 之 後 是 講 各 種 花 的 畫 法, 共 一 百 一 十 五 種, 花 葉 形 色 俱 道 接 下 為 取 用 顏 色, 共 十 一 條, 各 詳 敘 其 煉 製 之 法 下 卷 首 摘 古 人 畫 說, 間 或 參 以 己 意, 共 四 十 三 條 後 附 膠 礬 紙 絹 畫 碟 畫 筆 用 水 諸 法 最 後 是 洋 菊 譜 鄒 一 桂 曾 於 乾 隆 二 十 一 年 (1756) 閏 九 月 承 詔 畫 內 廷 洋 菊 三 十 六 種, 並 蒙 皇 上 賜 題, 於 是 恭 記 花 之 名 品 形 狀, 撰 為 此 譜, 以 志 其 榮 遇 當 時 此 畫 譜 已 刊 成, 便 附 於 此 書 之 末 小 山 畫 譜 詳 錄 各 花 分 別 共 一 百 一 十 五 種, 據 書 中 所 言 : 右 花 一 百 餘 種, 未 經 見 及 不 入 畫 者 不 錄 27 可 見 其 所 錄 花 卉 種 類 型 態, 確 實 是 專 為 繪 事 所 寫, 而 非 一 般 的 植 物 生 態 專 書 然 而 鄒 一 桂 是 一 位 注 重 繪 畫 創 作 與 實 踐 的 畫 家, 再 加 上 他 所 標 榜 的 以 萬 物 為 師, 以 生 機 為 運 得 其 所 以 然 而 造 物 在 我 矣, 28 或 者 是 未 有 形 缺 而 神 全 者 也 29, 以 及 一 樹 之 花, 千 朵 千 樣 ; 一 花 之 瓣, 瓣 瓣 不 同 30 等 理 念, 都 可 以 見 到 他 對 入 畫 花 卉 的 型 態 樣 貌, 有 多 麼 仔 細 的 考 究 十 香 圖 中 所 繪 製 的 十 種 香 花 品 種, 小 山 畫 譜 皆 有 載 據 傳 鄒 一 桂 不 但 對 每 種 植 物 觀 察 入 微, 甚 至 他 自 己 也 為 了 繪 製 之 需, 栽 種 百 種 以 上 花 卉, 故 對 每 種 花 草 的 特 徵 習 性, 頗 多 精 闢 的 見 解 以 下 試 就 小 山 畫 譜 所 提 十 香 圖 中 各 樣 花 卉 的 敘 述, 文 圖 相 對 照, 以 探 析 鄒 一 桂 於 繪 畫 理 論 及 實 踐 經 驗 之 間 的 緊 密 關 聯 ( 一 ) 梅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6 年 ) 26 此 句 在 後 來 的 版 本 被 刪 去 27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小 山 畫 譜 卷 上,703 頁 29 小 山 畫 譜 卷 上,703 頁 30 小 山 畫 譜 卷 上,706 頁 14

7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小 山 畫 譜. 梅 : 白 花 五 出, 枝 葉 破 節 冬 春 間 即 開, 得 陽 氣 之 最 先 者 也 蘂 圓 蒂 小 鬚 密, 中 抽 一 心 無 點, 即 花 謝 後 結 實 者 凡 結 實 之 花 俱 有 之, 人 未 之 察 耳 著 梗 處 有 微 苞, 開 足 時 形 扁, 花 時 有 微 芽, 花 著 新 枝 33 枝 青 色, 老 幹 屈 曲 蚪 形, 墨 色 畧 帶 赭 色, 千 葉 者 有 玉 蝶 紅 梅 綠 萼 34 諸 品 不 一 35 觀 察 十 香 圖 上 的 梅 花, 其 枝 幹 成 略 女 字 型 的 扭 折, 較 中 間 的 部 份 畫 正 面 五 朵 開 足 白 梅, 其 敷 色 暈 染 十 分 秀 緻, 並 非 以 色 彩 的 明 暗 呈 現 立 體 感, 而 是 以 花 與 枝 枒 花 與 花 之 間 的 重 疊 關 係, 帶 出 遠 近 虛 實 的 視 覺 經 驗 此 叢 梅 花 多 是 全 開 或 微 苞 的 花 型, 老 幹 著 染 的 顏 色 近 似 於 小 山 畫 譜 梅 所 言 : 墨 色 畧 帶 赭 色, 開 足 的 梅 花 花 形 亦 形 貌 扁 平, 應 是 畫 家 透 過 觀 察 後, 決 定 以 最 能 呈 現 盛 開 梅 花 的 形 式, 加 以 美 化 所 致 對 照 中 國 花 經 36 所 載, 十 香 圖 中 的 梅 花 應 屬 於 真 梅 系 中, 直 枝 梅 類 的 宮 粉 型 梅 花, 是 重 瓣 而 非 五 辦 的 改 良 品 種 此 種 梅 花 多 白 或 粉 紅, 有 香 氣, 著 花 濃 密, 且 萼 蒂 成 鮮 豔 的 朱 紅 色, 與 畫 上 無 異 再 考 慮 對 梅 花 的 特 徵 敘 述, 新 枝 應 為 青 色, 其 上 再 著 苞, 小 山 畫 譜 梅 中 也 是 這 樣 紀 錄 的 但 十 香 圖 裡 並 沒 有 畫 出 青 綠 色 的 新 枝, 而 無 論 新 舊 枝 皆 以 赭 墨 擦 染, 或 許 是 考 慮 到 用 色 古 雅 的 配 置 問 題, 為 避 免 青 綠 喧 奪 花 朵 的 清 嫩 粉 白, 故 更 改 之 ( 二 ) 水 仙 小 山 畫 譜. 水 仙 : 以 單 葉 者 為 佳, 白 花 六 出, 上 如 金 盞 內 檀 心 三 點, 根 葉 如 蒜, 中 抽 37 一 穟 開 四 五 花, 花 柄 如 萱 綠 色 叢 處 有 苞, 二 片 尖 長 赭 色, 每 剪 葉 不 過 四 五 以 法 植 之, 38 葉 短 花 高, 香 氣 清 微, 千 葉 者 為 玉 玲 瓏, 39 香 遜 此 指 花 瓣 五 枚 之 意 32 同 蕊 : 植 物 的 生 殖 器 官, 有 雄 蕊 雌 蕊 之 分 33 千 葉 : 即 重 瓣 之 意, 如 千 葉 牡 丹 34 皆 重 瓣 梅 品 種 35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陳 俊 愉 程 旭 珂 主 編, 中 國 花 經 ( 上 海 : 上 海 文 化 出 版 社,1999), 頁 穟, 同 穗 38 長 時 間 的 光 照 會 抑 制 葉 片 的 生 長, 有 助 於 花 葶 抽 長, 高 出 葉 片 39 中 國 水 仙 的 其 中 一 種 品 種, 花 變 態, 重 瓣, 花 瓣 褶 皺, 無 杯 狀 副 花 冠, 產 於 浙 江 沿 海 島 嶼 和 福 建 沿 海 40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8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十 香 圖 上 所 繪 水 仙, 每 朵 均 開 足, 六 瓣 黃 盞, 盞 內 必 點 朱 色 三 點, 其 中 間 抽 出 一 穗, 一 株 開 三 花, 另 一 株 則 開 四 花, 幾 乎 完 全 同 於 小 山 畫 譜 水 仙 所 寫 樣 貌 鄒 一 桂 在 書 中 也 略 論 水 仙 經 特 殊 方 法 栽 植 後 會 呈 葉 短 花 高 的 樣 子, 而 千 葉 者, 即 重 瓣 水 仙 則 香 遜, 故 十 香 圖 中 是 傳 統 的 中 國 水 仙, 裂 片 六 枚 的 單 瓣 種 中 國 水 仙, 是 唐 朝 經 義 大 利 而 輸 入 中 國 的, 41 人 工 栽 培 歴 史 已 十 分 久 遠 中 國 水 仙 有 兩 個 主 要 品 種, 十 香 圖 中 的 是 金 盞 銀 台 種, 這 種 花 的 型 態 為 純 白 色, 平 展 開 放, 有 金 黃 色 的 副 花 冠, 清 香 冽 人 在 葉 片 的 繪 製 方 面, 鄒 一 桂 採 用 的 是 沒 骨 敷 色 的 方 式, 使 葉 色 變 化 多 樣, 卻 也 自 然 均 勻 同 樣 都 是 脊 心 處 留 嫩 黃 色 的 畫 法, 比 較 另 外 一 張 清 宮 畫 家 蔣 廷 錫 ( ) 42 繪 於 雍 正 七 年 (1729) 的 歲 朝 圖 43 可 發 現, 鄒 一 桂 的 水 仙 並 沒 有 那 麼 立 體 逼 真, 而 是 在 工 筆 之 外 多 了 一 股 雅 逸 氣 息, 是 融 合 了 筆 墨 趣 味 的 文 人 風 格 ( 三 ) 蘭 花 小 山 畫 譜. 蘭 : 春 蘭 最 早, 正 二 月 即 開, 莖 長 三 寸, 層 苞 花 五 瓣 三 長 兩 短, 心 如 象 鼻, 44 紫 文 如 貝, 著 裏 處 兩 旁 超 起, 色 白 上 另 一 青 子 三 角, 45 末 微 紅, 即 花 後 結 蓀 者 也 葉 長 條 尺, 餘 濶 三 四 分, 背 有 劍 脊, 經 冬 不 凋 此 花 本 生 於 深 林 山 澤 中, 取 貯 盆 盎 經 年 則 葉 短 而 花 高, 香 氣 彌 郁 一 剪 一 花, 間 有 雙 花 者, 又 有 翠 蘭 蜜 蘭 紅 蘭, 而 以 素 心 者 為 貴 ; 其 大 者 為 燕 銜 珠, 香 達 戶 外, 花 開 月 餘, 采 之 風 乾, 可 療 心 疼 又 建 蘭 似 蕙, 一 幹 數 朵, 葉 濶 而 直 上 香 襲 人 又 漢 中 蘭 亦 幹 生, 花 葉 俱 小, 皆 夏 秋 開, 至 冬 蘭 則 花 大 而 不 香, 以 開 在 冬 月 也 46 十 香 圖 裡 的 這 株 似 蘭 又 似 蕙, 其 實 古 人 常 有 蘭 蕙 不 分 的 情 形, 黃 庭 堅 ( ) 47 在 書 幽 芳 亭 中 雖 然 提 到 : 一 幹 一 華 而 香 有 餘 者, 蘭 一 幹 41 唐 段 成 式 (803?-863), 酉 陽 雜 俎 : 襟 祇 出 拂 林 國, 根 大 如 雞 卵, 葉 長 三 四 尺, 似 蒜 中 心 抽 條, 莖 端 開 花 六 出, 紅 白 色, 花 心 黃 赤, 不 結 籽, 東 生 夏 死 42 蔣 廷 錫 ( ), 江 蘇 常 熟 人 字 南 沙 酉 君 楊 孫, 號 西 谷, 又 號 青 桐 居 士 中 國 清 代 畫 家 擅 長 花 鳥, 曾 畫 過 塞 外 花 卉 七 十 種, 被 視 為 珍 寶 收 藏 於 宮 廷 43 蔣 廷 錫, 歲 朝 圖 軸, 紙 本 設 色,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44 蘭 花 蘊 藏 香 氣 的 部 位 45 即 蘭 花 的 果 實, 又 稱 作 蘭 蓀, 蘭 花 的 雄 蕊 受 精 之 後, 子 房 會 逐 漸 膨 脹 而 成 綠 色 棍 棒 物, 蒴 果 則 呈 三 角 形 或 六 角 形 46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黃 庭 堅 ( ) 字 魯 直, 自 號 山 穀 道 人, 晚 號 涪 翁, 洪 州 分 寧 ( 今 江 西 修 水 ) 人 16

9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五 七 華 而 香 不 足 者, 蕙, 但 在 經 過 多 次 改 良 與 混 種 的 情 況 之 下, 到 了 清 代 兩 者 分 別 已 不 那 麼 明 顯 了 十 香 圖 中 的 蘭 花 具 嫩 綠 花 瓣, 瓣 上 有 紅 色 的 細 紋, 是 很 特 殊 的 品 種, 瓣 數 三 片 較 長, 兩 片 較 短, 花 下 並 有 一 彎 如 象 鼻, 繪 以 紫 紅 紋 的 柱 狀 物 無 論 樣 貌 姿 態, 皆 近 似 小 山 畫 譜 中 的 描 述 一 般 而 言, 蘭 花 的 葉 具 有 兩 種 型 態, 本 畫 所 見 蘭 葉 是 生 長 在 花 莖 上 的 變 態 葉, 它 退 化 成 膜 質 的 鱗 片 狀, 基 部 鞘 型, 俗 稱 苞 葉 鄒 一 桂 所 畫 苞 葉 帶 微 赭 紅, 具 薄 透 感, 足 見 其 技 法 之 精 細 花 莖 左 側 拉 出 兩 條 拋 物 線 狀 的 深 綠 色 蘭 葉, 經 由 畫 家 刻 意 設 計, 其 葉 前 後 表 裡 轉 折 明 暗, 與 書 法 性 的 線 條, 以 及 隱 隱 指 出 的 空 間 層 次 感, 都 頗 富 生 趣 ( 四 ) 木 香 小 山 畫 譜. 木 香 : 藤 本 長 條 有 刺, 花 千 葉, 叢 開 於 頂, 心 赭 墨 色 花 蒂 如 薔 薇 有 柄, 色 有 黃 白 二 種, 白 者 貴, 黃 者 香 亦 不 及, 又 有 一 種 雲 南 紅 帶 紅 色, 此 花 即 荼 蘼 也 植 宜 高 架, 其 葉 必 三, 如 竹 葉 而 銳 蕊 初 放 即 露, 花 香, 味 甜 靜 48 十 香 圖 中 木 香 開 足 四 朵, 四 花 自 上 而 下 幾 乎 連 成 一 條 直 線, 三 朵 白 粉 較 重, 最 上 面 的 一 朵 則 略 黃 盛 開 花 心 皆 露 蕊, 點 赭 紅 帶 墨 色, 同 小 山 畫 譜 所 言 枝 梢 末 端 有 所 謂 的 品 字 三 葉, 鄒 一 桂 在 此 繪 製 的 十 分 規 則, 但 每 葉 姿 態 不 一, 相 互 重 疊 處 更 是 濃 淡 不 同, 前 後 分 別 有 致 木 香 花 又 別 名 木 香 藤, 薔 薇 科 薔 薇 屬 鄒 一 桂 在 書 中 主 要 談 到 的 白 黃 兩 色 的 重 瓣 木 香, 還 有 另 一 種 稱 作 雲 南 紅 的 紅 色 品 種 鄒 氏 說 : 此 花 即 荼 糜 也, 荼 蘼 這 種 花 流 傳 甚 早, 在 歷 代 的 植 物 著 作 中 經 常 可 見, 亦 常 入 畫 幅 小 山 畫 譜 各 花 分 別 中 卻 未 錄 荼 糜 查 閱 清 代 刊 行 的 植 物 專 著, 如 廣 群 芳 譜 49 植 物 名 實 圖 考 50 列 有 木 香 酴 醿 兩 目, 兩 花 不 同 廣 群 芳 譜 所 載 木 香 有 : 灌 生 條 長 有 刺 如 薔 薇, 有 三 種 花 惟 紫 心 白 花 者 為 最, 香 馥 清 遠 他 如 黃 花 紅 花 白 細 朵 花 白 中 朵 花 白 大 朵 花 皆 不 及 之 句, 51 與 48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酉 陽 雜 俎 : 襟 祇 出 拂 林 國, 根 大 如 雞 卵, 葉 長 三 四 尺, 似 蒜 中 心 抽 條, 莖 端 開 花 六 出, 紅 白 色, 花 心 黃 赤, 不 結 籽, 東 生 夏 死 50 清 吳 其 濬 ( ) 撰 植 物 名 實 圖 考, 刊 行 於 道 光 年 間, 此 書 雖 較 小 山 畫 譜 晚 出 許 多, 但 因 其 中 所 載 植 物 1714 種, 且 圖 文 並 錄, 所 附 植 物 圖 繪 製 精 美, 故 在 此 一 併 參 考 植 物 名 實 圖 考 三 十 八 卷,( 臺 南 : 北 一 文 化 出 版 社,1974) 51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10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小 山 畫 譜 所 錄 幾 乎 相 同 ; 但 廣 群 芳 譜 的 酴 醿 中 : 一 穎 三 葉, 如 品 字 形 52 這 樣 的 句 子, 與 鄒 氏 所 謂 : 其 葉 必 三, 如 竹 葉 而 銳 非 常 接 近 查 今 所 見 之 木 香 花 與 荼 糜 花 之 型 態, 十 香 圖 中 應 為 木 香 無 誤, 葉 尖 長 如 竹 葉 而 銳 利, 並 非 荼 糜 花, 很 有 可 能 是 小 山 畫 譜 在 撰 寫 時 鄒 氏 將 兩 種 花 的 樣 貌 略 為 混 淆 了 ( 五 ) 梔 子 小 山 畫 譜. 梔 子 : 白 花 六 出, 重 臺 者 九 出, 瓣 厚 而 香 郁, 黃 心 三 粒 紫 鬚 三 莖, 開 足 則 瓣 如 圓 頂, 實 尖 瓣 也 蒂 葉 六 七 不 等 如 茉 莉 而 粗 大, 葉 如 山 茶 樹 高 三 五 尺, 六 月 開, 即 西 域 所 謂 簷 蔔 也, 蘂 卷 如 螺 狀 帶 綠 色 53 梔 子 是 極 著 名 的 香 花, 本 名 卮 子, 花 開 時 狀 像 酒 杯 之 故 54 小 山 畫 譜 中 提 到 有 六 瓣 與 九 瓣 的 品 種, 考 廣 群 芳 譜 上 則 有 六 瓣 與 八 瓣 兩 種, 八 瓣 者 稱 為 山 梔 子, 有 所 謂 : 梔 子 花 六 出, 雖 香 不 濃 郁 ; 山 梔 子 八 出, 一 株 可 香 一 圃 55 十 香 圖 裡 的 梔 子 花 具 八 到 七 瓣, 屬 於 較 為 濃 香 的 品 種 兩 朵 開 足, 兩 朵 含 苞, 現 蕾 呈 螺 旋 狀 排 列, 大 花 中 仔 細 的 繪 出 黃 心 三 粒 紫 鬚 三 莖, 與 鄒 氏 所 言 相 符 ( 六 ) 玫 瑰 小 山 畫 譜. 玫 瑰 : 花 深 紫 似 薔 薇 而 多 刺, 葉 七 出, 56 黃 心 攢 簇, 香 味 甜 美 四 月 開 57 苞 肥, 開 足 花 扁, 瓣 上 多 白 筋, 十 香 圖 畫 深 紫 玫 瑰 兩 株, 一 朵 正 面 開 足, 花 圓 扁 呈 平 面 狀 ; 另 一 株 則 向 右 低 垂 十 香 圖 中 所 繪 這 類 木 本 香 花 大 多 為 一 株 開 花 多 朵, 而 玫 瑰 卻 刻 意 分 為 雙 株, 各 自 開 花 推 想 其 原 因 除 了 因 花 大 必 須 拉 開 距 離 配 置, 使 不 顯 擁 擠 之 外, 第 二 株 玫 瑰 正 好 位 於 長 卷 的 中 間 位 置, 花 頭 傾 右 似 乎 有 著 承 先 啟 後 的 動 態 暗 示, 花 居 正 中 卻 不 以 正 面 示 人, 其 中 隱 含 了 中 國 傳 統 裡 內 斂 的 情 調 52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明 李 時 珍 本 草 綱 目 : 卮, 酒 器 也 卮 子 像 之 故 名, 今 俗 加 木 做 梔 55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這 裡 應 指 玫 瑰 的 奇 數 羽 狀 複 葉, 橢 圓 形 至 橢 圓 倒 卵 形, 一 般 而 言 小 葉 五 到 九 枚, 此 言 七 枚 57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11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紫 玫 瑰 花 瓣 是 一 筆 一 筆 直 接 用 色 點 畫, 可 能 先 以 花 青 作 底 再 染 紅, 造 成 不 同 層 次 及 色 澤, 金 黃 色 的 花 蕊 在 深 紫 花 瓣 上 非 常 鮮 明 葉 片 上 的 葉 脈 及 葉 邊 鋸 齒 準 確 而 富 筆 意 玫 瑰 原 生 於 中 國 雲 南, 歷 來 多 見 深 紫 或 紅 色, 十 香 圖 中 所 畫 紫 玫 瑰 恰 好 同 於 小 山 畫 譜 所 言, 而 葉 片 七 枚 的 排 列, 更 是 幾 乎 一 模 一 樣 ( 七 ) 茉 莉 小 山 畫 譜. 茉 莉 : 木 本 白 花 九 瓣, 蒂 亦 九 出, 58 如 爪 承 筒 未 開 時 如 瓜 槌, 葉 圓 微 尖, 對 節 開 花, 枝 頂 一 叢 四 五, 花 心 含 管, 內 香 甜 靜 花 小 如 錢, 六 月 開, 至 秋 則 香 遜 矣 十 香 圖 裏 畫 開 足 的 茉 莉 花 三 朵, 九 個 花 瓣 俱 已 張 開, 帶 有 平 面 感 而 未 開 之 苞 有 六 枚, 皆 以 白 粉 層 層 疊 染, 花 苞 下 緣 帶 有 淡 黃 色, 萼 片 則 呈 鐘 狀, 大 約 是 五 到 六 裂 為 多 小 山 畫 譜 中 將 茉 莉 的 聚 傘 花 序, 與 花 心 內 所 含 的 花 冠 筒 等 細 節, 描 寫 的 非 常 詳 細, 然 而 如 書 上 所 言, 茉 莉 應 是 白 花 九 瓣, 花 蒂 也 要 九 裂 的, 可 能 鄒 一 桂 考 慮 到 構 圖 的 問 題, 遂 不 那 麼 瑣 密 畫 之 ( 八 ) 百 合 小 山 畫 譜. 百 合 : 草 本 白 花 者 為 檀 香 百 合, 百 合 一 莖 獨 挺, 高 三 四 尺, 葉 葉 對 節 四 面 交 生, 花 開 於 頂 六 出, 無 苞 蒂 花 瓣 分 襠 鬚 六 出, 末 紫 點 橫 斜 中 抽 青 莖, 反 瓣 及 蘂 有 赭 墨 瘢, 花 大 如 碗, 香 氣 清 冽 紅 花 者 為 虎 皮 百 合, 瓣 狹 長 上 有 黑 點 亦 六 出, 開 足 花 下 垂 瓣 翻 卷, 葉 細 狹 尖 長 心 鬚 與 檀 香 略 似, 有 色 無 香 鄒 一 桂 在 這 裡 畫 了 三 朵 百 合, 只 有 一 朶 開 放 並 花 冠 低 垂, 作 俯 視 狀 而 對 照 小 山 畫 譜 上 與 畫 中 的 花 種, 猜 測 十 香 圖 裏 應 該 畫 的 就 是 所 謂 的 檀 香 百 合 鄒 氏 用 很 乾 淨 的 色 調 畫 兩 輪 生 的 喇 叭 型 花 瓣 六 枚, 並 在 花 心 內 伸 出 的 雞 冠 狀 花 藥 外 緣 用 黃 色 暈 染 一 圈, 似 乎 是 要 與 跟 背 後 白 瓣 有 所 區 分, 而 刻 意 製 造 的 陰 影 效 果 青 色 的 花 絲 共 六 條, 其 上 皆 著 雄 蕊 六 枚, 雄 蕊 呈 紫 紅 色, 並 有 立 體 感 在 圓 柱 型 的 花 莖 末 端, 鄒 一 桂 也 細 細 地 描 繪 出 花 被 上 分 布 的 紫 紅 色 斑 紋, 按 照 花 苞 的 生 長 方 向, 十 分 自 然 生 動 的 表 現 出 來 58 指 九 裂 的 萼 片 19

12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 九 ) 桂 小 山 畫 譜. 桂 : 一 名 木 樨 樹, 高 一 二 丈, 葉 對 生 葉 如 冬 青, 尖 長 而 彎 角 ; 旁 超 而 中 陷 花 開 葉 間, 四 瓣 黃 心, 兩 點 有 柄 將 開 則 苞 落, 一 苞 數 花 叢 密, 色 正 黃 香 濃 郁 一 種 色 紅 者 為 丹 桂, 白 者 為 銀 桂, 金 色 者 為 金 桂, 香 俱 遜 又 有 四 季 桂, 四 時 俱 花 結 子 如 小 青 果, 至 藥 名 肉 桂 者 則 白 花 如 茶, 非 其 類 也 59 十 香 圖 中 很 明 顯 畫 的 是 開 黃 色 花 的 金 桂, 密 傘 型 花 序, 花 開 狀 如 金 粟 桂 花 花 冠 通 常 是 四 個 裂 片, 仔 細 觀 察 畫 中 花 朵 的 部 份, 會 發 現 即 使 是 像 這 樣 密 集 的 小 花, 鄒 一 桂 還 是 先 在 毎 枚 花 朵 上 用 淡 墨 勾 勒 出 四 個 小 瓣, 接 著 才 用 黃 色 點 染, 十 分 講 究 桂 花 最 特 別 的 即 在 葉 片 部 分, 鄒 一 桂 說 它 是 : 葉 如 冬 青, 尖 長 而 彎 角 ; 旁 超 而 中 陷, 十 香 圖 中 的 桂 葉 深 具 層 次 感, 葉 緣 也 微 帶 有 鋸 齒 狀 的 感 覺, 我 60 們 將 其 與 蔣 廷 錫 的 桂 花 圖 圖 4 軸 做 比 較, 清 楚 的 發 現 鄒 一 桂 的 桂 花 結 構 性 更 為 強 烈, 而 且 在 注 重 寫 生 的 方 面, 顯 得 較 為 精 確, 並 具 體 量 感 ( 十 ) 菊 小 山 畫 譜. 菊 : 今 之 菊 古 之 茱 萸 也 具 五 色, 種 類 不 一, 方 梗 缺 葉 五 出, 花 千 瓣, 圓 者 如 球, 扁 者 如 盤 苗 生 宿 根, 三 月 分 種 四 月 摘 頭, 止 留 四 五 枝 諺 曰 : 未 種 菊 先 插 竹, 始 有 依 傍 則 不 柔 蔓 蘂 多 俟, 其 有 微 柄 則 以 針 刺 之, 止 留 頂 花 則 瓣 多 而 開 大, 無 取 太 高, 三 尺 餘 足 矣 畫 法 有 鉤 染 粉 絲 之 別, 佳 種 開 不 見 心, 花 紅 者 梗 亦 微 紅, 凡 畫 菊 不 宜 著 蜂 蝶 記 曰 : 鞠 有 黃 花 陶 詩 采 菊 東 籬 下, 非 今 之 盆 植 也, 其 花 小 色 黃 而 香 甚, 性 清 和 入 藥, 今 人 謂 之 野 菊, 亦 先 進 禮 樂 之 說 耳 近 復 尚 洋 菊, 而 後 進 又 為 先 進 矣 61 菊 花 在 中 國 有 著 悠 久 的 栽 培 歷 史, 小 山 畫 譜 上 的 記 曰, 即 為 禮 記 上 所 載 : 秋 季 之 月, 鞠 有 黃 華 一 句, 從 鄒 一 桂 的 描 述 中 得 知, 當 時 菊 花 至 59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清 蔣 廷 錫, 桂 花 圖 軸, 絹 本 設 色, 縱 155 橫 94.5, 現 藏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61 小 山 畫 譜 卷 上, 頁

13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少 有 兩 種 不 同 的 類 型, 一 種 是 以 野 黃 菊 為 主 的 野 生 菊 種, 即 東 籬 菊 或 是 唐 以 後 自 行 改 良 的 菊 種 ; 另 一 種 則 是 明 末 清 初 由 日 本 傳 入 的 品 種, 便 是 所 謂 的 洋 菊 十 香 圖 上 畫 菊 兩 種, 粉 紅 色 大 花 種 一 朵 與 橘 黃 的 小 花 種 各 兩 朵, 鄒 一 桂 先 以 色 彩 點 染 花 瓣, 後 以 白 粉 描 畫 各 片 花 瓣 的 輪 廓, 花 苞 花 萼 與 葉 皆 直 接 以 色 著 畫, 最 後 再 用 較 深 的 顏 色 沿 著 花 瓣 外 緣 勾 勒 一 圈, 加 強 效 果 肆 十 香 圖 中 乾 隆 御 題 詩 解 析 如 前 所 述, 十 香 圖 上 乾 隆 御 題 詩 作 的 時 間 是 乾 隆 五 十 九 年 (1794), 為 何 在 鄒 氏 卒 後 二 十 多 年, 高 宗 又 特 在 此 卷 賞 析 評 寫 呢? 十 香 圖 共 畫 十 種 芳 草, 高 宗 御 題 每 花 錄 一 詩, 為 七 言 絕 句 十 首 仔 細 閱 讀 十 詩 會 發 現 某 些 共 通 之 處, 這 些 詩 句 並 非 一 般 感 時 詠 花 木 之 作, 反 而 多 所 褒 貶 評 價, 字 句 及 用 典 也 頗 具 深 意 以 下 試 就 各 花 所 錄, 解 析 高 宗 的 詩 文 內 容, 並 推 測 其 中 的 象 徵 與 隱 喻 意 涵 ( 一 ) 梅 乾 隆 御 題 詩 : 漫 說 羶 薌 自 石 湖, 解 嘲 亦 更 有 髯 蘇, 若 從 香 處 分 伯 仲, 白 者 當 前 究 孰 麤 羶 薌, 在 清 代 俞 樾 ( ) 62 的 曲 園 雜 纂 63 有 一 段 考 證 的 話 : 禮 郊 特 性 云 : 周 人 尚 臭, 蕭 合 黍 稷, 臭 陽 達 於 牆 屋, 故 既 奠, 然 後 蕭 合 羶 薌 鄭 注 : 蕭, 薌 蒿 也, 染 以 脂 合 黍 稷 燒 之 羶 當 為 馨, 聲 之 誤 也, 然 則 蕭 合 馨 香, 即 燒 香 之 權 輿 後 世 焚 香 以 降 神, 自 是 周 人 尚 臭 之 遺 意 65 由 是 可 知 羶 薌 本 義 應 為 一 種 焚 香, 石 湖 64 代 指 宋 代 以 范 村 梅 譜 一 書 而 聞 名 的 范 成 大 ( ), 66 髯 蘇 則 是 東 坡 居 士 蘇 軾 ( ) 62 俞 樾 ( ), 字 蔭 甫, 自 號 曲 園 居 士, 浙 江 德 清 人 清 道 光 三 十 年 (1850 年 ) 進 士, 曾 任 翰 林 院 編 修 63 俞 樾, 曲 園 雜 纂 五 十 卷 ( 清 同 治 間 刊 光 緖 五 年 重 定 本 ) 64 地 名, 今 蘇 州 郊 外 五 里 處, 著 名 的 風 景 區, 南 宋 時 是 文 學 家 范 成 大 憩 居 休 閒 之 地 65 范 村 梅 譜, 載 景 印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百 川 學 海 ( 臺 北 : 藝 文 出 版 社,1967) 66 范 成 大 ( ), 字 致 能, 號 石 湖 居 士 吳 郡 ( 郡 治 在 今 江 蘇 吳 縣 ) 人, 南 宋 詩 人 21

14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67 范 蘇 兩 人 皆 以 愛 梅 著 名, 並 多 有 詠 梅 之 作 乾 隆 首 兩 句 講 古 之 愛 梅 詠 梅 者, 羶 薌 可 能 指 稱 梅 花 最 初 流 傳 的 美 名, 有 流 芳 的 意 思 而 後 兩 句 談 到 如 由 香 處 分 伯 仲, 白 者 當 前 究 孰 麤, 隱 約 有 兩 者 相 較 之 意, 白 者 當 前 指 的 就 是 白 梅, 群 芳 若 以 香 競 較, 應 必 為 梅 芳 勝 出, 他 者 自 不 如 ( 二 ) 水 仙 乾 隆 御 題 詩 : 直 是 盈 盈 洛 水 濵, 難 稱 香 色 與 精 神, 謂 他 雅 蒜 天 蔥 者, 花 譜 中 真 最 俗 人 68 自 古 水 仙 花 總 與 曹 妃 甄 宓 的 形 象 相 互 連 結, 如 元 代 倪 瓚 ( ) 69 便 有 詠 水 仙 一 詩 : 曉 夢 盈 盈 湘 水 春, 翠 虯 白 鳳 照 江 濵, 香 魂 未 逐 冷 風 散, 擬 學 黃 初 賦 落 神 70 再 查 看 廣 群 芳 譜. 水 仙, 其 中 雅 蒜 天 蔥 典 故 則 分 別 出 自 長 物 志 與 南 陽 詩 注, 71 詩 中 的 花 譜 或 許 有 可 能 就 是 廣 群 芳 譜 此 詩 詠 水 仙, 並 將 其 與 洛 神 美 麗 的 神 話 形 象 相 對, 而 以 俗 名 稱 水 仙 者, 則 是 俗 鄙 者, 為 乾 隆 所 斥 本 詩 最 耐 人 尋 味 的 就 是 難 稱 香 色 與 精 神 一 句, 水 仙 瑩 白 幽 香, 獨 立 水 邊 有 孤 芳 之 姿, 其 香 色 與 精 神 內 容 深 蘊, 是 難 以 言 喻 的, 只 看 外 形 便 以 似 蒜 似 蔥 的 方 式 呼 之, 是 俗 人 不 深 究 內 涵, 空 泛 近 視 的 膚 淺 ( 三 ) 蘭 乾 隆 御 題 詩 : 體 格 由 來 殊 眾 芳, 肯 同 紅 白 較 低 昂, 深 山 自 恨 尋 誰 出, 遂 致 繁 稱 四 季 香 67 蘇 軾 ( ), 字 子 瞻, 又 字 和 仲, 號 東 坡 居 士, 北 宋 眉 州 眉 山 ( 即 今 四 川 眉 山 ) 人, 是 北 宋 著 名 的 文 學 家 書 畫 家 68 甄 氏 是 中 山 無 極 人, 是 上 蔡 令 甄 逸 之 女, 出 生 於 漢 靈 帝 光 和 五 年 (182 年 ), 比 曹 丕 長 五 歲, 較 曹 植 長 十 歲 魏 書 注 列 舉 了 甄 逸 的 三 男 五 女 的 名 字, 唯 獨 沒 有 她 的 名 字, 稱 她 為 甄 宓, 完 全 是 因 為 曹 植 洛 神 賦 之 故 69 倪 瓚 (130l-1374), 字 元 鎮, 又 字 玄 瑛, 別 號 荊 蠻 民 淨 名 居 士 朱 陽 館 主 滄 浪 漫 士 曲 全 叟 海 岳 居 士 等, 又 曾 署 名 東 海 倪 瓚 懶 瓚, 變 姓 名 曰 奚 玄 郎, 題 名 詩 畫 時 常 用 雲 林 70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長 物 志 : 水 仙, 六 朝 人 呼 為 雅 蒜 ; 南 陽 詩 注 : 此 花 外 白 中 黃 莖, 幹 虛 通 如 蔥, 本 生 武 當 山 谷 間, 土 人 謂 之 天 蔥 22

15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蘭 花, 本 生 於 深 山 之 中, 孔 子 曾 說 : 芝 蘭 生 於 幽 谷, 不 以 無 人 而 不 芳 ; 君 子 修 道 立 德, 不 為 困 窮 而 改 節, 72 詩 中 所 謂 的 體 格 由 來 殊 種 芳 指 的 應 該 就 是 蘭 花 出 於 幽 深 之 處, 體 性 高 潔 典 雅, 並 以 秀 麗 芳 香 取 勝 清 時 已 有 紅 蘭 及 白 蘭, 兩 者 相 較 之 下, 又 以 素 心 白 蘭 者 為 高 貴, 但 自 從 蘭 花 被 引 入 一 般 庭 院 栽 種, 經 過 多 次 的 混 種 跟 雜 配, 品 種 越 來 越 多, 甚 至 還 有 花 開 四 季 的 四 季 蘭, 乾 隆 在 此 或 許 有 些 感 嘆, 原 來 深 植 幽 谷 深 山 的 君 子 蘭, 如 今 卻 落 入 平 常 庭 院 裡, 孤 芳 不 再, 甚 至 四 時 皆 逢 迎, 高 宗 移 情 於 蘭, 語 帶 遺 恨 ( 四 ) 木 香 乾 隆 御 題 詩 : 長 條 雖 未 怯 風 禁, 白 朵 微 香 迷 月 臨, 底 事 曾 無 擬 梅 者, 謂 他 中 有 奪 朱 心 長 條 有 刺 如 薔 薇 是 木 香 花 的 特 徵, 而 據 廣 群 芳 譜. 木 香 所 載 : 惟 紫 心 白 花 者 為 最 香 馥 清 遠, 73 乾 隆 在 此 也 讚 揚 了 白 花 木 香 香 氣 之 迷 人 而 將 木 香 花 與 梅 花 聯 想 在 一 起 則 典 出 宋 代 劉 敞 ( ) 74 木 香 一 詩 其 中 兩 句 : 只 因 愛 學 宮 妝 樣, 分 得 梅 花 一 半 香, 75 雖 然 如 此, 乾 隆 仍 認 為 木 香 無 以 與 梅 比 擬, 原 因 即 在 於 木 香 中 有 奪 朱 心, 何 謂 奪 朱 心 呢? 查 閱 了 另 一 首 清 高 宗 題 鄒 76 一 桂 畫 花 卉 冊 金 雀 山 踟 躕 一 項, 有 這 樣 的 詩 句 : 原 是 一 般 山 踟 躕, 奪 朱 惡 紫 有 人 猜 77 惡 紫 奪 朱 指 的 是 憎 恨 紫 色 奪 取 了 紅 色 的 光 彩 語 出 論 語. 陽 貨 : 惡 紫 之 奪 朱 也, 惡 鄭 聲 之 亂 雅 樂 也, 惡 利 口 之 覆 邦 家 者, 比 喻 異 端 代 替 正 統, 邪 惡 超 越 正 義 的 意 思 木 香 花 具 有 紫 色 的 花 心, 然 乾 隆 卻 從 這 裡 聯 想 到 惡 紫 奪 朱 一 詞, 且 又 同 在 鄒 一 桂 的 畫 上 作 題, 其 中 深 意 頗 耐 人 尋 味 ( 五 ) 梔 子 乾 隆 御 題 詩 : 72 引 自 中 國 花 經,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劉 敞 ( 約 ), 北 宋 臨 江 新 喻 ( 今 江 西 新 余 ) 人 字 原 父 世 稱 公 是 先 生 官 至 集 賢 院 學 士, 判 南 京 御 史 台 長 於 春 秋 學, 擺 脫 傳 統 束 縛, 開 宋 儒 批 評 漢 儒 的 先 聲 75 引 自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鄒 一 桂 畫 花 卉 一 冊, 紙 本 設 色, 本 幅 十 二 開, 毎 開 一 幅, 蝴 蝶 裝, 均 縱 公 分, 現 藏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77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寧 壽 宮 著 錄, 頁

16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簷 蔔 根 源 溯 佛 家, 色 香 惟 淨 兩 無 差, 應 慙 誤 入 群 芳 譜, 品 命 參 差 任 漫 加 簷 蔔 就 是 梔 子, 78 相 傳 出 於 天 竺, 故 明 代 陳 淳 便 說 : 簷 蔔 含 妙 香, 來 自 天 竺 國 ; 79 長 物 志 曾 載 : 簷 蔔 清 芬 佛 家 所 重, 古 稱 禪 友 殆 非 虛 言 80 所 以 高 宗 說 其 源 溯 佛 家, 並 且 色 香 俱 足, 而 這 樣 高 潔 清 雅 的 花 卉 像 是 暫 時 誤 入 群 芳 譜 中, 只 好 任 憑 時 人 命 名 品 鑑, 例 如 花 經 就 有 : 簷 蔔 三 品 七 命 81 之 說 乾 隆 在 此 詩 裡, 隱 隱 帶 有 簷 蔔 雖 自 本 高 潔, 性 格 靈 妙, 但 誤 入 塵 網, 遂 為 世 間 俗 子 隨 意 附 會 品 評, 應 自 知 慚 愧 ( 六 ) 玫 瑰 乾 隆 御 題 詩 : 喻 珠 何 事 紫 芳 披, 無 定 名 從 來 若 斯, 嬝 娜 惹 人 觀 嗅 者, 其 間 多 刺 亦 應 知 將 玫 瑰 與 寶 珠 相 提 並 論 典 出 極 早, 述 異 記 82 云 : 凡 珠 有 龍 珠, 龍 所 吐 83 也 蛇 珠, 蛇 所 吐 也 語 曰 : 蛇 珠 千 枚, 不 如 一 玫 瑰 ; 沈 括 ( ) 84 則 在 夢 溪 筆 談 85 中 言 : 古 之 節, 如 今 之 虎 符 其 用 則 有 圭 璋, 龍 虎 之 別, 皆 櫝 將 之 予 在 漢 東 得 一 玉, 號 美 玉 而 微 紅 如 醉 肌, 溫 潤 明 潔, 或 云 即 玫 瑰 也, 本 詩 則 將 玫 瑰 擬 人 化, 問 其 何 事 著 紫 裳, 玫 瑰 態 度 卻 一 派 自 然, 雖 然 花 色 濃 媚 而 體 態 嬝 娜, 卻 也 告 誡 欲 觀 賞 品 香 親 近 者, 應 該 也 要 知 曉 此 花 多 刺, 並 非 軟 弱 之 姿 隱 約 有 警 示 喜 多 媚 好 之 人, 應 該 懂 得 此 花 絕 非 任 人 隨 意 玩 弄 之 輩 ( 七 ) 茉 莉 乾 隆 御 題 詩 : 78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 酉 陽 雜 俎 云 : 相 傳 即 西 域 簷 蔔 花, 或 曰 簷 蔔,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梁 任 昉, 述 異 記 ( 光 緖 元 年 (1875) 湖 北 崇 文 書 局 原 刻 本 ) 83 此 為 任 昉 引 南 海 諺 84 沈 括 ( ), 字 存 中, 杭 州 錢 塘 ( 今 浙 江 杭 州 ) 人, 北 宋 科 學 家 政 治 家 85 宋 沈 括, 夢 溪 筆 談 二 十 六 卷 (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出 版 社,1968) 24

17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86 六 月 無 梅 休 自 詡, 紫 陽 謂 濁 花 何 事 淨 塵 誇, 對 他 畏 冷 趨 炎 態, 那 免 人 間 茉 莉 自 傳 入 中 國 開 始, 就 被 用 於 觀 賞 或 裝 飾 上, 歷 代 文 人 更 十 分 欣 賞 茉 莉, 有 不 少 將 外 來 種 的 茉 莉 與 中 國 原 產 梅 花 相 提 並 論 的 詩 句, 如 鄭 剛 中 茉 莉 : 真 香 入 玉 初 無 信, 香 欲 尋 人 玉 始 開, 不 是 滿 枝 生 綠 葉, 端 須 認 作 嶺 頭 梅 87 這 是 中 國 文 人 對 茉 莉 的 讚 揚 之 句 廣 群 芳 譜 中 則 載 茉 莉 : 此 花 出 自 暖 地, 性 畏 寒 喜 肥 壅, 以 雞 糞 灌, 以 燖 猪 湯 或 雞 鵞 毛 湯 開 花 不 絕, 故 曰 : 清 蘭 花 濁 茉 莉 88 朱 熹 ( ) 則 有 茉 莉 一 詩 : 曠 然 塵 慮 盡, 為 對 夕 花 明, 密 葉 低 層 幄, 冰 甤 亂 玉 英, 不 因 秋 露 濕, 詎 識 此 香 清, 欲 恐 芳 菲 盡, 微 吟 繞 砌 行 89 在 乾 隆 的 詩 中 認 為 不 可 因 六 月 無 梅 與 之 爭 放, 而 自 抬 茉 莉 身 價, 再 言 朱 熹 又 為 何 誇 讚 茉 莉 能 滌 塵 煩 去 俗 慮 呢? 茉 莉 這 種 花 素 來 畏 冷 而 好 趨 炎 附 勢, 也 難 怪 會 被 人 說 是 濁 花 呀! 此 詩 一 方 面 質 疑 茉 莉 何 能 被 視 作 芳 草, 另 一 方 面 又 以 此 花 的 習 性 喻 其 趨 炎 附 勢, 品 德 不 堅, 心 性 搖 擺 ( 八 ) 百 合 乾 隆 御 題 詩 : 摩 羅 疑 自 異 方 來, 亦 有 微 香 撲 朵 開, 百 片 問 他 何 以 合, 想 如 唾 面 訓 昆 材 摩 羅 是 百 合 花 的 別 名, 90 如 : 百 合 一 名 摩 羅, 春 生 苗 高 三 四 尺, 異 方 即 非 中 土 之 地, 群 芳 譜 原 文 載 : 都 波 國 無 稼 穡, 以 百 合 為 糧, 都 波 為 今 蒙 古 一 帶, 說 都 波 無 糧 以 食 百 合 其 實 是 誇 大 之 詞, 百 合 原 生 中 國, 乾 隆 所 謂 異 方, 可 能 是 看 到 此 句 引 發 的 聯 想 86 朱 熹 ( ), 小 名 沈 郎, 小 字 季 延, 字 元 晦, 一 字 仲 晦, 號 晦 庵, 晚 稱 晦 翁, 又 稱 滄 州 病 叟 雲 谷 老 人, 中 國 南 宋 理 學 家, 是 程 顥 程 頤 的 三 傳 弟 子 李 侗 的 學 生 實 為 宋 代 理 學 的 集 大 成 者 父 親 朱 松 曾 在 徽 州 府 城 南 紫 陽 山 老 子 祠 讀 書, 入 閩 後 刻 印 章 曰 紫 陽 書 堂, 並 以 紫 陽 名 其 居 朱 熹 著 述 亦 自 稱 新 安 朱 熹 紫 陽 朱 熹 87 引 自 舒 迎 瀾, 古 代 花 卉 ( 北 京 : 農 業 出 版 社,1993),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18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而 在 宋 代 羅 願 ( 生 卒 年 不 詳 ) 91 的 爾 雅 翼 92 中 有 云 : 小 者 如 蒜, 大 者 如 碗, 數 十 片 相 累, 狀 如 白 蓮 花, 言 百 片 合 成 也, 93 這 說 明 了 乾 隆 詩 中 百 片 之 所 由 唾 面 則 典 出 新 唐 書. 卷 一 八. 婁 師 德 列 傳, 記 唐 代 婁 師 德 勸 戒 其 弟 多 所 忍 耐 之 事, 後 代 引 申 為 逆 來 順 受, 寬 容 忍 讓 的 意 思 百 片 問 他 何 以 合, 想 如 唾 面 訓 昆 材 即 指 忍 耐 退 讓, 則 能 和 平 處 世 不 妄 生 枝 節 或 許 是 十 香 圖 中 低 垂 的 百 合 花 型, 引 發 了 乾 隆 這 樣 的 聯 想 ( 九 ) 桂 乾 隆 御 題 詩 : 根 本 幽 巖 不 耐 尋, 或 慙 一 出 遍 園 林, 若 因 四 季 開 花 較, 晏 性 終 應 勝 庾 心 鄒 一 桂 姓 名 裡 有 一 桂 字, 故 毎 畫 桂 花 進 呈, 乾 隆 在 御 題 詩 裡 總 會 以 此 略 作 文 章, 如 另 一 本 畫 花 朵 冊 94 他 即 在 桂 花 一 圖 題 詩 : 淮 南 豈 必 小 山 叢, 自 寫 小 山 妙 鮮 同, 疑 是 三 天 竺 寺 裏, 中 含 桂 子 落 秋 風 95 但 在 十 香 圖 裡, 乾 隆 似 乎 對 桂 花 有 所 微 詞, 以 下 試 細 究 詩 中 典 故 出 處 桂 花, 因 其 自 然 原 生 於 巖 嶺 間, 故 又 名 巖 桂 御 詩 首 兩 句 言 : 根 本 幽 巖 不 耐 尋, 或 慙 一 出 遍 園 林, 指 的 就 是 桂 花 本 為 深 山 芳 草, 如 今 卻 被 人 廣 為 栽 植, 園 林 庭 囿 處 處 可 見, 似 乎 花 性 並 不 專 一 忠 誠 後 兩 句 更 明 顯, 說 : 若 因 四 季 開 花 較, 晏 性 終 應 勝 瘐 心, 尤 其 是 最 後 一 句, 貶 斥 意 味 十 分 濃 厚 晏 性 和 庾 心 指 的 是 兩 個 具 不 同 品 性 的 歷 史 人 物, 前 者 指 宋 代 王 晏, 96 後 者 則 為 晉 代 的 庾 亮, 97 恰 好 是 心 性 浮 動 與 忠 誠 堅 貞 的 對 比 ( 十 ) 菊 91 羅 願, 字 端 良, 徽 州 歙 縣 人 92 此 書 作 成 於 南 宋 孝 宗 淳 熙 元 年 (1174), 度 宗 咸 淳 六 年 (1270) 王 應 麟 守 徽 州 時, 得 方 回 訪 得 的 羅 願 從 曾 孫 的 家 藏 本 刻 於 郡 齋 93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頁 畫 花 朵 冊, 紙 本 設 色, 本 幅 八 開, 毎 開 一 幅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寧 壽 宮 著 錄 95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石 渠 寶 笈 三 編 寧 壽 宮, 頁 見 宋 史. 卷 二 十 四. 列 傳 第 十 四. 王 裕 之 王 镇 之 王 韶 之 王 悦 之 王 准 之 : 帝 初 即 位, 始 安 王 遙 光 便 勸 誅 晏, 帝 曰 : 晏 於 我 有 勳, 且 未 有 罪 遙 光 曰 : 晏 尚 不 能 為 武 帝, 安 能 為 陛 下? 帝 默 然 變 色 時 帝 常 遣 心 腹 左 右 陳 世 范 等 出 塗 巷 采 聽 異 言, 由 是 以 晏 為 事 晏 性 浮 動, 志 欲 無 厭, 自 謂 旦 夕 開 府 又 望 錄 尚 書 97 晉 書 庾 亮 傳 : 庾 亮, 字 元 規, 明 穆 皇 后 之 兄 也 父 琛, 在 外 戚 傳 亮 美 姿 容, 善 談 論, 性 好 莊 老, 風 格 峻 整, 動 由 禮 節, 閨 門 之 內, 不 肅 而 成, 時 人 或 以 為 夏 侯 太 初 陳 長 文 之 倫 也 26

19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乾 隆 御 題 詩 : 春 花 不 共 共 冬 卉, 木 讓 皋 塗 草 獨 芳, 可 惜 色 香 清 淨 體, 至 今 諸 類 混 西 洋 這 首 詩 最 關 鍵 的 地 方 在 第 二 句 : 木 讓 皋 塗 草 獨 芳, 何 謂 木 讓, 筆 者 本 來 遍 尋 不 著 典 故, 但 皋 塗 則 有 跡 可 循, 山 海 經 : 招 搖 之 山 其 上 多 桂, 皋 塗 之 山 其 上 多 桂, 皋 塗 似 乎 借 指 桂 花, 再 想 到 鄒 一 桂 號 讓 鄉, 則 木 讓 皋 塗 似 乎 指 的 就 是 鄒 一 桂, 而 此 句 為 何 在 菊 花 項 中 出 現 呢? 在 此 或 可 聯 想 到 素 以 鄒 菊 著 稱 的 鄒 氏 家 傳 前 兩 句 或 許 隱 喻 著 : 菊 花 花 期 貼 近 冬 天, 且 凌 寒 傲 霜, 獨 榮 於 眾 花 凋 敝 之 際, 而 能 芬 芳 傲 世, 是 其 氣 質 獨 特 出 眾, 畫 菊 又 特 以 鄒 菊 別 具 一 格, 可 惜 如 此 清 淨 色 香 之 體 已 不 復 見, 如 今 不 論 菊 花 種 類 或 畫 法 皆 雜 混 西 法, 十 分 感 歎 鄒 一 桂 在 十 香 圖 卷 上 題 倣 惲 壽 平 十 香 圖 一 句, 是 圖 為 鄒 氏 剛 入 宮 時 所 獻, 而 乾 隆 的 御 題 卻 是 在 鄒 一 桂 逝 後 許 久, 事 隔 多 年, 很 有 可 能 是 高 宗 再 重 新 目 睹 鄒 一 桂 早 期 供 奉 的 作 品, 禁 不 住 比 較 其 他 中 西 畫 法 雜 混, 卻 失 之 僵 硬 的 畫 作, 不 免 心 生 惋 惜 還 有 一 種 可 能 跟 鄒 一 桂 晚 年 的 弊 案 有 關, 在 乾 隆 十 九 年 與 二 十 年 間 ( ), 鄒 氏 涉 及 兩 起 循 私 舞 弊 之 案, 先 後 降 職 五 級 留 任, 次 年 (1756) 年, 高 宗 以 鄒 一 桂 年 老 不 勝 侍 郎 之 任 為 理 由, 調 補 內 閣 學 士 而 乾 隆 二 十 三 年 (1758) 年, 鄒 一 桂 便 上 疏 自 請 退 休 還 鄉 了 這 樣 說 來, 鄒 氏 在 京 為 官 十 多 年, 之 前 又 以 耿 直 著 稱, 發 生 這 樣 的 事 情 似 乎 有 些 晚 節 不 保, 高 宗 在 詩 作 裡 是 否 對 此 也 略 有 微 詞 呢? 總 而 論 之, 這 種 實 該 遵 循 本 色, 不 改 其 志, 勿 屈 從 世 態 迎 合 攀 附 的 深 意, 幾 乎 是 從 題 梅 的 第 一 首 詩 貫 穿 至 最 後 一 首, 猜 測 也 許 是 乾 隆 於 十 詩 裡 不 斷 以 花 警 喻, 或 刻 意 批 評 某 些 花 卉 習 性 ; 或 引 用 特 定 典 故 的 真 正 動 機 伍 總 結 鄒 一 桂 早 期 雖 學 惲 壽 平 筆 法, 但 仍 透 過 自 己 的 觀 察 與 技 法 的 磨 鍊, 開 展 出 另 一 種 不 同 的 風 格 初 入 宮 廷 的 沒 骨 花 卉 雖 帶 有 野 逸 之 氣, 但 很 快 的, 受 到 皇 帝 品 味 與 院 體 風 氣 影 響, 鄒 一 桂 的 畫 面 便 逐 漸 工 整 穠 艷 而 透 過 十 香 圖 觀 察, 仍 可 發 現 在 工 筆 重 彩 的 形 式 下, 鄒 氏 還 是 保 有 那 一 份 古 雅 樸 實 的 氣 質 無 論 在 構 圖 或 是 敷 彩 上, 他 皆 能 運 度 有 致, 知 所 合 宜 他 後 來 也 略 接 受 了 一 些 西 洋 畫 法 的 技 27

20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巧, 作 為 花 鳥 畫 方 面 的 補 助 但 整 體 來 說, 鄒 一 桂 一 生 還 是 致 力 於 探 索 古 人 風 格 與 師 事 造 化 的 十 香 圖 為 其 供 奉 早 期 的 作 品, 款 識 所 言 倣 惲 壽 平 十 香 圖 不 只 是 對 惲 氏 風 格 的 致 敬, 也 看 出 鄒 一 桂 試 圖 在 宮 中 推 廣 此 類 畫 風 的 期 盼 供 職 時 期 的 鄒 一 桂, 所 呈 畫 作 頗 多 乾 隆 皇 帝 刻 意 題 詩, 我 們 大 多 可 從 這 些 詩 文 題 拔 裏 看 出 高 宗 對 他 的 欣 賞 與 敬 重 而 當 鄒 一 桂 逝 世 之 後, 乾 隆 仍 念 念 不 忘, 屢 將 內 府 所 藏 的 鄒 氏 作 品 取 出 重 題 以 紀 之, 推 測 其 君 臣 關 係 應 是 互 動 密 切 且 十 分 良 好 的 然 而 在 十 香 圖 的 乾 隆 御 題 詩 中, 我 們 卻 看 見 另 一 種 不 太 一 樣 的 內 容, 雖 無 法 斷 言 乾 隆 題 詩 到 底 所 指 為 何, 但 屢 用 典 故 的 字 句 珠 璣 裡, 似 乎 也 不 純 粹 是 詠 物 懷 思 的 內 容, 這 十 首 詩 或 者 意 義 連 貫 ; 或 者 各 自 獨 立, 但 其 中 深 刻 的 意 涵, 確 實 令 人 玩 味 不 已 參 考 書 目 古 籍 叢 書 : 1.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小 山 畫 譜, 台 北 : 商 務 出 版 社, 民 清 內 府 編, 秘 殿 珠 林 石 渠 寶 笈 初 編, 台 北 : 故 宮 博 物 院, 民 趙 爾 巽, 清 史 稿, 北 京 : 中 華 出 版 社, 民 清 國 史 館 編, 清 史 列 傳 載 周 駿 富 輯 : 清 代 傳 記 叢 刊. 综 錄 類 (2), 台 北 : 明 文 書 局,1985 年 5. 張 庚, 國 朝 畫 徵 錄, 載 于 安 瀾 編 畫 史 叢 書 ( 第 三 冊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美 術 出 版 社,1962 年 6. 竇 鎮, 國 朝 書 畫 家 筆 錄,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民 60 年 5 月 景 印 出 版 7. 盧 輔 聖 主 編, 中 國 書 畫 全 書, 上 海 : 上 海 書 畫 出 版 社, 盧 君 質 編, 美 術 叢 刊, 台 北 : 國 立 編 譯 館, 民 黃 賓 虹 鄧 實 編, 嚴 一 萍 補 輯, 美 術 叢 書 5, 台 北 : 藝 文 書 局, 民 楊 家 駱 編, 畫 論 叢 刊 五 十 一 種 ( 下 編 ), 台 北 : 鼎 文 書 局, 民 楊 家 駱 編, 清 人 畫 學 論 著, 台 北 : 世 界 書 局, 民 郭 若 虛, 圖 畫 見 聞 志, 北 京 : 人 民 美 術 出 版 社,1963 年 13. 錢 儀 吉 纂, 碑 傳 集, 台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1973 年 14. 吳 其 濬, 植 物 名 實 圖 考 三 十 八 卷, 臺 南 : 北 一 文 化 出 版 社, 汪 灝 等, 御 定 佩 文 齋 廣 群 芳 譜 載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子 部 八. 譜 錄 類 ( ), 台 北,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6 年 16. 范 成 大, 范 村 梅 譜, 載 景 印 百 部 叢 書 集 成. 百 川 學 海, 臺 北 : 藝 文 出 版 社,1967 專 書 : 28

21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1. 文 史 哲 編 輯 部 編, 中 國 美 術 家 人 名 辭 典,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民 76 年 2. 黃 貞 燕 等 編, 中 國 美 術 備 忘 錄, 台 北 : 石 頭 出 版 社, 民 86 年 3. 徐 邦 達 編, 歷 代 流 傳 書 畫 作 品 編 年 表, 香 港 : 中 華 書 局, 民 63 年 4. 山 本 悌 二 郎 紀 成 虎 一, 宋 元 明 清 書 畫 名 賢 詳 傳 ( 共 四 冊 ) 三 卷, 京 都 : 思 文 閣 株 式 會 社, 昭 和 48 年 5. 郭 味 渠 編, 宋 元 明 清 書 畫 家 年 表, 台 北 : 文 史 哲 出 版 社, 民 64 年 6. 劉 九 庵 等 編, 宋 元 明 清 書 畫 家 傳 世 作 品 年 表, 上 海 : 上 海 書 畫 出 版 社,1997 年 7. 余 紹 宋, 書 畫 書 錄 解 題, 台 北 : 中 華 出 版 社, 民 69 年 8. 俞 劍 華, 中 國 繪 畫 史, 台 北 : 華 正 書 局, 民 64 年 9. 薛 永 年, 中 國 繪 畫 欣 賞, 台 北.. 五 南 文 化 出 版,2002 年 10. 王 伯 敏, 中 國 繪 畫 通 史, 台 北 : 東 大 出 版 社,1997 年 11. 聶 崇 正, 宮 廷 藝 術 的 光 輝, 台 北 : 東 大 出 版 社,1996 年 12. 華 彬, 中 國 宮 廷 繪 畫 史, 瀋 陽 : 遼 寧 美 術 出 版 社,2003 年 6 月 13. 梅 忠 智 編 著, 二 十 世 紀 花 鳥 畫 藝 術 論 文 集, 四 川 : 重 慶 出 版 社,2001 年 14. 梅 寧 華, 陶 信 成 主 編, 北 京 文 物 精 粹 大 系 v.11,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2000 年 15.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乾 隆 皇 帝 的 文 化 大 業, 台 北 : 故 宮 博 物 院,2002 年 16. 何 兆 武, 中 西 文 化 交 流 史 論,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2001 年 17. 盧 云 國 等 著, 中 國 文 化 史 年 表, 上 海 : 辭 書,1990 年 18. 謝 巍, 中 國 畫 學 著 作 考 錄, 上 海 : 上 海 書 畫 出 版 社,1998 年 19. 謝 巍, 中 國 歷 代 人 物 年 譜 考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2 年 20. 鄭 天 挺, 清 史, 台 北, 昭 明 出 版 社,1999 年 21. 鄭 午 昌, 中 國 畫 學 全 史, 上 海 : 中 華 書 局,1987 年 22. 香 港 藝 術 館 編, 虛 白 齋 藏 中 國 書 畫 藏 品 目 錄 - 立 軸, 香 港 : 市 政 局,1997 年 23. 陳 俊 愉 程 旭 珂 主 編, 中 國 花 經, 上 海 : 上 海 文 化 出 版 社,1999 年 24. 舒 迎 瀾, 古 代 花 卉, 北 京 : 農 業 出 版 社,1993 年 25. 上 海 博 物 館 編, 中 國 古 代 書 畫 家 印 鑑 款 識, 上 海 : 文 物 出 版 社,1987 年 26. 無 錫 市 博 物 館, 無 錫 歷 代 鄉 賢 書 畫 名 迹 集, 江 蘇 : 無 錫 市 博 物 館,1991 年 27.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編 輯 委 員 會 編, 故 宮 書 畫 圖 錄 ( 第 一 至 二 十 五 冊 ), 台 北 :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碩 士 論 文 : 王 雅 君, 鄒 一 桂 ( ) 花 鳥 畫 藝 及 畫 論, 香 港 中 文 大 學 : 哲 學 研 究 所, 2001 年 期 刊 : 29

22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1. 王 耀 庭, 鄒 一 桂 其 人 其 藝, 故 宮 文 物 月 刊 79 期,1989 年 10 月, 頁 王 子 林, 恢 弘 壯 闊 與 細 緻 入 微 - 北 京 故 宮 藏 郎 世 寧 新 體 畫 欣 賞, 故 宮 文 物 月 刊 168 期,1997 年 3 月, 頁 朱 敏, 清 艷 之 筆 競 美 藝 林 鄒 一 桂 的 花 卉 創 作 及 藝 術 思 想,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館 刊,2000 年 02 期, 頁 鄒 小 宇, 萬 物 為 師 生 機 為 運 淺 析 小 山 畫 譜 中 的 繪 畫 思 想, 藝 術 探 索 01 期,2006 年 2 月, 頁 圖 版 圖 1-1 清 鄒 一 桂 十 香 圖 卷 紙 本 設 色 縱 30 橫 150 公 分 現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1-2 圖 1-3 圖

23 議 藝 份 子 第 十 期 圖 2 清 鄒 一 桂 畫 花 卉 軸 絹 本 設 色 縱 橫 98 公 分 藏 於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4 清 蔣 廷 錫 桂 花 圖 軸 絹 本 設 色 縱 155 橫 94.5 公 分 現 藏 國 立 故 宮 博 物 院 圖 3-1 清 鄒 一 桂 百 花 圖 兩 卷 絹 本 設 色 ( 卷 一 ) 縱 32.7 公 分 橫 公 分 ; ( 卷 二 ) 縱 32.3 公 分 橫 334 公 分 皆 藏 於 中 國 歷 史 博 物 館 圖 3-2 圖

24 鄒 一 桂 ( ) 十 香 圖 卷 研 究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