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１６ 卷第 ４ 期 ２１６ 年 １２ 月 江苏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Ｊ Ｊ ｇｕ ｖ Ｓ ｄｔ ｇｙ Ｓ Ｓ Ｅｄ ｙ Ｖ １６ Ｎ ４ Ｄ ２１６ 文章编号 １６７３ ４５３ ２１６ ４ ６７ ６ 浅论日本的 国体 学说 康家昕 北京大学 法学院 北京 １８７１ 摘 要 作为政法概念的 国体 起 源 于 日 本 幕 末 时 代 其 最 初 所 指 代 的 天 皇 主 权 这 一 内 涵 既 为 日 本在近代成为一个统一的民族国家奠定了意识 形 态 和 政 治 基 础 也 为 之 后 日 本 的 政 治 和 社 会 发 展 提 供 了一种无法回避的语境 无论是在后来的 自由民权运动 时期 还是在明 治 宪 法 颁 布 以 后 在 日 本 的 政 治生活中 国体 都扮演着重 要 的 角 色 ２ 世 纪 初 其 重 要 性 还 被 日 本 的 最 重 要 邻 国 中 国 意 识 到 国 体 遂被引入中国 同样成为一个具有宪法意义的政法概念 关键词 国体 国体论 会泽正志斋 穗积八束 中图分类号 Ｄ９９ ３ ７ 文献标识码 Ａ 我们当前所 习 用 的 国 体 一 词 其 概 念 本 于 经典的政 治 非 政 治 学 教 科 书 和 公 民 法 治 读 一 明治维新前的国体论 本 被定义为 国家的性质 我们知道 如果从 阶 级分析的角度 来 看 待 一 个 国 家 那 么 这 个 国 家 中 爆发于 １８４ 年 的 中 英 鸦 片 战 争 把 日 本 从 睡 统治阶级的性 质 就 是 其 国 家 性 质 也 就 是 这 个 国 梦中惊醒 令这 个 东 方 小 国 无 任 惊 诧 的 是 自 己 家的 国体 国体 一语 究竟从何而来呢 曾经亦步亦趋学习效仿的那个有着光辉灿烂 文明 尽管中国古 代 已 经 在 国 家 的 典 章 制 度 国 的 中央之国 竟被西方夷族所战胜 坚船利 炮之 家的体统 等涵义上使用 国 体 一词 ① 但 真正 将 下沦落 至 割 地 赔 款 丧 权 辱 国 之 惨 境 １８５３ 年 其在政 治 学 宪 法 学 意 义 上 使 用 则 来 自 于 日 本 当日本正 要 缓 过 神 来 美 国 海 军 准 将 佩 里 Ｍ 与 经济 民法 诉 讼 法 等 语 汇 一 样 作 为 严 格 政法概念 的 国 体 一 词 也 是 对 古 汉 语 语 词 国 １７９４ １８５８ 来 航 以 武 力 ｗ Ｃ ｂ Ｐ ｙ 叩关 终于迫使 幕 府 当 局 打 开 国 门 相 继 与 美 英 体 的借用 和 发 挥 日 本 近 代 学 者 和 政 治 家 为 了 等国签订了 通 商 条 约 史 称 开 国 这 使 日 本 看 配合现实政治需 要 通 过 提 炼 国 体 原 词 的 核 心 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 国与国 之间 义涵 赋予其当下意义 进而通过一系列理性的 解 的关系不再是 传 统 儒 学 观 念 中 的 华 夷 秩 序 而 释学操作 使其成为一个内涵 外延均得到相对严 是一种与名分 和 文 化 道 德 优 劣 完 全 无 关 只 相 信 格 厘 定 的 政 法 概 念 １９ 世 纪 末 ２ 世 纪 初 国 弱肉强食 征服与被征服 由丛林法则所支配 的权 体 概念又以 理 性 而 成 熟 的 面 貌 从 日 本 回 到 中 国 力秩序 ２ 儒学根 本 观 念 的 式 微 带 来 了 对 儒 学 的政 治 语 境 中 从 而 形 成 一 个 有 趣 的 词 侨 的反思和改造以及在新的世界形势之下重构 日本 现象 １ １ 本土观念的 国学 之兴起 作为 国学 研讨 之重 疏理与研究日本学界对 国体 展开的研究以 镇 水户藩引领 了 一 场 日 本 近 代 史 上 的 重 要 政 治 及对中国 的 影 响 既 具 有 历 史 意 义 也 具 有 显 示 运动 尊王攘 夷 运 动 所 谓 尊 王 就 是 要 意义 推翻幕 府 统 治 恢 复 天 皇 的 绝 对 主 权 所 谓 攘 收稿日期 ２１６ ８ ２６ 作者简介 康家昕 １９８５ 男 湖南益阳人 北京大学博士生 主要从事法律史研究 犹人之有股肱 故称之为国体 梁传 昭公十五年 １ 大臣辅佐国君 ① 我国古代大体上是在以下三个意义上使用 国体 一词的 大夫 国体也 是谓股肱 故曰国体 治国之法 汉书 成帝纪 儒林之官 四海渊原 宜皆明於古 范宁注 君之卿佐 ２ 国家的典章制度 今 温故知新 通达国体 故谓之博士 体面 明史 徐溥传 外国相侵 有司檄与谕之足矣 无劳遣使 万一抗令 则 ３ 国家或朝廷的体统 亏损国体 对 国体 的词义解释来自 汉典网 网址 ８ Ｚｄ 登录时间为 ２ ｚ ｄ ｄ Ｅ５Ｚｄ ９ＢＺｄ ＢＤ３ ４ ６ ３ ８ １ ｍ １ ６年９月２ ８ ｗｗｗ ｐ 日１ １ ８
江苏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６８ ２１６ 年 夷 就是通过学习西洋技术文明 了解敌国情况 大政奉还 结束了 ２６ 多年的德川幕府统 治 并 巩固海防 充 实 武 备 进 而 对 抗 欧 美 征 服 邻 近 诸 于次年建元 明治 建立起天皇专制的崭新 帝国 国 作为 尊王攘夷 运动的指导思想之一的国 体 以 富国强兵 为核心内容的 明治维新 运动 也在 论 就是在 水 户 派 国 学 者 会 泽 正 志 斋 会. 正 志 同时开始 / Ａ ｚ ｗｓ 所著 新论 一书中最早出现 的 在该书中 会 泽 正 志 斋 对 传 说 中 的 日 本 古 史 二 自由民权运动 时期的国体论 进行了梳理 特别是 对 古 事 记 和 日 本 书 纪 二 书中对天皇的神圣源流进行了创造性重释 他 把 明治初年 新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改革措 施 其 日本古代神话中 的 天 照 大 御 神 称 为 天 祖 即 中主要包括地 税 改 革 置 产 兴 业 以 及 文 明 开 化 天皇之祖 同 时 也 是 全 体 日 本 人 的 祖 先 天 祖 天 的启蒙运动 大大地提升了综合国力 改变了 国家 孙永远统治世界的政治秩序与国家体制就是会泽 面貌 但也引 发 了 不 少 问 题 地 税 改 革 虽 然 充 实 所言的 国体 了国家财政 但农民并没有从中得到实际利 益 其 神州者 太 阳 之 所 出 元 气 之 所 始 天日之嗣 世御宸极 终古不易 ３ 负担甚至比改 革 前 更 重 这 导 致 了 全 国 性 规 模 的 农民斗争 ４ ２１７ 明 治 维 新 期 间 的 一 系 列 改 革 都 是 接下来 他用 一 种 带 有 儒 学 意 味 的 论 证 模 式 以剥夺士 族 原 来 在 身 份 上 所 具 有 的 特 权 为 代 价 提出 忠孝一体 的 观 念 既 然 全 体 日 本 人 都 是 天 的 这又导致了不满士族的 叛 乱 ４ ２２５ 明 治 时 期 的 祖天照大御神 和 天 孙 神 武 天 皇 的 子 孙 那 么 各项改革都有 着 动 员 民 众 的 要 求 但 在 整 个 过 程 对天祖尽孝也 就 等 同 于 对 天 皇 效 忠 或 者 更 准 确 中绝大部 分 政 治 权 利 始 终 把 持 在 旧 藩 阀 阶 层 手 地说 在这里 孝 和 忠 的对象已经融为一体 不 中 广大民众 的 权 利 要 求 并 没 有 得 到 满 足 在 这 可分离了 然 而 现 实 远 不 如 远 古 神 谕 一 般 理 想 样的背景下 一 场 旨 在 争 取 民 众 政 治 自 由 和 权 利 从 １２ 世纪末以来 日本一直处于武士阶层的统 治 的 自由民权运动 在部分代表士族利益的下 野政 之下 天皇只是政治的附庸和点缀 并未成为唯一 客和民间学者倡导之下展开了 这场运动的 主要 忠 和 孝 的对 象 会 泽 正 志 斋 指 出 要 恢 复 天 内容是批判藩 阀 专 制 主 张 政 治 应 反 映 国 民 的 舆 皇万世一系的 国 体 必 须 建 立 起 祭 政 一 致 的 论 呼吁设立民选议院 实行君主立宪政体 就是 政教制度 在这 样 一 种 制 度 之 下 天 皇 既 是 世 俗 在这期 间 国 体 论 出 现 了 它 的 所 谓 理 性 版 本 意义上的统治者 又是最高的宗教祭司 天皇所 做 出的每一个决 定 所 发 布 的 每 一 道 政 令 都 将 作 为 Ｊ Ｓ Ｂ ｗ 语 ５ １５ 著名团体 明六社 的 成员加藤弘之加藤 弘 之 Ｋ Ｈ ｙｋ 和 福 泽 神谕而得到 遵 守 执 行 和 信 仰 会 泽 正 志 斋 国 体 谕吉福. 谕 吉 Ｆｋｚ ｗｙｋ 是 这 一 国 体 论的提出 所针 对 的 正 是 西 方 帝 国 主 义 势 力 对 亚 论版本 的 鼓 吹 者 他 们 深 受 西 学 影 响 都 是 欧 洲的渗透给日本带来的第一次现代危机 他把 这 化 运动的激进倡导者 一危机的核心 归 纳 为 国 家 统 一 特 别 是 整 个 国 家 早年的加藤弘之是一个典型的民权主义 和宪 在精神上的统一问题 只有整个国家在精神上 统 政主义者 他是 当 时 日 本 少 有 的 精 研 社 会 契 约 理 一起来了 才算 是 有 了 在 弱 肉 强 食 的 国 际 社 会 中 论的学者之 一 早 在 明 治 维 新 之 前 他 就 出 版 了 立于不败之地的基础 西方国家利用基督教统 一 邻草 一书 假 托 对 邻 邦 中 国 进 行 改 革 之 方 案 设 了思想 那么现 代 日 本 要 恢 复 大 化 改 新 后 律 令 制 计映射日本的形势和改革方案 在书中他总 结了 国家的统一形态 就必须恢复当时的天皇崇拜 让 清朝对英鸦片 战 争 失 败 的 教 训 认 为 中 国 之 败 不 作为日本 传 统 宗 教 的 神 道 教 与 佛 儒 分 离 作 为 在武备军器之不如人 根本原因在于失了 人 和 国体 重新回到 天 照 大 神 创 世 天 孙 天 皇 统 治 欲复得 人 和 必 须 引 进 西 方 的 宪 政 制 度 ６ 明 万世一系的正路上来 治元年 加藤弘之又以 邻草 为蓝本 撰写了 小书 会泽正志斋 的 国 体 论 为 尊 王 攘 夷 运 动 提 立宪政体略 以简 单 明 快 的 语 言 解 说 了 政 体 的 供了强大的 思 想 武 器 在 这 一 口 号 感 召 之 下 倒 分类以及立宪 政 体 的 大 致 结 构 并 强 调 只 有 在 立 幕运动 由 此 风 风 火 火 地 展 开 在 萨 摩 长 洲 土 宪政体之下国民的权利才能得到切实的保 障 值 佐 肥前等拥护 天 皇 的 雄 藩 领 导 下 的 诸 藩 联 合 政 得注意的是 加 藤 弘 之 在 本 书 中 特 别 讨 论 了 国 体 权经过一系列讨幕内战 终于在 １８６７ 年迫使幕 府 的性质 他否定了国学者 天皇专制 的国体 观 转
第 4 期康家昕 : 浅论日本的 国体 学说 69 而认为国体的本质是国民的天赋人权 这样的关于国体的论述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日本政治思想史上出现 其后, 加藤弘之还先后于明治三年和明治七年出版了论述具体实施立宪政体的 真政大义 以及讨论国体问题的 国体新论 在 国体新论 一书中, 加藤弘之继续排斥专制统治, 提倡立宪政体, 论述国家的形成原理, 并用激烈的言辞对国学者和汉学者的国体观以及天皇制本身进行批判 然而, 也是在该书中, 在 国体 这一概念进一步论述上却埋下了加藤弘之后期政治转向的伏线 他在书中对 国体 进行了重新定义, 并与 政体 ( 政府的组织形式 ) 进行了区分 这一区分为日后的政治思想进一步抬高 神化国体, 贬抑政体创造了条件 国体新论 之后 人权新说 的出版, 是加藤弘之正式从一个民权主义者转向保守的国家主义者的标志 在西方进化论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感召之下, 他开始否定自己过去所倡导的 天赋人权 理念, 并认为人权是从生存斗争中得来的, 只有强者 ( 生存斗争中的获胜者 ) 才有人权 大到一国, 亦同此理 国家若欲在国际社会标举其独立主权, 须一方面在内部实现国家统一和绥靖, 另一方面在外部积极地投入国与国之间的政治和军事斗争以获得足够的生存空间 在这样一种思想基调之下, 加藤弘之的国体论也日趋保守, 并最终成为为天皇专制和军国主义进行辩 [7] 护的理论依据 福泽谕吉是另一个 理性版本 国体论的提出者 他在著名的 文明论概略 一书中指出, 国体 这一概念并不仅仅适用于日本, 所有的国家都有一个 国体 ; 国体 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它可合可分, 可扩可缩, 甚至可以消失不见 ; 它的存在或消亡并不取决于语言 宗教信仰等这些文化上的 [8] 因素 这一理论直接挑战了从近代到二战结束前人们头脑中的国体观念 一直被认为是从天照大神创纪开始就从没有被任何历史性变故所稍稍影响的 国体, 在福泽谕吉那里竟成了一个功能性概念, 也就是说, 国体 应作何种观念建构取决于它对国家独立和主权巩固是否有利 福泽谕吉认为, 一直被所有人作为 国体 之核心的日本皇室, 以其在历史和宗教话语中 万世一系 庄严神圣 的属性整合了国民情感, 对于大日本帝国主权巩固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在这个意义上, 皇室的权威的确应该得到很好尊重和保持 福泽谕吉进一步指出, 除了其特定的有用性, 国体 什么都 不是 ; 皇室只能作为象征主权的国家元首出现, 它并不能在其所不能发挥特定有用性的国家治理方面充当政府首脑的职能 在这个问题上, 福泽谕吉特别提到了西方一些有君主或准君主的国家, 像英国 法国 加拿大等, 这些国家的王室都作为国家元首对国家主权巩固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像美国这样的国家, 它的总统既是国家元首又是政府首脑, 福泽认为这并不是一种令人满意的 [5]15 安排 三 明治宪法下的国体论 明治初期民权运动的鼓噪终于让以天皇为核心的藩阀政府做出了一定程度的妥协, 最后的结果是催生了民选议院和一部帝国宪法, 迈开了走向政治文明的第一步 然而由于日本近代民权运动的根本价值取向并非保障个人权利, 而是借保 [9] 障人权来增强国力, 因此日本的立宪进程还是以国家主义为基调的 民族独立与尊严 的要求始终位于 政治文明 要求之上, 国体 的设定和维护自然成了立宪所首要考虑的问题 明治时期的政治家木户孝允 ( 木 孝允,KidoTakayoshi) 随岩仓使团考察回国后立即于 1873 年 7 月和 9 月两度提出 制定宪法建议书, 对比西方文明诸国而视日本为 未达到文明之化 的国家, 尚不能行民主宪政之实 : 如人民未达文明之化, 不得不暂由君主专断, 求民意之合作, 代之治理国务, 责成有司裁夺, 以逐渐步入文明之境域, 此乃自然之理 [10] 在木户孝允看来, 日本必须立宪, 且立宪 尤当取者, 当以普鲁士为第一 [11] 同赴欧考察的政治家大久保利通则认为, 民主政体 符合 天理之本然, 可以在新建国家如美国 瑞士的国民中施行, 但在习惯于旧习 固守宿弊的国民中则不适宜 然而君主政体 出自人为而非天理, 故不能长久保持, 况随着文明开化, 君主政体亦 不能固守 因此, 日本将来的宪政应实行 君民共治之制, 即 上定君权, 下限民权, 至公至心, 君民不得而私 [12] 维新名臣伊藤博文( 伊藤博文,ItōHirobumi) 则集二者之大成, 在 以日本历史为本 基础上, 形成了 以君权为机轴 的主权在君主义制宪思想 伊藤博文在帝国宪法制定会议上指出 : 本来, 欧洲的宪法政治自萌芽以来已逾千年, 不仅人民对此已非常熟练, 而且还有宗教作为其机轴, 已深入人心, 所以人心皆归于此 但在
70 江苏科技大学学报 ( 社会科学版 ) 2016 年 我国宗教其势微弱, 无一能成为国家的机轴 在我国可以作为机轴的, 惟有皇室 因此在此宪法草案中要致力于这一点, 尊重君权, 尽量不使其受到束缚 [13] 可见, 通过 尊王攘夷 以及 王政复古 等一系列政治运动所竖立起来作为 国体 的天皇权威, 并没有因为自由民权运动有根本触动, 从某种意义上说, 这一 国体 反而在立宪进程中有所加强 最后由帝国议会所通过的明治宪法, 就是在伊藤博文等人的基本理念之下制定出来的 尽管该宪法为 臣民 规定了一系列自由权利, 然而还是在首要位置规定了诸如 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的天皇统治之 天皇神圣不可侵犯 天皇统帅陆海军 等体现天皇专制统治的宪法条文 与此同时, 正统派的宪法学说开始兴起, 对明治宪法进行解释和研究的工作正式展开 正统派宪法学说的代表人物有井上毅 ( 井上毅,Inoue Kowashi) 穗积八束 ( 积八束,HozumiYatsu ka) 以及上杉慎吉 ( 上杉慎吉,UesugiShinkichi) 等人, 他们用近代西方传入的法学概念将传统的政治神学内核包裹起来, 大大地推进了国体论的发展 这一派的代表人物为穗积八束, 他早年留学德国, 师从著名公法学家拉班德 (PaulLa band), 对拉氏学说的保守方面进行了片面的继受 他基于家族国家观提出了 血统团体 概念 : 我们日本民族的固有体制是血统团体 吾人之祖先, 即感激不尽的我之天祖 天祖乃国民之祖, 皇室乃国民之宗教 [1]45 进而他将 血统团体 所维系的家族关系推进至国家层面, 构建出一个由宗法式血亲关系维系的家族国家和一个集父权 君权 神权于一身的最高统治者 天皇, 并以之为 国体 : 国家本无二义, 一家为一国, 一国亦为一家 共同崇拜父祖, 并在其威灵庇护下, 子孙相依, 以图和亲, 敬爱父祖共同生活, 家长位于家族的中心, 即其祖先威灵之所在 一国中之皇位即天祖威灵之所在, 现世之天皇代天祖居其位 家之扩而大者为国, 国之缩而小者为家, 此我民族建国之大本也 [14] 穗积八束进一步对 国体 进行了宪法学上的定义, 并且将其与 政体 进行了区分, 大体内容可以概括为如下几点 :(1) 主权所在之载体则为国体, 该主权的行动形式则称之为政体 ;(2) 在帝国宪法颁布之前, 日本是君主国体 专制政体, 而宪法所规定的日本则是君主国 体 立宪政体 ;(3) 天皇是唯一的 最高的主权者, 不存在任何约束和义务 ; 天皇与国体同义, 与国家等同 ; 天皇虽拥有如上的权力, 但又不直接贯彻其统治意志, 即所谓 君临而非统治 ;(4) 议会成为天皇君主统治的 着物 和具有近代形式的社会基 [15] 石 这一派学说遭到了以美浓部达吉( 美浓部达吉,MinobeTatsukichi) 为代表的 立宪派 宪法学者的反对 美浓部达吉曾留学德 法 英三国, 对于德国公法学家耶利内克 (ElfriedeJelinek) 的学说十分倾倒, 并将其学说介绍至日本 他是一个彻底的自由主义者, 在其整个学术生涯中旗帜鲜明地反对以国体论为核心的正统派宪法学说 他把带有政治神学内容的国体论排除出宪法学研究领域之外, 面对穗积八束等人的学说, 他针锋相对地提出了 天皇机关说, 其核心内容主要有两点 :(1) 国家是一个法人 ( 国家法人说 ), 主权不是属于天皇一个人的, 它属于国家而存在的 ;(2) 天皇是国家的最高机关, 是主权的行使者, 其权力当受宪法的节制 1 美浓部达吉的这一学说, 有力地批判了正统派的宪法学观点, 特别是在与穗积八束之弟子上杉慎吉就 天皇机关说 进行辩论之后, 他的理论在日本宪法学界获得了优势地位, 使国体论在一定程度上淡出了宪法学界的讨论范围 就在这样一种立宪主义主导的思想和学术环境之下, 日本社会在 20 世纪初经历了一个政治清明的 大正民主 时代 然而好景不长, 法西斯军国主义势力的兴起打断了民主宪政的进程,1935 年军部操纵之下的 国体明征运动 疯狂批判美浓部达吉及其 天皇机关说, 国体论的幽灵再一次高调出现在日本政坛, 天皇满身戾气地出场了, 直到 1945 年二战结束, 国体论才被迫在日本政坛销声匿迹, 天皇也随之成为象征性的 虚君 四 国体 概念向中国的输出 国体论是在 清末新政 时传入我国的 那时的中国面临着比日本明治维新之前更为紧迫的局面 一方面, 西方列强侵凌之下日甚一日衰弱的国力令 师夷长技以制夷 中学为体, 西学为用 等传统强国战略受到怀疑 ; 另一方面, 满清政府对国家的统合能力越来越弱, 国内一盘散沙, 完全没 1 关于美浓部达吉的学说概述, 参见韩大元 美浓部达吉立宪主义思想研究 载 比较法研究 2010 年第 4 期
第 4 期康家昕 : 浅论日本的 国体 学说 71 有能力动员国内各阶层力量抵御外侮和进行国家建设 当是之时, 邻国日本已经完成了明治维新, 实现了国家中兴, 从一个传统的封建制弱小国家变成了一个逐步走向现代化 国力日益增强并且开始在国际社会与西方列强争胜的国家 日本用甲午海战的胜利撼动了满清政府, 为什么短短二十几年的发展就能使蕞尔小国日本强大到如此境地? 曾经的老师不得不开始向昔日的学生学习 当时国内的精英阶层普遍认为 : 要让国家富强, 不仅要学习西方的器械之理, 更要学习西方的政治制度, 而西方政治制度的核心就是民主宪政 事实上, 日本的强盛也确实离不开一部明治宪法对国家的统合作用 立宪 在中国遂成了一股强大的政治风潮 1898 年的 戊戌变法 掀起了中国立宪运动的第一波高潮, 却在满清政府保守派的打压之下夭折了 ;20 世纪初, 西方列强的侵略气焰日盛, 民族危机愈益深重, 满清政府不得不发布上谕, 提出新政, 恢复戊戌维新的一系列变法政策 在 1905 年和 1907 年, 两次派大臣去日本和欧洲考察各国的宪政, 进入 预备立宪 日程 也就是在大臣们考察日本宪政期间, 国体论第一次被中国人所知悉 有两位满清大臣对于国体论有较深的钻研, 一位是满清贵族载泽, 一位是学部右侍郎达寿 载泽作为第一批赴日大臣的主要成员之一, 于 1906 年初到达日本, 开始了为期 29 天的宪政考察 本次考察的主要内容是听日本宪法学家讲授宪法学, 担任授课任务的有曾经参与过明治宪法制定过程的伊藤博文 金子坚太郎 ( 金子坚太郎, KanekoKentaro) 以及著名宪法学家穗积八束等 据相关文献记载, 穗积八束教授分 12 次系统地讲授了日本宪法, 重点谈到了国体论的相关问题 ; 另外, 载泽还从伊藤博文处得到诸多 教示, 从国体论的高度认识了君主制的性质以及君主立宪的细目 返朝之后, 载泽以日本明治宪法为例, 阐明了君主立宪的意义在于 尊崇国体, 强化君权, 并进一步指出立宪的三大好处, 即皇位永定 减少外患以及灭绝革命 载泽的这一 调查报告 在满清王朝的统治阶层产生了很大影响 学部右侍郎达寿从 1907 年 9 月到 1908 年 7 月一直滞留在日本 在这期间, 他在伊东巳代治 ( 伊东巳代治,Itō Miyoji) 的安排下, 更加系统地对日本的宪政体系和宪法学说进行了考察 这次负责讲授的有穗积八束 有贺长雄 ( 有贺长雄, NagaoAriga) 清水澄 ( 清水澄,ShimizuChō) 等人 这一次的讲授, 日本教授更多地结合了清朝当时的一些法律制度和具体时势, 采取讨论式的方式进行授课, 便于考察者理解宪政原理和实践的意义 在达寿回国复命的上奏文书中重点还是谈到了穗积八束的国体论 他指出 : 国体 指的是国家统治权, 因根植于历史之中而不发生轻变, 但存在君主国体和民主国体两种类别 ; 而政体则可随着时势的变化而变化, 其中亦有立宪和专制的区别 达寿以日本的情况为例, 论述政体的转换和国体没有关系, 即采行立宪的政体可以照样维持君主国体 经过载泽和达寿的引介, 国体 概念正式进入了中国的政治语境之中 1 晚清立宪的失败 清王朝的最终灭亡以及君主制的终结, 标志着从日本舶来的国体论并没有在中国发挥其预想的作用 但 国体 这一概念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而是转而以另一种面相出现, 进而在一种新的政治语境构建中继续发挥作用 这一转向是以 1915 年的国体论争为标志的 这次论争围绕着国体的变与不变这一核心议题展开, 原本被强调为一国只有一个的 特定的 永恒的 国体 ( 只在比较政治学的意义上存在着君主 共和两种不同的形式 ), 在特定的一国之中也能出现两种不同 国体 形式之间的博弈 这从国体论原旨的角度来看, 不能不说是一个悖论 然而这一论争所造成的结果事实上就是 国体 这一概念从国体论原旨的偏离, 进而变成一个实际上更接近于西方政治学意义上 ( 不是日本政治思想意义上的 ) 的 政体 概念 由于将 国体 与 变 联系在了一起, 革命的话语就被整合到 国体 这一概念之中 但此时的 国体 内容实际上又被重新特定化了 也就是说, 在中国, 民主共和成为了唯一的 国体 这是因为君主制作为 旧制度 的象征, 从理论到实践乃至到尊严已经彻底破产 其后, 国体 话语在中国所发挥的作用即表现为不断的民主革命, 国家的主权被认为应当操于最广大人民之手, 以实 1 关于晚清立宪时期对 " 国体 " 的讨论, 可参见韩大元 论日本明治宪法对 钦定宪法大纲 的影响 为 钦定宪法大纲 颁布 100 周年而作 载 政法论坛 第 27 卷第 3 期,2009 年 5 月 ; 以及林来梵 凌维慈 中国立宪主义的起点 对清末君主立宪主义的一个省察 载 社会科学战线 2004 年第 4 期
２１６ 年 江苏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７２ 草 到 国体述评 Ｊ 外 国 问 题 研 究 １９８６ ３ 现国家最大程度的整合 人民主权 的 国体 原 ３６ 则遂被奠定于 民 主 革 命 的 理 想 之 中 并 在 近 现 代 ８ 福泽谕 吉 文 明 论 概 略 Ｍ 北 京 编 译 社 译 北 中国的数部宪法中得到反复巩固 京 商务印书馆 １９９２ １９ ９ 韩大元 论 日 本 明 治 宪 法 对 钦 定 宪 法 大 纲 的 影 参考文献 响 为 钦定宪法大 纲 颁 布 １ 周 年 而 作 Ｊ １ 铃木贞美 日本的文化民族Ｍ 魏大海 译 武汉 武汉大学出版社 ２ ８ ２ 远山茂树 日本近现代史第一卷 Ｍ 邹有恒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１ ９ ８ ３ ７ ３ 会泽安 新论 卷 之 上 Ｍ 刻 本 江 户 玉 山 堂 １８５７ １ ４ 依田2家 简明日本通史Ｍ 卞立 强 译 上 海 上海远东出版社 ２４ ５ ＢＲＯＷＮＬＥＥＪＳ Ｆ Ｊ Ｋｋ ｇ ｐ ＮＡＫＡＭＵＲＡ Ｍ Ｊ Ｃ Ｇ ｂ Ａｇ ｐ ｄｐ Ａ ｖ ｍ ｄ ｄ ｍｍ Ｖ ｖ Ｃ Ｊ Ｒ Ｕ ｖ ｐ ｙ 政法论坛 ２９ ３ １９ ３７ １ 大久保利谦 近代史史料 Ｇ 东京 吉 川 弘 文 馆 １９８ ７９ ８ １１ 芳贺彻 明治维新と 日 本 人 Ｍ 东 京 讲 谈 社 学 术文库 １９８ ２２６ １２ 解晓东 论明治宪法的二重性 Ｊ 世界历史 １９９５ ３７ ４３ １３ 清水伸 帝国宪法 制 定 会 议Ｍ 东 京 岩 波 书 店 １９４ ８８ １４ 1 积 八 束 宪 法 提 要 Ｍ 东 京 有 斐 阁 １９３５ １８５ １８６ １５ 潘昌龙 试论 明治 宪 法 中 的 国 体 论 思 想 Ｊ 外 Ｂ Ｃ ｍｂ ２ １ 国问题研究 １９８９ １７ ２３ ６ 刘岳兵 邻 草 对 近 代 中 国 立 宪 思 想 发 展 的 借 鉴 意义 Ｊ 东疆学刊 ２１ １８ ２３ 责任编辑 喻世华 ７ 卞 崇 道 加 藤 弘 之 早 期 启 蒙 思 想 述 评 从 邻 犃犅 犻 犲 犳犚犲 狏 犻 犲狑狅狀 犺 犲 犓狅犽狌 犪 犻 犛 犪 犲犖犪 狌 犲 犜犺 犲 狅 狀犑 犪狆犪狀 狔犻 ＫＡＮＧＪ ｘ ＬｗＳ Ｐｋ ｇｕ ｖ ｇ１８７１ Ｃ ｙ Ｂ ｊ 犃犫 狊 犪 犮 Ｋｋ ｐ ｇ ｐ ｄ ｍ ｐ ｄ Ｂｋ ｇ ｗ ｍ Ｍ ｋｄ ｍｐ Ｊ ｐ Ｓｖ ｍ Ｊ ｐ Ａ ｂｇ ｇ Ｋｋ ｐ ｂ ｄ ｄ ｇ ｄｐ ｄ ｍｄ Ｊ ｐ ｇ ｙ Ｔ ｙ ｗ ｗ ｍ ｇ ｄ ｂ ｐ ｖ ｄｄ ｖ ｂ ｘ ｄｖ ｐｍ Ｊ ｐ ｐ ｄ Ｋｋ ｄｐ ｙｄ ｙ Ｈ ｇ Ｊ ｐ ｐ ｂ ｐ ｄ Ｆ ｄｍｄｐｐ Ｒ Ｍｖｍ ｄ ｐ ｇ ｄ ｍｐ ｍ Ｍ Ｃ Ｉ ｊ ｙｗ ｙ ｇ Ｋｋ ｄ ｂ ｐ ｖｄｂｙｃ ｗ ｗ ｍ ｍｐ Ｊ ｐ Ｔ ｇｂ ｂ ｍｐ ｄ ｇ ｐ ｗ ｖ ｄｗ ｐ ｗ ｄ ｄ Ｃ ｄ ｍ ｇ 犓犲 犱 狊 Ｋｋ Ｋｋ Ｔ ｚ ｗ Ｓ ｙ ｙ Ａ 狔狑狅 Ｈ ｚｍｙ 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