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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园街道里的 类蚁族 调查 从照澜院里最老的平房区说起 承 骁 程 雯 一 引入 近些年来, 在我国一线城市的城郊地区或城中村地区, 悄然地诞生了 一个新的社会群体 蚁族 这个 高智 群居 弱势 的群体大多 源自出身贫寒, 大学毕业后想在大城市落脚的年轻人 他们因为工作难觅, 收入低微而选择在城市的边缘过 合租 的生活 在政府 学界乃至社会公 众的关注下, 蚁族 的生存状态越来越令人忧虑: 对于大学生择业观的诟病 此起彼伏, 对于政府改造 蚁族 聚居地的建议也不断涌现 在本次清华园社区的调查中, 我们在照澜院东北角的 荒地 中发现 了一片破败的平房区 我们在调查平房区历史变迁和区域规划的时候, 发 现这里的大部分居民是来自全国各地的 考研党, 他们的生存状态与我们 印象中的 蚁族 非常相似 从这个 类蚁族 的社区出发, 我们希望通 过调查, 能够对这样的处在城市边缘的, 每每给人留下 破败 等负面印象的 蚁族 有更直接 更全面和更深入的了解 昏暗 二 理论 蚁族 和他们的社区 蚁族, 并不 是 一 种 昆 虫 族 群, 而 是 80 后 一 个 特 殊 的 庞 大 群 体 大学毕业生 低 收 入 聚 居 群 体 该 群 体 是 继 三 大 弱 势 群 体 ( 农 民 农民工 下岗职工) 之后的第四大弱势群体 学者廉思将这个群体定 名为 蚁族, 是因 为 这 个 群 体 和 蚂 蚁 有 许 多 相 类 似 的 特 点: 高 智 弱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19 小 群 居 1 或 许 是 从 以 人 为 本 的 角 度 考 虑, 自 从 蚁 族 这 个 词 被 提 出 以 后, 相 较 于 蚁 族 居 住 的 社 区, 人 们 似 乎 更 加 关 注 作 为 蚁 族 的 这 群 大 学 毕 业 生 本 身 关 注 他 们 作 为 蚁 族 的 日 常 生 活, 探 究 他 们 沦 为 蚁 族 的 原 因, 乃 至 提 出 他 们 摆 脱 蚁 族 生 活 的 对 策, 等 等 这 样 的 关 注 似 乎 把 蚁 族 从 他 们 的 聚 居 地 中 单 独 地 剥 离 出 来, 造 成 了 一 种 只 见 个 人, 不 见 环 境 的 情 况 让 我 们 首 先 看 一 个 简 单 的 调 查 案 例 : 班 某, 女, 1985 年 生, 贵 州 人 江 西 某 大 学 全 日 制 本 科 大 学 毕 业 生, 通 信 工 程 专 业 2007 年 7 月 份 毕 业 后 留 在 南 昌, 现 供 职 于 江 西 联 创 光 电 有 限 公 司 她 在 南 昌 市 青 云 谱 区 的 梨 园 小 区 租 了 一 套 房 子, 房 租 每 月 1200 元, 常 住 人 口 6 人, 经 常 有 同 学 或 朋 友 来 南 昌 找 工 作 就 去 她 那 住, 也 不 付 房 租, 找 到 工 作 后 即 搬 走 其 中 5 人 为 本 科 毕 业, 1 人 专 科 毕 业 每 月 工 资 1500 元, 大 家 庭 生 活 必 须 开 销 500 元, 房 租 200 元, 坐 车 上 下 班 200 元, 在 公 司 吃 中 饭 150 元 2009 年 在 男 朋 友 家 人 的 资 助 下 购 房 一 套 并 结 婚, 现 在 男 方 每 月 工 资 全 部 支 付 月 供, 其 本 人 还 要 出 一 部 分, 其 余 作 为 两 人 生 活 费 2 这 是 我 们 找 到 的 一 个 调 查 案 例 虽 然 这 个 案 例 中 只 有 最 粗 略 的 叙 述, 但 是 它 代 表 了 不 少 调 查 的 特 点, 即 关 注 蚁 族 本 人, 细 致 入 微 地 描 述 他 们 在 蚁 族 社 区 中 的 生 活 状 况 我 们 在 这 类 的 调 查 中 依 旧 看 不 到 对 蚁 族 社 区 的 描 述, 对 社 区 历 史 规 划, 乃 至 社 会 结 构 等 的 描 述 可 以 想 象, 如 果 我 们 把 视 角 放 宽, 从 纯 粹 对 蚁 族 本 身 的 关 注 转 向 对 蚁 族 聚 居 的 社 区 进 行 更 多 的 观 察 和 调 查, 我 们 或 许 能 够 更 全 面 地 了 解 蚁 族 本 身, 以 及 他 们 与 他 们 所 在 社 区 的 交 互 关 系 我 们 在 查 找 蚁 族 方 面 的 理 论 资 料 时, 发 现 了 这 样 一 篇 有 意 思 的 文 章 蚁 族 的 自 我 认 知 与 公 众 视 差 区 隔 3, 这 篇 文 章 提 出 蚁 族 的 真 实 生 活 和 媒 体 所 报 道 的 是 存 在 差 异 的, 他 们 的 调 查 和 统 计 显 示, 蚁 族 群 体 对 待 自 身 的 生 活 状 态 比 我 们 这 种 普 通 人 所 想 的 要 积 极 乐 观 得 多, 他 们 对 自 己 的 生 活 工 作 人 际 情 感 等 看 法 都 较 为 积 极 这 个 现 象 产 生 的 1 2 3 苏 益 南 齐 鹏 : 蚁 族 群 体 的 形 成 和 对 策 探 究, 长 春 理 工 大 学 学 报 2010 年 第 12 期 方 明 方 婷 彭 弟 庆 : 蚁 族 生 存 现 状 研 究 分 析 以 南 昌 市 为 例, 财 经 界 ( 学 术 版 ) 2010 年 第 3 期 王 静 王 志 坚 刘 露 露 秦 帮 莉 : 蚁 族 的 自 我 认 知 与 公 众 视 差 区 隔, 中 国 青 年 研 究 2012 年 第 5 期

120 城 市 社 会 学 原 因 是 多 方 面 的, 比 方 说 蚁 族 群 体 的 参 照 物 多 为 蚁 族 群 体 本 身, 与 自 己 相 似 的 人 相 比 他 们 并 不 觉 得 自 己 生 活 多 艰 辛 ; 而 作 为 普 通 非 蚁 族 群 体 的 我 们 会 将 自 己 还 有 成 功 人 士 作 为 参 照 物, 所 以 会 觉 得 生 活 艰 辛 而 消 极 该 文 提 出 的 另 一 个 重 要 观 点 是 蚁 族 个 体 感 受 到 的 情 感 支 持 和 体 验 支 持, 他 们 在 社 区 中 的 群 居 形 成 一 种 群 体 间 的 认 同 感, 这 种 感 觉 是 影 响 他 们 对 生 活 满 意 度 的 重 要 因 素 我 们 也 想 通 过 调 查 来 检 验 一 下 这 篇 文 章 所 提 出 的 观 点 三 调 查 规 划 本 次 调 查 的 区 域 位 于 照 澜 院 的 东 北 角, 这 片 破 败 的 社 区 里 遍 布 着 平 房 和 板 房 我 们 在 调 查 中 发 现 这 里 的 居 民 大 致 由 房 东 文 印 店 主 和 考 研 党 三 类 人 组 成, 其 中 后 两 者 占 据 了 居 民 的 大 多 数, 并 且 他 们 的 生 活 状 态 与 我 们 熟 悉 的 蚁 族 有 不 少 的 相 似 之 处 我 们 的 调 查 从 类 蚁 族 的 社 区 出 发, 并 探 究 这 些 类 蚁 族 与 所 在 社 区 的 交 互 关 系, 由 以 下 三 个 部 分 组 成 第 一, 对 照 澜 院 中 的 类 蚁 族 社 区 整 体 概 况 的 描 述 : 包 括 其 历 史 变 迁 和 房 屋 规 划, 分 布 产 业 情 况 和 我 们 的 所 见 所 闻 ( 即 对 社 区 本 身 进 行 观 察 ) 第 二, 对 照 澜 院 中 的 类 蚁 族 社 区 各 类 别 居 民 的 走 访 调 查 我 们 选 取 了 该 社 区 中 三 种 最 具 代 表 性 的 居 民 : 房 东 文 印 店 主 和 考 研 党, 对 他 们 做 了 近 距 离 面 对 面 的 直 接 访 谈 在 访 谈 中 我 们 能 更 好 地 了 解 他 们 的 生 活 状 况 以 及 他 们 对 于 这 片 社 区 的 真 实 想 法 ( 即 调 查 社 区 居 民 与 所 在 社 区 的 交 互 关 系 ) 第 三, 从 调 查 中 的 发 现 出 发, 并 结 合 我 们 之 前 的 理 论, 得 出 相 关 的 结 论 四 调 查 发 现 ( 一 ) 初 到 照 澜 院 内 的 小 社 区 我 们 的 调 查 研 究 范 围 是 照 澜 院 的 东 北 部 区 域 在 地 理 位 置 上, 该 区 域 位 于 东 楼 居 委 会 辖 区 以 北, 校 河 以 南, 主 干 道 以 西, 清 华 大 学 名 人 故 居 ( 即 清 华 大 学 纪 念 品 商 店 ) 以 东 在 这 片 占 地 面 积 大 约 两 个 街 区 的 小 社 区 内, 以 文 印 店 一 条 街 为 中 轴, 遍 布 着 成 片 的 平 房 与 塑 料 板 房 这 里 的 房 屋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21 破 烂 不 堪, 随 意 搭 建 的 塑 料 板 房 横 七 竖 八 地 矗 立 在 窄 小 的 胡 同 之 间 ( 见 图 1), 生 生 地 将 原 本 存 在 的 通 道 堵 得 严 严 实 实 不 整 洁 的 地 面 和 裸 露 的 泥 土 昭 示 着 这 是 一 片 连 城 市 路 面 规 划 都 没 有 改 造 到 的 区 域, 靠 近 房 屋 的 地 方 还 可 以 看 到 居 民 自 家 养 的 鸡 鸭 原 本 就 窄 小 的 平 房 和 板 房 被 隔 成 一 个 一 个 的 小 间, 靠 近 街 道 的 就 做 成 了 文 书 打 印 的 门 面, 或 者 外 卖 店 小 吃 摊, 简 陋 的 布 置 狭 小 的 空 间, 无 处 不 透 露 出 一 股 衰 败 的 气 息 走 在 这 里 的 街 道 上, 偶 尔 会 产 生 一 种 时 间 倒 流 的 错 觉, 好 像 又 回 到 了 小 时 候 外 婆 家 的 里 弄 里 杂 乱 的 布 置 无 人 搭 理 的 公 共 环 境 中 却 有 着 一 大 群 人 心 安 理 得 地 居 住 着 这 片 区 域 的 不 和 谐 也 是 非 常 明 显 的, 清 华 园 社 区 大 部 分 都 是 规 整 的 楼 房, 有 保 安 和 铁 栅 栏 的 标 准 小 区 式 配 置, 住 在 其 中 的 居 民 也 多 是 清 华 的 教 师 但 这 块 平 房 区 的 住 民 看 上 去 更 像 是 没 受 过 什 么 教 育 的 农 民 和 工 人, 整 个 地 方 都 和 照 澜 院 这 个 生 活 小 区 显 得 有 点 格 格 不 入 这 是 我 们 初 到 这 片 社 区 时 的 直 观 感 受, 这 也 引 发 了 我 们 的 好 奇 : 这 个 小 小 的 社 区 位 于 照 澜 院 内, 为 何 没 有 得 到 整 体 的 统 一 规 划 而 如 此 破 败 地 散 落 在 这 里? 这 里 到 底 住 着 一 群 什 么 样 的 人? 他 们 为 什 么 会 住 在 这 里? 这 里 的 居 民 是 如 何 看 待 他 们 自 己 的 居 住 地 和 居 住 环 境 的? 这 些 都 是 我 们 关 注 的 问 题 图 1 随 意 搭 建 的 板 房 堵 塞 了 窄 小 的 胡 同

122 城 市 社 会 学 ( 二 ) 类 蚁 族 社 区 的 整 体 概 况 1. 社 区 历 史 变 迁 我 们 首 先 从 这 片 杂 乱 无 章 的 社 区 的 历 史 变 迁 说 起, 为 此 我 们 走 访 了 清 华 园 街 道 办 公 室 在 综 合 办 公 室 和 行 政 办 公 室 里, 几 位 大 叔 大 婶 给 我 们 提 供 了 一 些 有 价 值 的 信 息 照 澜 院 东 北 部 的 这 片 区 域 的 房 屋 所 有 权 属 于 清 华 大 学 这 片 房 屋 是 清 华 大 学 早 期 建 设 的 平 房, 曾 经 用 于 校 内 教 职 工 宿 舍 或 住 宅 后 来 随 着 清 华 大 学 新 教 师 宿 舍 ( 西 楼 中 楼 东 楼 蓝 旗 营 等 ) 的 建 成, 教 师 陆 续 搬 出 平 房, 这 里 成 为 校 内 职 工 的 住 所 近 些 年 来, 在 平 房 的 基 础 上 又 加 盖 了 不 少 塑 料 板 房 不 论 是 平 房 还 是 板 房, 多 数 都 居 住 着 职 工 和 他 们 的 子 女, 此 外 还 有 大 量 房 屋 用 于 对 外 租 赁 当 我 们 问 及 街 道 是 否 有 计 划 对 这 片 破 败 的 社 区 进 行 重 新 的 规 划 和 建 设 的 时 候, 街 道 办 公 室 的 大 婶 给 我 们 普 及 了 一 个 知 识 : 对 于 这 片 区 位 的 重 新 规 划 整 合, 乃 至 推 倒 重 建, 街 道 办 事 处 没 有 决 定 权 因 为 清 华 园 街 道 受 海 淀 区 和 清 华 大 学 双 重 管 理, 所 有 街 道 公 务 人 员 的 任 命 都 由 清 华 大 学 决 定, 而 街 区 内 的 所 有 规 划 也 都 由 清 华 大 学 负 责 至 于 清 华 大 学 对 于 这 片 区 位 的 未 来 规 划 蓝 图, 街 道 办 公 室 也 不 知 道 应 该 咨 询 什 么 部 门 2. 社 区 房 屋 规 划 其 次, 我 们 对 这 片 社 区 的 房 屋 规 划 做 了 细 致 的 观 察 和 询 问 在 房 屋 结 构 上, 该 区 域 遍 布 着 成 片 的 平 房 与 塑 料 板 房, 平 房 即 北 方 传 统 的 老 式 一 层 小 楼, 而 塑 料 板 房 则 与 建 筑 工 地 上 搭 盖 的 简 易 民 工 宿 舍 很 类 似, 有 一 层 的 也 有 两 层 的 在 基 础 设 施 供 给 上, 大 部 分 平 房 都 有 自 己 的 供 暖 系 统, 有 的 是 通 过 空 调 进 行 取 暖, 更 多 的 则 是 通 过 烧 煤 这 种 最 简 单 的 方 式, 暖 气 并 没 有 普 及 到 这 个 区 域 ; 而 塑 料 板 房 一 般 没 有 供 暖 系 统, 只 有 少 数 房 屋 安 装 了 空 调 此 外, 我 们 发 现 平 房 大 多 分 布 在 社 区 的 中 心 和 内 部 区 域, 且 相 对 要 规 整 一 些 ; 而 社 区 的 外 围 基 本 被 塑 料 板 房 包 围 着, 横 七 竖 八 很 是 打 眼 3. 各 类 房 屋 的 居 民 最 后 我 们 调 查 了 居 住 在 平 房 和 塑 料 板 房 里 的 各 类 居 民 由 于 在 我 们 几 次 前 往 的 时 间 段 内 该 社 区 的 人 流 都 不 大 ( 这 更 增 添 了 社 区 给 人 的 荒 芜 和 破 败 感 ), 因 此 我 们 并 没 有 形 成 完 整 的 统 计 数 字 我 们 对 于 社 区 内 居 民 组 成 的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23 了 解 基 本 是 通 过 与 各 类 居 民 进 行 直 接 交 流 与 询 问 获 得 的 经 过 调 查 我 们 发 现, 这 个 社 区 基 本 居 住 着 三 类 人 他 们 与 房 屋 的 对 应 关 系 如 下 平 房 的 居 住 者 大 多 为 房 屋 主 人 ( 即 房 东 ) 和 与 我 们 年 龄 相 仿 的 准 备 考 清 华 大 学 研 究 生 的 学 生 ( 即 房 客 ) 塑 料 板 房 的 居 住 者 大 多 为 文 印 店 和 其 他 各 类 店 铺 的 主 人, 他 们 的 生 意 经 营 和 日 常 生 活 都 被 安 放 在 了 同 一 个 屋 檐 之 下 有 了 这 个 基 本 的 了 解, 我 们 才 正 式 地 给 这 个 社 区 取 了 一 个 我 们 早 在 文 章 标 题 处 就 使 用 的 名 称 类 蚁 族 社 区 因 为 这 里 的 房 东 人 数 已 经 很 少 了, 大 多 数 居 民 是 考 研 党 以 及 文 印 店 主, 在 他 们 的 身 上 我 们 看 到 了 许 多 与 蚁 族 相 像 的 特 征, 我 们 会 在 下 一 部 分 作 详 细 的 阐 述 接 下 来 我 们 对 房 屋 居 民 一 一 对 应 地 展 开 调 查, 对 文 印 店 主 房 东 和 学 生 作 单 独 的 走 访 调 查 ( 三 ) 类 蚁 族 社 区 的 居 民 访 谈 记 录 1. 访 谈 方 案 的 选 择 在 开 始 面 对 面 的 直 接 访 谈 之 前, 我 们 了 解 到 有 名 同 学 在 做 社 会 调 查 过 程 中 屡 次 碰 壁 : 该 同 学 原 本 的 调 查 对 象 是 照 澜 院 的 文 印 店 主, 而 在 具 体 调 查 中, 文 印 店 主 并 不 太 愿 意 配 合 她 的 访 谈, 并 且 表 现 出 不 太 友 好 的 倾 向 因 此, 我 们 经 过 慎 重 思 考, 确 定 了 一 个 不 一 样 的 访 谈 方 案, 这 个 方 案 尤 其 适 用 于 对 文 印 店 主 和 房 东 这 两 个 防 备 性 比 较 高 的 居 民 群 体 首 先, 我 们 并 不 打 算 公 开 自 己 属 于 社 会 学 课 程 的 学 生 身 份, 也 并 不 打 算 告 诉 他 们 我 们 是 来 做 城 市 社 会 学 的 调 查 访 谈 的 其 次, 我 们 打 算 在 进 行 交 流 之 前, 在 文 印 店 主 或 房 东 经 营 的 店 铺 中 进 行 适 量 的 消 费 在 消 费 过 程 中, 一 个 人 负 责 拖 延 消 费 时 间, 另 一 个 人 则 与 店 主 进 行 聊 天 性 质 的 交 流, 在 交 流 中 询 问 我 们 感 兴 趣 的 问 题, 获 得 有 价 值 的 信 息 2. 对 文 印 店 主 的 访 谈 记 录 康 博 数 码 我 们 的 调 查 从 类 蚁 族 社 区 外 围 的, 最 为 打 眼 的 塑 料 板 房 的 居 民 文 印 店 主 的 走 访 开 始 我 们 选 择 了 中 轴 文 印 店 一 条 街 西 侧 的 康 博 数 码 ( 如 图 2), 这 个 打 印 店 其 实 就 是 在 平 房 外 搭 建 的 一 个 简 易 的 小 屋, 单

124 城 市 社 会 学 薄 的 砖 瓦 上 再 搭 上 几 块 塑 料 板 构 成 了 他 们 的 生 活 空 间 记 得 大 学 一 年 级 的 时 候, 我 们 班 曾 集 体 在 这 里 复 印 过 政 治 学 概 论 课 程 的 教 材, 当 时 这 里 最 吸 引 我 们 的 是 它 低 廉 的 价 格 : 紫 荆 公 寓 区 的 打 印 店 复 印 一 页 大 概 需 要 1 毛 钱, 而 这 里 只 需 要 6 分 钱 图 2 康 博 数 码 门 店 在 与 店 主 的 访 谈 中, 我 们 了 解 到 了 以 下 信 息 (1) 清 华 的 文 印 店 老 板 都 来 自 湖 南 的 某 个 小 县 城 清 华 大 学 里 所 有 的 文 印 店 主 都 是 老 乡, 他 们 都 来 自 湖 南 省 长 沙 市 某 乡 ( 由 于 口 音 原 因 实 在 没 有 听 清 楚 是 什 么 乡 ) 10 多 年 前, 由 于 他 们 中 的 某 一 位 前 辈 与 清 华 大 学 的 某 位 教 职 工 有 比 较 密 切 的 关 系, 因 此 在 教 职 工 的 介 绍 下 成 为 首 批 进 驻 清 华 园 的 文 印 店 主 随 后 几 年, 按 照 这 种 老 乡 拉 老 乡 的 传 递 方 式, 陆 陆 续 续 又 有 许 多 人 来 到 清 华 园, 成 为 文 印 店 主 他 们 的 生 意 经 营 和 日 常 生 活 都 在 这 同 一 片 屋 檐 之 下, 小 小 的 文 印 店 是 他 们 的 生 计, 更 是 他 们 的 家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最 初 清 华 园 的 文 印 服 务 仅 限 于 照 澜 院 的 这 片 区 域 就 是 本 文 所 说 的 类 蚁 族 社 区 的 范 围 内, 当 时 所 有 的 老 师 和 学 生 都 会 来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25 这 里 打 印 虽 然 房 子 破 败 了 点, 但 是 生 意 十 分 兴 隆, 街 道 也 还 有 几 分 热 闹 (2) 清 华 的 文 印 店 曾 经 都 聚 集 在 照 澜 院 的 平 房 区, 后 来 才 陆 续 转 移 到 学 生 公 寓 区 在 最 近 的 六 七 年 时 间 里, 由 于 紫 荆 公 寓 区 和 第 六 教 学 楼 的 落 成, 那 里 成 为 文 印 行 业 新 的 黄 金 地 带 身 为 学 生 的 我 们 大 多 会 选 择 利 用 生 活 的 间 隙 在 紫 荆 公 寓 区 进 行 打 印 ; 或 利 用 学 习 的 间 隙 在 六 教 附 近 进 行 打 印, 只 有 极 少 数 需 要 打 印 较 多 材 料 的 情 况 下, 才 会 选 择 千 里 迢 迢 地 到 照 澜 院 来 打 印 新 的 文 印 黄 金 地 带 的 出 现 也 使 得 湖 南 老 乡 们 的 文 印 店 有 了 新 的 分 布 根 据 我 们 的 猜 想, 往 往 会 认 为 紫 荆 公 寓 区 和 六 教 区 域 寸 土 寸 金, 分 布 在 那 里 的 文 印 店 的 租 金 应 该 要 远 高 于 照 澜 院 里 这 些 破 败 不 堪 的 塑 料 板 房 是 不 是 地 租 决 定 打 印 店 的 分 布 那 些 支 付 得 起 较 高 租 金 的 文 印 店 主 获 得 了 较 好 的 地 段, 也 因 此 有 了 更 好 的 生 意 呢? 在 笔 者 询 问 之 后, 康 博 数 码 的 店 主 否 定 了 我 们 的 猜 想, 并 告 诉 了 我 们 真 实 的 情 况 他 说, 照 澜 院 里 这 些 塑 料 板 房 的 租 金 与 紫 荆 公 寓 区 和 六 教 区 域 的 打 印 店 的 租 金 几 乎 是 完 全 一 样 的, 而 决 定 谁 能 去 黄 金 地 带 开 拓 自 己 的 文 印 生 意, 谁 却 只 能 像 自 己 这 样 留 守 在 照 澜 院 的, 是 由 本 人 在 老 乡 内 部 的 权 力 大 小 和 地 位 高 低 决 定 的 这 种 地 位 在 很 大 程 度 上 取 决 于 和 清 华 大 学 有 关 部 门 的 教 职 工 的 关 系 唉, 在 清 华 做 生 意, 走 到 哪 里 都 需 要 关 系 嘞 店 主 的 这 句 感 叹 让 我 们 记 忆 犹 新, 也 让 笔 者 想 起 了 在 文 化 生 态 学 中 学 到 的 内 容 : 正 如 传 统 生 态 学 所 关 注 的 那 样, 经 济 利 益 是 社 会 体 系 中 一 个 非 常 重 要 的 方 面 虽 然 利 益 主 宰 了 某 些 社 会 体 系 的 空 间 适 应, 但 是 利 益 本 身 又 间 接 地 源 自 文 化 体 系, 因 此 利 益 绝 不 是 自 然 现 象 空 间 和 社 会 体 系 的 空 间 适 应 都 是 某 种 文 化 体 系 的 体 现 1 每 个 人 都 身 处 在 复 杂 的 社 会 关 系 与 文 化 体 系 中,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关 系 好 坏 往 往 对 自 身 利 益 的 得 失 产 生 巨 大 影 响 (3) 文 印 店 的 经 营 生 意 这 里 我 们 侧 重 于 描 述 康 博 数 码 店 主 的 生 意 来 源 在 紫 荆 公 寓 区 和 六 教 区 域 的 文 印 店 开 业 之 前, 他 们 的 生 意 很 兴 隆, 大 批 的 学 生 和 老 师 都 来 他 们 这 里 打 印 1 蔡 禾 主 编 城 市 社 会 学 理 论 与 视 野, 中 山 大 学 出 版 社, 2003

126 城市社会学 在 黄金地带 的文印店落成之后, 他们的生意与以前相比有了一定 的下降, 现在只能以降低价格来吸引打印量比较大的顾客 在顾客的组成 上, 他们的顾客很大部分是居住在照澜院教师宿舍里的老师 我们在访谈 过程中恰好碰上了一位来这里打印的老师, 他与店主攀谈甚欢, 明显已经 是 老熟识 (4) 店里的基础设施 由于文印店位于简易房内, 基础设施非常缺乏, 没有供暖系统也没有 热水, 冬凉夏热 冬天偶尔开开空调保保温, 利用煤炭炉烧水做饭 (5) 他们的愿景 在了解到他们的基本生活状况之后, 我们在最后自然问起了他们对于 生计和生活的愿景 从湖南农村来到北京这样的大城市经营文印店, 由于 关系 不够而留守在了照澜院这个生意并不算好的区域, 简陋的居住条件 甚至比不上隔壁破旧的平房 在我们看来, 他们应该会有不少的怨言, 一方面他们应该希望提高自己在老乡中的 地位, 争取能将自己的文印店 搬迁到 黄金地带 去, 另一方面他们也应该希望街道能够改善他们的生 活环境和居住条件 但是店主的回答却出乎了我们的意料 这里的生意虽然不比紫荆公寓区和 六教 区域, 但是养家糊口 却也不成问题 另外, 这附近居住的老师和学生都很好, 很有文化, 与他们沟通交流很愉快 至于自己的居住条件, 虽然这里 比 不 上 老 家 家乡有一栋挺大的宅子, 但是这里可是北京, 首都的房子哪有 那么好弄, 有这样的住处已经很满意了 与我们在文章的开头描述的 蚁族 相比较, 这些文印店主虽然不 高智, 但是作为农民进城的他们毫无疑问地 弱小, 并且在照澜院这 片破败的社区过着 群居 的生活 他们有家乡的 豪宅, 却愿意在京 城的塑料板房里做自己的生意, 做自己 首都人 的梦; 他们的身边有不 公平, 有权力和 关系 的渗透, 但他们更享受自己每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与老师们交流, 与老乡们小聚, 这些或许只是养家糊口, 却也算得上是人 生目标了 正因为有了这些特征, 我们把这些文印店主称为 类蚁族 3 对房东的访谈记录 类蚁族 社区里唯一的修车铺 结束了对简易房的居住者 文印店主的访谈, 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27 平 房 的 主 人, 由 于 平 房 的 主 人 们 现 在 都 做 上 了 房 东, 很 多 靠 着 收 租 子 为 生, 常 常 不 见 踪 影, 所 以 我 们 费 了 不 少 力 气, 才 找 到 了 这 一 位 房 东 的 代 表 他 是 这 片 类 蚁 族 社 区 里 唯 一 的 修 车 铺 主 人, 他 的 铺 子 位 于 文 印 店 一 条 街 的 入 口 处, 清 华 园 街 道 办 公 室 的 斜 对 面, 他 自 称 自 己 在 那 里 修 了 20 多 年 的 自 行 车, 是 清 华 园 里 资 格 最 老 的 师 傅 ( 如 图 3) 图 3 修 车 辅 和 背 后 的 老 房 子 不 知 道 是 不 是 这 位 老 师 傅 的 经 验 太 过 于 丰 富, 他 的 警 惕 性 着 实 很 高 我 们 借 着 换 自 行 车 坐 垫 的 工 夫 积 极 地 与 他 进 行 交 流, 他 总 是 会 在 几 句 话 之 后 深 深 地 吸 上 一 口 烟, 然 后 说 : 就 这 么 多 了, 我 可 不 接 受 采 访 哦! 因 此, 除 了 得 知 他 是 文 印 店 一 条 街 入 口 这 两 处 平 房 的 主 人, 并 且 在 自 家 的 修 车 铺 里 修 了 20 年 自 行 车 之 外, 我 们 没 有 了 解 到 其 他 与 生 计 和 生 活 相 关 的 信 息 倒 是 他 在 意 犹 未 尽 之 余 给 我 们 讲 述 了 一 点 这 片 破 败 的, 被 我 们 称 为 类 蚁 族 社 区 的 历 史 老 师 傅 说, 这 片 平 房 已 经 有 60 年 的 历 史 了, 这 里 是 20 世 纪 50 年 代 清 华 大 学 修 建 的 第 一 批 教 师 住 宅 之 一, 最 初 居 住 的 都 是 清 华 大 学 的 教 师 位 于 这 片 区 域 西 侧 的 名 人 故 居 ( 包 括 赵 元 任 先 生 故 居 等 ) 是 当 时 最 好 的 教 师 住 宅, 因 为 那 些 都 是 完 整 的 四 合 院, 而 这 片 区 域 的 平 房 是 比 较 普 通 的 教 师

128 城 市 社 会 学 住 宅 在 随 后 的 几 十 年 时 间 里, 这 些 平 房 几 经 转 手, 大 部 分 都 被 划 入 了 清 华 大 学 的 职 工 名 下 如 今, 这 些 平 房 的 当 年 的 主 人 很 多 都 已 经 过 世, 房 东 大 多 数 是 清 华 职 工 的 后 代 最 后, 我 们 同 样 问 起 了 这 位 老 师 傅 的 愿 景 : 虽 然 这 是 属 于 他 自 己 的 房 子, 但 是 这 些 房 子 总 让 人 感 觉 过 于 破 败, 过 于 简 陋, 甚 至 有 点 羞 于 见 人, 我 们 想 知 道 老 师 傅 是 否 希 望 这 里 的 房 子 得 到 新 的 规 划 甚 至 重 建 老 师 傅 不 假 思 索 地 否 定 了 我 们 的 想 法 : 他 拥 有 的 两 处 平 房 给 自 己 带 来 了 出 租 的 收 益, 盖 起 的 修 车 铺 也 能 日 有 进 账, 补 贴 家 用 如 果 这 片 区 域 被 重 新 规 划, 这 里 的 平 房 被 推 倒 重 建, 那 这 重 建 的 过 程 自 己 将 如 何 生 存? 重 建 以 后 的 房 子 还 会 属 于 自 己 吗? 这 些 未 来 的 不 确 定 性 都 是 老 师 傅 不 愿 意 承 受 的 虽 然 这 位 修 了 超 过 20 年 自 行 车 的 老 师 傅 并 不 能 代 表 所 有 平 房 的 主 人, 但 作 为 这 片 类 蚁 族 社 区 里 最 大 的 资 产 拥 有 者, 房 东 们 对 于 这 些 破 败 的 平 房 的 依 赖 程 度 是 很 大 的 这 里 是 他 们 的 住 所, 是 他 们 收 入 的 来 源, 也 是 他 们 父 辈 们 留 下 的 遗 产 4. 对 房 客 的 访 谈 记 录 考 研 党 : 另 一 群 类 蚁 族 居 民 在 先 前 的 走 访 和 调 查 中, 不 论 在 清 华 园 街 道 办 公 室 在 文 印 店, 还 是 在 修 车 铺 那 里, 我 们 都 被 告 知 这 片 类 蚁 族 社 区 大 多 数 的 房 屋 都 已 经 被 出 租, 而 房 客 绝 大 多 数 是 报 考 清 华 大 学 研 究 生 的 全 国 各 地 的 考 研 党 作 为 这 片 破 败 的 社 区 里 最 年 轻 的, 居 住 时 间 最 短 的 居 民, 他 们 的 生 活 状 态 是 什 么 样 的? 他 们 是 如 何 看 待 这 片 生 活 区 域 的? 这 些 都 引 起 了 我 们 的 兴 趣 寻 找 考 研 党 是 一 件 比 寻 找 房 东 更 加 费 力 的 工 作, 他 们 总 是 没 日 没 夜 地 在 清 华 大 学 大 大 小 小 的 教 室 里 自 习, 恐 怕 除 了 深 更 半 夜 之 外 很 难 在 他 们 的 住 处 发 现 他 们 不 过, 笔 者 幸 运 地 联 系 到 了 一 位 高 中 的 老 同 学, 在 他 的 帮 助 下 笔 者 找 到 了 一 位 考 研 党 笔 者 的 这 位 同 学 是 中 山 大 学 生 物 系 的 本 科 生, 他 已 经 被 清 华 大 学 生 物 系 录 取 为 博 士 生, 导 师 希 望 他 这 个 学 期 就 到 清 华 来 帮 助 做 实 验, 但 是 由 于 他 还 不 是 清 华 大 学 的 正 式 在 校 生, 不 能 安 排 宿 舍, 因 此 只 能 自 己 在 外 头 租 房 子 最 初 他 本 着 能 省 则 省 的 原 则, 找 到 了 照 澜 院 里 的 这 片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但 仅 仅 度 过 了 一 个 星 期 的 生 活 以 后, 苦 不 堪 言 的 他 就 搬 离 了 照 澜 院, 到 华 清 嘉 园 另 觅 住 处 去 了 这 位 考 研 党 徐 某 就 是 笔 者 的 这 位 同 学 在 那 一 个 星 期 里 的 短 暂 的 舍 友, 他 们 曾 经 共 同 居 住 在 这 片 社 区 的 某 处 平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29 房 里 (1) 他 们 的 生 活 考 研 党 的 生 活 是 单 调 而 辛 劳 的, 尤 其 对 于 目 标 是 清 华 大 学 研 究 生 的 考 研 党 来 说, 情 况 更 是 如 此 理 想 很 丰 满, 现 实 很 骨 感 这 句 话 用 来 形 容 他 们 非 常 适 合 每 一 天 比 公 鸡 起 得 还 早, 走 进 教 室 开 始 一 天 的 紧 张 学 习 ; 在 结 束 了 一 天 比 牛 还 累 的 复 习 之 后, 他 们 在 夜 幕 降 临 之 后 才 能 回 到 住 处 (2) 他 们 对 住 处 的 选 择 徐 某 说, 考 研 的 同 学 大 多 数 都 不 太 在 乎 居 住 的 条 件, 只 要 能 过 得 去 就 行, 如 果 房 租 便 宜 就 再 好 不 过 了 这 番 话 说 明 : 照 澜 院 这 片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之 所 以 受 到 考 研 党 的 青 睐, 很 大 程 度 上 是 它 低 廉 的 房 租 决 定 的 通 过 对 房 屋 中 介 公 司 的 咨 询, 我 们 了 解 到 了 以 下 房 租 信 息 在 清 华 园 和 清 华 园 周 边 地 区 : 房 屋 租 赁 价 格 大 体 是 2500 ~ 3000 元 / 居 室 / 月 例 如, 照 澜 院 教 师 宿 舍 里 的 一 居 室 房 屋 的 租 金 是 3500 元 / 月, 两 居 室 房 屋 是 5000 元 / 月, 平 摊 到 两 个 人 身 上 就 是 2500 元 / 月 ; 而 华 清 嘉 园 的 两 居 室 房 屋 的 价 格 也 相 差 无 几, 大 体 是 4500 ~ 5000 元 / 月, 平 摊 到 两 个 人 身 上 就 是 2000 ~ 2500 元 / 月 图 4 房 屋 出 租 的 招 商 电 话

130 城 市 社 会 学 照 澜 院 这 片 平 房 区 自 然 没 有 在 正 规 的 房 屋 租 赁 市 场 做 过 登 记, 我 们 从 徐 某 那 里 了 解 到, 这 里 的 租 金 是 500 ~ 600 元 / 月, 都 是 一 居 室 的 平 房 如 果 冬 季 需 要 供 暖, 则 另 交 100 元 / 月 的 供 暖 费 这 样 低 廉 的 价 格 对 于 考 研 党 们 来 说, 是 很 具 有 吸 引 力 的 (3) 房 屋 的 居 住 条 件 一 等 钱 一 等 货, 在 仅 有 市 场 价 格 20% 的 租 金 的 情 况 下, 我 们 很 难 期 待 这 些 平 房 区 的 房 屋 居 住 条 件 能 有 多 好 平 房 低 矮, 冬 季 往 往 显 得 阴 暗 寒 冷 ; 冬 季 的 供 暖 设 施 是 最 近 才 添 加 的, 并 且 很 多 还 是 使 用 烧 煤 取 暖 ; 房 屋 内 没 有 卫 浴 设 施, 没 有 阳 台 通 风 不 畅 ( 见 图 5) 图 5 出 租 屋 窄 小 的 窗 口, 生 活 条 件 恶 劣 徐 某 说, 房 屋 条 件 是 差 了 点, 但 是 能 过 而 且, 自 己 平 时 都 待 在 教 室, 一 回 到 住 处 几 乎 倒 头 便 睡, 所 以 平 时 也 不 会 太 在 意 这 些 硬 件 的 不 足 (4) 他 们 的 愿 景 最 后, 我 们 照 例 问 起 了 他 的 愿 景 对 于 自 己 的 未 来, 他 当 然 希 望 自 己 能 顺 利 考 入 清 华 大 学, 成 为 清 华 大 学 的 研 究 生, 让 自 己 最 近 几 个 月 的 付 出 有 所 回 报 至 于 更 远 的 计 划 和 打 算, 他 并 没 有 想 太 多

清 华 园 街 道 里 的 类 蚁 族 调 查 131 对 于 这 片 自 己 正 在 居 住, 未 来 很 可 能 被 他 的 后 继 者 们 居 住 的 照 澜 院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他 认 为 虽 然 这 里 条 件 简 陋 了 点, 环 境 也 差 了 点, 但 是 这 里 离 教 学 区 很 近, 租 金 也 很 便 宜, 是 很 好 的 住 处 选 择 相 反, 如 果 对 这 片 区 域 重 新 进 行 规 划 或 重 建, 不 仅 工 程 持 续 时 间 不 可 估 量, 重 建 后 的 房 屋 租 金 一 定 会 大 大 上 涨, 到 时 候 到 清 华 来 备 考 研 究 生 的 成 本 就 会 大 大 增 加, 这 是 他 不 愿 意 看 到 的 情 况 与 先 前 调 查 走 访 的 文 印 店 主 房 东 相 比, 徐 某 代 表 的 考 研 党 显 然 与 蚁 族 有 着 更 加 相 似 的 特 征 : 高 智 弱 小 群 居 的 条 件 在 他 们 身 上 得 到 很 好 的 体 现 家 庭 并 不 富 裕, 大 学 毕 业 后 想 要 有 更 好 的 发 展, 他 们 选 择 到 大 城 市 报 考 名 校 研 究 生 生 活 的 担 子 虽 然 还 没 有 真 正 地 压 在 他 们 的 身 上, 但 他 们 的 家 庭 承 担 的 人 力 资 本 投 资 却 无 时 无 刻 让 他 们 的 复 习 备 考 更 加 紧 张, 更 加 不 容 有 失 想 起 来 是 一 段 艰 辛 的 岁 月, 但 却 又 是 他 们 自 己 的 人 生 选 择 照 澜 院 东 北 部 的 这 片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成 为 他 们 紧 张 生 活 背 后 理 想 的 休 憩 地 在 这 片 看 似 沉 寂 的 类 蚁 族 社 区 里, 每 一 天 都 在 发 生 着 许 多 生 活 和 故 事 : 如 果 说 塑 料 板 房 里 寄 托 着 文 印 店 主 这 群 类 蚁 族 的 生 计 ; 那 么 平 房 里 就 承 载 了 考 研 党 另 一 群 类 蚁 族 的 理 想 和 未 来 五 结 论 与 思 考 从 类 蚁 族 居 住 的 社 区 出 发, 我 们 走 访 了 该 社 区 三 类 类 蚁 族 居 民 的 代 表, 通 过 访 谈, 他 们 的 生 活 状 况 清 晰 地 展 现 在 了 我 们 面 前 ; 更 重 要 的 是, 通 过 访 谈 发 现 他 们 对 于 他 们 居 住 的 这 片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的 想 法, 就 像 前 面 理 论 中 所 论 证 的 那 样, 似 乎 并 不 是 我 们 外 人 理 所 当 然 地 认 为 的 那 样 我 们 在 初 入 该 社 区 的 时 候, 感 受 到 的 是 它 的 荒 芜 破 败, 它 的 杂 乱 无 章, 它 与 整 个 清 华 园 的 规 划 和 氛 围 格 格 不 入 但 在 这 些 居 住 者 眼 里, 特 别 是 在 文 印 店 主 和 考 研 党 这 两 类 我 们 定 义 的 类 蚁 族 的 眼 里, 这 片 破 败 的 平 房 区 并 没 有 给 他 们 带 来 多 少 破 败 阴 暗 的 印 象 相 反, 这 里 的 生 活 让 他 们 感 到 充 实, 他 们 欣 然 地 接 受 这 里 的 房 屋 和 环 境 的 现 状, 而 改 变 却 让 是 他 们 不 愿 意 看 到 的 其 实 仔 细 想 一 想, 我 们 所 调 查 的 清 华 照 澜 院 中 的 这 一 片 区 域 有 着 漫 长 的 历 史, 除 考 研 党 以 外 大 部 分 都 是 老 房 东 和 老 房 客 了, 岁 月 的 积 淀 让

132 城 市 社 会 学 这 里 的 住 户 们 早 已 形 成 了 比 群 体 间 的 认 同 更 深 刻 的 对 清 华 园 社 区 的 归 属 感, 而 考 研 党 们 为 了 共 同 的 目 标 一 起 奋 斗 的 生 活 也 让 他 们 迅 速 找 到 了 情 感 支 持, 还 有 什 么 比 在 自 己 最 艰 难 的 时 候 有 一 群 人 和 自 己 一 同 经 历 艰 辛 和 磨 难 更 让 人 满 足 的 呢? 就 是 这 样 的 一 群 住 户 们, 他 们 的 生 活 在 这 种 自 我 的 认 同 感 中 达 到 了 一 种 巧 妙 的 平 衡, 所 以 并 不 想 改 变 平 房 区 现 在 的 状 况 在 一 篇 对 唐 家 岭 蚁 族 所 作 的 详 细 调 查 里, 我 们 读 到 了 这 样 的 对 于 蚁 族 社 区 的 积 极 评 价 : 中 国 高 速 城 市 化 进 程 中 的 巨 大 空 间 与 社 会 成 本 并 没 有 得 到 充 分 的 显 现, 而 相 当 一 部 分 这 样 的 成 本 是 由 城 中 村 来 承 担 和 消 化 的 1 蚁 族 或 类 蚁 族 的 出 现 一 方 面 促 进 了 农 民 等 房 屋 主 人 收 益 的 增 加, 另 一 方 面 也 缓 解 了 初 入 城 市 的 外 来 人 口 难 以 承 受 的 居 住 成 本 的 矛 盾 这 种 以 经 济 因 素 为 基 础 的 合 理 性 让 这 类 社 区 的 社 会 功 能 凸 显 出 来 如 果 我 们 单 独 地 对 蚁 族 作 调 查, 我 们 可 能 会 觉 得 他 们 的 生 活 苦 不 堪 言 ; 如 果 我 们 单 独 地 观 察 蚁 族 所 在 的 社 区, 我 们 可 能 会 更 加 大 声 疾 呼 政 府 介 入 整 改 和 重 建 但 如 果 我 们 走 入 蚁 族 所 在 的 社 区, 倾 听 他 们 对 社 区 的 声 音, 我 们 或 许 才 能 理 解 这 个 群 体 的 真 正 诉 求, 理 解 这 类 社 区 存 在 的 必 然 下 一 次 再 走 入 照 澜 院 的 时 候, 我 们 一 定 不 必 对 这 片 看 似 突 兀 的 平 房 区 有 太 多 的 不 解 和 诧 异 通 过 这 次 简 单 的 走 访 调 查, 我 们 还 是 发 现 了 这 个 社 区 应 该 被 重 视 起 来 的 一 些 问 题 蚁 族 这 种 独 特 的 高 密 度 群 租 会 带 来 许 多 安 全 问 题 他 们 将 平 房 分 隔 成 若 干 个 独 立 房 间 再 以 便 宜 价 格 分 别 出 租, 使 得 房 间 变 得 十 分 狭 窄, 而 且 居 住 人 员 又 十 分 众 多, 偶 尔 的 不 小 心 就 很 容 易 引 起 火 灾 煤 气 中 毒 甚 至 爆 炸 的 发 生 因 为 据 我 们 所 知, 很 多 人 还 是 用 烧 煤 这 种 最 传 统 也 最 容 易 出 问 题 的 方 法 取 暖 ; 再 加 上 房 屋 租 赁 导 致 的 人 口 流 动 量 大, 清 华 街 道 对 这 片 区 域 的 管 理 难 度 大, 就 我 们 对 清 华 街 道 办 公 室 的 走 访 来 看, 工 作 人 员 大 多 表 示 不 清 楚 这 一 区 域 的 管 理 状 况, 这 种 管 理 漏 洞 的 存 在, 势 必 会 带 来 巨 大 的 社 会 安 全 隐 患 1 贺 欢 欢 钱 云 李 璇 郭 琪 : 北 京 唐 家 岭 蚁 族 聚 居 区 居 住 环 境 与 意 愿 调 查, 住 区 2011 年 第 5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