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關 於 生 理 的 性 慾 現 象, 也 可 以 納 含 性 意 識 性 慾 望 性 身 份 等 部 份 但 是 單 使 用 性 這 字 似 乎 並 不 夠 明 確, 在 英 文 中 相 關 於 性 的 名 詞, 還 有 sex 和 gender 在 此 傾 向 於

159 古 代 中 國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的 研 究 回 顧 與 幾 個 觀 點 的 批 評 吳 瑞 元 前 言 : 同 性 戀 這 個 詞 源 於 二 十 世 紀 末 的 西 方, 且 為 當 今 中 文 歷 史 研 究 者 常 用 的 字 彙 但 是 這 個 字 彙 有 許 多 現 代 內 涵, 在 指 涉 古 代 情 慾 現 象 時, 許 多 古 代 的 指 稱 對 象 未 必 具 備 這 些 現 代 內 涵 本 文 試 圖 檢 視 這 個 現 代 詞 彙 與 古 代 情 慾 狀 況 的 關 係 在 研 究 回 顧 中, 首 先 呈 現 目 前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的 研 究 方 法 與 觀 點, 其 次 從 這 些 研 究 中 抽 取 一 些 範 例, 評 估 這 些 研 究 敘 述 中 使 用 同 性 戀 字 詞 的 觀 點 與 可 能 存 在 的 誤 差 當 我 們 對 於 古 代 同 性 戀 歷 史 的 建 構 有 所 質 疑, 本 文 希 望 未 來 研 究 能 重 視 中 國 情 慾 文 化 的 全 貌 視 野, 將 同 性 情 慾 納 入 情 慾 歷 史 的 範 疇 中, 藉 以 檢 視 並 彰 顯 古 代 中 國 特 有 的 情 慾 意 識 1 情 慾 歷 史 的 範 圍 : 本 文 使 用 情 慾 歷 史 這 個 字 眼, 是 譯 自 英 文 詞 history of sexuality 許 多 書 將 sexuality 翻 譯 為 性 2, 如 此 可 泛 指 大 範 圍 1 有 關 古 代 中 國 情 慾 歷 史 的 概 念, 另 外 可 以 參 考 本 論 文 的 姊 妹 作 < 在 情 慾 的 視 野 中 發 現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情 慾 歷 史 的 特 色 與 古 代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的 建 構 >, 收 在 史 匯 第 二 期,1997 年 6 月, 中 央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印 行 pp. 81-102 2 Michel Foucault 的 名 著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中 文 版 由 謝 石 沈 力 翻 譯, 其 書 名

160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關 於 生 理 的 性 慾 現 象, 也 可 以 納 含 性 意 識 性 慾 望 性 身 份 等 部 份 但 是 單 使 用 性 這 字 似 乎 並 不 夠 明 確, 在 英 文 中 相 關 於 性 的 名 詞, 還 有 sex 和 gender 在 此 傾 向 於 說 sex 的 性 是 指 涉 較 具 生 理 以 生 殖 器 相 關 的 體 質 特 徵 ; 而 gender 則 應 該 是 指 涉 社 會 認 定 的 性 別 無 論 是 sex 或 是 gender 雖 然 都 有 涵 蓋 到 sexuality, 但 卻 無 法 完 全 替 代, 傅 柯 認 為 sexuality 是 具 有 認 知 權 力 意 涵 的 當 代 詞 彙, 是 由 一 套 起 源 自 醫 學 化 問 診 制 度 所 開 發 出 相 關 慾 望 快 感 性 行 為 性 愛 規 範 等 的 權 力 展 現 3 有 人 翻 譯 傅 柯 指 涉 的 sexuality 為 性 慾 性 感 學 者 張 小 虹 則 將 該 字 翻 譯 為 性 慾 取 向, 或 許 如 此 可 能 較 能 表 達 常 常 用 來 指 稱 性 取 向 與 性 偏 好 的 此 字 4 這 些 翻 譯 都 凸 顯 了 性 具 有 生 物 性 生 理 相 關 的 意 涵, 但 是,sexuality 似 乎 並 不 止 於 在 談 生 理 狀 態,sexuality 應 該 還 包 括 了 社 會 性 的 互 動, 如 親 密 關 係 的 感 受 愛 情 的 感 覺 等 本 文 綜 合 以 上 交 集, 擬 使 用 情 慾 二 字, 來 指 涉 相 關 性 慾 取 向 情 慾 意 識 的 人 事 物 ; 這 樣 的 用 意, 是 要 凸 顯 性 慾 取 向 可 能 會 直 接 相 關 情 愛 或 性 慾 兩 個 部 份 5 所 以 在 此 認 定 之 下, 情 慾 歷 史 若 沒 有 牽 涉 情 愛, 那 為 性 史 ( 台 北 : 結 構 群,1990), 此 譯 法 便 是 將 sexuality 譯 為 性 不 過, 由 桂 冠 出 版 的 版 本, 則 將 該 書 譯 為 性 意 識 史 另 外, 由 Susan Mann 所 寫 的 What Can Feminist Theory Do for the Study of Chinese History?" 在 其 GLOSSARY 中, 則 也 將 sexality 譯 為 性, 收 入 中 央 研 究 院 近 史 所 編 輯, 近 代 中 國 婦 女 史 研 究 第 一 期 (1993 年 6 月 ) 在 前 述 書 籍 有 關 傅 柯 的 字 詞 翻 譯, 尚 有 譯 成 性 狀 態 性 慾 等 3 可 參 考 Michel Foucault 著,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 1, (NY: Vintage, 1990) 第 一 卷 第 三 部 份 性 科 學 pp.53-73 The History of Sexuality Vol. 2, (NY: Vintage, 1990) pp. 3-6 4 本 文 許 多 參 考 論 文 及 書 籍 用 到 sexuality 這 個 字, 但 是 缺 乏 明 確 的 定 義 與 統 一 用 法, 不 過 較 為 一 致 的 情 況, 是 用 來 指 涉 情 慾 偏 好 與 情 慾 取 向 相 關 的 事, 結 構 群 版 的 性 史 內 文 有 譯 為 性 感 性 狀 態 性 慾 等 同 一 字 卻 有 太 多 譯 法, 中 文 版 準 確 度 不 高 楊 大 春 著 傅 柯 ( 台 北 : 生 智,1996) 譯 為 性 慾 張 小 虹 部 份 參 考 自 其 所 寫 欲 望 新 地 圖 -- 性 別 同 志 學,( 台 北 : 聯 合 文 學,1996)p.135 5 有 人 認 為 性 取 向 身 份 的 認 定, 不 應 只 是 著 眼 在 是 否 有 性 交 的 過 程 如 lesbianism, 是 未 必 與 性 交 經 驗 結 合 的 所 以 女 同 志 有 可 能 意 義 著 重 在 情 誼 的 表 現 也 因 此, 我 認 為 sexuality 有 可 能 牽 涉 到 情 愛 部 份 在 Jonathan Ned Katz, Gay / Lesbian Almanac,

麼 就 必 定 應 該 要 關 係 性 慾 性 的 概 念 與 情 愛 都 是 社 會 互 動 的 結 果, 所 以 肯 定 有 其 歷 史 事 跡 ( 所 謂 羅 曼 史 便 是 傳 神 的 翻 譯 ), 不 過 在 性 慾 部 份 就 令 人 懷 疑 性 慾 歷 史 的 存 在 若 就 生 物 學 的 性 慾 解 釋 而 言, 性 慾 可 能 沒 有 什 麼 歷 史 可 言, 因 為 性 慾 只 是 生 理 功 能 的 本 質 狀 況, 不 過, 如 果 我 們 把 歷 史 上 對 性 慾 的 概 念 作 一 整 理, 那 麼 性 慾 可 以 以 性 慾 知 識 史 性 慾 意 識 史 成 立 6 如 果 我 們 考 量 歷 史 上 人 類 解 決 性 慾 需 求 的 制 度 用 具 相 關 對 象, 那 麼 在 時 的 座 標 上 審 視 性 慾 相 關 人 事 物 的 變 化, 性 慾 歷 史 於 是 將 可 以 豐 富 地 自 成 一 家 將 情 慾 取 向 與 情 慾 偏 好 視 為 歷 史 上 客 觀 存 在 的 事 實, 是 二 十 世 紀 才 建 立 起 來 的 知 識 概 念 以 往 古 代 描 繪 愛 情 與 色 欲 的 作 品, 以 現 在 的 觀 點, 雖 然 可 以 歸 類 在 情 慾 歷 史 的 範 疇 中, 但 是 這 些 作 品 未 必 都 具 有 當 代 情 慾 性 慾 的 意 義, 畢 竟 古 代 沒 有 像 性 取 向 性 偏 好 異 性 戀 同 性 戀 等 名 詞 7 考 量 情 慾 歷 史 的 起 源, 必 須 要 清 楚 情 慾 研 究 的 學 術 發 展 歷 程, 因 為, 現 代 161 吳 瑞 元 (NY: Harper & Row, 1983) 中, 特 別 就 包 含 了 親 密 關 係 ( 未 必 有 性 經 驗 ) 的 考 量 6 希 臘 專 題 研 究 者 David M. Halperin 在 Is There a History of Sexuality?" 中, 開 宗 明 義 認 為 性 是 沒 有 歷 史 的, 在 註 1 中 他 說 明 如 果 有 歷 史, 那 是 關 於 生 物 學 的 進 化, 而 非 關 於 史 家 此 文 收 於 H. Abelove, M. A. Barale, D. M. Halperin, eds. The Lesbian and Gay Studies Reader, (NY: Routledge, 1993) 見 p. 416 及 p. 426 之 註 1 此 文 另 收 於 History and Theory 28 (1989) 比 性 (sex) 的 含 意 要 再 複 雜 些, 性 慾 (sexuality) 是 具 有 包 含 特 定 歷 史 時 的 社 會 意 義 較 詳 細 的 說 明 可 見 於 翁 嘉 聲, 身 體 與 政 體 身 體 之 社 會 建 構 : 對 希 臘 Pederasty 及 同 性 戀 之 初 步 探 討, 西 洋 史 與 國 別 史 課 程 教 學 研 討 會, 輔 仁 大 學 文 學 院 歷 史 學 系 主 辦,1997 年 4 月 12 日 13 日 pp. 50-51 7 具 精 神 醫 學 意 味 的 名 詞 同 性 戀, 目 前 可 知 最 早 出 現 於 1869 年, 而 異 性 戀 則 在 1900 出 現 見 David M. Halperin, Sex Before Sexuality: Pederasty, Politics, and Power in Classical Athens", 收 入 Hidden from History: Reclaiming the Gay and Lesbian Past 有 關 這 兩 個 名 詞 的 來 源 可 參 考 pp. 38-41 及 註 2 提 供 的 資 料 Bret Hinsh 指 出, 中 國 古 代 不 會 用 本 質 性 性 取 向 的 身 份 去 界 定 人, 而 是 用 分 桃 之 愛 男 風 等, 描 述 喜 好 同 性 的 行 動 傾 向 和 偏 好 現 象 見 其 著 之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The Male Homosexual Tradition in China, (L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0) p. 7

162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相 關 情 慾 意 識 或 情 慾 取 向 的 歷 史 解 釋, 都 是 根 據 於 我 們 文 化, 或 者 是 奠 基 在 西 方 性 學 的 成 果 基 礎 上 8 如 果 忽 視 歷 史 所 依 賴 的 學 科 淵 源 或 者 是 忽 視 學 科 的 限 制, 那 麼 歷 史 解 釋 可 能 在 引 據 基 礎 上 即 產 生 偏 差 情 慾 如 果 與 性 慾 取 向 息 息 相 關, 那 麼 有 關 於 性 慾 取 向 的 類 別, 直 覺 上 可 包 含 了 異 性 戀 性 取 向 同 性 戀 性 取 向 與 雙 性 戀 性 取 向 這 樣 的 分 類 是 著 重 以 性 對 象 的 生 理 性 別 為 考 量, 不 過 情 慾 的 範 圍 不 應 僅 止 於 以 性 對 象 的 性 別 作 為 分 類 基 準, 以 性 慾 二 字 來 看, 就 應 該 可 以 推 衍 有 性 慾 無 性 慾 禁 慾 縱 慾 等 相 關 題 材 另 外, 人 性 現 象 中 還 有 很 多 種 性 偏 好 取 向, 如 同 當 今 異 性 戀 者 同 性 戀 者 與 雙 性 戀 者 一 樣, 都 可 能 會 受 到 大 眾 的 忽 視 或 者 是 另 眼 看 待 9 像 進 行 玩 虐 扮 虐 者 變 性 慾 者 戀 童 者 等, 同 樣 都 是 經 過 二 十 世 紀 醫 學 解 釋, 被 認 定 為 有 非 常 人 所 有 的 特 殊 癖 好 關 於 這 些 特 殊 的 情 慾 內 容, 從 史 料 中 去 挖 掘 並 且 呈 現 情 慾 實 踐 在 當 時 社 會 中 的 意 義, 除 了 可 以 是 很 有 學 術 價 值 的 研 究 題 材, 對 於 省 思 當 今 人 性 與 社 會 的 現 象, 也 是 很 有 啟 發 性 以 下, 便 將 有 關 中 國 的 同 性 情 慾 研 究 概 略 介 紹, 隨 後 本 文 將 檢 視 一 些 作 品 使 用 同 性 戀 的 認 知 概 念 受 限 於 史 料 與 研 究 文 獻 缺 乏, 也 許 正 因 為 同 性 戀 定 義 無 法 適 用 於 女 女 情 慾 關 係, 導 8 參 考 David M. Halperin 在 Is There a History of Sexuality?" 一 文, 見 The Lesbian and Gay Studies Reader, p. 416-417 9 見 Frederick Suppe, Explaining Homosexuality: Philosophical Issues, and Who Cares Anyhow?" 收 入 Timothy F. Murphy, ed., Gay Ethics: controversies in outing, civil rights, and sexual science, (NY: Harrington Park Press, 1994) p. 238 在 這 裡, 作 者 認 為 sexuality 不 應 該 只 限 制 在 男 - 男 男 - 女 女 - 女 的 分 類 而 已 事 實 上, 有 更 多 特 殊 的 性 癖 好 過 去 被 重 視, 現 在 卻 被 視 為 變 態 比 如 說 古 代 華 人 一 窩 瘋 喜 愛 綁 小 腳 的 女 人 ( 金 蓮 癖 ), 近 代 史 以 揭 示 壓 迫 的 眼 光, 已 完 成 許 多 纏 足 的 解 放 史 研 究 可 參 考 林 秋 敏 < 中 國 婦 女 纏 足 研 究 的 概 況 >, 收 入 中 國 近 代 婦 女 史 研 究 第 四 期 ( 中 研 院 近 史 所,1996 年 8 月 )pp. 287-305 不 過 這 些 著 作 大 部 份 都 忽 視 愛 小 腳 者 的 情 慾 取 向, 例 外 的 有 王 溢 嘉 情 色 的 圖 譜 ( 台 北 : 野 鵝,1995)pp. 211-238, 則 以 sexuality 的 視 野, 詮 釋 古 中 國 男 人 拜 小 腳 狂 以 及 纏 足 與 男 人 性 快 感 的 關 係,

致 目 前 缺 乏 古 代 中 國 女 性 的 情 慾 歷 史 研 究, 所 以 在 本 文 暫 不 詳 細 163 討 論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的 研 究 回 顧 吳 瑞 元 ( 一 ) 本 質 論 與 建 構 論 的 立 場 就 美 國 來 看, 其 同 性 情 慾 研 究 的 出 現, 與 同 志 解 放 運 動 10 (gay movement) 的 發 展 息 息 相 關 其 中 頗 為 關 鍵 的 里 程 碑 之 一 是 在 1969 年 發 生 的 石 牆 暴 動, 在 這 個 事 件 之 後, 相 關 的 同 志 團 體 紛 紛 成 立, 相 關 的 報 導 也 日 益 增 多 同 志 解 放 運 動 開 創 西 方 社 會 較 為 寬 容 的 環 境, 同 志 學 術 研 究 於 是 有 了 立 身 之 地, 當 歷 史 界 隨 著 黑 人 女 性 反 戰 等 社 會 變 遷, 開 始 較 為 注 意 女 性 歷 史 與 社 會 史 時, 相 關 同 性 情 慾 的 歷 史 於 是 呼 之 欲 出 11 目 前 西 方 建 構 同 志 歷 史 最 大 的 爭 辯, 便 是 關 於 本 質 論 與 建 構 論 的 論 戰 同 性 戀 者 是 一 個 具 有 醫 學 根 源 的 現 代 詞 彙, 根 據 研 究, 這 個 字 是 在 1869 年 出 現, 而 在 社 會 上 普 遍 被 認 識, 也 是 在 1950 年 代 之 後 所 以, 社 會 建 構 論 認 為, 以 該 名 詞 認 同 作 為 歷 史 主 體 的 歷 10 這 裡 使 用 同 志 去 指 涉 英 文 的 gay 有 關 gay, homosexual, homosexuality 的 用 法, 本 人 參 考 自 James M. Donovan, Homosexual, Gay, and Lesbian: Defining the Words and Sampling the Populations," 收 入 Henry L. Minton, ed., Gay and Lesbian Studies, (NY: Harrington Park Press,1992), pp. 27-47 在 這 份 文 章 中 認 為,gay 除 了 較 具 正 面 ( 非 醫 學 ) 意 涵 去 指 涉 進 行 同 性 情 慾 的 人, 而 且 是 較 具 自 我 標 定 的 性 質 我 認 為 這 跟 港 台 人 士 使 用 的 同 志 很 接 近 相 關 同 志 的 命 名 與 使 用, 本 文 將 同 性 戀 者 視 為 等 同 於 英 文 名 詞 homosexual; 同 性 戀 的 視 同 於 形 容 詞 homosexual; 同 性 情 慾 專 門 指 涉 英 文 homosexuality 此 字 ; 而 同 志 則 等 同 於 gay 也 可 參 考 呂 素 柔, 壓 迫 與 反 抗 臺 灣 同 志 團 體 出 版 品 的 語 藝 分 析, 輔 仁 大 學 大 眾 傳 播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6 年 6 月 pp. 14-19 11 John D`Emilio, Making Trouble: Essays on gay history, politics, and the university, (NY:Routledge,1992), p. 97 有 關 同 志 研 究 (gay and lesbian studies) 的 發 展 過 程 可 以 參 看 Henry L. Minton, ed., Gay and Lesbian Studies 一 書

164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史 研 究, 應 該 只 存 在 於 現 代 史 (modern history) 之 中 12 同 樣 也 是 流 行 不 超 過 50 年 的 稱 呼 gay, 常 常 被 視 為 是 同 性 戀 者 (homosexual) 的 同 義 字, 這 也 是 近 代 才 出 現 的 身 份 名 詞 這 個 名 詞 較 具 身 份 主 體 自 我 標 定 的 自 主 性 意 味, 較 著 重 在 以 相 同 處 境 下, 凝 結 而 出 的 身 份 共 識 這 裡 出 現 的 問 題 是, 用 來 指 涉 古 人 為 homosexuals 或 者 是 gays, 到 底 是 與 現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有 如 何 的 一 致 性? 被 視 為 本 質 論 的 史 家 John Boswell 認 為, 凡 是 具 有 同 性 性 愛 偏 好 傾 向 的 人, 這 些 人 在 歷 史 的 各 時 期 都 有 出 現, 他 們 情 慾 取 向 的 差 異 使 他 們 自 然 會 有 gay identity 在 這 個 定 義 下, 凡 異 於 過 去 時 代 中 異 性 生 殖 主 流 的 情 慾 人 群, 像 陰 陽 同 體 者 變 性 慾 者 肛 交 者 ( 雞 姦 者 ) 全 都 可 納 入 屬 於 gay 的 認 定 之 中 13 社 會 建 構 論 者 如 Jonathan Katz Jeffery Weeks John D`Emilio 等 則 不 認 為 同 性 戀 者 本 質 性 的 具 有 跨 時 的 存 在 他 們 認 為 性 取 向 的 身 份 標 定 或 者 是 身 份 認 同 在 不 同 的 時 下 都 存 在 著 不 同 的 意 義, 所 以 無 論 是 希 臘 原 始 部 落 以 至 於 現 代 的 同 志 社 區 都 存 在 著 不 同 的 同 性 性 愛 關 係 有 些 同 性 性 愛 可 能 只 是 權 力 支 配, 有 的 只 是 陽 物 權 力 的 表 現 有 的 純 粹 是 文 化 儀 式, 至 少, 這 些 性 取 向 的 關 係, 都 不 同 於 現 在 同 性 戀 者 這 個 概 念 建 構 論 者 認 為, 同 志 歷 史 (gay history) 是 在 現 代 性 科 學 與 性 意 識 建 立 後, 才 存 在 的 概 念 14 12 David M. Halperin, One Hundred Years of Homosexuality: and other essays on Greek love, (NY: Routledge, 1990). pp. 17-18 13 John Boswell 自 己 已 不 認 為 是 本 質 論 者, 然 而 他 以 與 生 俱 來 的 差 異 作 為 認 定 的 角 度, 仍 然 是 社 會 建 構 論 者 的 攻 擊 目 標 見 John Boswell, Revolutions, Universals, and Sexual Categories," in Martin Duberman, Martha Vicinus and George Chauncey, Jr. eds., Hidden From History: Reclaiming The Gay & Lesbian Past (NY: Meridian, 1990). pp. 17-36 14 見 Jonathan Ned Katz, Gay / Lesbian Almanac, (NY: Harper & Row, 1983). pp. 1-19 與 David M. Halperin,, One Hundred Years of Homosexuality. pp. 15-53

( 二 ) 中 國 的 同 性 情 慾 專 著 受 到 西 方 本 質 論 與 建 構 論 的 思 潮 影 響,Bret Hinsch( 韓 獻 博 ) 的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The Male Homosexual Tradition in China, 是 首 本 有 關 中 國 同 性 情 慾 的 專 業 史 學 著 作 在 這 本 書 中, 作 者 認 為 本 質 論 強 調 內 在 心 理 狀 況 或 是 傾 向, 而 社 會 建 構 論 著 重 在 行 為 內 涵, 並 且 重 視 社 會 對 個 人 性 偏 好 意 識 的 形 塑 他 認 為 本 質 論 與 建 構 論 並 非 對 立, 而 且 這 些 論 點 都 能 檢 視 社 會 與 個 人 在 情 慾 (sexuality) 方 面 的 意 義 15 這 本 描 述 同 性 戀 習 尚 傳 統 的 著 作 便 是 在 融 合 本 質 論 與 建 構 論 的 基 礎 上 進 行 分 析 在 這 本 依 朝 代 順 序 而 編 的 書 中, 作 者 不 斷 強 調 中 國 不 以 性 偏 好 身 份 標 定 個 人 的 特 色, 他 認 為 古 代 中 國 社 會 是 以 社 會 互 動 關 係 或 是 情 感 關 係 來 認 定 性 愛 主 體 的 雙 方, 不 同 於 西 方 較 強 調 個 人 是 否 有 天 生 的 具 本 質 性 的 性 身 份 認 同 16 就 這 樣 的 差 異 來 看, 中 國 對 於 同 性 情 愛 或 其 實 踐 者 就 較 西 方 有 更 多 包 容 這 本 書 藉 著 由 性 別 年 齡 社 會 地 位 等 條 件, 解 析 中 國 同 性 情 愛 中 支 配 被 支 配 主 動 被 動 的 角 色 對 於 中 國 同 性 性 愛 關 係 的 分 類,Bret Hinsch 依 據 David Greenberg 的 四 個 類 別 進 行 評 估, 分 別 是 :1. 跨 世 代 的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2. 跨 性 別 的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3. 跨 社 會 結 構 的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4. 平 等 的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17 他 認 為 在 中 國 部 份, 第 一 和 第 三 類 在 中 國 是 較 接 近 無 差 的, 像 書 僮 與 書 生 關 係 是 此 種 代 表 在 跨 性 別 部 份, 優 伶 和 宦 官 是 較 有 牽 連 同 性 性 愛 的 群 體 至 於 跨 社 會 結 構 其 實 類 似 於 跨 階 級 部 份, 寵 幸 關 係 則 是 該 類 常 見 的 性 互 動 概 念 就 這 本 書 選 取 的 歷 史 主 角 來 看, 作 者 是 傾 向 以 本 165 吳 瑞 元 15 見 Bret Hinsch,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pp. 7-8 16 見 Bret Hinsch,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p. 7 17 四 種 評 估 類 別 的 原 文 分 別 是 :1.trans-generational homosexuality, 2.trans-genderal homosexuality, 3.class-structured homosexuality, 4.egalitarian homosexuality 這 四 種 分 類 是 來 自 David Greenberg, The Construction of Homosexuality, (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1988).

166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質 論 的 眼 光 來 選 取 史 實, 但 在 分 析 性 愛 模 式 或 關 係 時, 作 者 是 站 在 文 化 相 對 論 的 立 場, 進 行 建 構 論 式 觀 點 的 評 估 Bret Hinsch 的 著 作 在 社 會 關 係 的 部 份 較 為 獨 到, 不 過 並 沒 有 史 料 上 的 突 破 發 現, 其 作 品 多 量 引 用 1964 年 香 港 地 區 署 名 唯 性 史 觀 齋 主 的 著 作 中 國 同 性 戀 秘 史 不 過,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前 述 兩 個 著 作 在 史 觀 上 是 截 然 不 同 的 在 中 國 同 性 戀 秘 史 豐 富 前 的 史 料 蒐 集 中, 作 者 認 為 同 性 戀 是 罪 惡 是 疾 病 是 惡 習, 所 有 相 關 史 事 都 以 醜 聞 臭 態 等 字 眼, 強 化 同 性 戀 為 可 恥 的 傳 統 文 化 由 於 原 書 原 在 香 港 新 生 晚 報 連 載, 加 上 立 場 明 確, 所 以 相 關 同 性 情 慾 的 人 稱 或 詞 彙, 如 兔 子 後 庭 花 雞 姦 等 字 眼, 在 全 書 中 任 意 示 意 成 為 相 關 同 性 情 慾 等 人 事 的 代 稱 雖 然 中 國 同 性 戀 秘 史 堅 定 著 揭 發 華 人 病 癖 的 性 文 化, 但 是 後 來 小 明 雄 在 1984 年 著 的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18 對 於 相 同 史 料 則 呈 現 著 不 同 的 觀 點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應 該 是 華 人 地 區 非 病 理 觀 點 的 本 質 論 代 表 作 這 本 書 的 出 現, 呈 現 了 同 志 認 同 政 治 開 始 發 展 的 基 礎 現 象, 這 代 表 了 支 持 同 性 情 愛 的 相 關 人 士 開 始 從 歷 史 上 溯 源, 為 同 性 情 愛 相 關 的 身 份 認 同 找 尋 正 統 19 而 這 個 現 象 與 美 國 相 同, 即 都 是 先 由 自 學 的 業 餘 學 者 (self-trained scholar) 先 開 始 進 行 同 志 歷 史 論 述 20 18 小 明 雄,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香 港 : 粉 紅 三 角 出 版 社,1984) 此 書 已 在 1997 年 六 月, 重 新 由 作 者 增 訂 出 版 19 Will Roscoe 認 為 : 美 國 有 關 同 志 歷 史 作 品 的 出 現, 與 同 志 解 放 運 動 啟 動 後, 相 關 情 慾 人 士 欲 尋 求 歷 史 例 證, 透 過 歷 史 論 述 建 立 良 質 認 同 的 目 標 有 關 他 說 那 是 一 波 同 志 歷 史 ( 創 造 的 ) 運 動 (a lesbian and gay history movement) 有 關 找 尋 正 統 其 實 類 似 於 他 所 說 的 "the homosexual in search of historical contiguity", 見 於 Will Roscoe, History s Future: Reflections on Lesbian and Gay History in the Community," in Henry L. Minton ed., Gay and Lesbian Studies. p. 163 20 參 考 John D`Emilio, Making Trouble. p. 98, p. 142 和 Martin Duberman, Martha Vicinus and George Chauncey, Jr., eds., Hidden From History, pp. 1-2 像 Jonathan Katz 就 是 從 同 志 運 動 起 家 的 歷 史 研 究 者 他 在 1976 年 出 版 的 著 作, 被 視 為 是 美 國 第 一 波 的 同 志 歷 史 研 究

這 本 書 分 成 兩 大 部 份, 第 一 部 份 依 照 斷 代 順 序 羅 列 自 周 朝 到 近 代 抗 戰 後, 各 當 代 歷 史 中 的 同 性 愛 21 相 關 人 物 ; 第 二 部 份 則 是 集 中 討 論 古 代 女 同 性 愛 者 易 裝 者 小 說 戲 劇 或 笑 話 傳 奇 等 同 性 情 慾 相 關 事 蹟 這 本 書 較 著 重 在 史 料 的 陳 列 與 再 現, 許 多 小 節 都 是 以 人 名 ( 包 括 極 多 的 帝 王 名 號 ) 為 標 題, 光 是 標 題 中 出 現 的 人 名 就 有 超 過 兩 百 個, 也 許 就 是 因 為 它 藉 由 本 質 論 的 認 定 角 度, 因 此 納 入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的 人 數 會 如 此 龐 大 22 而 當 這 些 人 物 都 指 向 同 性 愛 的 身 份 界 定 時, 這 樣 大 量 呈 現 歷 史 相 關 人 物 的 用 意 其 實 已 具 有 現 代 強 迫 曝 光 (outing) 的 用 意 23 這 本 引 註 眾 多 而 在 華 人 自 由 世 界 中 出 版 的 歷 史 著 作 其 實 蘊 含 強 烈 的 政 治 聲 明 面 對 中 華 人 民 共 和 國 宣 稱 國 內 很 少 同 性 戀 者, 作 者 以 豐 富 的 史 料 企 圖 證 明 中 國 歷 史 中 有 很 多 的 同 性 戀 者, 而 且 有 許 多 人 都 很 知 名 作 者 從 妻 妾 男 寵 等 男 性 權 威 的 性 愛 優 勢 下 判 斷 : 男 男 關 係 只 要 在 兩 相 情 願 之 下, 在 社 會 中 是 被 容 許 的 基 於 政 治 策 略, 文 中 所 列 的 多 數 主 角 多 有 涉 入 異 性 婚 姻 模 式, 所 以 在 中 國 文 化 中, 異 性 生 殖 與 異 性 婚 姻 幾 乎 為 多 數 同 性 性 慾 實 踐 者 24 的 生 涯 必 備 選 擇 或 期 待 書 中 並 不 強 調 他 們 都 實 踐 雙 性 性 愛, 也 淡 化 社 會 對 執 行 異 性 婚 姻 的 規 範 要 求, 卻 只 強 調 他 們 同 性 性 愛 經 167 吳 瑞 元 21 這 本 書 都 使 用 同 性 愛 這 三 個 字, 作 者 有 豐 富 的 西 方 學 識 資 歷, 估 計 同 性 愛 應 該 是 作 者 指 涉 西 方 名 詞 homosexual homosexuality 及 形 容 詞 homosexual 的 譯 法 或 是 相 同 的 概 念 指 涉 22 不 討 論 書 中 同 性 戀 的 內 涵 與 今 日 是 否 相 同, 只 管 陳 列 涉 及 同 性 情 慾 的 事 蹟 與 人 物, 這 個 作 法 相 同 於 美 國 同 志 歷 史 研 究 初 期 的 一 個 作 品 :A. L. Rowse 的 Homosexuals in History: a Study of Ambivalence in Society, Literature, and the Arts, (Dorset, 1977). 23 當 然, 這 跟 1990 年 代 的 強 迫 曝 光 有 些 不 同, 因 為 這 些 被 曝 光 的 歷 史 名 人 並 不 是 助 長 異 性 戀 體 制 的 人 不 過, 揭 發 的 效 果 同 樣 是 很 強 的 參 考 Warren Johansson, Outing: Shattering The Conspiracy of Silence, (NY: Harrington Park, 1994). 24 現 代 自 我 認 定 為 同 性 戀 者 的 人 並 不 一 定 實 踐 同 性 性 慾, 有 實 踐 過 同 性 性 慾 的 人 也 不 能 就 算 是 同 性 戀 者 於 是, 我 用 同 性 性 慾 實 踐 者 來 清 楚 指 涉 某 些 行 為 者, 當 然, 衍 生 的 還 有 同 性 情 慾 實 踐 者 ( 即 有 情 有 慾 的 行 為 者 ) 同 性 愛 情 實 踐 者 ( 有 愛, 但 無 關 有 否 性 的 )

168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驗 的 存 在 事 實 這 是 專 注 用 同 性 性 經 驗 來 指 向 同 性 情 慾 身 份 的 作 法 這 個 政 治 聲 明 現 象 同 樣 出 現 在 矛 鋒 所 寫 的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中 這 本 書 以 美 學 賞 析 的 角 度 出 發, 展 現 包 括 正 史 所 錄 的 相 關 文 字, 也 收 入 不 少 古 人 讚 詠 同 性 愛 情 同 性 色 慾 的 詩 文, 其 所 採 用 的 觀 點 也 可 以 說 是 本 質 論 式 的 為 了 凸 顯 同 性 戀 者 與 同 性 情 愛 文 本 的 數 量 眾 多, 作 者 也 是 沒 有 著 眼 以 雙 性 性 愛 經 驗 作 為 性 慾 身 份 的 判 定 標 準, 以 至 於 出 現 了 一 個 需 要 我 們 在 未 來 詳 加 解 釋 及 發 展 的 一 個 邏 輯 : 中 國 古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絕 大 多 數 是 雙 性 戀 者 25 前 述 的 四 本 中 國 同 性 性 愛 專 著, 除 了 中 國 同 性 戀 秘 史 外, 其 他 三 書 在 史 實 的 展 現 上 多 依 史 料 中 人 物 的 存 在 年 代 配 置 於 該 當 代 的 章 節 中 無 論 是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或 是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都 大 量 引 用 吳 下 阿 蒙 斷 袖 篇 的 故 事, 其 中 的 人 物 都 打 散 置 於 各 朝 代 的 章 節 中 許 多 斷 袖 篇 世 說 新 語 的 人 物 雖 然 也 在 歷 史 文 獻 中 出 現, 但 是 各 書 較 欠 缺 史 料 佐 證 史 實 在 情 愛 史 實 的 分 析 上, 各 書 都 著 重 在 同 性 情 愛 相 關 文 字 史 料 的 鋪 陳, 僅 有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有 較 多 性 愛 關 係 性 別 角 色 的 解 讀 在 時 代 觀 點 的 解 析 上, 各 書 雖 然 都 有 介 紹 時 代 的 背 景, 但 是 比 重 最 多 的 仍 是 著 重 於 可 跳 脫 時 代 觀 點 的 兩 人 性 關 係 考 證 就 分 別 著 作 來 檢 視,Bret Hinsch 的 著 作 著 重 以 史 料 文 本 的 用 字 考 證, 解 釋 同 性 性 愛 實 踐 者 的 階 級 關 係 性 別 角 色 呈 現 與 性 行 為 方 式 ; 另 外, 他 還 藉 著 分 析 史 料 作 者 的 用 字 與 文 脈, 重 估 當 時 社 會 的 認 知 情 形 至 於 唯 性 史 觀 齋 主 的 著 作 則 藉 著 同 性 戀 帶 出 各 式 性 少 數 包 括 太 監 陰 陽 人 等 的 性 愛 實 況 在 小 明 雄 的 部 份, 他 較 著 重 歷 史 人 物 的 證 據, 除 了 稍 介 紹 了 各 朝 特 有 的 性 愛 文 化 與 政 治 社 會 背 景, 他 還 將 其 他 史 料 原 文 列 出 以 供 採 信 矛 鋒 的 著 作 因 為 還 加 入 西 方 的 部 份, 所 以 算 是 半 本 中 國 歷 史 研 究, 他 介 紹 了 很 多 明 清 同 性 戀 文 學, 分 析 則 較 著 重 在 文 本 敘 述 中 的 情 愛 品 質, 藉 由 文 本 的 25 矛 鋒,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台 北 : 漢 忠,1996) p. 50

敘 述 內 容, 展 現 同 性 情 愛 關 係 的 美 學 部 份 ( 三 ) 其 他 中 國 同 性 情 慾 研 究 有 關 同 性 情 慾 的 事 蹟 在 近 代 研 究 性 文 化 的 書 中 多 少 都 會 觸 及, 其 中 娼 妓 史 可 說 是 一 直 相 當 熱 門 的 情 慾 歷 史 題 材, 在 這 個 題 材 中 必 然 要 提 及 王 書 奴 的 經 典 作 品 中 國 娼 妓 史 26 在 這 本 1933 年 出 版 的 作 品 中 他 已 使 用 了 同 性 愛 這 個 詞, 不 過 他 在 論 述 中 並 不 將 人 標 定 性 身 份, 而 以 好 男 色 狎 男 倡 愛 孌 童 來 說 明 現 象 雖 說 男 同 性 性 關 係 不 能 納 入 婚 姻 制 度 之 中, 但 也 不 能 說 必 會 牽 涉 到 性 交 易 的 行 業, 但 在 這 本 書 中 只 要 是 與 高 階 級 男 性 進 行 情 慾 交 流 的 男 性 ( 或 男 孩 ) 都 被 置 於 娼 妓 的 範 圍 中 因 為 採 用 這 樣 較 廣 的 定 義, 所 以 此 書 各 朝 代 男 色 章 節 恰 巧 提 供 了 許 多 史 料 線 索 同 樣 在 史 料 價 值 上 具 有 開 創 性 啟 發 性 的 著 作 應 該 是 1944 年 潘 光 旦 所 翻 譯 Havelock Ellis 的 中 文 版 性 心 理 學 書 中, 由 潘 光 旦 加 註 並 撰 寫 的 附 錄 中 國 文 獻 中 同 性 戀 舉 例 27 在 這 份 文 獻 中, 潘 光 旦 採 用 原 作 視 同 性 戀 為 性 逆 轉 (sexual inversion) 病 理 的 觀 點, 考 證 歷 史 記 載 中 的 人 物, 包 括 受 腐 刑 者 犯 了 同 性 戀 的 帝 王 名 士 等, 考 察 他 們 的 同 性 戀 依 戀 程 度, 並 且 評 估 個 案 的 生 理 狀 況 與 外 顯 行 為 這 份 研 究 除 了 正 史 與 稗 史 中 的 文 獻 舉 例, 還 包 括 了 幾 個 表 列 : 漢 代 各 帝 王 的 同 性 戀 對 象 筆 記 中 的 同 性 戀 者 伶 人 傳 記 的 書 名 與 作 者 ( 作 者 依 優 伶 風 俗 判 斷, 認 為 這 些 具 評 鑑 男 色 能 力 的 伶 人 傳 記 作 者, 應 該 都 有 同 性 戀 傾 向 ) 在 最 後 的 部 份 中 他 也 分 析 一 些 史 料 對 於 同 性 相 戀 的 解 釋, 他 以 他 當 代 的 科 學 角 度 審 視 這 些 有 先 天 說 後 天 說 之 分 的 古 人 解 釋 同 樣 在 1944 年, 古 典 文 學 研 究 者 孫 次 舟 指 出 屈 原 是 楚 懷 王 的 弄 臣, 引 發 極 大 的 爭 議, 這 是 就 < 離 騷 > 和 楚 辭 中 的 文 字 進 行 屈 169 吳 瑞 元 26 王 書 奴, 中 國 娼 妓 史,( 台 北 市 : 萬 年 青 書 店,1971) 本 書 原 刊 於 1933 年 27 靄 理 士 原 著 (Havelock Ellis), 潘 光 旦 譯 著, 性 心 理 學, 翻 譯 自 Psychology of Sex: A Manual for Students, ( 北 京 : 三 聯 書 店,1987), 原 書 出 版 於 1944 年

170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原 與 楚 懷 王 關 係 的 推 論 從 這 些 爭 議 來 看, 揣 測 偉 人 的 性 傾 向 或 相 關 於 性 的 疾 病, 由 於 缺 乏 確 實 佐 證, 可 能 引 發 價 值 捍 衛 者 的 反 駁 28 或 許 就 是 因 為 這 樣 的 爭 議 性, 對 於 同 性 情 慾 的 歷 史 溯 源, 隔 了 一 段 時 都 較 少 出 現 近 代 的 研 究 跳 脫 對 於 古 人 性 身 份 的 標 示, 以 性 意 識 性 別 意 識 作 為 研 究 重 心 Vivien W. Ng 在 研 究 清 代 制 裁 強 姦 的 律 法 後, 發 現 清 代 乾 隆 五 年 (1740) 制 訂 了 首 條 雞 姦 制 裁 律 法, 而 且 她 發 現 在 制 裁 不 貞 的 男 肛 交 犯 時, 其 處 罰 比 不 貞 的 女 人 還 重 一 些, 由 此 她 推 斷 清 代 的 社 會 是 較 具 恐 同 性 戀 情 結 的 29 在 她 的 另 一 份 論 文 中, 她 解 釋 了 清 代 恐 同 性 戀 狀 況 的 歷 史 背 景, 認 為 從 明 代 道 德 頹 廢 同 性 晦 淫 作 品 大 量 出 現, 同 性 性 慾 概 念 也 在 清 代 為 人 所 注 意, 為 了 重 整 社 會 秩 序, 清 代 對 於 性 別 角 色 規 範 嚴 謹 要 求, 同 性 性 慾 在 威 脅 政 府 提 倡 的 貞 操 概 念 下 便 有 了 明 文 的 禁 止 30 不 過, 如 同 其 他 許 多 申 誡 作 用 的 法 條, 這 個 法 律 並 未 徹 底 執 行 除 了 前 述 的 研 究 以 外, 民 俗 學 者 郭 立 誠 有 篇 < 中 國 的 同 性 戀 >, 以 大 歷 史 的 視 野 分 析 各 代 的 同 性 戀 狀 況 31 基 本 上 他 認 為 漢 代 以 前 同 性 戀 只 流 行 於 宮 廷 和 貴 族 之, 魏 晉 之 後 則 由 隱 密 轉 而 公 開, 並 且 流 傳 到 社 會 上 唐 代 時 不 普 遍, 但 五 代 後 男 妓 則 盛 行 到 28 有 關 屈 原 問 題 的 爭 議 與 考 證, 可 參 考 1944 1945 年 孫 次 舟 與 聞 一 多 所 作 的 考 證 同 性 戀 在 當 今 是 具 有 污 名 的 名 稱, 所 以 指 涉 屈 原 等 偉 人 有 同 性 戀 關 係 會 引 發 許 多 人 士 的 焦 慮 性 通 常 會 牽 涉 到 道 德, 依 據 道 德 評 價 又 會 牽 涉 到 名 譽 臺 灣 最 有 名 的 案 例 之 一 是 在 1977 年 台 北 地 方 法 院 接 受 了 誹 韓 案, 起 因 是 歷 史 界 考 證 認 為 韓 愈 是 染 風 流 病 而 亡, 自 稱 為 韓 愈 後 人 者 前 往 按 鈴 控 告 毀 謗 先 賢, 引 發 歷 史 證 據 韓 愈 後 人 可 否 控 告 等 爭 議 有 關 此 事 可 見 張 玉 法 的 三 篇 評 論, 收 於 其 著 歷 史 學 的 新 領 域 ( 台 北 : 聯 經,1978)pp. 201-215 29 Vivien W. Ng, Ideology and Sexuality: Rape Laws in Qing China,"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46, No.1, February 1987. pp. 57-69 30 Vivien W. Ng, Homosexuality and the State in Late Imperial China," 收 入 Hidden From History. pp. 76-89 31 郭 立 誠,< 中 國 的 同 性 戀 >, 收 在 郭 立 誠 著, 郭 立 誠 的 學 術 論 著,( 台 北 : 文 史 哲,1993) pp. 168-182

清 末 郭 立 誠 從 有 的 史 料 認 定 同 性 戀 早 期 是 由 宮 廷 貴 族 影 響 流 傳 到 民, 該 文 史 料 選 擇 明 確 清 晰, 但 是 限 於 篇 幅, 以 史 料 推 斷 人 性 行 為 與 社 會 風 氣 則 顯 得 大 膽 32 值 得 留 意 的 一 個 心 態 是, 他 呼 籲 考 證 品 花 寶 鑑 人 物 的 研 究 者 大 可 不 必 節 外 生 枝 找 出 該 書 影 射 的 對 象 為 誰, 他 希 望 研 究 者 將 該 書 著 眼 在 男 妓 的 部 份 在 近 年 中 國 大 陸 的 研 究 方 面, 社 會 學 者 劉 達 臨 在 其 中 國 古 代 性 文 化 以 及 縱 橫 華 夏 性 史 等 叢 書, 都 有 專 門 的 各 節 或 篇 章 處 理 中 國 的 男 色 事 蹟 雖 然 劉 達 臨 對 於 同 性 戀 有 較 為 開 明 的 態 度, 不 過 他 仍 以 病 理 學 角 度 看 待 情 慾 實 踐 的 主 體 在 史 料 的 處 理 來 看, 這 些 關 於 性 文 化 的 書 並 未 超 越 前 述 的 專 著 其 他 單 篇 的 論 著, 可 見 於 蔡 勇 美 江 吉 芳 合 著 的 < 中 國 歷 史 文 獻 中 的 男 性 同 性 戀 > 33, 還 有 在 徐 淑 卿 碩 士 論 文 中, 關 於 漢 代 皇 帝 感 情 生 活 中 的 男 色 一 節 34 另 外 還 有 歷 史 月 刊 中 黃 約 瑟 所 寫 的 < 唐 太 宗 與 同 性 戀 > 35 有 關 女 性 的 情 慾 或 婚 俗, 在 吳 鳳 儀 關 於 廣 東 姑 婆 屋 不 落 夫 家 的 習 俗 研 究 中 有 稍 許 的 著 墨 這 些 文 章 中, 蔡 勇 美 與 江 吉 芳 認 為 在 中 國 傳 統 社 會 中, 雖 然 對 同 性 戀 沒 有 廣 泛 而 嚴 厲 的 懲 罰, 但 也 遭 到 明 顯 的 非 議 徐 淑 卿 則 從 漢 書 中, 發 覺 各 式 帝 王 與 男 寵 女 寵 的 關 係 黃 約 瑟 的 文 章 雖 然 開 頭 極 具 愛 滋 偏 見, 並 且 充 滿 揭 發 癖 性 口 氣, 但 在 此 視 野 下, 的 確 也 呈 現 171 吳 瑞 元 32 郭 立 誠 忽 略 了 古 代 記 載 的 同 性 情 慾 事 跡 必 得 是 由 兩 人 才 可 構 成 關 係 但 是 只 看 到 高 位 者 擁 有 男 寵 卻 不 見 男 寵 亦 常 是 平 民, 於 是 推 論 漢 代 同 性 戀 只 流 行 於 宮 廷 和 貴 族 家 庭 之 恐 有 疑 問 因 此, 若 說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只 盛 行 於 宮 廷 貴 族 之 中, 恐 怕 只 是 指 史 料 記 載 的 史 蹟 場 域 多 在 宮 廷 之 中 源 源 不 絕 的 男 寵 來 自 民, 很 難 推 斷 民 的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不 普 遍 若 按 高 羅 佩 的 推 論 來 看, 漢 代 時 民 的 記 載 較 少, 也 可 能 是 因 為 社 會 中 普 遍 到 無 所 謂 的 地 步, 這 或 許 也 跟 當 時 的 性 意 識 有 關 見 R.H. VAN GULIK( 高 羅 佩 ) 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 (Netherlands: Leiden E.J. Brill, 1974). p. 48 相 關 論 點 後 文 將 有 詳 述 33 文 收 在 蔡 勇 美 江 吉 芳 著, 性 的 社 會 觀,( 台 北 : 巨 流,1987)pp. 233-251 另 外, 此 篇 英 文 版 收 在 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14 期 3-4 號,1987 年 pp. 21-33 34 徐 淑 卿, 漢 代 皇 帝 的 感 情 生 活, 清 華 大 學 歷 史 研 究 所 碩 士 論 文,1993 年 6 月 35 黃 約 瑟,< 唐 太 宗 與 同 性 戀 >, 歷 史 月 刊 第 32 期,1990 年 9 月

172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了 唐 代 正 史 中 朝 廷 對 於 某 些 同 性 性 行 為 的 負 面 意 識 ( 四 ) 史 料 的 運 用 研 究 情 慾 事 實 不 但 在 現 在 會 困 難 重 重, 若 要 找 尋 歷 史 的 證 據 那 就 更 為 困 難 中 國 文 化 著 重 養 生 保 健 的 性 觀 念, 在 儒 家 禮 教 的 規 範 之 下, 性 行 為 不 但 成 為 家 庭 內 的 私 事, 也 因 為 強 調 節 制 與 禮 儀, 所 以 也 極 少 公 開 談 論 36 再 配 合 中 國 詩 詞 文 學 的 發 展, 中 國 文 人 好 用 典 故, 且 擅 長 以 比 喻 來 接 影 射 性 愛 關 係, 所 以 若 要 用 性 行 為 作 為 判 定 情 愛 的 標 準, 可 能 必 須 要 有 更 多 的 考 證 程 序 37 若 將 性 關 係 與 性 意 識 的 歷 史 研 究 視 為 社 會 史 中 的 生 活 史 之 一 種, 那 麼 可 以 依 據 社 會 史 的 研 究 傳 統, 善 加 利 用 正 史 類 書 筆 記 小 說 札 記 等 38 有 關 性 行 為 或 是 性 的 風 俗 研 究 也 可 視 為 是 文 化 史 的 範 疇, 所 以 利 用 人 類 學 民 俗 學 的 基 礎 資 料 之 外, 使 用 當 地 方 志, 留 意 各 地 區 的 差 異, 或 是 利 用 古 物 包 括 碑 文 遺 跡 等, 仍 有 可 能 會 有 相 關 的 發 現 在 正 史 部 份, 最 常 被 引 用 的 史 實, 是 來 自 正 史 中 有 關 人 物 列 傳 < 佞 幸 列 傳 > < 宦 官 列 傳 > 等 篇 章 這 些 正 史 記 載 難 免 是 以 皇 帝 為 敘 述 的 中 心, 雖 然 宦 官 與 佞 倖 未 必 都 有 與 帝 王 有 性 愛 關 係, 但 透 過 幸 與 倖 帶 有 濃 厚 性 關 係 指 涉 的 意 涵, 包 括 文 中 敘 述 與 皇 上 同 臥 起 等 線 索, 若 與 描 繪 異 性 性 愛 的 詞 彙 交 互 類 比 與 考 證, 便 可 推 敲 出 同 性 情 慾 的 存 在 事 實 長 久 以 來, 歷 史 多 著 重 在 政 治 史, 尤 以 政 治 人 物 的 記 載 流 傳 於 36 見 R.H. VAN GULIK( 高 羅 佩 ) 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 p. 50 37 康 正 果 在 重 審 風 月 鑑 ( 台 北 : 麥 田,1996) 中 指 出 中 國 情 色 文 學 的 特 色, 除 了 很 多 隱 喻 與 典 故 之 外, 他 在 < 第 三 章 男 色 面 面 觀 >,pp. 109-166 中, 也 指 出 友 情 與 男 色 難 以 劃 清 界 限, 另 外, 他 指 出 鑑 賞 力 必 須 建 築 在 博 學 的 基 礎 上, 不 掌 握 一 大 堆 詞 藻 和 典 故, 你 幾 乎 無 法 進 入 任 何 一 篇 作 品 p. 131 38 參 考 自 杜 正 勝,< 中 國 社 會 史 研 究 的 探 索 特 從 理 論 方 法 與 資 料 課 題 論 >, 收 入 第 三 屆 史 學 史 國 際 研 討 會 論 文 集 國 立 中 興 大 學 歷 史 系 主 辦,( 台 中 : 青 峰, 1991)pp. 56-63

史 書 中 最 為 詳 細 引 用 帝 王 的 同 性 性 愛 史 實 雖 然 較 為 豐 富 並 明 確, 但 並 不 易 推 敲 出 當 時 同 性 性 愛 的 普 及 狀 況 或 是 時 代 的 社 會 意 識, 因 為 這 些 關 於 帝 王 情 慾 對 象 的 評 價, 未 必 是 針 對 同 性 情 慾 本 身, 反 而 可 能 是 針 對 情 慾 對 象 左 右 朝 政 的 部 份 39 173 吳 瑞 元 在 類 書 部 份, 類 書 是 像 百 科 全 書 式 的 資 料 彙 編, 常 包 含 了 節 慶 禮 儀 心 靈 信 仰 社 會 風 俗 等 記 載 像 宋 代 陶 穀 清 異 錄 明 代 謝 肇 淛 五 雜 俎 清 代 徐 珂 清 稗 類 鈔 等 優 伶 娼 妓 的 相 關 單 元, 都 描 繪 了 許 多 當 代 同 性 情 慾 文 化 的 風 行 狀 況 在 這 些 說 明 優 伶 時 尚 的 敘 述 中 可 以 發 現 社 會 視 喜 好 男 娼 的 男 色 為 特 殊 癖 好, 這 些 描 述 的 男 娼 都 是 具 有 年 紀 小, 並 且 是 採 女 性 裝 扮 的 共 同 特 質, 描 述 者 皆 認 為 此 風 是 來 自 南 方 由 此 來 評 估 古 人 的 同 性 情 愛 關 係, 我 們 可 能 要 注 意 這 些 性 關 係 具 有 異 性 性 別 互 動 的 特 質, 這 在 標 定 同 性 戀 行 為 的 標 籤 上 應 謹 慎 評 估 小 說 等 史 料 部 份 是 目 前 各 方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研 究 最 廣 為 應 用 的 史 料 來 源 由 於 情 慾 論 述 趨 向 道 德 化 的 壓 抑 與 保 守, 所 以 在 一 般 的 正 式 文 獻 如 史 書 中, 便 不 易 詳 細 論 及 性 的 行 為 或 是 性 的 心 態, 但 是 在 官 方 控 制 的 隙 或 網 絡 以 外, 民 文 學 便 可 以 呈 現 據 實 的 人 民 意 識 與 生 活 實 況 無 論 是 金 瓶 梅 品 花 寶 鑑 或 是 紅 樓 夢, 透 過 文 字 敘 述, 都 可 以 分 析 出 同 性 性 行 為 在 社 會 中, 如 何 被 隱 然 接 受, 或 者, 社 會 對 於 情 愛 以 何 標 準 進 行 譴 責 40 在 札 記 部 份, 由 第 一 人 稱 所 發 表 的 論 述, 最 能 反 應 作 者 個 人 的 感 受, 或 者 是 當 代 的 狀 況 如 R. H. VAN GULIK( 高 羅 佩 ) 的 中 國 古 代 房 內 考 就 從 趙 翼 陔 餘 叢 考 沈 德 符 蔽 帚 齋 餘 談 等 札 記, 找 到 有 關 於 男 妓 行 會 淫 具 藥 物 等 資 料 像 從 鄭 燮 袁 枚 39 見 R.H. VAN GULIK( 高 羅 佩 ),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 p. 48 40 可 參 考 陳 益 源,< 明 末 流 行 風 小 官 當 道 明 代 的 三 部 同 性 戀 小 說 >, 聯 合 文 學, 第 148 期,1997 年 2 月 號 或, 陳 益 源, 紅 樓 夢 的 同 性 戀, 與 世 界 對 話 甲 戌 年 (1994) 世 界 紅 學 會 議, 中 央 大 學 文 學 院 中 國 文 學 所 主 辦 這 些 文 學 研 究 同 時 也 解 析 了 當 時 社 會 的 面 貌

174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等 著 名 人 物 的 札 記 中, 我 們 可 以 得 知 其 個 人 偏 好 或 者 是 他 們 賞 析 男 色 的 角 度, 而 且 我 們 還 可 以 由 他 們 敘 述 的 故 事, 獲 得 更 多 的 典 故 或 考 證 線 索 不 過 札 記 史 料 過 於 分 散, 相 對 於 在 史 料 作 者 的 考 證 上, 也 會 耗 功 頗 多 其 他 的 史 料, 還 可 以 包 括 劇 本 笑 話 春 宮 圖 房 中 書 方 志 律 例 等 等 Bret Hinsch 在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中, 根 據 性 笑 話 的 特 性 推 測 古 人 包 括 僧 侶 翰 林 學 士 師 生 等 同 性 情 慾 流 動 的 可 能, 並 且 分 析 古 代 男 性 性 行 為 的 方 式 而 在 春 宮 畫 部 份, 雖 然 高 羅 佩 在 秘 戲 圖 考 和 中 國 古 代 房 內 考 中 已 有 許 多 的 分 析 或 統 計, 近 年 來 應 該 還 有 更 多 的 春 宮 畫 被 發 現 這 些 圖 畫 中, 許 多 一 男 二 女 或 者 是 女 女 裸 身 相 擁 以 至 於 爺 孫 調 戲 等 畫 面 41, 應 該 都 可 以 進 一 步 去 發 現 包 括 女 性 或 跨 世 代 的 同 性 性 愛 關 係 目 前 較 少 被 應 用 到, 但 估 計 會 有 蘊 藏 不 少 資 料 的 史 料 應 該 是 方 志 有 許 多 的 札 記 線 索 顯 示, 福 建 地 區 很 早 即 有 契 兄 契 弟 等 風 俗 傳 統, 所 以 極 有 可 能 可 根 據 該 地 區 的 方 志, 找 到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的 史 料 而 在 遺 址 或 碑 文 遺 跡 等 史 料, 沈 德 符 敝 帚 齋 餘 談 春 畫 中 透 露, 有 些 古 墓 磚 石 中, 有 些 男 色 春 畫 另 外, 已 得 知 福 建 地 區 曾 有 雙 花 廟 兔 兒 神 的 廟 宇, 以 此 線 索 推 敲, 可 能 可 以 藉 一 些 廟 宇 的 設 立 緣 由 或 祭 祀 神 祉 來 考 證 至 於 在 律 例 部 份, 目 前 可 知 可 在 大 清 律 例 中 找 到 相 關 判 例, 另 外 還 有 相 關 雞 姦 罪 條 可 以 評 估 罪 行 的 程 度 三 幾 個 歷 史 解 釋 觀 點 的 批 評 前 文 已 經 介 紹 了 許 多 中 國 文 化 中 相 關 同 性 情 慾 的 歷 史 研 究 著 作, 這 些 作 品 字 裡 行 出 現 了 同 性 戀 同 性 愛 甚 至 於 還 有 41 參 見 秘 戲 圖 大 觀, 金 楓 出 版 公 司,1993 無 論 是 女 女 肌 膚 相 親, 或 是 threesome 三 人 遊 戲 的 春 宮 畫, 實 在 太 多 了 參 考 p. 109 p. 110 p. 261 等, 無 法 盡 舉

同 性 戀 者 等 字 眼 不 斷 地 使 用 這 些 相 同 的 詞 彙, 可 見 這 個 同 性 戀 詞 彙 字 字 都 指 向 現 代 的 概 念, 尤 其 是 來 自 西 方 的 概 念 homosexuality homosexuals 和 homosexual( 形 容 詞 ) 當 我 們 發 現 古 代 的 同 性 戀 都 發 生 在 佞 倖 者 男 娼 宦 官 175 吳 瑞 元 優 伶 肛 交 者 帝 王 或 名 士 等 人 群 中, 我 們 必 須 懷 疑 這 包 含 了 許 多 邊 緣 族 群 菁 英 社 圈 的 人 就 是 同 性 戀 者 的 面 貌 嗎? 或 者, 發 生 在 這 些 古 代 人 群 中, 許 多 與 作 異 性 裝 扮 者 發 生 的 同 性 性 關 係, 便 是 同 性 戀 (homosexuality) 嗎? 以 現 在 的 概 念 來 看, 同 性 情 慾 的 實 踐 強 調 雙 方 的 平 等 關 係, 尤 其 也 要 求 兩 相 情 願, 現 在 更 強 調 要 有 身 份 的 認 同, 或 者 是 參 與 次 文 化 場 合 ; 那 麼 指 涉 古 代 人 有 同 性 戀, 跟 現 代 所 說 的 同 性 戀, 會 是 相 同 的 事 嗎? 這 些 疑 問, 不 禁 令 我 們 想 到, 今 天 許 多 人 強 調 同 性 戀 者 無 法 從 外 表 精 確 判 定 分 明 42, 所 以, 我 們 也 要 懷 疑, 我 們 是 否 有 能 力 說 古 人 誰 是 同 性 戀 者 ; 或 者, 我 們 該 檢 視, 歷 史 研 究 者 說 古 人 有 同 性 戀, 這 個 指 涉 說 明 了 哪 些, 又 不 能 說 明 哪 些 ( 一 ) 同 性 戀 與 同 性 性 行 為 讓 我 們 先 來 檢 視 同 性 戀 在 歷 史 敘 述 中 的 疑 義 前 文 已 經 說 過, 同 性 戀 是 西 方 近 代 具 醫 學 意 涵 的 詞 彙, 現 在 更 成 為 中 文 中 經 常 出 現 的 詞 彙 ; 而 在 中 文 的 用 法 裏, 有 些 也 會 使 用 同 性 愛 來 指 涉 不 管 是 同 性 戀 或 者 是 同 性 愛, 總 之, 就 是 較 少 翻 譯 成 同 性 性 關 係 同 性 性 傾 向 狀 態 或 其 他 由 42 可 參 考 Robert M. Friedman, The Psychoanalytic Model Of Male Homosexuality: A Historical And Theoretical Critique" in Wayne R. Dynes, Stephen Donaldson, eds. Studies in Homosexuality: Homosexuality and Psychology, Psychiatry, and Counseling, (NY: Garland Publishing, Inc., 1992), pp. 483-519 在 此 文 中 呈 現 許 多 同 性 戀 病 理 學 的 批 判, 當 然 其 中 也 包 括 了 許 多 比 較 研 究, 有 不 少 文 獻 的 確 在 比 較 中 未 有 發 現 同 性 戀 者 與 異 性 戀 者 有 所 差 異, 至 於 對 同 志 進 行 面 部 毛 髮 與 臀 圍 的 測 量 研 究, 現 在 已 受 到 許 多 方 法 學 的 質 疑

176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此 來 看, 同 性 戀 = homosexuality 已 經 成 為 中 文 研 究 者 的 共 識 我 們 已 知, 現 代 判 定 同 性 戀 者 的 指 標, 包 括 有 性 欲 趨 向 強 度 性 經 驗 次 數 身 份 認 同 參 與 次 文 化 程 度 43 以 當 今 判 定 性 取 向 的 標 準 來 看, 相 關 於 同 性 戀 的 人 44, 依 據 他 們 實 踐 同 性 情 愛 的 狀 況, 我 們 會 判 定 某 些 有 homosexuality 的 人 是 同 性 戀 者 45 以 情 慾 意 識 (sexuality) 作 為 核 心 的 homosexuality, 本 來 是 與 性 相 連 結 的, 但 是 到 了 現 代 還 融 入 了 情 愛 關 係 認 同 政 治 和 生 活 方 式 的 涵 義 而 在 中 文 中, 性 的 因 素 已 在 字 面 上 看 不 出 來, 但 是 前 述 相 關 的 連 結 已 必 然 融 入 就 中 文 的 使 用 習 慣 來 檢 視, 同 性 戀 是 帶 有 性 愛 戀 癖 好 等 廣 泛 的 多 重 指 涉, 就 因 為 字 詞 的 意 義 過 於 豐 富, 在 歷 史 敘 述 中 使 用 同 性 戀 或 許 已 不 能 清 楚 指 涉 兩 人 關 係 究 竟 真 有 戀 愛 感 覺, 或 是 只 有 性 關 係 就 分 解 性 愛 的 用 意 來 說, 性 和 愛 的 成 分 認 定 很 可 能 會 左 右 歷 史 詮 釋 的 結 論 在 這 裡 的 討 論 前 提 是, 性 和 愛 未 必 是 等 量 一 致 存 在 的 ; 換 句 話 說,homosexuality 不 必 然 等 於 the same-sex love, 轉 回 中 文 來 43 參 考 John C. Gonsiorek and James D. Weinrich, The Definition and Scope of Sexual Orientation," in John C. Gonsiorek and James D. Weinrich, eds., Homosexuality: Research Implications For Public Policy, (London: Sage Publication, Inc.,1991). p. 1-12 或 者 在 Michael Ruse, Homosexuality: a Philosophical Inquiry, (NY: Basil Blackwell, 1988). pp. 1-20, 也 顯 示 了 這 些 指 標 特 性 44 筆 者 用 相 關 於 同 性 戀 的 人, 其 實 是 有 英 文 的 概 念 :persons of homosexuality, 不 過 似 乎 還 不 清 楚, 換 句 話 說 是 :persons relate to homosexuality 就 這 界 定 來 說, 筆 者 不 認 為 相 關 homosexuality 的 人 就 是 a homosexual 45 我 們 一 般 人 認 定 同 性 戀 者 的 方 法 其 實 蘊 含 了 一 些 我 們 以 前 常 吸 收 的 概 念, 這 些 概 念 富 有 病 因 學 (aetiology) 和 病 理 學 (pathology) 的 意 涵 暫 時 不 管 病 因 學 和 病 理 學 的 觀 點 是 否 有 問 題, 但 是 從 近 代 性 學 已 經 影 響 社 會 認 知 的 事 實 來 看, 正 文 中 的 一 些 指 標, 在 標 籤 作 用 的 影 響 下, 使 同 性 戀 者 具 體 而 鮮 明 起 來 在 Mary McIntosh 的 The Homosexual Role" 中, 作 者 認 為 同 性 戀 並 非 完 全 是 一 個 現 象 (condition), 反 而 是 一 種 標 籤 習 知 的 社 會 角 色, 許 多 人 會 根 據 醫 學 標 定 的 方 式, 去 認 定 自 己 屬 於 哪 種 情 慾 身 份 Mary McIntosh 的 文 章 收 在 Kenneth Plummer, ed., The Making of Modern Homosexual, (New Jersey: Barnes & Noble, 1981) pp. 30-49 有 關 標 籤 理 論 與 象 徵 互 動 論, 尚 可 參 考 該 書 中 的 文 章

看, 同 性 性 慾 的 事 實 未 必 等 於 同 性 的 情 愛, 在 這 樣 的 理 解 下, 歷 史 評 價 必 然 存 有 差 異 請 看 以 下 敘 述 : 範 例 一 : 阮 籍 詠 懷 詩 : 昔 日 繁 華 子, 安 陵 與 龍 陽, 夭 夭 桃 李 花, 灼 灼 有 輝 光, 願 為 雙 飛 鳥, 比 翼 共 翱 翔, 丹 青 著 明 誓, 永 世 不 相 忘 (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p. 55) 177 吳 瑞 元 在 這 裡, 安 陵 君 和 龍 陽 君 是 戰 國 策 中, 兩 個 與 君 王 相 愛 的 典 故 阮 籍 引 用 這 兩 個 典 故 來 讚 美 安 陵 君 和 龍 陽 君 與 他 們 君 王 的 愛 情 範 例 二 : 漢 書 五 行 志 又 載 : 漢 成 帝 河 平 元 年, 長 安 男 子 石 良 劉 音 相 與 同 居 ( 顏 師 古 注 曰 : 二 人 共 只 一 室 ), 有 人 狀 在 其 室 中, 擊 之, 為 狗, 走 出 為 狗, 此 當 譯 為 為 狗 交 之 狀, 書 中 將 二 男 子 的 同 性 戀 比 附 為 犬 禍 ( 範 例 二 所 有 文 字 取 自 歷 史 月 刊 第 107 期,1996 年 12 月 P. 40) 就 範 例 二 來 看, 這 裡 說 的 同 性 戀 是 泛 指 有 與 同 性 的 任 何 性 關 係, 或 許 也 不 排 除 帶 入 了 愛 戀 關 係 的 意 涵 然 而 範 例 二 的 同 性 戀 不 問 性 愛 次 數 也 無 涉 性 愛 的 滿 足, 我 們 可 以 推 斷 作 者 是 採 用 廣 義 的 同 性 戀 定 義, 即, 只 要 有 同 性 性 行 為, 就 是 同 性 戀 者 當 然, 在 廣 義 定 義 下 並 非 所 有 的 同 性 戀 都 不 會 被 批 評, 但 是 如 果 我 們 順 勢 讀 下 來, 受 批 評 的 則 是 所 有 的 各 種 同 性 戀 範 例 二 針 對 的 是 男 子 肛 交 之 事, 這 在 違 反 生 殖 邏 輯 的 陰 陽 概 念 下 即 可 能 受 到 批 評 然 而 我 們 對 照 兩 例 仔 細 判 斷, 有 愛 無 愛 的 同 性 戀 存 在 著 不 同 的 評 價, 範 例 二 推 衍 同 性 戀 為 犬 禍, 其 實 忽 視 了 文 獻 的 重 點 可 能 在 於 肛 交 對 於 進 行 同 性 性 關 係 的 人, 包 括 進 行 肛 交 者, 我 們 並 不 能 標 定 他 們 就 是 同 性 戀 者 就 西 方 的 研 究 發 現, 將 肛 交 者 等 同 於 同 性 戀 者, 於 是 對 於 肛 交 的 歷 史 評 價 也 會 被 錯 指 為 是 對 同 性 戀 者 的 評 價 其 實 英 文 的 sodomy 有 兩 個 意 涵 : 一 個 是 指 未 特 定 的 男 人 的 性 關 係, 另 一 個 含 意 是 指 包 括 男 女 在 內 的 肛 交 西 方 譴 責 肛 交 是 因 為 對 於 具 有 獸 性 的 性 對 於 肛 門 的 性 有 所 畏 懼, 所 以 早 期 西 方 文 化 中 的

178 譴 責 針 對 的 重 點 是 不 具 生 殖 性 的 邪 惡 性 行 為, 而 非 現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 畢 竟, 現 代 的 同 志 未 必 都 愛 肛 交 ) 46 從 酷 中 國 文 化 對 於 肛 交 的 意 見 並 不 普 遍 可 見, 但 是 中 文 對 於 肛 交 兒 的 用 字 不 同, 可 能 就 會 表 達 出 歷 史 文 獻 的 評 價 角 度 常 見 的 中 文 文 到 獻 會 使 用 後 庭 雞 姦 等 來 指 涉 肛 交, 後 庭 是 較 具 婉 轉, 教 並 且 略 有 美 化 的 意 境, 但 是 使 用 姦 字, 就 呈 現 了 認 知 該 等 性 行 育 為 為 不 正 當 的 負 面 意 涵 47 以 當 今 的 觀 念 來 看, 肛 交 是 許 多 異 性 可 以 接 受 的 性 愛 方 式 48, 那 麼 再 用 雞 姦 二 字 進 行 歷 史 描 繪 與 分 析, 在 立 場 上 就 難 能 表 達 客 觀 了 不 管 是 做 肛 交 玩 後 庭 或 雞 姦, 或 者, 未 必 是 指 肛 交 的 行 龍 陽 之 好, 仔 細 評 估 這 些 參 與 同 性 性 行 為 者, 並 非 都 可 以 納 入 中 文 的 同 性 戀 關 係 之 中 具 體 來 說, 如 果 按 愛 戀 的 字 義 來 使 用, 歷 史 中 的 肛 交 者 就 未 必 都 是 同 性 戀 者 男 同 性 肛 交 者 確 實 來 說 只 是 男 同 性 性 行 為 者, 這 未 必 牽 涉 到 愛 戀 況 且, 如 前 文 所 述, 現 代 認 知 的 同 性 戀 者 還 包 括 了 性 愛 頻 率 情 慾 強 度 滿 足 程 度 等, 在 範 例 二 中 我 們 都 看 不 出 這 些 指 標, 唯 一 可 知 的 就 是 石 良 與 劉 音 至 少 有 一 次 性 關 係, 這 或 許 不 足 以 標 定 他 們 必 定 有 同 性 戀 由 於 中 文 同 性 戀 字 詞 包 含 了 戀 的 表 面 意 涵, 又 融 合 了 現 代 情 慾 身 份 符 碼, 所 以 若 使 用 廣 義 的 同 性 戀 名 詞 來 指 涉 只 發 生 性 行 為 ( 如 肛 交 ) 的 人, 並 以 此 來 進 行 價 值 解 釋, 如 此 在 用 字 上 並 不 精 確, 詮 釋 也 會 失 焦 49 舉 個 相 同 的 例 子 來 說, 我 們 不 會 46 Arthur N. Gilbert, Conceptions of Homosexuality and Sodomy in Western History," in 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Historical Perspectives on Homosexuality, Vol.6, No. 1/2, Fall/Winter, 1980/1981. pp. 57-68 47 見 Bret Hinsch,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p. 86-89 48 在 由 王 瑞 琪 莊 雅 旭 莊 弘 毅 張 鳳 琴, 翻 譯 June M. Reinisch 和 Ruth Beasley 作 品 的 中 文 版 新 金 賽 性 學 報 告 ( 台 北 : 張 老 師 文 化,1992)pp. 217-221 引 用 數 據 表 示,40% 以 上 的 美 國 女 性 試 過 肛 交 而 且 有 些 喜 歡 49 制 裁 肛 交 行 為 者 不 等 於 就 是 在 禁 止 同 性 戀 行 為 以 西 方 研 究 為 例, 文 藝 復 興 時 期,

因 為 古 人 譴 責 到 妓 女 戶 嫖 妓, 就 認 為 古 人 是 在 譴 責 異 性 戀 行 為 回 頭 來 看, 同 樣 的, 我 們 不 能 因 為 史 書 譴 責 某 些 男 同 性 肛 交 者, 就 推 演 這 是 在 譴 責 同 性 戀 ( 若 還 推 演 成 是 在 譴 責 男 同 志 (gay), 那 就 差 距 更 遠 了 ) 179 吳 瑞 元 無 論 是 同 性 戀 或 異 性 戀, 其 實 內 容 關 乎 性 愛 很 多 層 次 的 道 德 價 值, 為 了 避 免 價 值 視 野 錯 置, 也 為 了 避 免 中 文 字 義 與 現 代 的 字 義 產 生 時 代 脫 節 (anachronism), 如 果 只 能 確 定 有 同 性 性 行 為, 而 不 能 評 估 出 愛 戀 的 層 次 ( 或 包 括 前 述 所 列 的 現 代 必 要 指 標 ), 那 麼 最 好 在 敘 述 時 讓 同 性 性 行 為 清 楚 指 稱 就 是 某 些 同 性 性 行 為, 避 免 過 度 推 衍, 以 偏 蓋 全 地 論 及 廣 義 的 同 性 戀 ( 二 ) 相 公 男 妓 男 寵 和 同 性 戀 在 一 些 前 文 介 紹 的 書 籍 中, 潘 光 旦 的 研 究 就 是 利 用 西 方 早 期 的 性 學 概 念, 從 史 料 中 尋 找 符 合 當 時 性 學 定 義 的 同 性 戀 事 實 從 潘 光 旦 翻 譯 的 原 作 來 觀 察, 當 時 是 以 病 理 學 與 病 因 學 的 性 逆 轉 觀 點 來 看 待 不 同 於 異 性 戀 的 現 象, 其 中 對 於 同 性 情 慾 趨 向 的 原 因 探 究, 便 是 將 同 性 戀 視 為 異 常 及 變 態 視 為 是 一 個 該 解 決 的 問 題, 於 是 才 會 有 如 此 的 探 究 動 機 在 這 樣 的 原 因 探 究 意 圖 下, 原 作 者 靄 理 士 立 基 於 同 性 戀 異 性 戀 的 生 物 決 定 論, 將 許 多 的 雙 性 愛 欲 現 象 也 根 據 是 否 具 同 性 戀 先 天 性 逆 轉, 判 分 到 同 異 性 戀 的 二 分 範 疇 中 潘 光 旦 同 樣 也 採 取 靄 理 士 的 觀 點 50 他 陳 述 了 許 多 挑 選 的 同 西 方 認 為 肛 交 是 所 有 人 都 可 能 犯 的 離 經 叛 道 行 為, 在 那 時 沒 有 同 性 戀 者 的 概 念, 譴 責 肛 交 是 針 對 所 有 人 而 言, 非 特 別 針 對 同 性 戀 者 見 Alan Bary, Homosexuality and the Signs of Male Friendship in Elizabethan England," 收 入 Jonathan Goldberg, ed., Queering the Renaissance, (Duke University Press: 1994). pp. 40-42 50 其 實 Havelock Ellis 在 很 早 的 著 作 中 Studies in the Psychology of Sex (NY: Random House, 1905) 第 一 冊 第 一 章 的 Sexual Inversion", 就 列 舉 了 很 多 同 性 戀 歷 史 人 物, 成 為 西 方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重 要 的 參 考 資 料 參 考 自 William Parker, Homosexuality in

180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性 戀 史 實, 無 非 都 是 要 解 釋 這 些 同 性 戀 者 究 竟 是 先 天 基 因 或 生 理 的 變 異 抑 或 是 後 天 環 境 劫 幼 說 他 雖 然 也 陳 列 了 古 人 對 於 同 性 愛 包 括 淫 惡 果 報 說 和 因 緣 輪 迴 說 ( 即 古 代 式 的 先 天 論 ), 但 是 他 都 以 遺 傳 論 來 否 定 前 述 不 科 學 的 論 點 51 即 使 潘 光 旦 否 定 了 果 報 輪 迴 等 論 點, 他 仍 出 現 一 個 錯 誤 的 邏 輯 他 引 用 紀 曉 嵐 的 解 釋, 紀 認 為 淪 為 相 公 賤 業 是 因 前 身 業 報, 而 潘 光 旦 認 為 這 個 解 釋 應 替 代 為 先 天 遺 傳 說 淫 惡 果 報 等 字 眼 是 針 對 相 公 這 個 被 視 為 賤 業 的 行 業, 而 非 是 針 對 身 為 同 性 戀 者 的 情 況, 可 是 潘 光 旦 在 歸 納 解 釋 同 性 戀 成 因 時, 將 淫 惡 果 報 另 列 在 因 緣 輪 迴 說 之 旁, 意 思 就 是 認 為 古 人 視 同 性 戀 的 成 因 之 一 是 來 自 淫 惡 果 報 但 是 對 於 相 公 或 優 伶 的 評 價 其 實 不 全 然 等 於 是 對 同 性 情 慾 實 踐 者 的 評 價 畢 竟, 我 們 較 少 發 現 與 相 公 情 慾 互 動 的 狎 男 寵 者 ( 也 應 該 是 同 性 情 慾 的 參 與 者 ) 也 會 套 用 上 述 相 同 的 報 應 之 說 ; 幾 乎 沒 有 人 會 說, 有 能 力 寵 男 妓 寵 男 妾 者 是 因 為 輪 迴 或 報 應 使 然 在 這 裡, 我 們 看 到 潘 光 旦 在 檢 視 同 性 戀 成 因 時 ( 這 成 因 的 探 究, 其 實 是 有 價 值 判 斷 的 ) 將 相 公 與 同 性 戀 者 混 為 了 一 談 這 樣 歷 史 解 釋 的 重 心 偏 移, 也 可 能 出 現 在 其 他 的 歷 史 論 著 中 像 王 書 奴 在 中 國 娼 妓 史 < 古 代 之 男 色 > 一 節 中, 引 用 墨 子 尚 賢 篇, 認 為 墨 子 批 評 男 色 猖 獗, 又 引 漢 書 < 佞 幸 傳 > 認 為 我 國 古 代 文 人 沈 溺 男 色 52 但 是 這 些 古 代 議 論 究 竟 是 著 重 批 評 男 同 性 愛 欲 現 象, 還 是 著 重 批 判 以 色 慾 用 人 的 文 化, 可 能 仍 需 要 更 多 的 解 析 53 History: An Annotated Bibliography," in Journal of Homosexuality: Historical Perspectives on Homosexuality, Vol. 6, No. 1/2, Fall/Winter, 1980/1981. pp. 193-194 51 見 靄 理 士 原 著 (Havelock Ellis), 潘 光 旦 譯 著, 性 心 理 學, pp. 543-547 52 王 書 奴, 中 國 娼 妓 史,( 台 北 市 : 萬 年 青 書 店,1933, 1971) pp. 47-48 53 像 高 羅 佩 就 認 為 : 因 為 被 認 為 親 密 接 觸 中, 兩 個 陽 的 元 素 不 會 損 及 任 一 方 的 元 氣, 所 以 只 要 是 成 年 人 做 的 ( 同 性 情 慾 ) 之 事, 文 獻 史 料 中 一 般 都 採 取 中 立 態 度

在 閻 愛 民 < 斷 袖 之 歡 歷 史 上 娼 妓 中 的 男 色 > 中 引 用 史 記 佞 幸 列 傳 司 馬 遷 的 話 : 彌 子 瑕 之 行, 足 以 觀 後 人 佞 幸 矣, 雖 百 世 可 知 也 作 者 認 為 古 訓 提 醒 世 人 勿 沈 溺 男 娼 女 樂 但 認 為 世 人 敗 德 如 故 54 但 是 什 麼 是 敗 德 呢? 彌 子 瑕 實 為 寵 臣, 並 不 符 男 妓 定 義, 可 是 研 究 者 卻 在 談 男 妓 風 尚 時 搬 出 以 色 事 君 的 彌 子 瑕, 可 見 在 這 裡 作 者 認 為 司 馬 遷 在 譴 責 男 色 ( 男 同 性 情 慾 交 流 ) 不 同 的 是, Bret Hinsch 認 為 韓 非 記 錄 彌 子 瑕 的 悲 涼 下 場, 其 重 點 只 是 在 殷 鑑 以 色 事 人 的 風 險, 而 並 非 是 針 對 同 性 情 慾 現 象 他 的 解 釋 著 重 在 視 彌 子 瑕 之 行, 是 要 殷 鑑 有 關 色 慾 受 寵 的 下 場, 而 非 專 影 射 發 展 同 性 情 慾 的 下 場 55 再 回 到 有 關 色 慾 的 娼 妓 史 來 看, 歷 史 研 究 解 讀 關 於 男 色 男 娼 181 吳 瑞 元 寵 臣 等 文 獻 的 視 野, 仍 有 許 多 不 同 角 度 值 得 商 榷 在 娼 妓 研 究 中, 基 本 上, 閻 愛 民 將 寵 臣 列 入 娼 妓 的 範 圍, 這 是 承 襲 王 書 奴 的 原 始 概 念 56 在 王 書 奴 的 書 中, 他 企 圖 將 色 慾 文 化 進 行 歷 史 考 證, 而 他 大 量 列 舉 了 各 朝 代 的 男 色 現 象, 其 目 的 便 是 要 呈 現 男 妓 歷 史 的 過 程 但 是, 我 們 看 到 他 選 取 的 男 色 史 實 卻 未 必 與 性 交 易 的 娼 妓 概 念 相 符 合 按 理 來 說, 寵 男 色 或 喜 好 男 色 並 不 等 於 全 就 是 寵 男 妓 愛 男 妓, 但 是 我 們 看 到 書 中 所 舉 例 的 龍 陽 君 安 陵 君 漢 代 鄧 通 韓 嫣 等 例, 這 些 受 到 君 王 寵 幸 的 人 都 被 放 在 男 妓 史 的 脈 絡 來 看, 然 而 我 們 可 知, 這 些 人 的 地 位 和 角 色 是 更 接 近 於 妾 妃, 並 且 有 情 愛 的 聯 繫, 非 僅 是 如 娼 妓 般 的 洩 慾 工 具 性 質 某 種 情 況 下,( 人 們 的 同 性 情 慾 ) 才 會 受 到 譴 責, 而 且 史 書 中 不 乏 可 見, 那 就 是 當 性 伴 侶 中 的 一 方 濫 用 這 種 感 情 關 係, 去 謀 求 非 份 之 財 或 挑 唆 同 伴 幹 不 義 或 違 法 的 勾 當 時, 這 種 行 為 才 受 到 譴 責 Sexual Life in Ancient China, p. 48 54 閻 愛 民 的 文 章 刊 於 歷 史 月 刊 第 107 期,1996 年 12 月,p. 39 55 Bret Hinsch,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p. 20-33 56 雖 然 有 許 多 的 男 寵 是 男 娼, 但 是 仍 有 些 男 寵 的 出 身 並 不 是 男 妓 將 男 寵 一 律 貶 歸 類 為 男 妓, 自 王 書 奴 的 經 典 之 後, 一 再 為 人 所 沿 用 像 在 門 巋 所 寫 煙 花 女 子 的 榮 辱, 其 中 < 女 妓 的 變 種 男 娼 > 也 是 如 此 歸 類 ( 山 東 : 山 東 文 藝 出 版 社, 1992)pp. 178-190

182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於 是 我 們 看 到 在 描 述 男 同 性 情 慾 現 象 時, 作 者 的 邏 輯 是 將 男 寵 等 於 具 男 色 者, 而 提 供 男 色 交 流 者 又 等 同 於 男 娼 在 這 裡, 我 們 看 到 了 研 究 者 的 視 野 : 他 們 輕 易 將 男 色 納 入 男 妓 的 範 圍, 使 相 關 同 性 情 愛 的 低 位 階 者 都 被 視 為 男 妓 ( 低 位 階 者 也 可 以 是 男 寵, 因 為, 被 寵 的 男 人 未 必 都 是 妓!) 前 述 的 歸 納 解 釋, 把 禁 男 娼 的 社 會 評 論 或 是 律 法 解 釋 為 禁 男 色, 又 再 解 釋 為 禁 男 同 性 戀 行 為, 如 此 這 般 其 實 有 可 能 已 推 演 過 度 一 些 研 究 指 出, 在 中 國 父 權 制 度 之 下, 只 要 不 違 背 生 殖 使 命, 男 性 可 以 擁 有 各 式 情 慾 實 踐 的 權 力, 同 性 情 慾 於 是 可 以 寄 生 於 妻 妾 體 制 之 中 57 如 果 是 這 樣, 那 麼 批 評 男 色 究 竟 是 在 批 判 男 娼 還 是 在 批 判 所 有 同 性 性 行 為 關 係, 可 能 需 要 仔 細 審 視 由 此 來 看, 對 於 歷 史 文 獻 中 的 評 論, 必 須 考 量 其 針 對 情 慾 活 動 的 層 次, 看 是 針 對 普 遍 行 為 的 批 評? 還 只 是 針 對 某 特 定 對 象? 就 中 國 的 情 慾 意 識 和 文 化 解 釋 來 看, 到 底 社 會 對 男 色 男 娼 斷 袖 餘 桃 之 風 蓄 孌 童 同 性 情 誼 等 的 看 法 究 竟 為 何? 或 者 在 儒 家 異 性 戀 生 殖 的 規 範 之 下, 同 性 情 慾 如 何 可 以 不 落 口 實 地 存 在? 又 在 何 種 標 準 ( 如 雞 姦 強 暴 肛 交 的 告 訴 乃 論 ) 下 會 被 譴 責? 這 些 都 有 待 未 來 的 歷 史 研 究 者 重 新 仔 細 評 估 與 探 究 ( 三 ) 同 性 戀 者 與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無 論 是 在 娼 妓 史, 或 者 是 在 性 文 化 史 之 中, 凡 是 男 性 作 異 性 裝 扮 者 通 常 都 被 視 為 是 同 性 戀 的 對 象 在 現 代 歷 史 敘 述 中, 我 們 較 難 知 道 同 性 戀 的 對 象 究 竟 是 指 同 性 戀 者 的 伴 侶, 還 是 指 同 性 情 慾 事 件 發 生 的 牽 涉 對 象 會 產 生 這 兩 個 解 釋 角 度, 是 因 為 同 性 戀 此 詞 承 襲 了 英 文 具 名 詞 與 形 容 詞 的 特 性 中 文 名 詞 的 同 性 戀 可 能 有 兩 種 英 文 指 涉, 一 種 是 稱 呼 人 種 為 homosexuals( 同 性 戀 57 見 小 明 雄,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pp. 9-12 有 關 男 妾 可 見 王 紹 璽 小 妾 史 ( 上 海 : 上 海 文 藝,1993) pp. 73-95, 有 關 男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與 concubine( 妾 ) 可 散 見 於 Passions of the Cut Sleeve

者 ), 另 一 種 是 指 涉 相 關 同 性 情 慾 的 統 稱 名 詞, 即 homosexuality( 在 此 翻 譯 為 同 性 情 慾 ) 同 性 戀 者 和 同 性 情 慾 並 不 相 同, 但 目 前 都 被 譯 成 同 一 個 中 文 詞 同 性 戀 同 性 戀 若 是 指 同 性 戀 者, 那 會 有 許 多 附 加 的 意 涵, 包 括 有 醫 學 標 籤 生 活 型 態 指 涉 身 份 歸 屬 感 互 動 位 階 等 因 為 前 述 的 指 標 都 是 近 代 發 展 的 概 念, 所 以 就 社 會 建 構 論 認 為 我 們 不 能 用 這 個 現 代 的 人 種 名 詞 去 確 認 或 指 涉 古 人 前 文 也 已 經 說 明, 在 歷 史 解 釋 中, 廣 義 去 界 定 同 性 戀 並 無 法 精 確 賦 予 歷 史 解 釋, 而 同 性 情 慾 ( 即 homosexuality) 依 據 金 賽 的 理 論, 可 以 無 涉 身 份 標 籤, 而 是 每 個 人 都 可 擁 有 或 是 多 少 都 有 牽 涉 到 的 普 遍 特 質 58 這 樣 的 解 釋 有 點 接 近 本 質 論, 強 調 一 種 客 觀 存 在 的 情 慾 事 實 部 份, 在 指 涉 兩 人 關 係 具 有 同 性 情 慾 的 特 質 時 將 是 較 無 疑 義 的, 但 是 若 使 用 了 同 性 戀 者 的 身 份 名 詞 便 有 可 能 存 在 爭 議 59 現 在 我 們 來 檢 視 歷 史 研 究 中, 使 用 同 性 戀 者 的 疑 義 標 定 同 性 戀 者 最 多 的 書 是 在 矛 鋒 的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之 中, 他 指 稱 中 國 歷 史 中 的 屈 原 安 陵 君 龍 陽 君 張 放 李 延 年 等 人 為 同 性 戀 者 前 述 的 人 名 都 被 視 為 是 君 王 的 寵 臣 183 吳 瑞 元 魏 晉 南 北 朝 時 期 著 名 的 同 性 戀 者 有 曹 丕 寵 幸 的 孔 桂 魏 明 帝 曹 睿 寵 幸 的 曹 肇 蜀 後 主 寵 幸 的 王 承 休 桓 玄 寵 愛 的 丁 期 石 虎 寵 愛 的 鄭 櫻 桃 秦 主 苻 堅 寵 愛 的 慕 容 沖 等 (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第 52 頁 ) 上 面 引 文 要 注 意 的 是, 矛 鋒 並 沒 有 將 曹 丕 魏 明 帝 蜀 後 主 苻 堅 等 擁 有 男 寵 的 人 視 為 是 同 性 戀 者 同 樣, 與 前 文 屈 原 等 人 配 對 的 楚 懷 王 楚 共 王 魏 王 漢 成 帝 等 也 都 沒 有 被 視 為 是 同 性 戀 者 我 們 不 禁 懷 疑, 難 道 只 有 做 小 的 地 位 低 的, 才 會 是 同 性 戀 者 58 中 文 資 料 可 參 考 陳 浩 譯,Jacques Corraze 著, 同 性 戀,( 台 北 : 遠 流,1992). p. 8 59 在 Kenneth Plummer, ed., The Making of Modern Homosexual, 的 Appendix 1 Researching into homosexualities," p. 215 中 寫 道 : 研 究 應 直 接 朝 向 同 性 戀 的 經 驗, 而 不 是 同 性 戀 的 人 群

184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嗎? 還 是, 只 有 做 小 的 地 位 低 的 男 寵 較 容 易 精 確 判 斷 出 性 身 份? 也 許 是 後 者 在 中 國 的 妻 妾 制 度 中, 妻 妾 會 被 要 求 貞 節, 如 果 男 寵 等 於 妾 的 地 位, 那 麼 推 論 男 寵 的 性 活 動 以 男 性 為 主, 有 可 能 是 合 理 的 不 過, 許 多 史 實 證 明, 男 寵 並 不 同 等 於 妾 的 地 位 妾 的 性 對 象 僅 限 於 丈 夫, 但 是 許 多 男 寵 不 但 會 被 安 排 異 性 婚 事, 並 且 也 像 很 多 古 代 男 性 一 樣, 是 擁 有 家 庭 的 一 家 之 主 60 像 是 漢 朝 被 列 為 佞 幸 者 如 張 放 娶 皇 后 姪 女 為 妻, 而 淳 于 常 的 記 載, 則 說 他 多 蓄 妻 妾, 淫 于 聲 色 61 潘 光 旦 依 據 是 否 有 異 性 婚 姻 關 係, 判 斷 出 佞 幸 同 性 戀 的 程 度, 因 此 有 同 性 戀 意 味 甚 少 者 同 性 戀 較 多 者 等 四 個 分 類, 但 是 我 們 仔 細 評 估 來 看, 被 他 評 多 或 評 少 的 憑 據 只 在 於 相 關 性 愛 記 載 的 多 寡 而 已 就 前 述 例 子 來 看, 我 們 要 有 個 警 覺 : 我 們 不 能 因 為 同 性 關 係 的 記 載 較 少, 就 認 定 古 人 的 同 性 偏 好 較 少 ; 另 一 方 面, 我 們 也 不 能 因 為 歷 史 人 物 是 低 位 階 的 小 娼 或 男 寵, 就 標 定 出 現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標 籤 因 為 史 載 不 全 的 隙, 使 我 們 對 古 人 的 性 偏 好 置 疑, 一 方 面 從 性 的 活 動 並 不 能 判 知 情 慾 的 品 質 ( 重 視 情 慾 品 質 是 因 為 現 代 的 字 詞 概 念 有 包 含 這 個 部 份 ), 另 一 方 面, 我 們 不 能 以 性 的 角 色, 就 判 斷 出 歷 史 人 物 的 情 慾 取 向 我 們 有 理 由 懷 疑 一 些 男 寵 男 娼 是 否 因 迫 於 形 勢, 被 迫 只 能 從 事 自 己 不 悅 或 無 法 跳 脫 的 同 性 戀 關 係 ; 當 然, 最 重 要 的, 古 人 並 沒 有 同 性 戀 的 概 念, 從 男 娼 優 伶 的 性 別 角 色 性 別 扮 演 來 看, 是 否 為 同 性 之 戀 恐 非 當 今 單 一 語 彙 所 能 說 明 的 如 此 歸 納 下 來, 無 論 是 就 行 為 經 驗 或 是 情 感 事 實, 指 涉 對 著 女 裝 之 男 寵 男 娼 優 伶 等 的 雙 方 情 愛 為 同 性 戀, 其 實, 有 可 能 只 是 在 指 具 相 同 生 殖 器 者 的 性 關 係 或 者 是 同 性 生 殖 器 者 相 戀 的 事 所 有 的 男, 只 是 專 指 有 陽 具 的 人, 而 非 60 徐 淑 卿, 漢 代 皇 帝 的 感 情 生 活,p. 56 61 張 放 的 記 載 可 見 於 班 固 漢 書 卷 五 十 九 < 張 湯 傳 第 二 十 九 >, 另 可 見 於 斷 袖 篇 淳 于 常 的 記 載 見 於 漢 書 卷 九 十 二 < 佞 幸 傳 第 六 十 三 >

是 社 會 性 別 了 就 上 面 的 意 願 性 別 扮 演 等 種 種 考 量 來 看, 男 寵 男 娼 未 必 就 是 現 代 的 男 同 性 戀 者 了 相 反 來 看, 反 倒 是 擁 男 寵 納 男 娼 的 主 動 一 方, 在 男 色 ( 男 同 性 性 生 理 ) 的 偏 好 上 顯 得 確 定 而 又 明 顯 多 了 主 動 的 位 居 高 位 的 男 性 ( 生 理 認 定 ) 排 除 了 被 壓 迫 的 可 能, 他 們 與 有 同 性 生 殖 器 的 人 有 情 慾 關 連, 那 麼 他 們 喜 歡 的 強 度, 似 乎 可 更 為 明 確 然 而, 雖 然 主 動 的 高 位 者 可 以 評 估 出 他 們 的 情 慾 動 機, 可 是 他 們 多 半 有 異 性 婚 姻 的 關 係, 而 許 多 研 究 者 卻 又 因 此 視 之 為 雙 性 戀 者 那 如 果 能 準 確 判 定 有 雙 性 戀 關 係, 是 否 以 雙 性 戀 來 認 定 就 較 為 妥 當 呢? 請 看 下 列 兩 個 例 子 : 185 吳 瑞 元 ( 範 例 三 )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 中 國 古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絕 大 多 數 是 雙 性 戀 者, 他 們 既 能 娶 妻 生 子, 又 能 與 同 性 享 龍 陽 之 歡, 這 與 現 代 禁 忌 下 同 性 戀 者 完 全 喪 失 對 異 性 的 興 趣 的 狀 況 很 不 相 同 ( 同 性 戀 文 學 史 第 50 頁 ) ( 範 例 四 ) 那 些 蓄 男 妾 的 男 性, 並 不 是 性 變 態 者, 同 性 戀 者, 只 戀 同 性, 不 貪 女 色, 而 是 在 妻 妾 成 群 的 同 時, 又 好 男 色, 蓄 男 妾, 女 妾 男 妾 並 蓄 ( 小 妾 史 第 73 頁 ) 在 範 例 三 與 範 例 四 的 比 較 中, 我 們 看 到 了 對 於 同 性 戀 者 不 同 的 標 定 角 度 享 男 色 者 在 ( 範 例 三 ) 中 可 以 是 同 性 戀 者, 也 同 時 可 以 是 雙 性 戀 者 但 在 ( 範 例 四 ) 中, 擁 男 寵 的 雙 性 戀 人 士 就 肯 定 不 是 同 性 戀 者 了 研 究 者 不 視 君 王 或 仕 紳 為 同 性 戀 者, 大 多 是 考 慮 這 些 位 居 高 位 者 通 常 必 然 有 異 性 戀 關 係, 除 非 像 鄭 燮 明 文 寫 自 己 多 餘 桃 口 齒 及 椒 風 弄 兒 之 戲 62, 否 則 保 守 的 認 定 會 視 擁 男 寵 者 為 雙 性 戀 者 就 兩 例 取 其 交 集 來 歸 納, 兩 者 似 乎 都 認 為 只 有 不 從 事 異 性 性 行 為 才 是 正 宗 純 質 的 同 性 戀 者 用 這 樣 的 標 準 來 看, 古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62 見 鄭 燮 板 橋 自 敘

186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就 顯 得 非 常 稀 少, 倒 是 廣 義 的 雙 性 戀 有 豐 富 的 資 料 在 金 賽 的 研 究 報 告 中, 雙 性 性 行 為 既 然 被 視 為 是 人 類 的 本 性 之 一, 如 果 雙 性 戀 是 如 此 容 易 被 界 定, 那 麼 舉 目 可 見 的 同 性 戀 史 實, 其 實 多 是 納 入 在 雙 性 戀 情 之 中, 而 所 謂 同 性 情 慾 的 歷 史, 其 實 就 是 指 個 人 在 兩 性 情 愛 互 動 中, 只 著 眼 在 該 個 人 同 性 情 愛 的 部 份, 因 而 歸 納 出 來 的 片 面 歷 史 63 這 裡 說 的 片 面 歷 史 便 是 將 許 多 歷 史 人 物 抽 出 其 同 性 情 慾 的 片 段, 根 據 不 同 的 作 者 目 的 或 旨 意 選 材 呈 現 就 矛 鋒 小 明 雄 Bret Hinsch 所 列 舉 眾 多 的 相 關 人 物 來 看, 這 些 歷 史 史 實 的 蒐 集 雖 然 在 他 們 的 文 中 都 說 明 了 中 國 雙 性 愛 普 遍 的 情 形, 但 重 心 根 本 不 是 要 證 明 雙 性 戀 的 存 在 ( 目 前 中 國 還 沒 有 雙 性 戀 的 歷 史 ) 矛 鋒 著 重 在 有 同 性 戀 意 涵 的 文 學 溯 源, 小 明 雄 著 重 聲 明 中 國 歷 史 上 有 很 多 同 性 愛 史 實,Bret Hinsch 強 調 中 國 有 不 同 於 西 方 的 同 性 情 愛 傳 統 這 些 書 中 的 人 物, 可 以 肯 定 的, 就 是 缺 乏 完 全 沒 有 同 性 性 經 驗 情 愛 感 應 的 人 ( 或 許 也 可 說 純 異 性 戀 者 其 實 在 文 中 充 斥, 可 是 沒 被 檢 驗 或 強 調 出 來 ) 相 反 的, 一 有 同 性 情 慾 經 驗, 這 些 歷 史 人 物 就 被 列 入 由 此 來 看, 能 夠 列 入 與 強 調 的 同 性 戀 相 關 人 物 只 是 著 重 於 有 否 同 性 情 慾 關 係 而 已 拋 開 現 代 對 同 性 戀 者 的 醫 學 界 定, 這 樣 來 檢 視 在 ( 範 例 三 ) 矛 鋒 所 稱 的 同 性 戀 者 或 者 是 其 他 書 中 的 同 性 戀 關 係, 其 實 都 是 指 有 同 性 情 慾 關 連 的 人, 無 關 乎 歷 史 人 物 的 情 慾 強 度 意 願 身 份 認 同 或 者 是 異 性 性 史 到 了 這 裡 我 們 可 以 發 現, 雖 然 用 了 現 代 同 性 戀 這 個 當 代 詞 彙, 但 是 指 涉 的 史 實 卻 非 是 現 代 的 同 性 戀 者 意 涵, 這 樣 的 指 涉 於 是 並 不 精 確 根 據 這 些 作 者 不 同 定 義 的 同 性 戀, 進 行 判 定 與 63 在 John C. Gonsiorek and James D. Weinrich, The Definition and Scope of Sexual Orientation," 認 為 雙 性 戀 若 有 意 義, 只 有 在 當 下 (currently) 正 不 限 於 與 某 一 性 的 人 交 往, 才 有 意 義 收 入 Homosexuality: Research Implications For Public Policy, p. 3 這 樣 說 來, 按 照 這 種 定 義, 古 人 因 伴 有 異 性 婚 姻 好 像 很 容 易 被 歸 類 入 雙 性 戀 中, 但 是 事 實 上, 在 史 料 中 難 以 證 實 歷 史 個 體 是 否 已 斷 絕 與 另 一 性 的 往 來

歸 類, 評 價 也 趨 於 兩 極 在 標 定 同 性 戀 者 雙 性 戀 者, 或 者 是 用 同 性 戀 同 性 戀 關 係 等 所 解 讀 的 歷 史 ( 如 矛 鋒 小 明 雄 Bret Hinsch), 企 圖 用 大 量 不 同 的 歷 史 個 案, 以 行 為 情 感 經 驗 作 為 依 據, 呈 現 出 人 性 情 慾 的 多 樣 面 貌 但 是, 另 一 個 觀 點 以 二 十 世 紀 初 的 病 理 學 來 解 讀 ( 如 潘 光 旦 王 書 奴 ), 許 多 歷 史 人 物 則 以 雙 性 戀 被 排 除 在 同 性 戀 者 外 ( 如 位 居 高 位 的 支 配 者 ), 有 些 人 群 則 納 入 同 性 戀 者 藉 以 警 戒 ( 如 娼 妓 優 伶 ) 包 含 兩 性 與 各 類 同 性 與 其 他 另 類 的 情 慾 全 貌, 於 是 根 據 目 的 與 動 機 被 分 類 支 離 展 現 187 吳 瑞 元 四 綜 合 分 析 從 上 面 三 個 小 節 來 看, 我 們 大 抵 可 以 發 現, 同 性 戀 這 三 字 的 中 文 概 念 實 在 無 法 清 楚 描 繪 或 表 達 出 人 性 情 慾 的 歷 史 面 貌 本 文 列 舉 了 許 多 研 究 文 獻, 這 些 中 國 的 同 性 戀 事 蹟 許 多 都 是 並 存 在 異 性 性 愛 體 制 之 中, 這 些 同 性 戀 也 多 是 雙 性 性 愛 經 驗 中 的 一 部 份 於 是 我 們 看 到 現 代 的 歷 史 研 究 者 以 現 代 的 情 慾 觀 點, 聚 集 了 符 合 現 代 概 念 的 情 慾 資 料 這 裡 講 的 現 代 情 慾 觀 點, 是 二 分 以 至 於 三 分 法 下 的 同 性 戀 ; 而 所 呈 現 的 資 料 只 是 有 同 性 性 關 係 的 所 有 人 事 體 制 一 個 包 羅 萬 象 的 同 性 戀 名 詞 於 是 被 簡 化 到 只 重 視 有 無 同 性 性 愛 關 係 ( 而 且 性 別 是 生 殖 器 導 向 的 ), 複 雜 些 的 則 再 加 上 有 無 異 性 性 關 係 的 標 準 這 些 對 於 異 性 關 係 的 評 估, 許 多 只 有 稍 著 墨 交 代 雙 性 戀 事 實 便 一 筆 帶 過 於 是 許 多 偏 好 的 執 著 感 覺 差 異 的 心 境 情 欲 的 滿 足 強 度 性 行 為 的 次 數 等 等 現 代 標 準, 因 為 缺 乏 史 料 而 在 歷 史 研 究 中 忽 視 或 省 略 然 而 標 定 古 人 涉 入 同 性 戀, 有 太 多 的 層 次 需 要 考 量 這 個 現 代 用 字 西 方 依 性 心 理 的 本 質 性 研 究, 標 定 了 同 性 性 取 向 者 異 性 性 取 向 者 和 雙 性 性 取 向 者, 這 個 名 詞 轉 介 成 中 文 卻 包 含 了 具 有 情 愛 偏 好 等 因 素 的 同 性 戀 異 性 戀 和 雙

188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性 戀 等 詞 然 而 從 史 實 來 觀 察, 很 多 歷 史 研 究 用 的 同 性 戀 例 子, 根 本 不 是 符 合 中 文 字 義 的 同 性 之 愛 ( 即 英 文 的 same-sex love) 這 些 歷 史 人 物 只 是 牽 涉 到 了 同 性 情 慾 (homosexuality); 再 清 楚 一 些, 他 們 最 確 定 的 恐 怕 只 是 牽 涉 到 與 同 性 生 殖 器 者 的 同 性 關 係 無 論 是 同 性 情 愛 (same-sex love) 同 性 性 行 為 (same-sex intercourse) 或 是 同 性 情 慾 (homosexuality) 等, 雖 然 都 與 中 文 同 性 戀 有 關, 但 是 中 文 的 同 性 戀 並 不 能 表 現 出 同 性 情 慾 的 不 同 層 次 ; 這 個 層 次 沒 能 區 分, 在 歷 史 的 價 值 判 斷 上 就 會 有 誤 差 用 來 自 西 方 的 同 性 戀 概 念 來 解 釋 具 有 色 慾 意 涵 的 古 代 中 國 同 性 關 係, 就 可 以 發 現 性 取 向 身 份 不 適 用 的 問 題 古 代 中 國 的 男 妓 優 伶 與 男 寵 因 為 具 有 女 性 形 象, 所 以 很 容 易 被 研 究 者 認 定 他 們 具 有 同 性 戀 的 特 質 他 們 的 身 份 其 實 是 一 種 根 源 於 性 慾 交 流 功 能 的 色 慾 身 份, 而 我 們 的 一 些 研 究 者 卻 根 據 色 慾 身 份 推 衍 出 他 們 具 有 性 取 向 身 份 的 概 念 這 個 性 取 向 身 份 的 影 射 或 標 定, 只 是 因 為 他 ( 生 殖 器 導 向 ) 的 身 份 是 服 務 男 主 ( 或 許 也 是 生 殖 器 導 向 ), 所 以 就 確 知 為 涉 入 同 性 戀 事 蹟 了 但 是, 這 個 以 生 殖 器 作 為 指 標 的 概 念, 與 當 今 部 份 同 志 努 力 要 去 除 的 刻 板 印 象 又 有 些 距 離 現 代 部 份 同 志 重 視 生 理 性 別 與 社 會 性 別 一 致 的 同 性 戀 64, 但 至 今 在 中 國 歷 史 研 究 中 竟 然 最 缺 的 材 料 就 是 這 種 現 代 的 同 性 戀 再 看 喜 好 異 性 裝 扮 的 人, 在 西 方 被 視 為 是 易 裝 癖 者 或 變 性 慾 者, 64 至 少 在 1961 年 時, 一 份 英 國 的 研 究 報 告, 便 否 定 了 一 般 人 認 為 男 同 性 戀 者 具 女 性 化 形 象 的 結 論 參 考 自 Robert Wood, New Report on Homosexuality," in Isadore Rubin, ed., The Third Sex", (New Book, 1961)pp. 48-52 當 然, 陰 柔 形 象 的 同 性 戀 者 在 科 學 假 象 中 仍 被 聚 集 成 為 信 誓 旦 旦 的 數 據 然 而 同 志 的 形 象 的 確 在 轉 變,Michael BRONSKY, The Culture Clash: the Making of Gay Sensibility, (Boston: South End, 1984) p. 168 就 描 繪 了 1950 年 到 1980 年 同 志 形 象 趨 於 陽 剛 的 次 文 化 現 象 簡 家 欣,< 九 年 代 臺 灣 女 同 志 的 性 別 抗 爭 文 化 :T 婆 角 色 的 解 構 重 構 與 超 越 >, 收 在 思 與 言 第 35 卷 第 1 期,1997 年 三 月,pp. 145-209 在 此 文 中, 簡 家 欣 也 描 述 了 臺 灣 現 代 女 同 志 各 種 社 會 性 別 與 生 理 性 別 一 致 或 游 移 的 現 象, 女 同 志 的 面 貌 更 為 多 樣 化 了 總 之, 從 外 表 來 判 定 是 否 為 同 性 戀 已 是 非 常 不 準 確 的 天 真 作 法

許 多 研 究 企 圖 區 分 出 同 性 戀 者 與 變 性 慾 者 的 關 係 如 果 現 代 有 變 性 慾 者 與 同 性 戀 者 的 分 別, 那 男 妓 優 伶 就 不 應 該 全 數 併 入 現 代 概 念 的 同 性 戀 中 討 論, 然 而 古 中 國 制 度 化 的 第 三 性 身 份 65, 卻 又 不 能 評 估 其 生 理 偏 好 的 本 質, 因 為 我 們 無 法 從 有 限 的 史 料 中 判 定, 189 吳 瑞 元 究 竟 他 們 是 樂 於 如 此 還 是 淪 落 或 被 迫 如 此? 西 方 現 代 名 詞 再 次 證 明 難 以 套 在 中 國 古 代 文 化 66 古 代 同 性 戀 的 性 別 角 色 難 以 判 定 是 一 個 問 題, 情 慾 強 度 與 人 身 意 願 也 是 判 定 性 取 向 身 份 的 一 個 難 題 許 多 男 妓 優 伶 男 寵 或 許 沒 有 選 擇 身 份 的 權 利, 所 以 光 用 色 慾 身 份 來 判 定, 並 不 能 推 衍 出 他 們 的 性 取 向 身 份 但 是 相 對 來 說, 有 自 由 意 願 的 高 位 者 支 配 者, 在 財 勢 權 位 能 力 下, 擁 有 男 色 的 享 受 機 會, 相 對 來 說, 他 們 對 於 同 性 性 愛 的 需 求 應 該 更 為 明 顯 然 而 在 同 時 伴 有 妻 妾 之 下, 研 究 者 有 的 判 定 他 們 有 同 性 戀, 但 多 數 認 為 那 是 雙 性 戀 關 係, 同 性 戀 身 份 於 是 輕 易 被 雙 性 戀 納 括 若 去 除 了 性 別 認 知 不 確 定 的 男 娼 男 妓 男 寵 書 僮 等 不 自 由 者, 又 再 去 除 判 定 為 雙 性 戀 的 自 由 者, 那 麼 符 合 現 代 純 質 的 同 性 戀 者, 可 能 史 例 存 留 更 少 了, 同 性 戀 史 於 是 更 形 虛 本 文 凸 顯 了 眾 多 用 同 性 戀 指 稱 古 人 陷 入 同 性 戀 的 質 疑, 其 實 要 說 明 的 便 是 現 代 同 性 戀 意 涵 與 古 代 情 慾 意 識 的 差 異 同 性 65 在 Gilbert Herdt, ed., Third Sex, Third Gender: Beyond Sexual Dimorphism in Culture and History, (NY: Zone, 1994). 序 言 簡 介 中 指 出, 第 三 性 是 在 兩 性 外 無 法 歸 類 的 另 一 性 66 我 想 史 料 不 足, 以 至 於 不 能 套 用 同 性 戀 這 個 西 方 名 詞, 同 樣 的 問 題 也 出 現 在 心 理 歷 史 (psychohistory) 套 用 心 理 學 的 侷 限 上 其 中 心 理 學 的 精 神 分 析 是 奠 基 在 臨 床 病 例 所 發 展 出 來 的 研 究 領 域, 然 而 歷 史 研 究 者 並 無 法 對 古 人 進 行 臨 床 診 斷, 於 是, 依 據 個 人 理 念 的 不 同 可 想 而 知, 受 限 於 史 料, 對 於 歷 史 人 物 的 心 理 分 析 也 會 有 很 大 的 結 論 差 異 有 關 心 理 歷 史, 可 參 考 張 玉 法, 歷 史 學 的 新 領 域,pp. 95-134, 或 者 可 參 考 Frank E. Manuel 著, 江 勇 振 譯, 心 理 學 在 史 學 上 的 應 用 與 濫 用 ( 原 載 於 Daedalus, winter 1971), 食 貨 復 刊 2: 10,1973 年 2 月,pp. 514-332

190 從 酷 兒 到 教 育 戀 概 念 來 自 西 方 的 性 學 與 性 道 德 思 潮, 西 方 人 依 據 性 實 踐 對 象 的 性 生 理 器 官, 判 分 出 異 性 戀 者 同 性 戀 者 在 同 異 概 念 互 相 映 照 與 旗 幟 鮮 明 的 對 壘 下, 同 性 戀 者 於 是 建 立 堅 定 的 身 份 意 識 ; 由 性 取 向 差 異 而 導 致 不 可 說 出 口 的 愛, 就 是 這 股 意 識 的 共 同 內 容 之 一 如 果 這 個 壓 迫 感 的 意 識 形 成 現 代 同 性 戀 者 的 認 同 (identity), 那 麼 古 代 中 國 歷 史 就 未 必 存 在 這 個 認 同 在 男 性 中 心 與 妻 妾 制 度 的 中 國 文 化 傳 統 中, 情 慾 的 發 揮 權 限 其 實 取 決 於 身 份 地 位, 而 非 取 決 於 本 質 取 向 或 行 為 事 實 從 這 樣 的 歷 史 與 文 化 特 質 來 看, 套 用 西 方 的 二 分 或 三 分 法 概 念, 並 不 足 夠 顯 現 中 國 情 慾 文 化 的 特 色 如 果 我 們 揭 開 了 中 國 同 性 戀 歷 史 建 構 的 缺 陷, 那 麼 同 志 歷 史 的 溯 源 是 否 便 不 可 行 了? 這 裡 並 沒 有 否 定 同 性 戀 愛 的 事 跡 未 曾 存 在, 而 是 希 望 重 新 考 量 歷 史 主 體 的 愛 欲 感 受 是 否 與 現 在 的 同 性 戀 愛 欲 有 何 差 異 如 果 這 些 差 異 造 成 指 涉 與 認 知 的 誤 植, 那 麼 同 性 戀 歷 史 便 未 能 傳 達 真 相 針 對 同 性 戀 歷 史 或 許 可 以 如 此 主 張 : 同 志 歷 史 (gay history) 應 該 是 從 現 代 同 性 戀 者 與 異 性 戀 者 有 所 認 知 區 別 之 後, 以 歷 史 主 體 的 身 份 認 同 為 基 礎 ( 包 括 歷 史 主 體 自 覺 為 異 性 戀 自 覺 為 非 異 性 戀 者 ), 因 而 才 有 該 歷 史 具 體 且 確 實 地 存 在 這 裡 也 不 是 認 為 研 究 古 代 中 國 的 情 慾 現 象 必 然 要 拋 開 同 性 戀 雙 性 戀 的 現 代 概 念 未 必 要 捨 棄 這 些 現 代 的 概 念, 筆 者 認 為 歷 史 研 究 的 價 值 之 一 便 是 以 研 究 者 該 時 代 的 視 野, 重 新 檢 視 歷 史 人 物 與 事 件, 因 此, 若 用 現 代 情 慾 概 念 與 性 學 思 想 為 基 礎, 將 可 以 啟 發 史 料 分 析 的 新 角 度 不 過, 要 注 意 的 是, 現 代 的 概 念 將 是 用 於 情 慾 內 涵 的 歷 史 解 析, 而 非 是 用 在 於 人 種 的 標 定 在 還 原 傳 真 歷 史 時 的 本 貌, 配 合 當 代 慾 望 組 合 的 概 念 ; 在 適 當 取 捨 同 性 戀 此 名 詞 的 運 用 後, 同 性 情 慾 事 蹟 其 實 不 會 因 為 同 性 戀 指 稱 的 消 失 而 虛, 相 反 的, 同 性 情 慾 事 蹟 是 納 入 情 慾 歷 史 的 脈 絡 中, 在 詮 釋 人 性 情 慾 時 更 為 完 整 與 豐 富 在 多 元 情 慾 的 光 譜 概 念 下, 相 關 於 同 性 情 慾 的 史 料 不 受 限

於 性 行 為 性 感 應 的 指 標, 而 是 用 更 多 的 詞 彙 講 述 多 種 不 同 層 次 的 關 係, 評 估 各 種 情 慾 的 概 念, 以 及 檢 視 另 類 在 主 流 中 的 互 動 可 能 跳 脫 同 異 性 戀 的 分 類, 使 用 平 常 我 們 熟 悉 的 人 際 關 係 詞 彙, 歷 史 解 釋 將 更 為 詳 盡 而 清 晰 雖 然 這 裡 述 及 的 同 性 情 慾, 仍 可 能 是 生 殖 器 指 向 的 界 定, 但 是 在 情 慾 的 概 念 下, 除 了 解 析 男 妾 反 串 易 裝 者 性 服 務 者 同 性 性 行 為 者 等 低 位 階 者 的 處 境 和 心 態, 另 外 還 可 以 將 擁 男 寵 蓄 孌 童 者 品 評 優 伶 花 榜 者 等 高 位 支 配 者 等, 同 時 納 入 評 析 在 拋 開 同 性 戀 的 文 字 代 溝, 我 們 還 原 使 用 男 色 相 公 契 兄 弟 男 寵 優 童 等 古 代 身 份, 我 們 釐 清 動 詞 寵 幸 狎 雞 姦 外 交 67 同 臥 起 等 內 涵, 將 可 以 精 確 指 稱 並 釐 清 古 代 情 慾 的 關 係, 或 者 也 可 以 解 析 出 文 獻 中 情 慾 的 意 識 當 標 定 古 代 的 同 性 戀 會 產 生 與 現 代 不 相 容 (incompatible) 的 可 能 後, 我 們 似 乎 可 以 考 慮 發 展 適 合 中 國 文 化 的 性 別 情 慾 理 論 中 國 文 化 歷 史 綿 延 傳 承 甚 久, 儒 家 的 父 權 意 識 型 態 與 道 家 陰 陽 的 邏 輯 詮 釋 出 中 國 人 的 性 愛 法 則 與 道 德 規 範, 在 這 些 理 念 之 下, 菁 英 的 特 權 一 夫 多 妻 反 串 的 劇 場 文 化 娼 妓 制 度 與 寵 幸 傳 統, 還 有 通 俗 的 春 宮 繪 畫 和 情 色 文 學, 都 能 呈 現 不 同 於 西 方 一 夫 一 妻 制 基 督 教 神 學 精 神 科 學 革 命 工 業 革 命 以 來 的 文 化 內 涵 將 同 性 情 慾 歷 史 納 入 多 元 情 慾 組 合 的 光 譜 中, 並 且 考 量 東 西 文 化 性 意 識 發 展 的 差 異, 歷 史 可 以 呈 現 的 是 各 時 中 情 慾 展 現 的 可 能 還 有 限 制, 歷 史 可 以 解 析 的 則 是 各 文 化 區 性 別 與 性 愛 的 多 種 對 應 關 係 於 是 不 止 於 同 性 戀 的 概 念, 也 不 用 雙 性 戀 簡 化 互 動 的 事 實, 情 慾 歷 史 是 要 呈 現 文 化 型 塑 個 人 情 慾 的 完 整 觀 念, 除 了 顯 現 情 慾 文 化 的 多 樣 並 存 的 特 性, 而 且 還 將 異 性 生 殖 的 概 念 父 系 繼 承 的 制 度 陰 陽 演 算 的 文 化 特 色 ( 這 些 算 是 中 國 的 異 性 戀 體 系 吧!) 191 吳 瑞 元 67 小 明 雄 在 中 國 同 性 愛 史 錄 p. 142 指 出, 吳 下 阿 蒙 所 著 之 斷 袖 篇, 有 關 < 張 幼 文 > 一 節 中, 外 交 是 男 性 的 關 係, 內 交 是 妻 妾 的 關 係 查 在 斷 袖 篇 中, 外 事 外 寵 的 外 字, 都 有 同 性 性 關 係 的 意 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