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目录 Contents P10 4 世味流年 谢冕 香香的端午 7 汪征鲁 让我们荡起双桨 10 曾宏 儿时仓山今生梦 儿时仓山今生梦 福地山水 P20 15 林航 人间四月话仓山 20 江昕 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轶事考辨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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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闽都文化 杂志理事会 理事长执行理事长副理事长理事 练知轩 ( 闽都文化研究会会长 ) 黄如论 ( 世纪金源集团董事局主席 ) 林峰 ( 世纪金源集团董事局董事 世纪金源 ( 福建 ) 集团董事长 ) 高翔 ( 闽都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 徐杰 ( 闽都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闽都文化 杂志主编) 王华南 ( 闽都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秘书长 ) 黄文山 ( 闽都文化 杂志执行主编) 苏忠 ( 世纪金源集团文化宣传中心主任 ) 赵君尧 ( 闽都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 闽都文化 杂志副主编) 闽都文化 编委会 主编 任委 练知轩高翔 王聪深 赵麟斌 汪征鲁 徐杰 林山 陈章汉 王华南 米伟 武夏红 闽都文化 总第 21 期 2012 年第 3 期 主主 管办 福州市文学艺术联合会闽都文化研究会闽都文化研究院 闽都文化 编辑部 主 编 执行主编 副 主 编 编辑部主任 编 辑 编务主任 编 务 装帧设计 封面摄影 地 址 邮 编 电话 / 传真 电子邮箱 徐杰黄文山赵君尧曾建梅李铁生 王春燕 璎洛 王坚康芬 何财铭 洪微江昕 福州乌山八十一阶 1 号 fjminduwenhua@21cn.com 杂志刊号 CN-35(Q) 第 0093 号 印 刷 厂 福州凯达印务有限公司 定 价 元 声 明 : 本刊所发文章 图片未经作者和本刊同意, 不得 以任何形式转载 刊登 本期图文资料署名如有疏漏 差错, 请与本刊联系 刊物如有印刷质量问题, 请与印刷厂联系 调换, 电话 :

2 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目录 Contents P10 4 世味流年 谢冕 香香的端午 7 汪征鲁 让我们荡起双桨 10 曾宏 儿时仓山今生梦 儿时仓山今生梦 福地山水 P20 15 林航 人间四月话仓山 20 江昕 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轶事考辨 26 林轶南 爱国路 2 号的迷离身世 P33 琼花玉岛话沧桑 双塔视野 33 潘越 琼花玉岛话沧桑 仓山区历史文化漫谈 59 杨济亮 福州历史文化碑刻概略

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3 Contents P55 42 左海风流 陈三 立树行事, 落花写心 古文今读 51 余干 蔡襄和荔枝谱 寻常巷陌 坊巷春秋 名副其实的石头记 P67 55 林语尘 寻常巷陌 艺术档案 67 潘德铭 名副其实的石头记 聚焦论坛 73 郑学檬 世纪外国人眼中的闽地 世纪外国人眼中的闽地 P73 83 徐晓望 论福建思想文化的发展道路 闽地风情 93 郑云儿 马头村端午龙舟竞渡 96 赵君尧曾建梅 闽都文化, 在五月扬帆

4 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香香的端午 谢冕 端午是香香的, 香飘万家 最初是菖蒲 艾蒿的香味, 后来是雄黄酒, 是年轻女性胸前 腋下的香囊, 那香囊里充填着香香的沉香 木香 丁香碾成的粉末, 再后来就是竹叶包裹的粽子, 满街满巷飘浮着粽叶的清香 进入五月, 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都浮动着端午特有的香气, 隐隐地 若有若无地散发在逐渐浓郁的节日的气氛中 时序已是初夏, 也许茉莉正在悄然开放, 也许含笑正在蓓蕾, 也许白玉兰正在高处的枝叶间发出诱人的暗香, 但此刻充盈着这城市的, 是端午特有的香气 这是让人着迷的香香的端午! 端取乎正, 午得其中, 除了香香的, 端午也是端端的 这节日恰在一年的中间, 元宵以后, 中秋以前, 这是这一时段最盛大的节日 古时民间庆典, 大抵总与节候有关, 端午时节, 天气转热, 百虫萌动, 百毒衍生, 蕴涵在这个节日仪式背后的, 也就是造成端午的香香的气味的, 正是适应节候去瘟避邪的动机 端午到了, 家家门楣插上红纸围束的艾蒿和菖蒲, 说是门上悬剑, 妖魔却步, 实是借那些植物分泌的香气驱虫 让小孩们饮雄黄酒, 给女孩们额前点朱砂痣, 那些香囊其中装的也是一些中药材的粉末 这些举措, 无不指向这个盛夏到来之前消毒祛魔的实际, 所谓的 菖蒲似剑斩千邪 即指此 我们的祖先是智慧的, 他们能够把实用的动机予以诗化, 使人们在充满诗意的仪式中享受节日的愉悦 记得幼时, 节日临近, 家家都贴起对联 在福州, 对联不光是春节张贴, 一般节庆也都贴的 记得一副对联是 : 海国中天传令节, 江城五月落梅花 那时似懂非懂, 倒是记

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5 住了, 直到如今 福州近海, 原是 海国 无疑, 闽江贯穿福州城, 说是 江城, 更是贴切 然而, 农历五月天, 挥汗如雨, 哪有什么梅花? 梅花又怎么会 落? 不懂了 后来读唐诗, 方知其句出自李白的 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 : 一为迁客去长沙, 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上吹玉笛, 江城五月落梅花 由此才知道 梅花 是笛曲名, 汉乐府的名曲有叫 梅花落, 也叫 梅花引 的 端午的诗情远不止这些, 这个节日是为一位伟大的诗人而设, 全中国的百姓都在用各自的方式怀念屈原, 但龙舟竞渡在有水的地方倒是不分南北的一致 我曾在汉江上游的安康观看过盛大 的龙舟节 扒龙船 ( 福州话 ) 是为了寻找那位为理想投江的诗人 结果成就了一项惊天动地 万民同乐的竞技 ; 包粽子, 据说是给溺水的诗人送食物的, 结果成就了一方传统美食 全中国的人们都在这天包粽子纪念诗人, 但全中国的人们都用自己的方式包 广西的枕头粽, 浙江的火腿粽, 厦门和泉州的肉粽堪称粽中极致, 最为富丽堂皇 它是咸肉粽 : 火腿 鸡肉 松花 花生 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味囊括其中 在福州, 母亲包的粽子非常结实, 她总是把专用的草绳固定在一处, 一头用牙咬着绳子的另一端, 拼全力把粽子勒得紧紧的 母亲此时有一种惊人的爆发力 因为母亲的缘故, 到了北方之后, 常常感叹他们包的粽子总松松垮垮的, 好像总在敷衍, 比母亲的手艺差多了 福州粽子

6 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大体用花生或赤豆和着糯米做材料, 不咸也不甜, 糯米加上很重的碱 ( 这是福州粽子的特色 ), 橙黄色深到发暗, 糯米碱面的香气, 加上竹叶的香气, 非常的迷人 吃时蘸糖, 与别处的粽子不同, 它靠的是本色的味道 闽都端午活动的重心是龙舟竞渡 闽江流过城市中心, 是极佳的竞赛场所 竞渡之前来自四乡的龙舟分别在闽江各处整装待发, 龙潭角 鸭姆洲 仓霞洲各处都有健儿的身影 当然正式的比赛是在江面开阔处, 万寿桥下是中心, 龙舟从上渡方向顺流而下, 到了中洲, 正是冲刺的时节, 此时锣鼓喧天千舟齐发, 气势极为雄伟 当日我家住仓前山程浦头, 离江甚远, 也还是冒着夏日的苦暑前往观战 这时候热辣辣的太阳直接照射 着, 毫无遮拦, 即使如此, 也不能减去我们的热情 清代一首榕城竹枝词 : 凉船过处水生风, 鳌鼓声喧万桨同 若个锦标先夺得, 蒲葵扇系手巾红 ( 董平章 ) 写的就是这个场面 龙舟赛事缘起于悲苦的寻觅, 而终于化成了民间的节日喜乐 渐至今日, 不仅中国, 遍及世界各处, 成为一项体育项目 这是中国人伟大的创造 正如我在关于清明的那篇文字说的, 我们的祖先能够化解人间的苦难, 将悲怆转化为现世的享乐 清明如此, 端午也如此 端午是一年节庆中诗意非常浓郁的节日 : 香香的端午, 它的芬香来自五月的田野, 更来自历史的人文积淀, 是自然界的芬香, 也是诗歌的芬香 文化的芬香

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7 让我们荡起双桨 汪征鲁 今年暮春的一天, 仓山小学 80 高龄的退休老师 当年舍弟汪天亮的班主任邱帆来电, 希望我与天亮下星期二到母校一晤, 商量母校 60 周年大庆事宜 这是我们兄弟责无旁贷又甘之如饴的事 那一天, 我们如约而往, 与邱帆老师 前任校长 现任校长作了十分愉快的交流 我们获悉, 母校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校庆大典, 其中包括系列庆典活动 撰写校史 出画册 树纪念碑 制壁画等等 我忽生想法, 说历届校友对母校深情厚谊, 人到暮年的校友尤甚, 许多人早就撰有诗文, 更多人一腔激情蓄势待发, 何不出一文集, 书名曰 : 让我们荡起双桨 让我们荡起双桨, 这是建国以来最具代表性的儿童歌曲, 是建国以来几代人童年生活的象征 仓山小学的校友们, 让我们荡起回忆的双桨, 重返天真无邪的孩提时光 许多年过去了, 仓小岁月的某些生 活片断, 虽已若前尘往事, 却又历久弥新 几年前, 在福州的一个餐会上, 一位女士越席走到我的座位旁, 说 : 征鲁, 不认识我了吧? 我是肖淮 你还欠我一把梳子 我一下子记起来, 说 : 几十年不见了 您是我仓小时 同桌的你 她笑起来, 碰过杯就走了 散席时, 我们也没有打照面 我依稀听人家说, 她 文革 时参军, 在南平 92 医院当护士, 后来转业, 随夫去了他乡 人生有时也只能 相忘于江湖 但她突兀而出的 你还欠我一把梳子, 犹如一根线索, 引起了我对往事的追忆, 由片断而趋于完整 20 世纪 50 年代, 仓山小学是作为福州军区干部子弟学校而组建的 学校的干部和教师有一大部分是军队转业军人, 生源则绝大部分是福州军区的军人子弟 学生一律住校, 过着类似军营管理的生活 我和肖淮是在小学二 三年级的同学 她

8 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如今的仓山小学 是我的同桌, 又是我们小组的组长 所不同者, 她的父亲在福州, 好像是福州军区政治部宣传部的一位副部长, 故周末可以回家, 而我父亲时任 28 军政治部主任, 28 军的驻地远在莆田县, 故周末也只能待在学校 当时, 星期天晚上的周末返校晚自习, 是我很期待的一个时刻, 肖淮从家里回来, 会带一些零食分给我吃, 有时还会带几个玩具, 诸如玩具手枪之类, 不过一周后她又带回家了 肖淮是一位身材颀长, 留有一头浓密的黑长发的女孩 有时傍晚洗完澡, 在晚自习上她要花好长的时间梳头 那时我们都在争取加入中国新民主主义少年先锋队 少年先锋队是党的助手, 所佩戴的红领巾是先烈鲜血染红的红旗一角 加入了少先队就是开始继承父辈的事业 这对当时充满英雄主义的我是有何等的吸引力啊 我与肖淮结成一帮一 一对红的对子 当然主要是肖淮帮助我, 谁叫她是小组长 肖淮很希望我们两人都能第一批入队, 当然如果可能拖后腿的就是我, 我当时实在是一个自己也管不住自己的自由主义分子 有一次晚自习, 肖淮一边梳头, 一边对我说 : 如果你改掉上课做小动作的毛病, 争取第一批入队, 我就送你一件礼物 我漫不经心地说 : 什么礼物? 心想这个丫头片子还舍得送什么好东西 我上次从家里带来的玩具手枪 我坐着着地的双腿一下子窜到椅子上 半年前她曾将她哥哥的玩具手枪从家里带来, 看我不容分说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时时刻刻爱不释手地把玩, 她竟自己眼红自己的东西, 还没两天就收回去了, 还说是怕我这样玩会被老师没收 从此藏在家里再也没带来过 今天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 我马上说 : 那不能反悔 顺势还

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9 和她勾了小拇指 之后, 我作认真写作业状 过了一会儿, 她看我毫无反应, 又说 : 那你也该送我一件礼物 我想, 她也真不是省油的灯 我看着她梳头的样子说 : 那我送你一把梳子 于是, 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第一批入队的名单中有肖淮, 没有我 入队仪式后, 肖淮佩戴上鲜艳的红领巾 晚自习时, 肖淮看我略有所失的样子, 想安慰我一下 她解下红领巾说, 你可以摸一下 我很严肃地接过红领巾 但她又不放心地说 : 你不能戴, 因为你还不是少先队员 我一下子把红领巾还给了她, 她挫伤了我的自尊心 我心想, 真打起仗来, 还不知道谁是英雄, 谁是狗熊 也许是她也觉察出自己冒犯了我, 也就没有再提礼物的事, 以后也没有提 为了庆祝我们年段的第一次入队仪式, 老师还组织我们去西湖划船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让我们荡起双桨 的童声与小船一起在湖心荡漾 远处有人跳到水里去摸湖蚌, 传来 扑通, 扑通 的声音 西湖里养有很多这种蚌 这时, 我们船上的一个同学说 : 如果有人溺水了, 唤救命, 我们怎么办? 我抢答说 : 我马上跳到湖里救人 肖淮接着说 : 我 会迅速地解下红领巾, 安放在船头, 然后跳下湖救人 我不由地对肖淮产生一分敬意, 我怎么没想到呢, 她确实应该比我先入队 今天走笔至此, 不禁哑然失笑, 我要对童年时代的我说 : 傻小子, 你当时不是还没有红领巾吗? 但我又仿佛听到童年时代的我回答 : 也就在那一次仪式上, 我的心灵已戴上了红领巾 岁月不居, 我们都跋涉了人生的大半旅途, 而且不相闻问也有近半个世纪了 她突然出现, 突然向我索要梳子, 又突然消失了, 令我感喟良久 作为一个学者, 我在后来出席各种学术讨论会时, 不乏有以梳子作为会议礼品的, 尤其是在福州地区举行的这类会议, 更是以福州三宝之一的角梳赠与会者 我保存了许许多多 各式各样的梳子, 但我应当郑重馈赠的那个人却已消失在人海里 我忽然记起陆游那首有名的 钗头凤 : 山盟虽在, 锦书难托, 莫! 莫! 莫! 但这样掉书袋也不确切, 我以为, 童年时代的赤子情怀 两小无猜的纯真友谊, 其之美丽, 在某些方面是有超过男女爱情之处的 ; 或者说它们是不同形式的美, 是不可比拟的, 也是最令人心折的

10 1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在北方, 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家 想福州的花园长滩和奔流的闽江 ; 想亲人 想家里的狗狗 想那些一起喝茶泡澡的哥们 这或许是距离与别离的缘故吧 而我在福州台江的家, 站在窗口看夕阳或在阳台吹风儿, 也常会突如其来地念想起江对岸好久不曾再去的仓山 这座我自小到大生活过近 40 年的南台岛,140 多平方公里被闽江和乌龙江所环绕 ; 它古称仓前山, 今简称仓山 其实对我来说, 最抓 记忆的地方似乎只有巴掌大, 花半天时间便逛遍了它的大街小巷 无论我在那儿还是离开,50 多年来, 它一直是梦想与怀念的港湾 对故乡的记忆常是杂乱缤纷而又千丝万缕地缠绕一起的, 但印象最贴近的却总是那最熟悉的人事和经历 仓山, 至今不忘的是这地方最具特征性的红墙 绿荫 小道 碧水和人情, 请跟着我的文字走近它 儿时仓山今生梦 曾宏 一红墙洋房 福州城市建筑样式少, 外墙色彩更是单调 北漂中的我很羡慕帝都建筑形式的多样化及其丰富的色调 下雪天, 白雪会衬出它的五颜六色, 而这正是我家乡所缺少的 前些天, 在长安街中南海外散步, 看到望不着尽头的涂料刷就的红墙, 就联想起仓山那早已被拆迁的老屋 那可是真正的红砖墙 早年仓山是外国领事使馆区, 还有多处有名的教堂, 洋房处处可见 仓前街靠江边一溜的木板房中, 就有我从小居住的一排特别醒目的二楼带镶花小阳台的红砖洋楼 以前的红砖色彩沉稳, 质地结实, 你靠近它甚至都能闻得到实实在在的泥土香 这样的房子, 坐北朝南, 冬暖夏凉, 雍容大

1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11 方 屋内木结构, 即便是隔墙板, 都有纹饰的镶边 在仓山, 这种英式楼房特多 我的母校福州高级中学的旧楼和居于其中的教堂也都是红砖砌成的 前几年的一天, 和诗人于坚 吕德安, 小说家陈希我等人去 玫瑰园 喝茶, 主人在仓山即将拆毁的老西洋建筑近旁的废墟上曾办过一场摄影展, 展示 150 幅福州人文地理和建筑景观的老照片 从影像中我看到了很多这种红砖洋房 它 们基本都在仓山, 是福州历史文化遗产的一部分 但若干年来在消失和毁灭, 而那正是我们最珍贵的记忆与缅怀 建筑, 作为一种空间语言, 是我们文化历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它的构造 样式 风格 工艺等等, 无不留下各个时期的审美眼光与智慧结晶 红砖, 红墙, 红楼, 当然还会有, 但不会再是当年的模样 李厚基的别墅 西林小筑 ( 摄影 / 林强 ) 二绿荫小道 我的少年时代常常逃学, 最经常玩耍的地方是烟台山和龙潭角 古时候, 据说烟山南麓遍植梅树, 为仓山带来 琼花玉岛 的美誉 后来不知怎么就没了这些, 但桃花与绿荫却是依旧 而在我的记忆里, 仓山早年的法国梧桐和绿荫小道 处处的爬藤, 才满是味道 不知扩了多少次街道, 挖了填, 填了再挖, 树也一样, 没看够街景就要换一茬 有那么一些年, 法国梧桐栽满了窄窄的街道两旁, 到夏天凉爽了整个仓前街 甚至有果实累累的芒果树, 高过二层楼的屋顶, 你没见过吧? 那都是在我的童年少年时代 上中学时, 常要走过一条条弯曲修长的小道, 赤着脚走, 满头顶的绿荫 蒙络摇缀, 参差披拂,

12 1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仿佛走进时光隧道 福州东南方向的整座仓山, 一眼望去青黛如云般的锦簇, 而羊肠小道密布深藏其间, 它们通往想象和神秘的世界 为了这样的绿荫小道, 我把文字奉献给它, 从小诗 走在小时候的路上 里摘几段吧 : 脚 / 在上面奔跑, 我曾遇见 / 一双明亮的眼睛 / 多少年后她已暗淡 我非常怀念这样的小路 / 今晚重新再走它一回 / 熟悉的东西捡起来 / 端详一下, 最终 / 还是要放弃它 一条弯曲的上坡路 / 左边是英式民房 / 有鬼影进出, 右边是 / 高耸的石头墙 / 杂草与野树探头探脑 这是一条偏僻的小路 / 夏天我总是赤着 呵, 这样的小道是能给人以初恋心情的地方 是的, 很遗憾现在不得不放弃和远离 不停的拆迁, 仓山老民宅所剩不多了, 建屋设道, 现代建筑再设不出如梦一般的幽深静谧的小道 三沙洲碧水 住在仓山的人, 都要经过解放大桥, 早年它叫 仓前桥 据说是英国人设计建造的 桥并不宽, 早先的护栏也都是长条石砌成 每年发大水时总担心要漫过桥面 因为它的中段有个江心岛, 合乎其名地称为 中洲岛 所谓洲, 是历代积沙淤泥垒实的岛, 上面住的是游溯于闽江的船上人家, 称 疍民 岛上还有教堂, 有不少高大的树在见证闽江的水如何冲刷着福州的历史 更大一个江心岛在它西面, 叫 三县洲 岛上绿树繁茂 遮天蔽日的 岛民在上面种芒果林, 还种地瓜 沙质土的地瓜特别香甜 所以青少年时代, 我和同学经常是此地的偷瓜贼 像侦察兵一样游上岸, 观察敌情, 一举擒获, 用衣物一裹, 凯旋游归 自己烧的地瓜可真香哪 后来此岛被辟为公园, 没多久再被封掉 据说十几年后的现在, 又要对游客开放了 仓山被闽江乌龙江所环抱 我住的仓前上渡港头这一带沿江有着大大小小的白沙洲, 江水退潮时, 一片灿烂 而每到夏天, 我们一家和邻居们每天都畅游于两岛之间, 其中的快乐只有天才知道 钓鱼虾, 摸蚬子, 打水仗 我们这一代人物质生活不好, 但大自然带来的自由快乐的心情却不少 因此我特别珍爱流过门前的这条江 这碧水, 这芳洲, 以至于第二次置业时不眨眼地买了 碧水芳洲, 全是因为这闽江的情结 在为 海峡都市报 写专栏时, 特意写了篇题为 我家游泳池 的文章, 我是这么描述仓山的闽江的 :

1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13 俯瞰美志楼和天安堂 ( 摄影 / 江昕 ) 小时候, 这游泳池开在我家的后面, 通过一条甬道, 踏着被岁月磨得光亮的长条石直走下去便是了 一条大江, 好不阔气 从五六岁被人扔进水中学 狗爬, 到青少年时期每天来回击浪渡江, 水, 成了我夏天之魂 江水曾经多么清澈透明, 阳光下潜入水里, 可以睁开双眼在石头缝中捉鱼虾, 在晶莹细沙里淘 馏子 ; 凫游清洌之波上, 水香缭绕在鼻息间, 百分百 纯天然的氧气呵, 风吹过来都是甜的! 特别是落日时分, 夕照江水, 一天一景, 简直色彩的天堂 现在, 我们只能在内心里做梦, 仿佛从天上看见大地间躺着一个洁白闪光的裸体, 她永远都是处子般地自然动人, 永远不被污染, 永远都荡漾着清澈无边的笑容 她说 : 我喜欢做你家的游泳池! 这个她, 会是你和我共同的爱人 亲爱的, 亲爱的闽江

14 1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世味流年 ( 摄影 / 江昕林强等 ) 四人情荡漾 仓山既是使馆区, 也是学区 总体上, 这儿的人文情怀浓厚, 居民素质相对较高 家在仓山, 住在旧光阴里, 你最缅怀的可能还是那些人, 那些事, 那最质朴 直接 简单的人事关系 富有人情世事的邻里关系, 在现代社区里开始淡化, 新村公寓即便对门也不见得需要寒喧什么 而在过去, 它构成我们的环境和生活, 它提供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那时我们住的街区, 一家靠紧一家, 小小的街道, 曲而又长的巷, 喊一声对过都听得见 所以, 街头巷尾没有不认识的人, 没有掩得住的风 这家人跟那家人吵, 甚至打起架来, 若干年若干月又和好如初, 抬头不见低头见嘛 遇喜事丧事产事难事, 自会有人上门助之 贺之 热闹之 每隔一个街区, 都有香火供奉当地的神 许愿还愿, 伬唱评话, 闽戏连台 特别是夏天, 夜幕降临时分, 各家搬出竹床 躺椅, 在星光下泡茶 摇扇 嗑瓜子 下棋 打牌 谈天说地 自小习惯了这种自然随意的生活环境, 想想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 就不免感叹 所以, 我在文章里说 : 我会一而再 再而三地回到如今早已被辟为公园的老屋旧址, 在绿树和青草间徘徊, 指着地上对人说 : 我原来的家就在这块地上, 很漂亮的 我会把那曾经的不愉快藏起来, 我只说它曾有过的好处, 它的风光和价值, 如同在谈一个爱了很久却无缘继续爱下去的女子 她现在成了我遥远的梦想 儿时仓山今生梦 烟台山的绿树和炮台, 龙潭角 金苍蝇山 上的桃花, 三县洲浓密的芒果林, 仓前街上空那一轮弯弯的月亮 这里是我的故土, 我一生的梦乡

1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15 我喜欢福州, 一座有着浓郁书卷气的城市, 三坊七巷是一部史册, 鼓山是卷首的一行绝句, 西湖则是眉批的一支小令 至于仓山, 旧似一卷发黄的散文集, 光阴在这里被拉成幽静深邃的小巷, 当你走过, 舍不得走远, 忍不住回头 人间四月话仓山 林航 林徽因曾居住过的可园 一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走在仓山康山里, 正是雨细风软的人间四月天 与喧闹的学生街相隔一道马路, 却隔开了两个世界 : 那头是沸腾的青春, 这头却是被遗忘的春天 没有姹紫嫣红的盛会, 只有淡泊自甘的藤萝 炮仗花, 陪伴红砖白墙的沧桑 林徽因在可园留下的芳踪, 是否四月的足迹? 1928 年, 新婚燕尔的她回福州探望母亲, 将香闺选在了可园 80 余载光阴流转, 走在园内, 仍能感受当年的庭院深深和那三层公寓式洋房的气派, 难怪一代才女芳心可可 时年 24 岁的她, 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一身玲珑的旗袍, 曾在康山里的小巷中, 留下怎样的风景? 她可曾为 爱庐

16 1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福地山水 留连? 可曾因 以园 驻足? 可曾为 梦园别径 徘徊? 如今园内幽静得几近冷清, 住户们已陆续迁居, 伴着绿树青苔的白发老人, 也已道不清是哪间房, 曾有幸得到佳人垂青 其时, 林家在鼓楼高桥巷置有日式平房, 但她还是宁可租住仓山 或许因为刚刚归国的她, 依然沉浸在欧洲的生活情调, 而当时的仓山, 正是一个 小欧洲 二 林徽因翩翩而来之时, 欧洲诸国已在仓山经营了 80 余年 1844 年, 福州成为 五口通商 口岸之后, 仓前山一带的领事馆, 一度达到 17 国之多 随之而来的, 是 3 家教会医院 8 座教堂 11 所教会学校 百余座洋行和星罗棋布的洋人公馆 一时各种建筑风格纷呈, 从古罗马到哥特, 从巴洛克到洛可可 一座仓前山, 就是一场世界建筑博览盛会 20 世纪 20 年代, 一个旅居仓山的欧洲人, 完全可以享受与大洋彼岸一样的生活 : 工作在遍布海关埕的洋行, 美国美孚 德国禅神 日本三井 住在公园路的小洋楼, 有着自家的网球场和小花园 ; 周末可以去跑马场看一场赛马会 ; 下 午茶可以来一杯风靡欧洲的武夷红茶, 搭配马厂街 福泰 或是观井路 兴隆 的精致西饼 ; 晚宴不妨选在梅坞顶上的 快活林 那是当时福州城唯一一家西餐厅 ; 酒足饭饱后的夜生活, 当然首选奢华的 乐群楼 乐群楼仍在, 但已苍老于 158 年的风尘 很难想象这座灰扑扑的两层楼建筑, 曾是中国最洋气的 弹子房 气派非凡的万国俱乐部 随处可见的青苔, 如今是它唯一光鲜的色调 我没有勇气走入它的幽深, 望上一眼, 那终年不见阳光的酸腐 各种残破的不堪, 已在眼前层层叠叠 当年, 这里是如何的灯火辉煌, 圆舞曲中飘过哪般衣香鬓影 ; 觥筹交错之间, 酝酿过多少令华人

1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17 屈辱的阴谋 ; 二楼露台之上, 又曾有过对福州城怎样的睨视 如今, 都已化作眼前老人们的淡然自若 留居于此的他们, 早已习惯探访者好奇的镜头, 手中的一根烟 回眸一个眼神, 甚至洗衣时一个背影, 都与沧桑的乐群楼, 配合得那么 妥帖 楼前有位老者, 一张旧藤椅, 一个小柜台, 摆着修理钟表的铺子 乐群路上住户寥寥, 又有多少人家还用着老式的钟表? 老人却满不在乎地在榕荫下跷着脚 眯着眼, 时光宛如柜台前画的那个钟面, 停滞在四月的春风里 乐群楼今昔对比 三 离乐群楼不远的槐荫里, 四月的风吹落一地槐花, 正是白乐天 薄暮宅门前, 槐花深一寸 的意境 时光转回 1936 年, 这华贵的花毯迎来了一位倾国佳人 那年, 同样新婚不久的电影皇后胡蝶随夫婿 福州 福胜香茶行 潘家的少爷潘有声, 回乡省亲谒祖, 就住在槐荫里许家宅院 仓前山前, 闽江岸头, 万寿桥边, 因此留下了一对神仙眷侣甜蜜的身影 以至于 50 年后的回忆录中, 她依然将福州的风光, 视作 年轻时绮丽的梦 兰心蕙质的她, 甚至跟丈夫学得一口几可乱真的 福州话, 曾自夸 碰到福州人, 一交谈, 他们就会认我做乡亲呢 数年之后, 命运多舛的她再临榕城 依旧是槐荫里, 却已不是许家宅院的爱情天堂, 而是阴森的福建军统局总部所在地 槐荫里 5 号 那座优雅的英式建筑, 数年之前还是英国领事的公馆 随着抗日战争爆发, 各国领事已相继撤离福州, 仓山从此结束了近百年的领事馆时代 那些显赫一时的西洋建筑, 开始了风雨飘摇的历程

18 1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福地山水 槐荫里 5 号 然而,1936 年的仓山, 依然享受着落日余晖前的辉煌 当年再游福州的郁达夫, 这样描写一别十年的仓山 : 从前的那些坍败的木头房屋, 都变成了钢骨水泥的高楼 ; 马路纵横, 白牌子黑牌子的汽车也穿梭似的在鸣警笛 仓前山上住 着的中外豪绅, 都可以从门口直登汽车, 直上城里去了 在这位乱世才子眼中, 福州 比杭州似更伟大一些, 闽江则被譬作 中国的莱茵河 ; 而仓山因为与台江 若接亦离, 若离也接, 在他看来, 等于鼓浪屿之与厦门一样 四 即便是吃着虾油长大的福州人, 怕也不知仓山亦如鼓浪屿, 是水中央一座浪漫的岛吧 或许因为仅一桥之隔的水程, 让它少了岛的超然 ; 或许因为 142 平方公里的面积, 让它少了岛的轻盈 琼花玉岛 的美称, 早已湮没在故纸堆中 知否? 古时仓前山上梅花十里, 冬日里一岛雪堆玉砌, 便是南台十景的 梅岭冬晴 呼一只渡船, 载一坛青红, 赏一山花香, 是何等乐事! 奈何尽在明末战火中化作焦土, 这一荒芜就是数十载的春秋 直到乾隆盛世, 曾经的梅林丘地, 才被垦为百亩麦园, 但那散发着梅花香气的往事, 却已只是麦陇田间的传说 走在梅坞路, 不见了雍容的雪白 ; 折向麦园路, 不见了灿烂的金黄 ; 一路走来, 是参天古榕浓浓的绿 四月的人字拖, 踩着满地榕籽, 一路 格格 的脆响, 一路新鲜的榕籽香 牵车走过青苔路, 轻盈的车轮, 印下轻痕一道 打扫着一院榕籽的老人, 嗔怪地瞅我一眼, 仿佛怪我碎了她的梦 那是一座岛荡漾在水中的梦, 牵绊着老洋房和绿藤青苔的纠缠, 徘徊着悠悠脚步和老街旧巷的回响, 编织着往事风流和岁月忧愁的诗句 因为相似的梦, 我曾经恋着鼓浪屿, 在它的梦里不愿醒来 那时不懂什么老房子, 也不管岛上琴声何来, 甚至从未上过日光岩, 连龙头路的

1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19 小商圈都要避过, 一味偏执地走在不知其名的小道上, 只为呼吸它宁静的芬芳 然而去年再上鹭岛, 梦, 碎了 动车的便利和家庭旅馆的兴盛, 引来了汹涌的人潮 岛上无处不是各种酒吧 咖啡店 杂货铺, 无不带着矫作的小清新 ; 原本幽静的庭院, 也成了人满为患的小吃店 ; 连海风花香之中, 都夹杂着烧烤的油烟味 拥挤不堪的龙头路上, 幸好还有幽静如初的晓风书屋, 一扇玻璃门轻巧地挡住了世俗的喧嚣, 稍稍安慰了我的失望 但那恐怕是最后一别了 商业的繁华, 让鼓浪屿的店租暴涨十倍! 不堪重负的书店, 只能选择离开 让鼓浪屿名扬天下的, 是秀丽的海岛风光和浓厚的人文气息, 然而当商业浪潮汹涌而至时, 人文却被逼到了悬崖之边 麦园路 五 仓山康山里, 师大晓风书屋依然静安一隅 虽与鼓浪屿有着诸多神似, 但仓山从未得到同样的重视和开发, 民营书店尤可在此喘息 幸, 抑或不幸? 看风景的人和风景中的人, 怕是有不同的答案 但对于这片土地, 总有一种命运的不公 因 为她也曾经如此明艳, 不然一向文风朴素的叶圣陶, 怎会为她留下少有的妩媚笔墨 : 仓前山差不多一座花园, 一条路, 一丛花, 一所房屋, 一个车夫, 都有诗意 尤其可爱的是晚阳淡淡的时候, 礼拜堂里送出一声钟响, 绿荫下走过几个张着花纸伞的女郎

20 2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福地山水 泛船浦天主堂 ( 摄影 / 洪微 ) 在历史与现实中穿行 江昕 一 帆墙云集泛船浦 闽江, 郁达夫笔下的中国莱茵河, 幽幽绿水流到清末民初, 流到万寿桥畔, 波澜不惊的碧水猛然间惊起了百年繁华, 百年后, 仓前山下复归沉寂, 滔滔江水奔流去东海 1842 年 8 月 29 日, 中英 南京条约 签订, 福州成为五口通商口岸之一, 英国可派驻领事等官 咸丰十一年 (1861 年 ), 英国在福州仓山泛船浦建立闽海关 ( 俗称洋关 ), 负责福州关区内

2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21 轮船运载的国际进出口贸易和国内转口贸易的管理和征税 泛船浦, 原为番船浦, 是洋人船舶集中停泊的区域, 泛指从海关埕到观音井沿江一带, 当年帆樯林立, 一时无匹 印象里, 老仓山是个华洋杂处的地方, 老建筑多是西式建筑, 中式传统建筑凤毛麟角 其实仓山不仅是华洋杂处, 同时也有为数众多的外地人在这里经营商贸 粤商 浙商成为在这里长袖善舞的主角 旧时的福州, 商贸发达, 会馆建筑比肩而立, 而这些会馆建筑大多集中在台江 仓山只有三座会馆, 但却是与福州通商口岸历史紧密联系的三座重要的会馆 至今仍高峙于解放大桥桥头的安澜会馆俗称上北馆, 是浙江木业商帮会馆, 位于观海路边的浙船会馆, 是浙江运木商帮的会馆, 俗称下北馆, 今已不存 位于闽江大桥桥头附近的广东会馆, 是在榕开设茶行货栈的广东人会馆, 如今被圈入临江小学校内 外地人把家乡的建筑风格带到福州, 三座会馆中犹存的广东和安澜会馆分别为岭南和徽派建筑风格, 向我们讲述福州作为全国三大木材出口港和三大茶叶出口港之一的历史 由于福建是中国的茶叶基地和主要林区, 因此茶叶和木材成为福州港出口的主要商品 五口通商以后, 闽茶直接由福州出口, 茶市勃兴 大量的木材, 从省内各地砍伐下 来后, 编成木筏顺着闽江而下到达福州港 而后, 在仓前山前泛船浦进行二次装船运往北部港口 浙商 粤商和闽商一起构成了仓前山下忙碌的华商身影 海关埕附近的瑞荣坊 粤华坊 九如坊等曾经都是广东人聚居地, 建筑风格为迥异于福州深巷大宅的广式排屋, 可惜都在近年的建设中被拆毁 我曾经走进海关埕的一户广东人后裔, 经过几代之后, 他们都已融入福州, 自认为福州人了 茶行建筑中, 朝阳路上俄国商人 1872 年在泛船浦创办的第一家以蒸汽为动力的机器制茶厂在前些年的一场大火后剩下残垣断壁在苟延残喘, 共和路上春记茶行依然静静地站在小街深处, 等待不知何时终结的命运, 门口一副石刻藏头联 春满闽山艳说旗枪真有价, 记游浙水争传龙井本无双 无声地告诉我们,1859 年福州超越上海, 成为全国茶叶出口第一大港的那段历史 倒是平移了神甫楼之后的泛船浦天主教堂以高耸的哥特式的塔楼, 渐渐成为泛船浦的唯一代言, 成为南江滨的一道风景, 而那些曾经在它身边的闽海关, 天祥 怡和洋行, 瑞荣坊 粤华坊都已化为烟云 帆樯林立的闽江渐渐沉寂了下来, 两岸高楼不断拔地而起, 泛船浦天主教堂也渐渐被楼群淹没, 泛船浦, 仿佛从未有过万商云集的时刻

22 2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福地山水 乐群楼 2. 乐群路石厝教堂 ( 摄影 / 江昕 ) 二 流金岁月乐群路 重建后的解放大桥用钢拱横跨中洲岛上的山寨欧式建筑, 而百年前, 中洲以北叫做万寿桥, 以南叫做江南桥, 岛上洋行林立 或许正是这些洋行建筑与碧绿的闽江水, 让郁达夫想起了莱茵河吧 安澜会馆还在桥头, 从附近的崇圣庵巷拾级而上, 便来到仓前山上, 藤山 天宁山是它的曾用名 宋朝时架设浮桥 元建万寿桥后这里成为福州城南水陆交通要冲,14 世纪末闽江南岸开设盐仓码头, 仓前山 由此得名 英国领事于 1845 年 2 月迁到仓前山设馆办公, 此为各国在仓前山设驻领事馆之肇始 那一年, 山上还到处是坟墓, 由于被城内官民所排斥, 外国人被迫在这个当年的新区进行开发, 但随着各国领事馆纷至沓来, 烟台山上很快就洋楼林立了 踏着崇圣庵巷榕荫下洒落下来的阳光走到尽头, 就可以看到乐群楼了, 乐群俱乐部, 当年的纸醉金迷, 留声机里的翩翩舞影已经杳然无踪, 楼前竹竿上晒着 的万国旗静静享受着午后阳光 乐群路就得名于乐群楼 如今这条清幽的小路渐渐被繁华遗忘了 乐群楼 石厝教堂 基督教神学院 福州高级中学里原英华书院的美志楼 力礼堂, 卫生学校里的美国领事馆等几座历经百年风雨依然幸存的建筑, 给我们串起了洋人们在仓前山上的生活 当年 17 国领事馆都设在仓前山及其周边, 五方杂处, 高鼻深目的番仔随处可见, 仓前山成为福州国际化程度最高的时代里国际化程度最高的区域, 而乐群路则是其中心 领事馆的官员们 洋行里的商人们 他们的太太孩子们, 在学校 教堂 俱乐部和鼓岭的避暑别墅之间组成一个生活圈, 在江边的洋行进货出货, 在教堂里做做礼拜, 到乐群楼跳跳舞, 夏天去鼓岭避暑吹风, 过着与山下福州人迥然不同的生活 乐群路在仓前山上与闽江平行, 山下, 闽江如带, 江边都是福州人的吊脚楼 乐群路与闽江之间, 则是许多平行的上山

2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23 小巷, 仓观顶巷, 崇圣庵巷, 佛寺巷, 池后弄, 天安巷, 亭下路, 龙峰巷, 像一根根琴弦, 漫布在仓前山向北一侧 小巷的两侧, 华洋建筑相互交错, 风火墙的老宅 排屋与福庐 仁庐 华庐 馨庐 龙峰小筑等西式小楼构成仓前山上跳跃的音符, 而天安堂高高耸立的钟楼则是这曲交响的高潮 百年繁华之后, 烟台山上的领事馆 教堂 别墅老的老了, 倒的倒了, 倒是当年种下的小树都成了百年老树, 绿意盎然了整座仓前山 当年郁达夫在江对岸的青年会里望着闽江幽幽流过万寿桥头, 而今, 基督教青年会也已经变身为光怪陆离的青年会广场 仓前山下, 春风何时再绿江南岸 鹤龄英华书院礼拜堂, 现为福州高级中学体操馆 4. 东兴和天祥洋行 5. 福泰和汇兑庄 6. 观井路原邮政储金局 ( 福州第一座电梯楼 ) ( 摄影 / 江昕池志海等 ) 三 繁华过尽公园路 从观音井大街往南一转弯不到百米, 梅坞 塔亭 麦园, 三个福州最古典的地名在这里交会, 三条福州最西式风情的小街在这里交集, 梅坞路上的玉林山馆 快活林餐厅, 塔亭路上的国民党中央银行 仓山警察局 基督教明道堂 兰记漆器店, 麦园路上的德兴银铺, 这里是华洋杂处的区域, 中国人开设的店铺大多为洋人们服务, 那时在仓山的福州人多少会一些 半咸淡的番话, 而洋人们也多多少少学了几句福州话, 这大概就是文化交融吧 就在十年前, 这里依然还是仓山最具欧洲小镇风情的地方, 或青砖或红砖的民国老建筑依然比肩而立 几年前, 梅坞路以东 塔亭路以北的区域以棚屋区的名义被拆, 建起一片高楼, 再后来观井路拆迁, 留下一片废墟, 像一件被撕裂的古旧而华美的旗袍, 无法弥补

24 2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福地山水 俯瞰公园路洋楼群 8. 塔亭路口 ( 摄影 / 江昕 )

2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象山里青砖洋楼 10. 颖庐和清河 11. 积兴里 12. 公园路白鸽楼 ( 摄影 / 江昕 ) 走过麦园路, 继续向南, 公园路以路口的白鸽楼为起点, 展开了一幕小洋楼的交响 这一幕交响的终点是跑马场, 那个当年洋人们的赛马场 这是一个非常奇特的组合, 白鸽楼, 典型的 20 世界 50 年代新民族主义建筑, 大屋顶, 钢筋混凝土模仿传统木构建筑, 巨大的身形与公园路上的小洋楼看起来格格不入 路的另一头是如今的福州市体育场, 曾经的跑马场 如今的公园路是一条铺满香樟树绿荫的小街, 三一弄 积兴里 聚和路 复园路等小巷如枝蔓围绕周围 当年, 它是由于跑马场而带动发展起来的住宅区, 退休军阀 商贾名流 洋行买办 归国华侨都选在这里置地兴建他们的住宅, 所以在不长的公园路两侧, 陶园 赓庐 绍庐 脩庐 西林小筑 东山别墅 颖庐 无逸山庄 整庐 龙楼别墅 庸庐 端庐 融庐 德园 宇园 福泰和钱庄 竹园等等, 一个个风雅的名字, 一座座别致的小洋房, 一个个家族传奇, 就藏在矮墙后的树荫里 这些小洋楼大都有这一人多高的院墙, 从墙外不能看到主人的起居, 却能看到楼上的露台和百叶窗, 看到花园里高大的树木, 是一种含蓄的开放 由于主人的阅历不同, 在建造房子的时候也融入了各自的想法, 所以公园路上的小洋楼丰富多彩, 造型各异 路北端的陶园, 是福州传统建筑与石库门建筑的结合, 曲线优美的风火墙 小巧的木阳台 青砖与红砖的组合图案, 构成了仓山最美的建筑群, 可惜陶园于 2005 年在公园路改造中被拆毁, 最美建筑群成为绝响 与陶园一起倒下的, 还有原丹麦领事馆 梅鹤山馆 积雪山馆 松庐 涤园 宇园 德园等十数座小洋楼 那里, 成了一个叫 使馆区九号 的楼盘 如今, 公园路只剩下靠近跑马场的南段一如旧貌, 劫后余生的老洋楼静静地躲在围墙背后, 静静地藏在不远处高耸着的楼盘的阴影里, 那曲小洋楼的交响已成了断章

26 2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轶事考辨 爱国路 2 号的迷离身世 林轶南 一猜想 在仓山, 爱国路 并不是一个为人熟悉的名字 不过如果翻翻地方志, 这条路原来的名字倒是更特别些, 叫 鹤龄路 鹤龄路和东边的乐群路一带背山面水, 直瞰闽江, 被 出城运动 赶到仓山的洋人们纷纷在这里择址建房 ; 和他们一道来到福州的还有问世不久的西洋摄影术, 稀疏的 新建的房屋 美丽的花园和曲折的山路自然就成了照片的主要拍摄对象 今年 2 月份, 在整理美国哈佛大学图书馆的一批福州老照片时, 群友 ( 福州老建筑群, 下同 ) 池志海偶然看到一张标注为 美国领事馆 (American Consulate) 的照片, 照片中的建筑与位于现爱国路 2 号 被官方文档记载为 清邮政司 的建筑十分相似 消息在群和微博上发布之后, 热心的群友 东方瀚海 和 Palm 耗纸 很快提供了一批美领馆的历史照片及周边区域地图 经过仔细比对, 大家猜测, 爱国路 2 号的这 座建筑就是历史照片中的美国领事馆 在发现这张照片之前, 爱国路 2 号 清邮政司 的身份就已遭到质疑 群友 EdDuck 东方瀚海 和 火燄山 先后查阅了史料并进行实地考察, 均认为 清邮政司 记载有误 : 首先, 邮政司 非机构名称, 而是邮政系统内的职务名称, 用来指代一座建筑本身就有问题 ; 其次, 福州邮务总局系光绪二十三年 (1897 年 ) 设立, 地点设在番船浦闽海关内, 与记载时间不符 ; 第三, 这座建筑明显受到古希腊建筑风格影响, 檐下线脚装饰 双柱式结构, 均与仓山常见的 由本地工匠建造的 中西合璧 式建筑有明显不同, 却与英国驻福州领事馆的建筑风格十分接近 遗憾的是, 群友们的猜测得不到任何官方史料的支持 2 月 23 日, 东南快报 以 福州仓山爱国路 2 号有来头, 曾经是美国驻福州领事馆? 为题刊登了报道 记者采访了仓山区博物馆原馆长

2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年的美国领事馆, 中文标注为 仓前山美署, 英文标注为 美国领事馆 ( 前景 ) 及南侧一部分 ( 来源 : 南加州大学图书馆, 原件耶鲁大学神学图书馆特藏 ) 潘越先生, 他援引居民访谈和省档案馆的资料, 指出 : 爱国路 2 号与美国领事馆的关联没有根据 ; 清邮政司 的头衔则来自于 20 世纪 80 年代建筑内老人的回忆 考虑到建筑目前居住的仍是邮政系统职工, 这种可能性尚不能完全否决 由于缺乏更加准确详尽的史料, 研究工作陷 入了困境 1893 年葛尔锡领事信中所附的美国领事馆照片 来源 : 美国驻中国福州领事馆领事报告 ( ) (Despatches from U.S. Consuls in Foochow, China, ) 二初探 此时, 笔者正受学校公派, 以访问学者身份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学习 墨大的 Baillieu 图书馆藏有美国国会档案馆发行的 美国驻中国福州领事馆领事报告 ( ) (Despatches from U.S. Consuls in Foochow, China, ), 载体为 10 卷缩微胶卷 据目录介绍, 胶 卷的主要内容是美国驻福州领事与白宫的往来书信, 也包括古田教案 马江海战等重要历史事件的详细记载的报告 依照 福州市志 的记载, 1854 年以前, 美国在福州的侨务由英国领事馆代办 ;1854 年正式设馆 如果地方志无误, 那么领事报告书中一定会有对应的记录 揣着这个念头,

28 2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轶事考辨 笔者加载了缩微胶片, 试图从中寻找与爱国路 2 号的蛛丝马迹 缩微胶片的内容非常多, 并且 1890 年之前的书信全为手写, 许多连笔极难辨认 快进到 1890 年前后, 用打字机打的文书明显多了起来, 其中有一段时间特别有意思, 福州寄往美国的书信, 手写 ; 美国回复的书信, 机打 紧接着在某一封信件中看见一段文字, 福州领事扬眉吐气地宣布 终于有了一台打字机, 后面的往来信件便都是清晰可读的印刷体了 很快, 在 1893 年的书信中, 笔者读到如下信息 : 1893 年 7 月 28 日, 英商怡和洋行 (Massers Jardine, Matherson & Co.) 代理人格拉汉姆 (Wm. Graham) 写信给时任美国驻福州领事的萨米尔 葛尔锡 (Samuel L.Gracey) 原来, 这一年美国驻福州领事馆打算购买一座建筑, 作为新的办公场所, 于是与怡和洋行洽谈 美国领事将价格砍到了 墨西哥银元 ( 即鹰洋 ); 怡和洋行则回复, 鹰洋已是最低价, 再无讲价空间 1893 年 8 月 29 日, 葛尔锡领事写信给时任美国助理国务卿的约书亚 昆西 (Josiah Quincy), 附上了与怡和洋行讨价还价的信件和领事馆的三张照片 在信中他写道 : 在这个港口, 与周围的房子相比, 这座建筑是如此的鹤立鸡群, 并且目前的价格十分低廉, 大概只需原价一半 四年前我们开价 墨西哥银元, 房子的主人拒绝了, 那时候墨西哥银元可是跟币面价值相同的! 现在银元贬值, 要是按金子 ( 一般等价物 ) 的价格衡量, 那大概只需要 6100 银元了 这房子维护得很好, 是这个港口最好的房子之一 他们的要价也很合理, 我认为这是为领事馆购置地产的好机会 我推荐购买这座房子供领事馆使用 要知道, 这里可是省会! 想想吧, 总督 福州将军和其他的省级官员会常常来访问这座领事馆, 这座漂亮的房子一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肯定能比其他那些国家的领事馆更好 信后附上的三张照片令人欣喜若狂 建筑入户门位于北侧, 南面闽江 ; 清晰可见的屋顶烟囱 独具特色的双柱廊, 都与爱国路 2 号的建筑十分吻合 群友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爱国路 2 号确实是历史照片中的 美国领事馆 从信件的内容来看, 似乎白宫也答应了葛尔锡领事的要求, 购置了建筑, 一切都如想象般完美 但这还需要进一步的查证

2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29 爱国路 2 号 三租来的领事馆 出乎意料, 一封 1893 年 12 月 5 日由葛尔锡领事写给第三助理国务卿霍华德 H 斯托伯 (Howard H. Stobel) 的信, 推翻了 购置建筑 的结论 这是一封简短的收信回执, 信中说 : 我已经收到您 1893 年 10 月 13 日的来信 您婉拒购买怡和洋行的房子及周边场地 这封信证明了两件事 第一, 美国最终还是没有买下怡和洋行的那座建筑 ; 第二, 从行文看, 建筑的产权是属于怡和洋行的 如果这座建筑就是现在的爱国路 2 号, 至少在建筑的历史里, 可以增加一条 怡和洋行产业 的信息 这也是官方文件中从未有过的记载 但疑问是, 为什么在现有的历史照片中, 爱国路 2 号一直都标注为 美国领事馆 呢? 再往前翻, 终于在 1891 年的信件中找到了答案 1891 年 3 月 10 日, 葛尔锡领事写信给助理国务卿威廉 F 瓦顿 (William F.Wharton, 他的继任者就是约书亚 昆西 Josiah Quincy) 这是一封手写书信, 有赖于熟悉手写体的群友 红衣棒糖人 的识别和翻译, 我们得窥当年的一桩趣事 : 美国助理国务卿 F 瓦顿君启 : 先生, 我很荣幸地报告你, 为了我美国领事馆的利益, 需要更好的馆舍建筑, 我决定在 2 月 1 日搬迁馆舍地址 这座房子是港口 ( 福州仓山 ) 最好的, 装饰华美, 居住舒适 它坐落于洋人区的中部, 各大领事馆都在附近, 对于和领事馆有事务往来的人也很便利, 比旧的方便 我馆馆员已经有了这座房子的一半, 现在我们还有别的意图 附带的平面图和照片可展示房屋和房间的大小和特征 馆员们被可靠的白天门卫和夜间值班人员全天候保卫着 这建筑是怡和洋行所有, 要全部包下还要 鹰洋 房间高大敞亮, 非常舒适有魅力, 比福州其他的都好 只除了英国领事馆, 他们的房子更大而且是政府所有的

30 3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轶事考辨 尽管价钱对领事馆来说多了点, 但是馆舍的确是扩大了 这个新馆舍将有力地推动我领事馆与当地居民的联系 我们肯定要在中国官员每次来访时举行宴会, 我们的画室 餐厅, 都要装饰华美, 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是彰显我美国国威的好代表, 所以它要尽可能地宏大而环境优美, 当地人很容易被大房子打动 ; 新的领事馆会比旧的大而舒服很多 这回搬家, 我还要 1200 鹰洋搬家费, 这算在我下个月的支出额度里面 我全心全意为了合众国 我检查了旗杆, 发现它被中国这个国家里极具破坏性的白蚁咬得厉害, 现在它要被重新立起了 我需要 4100 鹰洋来立好这个又新又漂亮的两段式旗杆 商人们报出了从 4100 鹰洋到 鹰洋的价格 我现在有了福州各个领事馆里面最好的旗杆! 您同意这笔开支吗? 您可以批准我向财政申请这笔支出吗? 您忠实的仆人葛尔锡这封信逗乐了群友们 葛尔锡领事为了伸手要钱扩大领事馆, 极尽渲染 煽动 说服之能事, 从英国领事馆到中国官员, 从福州市民到旗杆白蚁, 无不 躺着中枪 而这一年的 12 月, 葛尔锡领事再次写信给第三助理国务卿霍华德 H 斯托伯 (Howard H. Stobel): 尊敬的第三助理国务卿霍华德 H 斯托伯 : 得益于最近银元的大幅贬值, 我为租用领事馆馆址而支付的租金比以前要低得多 一个季度需要支付 210 墨西哥鹰洋 (137.7 美元, 或 金价, 低于 150 美元的季度津贴 ) 如果买下这座房子的产权, 我保证会很合算 在这个港口, 用这种价格, 很难搞到类似的可以用于领事馆的建筑 您一定记得我之前向您描述过的, 建筑的底层全用来作为领事馆使用, 而租金却很低 银元的价值变化得如此之大, 我认为领事馆应被允许获得全额拨款 目前我还没有这样做, 只是拨款兑付了领事馆雇员的新增住宿费用 我们的领事馆位于一个省的首府 我们要想方设法取悦本地的高官们, 领事得自己花很多钱 : 在这里, 总督 将军 掌管法律 盐粮等行业的官员们组成了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 共同统治着 62,000,000 老百姓 我们必须取悦他们, 但那得花领事自己的钱, 而别的国家的领事是有专项津贴的 您的仆人葛尔锡领事通过归结从 1891 年到 1893 年的四封信件, 已经可以清晰地勾勒出爱国路 2 号作为美国驻福州领事馆的一段历史 同时, 群友 Palm 耗纸 查阅了 Fuzhou Protestants and the Making of a Modern China, 一书, 其中的地图表明, 至少到 1915 年, 美国领事馆仍在使用爱国路 2 号

3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时任福州领事的葛尔锡写给美国助理国务卿约书亚 昆西的信, 及信中所附的美国领事馆平面图 年 12 月, 葛尔锡写给第三助理国务卿霍华德 H 斯托伯的信 5. 美国驻福州领事葛尔锡及英商怡和洋行代理人格拉汉姆写给葛尔锡的信 6. 福州领事葛尔锡写给助理国务卿威廉 F 瓦顿的信 四丹麦领事馆的猜想 爱国路 2 号的身世之复杂, 仓山地区现存的建筑实难有出其右者 群友们通过走访楼中居民, 还得到了另外一条线索, 即该建筑曾为 丹麦领事馆 能支撑 丹麦领事馆 说法的资料不多, 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笔者仅能列举一些有趣的史实, 以抛砖引玉 : 在 和平与友谊 : 丹麦与中国的官方关 系 ( ) (Peace and Friendship: Denmark's Official Relations with China, ) 一书中可以查到,1820 年丹麦的首任驻广州领事詹姆斯 马地臣 (James Matherson) 走马上任 他的英文姓氏 Matherson, 正是怡和洋行 (Jardine Matherson) 后面的那个单词 马地臣是怡和洋行的创办人之一 鸦片战争后,

32 3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轶事考辨 丹麦重设驻广州领事馆, 馆址仍在怡和洋行内 ; 此后, 一直到 1877 年, 丹麦驻广州领事均由怡和洋行商人担任 无独有偶, 丹麦驻上海的领事馆, 初期由丹麦籍商人杜斯担任领事,1856 年也转由怡和洋行的商人担任, 一直到 1893 年为止 办公地点就在著名的外滩 27 号怡和洋行旧址 ( 现在的上海市外贸局 ) 1844 年福州开港, 丹麦选择了太平洋行 (Messers Gilman & Co.) 的商人作为驻福州的领事, 他们分别是威廉 亨利 格林 (William Henry Green,1858 年至 1863 年担任领事 ) 和查尔斯 王尔德 (Charles A. Wild,1865 年至 1871 年担任领事 ) 在王尔德卸任以后, 接任 丹麦驻福州领事的是查尔斯 卡罗尔 (Charles Carroll), 他只在这个位子上干了一年时间 (1871 年到 1872 年 ), 继任者是央始利 (William Stuart Young,1875 年到 1878 年任领事 ) 1881 到 1888 年, 怡和洋行的商人终于出场, 由威廉 佩德逊 (William Paterson) 担任了丹麦驻福州领事, 这恰恰只比美领馆租用爱国路 2 号的怡和洋行产业早 2 年 结合住户们的回忆, 爱国路 2 号确实有可能曾经做过丹麦的领事馆 ( 尽管只是代办而已 ) 1894 年之后, 丹麦驻福州领事馆的事务改由俄国代署, 馆址可能又迁到了现公园路 39 号 福州外国语学校内的俄国领事馆 这也是丹麦驻福州领事馆的最后记载 五后记 爱国路 2 号是幸运的 这座建筑以 清邮政司 的名义被保护下来, 又因其曾经显赫的身世, 留下诸多老照片和掩藏于故纸堆中的记录, 才得以管窥其历史 更具意义的是, 从质疑到实地考察, 从对照历史照片到寻找文字记录, 考证爱国路 2 号身世的整个过程集中了草根的智慧, 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超越了专家的判断和官方史料的限制 然而, 爱国路 2 号迷离的身世仅仅揭开了冰山一角 它是不是怡和洋行建的? 如果是, 怡和洋行为何会建造这样一座建筑? 又是何时建造? 美领馆又从何时迁到麦园路 84 号的福建省卫生厅卫生监督所现址? 这座建筑又是怎么变成邮政的产业的? 这一切或许已经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不得而知 * 本文写作承蒙福州老建筑群群友陈朝军 ( 火燄山 ) 池志海 杨帆( 东方瀚海 ) 吴昊(Palm 耗纸 ) 薛纪天 (EdDuck) 张继州( 红衣棒糖人 ) 等人提供材料 历史照片 文本识别及翻译等各项帮助, 不胜感激, 特此致谢!

3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33 琼花玉岛话沧桑 仓山区历史文化漫谈 潘越 仓山区位于闽江下游的南台岛上, 滔滔闽江在其西北端淮安分为两派, 北面为白龙江自西北向东南奔流而下, 仓山与台江 马尾隔江相望, 南面为乌龙江蜿蜒向东南, 仓山区与闽侯 长乐划江为界, 两江在峡南汇合后浩浩荡荡东流而去 在这个地处福州五区八县中心位置的江岛上, 沉淀着极其丰厚的历史文物 在数千年前, 闽江下游还是一片海湾, 仓山仅是突起于海湾中的众多小岛, 生活在这些小岛的便是仓山的先民 1953 年 1982 年和 1988 年在仓山淮安天山马岭的江厝埕 巴掌山 大桥头山, 发现面积达数万平方米的古遗址, 其中有蛤蜊壳堆积层和各类几何纹硬陶片, 它们分属青铜时期昙石山文化与黄土仑文化时期的文物 汉代, 福州为闽越王统治, 当时生 产力不甚发达, 人们对自然灾害无能为力, 只有祈求神灵, 在现仓山城门镇濂江村的瑞迹寺后崖, 还保存着当年的岩画, 为先民祈雨的图像 西晋初, 中原动乱, 中原汉人大批入闽, 即史说的 六朝八姓渡衣冠, 现仓山建新台屿管理区便有 詹 姓先人在那里定居的说法 近年在城门镇铁头山发掘出晋代的墓葬及青铜器 南朝时期, 大量佛教禅寺在仓山兴建, 螺洲杜园的灵山寺 下渡下池的静慈寺所在地梁代时都是丛林 当年静慈寺山门 放生池在上下池一带, 太平巷的窑花井为僧众烧窑之处, 麦顶为众僧种麦之处, 可见该寺规模是何等宏大 十六中曾发掘出一通石碑, 上书 南朝永明, 此碑现收藏于福建省博物院, 这是仓山区南朝历

34 3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林浦尚书里牌坊 2. 林浦宋帝行宫 史的最早物证 近年发掘的南朝墓葬均分布在仓山的下池 桃花山 首山 高盖山 谢坑 浚边 刘宅等地, 出土了博山炉 五谷罐 醮斗 盘口壶 四耳罐 寿山芙蓉石俑及铁器 唐末, 黄巢起义爆发, 王审知三兄弟参加光 寿州义军,5000 光寿子弟兵队伍入闽, 单张睦就带了 24 姓来闽 王审知去世后, 王氏家族内哄, 闽国故臣纷纷隐居郊外, 现在仓山的齐安村有右仆射齐协律的后裔 吴山有拱宸控鹤都指挥使林延皓的后裔 阳岐有朝议大夫严怀英的后裔 下湖有领榷货务官张睦的后裔 这一时期, 林氏从河南固始迁入林浦, 凤岗刘氏迁入刘宅 仓山城门一带建造了一批 寺庙, 梁厝村的龙瑞寺, 就是建于唐天复元年 (901 年 ), 现在寺内还保留着唐代的大殿基座, 其须弥座, 束腰嵌 12 面高浮雕, 雕有胡人进象 龙宫献宝 龟寿鹤龄 双狮戏球及鸟兽 花卉等纹饰 殿堂的瓜楞形圆石柱 覆莲础石等均为唐代旧物 连坂村现存有唐代古桥连坂桥, 桥梁上阴刻 : 当境连满与妻林十六娘为所生父母造桥一所, 愿家园平安, 同沾利禄, 上元辛亥八月三日造 唐末的古墓葬有盘屿的林延皓墓 高盖山的齐谐墓, 规模都相当宏伟 宋代, 仓山的人口大量增加, 玉湖郭氏迁入郭宅, 南湖郑氏迁入高湖, 靖康年间, 陈氏自山东迁入台屿, 南宋时, 黄氏

3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35 鸟瞰仓山今昔对比 迁入义序, 隆兴间梁氏迁入梁厝, 宋末, 蔡氏迁入藤山下渡, 宋景炎陈氏迁入城门胪雷, 天宁山 ( 即现在的烟台山 ) 建有天宁寺, 寺内有松风堂 双江台 藏六庵等建筑, 著名的抗金名相李纲罢相后, 就寓居在松风堂 宋代初期, 山洪暴发后, 闽江上才出现冲积洲 中洲岛, 人们首次在闽江架设浮桥, 从楞严洲 ( 现台江 ) 至中洲, 中洲至仓山, 共有两座 现在仓山还保存不少宋塔 宋桥和宋井, 如城门绍岐的宋塔 青富的青富塔, 林浦的林桥 断桥 胪雷的前桥 阳岐的午桥 盘屿的大头桥 樟岚的上董桥 郭宅的七星桥, 林浦的宋井 凤高水井 湖际水井 高盖山的仙人井 仓山现存的宋代古建筑, 有 林浦的濂江书院, 宋理学家朱熹 黄榦都曾在这里讲过学 最为出名的是林浦的宋帝行宫, 当地人称它为 泰山宫, 南宋德祐二年 (1276 年 ) 二月, 益王赵昰 广王赵昺在陈宜中 赵舆铎 杨亮节 李庭芝保护下, 南渡至绍岐登陆, 驻跸于林浦平山阁, 五月, 进入城内垂拱殿登基, 帝号端宗, 当时, 文天祥 陈文龙 陆秀夫 张世杰纷纷前来勤王 十月, 元军进逼福州, 端宗再次驻跸林浦, 当时, 屯扎在林浦的兵马多达 30 万 宋亡后, 当地人为了保护行宫, 将它改为泰山宫, 但宫内供奉的却是宋朝君臣 元代, 云程林氏迁瓦埕, 意大利旅行家马可 波罗描述仓山 :( 闽江 ) 河面

36 3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万寿桥老照片 4. 烟台山公园 宽一英里, 两岸都建有高大豪华的建筑物 在这些建筑物前面停泊着大批的船只, 满载各种货品, 特别是糖, 因为这里也出产大量的糖 有许多商船来自印度, 装载着各种珍珠宝石, 一旦售出, 即可获得巨大的利润 这条河离刺桐港 ( 泉州 ) 不远, 河水直接流入海中, 因此印度来的船舶可以直接到达这个城市 这里的各种食物都很丰富, 并且还有许多令人赏心悦目的果园, 出产优质美味的水果 在元朝, 闽江上又出现一座冲积洲 三县洲, 横跨闽江的浮桥被改建为石桥, 南段称为江南桥, 北段称为万寿桥 现在仓山保留的元代古迹并不多, 仅在林浦泰山宫前的围栏柱上有元代纪年标志, 以及上董村的何氏墓 齐安村的元代祖茔 元朝统治期间, 对民 间抗元运动采取高压政策, 仓山的许多村庄都遭到灭顶之灾, 如连坂村的连氏家族以及城门乡的陈氏家族都举族迁徙他乡 明代, 仓山区又叫南台岛, 人口逐渐稠密 明初, 吴氏迁入螺洲吴厝, 陈氏迁入螺洲店前 明永乐年间, 宋宗室魏王后裔迁入天水 明初仓山始设盐仓, 盐源来自海口场 牛田场 上里场, 并由此运销闽北及赣南 明洪武五年 (1372 年 ), 南台创建盐厂 24 座, 厂外环筑高墙 明弘治间 ( 年 ), 转运使拨款重修, 并建管理盐业的官署 明正德间 ( 年 ), 转运使钱承德建大厅 夹室 门廊 神祠 碑亭 警夜楼及公廨诸所 明嘉靖三十六年 (1563 年 ) 八月, 倭寇首犯福州, 仓山惨遭洗劫, 大片盐仓被烧

3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37 螺洲的螺江风光 毁 值此, 盐税收入锐减, 宫廷支出却日益增加, 因此无力拨款修建官办盐仓 嘉靖后期遂允许盐商自创盐仓 明万历年间 ( 年 ), 闽县 侯官两县盐商所创私仓多达 143 间, 分布于江南桥至天安寺一带, 自此烟台山北麓道路被称为 仓前, 烟台山被称为 仓前山 此时, 仓山文风日盛, 明成化二年 (1466 年 ) 林浦乡林瀚中进士, 历国子监祭酒 经筵讲官等职, 官至南京吏 兵二部尚书, 赠 太子太保, 其子庭昂 庭机 孙燫 烃皆官至尚书, 庭机 燫还为国子监祭酒 一门宫保三祭酒, 有三代五尚书 七科八进士的美称 螺洲洲尾村出林峦等 闽中三才子, 吴厝村吴复官至工部侍郎, 同时吴氏有三个总兵 一个千总, 堪称文武双全 谢坑村薛梦雷, 官至云南巡抚兼督川贵 高湖村有吏部郎中郑善夫 洪塘有抗倭名将七省经略使张经 状元翁正春 明嘉靖年间, 倭寇横行闽疆, 仓山又是福州

38 3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原英国领事馆 6. 螺洲末代帝师陈宝琛故居 地区饱受摧残之地, 倭寇所过之处, 烧 杀 抢 掠, 十室九空, 弄得乡民颠沛流离, 家破人亡, 因此, 南乡如高湖一带至今还保留正月分蔗 春联带白的习俗 当年, 戚继光率军驻扎仓山, 故仓山留下马厂街 马房里等遗址, 尤其是位于走马山与北园之间的绿野寺, 戚继光战前问卦的传说, 至今还在流传 明代, 中国与琉球关系日益密切, 福州被朝廷定为专门通使口岸 当时, 琉球的使者 海员 留学生 商人卒后常埋葬于仓山灰炉巷 塔仔里 吴厝顶一带 明朝廷当时应琉球国王要求派遣能工巧匠之请, 命福建 10 邑 36 姓, 举家迁往琉球, 台屿陈克家在琉球还担任了中宪大夫左尚史 ( 丞相 ) 明代仓山是重要通商港口, 下渡沿江停泊许多外国商 船, 因此当地被称为 番船浦 明朝末年, 隆武帝在福州登基 洪塘曹学佺任职礼部尚书, 清兵攻陷福州前于家中悬梁自尽, 死前留下绝命联 生前单管毛, 死后一条绳 清代乾隆年间, 郑氏迁入胪厦, 螺洲店前村陈氏脱颖而出, 清道光年间, 陈若霖官至刑部尚书, 其子陈景亮官至云南布政使, 孙陈承裘官至刑部主事浙江司行走, 曾孙陈宝琛官至太子太傅 梁厝梁鸣谦因协助沈葆桢治台有功, 以幕僚之身, 进身三品 1844 年 南京条约 签订后, 福州被列入五口通商口岸, 仓前一带出现大批洋行, 最盛时多达 100 余所 1845 年至 1854 年, 英 法 美 日 俄等 17 个国家相继在仓山设立领事馆, 天安堂

3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39 泛船浦天主堂 石厝教堂 小岭堂 崇爱堂 明道堂 施埔堂 福民堂 泛船浦天主堂等教堂, 英华 毓英 陶淑 寻珍 三一等教会学校, 塔亭 马高爱等教会医院遍布, 甚至跑马场 俱乐部也在仓山建立, 于是各种西式建筑星罗棋布, 因此仓山也被称为 万国建筑博览会 西方列强势力的侵入, 遭到仓山人民的强烈反抗, 英国领事馆的建 立 泛船浦建立日本租界 洋人砍伐梅坞松树都遭到仓山人民的抵制 1855 年, 英国领事馆勾结中方职员企图强占天安寺地块, 驱逐当地救火会, 附近居民奋起反抗, 福州学生 码头工人 商店店员罢课 罢工 罢市响应, 上海 北京各界也予以声援, 最终英国领事馆只得妥协, 仓山人民反抗斗争取得胜利 1866 年, 马尾船

40 4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福泰和汇兑庄 8. 华南女子文理学院

4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汇丰银行 10. 修复后的汇丰银行 政学堂建立, 仓山黄山村的郑清廉 螺洲陈兆锵和陈兆翱 阳岐严复考入学堂 为解决船舶机械零部件中文名称问题, 时任船政学堂文案的梁鸣谦, 对它们逐个进行翻译命名 1883 年, 中法战争愈演愈烈, 仓山的烟台山炮台 中洲炮城 林浦炮台 壁头炮台处于紧急戒备状态, 并在林浦炮台和魁岐炮台之间的闽江水下修筑一条铁栅栏, 以防止法国战舰侵入 1884 年, 马江海战时, 仓山的浚边 下洋 壁头 林浦 黄山各村都有水兵 渔民参战, 并以身殉国 辛亥革命前夕, 清廷腐败, 民不聊生, 仓山因其最早接近西方民主思想, 成为福建省辛亥革命的策源地 1902 年, 郑权 郑祖荫在古榕书院组织益闻社 1903 年, 在朱子祠开办益闻学堂 邹燕庭 林斯琛联络哥老会, 在十境祠创办共和山堂 1905 年, 在梅坞顶组织桥南公益社, 郑权在古榕 书院成立汉族独立会 1906 年, 建立了福建同盟会, 总机关设在桥南社 1910 年, 在英华书院成立警醒社, 出版发行 警醒 民心 刊物 1911 年, 林斯琛 刘元栋 严汉民 陈更新 林觉民等组织参加广州起义 当年 9 月, 福建同盟会在仓山制造武器 秘密操练 制作旗帜和徽章, 组织武装起义 起义当天, 在烟台山发信号, 敢死队 炸弹队等武装队伍从仓山出发, 次日福州光复, 因此仓山是福建辛亥革命的策源地 仓山有如此众多的历史文化景观, 正如 养在深闺人未识 的妙龄少女, 蒙着一层薄薄的神秘面纱, 有待人们去揭开 近年, 逐步修复建设的螺洲历史文化保护区, 以及即将保护建设的烟台山历史文化保护区和今后保护建设的林浦历史文化保护区, 将为我们展示仓山的无穷魅力 ( 供图 / 潘越 )

42 4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左海风流 立树行事, 落花写心 陈三 农历二月十九, 我走在三坊七巷陈承裘的故居里时, 突然想起是日是 观音诞 三月廿九, 裴仙爷生日, 还有六 九月的观音得道日或什么记不清名目的节日, 是大人的节日也是小孩子的节日 大约 30 年前左右, 我住在白马河边, 小时没有书看, 但是民间活动好像还不少 像这样菩萨们过生日的时候, 我们就可以拜菩萨所赐, 在庆祝的人群里, 早早搬一张小板凳排队在评话台前, 一直听到搬戏台板为止, 才随着打呵欠的人各自作鸟兽散 我在上初中之前, 所受到的传统教育几乎都是在街边搭起的那数块各邻居家中门板搬出来搭的戏台前完成 当然偶有几次是溜到台江教工礼堂里听闽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我是听到过一位名叫 永清 的评话先生说过 陈若霖斩皇子 的 站在陈承裘故居前, 我想, 实在是 六子登科 太过有名, 如果要形容这个家族的子侄, 必须要想到谢安家的子侄们 芝兰玉树 宗之翩翩美少年, 皎如玉树临风前 我每每看到 清流 二字都会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陈宝琛就给我这种印象 也许是因为 清流雅望, 首先是那种高洁, 总是让我想到国家栋梁 为此我 百度 了一下, 清流 有一条是喻指德行高洁负有名望的士大夫 记忆复活 不须远溯乾嘉盛, 说着同光已恍然 101 年前的春天, 陈宝琛写下这句诗, 读出这句, 似乎陈宝琛离得更近一点了

4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43 近思录 立言清流 以前读书人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我在三坊七巷里逛的时候会听到这样的解释 : 许多读书人家的门楣上常雕有两只一大一小的狮子 这两只狮子代表读书仕子的最高理想 : 太狮和少狮 民间的理想总是这么具体实在朴素直白, 但是, 左传 告诉我们 : 太上立德, 其次立功, 其次立言 这样, 从哪方面看, 陈宝琛似乎都实现了读书人的最高梦想 陈宝琛 ( ), 字伯潜, 号弢庵 陶庵 听水 桔叟 桔隐, 别署听水老人 沧趣老人 铁石道人 听水斋主人 同治七年 (1848 年 )21 岁登进士第, 光绪九年 (1882 年 )35 岁获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 为毓庆宫宣统皇帝授读 不知是否继承了其祖做派, 他敢言敢谏, 好弹劾, 间言朝政得失, 与张之洞 张佩纶 宝廷等同 为中国近代史上声名显赫的 清流党 领袖人物 同是名士 清流, 风格却也常不相同, 比如宝廷先生我很愿意提一笔, 他曾为自己纳妾狠狠自谏了一番, 弄得太后都莫名其妙, 只得给他就此罢官, 让他在侍郎的位置上中止了仕途 ( 当然陈宝琛在 哭竹坡 ( 宝廷 ) 时说了一句 大梦先醒弃我归, 认为宝廷是先知先觉派的, 早就看出来清廷必将衰亡的宿命, 纳妓为妾是勘破天机, 自污避祸 ) 相形起来, 陈宝琛却绝少这种嬉笑, 是正襟危坐那种风格的, 这是因为家传的 斩皇子 的风格吗? 是他当皇帝的老师当出来的风格吗 没有调笑, 在家里他也是这样, 车夫踩车的声音刚到家门口, 家中的孩子们就赶紧收拾起游戏的东西, 等他进门 陈宝琛与当时清流一样, 以 维持名教为己

44 4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左海风流 任, 崇尚理学 清流们都有很深的理学修养, 提倡看 近思录 程朱文集 等 第一等书, 并耻于 读而不践 他们之抨击时弊 犯颜直谏的勇气, 未尝不得益于他们的理学修养 而陈宝琛对自己是以 平生相许后凋松, 投老匡山第几峰 来要求的, 是这个原因使他常要直颜上谏吗? 陈宝琛的弹劾对象也是上至军机大臣, 下至封疆大吏 陈宝琛在翰林院期间, 几乎参与了清流党所有重要的活动 他的主张, 基本上体现了清流党对如何摆脱当时清王朝内忧外患困境的回答 光绪六年 (1880 年 )12 月, 慈禧太后的心腹 太监李三顺带着两个小太监送食品到醇王府时, 未按宫禁规定申报有关手续, 门卫不予放行 李三顺仗势大闹, 企图强行通过而遭护军殴打, 李三顺回来哭着向慈禧添油加醋地告状, 慈禧大怒, 强令慈安太后处死护军 当时陈宝琛 犯颜直谏, 迫使慈禧收回成命 光绪七年 (1881 年 ) 的 11 月, 陈宝琛得知陕西总督杨昌浚向朝廷呈请为琦善建专祠, 已得旨允行, 不禁 感愤填胸, 立刻草拟奏疏, 对 辜恩负国 的人事不可容忍 他在奏疏中一针见血地指出 : 琦善之罪, 则关天下国家之安危, 倘令终如所请, 既无以服天下之人心, 且恐招外邦之讥议 就是他的这一纸奏疏, 纠 正了昏庸朝廷要为恶人琦善建立专祠的荒唐做法 对外来侵略的抵抗也是他主要的主张 光绪四年 (1878 年 )6 月, 清政府派遣崇厚出使俄国交涉沙俄强占新疆伊犁一事 但没想到愚懦的崇厚在沙俄的威胁与愚弄下, 签订了 里瓦几亚条约 陈宝琛痛哭流涕, 坚决主张 诛崇厚, 毁俄约, 当时愤慨上书, 极言崇厚误国之罪当诛 看起来都是不假颜色的 还有中法战争之前的系列陈奏都有体现 陈奏还体现了陈宝琛不是一味地保守, 他的洋务思想 如 条陈讲求洋务六事折 认为 洋务至重也, 办洋务至公也 以至公之心, 办至公之事, 非遍天下人知之, 合天下人谋之不可 因此, 务使朝廷上下尽识夷情, 在这 既开数千年未有之局 中, 图数千年未有之功 即使脱离政坛达 25 年之久的陈宝琛, 在资政院开院后, 即 请昭雪戊戌六君 这是为 反革命 平反, 拨乱反正的事 陈宝琛他们在学养与智慧上, 承载文化典籍和主流传统文化, 也用得自文化的良心 经验 知识左右政局, 运筹庙堂 毛主席说, 爱国主义的内容, 看在什么历史条件下来决定的 哪怕在风雨飘摇的岁月, 纵然是弱主 破国, 陈宝琛从年轻到年老, 决心 愿意像诸葛亮 赵云一般, 扶着阿斗, 鞠躬尽瘁

4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45 福建工程学院是福建省人民政府举办的全日制普通本科高校 办学历史溯源于 1896 年清末著名闽绅林纾 末代帝师陈宝琛创办的 苍霞精舍 立树行事 我注意到陈宝琛的 号 是比较多的, 辛亥前后, 他改叫桔隐 桔叟, 很多资料里都把这些号给省略了, 但我猜想这些名号有密码的意味, 必是此时, 他想到屈子的 橘颂 而改的 : 后皇嘉树, 橘来服兮, 受命不迁, 深固难徙, 更一志兮 我在陈衍的一段话里找到 : 即值清室倾覆, 所为诗不离屈子之渔父 卜居 怀沙 哀郢 天问 远游者 验证了我的这个猜想 那么屈原的情怀就是一直回旋在陈宝琛心坎上的那滴泪水了 他建了橘林, 在螺州的橘林下他住了 25 年 光绪十一年 (1885 年 ), 陈宝琛因 荐人失察 而被降五级 ( 有说九级 ), 被废黜回乡后的岁月里, 并没有无所事事, 反而把爱国热情倾注在办 学 为国储材上 他提出 国势强弱, 系乎人才, 人才之消长, 存乎学校 富国图强, 抵御外侮, 意图通过教育实现其救国救民的爱国愿望 光绪二十一年 (1895 年 ) 他出任福州鳌峰书院山长, 1902 年鳌峰书院改 全闽大学堂 光绪二十二年 (1896 年 ) 又与陈璧 林纾等人合力创设苍霞精舍, 可以说这是福建最早开办的新式普通教育学堂 光绪二十四年 (1898 年 ), 他创办了以学日文为主兼学汉文的福州东文学堂 当时, 福建有许多年轻人东渡日本, 向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社会学习, 东文学堂仿效西方教育模式办学, 为留日学生培养预备人才, 不仅让中国学生学习外语, 还学习如何适应外部的办学机制, 成为福建

46 4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左海风流 福建师范大学宝琛广场 第一所新型学校 光绪二十九年 (1903 年 ), 闽浙总督陈仰祈与陈宝琛商定把福州东文学堂改组扩充为全闽师范学堂, 后又升格为福建优级师范学堂, 陈宝琛首任学堂监督, 这是福建第一所培养中小学师资的师范学校 这些都是福建当代大学学府的前身 陈宝琛不仅培养师资人才, 还支持鼓励夫人王眉寿在螺洲私宅和旧书院办起小学, 召收平民子女入学, 引进和接受了西方社会先进的教育思想和教学方法, 如男女同校, 使用科学标本, 让学生学会使用实验仪器等等 这种对西方教学方法的接受与他反帝反侵略的政治立场并存, 用今天时髦的话讲, 当时的陈宝琛是站在中国优秀知识分子思想的前沿阵地上 有教无类, 天子的老师, 也愿意当平民的老师 因了他博大的情怀而百年树人, 八闽多少受 惠的学子, 在他立的大树下有个阴蔽, 有个台阶, 向外, 向上, 进取学问 陈宝琛是溥仪的老师, 溥仪是清朝的末代皇帝, 因而陈宝琛也可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之师 溥仪对于这位老师十分敬重, 他的第一首诗写在 8 岁那年, 就是为师傅陈宝琛祝寿而写的, 全诗只有 16 个字 : 松柏哥哥, 终寒不凋 ; 训予有功, 长生不老 从溥仪 6 岁起到 17 岁止, 陈宝琛一直不曾间断授业 所以, 溥仪对陈老师最倚重也最亲昵 这首童言无忌的诗真切地画出陈宝琛以松柏的形象立于杏坛的高大与亲切 陈宝琛对于溥仪的教育可谓竭尽心智 他最讨厌太监给溥仪讲 怪力乱神 的故事 他对溥仪的学习要求很严, 每天除了读经书念圣训之外,

4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47 还常给溥仪讲历代帝王为政得失的故事 他希望这位小皇帝在自己的教导下自幼立志读书, 将来发奋有为, 以复辟帝业 他经常给溥仪讲 : 立大功成大业者, 必有一番自治之能力 尤其动静起居食息诸事, 皆有一定之时刻 如曾国藩在军营里, 每日必有日记数则, 读书数篇 胡林翼在军营里, 每日必读通鉴十篇, 以为课程, 丝毫不苟 其后二人果成勘定大乱之勋臣 近时, 世界文明诸大国君, 其于每日应于何时起身, 何时运动 休息, 皆有一定之时刻钟点, 常久不变, 故能使 其国日臻强盛, 人民享受幸福, 非其明效大验欤! 教书以育人为目的, 所以躬行力践也是一种育人 他是藏书家, 可并没有把书藏之名山, 留给子孙独享, 而是将十数万册的图书, 由他领头, 儿子继续, 分几次赠给了乌山图书馆 福建协和大学和福建省立图书馆, 将私家图书变作社会共有的文化资产 因他的带头首倡, 福建的几家藏书大户纷纷向图书馆捐赠图书达 4 万多册 至今, 福建师大图书馆有他专门的藏书室, 福建省图书馆地方文献室也有收藏, 独具乡土特色 落花无言, 人淡如菊 陈宝琛一生有两次荐人失败 第一次中法战争中, 与张佩纶等人参与保举唐炯 徐延旭统办军务, 结果战事失利, 他受连累而被连降五级 光绪八年 (1882 年 )4 月, 陈宝琛与翰林院侍讲张佩纶联衔上 陈越南兵事折, 奏章中明确指出 : 今日法军之捷, 在越南为腹心之忧, 在中国亦岂癣疥之疾? 建议朝廷派李鸿章或左宗棠驻扎边疆, 厚集兵力, 加强边防, 以缓法师, 还推荐广西布政使徐延旭 云南巡抚唐炯督师出防 他还进一步强调 : 法意在蚕食, 和约断不可凭, 藩篱断不可撤, 与其隐忍纵敌而致之于门庭, 不如急起图功而制之于边徼 但奈何清廷无动于衷, 以致后来损失惨重 7 月间, 法军强迫越南订立 顺化条约, 使越南全境沦为法国殖民地, 战火迅速蔓延至中国 陈宝琛针对时局又再上书说 : 不患补牢之较迟, 而患举棋之不定 总之, 越南未失则战易和亦易, 越南若失, 则和难而战更难! 他还提

48 4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左海风流 陈宝琛故居 出了行之有效的策略, 建议朝廷应趁黑旗军士之士气犹涨, 阮氏之人心未去, 举义师以平其难, 执条约以定其盟 至 12 月 19 日, 清政府对法战和问题仍举棋不定, 局势更加严峻, 明显对清政府不利 陈宝琛焦急之下再上 论越事不可中止折, 警告清廷说 : 舍战而言守, 则守不成 ; 舍战而言和, 则和亦必不久 为宗社万世计, 岂能隐忍迁就, 狃一时之安而贻无穷之悔哉? 陈宝琛建议清政府 : 以云南之兵复山西, 以广西之兵谋河内, 以广东之兵抚海阳, 使法国侵略者 兵分力单, 顾此失彼, 并说自己 敌忾同仇, 不敢自同局外 说政府若有使用他时, 绝不敢辞 奈何清政府行将就木, 对于这样一位敢于直言 识见不凡的忠臣却不知善用, 致使国土被 多国列强步步蚕食, 步步瓜分, 终至不可收拾 因此看, 中法战事的失利的原因是多层的 陈宝琛前面提的主张都没有被重视, 才有 1884 年他与张佩纶又一次合荐 这次主张被朝廷认可了, 然而被荐的唐徐二位竟然临阵脱逃 也许, 如果前期就开始使用陈宝琛的对策, 战事就不是这种结局吧 扁鹊见蔡桓公, 病在腠理 肌肤 肠胃时, 被认为 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等病入膏肓时, 蔡公在要挂掉之前急找扁师, 可是扁鹊早逃了 现在陈宝琛他们成了逃不走的扁鹊了 陈宝琛所以会认为宝廷先生有先见之明, 他自己未必不能想到这一步, 但是他必须承担 欲补天裂已无力, 陈宝琛是替罪羊吗? 没有答案 高层官员中, 能够终身怀抱赤子之心始终表现出献身精神者, 能有几人? 有一些傻是要被仰视的 在精

4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49 神链接上, 陈宝琛是传承着优秀知识分子清明朗彻 磊落坦荡的良知和血性, 以及高贵的, 也是敦厚的气质 诗言志 人如是, 诗如是 诗在多数中国人的心目中, 它就是宗教, 或者具有一种宗教般的力量 陈三立在陈宝琛诗集 < 沧趣楼诗 > 序 中评价说 : 顾所为诗终始不失温柔敦厚之教 感物造端, 蕴藉绵邈, 风度绝世, 后山所称韵出百家上者, 庶几遇之 然而其纯忠苦志, 幽忧隐痛, 类涵溢语言文字之表, 百世之下, 低徊讽诵, 犹可冥接遐契于孤悬天壤之一人也 甲午中日战争爆发, 列强环伺中国战败, 陈宝琛对台湾被割让给日本一直忧心如焚 愤恨自己无能的同时, 也深深担忧国家的前途命运 感春 四首写于 1895 年, 写甲午对日海军战败, 慈禧移用购舰巨款修建颐和园事, 最为人所传颂 天公不语对枯棋 等语风义凛然, 哀情诚挚 泪波直注海东头 抒发了自己对家国的哀恸! 因此, 他希望能振兴中国, 富国强民, 以期早日收复台湾 老泪纵横无日可休, 一直到 1909 年张之洞去世他所写的挽联还浸透着滂沱老泪 : 以经天纬地为文新法旧经持世恐无人可代, 有注海倾河之泪近忧远虑窥微早识病难为 在 祭文 中他写道 : 吾 之交公也以天下, 哭公也亦以天下, 而无所谓私 独以三十年之离索, 犹及生存数面, 濒老一诀, 差亦非人之所为 诗和联句常常能为僵硬的世界留下一些婉转的柔情和深情, 也能为苍白和痛苦的历史写下自己心的暖意和温情, 即使那些句子充满泪水和忧伤 苦依桔槔事浇灌, 绿阴涕尺种花翁 一腔情怀, 万字平戎策, 化作种树书 无丝竹之乱耳, 无案牍之劳形, 按我庸俗的想法, 他这样就再不用拼了命地为人民服务了, 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可是陈宝琛在 树人 和 树木 之际, 念念不忘多难的国家 前人云 : 古人绝妙诗文, 多在骨肉离别生死间 故国摇落, 在陈宝琛的笔下, 其伤其恨更甚于个人沉浮, 因而更哀感顽艳, 窈情摇荡 ; 他还写下 落花 8 首和 感春 4 首 落花不是无情物, 落花 第 4 首 庇根枝叶烦珍护, 长夏阴成且少休 感春 第 4 首末联 故林好在烦珍护, 莫再飘摇断送休 等等读之, 仍感到老太师九死不悔的补天精神 第二次荐人是 1923 年, 郑孝胥由陈宝琛引荐入宫, 任 懋勤殿行走, 为清室复辟出谋献策, 被授为总理内务府大臣 1931 年 11 月 10

50 5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左海风流 陈宝琛故居 日, 在日本特务头目土肥原的策划下, 溥仪由郑孝胥父子陪同, 潜行东北, 成了关东军的 笼中鸟 1932 年 1 月 24 日, 陈宝琛带着长子陈懋复 外甥刘骧业赶到大连, 坚决反对 满蒙共和国总统, 劝溥仪不要被郑孝胥的甜言蜜语所动摇 归来后, 心里一直为溥仪的前程和安危忧虑, 以至于寝食难安 于是他写下被后人称为 壬申密折 的奏折 : 归程惘惘, 魂梦依驰, 至今窃见陛下以不赀之躯为人所居为奇货, 迫成不能进不能退之局而惟其所欲为 始则甘言逼挟, 谓事可立成, 既悟其诳矣, 而经旬累月, 恣为欺蒙, 则先之以谢某之尝试, 而后使外人出而强之以不可从 幸圣明洞烛而坚拒之矣 此举为皇上成败所关, 亦即伊一生名节所系, 无论其能否裨补, 总当尽忠竭才以尽此心 臣于陛下为二十三年之君臣, 于 亦六十四年之耋旧, 望切忧深, 不觉其言之激也 密折是否面呈还是一个谜, 溥仪却已经被郑孝胥出卖了 郑孝胥私下与日本关东军达成协议, 以让他当伪满洲国总理为条件, 由他负责劝说溥仪接受伪满 执政 任职 1932 年 3 月 8 日, 日本卵翼下的溥仪傀儡集团粉墨登场 陈太溥终于无力拽回走向背叛民族深渊的皇帝学生 望着窗外 /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 梅花便落满南山 ( 张枣诗 ) 溥仪皇帝逊位之后, 陈宝琛骂罢袁世凯, 在螺洲建造了 北望楼 这座木雕结构精巧 布局合理的双层木构小楼分前后两部分, 前楼的楼上当年悬挂着溥仪的画像 楹联, 案前陈列着祭器, 他曾经日夜为他远在北方的皇上学生祈祷祝福 1935 年 3 月 7 日, 一条讣文登在 北平晨报 上, 家主陈太傅于旧历三月五日, 即夏历二月初一日卯时寿终北平本寓 濒危时, 呼长子懋复云 : 此局何以为继? 遂革 家人为他换衣入殓时, 才从贴身内衣里捡得 壬申密折 手稿, 纸已发毛 残缺 他的身体随他的灵柩被送回螺州葬于君竹山, 他的灵魂也一道被送回来了吗 故林好在烦珍护, 莫再飘摇断送休 君竹回望, 他的南山落满了梅花吗?

5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51 蔡襄和荔枝谱 余干 荔枝之有谱自蔡襄始 蔡襄, 公元 1012 年出生于福建仙游县枫亭驿 少年随父迁居莆田城厢区棠坡村蔡垞 天圣八年 (1030 年 ),18 岁的蔡襄参加开封乡试获第一名 ; 次年, 登进士第十名 蔡襄自幼受到外祖父的严格教育, 有很深的书法造诣, 其楷书端重, 行书温媚 宋史蔡襄传 称 : 襄工于手书, 为当世第一, 仁宗尤爱之 蔡襄擅长正楷 行书和草书, 与苏轼 黄庭坚 米芾并称宋 四大家 蔡襄更是宋代书法发展上不可或缺的关键人物 他以其自身完备的书法成就, 在晋唐法度与宋人的意趣之间搭建了一座技巧的桥梁 最推崇蔡襄书艺的莫如苏东坡和欧阳修 苏东坡在 东坡题跋 中写道 : 独蔡君谟天资既高, 积学深至, 心手相应, 变态无穷, 遂为本朝第一 欧阳修则以 独步当世 来评价蔡襄的书法成就 庆历三年 (1043 年 ), 仁宗皇帝任命了一批正直的官员为谏官 32 岁的蔡襄受到重用, 以集 贤校理知谏院, 与余靖 尹洙 欧阳修并称 四谏, 积极支持范仲淹的 庆历新政 改革 让蔡襄主持谏院衙署, 应该说仁宗皇帝是做了充分思想准备的 果然, 蔡襄甫上任就上疏说 : 朝廷增用谏臣, 朝野相庆, 然任谏非难, 听谏为难 ; 听谏非难, 用谏为难, 愿陛下察之, 毋使有好谏之名, 而无其实 一开始就教训起皇帝来 还好, 仁宗皇帝不以为然 而那些当朝权贵则一个个心怀畏惧, 多有收敛 不久, 庆历新政失败, 蔡襄以母亲年迈为由请求回家 庆历五年 (1045 年 ), 蔡襄出知福州 在这关山重隔 远离政治中心的父母之乡, 他决心要脚踏实地, 做好每一件事, 从而实现自己施政为民的抱负 他兴学堂 修桥梁 破陋俗 课农桑, 赢得百姓一片赞颂声 不久, 朝廷又改任他为福建转运使 转运使直属中央, 不仅掌管一省财赋, 而且还担任监察各州官吏, 反映民生疾苦要务, 这使得他有机会考察更多的地理民情, 施展自己

52 5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古文今读 乌龙茶起源于北苑茶, 北苑茶是福建最早的贡茶 多方面的知识才干 这期间, 他频频上奏, 比如奏请修复莆田五口水塘, 灌溉农田千余顷 ; 又奏请免征漳 泉 兴化等地五代时划定的丁口税一半, 减轻百姓负担 他还下令自福州城外大义渡至漳州的 700 里驿道旁种松 百姓为之赋诗歌颂 : 道边松, 大义渡至漳东, 问谁植之我蔡公 岁久广荫如云浓 行人六月不知暑, 千古万古长清风 武夷溪边粟粒芽, 前丁后蔡相宠加 这是苏东坡咏建州北苑贡茶的句子 前丁指的是丁谓, 后蔡即是蔡襄, 为前后任的福建转运使 福建建州的北苑茶, 又名 晚甘侯, 是当时有名的贡茶 蔡襄任转运使后, 十分重视北苑茶的发展 他从改造北苑茶品质花色入手, 求质求形 在外形上改大团茶为小团茶, 品质上采用鲜嫩茶芽作原料, 并改进制作工艺, 使得北苑贡茶达到 益 穷极新出, 而无以加矣 的高水平程度, 誉满京华 蔡襄的精心督办, 促进了北苑茶的发展, 也促进了福建地方经济的发展 他曾多次来往于福州和泉州间, 深感洛阳江万安渡之不便, 并亲眼目睹台风袭来时渡船倾覆的惨状 于是, 蔡襄开始了他宦海生涯中的一大壮举 : 筹资修筑洛阳桥 经过排除重重艰难险阻, 终于嘉祐四年 (1059 年 ) 十二月建成一座长 360 丈 宽 1.5 丈的洛阳桥 从此, 渡石支海, 去舟而徒, 易危为安, 民莫不利 这是我国第一座海港大石桥, 更被称为 福建桥梁的状元 它的建成, 对福建的经济 文化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荔枝谱 和 茶录 都是蔡襄在福建任地方官时的重要考察著作, 既有对当地特色产品的深入调查, 对其优质品种的重点介绍, 又有自己的分析和思考, 加之文辞优美, 情趣盎然, 流传

5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万安桥石碑 ( 后改名洛阳桥 ) 2. 洛阳桥位于泉州市洛江区的洛阳江上, 原名 万安桥, 是中国现存最早的跨海梁式大石桥 广泛, 深具科学价值 文献价值和文学价值 荔枝谱 共 7 篇, 写于嘉祐四年 (1059 年 ) 八月 荔枝谱 也是世界上最早的一部果艺栽培学专著 在 荔枝谱 的开篇中, 蔡襄先介绍了荔枝的分布和由来 荔枝在中国的产地只在闽 粤和巴蜀, 因为南粤王赵佗将荔枝作为当地的土特产 ( 方物 ) 才流通到全国 而福建也只有四个州郡出产荔枝 其中福州最多, 而兴化军 ( 今莆田 ) 最为奇特 接着蔡襄说到写作 荔枝谱 的动因 : 荔枝虽然在果品中有很高的地位, 但却寂寥得从来没有文字记录它 而他家在莆田, 紧邻福州和泉州两地, 十年间多次在两城间往返, 每当得到好果子, 就让人画下来, 搜集多了, 就想写这样一本书, 并以此为倡始 在这本 荔枝谱 中他不仅详实地记录了荔枝的优异品种和分布情况, 还介绍了荔枝的种植护养 加工制作 买卖方式 经销线路以及果农的生存状况 书中, 他特别指出 : ( 荔枝 ) 福州种植最多, 延施原野 洪塘水西, 尤其盛处, 一家之有, 至于万株 可知当时洪塘一带, 是福州荔枝的主产地 他甚至以精妙的文笔描绘了一幅美丽的榕城荔熟图景 : 城中越山 ( 即今屏山 ), 当州署之北, 郁为林麓 暑雨初霁, 晚日照耀, 绛囊翠叶, 鲜明蔽映, 数里之间, 焜如星火, 非名画之可得 又是一年 7 月, 读着蔡襄的 荔枝谱, 眼前顿时幻化出儿时常见的一幅夏日图景 : 房舍旁是星罗棋布的一方方池塘, 覆盖着如绿云一般的荔枝树荫, 午后骤雨乍歇, 拂去一天燠热, 蝉在树枝上高声吟唱, 微风阵阵, 一颗颗火焰般鲜红的荔枝正从浓密的翠叶间探头探脑 于是, 一个原本热辣辣的夏天因为荔枝而色彩飞扬 甜香醉人

54 5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古文今读 荔枝谱 拓本 附 : 荔枝谱 ( 节录 ) 蔡襄第一荔枝之于天下, 唯闽粤 南粤 巴蜀有之 汉初, 南粤王赵佗以之备方物, 于是始通中国 闽中唯四郡有之 : 福州最多, 而兴化军最为奇特, 泉 漳时亦知名 列品虽高, 而寂寥无纪, 将尤异之物, 昔所未有乎, 盖亦有之而未遇乎人也 予家莆阳, 再临泉 福二郡, 十年往返, 道由乡国, 每得其尤者, 命工写生, 萃集既多, 因而题目, 以为倡始 第三福州种植最多, 延施原野 洪塘水西, 尤其盛处, 一家之有, 至于万株 城中越山 ( 即今屏山 ), 当州署之北, 郁为林麓 暑雨初霁, 晚日照耀, 绛囊翠叶, 鲜明蔽映, 数里之间, 焜如星火, 非名画之可得 而精思之可述, 观览之胜, 无与 为比 初著花时, 商人计林断之以里券, 若后丰寡, 商人知之 不计美恶, 悉为红盐者, 水浮路转, 以入京师, 外至北戎 西夏 其东南舟行新罗 日本 琉球 大食之属, 莫不爱好, 重利以酬之 故商人贩益广, 而乡人种益多, 一岁之出, 不知几千万亿 而乡人得饫食者盖鲜矣, 以其断林鬻之也 品目至众, 唯 江家绿 为州之第一 第五初种畏寒, 方五七年, 深冬覆之, 以护霜霰 福州之西三舍曰水口, 地少加寒, 已不可植 第六福州旧贡红盐 蜜煎两种 庆历初, 太官问岁进之状, 知州事沈邈以道远不可致, 减红盐而增白晒者, 兼令漳 泉二郡亦均贡焉 蜜煎 : 剥生荔枝, 笮去其浆, 然后蜜煎之 予前知福州, 用晒及半干者为煎 色黄白, 而味可爱 其费荔枝, 减常岁十之六七 节选自 蔡襄全集, 福建人民出版社 2002 年版

5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55 寻常巷陌 林语尘 一 这文章本来是写福州的, 落笔时, 先想到的却是北京 上海 南京几座大都市 暑假回家时, 我取道上海, 匆匆游玩了几日 在净明白日, 探访那些旧洋房林立的老街小巷, 亦于夜色里漫步外滩, 看南京路的民国建筑被辉煌灯火映衬, 一派雍容 同游朋友收集一套明信片, 图案是旧上海近一世纪前的老照片 泛黄哑光的处理让它们看起来既美丽又遥远 我们在无目的的行走中邂逅许多照片里的建筑 那些混着罗马 哥特 巴洛克和东方风格的屋舍楼宇, 因为一直在使用的缘故, 如斯流年过去依然保有着当时的盛世风华 想想今天早上路过的那一栋洋房, 其实近百年前的某人也曾在它门前长椅上歇脚 于 是十里洋场的记忆, 东方之珠的盛名, 捎带上百年光阴人世殊异, 忽然就平添了某种神圣感 想起南京的台城, 初见时就曾惊叹于它的完好 六朝基址, 明代城砖上的砖铭, 依旧处处清晰可辨 城上空荒开阔, 登临而北望玄武湖 西见鸡鸣寺, 自然生起怀古之心 北京也有众多明清古迹, 殿府花园, 都仍存着旧时模样 当年负责修缮的多是建筑的名家学者, 尽其心力, 将翻新也做得不留太多痕迹 但仍记得恭王府青砖墙上红油漆刷的大标语, 荒腔走板的十年过去后, 再也洗不去, 只能任它用数倍于十年的时间, 慢慢淡褪 建筑是这样一种东西, 寂然不动, 作为背景 南京明城墙与玄武湖 ( 摄影 / 洪微 )

56 5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坊巷春秋 映衬时间, 承载越来越多的记忆 你甚至常常忽视它的存在, 实际上它却悄然占据了很多人心内的一角 某一天, 它突然不见了 可能毁于一场飞来横祸的地震, 或者因为种种堂皇理由而被刀斧加身, 又或者只是寿终正寝而坍圮 很多人就会忽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走过那一处白地时, 总是惘然若失 后来, 白地上有了新的建筑, 大部分人渐渐也就忘记了原先伫立于此的那一座的模样, 只剩下些 格外长情或念旧的人, 或许还要怅然很久 但最终, 这一代人远了, 那一座建筑也就真的被淡忘了, 新的建筑又立在新的人们心里 它们只是比人的生命稍微长久一点 坚固一点, 也就因此而被用来见证人世的兴替炎凉, 或者离奇荒唐 直到生命终结之前, 它们都要这么逆来顺受地活下去 被破坏了, 也就破坏了, 有些伤口再也弥合不来, 有些疤痕再也消退不去 改造后的三坊七巷 ( 摄影 / 胡文 ) 二 十年前刚刚来到福州的时候, 高大合欢树衬着的光禄坊, 飘着葱肉饼香味的安民巷, 因鱼丸而闻名的塔巷口, 还有南后街坎坷的路面和满街寿衣花圈铺子, 就是我对这个城中最大的明清古民居群落全部的印象 十年间, 它先是沉寂破败, 继而却又忽然被加以格外的宠眷 近一两年来, 每次寒暑假回家, 都看到它又新翻一个模样 连片仿古砖木小楼起来了, 高挂着串串艳红灯笼, 路面也铺上平整石板, 三坊七巷口的牌坊都焕然一新, 其中的重建修缮工作更不曾停过 游人骤增, 说是摩肩接踵也不算太过 脱胎换骨之后, 现在的三坊七巷还剩几处真正是明清民国时代的老房子? 那些老房子曾是几代相传的记忆, 满街的观光潮里, 总有些神情肃然的人, 紧抿着嘴角, 四下打量的目光里是不是总含着些焦虑不满? 欧洲的文化保护, 总是将有实体的遗迹在原

5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57 基础上小心翼翼维持修缮, 不论是可居住的房屋城堡, 还是罗马斗兽场那样满目疮痍的废墟, 都一视同仁地原地保留 日本京都初设地铁的时候, 设计了各种方案让线路绕过众多地下文物遗址, 正式开掘中一发现古迹立刻停工保护, 以至于两条地铁线建了几十年 而这里, 却多是拆掉了, 再建起新的 也难怪总有人要说它俗气, 毁了文化气息 乌衣巷口夕阳斜 夕阳重临这些巷口, 约莫也是很有隔世之感的吧 福州不是一个普通的南蛮之地 王审知治邑, 张伯玉植榕, 辛弃疾浚湖, 戚继光靖海, 沈葆桢兴工 ; 也算做过国都, 也出过名人, 也不曾经过 大灾大战 明清时更是海上航路重港, 舶来文化的码头 一路走来, 东南这一隅怎不是人杰地灵 天福庇佑? 然而, 却没有几处可堪与南京北京上海相比的建筑留下来 总是想起来时, 才发现已经破败不堪, 于是或弃置不理, 或干脆连皮带骨拆掉重建 前些年想来, 我也总是有点跟着觉得可惜的 困难大约不在保护的技术方法上, 而是某种观念, 或许干脆就是某种难于协调的利益矛盾 决策者不同于一厢情愿的文化人, 有时即使知道该留, 也留不得 很多事情上, 大部分国人更信奉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三 最近, 无意中看到过一些福州 20 世纪 20 年代到 50 年代的老照片 老城老照是很美的, 仅仅是泛黄的色彩 噪点和杂斑就足够使人浮想 20 世纪的福州, 近百年前的福州, 是褐黄灰白的, 丰美的, 无声的, 定格的 有人力车, 但看不见扑面扬起的尘土, 所以显得那么干净齐整 看起来与明信片里的旧上海, 几无差别 镜头和时间一起, 过滤掉太多东西 被改变的映像, 减退热度, 明着清晰暗着模糊, 温吞得恰到好处 那一刻忽然想起那些在南后街深蹙眉头缅怀着旧貌的人 记忆是这样一种东西, 悄无声息, 像镜头一样模糊所有差强人意之处, 只聚焦最美的部分 美的或许是真的, 真的, 却不尽都是美的 对于福州的城建和文化保护, 依然有所遗憾, 却终于不再偏执 更多地, 只是旁观它这样不尽如人意地一路改变 我并不是传承了老城记忆的那一代人, 我只是这个城市里一个寄居者, 只认它如今的模样 它的过去或许是美的, 但那也不会是全部 就像现在我知道这座全国宜居第一的城市, 它的许多小街上总还有横流的污水, 知道越来越多的

58 5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坊巷春秋 车辆正在它不够宽敞的道路上粗暴地争抢作一团, 知道总有女人隔着巷子旁若无人吵架对骂, 语气泼悍 这座城一直在改, 抛弃陈旧的, 换上新装 那些新生的 令念旧者不满意的, 几十年后也会是旧迹, 又会有许多人, 讴歌它被时光赋予的美丽, 而无人再想起它的种种不如意处 没有一种美真的纤尘不染毫无弊端, 本来任何一座城, 所有寻常巷陌, 今时古时, 都是如此 而任何一种文化, 都是在一个物质基础上被足够长的时光逐渐浸泡积聚起来的 旧的消失了, 假以光阴, 又会有新的生发出来 我们谁也不能断言新不如故, 总得宽容些成长的时间予它 福州老照片 四 从上海回来的时候, 看到车窗外沿着闽江展开的城景, 忽然有一种回到了烟火人间的感触 本来对于福州城建的种种不满, 一下子消于无形 它这样也已经够了, 比起那种漂亮却显得乏有温度吹息的大都市模样, 我宁可它就是现在这样一个有美有丑 却被说最宜居的不大的地方 还记得旧时茶亭的骑楼, 是闽界老商业街道的典范, 晴雨不侵, 但又旧又破, 店面阴暗背光 光膀子的男人摇着蒲扇闲坐在门前喝茶听戏, 裱褙店老板娘和隔壁卖剪刀的用福州话叽里呱啦侃家常, 炊烟飘散古老的安适幸福 现在重建后这些已经没有了, 代之以另一种崭新的欢喜热闹, 不再古老, 但依旧是世俗的 从来不完美, 不追求高雅, 但不管如何变化, 始终充满那种有滋有味地活着的气息, 便算俗艳, 也别是一种美丽 所以改或不改, 又有什么关系

5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59 福州历史文化碑刻概略 杨济亮 福州的历史文化碑刻分布在市区的名胜和寺庙周围, 星罗棋布, 为古代社会的研究提供了宝贵资料 现简要分类记述如下 : 一 政治军事类 ( 德政碑 纪念碑 报警碑 劝农碑等 ) 官府立碑, 往往是宣扬德政, 皇帝勉励褒扬官僚, 或修祠祭祀, 或纪念重大事件, 或示禁百姓, 或其他军事方面的报警作用 最著名的德政碑当属恩赐琅琊郡王德政碑 刻碑是唐天祐三年 (906 年 ) 哀帝李柷敕建, 在今庆城路闽王祠前院 黑色页叶岩碑身, 圭形, 高 4.9 米, 宽 1.87 米, 厚 0.29 米 碑座高 0.9 米, 宽 2.14 米, 长 2.71 米 座用白色花岗石雕凿成覆莲, 四周刻壶门团图案 碑额篆书 恩赐琅琊王德政碑, 侍郎于兢撰文, 王倜书 内容详述王审知家世及其治闽期间在军事 政治 经济 文化上的功绩, 是研究五代闽国的重要史料 宋 开宝七年 (974 年 ), 福州刺史钱昱奉吴越国王钱弘俶之命, 就闽王王审知旧府第改庙, 祀奉王审知, 并立碑纪事 碑额篆书 重修忠懿王庙碑铭 ; 碑文楷书, 叙述王审知的世家 治闽功绩以及庙祀的因由 近代还有陈兆锵德政碑 李世甲德政碑, 此二碑对于研究船政文物和船政世家具有重要实物价值 纪念重大历史事件的碑有反映明代抗倭史事的碑刻 : 东犬大埔碑刻 定海城堡抗倭记功碑 大埔石刻, 据林金炎 马祖列岛记 载,1953 年驻该岛马祖守军修工事时发现 为明工部右侍郎董应举 ( 琯头镇塘头人 ) 所题, 全文 41 字, 每字径 22 厘米 全文为 万历疆梧大荒落地腊后日宣州沈君有容获生倭六十九名于东沙之山, 无伤一卒, 闽人董应举题此 碑刻时间为明万历四十五年 (1617 年 ) 五月十五日 定海城堡抗倭记功碑位于连江定海九龙禅寺内, 花岗石刻制, 高 310 厘米 宽 140 厘米 厚 30 厘米 碑首为篆

60 6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林则徐纪念馆御碑亭 2. 林森纪念堂碑 3-4. 万寿尚书庙碑廊 5. 置于于山碑廊中的 河口万寿桥记 字, 碑文为楷字, 全碑 1000 多字 后被一群众用作屋内墙体, 露出墙壁部分可辨认者有 700 余字, 主要记载戚继光 沈有容等在沿海抗倭事迹 碑刻末款为明万历己未, 即万历四十七年 (1619 年 ) 明嘉靖四十二年 (1563 年 ) 五月初二日, 副总兵戚继光率军水陆会剿, 用 土橇 大破倭寇于马鼻, 全歼 400 余人 邑人勒石立碑于县城西郊观音阁旁, 文曰 : 明嘉靖四十二年五月二日, 总戎戚公大破倭夷于马鼻, 歼之, 境内遂平 古代大量碑刻具有向百姓示禁, 维持社会安定的功能 清道光七年 (1827 年 ) 至光绪九年 (1883 年 ) 的 56 年间, 北峰的大小北岭诸村出现烟馆和赌场, 恶丐呼群入乡实行强乞, 盗贼偷盗家私 牲畜 稻谷 田薯和树木 竹林, 歹徒拦路掳勒, 更有抛尸置门户或诈死图财 为保护北峰人民生命财产, 维护社会治安, 福州府侯官知县屡出告示, 并立碑示禁 碑文多列举 贼匪恶丐麻疯 强乞 勒索 移尸图诈 聚众赌博 开张烟馆等罪迹, 表示了官府 严拿重惩, 决不姑宽 的决心 二 经济商贸类这类碑刻是反映会馆 商帮经济贸易 寺庙田契买卖等经济生活信息的重要实物资料 福州市连江县壶江岛, 有一块近 400 年的散帮认课德政碑, 镌刻于明万历四十五年 (1618 年 ) 元月, 系南京大理寺右寺丞董司空 ( 应举 ) 撰写 反映商盐帮交官结吏, 囤积居奇, 抬价刹价, 鱼肉渔民, 董公深入调研 主持公道的事迹 马祖北竿塘岐村桥仔村各立一块 闽浙总督告示碑, 高 217 厘米 宽 73 厘米 台江万寿尚书庙有清乾隆至民国的碑刻 14 方, 碑刻记载清嘉庆间, 台江汛有恒盛 开顺 美丰 万泰等 13 行, 有丰美 长胜等 10 余栈, 有青果 香药 铁条 桶店 纸箔等商帮, 以及糖商 米商 木商, 还停泊有琉球大船等 捐款建天后宫的商帮就有亭头 琅岐 闽侯 长乐 连江, 甚至闽南厦漳泉的商户, 乃至两浙 山东商帮 琉球商人, 说明当时台江商贸的繁荣和对外交流的发达 台江河口太保埕天后宫, 初建于清道光三年 (1823 年 ), 道光十九

6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61 年 (1839 年 ) 在旧基上拓宽修建 这一会馆系由从事中琉牙行贸易的 球商 即所谓的 十家排 联合建起的 闽县乡土志 载 : 李姓四户, 郑 宋 丁 卞 吴 赵各一户, 代售琉球之货 1947 年, 傅衣凌先生到河口实地调查时, 柔远驿已破坏无遗, 而球商会馆尚存, 并在馆内发现石碑 该碑立于道光十九年 (1839 年 ) 七月, 记载了球商重建会馆, 疏浚宫前小河, 恳请知府示禁附近军民勿将秽物堆塞以及地棍借端滋事等事宜 兼属福州南台海防总补分府管理水利关课碑 立于道光二十年 (1840 年 ) 八月二十一日, 主要内容是保护琉球客商利益, 该碑现存省博物院内 清同治八年 (1869 年 ) 马祖北竿塘渔民因配盐贸易与连江帮盐商发生争执, 惊动省垣, 闽浙总督出面调停, 立碑规定沿海渔业用盐分配和经营办法 当时仅马祖岛从事渔业生产的人就达 370 余户, 旺季配盐 3000 担至 担 该碑对研究当时两岸经贸往来, 马祖列岛开发 经济发展以及与福建等地关系都提供了极其珍贵的史料 三 城垣桥梁建筑类 ( 一 ) 城垣建筑碑 1958 年修筑鼓屏路时, 在路东侧发掘出一块严重断残的碑石即 毬场山亭记残碑, 现存省博物馆 碑系花岗岩, 宽 99 厘米, 残高 厘米不等, 厚 25 厘米, 碑文刻于元和八年 (813 年 ), 主要记载了唐刺史裴次元于欧冶池山南辟建毬场的过程, 描述了唐代福州城市发展方方面面的景象, 可补 三山志 之误 碑文是反映古代福州海外贸易 对外交通 体育 山水园林 产茶饮茶史等方面历史信息的最早史料 该碑是现存闽中金石年代之最, 且是全国唯一记述到唐毬场建筑结构 规模的碑文, 是闽中现存最早的诗文书法艺术实物 ( 二 ) 修桥碑修桥铺路是被民众所推崇, 造福于大众的慈善行为, 所以古人往往要立碑记事, 记录捐建人名 闽侯拔仕三路碑是位于闽侯荆溪镇关西村拔仕自然村的北宋出省驿道上的三段摩崖石刻 其

62 6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云龙桥石碑 7. 文庙 咸丰元年重建 福州文庙碑记 两块石碑 8. 文庙 文武官员至此下马 碑 9. 重立潘敏惠福文襄浚湖河二碑记 一, 拔仕 榜书, 南宋 宝庆乙酉秋 (1225 年 ) 其二, 沙溪修路记碑, 嘉祐三年 (1058 年 ) 碑文记述北宋年间怀安县城至鸡菜岭约有百里之远, 路险石恶, 行苦之 的状况和怀安县令樊纪上任第二年就修整道路的宦绩, 并寄望 继政君子 像樊纪一样, 做到道路 缺者能补, 陷者能平, 断者能接 其三, 募修官路碑, 宣和元年 (1119 年 ) 碑文直下楷书计 10 行, 高 1.52 米, 宽 1.43 米, 字径 8 厘米 碑主要记录林慈发起修建 官路 寻驿铺捐募情况 驿铺系古代供传递公文 宿会公车和行人憩息之用, 置驿丞以总其事 建州 古田到福州的古道系唐末黄巢义军入闽时凿山而建 ; 荆溪关西村这段约 3 里的古道, 正处于这一路段上 此三段宋代 官路 石刻的发现, 对于研究福州市古代交通史和书法石刻等都是宝贵的实物资料, 有证史 补史之用 ( 三 ) 渡口碑福州的闽江及支流溪河上有许多古渡 ( 古码头 ), 福州方言有时也称 道 或 道头, 现 在留下原貌的也不多了 在闽侯旗山下南屿坎水保留着宋代锦溪古渡, 是在靠岸水中架设石板条砌成的平台, 岸边及水中还立有石柱, 供泊船时系缆绳用 整个古渡保留原有风貌, 十分珍贵 岸边有古渡的碑文 : 勾当林祐 林稷臣 僧应琛 必言 义端 超升 石匠张遂, 处士张初自造 政和五年四月十一日始建, 五月二十八日告成 政和五年即 1115 年, 距今已有 896 年了 ( 四 ) 桥梁碑飞盖桥碑 闽安村迥龙桥是一座古老的石桥, 桥跨邢港两岸, 是村里人出入的必经之所 该桥修建于唐末天复元年 (901 年 ), 此后屡经修缮 从桥南的碑刻中可知, 该桥在宋代时改为 飞盖桥, 此碑系宋状元郑性之书刻, 清康熙年间改称 沈公桥 1840 年此桥重建, 重修捐款情况反映在桥北端圣王庙墙上的沈公桥碑中, 碑文竖行右读, 前半部分说明此桥历代重修时的情况, 文后则刻捐款人的名单, 其中包括江继芸 在升任金门总兵前, 他曾任闽安协镇, 并率兵捐建迥

6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63 龙桥 在名单中还提到 提左副总府谢国标 和 闽左中军府颜鸣亮, 谢颜二人都曾在台湾任过职 ; 1840 年, 谢国标任厦门水师游击, 任上因抗英作战有功, 晋升澎湖副将 1835 年, 颜鸣亮任 署闽安左营守备事金门镇标左营千总 四年后, 颜鸣亮又主持闽安村内北坛的重修工作 北坛庙位于邢港钓鱼潭一侧, 内奉张巡 现存坛庙内的福缘善庆碑也有 谢国桢 名字 四 水利环保类禁止砍伐林木 保护生态碑主要有宋绍兴四年 (1134 年 ) 闽侯石松寺的法真松诗碑 明嘉靖嵩口古渡口的林带植榕碑 咸丰十年 (1860 年 ) 连江横槎清禁伐林木碑 道光二十五年 (1845 年 ) 连江苔菉清护林碑 同治二年 (1863 年 ) 罗源甘厝梨洋村禁止盗砍山林等示禁碑记 著名的船政环境保护碑原竖在马尾镇婴脰山通往天后宫的石道旁 石碑发现时间约在 19 世纪 70 年代 花岗石质, 石碑长 米, 宽 0.3 米, 厚 0.13 米, 碑文楷书竖写 : 船政大臣示 : 山上竹木, 栽植多年, 不准砍伐, 无论军民人等, 如敢不遵约束, 私行砍取, 许即指名禀究, 定即从重惩办, 毋违, 特示 疏浚水利碑主要有天宝陂渠道碑 叶向高撰重修天宝陵碑记 连江东湖遗爱祠道光十年 (1830 年 ) 重建碑 民国萨镇冰为处理养鱼用水和灌溉用水纠纷的省长令碑 琅岐义湖开湖碑记载明万历年间 杨公仕琮舍田开湖 的事迹, 该碑是研究琅岐岛历史以及水利建设的实物资料 永泰嵩口古码头立有清代为处理林陈两姓争水而引出人命案所立的奉抚宪碑 重立潘敏惠福文襄浚湖河二碑记 碑, 位于鼓楼区西门湖头街的湖滨小学 ( 古代西湖书院 ) 操场南边 碑文详细记载了福州西湖所处地理位置 由来 周围环境 功能以及自宋皇祐至清康熙年间开挖疏浚的经过 五 教育科举类书院是我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教育组织和

64 64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树腹碑 学术研究机构, 它一般由名儒学士或在野地方官绅私人兴办起来, 为聚众讲学之所, 地点多设在山水优美 环境清幽之地 书院名始于唐, 或称精舍 入宋以来, 由于以朱熹为代表的一批理学家倡导, 福建各地书院林立, 开文化教育文明之风, 精英人才辈出 张经撰文的 福州府四学新立学田记碑, 嘉靖二十七年 (1548 年 ), 立于于山碑廊 早期的书院基本上是由当地士绅集资兴办的, 经费来源于私人捐献和学田院产 后来不少书院发展为官办或私办官助, 书院经费开支都是由当地官储审批 ( 碑图见 闽都书院 第 9 页 ) 张经虽是一员武将, 可是自幼饱读诗书, 受过良好教育, 因而对书院也有深刻理解 明正德十二年 (1517 年 ) 举进士, 累仕浙江嘉兴知县 右都御 兵部尚书 其为官刚正不阿, 弹劾奸官不避权贵, 治理两广军务有方, 为安定西南边陲多有贡献, 故 深得嘉靖帝信任, 后任七省经略, 战功显赫, 在抗倭中, 被严嵩党羽赵文华诬陷致死 至今洪塘芋坑山张经墓前立有 东南战功第一 碑 该碑文详细记载福州府四大书院利用鼓山寺田收入的办学经过, 殊为珍贵, 全文 900 余字, 对福州四大书院的学田设置的意义和作用做了精辟分析 六 宗教类 ( 一 ) 佛教碑刻枯木庵树腹碑 古代木碑刻, 在闽侯县大湖乡雪峰寺东南的枯木庵内 相传雪峰开山祖师五代名僧义存初到雪峰就栖宿在这根枯木中 枯木高 3.2 米, 径 2.23 米, 厚 7 厘米 内壁刻 3 行楷书, 维唐天祐乙丑岁造庵子及作水池约伍仟余功于时廉主王大王, 字径 0.13 米, 题刻全段高 1.32 米, 宽 0.44 米 寺僧于唐天祐二年 (905 年 ) 建造佛庵和池子一口 清同治

65 闽都文化 2012 / 叁 65 光绪年间枯木一段段焚于火, 现仅存 19 字 此外, 尚有宋 元 明题刻 26 段, 其中仅有宋丞相李纲的记游题刻可辨字迹, 余均漫漶 距今 1000 多年, 是中国最古老的树刻题记 1985 年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 二 ) 道教和民间信仰碑刻闽侯青圃灵济宫御碑, 据清林枫 榕城考古略 记 : ( 灵济宫 ) 祀南唐江王徐知证, 饶王徐知谔, 皆南唐主知诰弟 ( 后 ) 晋开运三年 (946 年 ) 建祠, 宋太平兴国八年 (983 年 ) 里人方珏定庙于芝屿, 祥符元年 (1008 年 ) 又定庙于潢溪, 政和七年 (1117 年 ) 迁今址 明永乐十五年 (1417 年 ) 奉旨而新之, 春秋致祭 又京师亦立庙 加封金阙真君 玉阙真居 正统成化间累加封号, 遣官致祭, 御碑亭, 由宰相解缙书, 竖于庙左 原为生祠, 后发展为庙, 该碑通高 6.2 米, 宽 2.1 米, 厚 0.6 米, 碑顶呈半圆形, 盘绕青龙图案框边, 碑座雄卧石雕龟趺, 身长 1.2 丈, 厚高 5.7 尺, 平宽 7 尺多, 中间为篆体阴刻 御制洪恩灵济宫之碑, 字径约 12 厘米, 栩栩如生, 雕刻精美, 雄伟壮观, 堪称一绝 据 明实录 记述, 石碑与龟趺是明永乐十六年 (1418 年 ) 御制于南京, 相传由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船队奉旨护送而来, 这座象征吉祥的庞然大物, 足有百吨之重 连同巨碑, 上盖为亭, 为福建省之最, 也是全国罕见 之文物 2006 年被国务院批准核定列入第六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七 戏曲文化类福州文儒坊闽山巷的明隆庆元年 (1567 年 ) 庙碑, 碑文为陈元珂作 重修闽山庙记, 据调查原庙碑已被有关部门移走保存 碑文 : 正统十三年 (1448 年 ), 乡民谢雄等请于有司, 重新其宇, 自是灵应益显, 乡人崇奉弥笃, 每岁三月三日, 则聚富室珍服奇玩, 竞为杂剧, 前导神像, 遍游于市肆, 夜则奉小像于委巷, 喧呼竟夕 嘉靖丙戌 (1526 年 ) 岁, 廉宪周公广, 禁弗止, 怒而废之, 仅存应公像, 则相与匿焉 碑记作者陈元珂, 字仲声, 闽清人, 明嘉靖十四年 (1525 年 ) 进士, 曾讨倭贼于海上, 官至湖广参政, 家居福州闽山 此碑刻于隆庆元年 (1567 年 ), 以楷书刻写, 原立于闽山庙里 闽山庙位于福州文儒坊闽山巷口, 明王应山 闽都记 载 : 由文儒坊而西, 为闽山庙 庙中奉祀神为卓祐之 神姓卓名祐之, 宋景祐进士, 秀州判官 生平正直, 精爽过人, 自谓死当为神 及卒, 果著灵异, 乡人即所居庙祀之, 号应公大夫, 有二神焉 端平间 ( ) 返风灭火, 殄汀郡之寇, 有司以闻 敕封广利侯, 寻加 威显, 赐额 灵应, 祠官领之 国朝弘治四年 (1491 年 ) 重建, 香火益盛, 嘉靖初, 里人迎神, 金鼓喧沸

66 66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双塔视野 文儒坊公约碑 八 社会风俗类乞土胜地碑, 记载后人缅记王审知重农教谕, 每年立春, 郡守带领当地官员来祠庙取土, 捏制春牛, 发动春耕 古代中国妇女受人歧视, 有诸多限制, 甚至出现溺死女婴的现象, 这在福州石碑刻中也有表现 乌石山望耕台摩崖石刻有 王石 女人不上, 可见一斑 晚清近代, 官府对溺女现象屡屡禁止, 有文物可证, 如台江区台屿发现的一通石碑, 花岗石刻, 中间直书 奉 永禁溺女 两边小字刻 光绪元年 (1875 年 ) 和 杨崎保婴局公立 杨崎 也作 阳歧, 为严复故乡 嵩口古渡也有清代的 奉宪永禁溺女 碑 古代福州村头 巷尾 屋前 祠旁等多竖立一块 石敢当 石碑, 具辟邪之意 于山碑廊有一块我国最早的石敢当碑, 文革 期间发现于仓山区高湖乡江边村 碑用花岗石刻, 横刻 石敢当 三字, 直刻 奉佛弟子林进晖, 时维绍兴载, 命工砌路一条, 求资考妣生天界 绍兴 为宋高宗赵构年号 南宋王象之 舆地纪胜 记载, 唐大历五年 (770 年 ) 县令郑柙字记 石铭说 石敢当, 镇魄厌灾殃 官吏福, 百姓康 风教盛, 礼乐张 不知何时, 有人又加上 泰山 二字, 作为 泰山石敢当 流传甚广 清福州王廷俊 樵隐笔记 载, 石敢当为古时勇士名字, 山东泰安人 泰安在泰山下面, 故有此说 今鼓楼区西门高桥保存一块清代的 泰山石敢当 碑 马尾镇罗星村村史展览室也有一块 石敢当 石碑 石碑为花岗石质, 高 2.44 米, 宽 0.25 米, 厚 0.17 米 石碑上刻八卦 ( 中央有太极 ) 八卦之下楷书纵刻 泰山石敢当 5 字 众多碑刻史料意义重大, 但它们中的绝大多数或仍在旷野中栉风沐雨, 或沦为民居中的垫脚石, 还有的粉身碎骨, 踪迹无寻 它们的损毁, 是中国历史研究永远不可挽回的损失 我们应该行动起来, 把这些 民间的历史档案 保护和传承下去

67 闽都文化 2012 / 叁 67 女娲补天 名副其实的石头记 潘德铭 红楼梦 又名 石头记 作者曹雪芹自己就是一个石头迷, 他画过石头画, 写过石头诗 在 石头记 中, 他把贾宝玉写成是一块石头幻化而来的 这是一块 大如雀卵, 灿若明霞, 莹润如酥, 五色花纹缠护 的 通灵宝玉 曹翁在书的开头说, 这是女娲补天剩下的一块顽石, 被丢弃在青埂峰下, 后来, 堕入红尘, 经历了世态炎凉, 悲欢离合, 一直到顽石归天 可以说, 他是在写一块顽石的故事 而寿山石, 传说也是女娲补天时遗留下的石头, 其质地玲珑剔透, 温润如玉, 与 通灵宝玉 有相似之处 何不就以寿山石刊刻 石头记?

68 68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艺术档案 第 56 回部分 2. 巧姐避祸 既切题, 又合曹翁之好, 更能体现 石头记 博大精深的文化内涵 这就是陈国煌 邓淑仪伉俪创作寿山石书画刻 石头记 的初衷 他们以刀代笔, 以石为纸, 从 20 世纪 90 年代初开始, 历经 13 年潜心耕作, 在同行陈以德 陈悦的同心协助下, 终于大功告成 篆刻艺术是从古代印章脱胎而来的, 而寿山石篆刻艺术以它方寸之趣, 给人在精神上带来赏心悦目的美感 陈国煌夫妻自幼深受传统文化的熏陶, 崇尚文学, 酷爱书画篆刻艺术, 与八闽瑰宝寿山石结下终身不解之缘 在创作 石头记 时, 他俩娴熟地把握篆刻艺术的 四法, 即章法 字法 篆法 刀法, 以特有的 四趣 来体现名著的文化精髓 : 精心布局, 营造意趣 ; 巧以篆字的结构 线条, 体现形趣 ; 依仗深厚的书写艺术功力, 提升书趣 ; 以刀代笔, 显示笔趣 他们巧妙地把握章法和刀法之间的辩证关系, 将抽象的 理 与 法, 和形象的 情 与 趣 融为一体, 通过合理的想象, 使作品赢得最佳的艺术感染力 这一套 石头记 书画刻作品, 是在数千方上品的寿山石中, 精心挑选出 868 方组成 仅以石材而言, 几乎涵盖了寿山石的所有名贵品种, 不仅有田黄

69 闽都文化 2012 / 叁 69 第 24 回部分

70 70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艺术档案 黛玉葬花 4. 秦钟 艾叶绿, 还有挖掘已尽的罕见石种 在整个作品中, 曹翁的 80 回文字皆以繁体直排, 富有古典书卷气 镌刻红楼人物 63 人, 个个栩栩如生 尤其是 红楼十二钗 线条柔美, 婀娜多姿 整个作品天趣 意趣融为一体, 图文并茂, 相得益彰 陈国煌夫妇珠联璧合, 各有所长 陈国煌擅长 二王 以及郑板桥六分半书, 笔力矫健, 讲究章法, 气韵贯通 古人云 : 大印难以小印, 大印之细文者尤难, 字多者难, 太少者尤难, 全在力量 红楼梦 版本有两大系统, 字数繁多 他们依据流传至今的 80 回脂评抄本为篆刻版本, 单单刻字, 就是一个庞大的的艺术工程 为了使篆法 笔意更加贴近原著, 陈国煌纵观历代残碑断碣, 取其精华, 使作品既有书法味, 又富有金石趣 从某种意义上说, 篆刻的成就比书法还难 前人把书法艺术引进寿山石篆刻, 开拓寿山石艺术形式美的表现力 然而, 正如书论所说 : 有功无性, 神采不生 有性无功, 神采不实 功夫在篆刻艺术领域显得尤为重要 人们要借助放大镜, 才能看清楚这一套 石头记 的微刻文字 其笔法严谨, 气韵生动, 体现了作者扎实的篆刻艺

71 闽都文化 2012 / 叁 第 30 回部分 6. 第 58 回部分

72 72 M I N D U C U L T U R E 艺术档案 宝黛相会 术功底 邓淑仪擅长梅兰竹菊画, 运刀流畅, 意态多姿, 她凭借画理, 在构思作品时, 以东方女性特有的细腻, 驰骋想象, 在寿山石上展现原著的意趣和情趣 红楼梦 写人的技巧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塑造的人物个性鲜明, 具有多重性格, 打破了以往小说写人类型化的特征, 这也给她提供了一个广阔的想象空间 在雕刻红楼人物时, 她根据石头的色泽 纹理, 以精雕细刻的功夫, 镌刻不同的人物形象, 并注意人物的个性化, 通过石材天然的颜色 质地, 烘托人物特有的性情 如, 女娲的雕刻, 她就根据石头鲜红 润泽的质地, 表现女娲补天时热烈的场景, 令人浮想联翩 为表现大观园里的梅 竹, 她触景状物, 把 刚 与 柔 统一起来, 创造出了 刚健 和 婀娜 的风格 他俩配合默契, 让作品上的文字布局 篆书线条 刀法运行所构成的韵味 格调, 融会成一部气势恢弘 诗情画意的石头乐章 寿山石书画刻 石头记 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 在石头上看 石头记, 别具一格, 不仅可以领略贾 史 王 薛四大家族波澜壮阔的兴衰史 男女主人公贾宝玉和林黛玉起伏跌宕的情感纠葛, 还可以领略这一文学巨著赋予寿山石艺术的无穷魅力 从具象上说, 这更是一部名副其实的 石头记

73 闽都文化 2012 / 叁 世纪外国人眼中的闽地 郑学檬 宗教 首先, 引用西班牙门多萨的著作 大中华帝国史 (1585 年首版于罗马, 何高济据伦敦版译出,1998 年中华书局第一版, 以下简称 门著 ) 中关于福建宗教信仰的记录 门多萨写道 : 他们另一个叫娘妈的圣人, 生在福建省城 ( 应作莆田 ), 他们把她尊为圣人, 在船尾上带上她的像, 入海航行者向她献祭 ( 门著第 页 ) 门多萨把有关福州偶像崇拜的多样性看成是缺少基督教真理的结果 他写道 : 在天神 玉皇大帝及其手下诸神 释迦 菩萨 观音等以外, 他们还有无数的雕刻偶像, 立在他们庙内的祭坛上, 其数量是那样多 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出, 因缺乏基督正教的真理, 他们是怎样屈从于邪说异端 ( 门著第 42 页 ) 其次, 我们看到杜立特尔 (Rev.Justus Doolittle) 中国的社会生活 (1966 年台北成文出版公司原版重印, 下称杜著 ) 一书对福州地 区的宗教情况有更详细的描述 该书写道 : 规模宏大的著名的寺院位于城东 6 英里的鼓山 方丈或是个老僧, 或是个德高望重和仪表威严者 那里的方丈几年前 还是个三四十岁的年轻人, 一个潜心修行, 深思肃穆, 喜怒不形于色者 在作者的眼中, 方丈是虔诚的佛教徒 他注意到佛教徒的放生 素食和其信仰有关 他说 : 动物不作为饲养或日后的食物之用, 而是为了做功德 最大寺院附近有鱼池, 养满各色各样漂亮的鱼, 而没有一只允许和尚们捉去, 一念之下吃了 ( 杜著第 243 页 ) 他还说和尚与其他人等, 无不信奉素食, 吃肉 吃鱼被认为有罪的行为 他写道 : 万物皆有生命, 于理不食此物 ( 杜著第 244 页 ) 由此可见,19 世纪的来华的西方人 ( 如杜立特尔在福州 ) 总算弄懂功德信仰与放生的关系, 茹素与赎罪或避罪之间的关系 杜立特尔的书中记述了所见的尼姑, 她们剃头, 时常经过街道, 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