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緒 論 觀 看 此 一 視 覺 行 為, 作 為 接 受 外 在 世 界 的 感 知 通 道, 同 時 亦 是 觀 看 者 塑 造 內 在 感 知 的 重 要 憑 藉 由 此 當 內 在 欲 望 企 求 尋 求 寄 託 時, 觀 看 便 成 為 重 要 的 擷 取 搜 尋 方 式 甚 至 是 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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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情 摯 策 略 下 的 異 類 女 身 操 演 -- 論 聊 齋 誌 異 男 性 欲 望 投 射 層 次 王 達 甫 國 立 中 山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研 究 所 碩 士 班 二 年 級 摘 要 觀 看 作 為 重 要 訊 息 接 收 方 式, 在 性 別 間 的 理 解 與 交 流 上, 佔 了 相 當 重 要 的 一 環, 同 時 具 有 空 白 空 間, 讓 接 收 者 將 許 多 個 人 詮 釋 投 射 而 入 故, 在 性 別 架 構 與 理 解 上, 其 詮 釋 性 常 帶 有 濃 烈 主 觀 成 分 若 以 此 切 入 聊 齋 誌 異 一 書, 即 可 發 現 其 書 欲 望 投 射 的 觀 看 無 所 不 在, 更 是 整 部 書 中 兩 性 關 係 建 立 與 互 動 的 重 要 環 節 那 些 非 人 的 女 性 形 象, 更 無 限 制 擴 充 放 大 了 可 供 男 性 詮 釋 填 充 的 空 間 以 此 討 論 到 男 性 對 異 性 的 觀 看, 多 摻 雜 慾 望 投 射 性 質 由 此 更 可 興 問, 此 欲 望 視 角 是 如 何 在 兩 性 關 係 接 觸 中 演 繹? 又, 觀 看 女 性 的 過 程 無 異 將 女 性 作 為 欲 望 詮 釋 載 體, 當 異 類 女 性 成 為 欲 望 的 填 充 物, 她 們 所 具 有 的 異 類 特 質, 變 形 得 愈 是 誇 張, 愈 是 標 誌 出 不 同 的 欲 望 投 射 層 次 本 文 即 從 欲 望 的 投 射 出 發, 闡 釋 聊 齋 誌 異 將 女 性 異 質 化 的 過 程, 及 其 層 次 性 透 露 的 訊 息 關 鍵 詞 : 聊 齋 誌 異 觀 看 欲 望 投 射 性 別 關 係 女 性 形 象 第 145 頁

2 壹 緒 論 觀 看 此 一 視 覺 行 為, 作 為 接 受 外 在 世 界 的 感 知 通 道, 同 時 亦 是 觀 看 者 塑 造 內 在 感 知 的 重 要 憑 藉 由 此 當 內 在 欲 望 企 求 尋 求 寄 託 時, 觀 看 便 成 為 重 要 的 擷 取 搜 尋 方 式 甚 至 是 互 相 交 流 意 識 塑 造 的 過 程 同 時, 亦 是 性 別 對 話 的 方 式 之 一 討 論 到 交 流, 無 論 何 種 訊 息 的 傳 遞 與 接 受, 往 往 存 在 有 限 性 當 片 面 間 斷 充 斥 可 供 想 像 的 空 白, 感 知 者 經 常 性 地 填 充 己 身 情 緒 與 評 價 認 知 於 其 中 甚 至, 是 欲 望 想 望 渴 望 等 情 緒 推 動 下 的 投 注 故, 即 便 親 眼 得 見, 看 與 被 看 的 互 動 交 融, 仍 存 在 許 多 詮 釋 可 能 關 於 觀 看 這 項 行 為, 文 化 藝 術 評 論 家 約 翰. 伯 格 (John Berger) 提 出 了 相 當 有 趣 的 觀 念 他 認 為, 觀 看 是 一 種 性 別 的 對 話 形 式, 任 何 女 性 圖 像 均 有 預 設 的 男 性 在 進 行 觀 看 社 會 期 盼 之 下 女 性 似 也 無 時 不 以 男 性 視 角 自 我 觀 看 1 以 此 說 來, 被 觀 看 的 女 身 在 性 別 對 話 場 域 中, 扮 演 著 關 鍵 而 重 要 的 角 色 論 及 性 別 間 欲 望 的 觀 看 投 射, 中 國 小 說 中 延 展 欲 望 投 射 對 象 的 有 趣 操 作, 可 推 蒲 松 齡 (1640~1715) 筆 下 的 聊 齋 誌 異 2 其 書 雖 以 神 仙 狐 鬼 精 魅 等 神 怪 故 事 為 主 軸, 文 本 題 材 卻 有 近 五 分 之 一 的 撰 述, 3 在 揮 灑 男 女 間 的 情 愛 相 處 上, 反 映 作 者 生 命 情 調 的 核 心 環 節 之 一 在 此 性 別 互 動 過 程 中, 一 再 出 現 令 人 耳 目 一 新, 相 當 特 出 的 女 性 形 象 而 在 此 些 女 身 出 現 動 作, 及 表 露 情 感 故 事 的 敘 寫 過 程 中 這 些 或 人 或 鬼 的 虛 構 女 性, 卻 是 鮮 明 而 具 體 活 躍 於 文 字 間 的 她 們, 容 貌 上 的 敘 寫 與 雕 鑿, 隱 然 在 文 字 間 埋 藏 屬 於 男 性 的 詮 釋, 與 投 射 4 甚 可 說, 當 女 性 登 場 出 現 時, 諸 般 既 鮮 明 且 豐 富 的 女 性 形 象, 便 是 透 過 一 名 男 性 的 觀 察 視 角 躍 動 於 紙 上 蒲 松 齡 於 撰 寫 時, 亦 將 己 身 的 男 性 觀 察 視 角 置 入, 預 設 著 被 觀 看 的 女 性 載 體 以 此 來 說, 蒲 松 齡 筆 下 的 女 性 在 故 事 中 是 如 何 被 觀 看 的? 作 為 被 觀 看 的 載 體, 又 是 如 何 被 操 作 5 的? 操 作 背 後 的 社 會 性 別 位 置, 又 透 顯 出 何 種 意 義? 作 為 神 仙 妖 狐, 與 鬼 怪 的 女 性, 在 同 男 性 的 互 動 差 異 又 何 在? 殊 為 有 趣 的 是, 這 些 非 人 族 類 的 女 體 女 身 的 被 操 作, 反 有 別 一 般 人 間 女 子 必 須 負 累 的 種 種 參 見 英 約 翰. 伯 格 (John Berger) 著 ; 吳 莉 君 譯, 觀 看 的 方 式 (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2005 年 ), 頁 57 參 見 清 蒲 松 齡 撰, 聊 齋 誌 異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 出 版,1980 年 ) 本 文 引 用 典 籍 首 次 出 現 時, 註 釋 詳 載 朝 代 作 者 書 名 冊 數 頁 數 出 版 地 出 版 社 出 版 年 月, 以 便 覆 覈 再 引 用 時, 僅 載 卷 數 以 省 篇 幅 對 此 比 重 楊 昌 年 便 認 為, 將 近 五 分 之 一 篇 幅 的 發 揮, 是 蒲 松 齡 在 懷 才 不 遇 的 異 域 生 活 中, 重 要 的 精 神 轉 折 與 宣 洩 出 口 參 見 楊 昌 年 著, 聊 齋 誌 異 研 究 ( 臺 北 : 里 仁 出 版,1996 年 ), 頁 145 以 此 說 來, 文 本 所 反 映 的 精 神 投 注, 更 代 表 了 男 性 對 女 性 欲 望 的 純 粹 性 參 見 藍 蕙 茹 著, 從 聊 齋 誌 異 論 蒲 松 齡 的 女 性 觀 ( 臺 北 : 秀 威 資 訊 出 版,2005 年 ) 頁, 71 身 體 作 為 性 別 的 社 會 位 置, 存 在 著 可 能 被 操 作 的 空 間 透 過 各 種 社 會 化 或 社 會 敘 述, 性 別 的 角 色 位 置 也 就 被 定 型 與 確 立 參 見 Linda McDowell 著 ; 王 苔 玲 王 志 弘 譯, 第 二 章 安 適 其 位 與 不 得 其 所 : 身 體 和 體 現 ( 性 別 認 同 與 地 方, 臺 北 : 群 學 出 版,2006 年 ) 頁 73~ 76 第 146 頁

3 道 德 價 值, 間 接 擴 大 女 性 作 為 欲 望 載 體 的 想 像 空 間 可 能 性 6 聊 齋 誌 異 在 特 殊 女 性 形 象 塑 造 上, 更 是 直 接 運 用 寬 廣 的 想 像 各 種 神 怪 族 類 與 人 類 男 性 間 的 互 動, 凸 顯 有 趣 的 差 異, 及 背 後 隱 約 透 顯 出 的 淺 意 識 渴 求 非 單 純 存 於 作 者 個 人, 7 更 是 群 體 意 識 的 欲 望 表 徵 然 而, 筆 者 以 為, 欲 望 的 表 徵 除 卻 顯 著 於 紙 面 上 的, 還 有 隱 然 於 文 字 後 的 細 微 差 異 目 前 學 界 關 於 聊 齋 誌 異 身 體 操 作 的 敘 述 特 色, 童 馨 茹 在 蒲 松 齡 聊 齋 誌 異 身 體 敘 事 研 究 中, 便 將 此 種 敘 事 模 式 作 為 一 項 書 寫 技 巧, 並 相 當 重 視 女 8 性 身 體 如 何 朗 現 於 故 事 但 針 對 欲 望 投 射 的 表 裏 間 的 操 作, 筆 者 以 為 能 再 更 進 一 步 推 論 載 體 其 後 的 轉 折 性, 及 背 後 隱 微 的 價 值 意 識 故 在 此 基 礎 上, 本 文 致 力 的 目 標, 便 是 在 男 性 欲 望 投 射 視 角 下, 觀 察 各 種 族 類 的 女 性 形 象 的 互 動 呈 顯 透 過 凝 析 作 為 男 性 欲 望 載 體 的 各 種 差 異, 解 讀 核 心 的, 屬 於 集 體 潛 意 識 載 體 9 的 性 別 欲 望 投 射 貳 表 層 欲 望 的 投 射 身 體 作 為 作 者 力 圖 塑 造 的 核 心, 或 欲 望 投 射 對 象 時, 其 本 身 的 操 作 意 涵 或 最 後 被 操 作 得 出 的 結 尾, 便 不 單 純 只 是 故 事 敘 述 的 部 分, 反 可 認 定 為 整 個 故 事 運 轉 的 重 要 樞 紐 康 正 果 對 此 欲 望 投 射 呈 顯, 直 接 明 言 : 聊 齋 是 一 本 男 人 寫 給 男 人 的 書 他 們 ( 書 生 ) 大 都 未 獲 功 名, 沒 有 富 裕 的 家 產 和 任 何 權 勢, 從 當 時 的 世 俗 眼 光 來 看, 他 們 幾 乎 不 具 備 恣 意 享 受 女 色 的 現 實 條 件, 僅 有 在 缺 乏 諸 多 憂 的 情 況 下 渴 慕 義 異 性 的 願 望 而 已 10 這 些 被 男 性 倚 著 獵 豔, 或 獵 奇 角 度 觀 看 的 女 體 女 身, 在 蒲 松 齡 筆 下 是 如 何 閃 現 的? 本 文 將 就 作 為 異 質 載 體 的 鬼 狐 仙 三 者 進 行 切 入, 觀 察 互 動 中 浮 現 的, 那 些 幾 近 純 粹 的 男 性 欲 望 一 被 觀 看 的 欲 望 載 體 觀 看 此 一 接 受 訊 息 行 為, 蘊 含 強 烈 主 觀 性 質, 亦 可 說, 當 觀 看 者 進 行 行 為 的 同 時, 他 的 目 光, 將 焦 聚 在 他 的 欲 望 上 或 許 看 到 的, 都 是 那 些 想 看 到 的 透 過 女 性 形 象 依 不 同 表 述 需 求, 亦 會 形 塑 不 同 的 特 徵, 以 達 到 書 寫 者 的 意 圖 女 性 自 我 書 寫 時 即 有 此 書 寫 表 徵 出 現, 參 照 此 特 殊 女 性 形 象 的 功 能 性, 即 可 呼 應 本 文 載 體 本 身 依 照 敘 述 者 的 視 角, 可 以 延 伸 出 具 有 彈 性 的 外 在 形 象 關 於 特 殊 的 女 性 形 象 研 究, 參 見 胡 曉 真 著, 酗 酒 瘋 癲 與 獨 身 清 代 女 性 彈 詞 小 說 中 的 極 端 女 性 人 物 收 錄 於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刊 第 二 28 期 ( 臺 北 : 中 央 研 究 院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所,2006 年 3 月 ), 頁 51~80 參 見 陳 溢 嘉 著, 欲 望 交 響 曲 : 聊 齋 狐 妖 故 事 的 心 理 學 探 索 收 錄 於 辜 美 高 王 枝 中 主 編 : 聊 齋 國 際 論 文 集 ( 北 京 : 北 京 師 範 學 院 出 版 社,1992 年 ), 頁 213~227 參 見 童 馨 如 著, 蒲 松 齡 聊 齋 誌 異 身 體 敘 事 研 究 (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研 究 所 碩 士 學 位 論 文,2010 年 ), 頁 74~79 梁 啟 超 在 論 小 說 與 群 治 關 係 一 文 中, 便 將 小 說 視 為 教 育 社 會 大 眾, 凝 聚 社 會 群 體 價 值 觀 意 識 的 載 體 文 體 此 種 說 法 雖 有 過 度 推 導 的 傾 向, 卻 不 乏 暗 示 著 小 說 作 為 價 值 意 識 載 體 功 能 性 參 見 清 梁 啟 超, 論 小 說 與 群 治 關 係 ( 梁 啟 超 全 集,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1999 年 ), 頁 884~886 參 見 康 正 果 著, 重 審 風 月 鑑 : 性 與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 瀋 陽 : 遼 寧 教 育 出 版 社,1998 年 ), 頁 170 第 147 頁

4 聊 齋 誌 異 中 男 性 士 人 11 視 角 所 凝 視 的 女 體 敘 述, 片 言 斷 語 間 便 投 射 出 女 體 作 為 欲 望 的 載 體 特 質 諸 如 卷 二 蓮 香 : 積 半 年, 一 女 子 夜 來 叩 齋 生 意 友 人 之 復 戲 也, 啟 門 延 入, 則 傾 國 之 姝 驚 問 所 來 曰 : 妾 蓮 香, 西 家 妓 女 埠 上 青 樓 故 多, 信 之 息 燭 登 床, 綢 繆 甚 至 自 此 三 五 宿 輒 一 至 一 夕, 獨 坐 凝 思, 一 女 子 翩 然 入 生 意 其 蓮, 承 逆 與 語 覿 面 殊 非, 年 僅 十 五 六, 嚲 袖 垂 髫, 風 流 秀 曼, 行 步 之 間, 若 還 若 往 大 愕, 疑 為 狐 女 曰 : 妾 良 家 女, 姓 李 氏 慕 君 高 雅, 幸 能 垂 盼 生 喜 握 其 手, 冷 如 冰, 問 : 何 涼 也? 曰 : 幼 質 單 寒, 夜 蒙 霜 露, 那 得 不 爾! 既 而 羅 襦 衿 解, 儼 然 處 子 面 對 美 貌 異 常, 難 以 忽 略 其 存 在 的 女 性, 原 本 抱 持 玩 笑 心 態 的 桑 生 也 不 免 心 生 疑 異 實 非 常 人 也 有 趣 的 是, 荒 野 投 宿 的 女 妓 居 然 輕 易 獲 得 了 接 納 那 原 本 對 鬼 怪 恐 懼 異 常 的 桑 生, 很 快 便 與 女 子 綢 繆 甚 至 繼 而 故 事 的 另 一 轉 折, 翩 然 而 入 的 第 二 名 妙 齡 女 子, 一 反 前 女 的 簡 短 描 述, 敘 述 者 雕 琢 文 字 於 她 的 漫 漫 長 袖, 她 的 前 額 垂 髮 綽 約 姿 態 更 在 桑 生 眼 中 頓 生 風 流 最 後 那 若 還 若 往 的 步 伐, 雖 引 發 了 桑 生 的 疑 慮, 卻 馬 上 被 女 子 的 傾 慕 才 華 12 所 掩 蓋 至 關 重 要 的 樞 紐, 就 算 身 體 全 無 體 溫, 不 若 正 常 之 人, 桑 生 卻 是 輕 易 被 說 服 了! 至 於 最 後 提 及 的, 那 羞 答 答 的 嬌 媚 之 態, 儼 然 處 子 之 貌 更 直 接 切 入 男 性 想 望 的 欲 念, 再 沒 有 比 處 子 之 身 暗 示 的 佔 有 更 具 吸 引 力 的 事 了, 這 單 向 不 可 回 溯 的 身 體 破 壞, 在 佔 有 身 體 驅 動 下, 闡 述 性 欲 13, 並 聚 焦 那 純 屬 男 性 的 觀 看 至 若 既 而 羅 襦 衿 解, 儼 然 處 子 句 更 可 議, 特 意 聚 焦 處 子, 可 謂 對 女 性 身 體 某 種 企 求 追 求 性 伴 侶 的 身 體 完 整, 亦 代 表 男 性 欲 為 最 初 破 壞 此 完 整 的 角 色 宣 言 然 則, 處 女 並 不 能 代 表 嚴 格 意 義 上, 明 清 兩 代 對 貞 節 觀 念 的 重 14 視 丁 峰 山 從 明 清 小 說 中 對 處 女 的 描 摹 與 傾 向 癖 好, 歸 結 為 虐 戀 傾 向 的 體 現, 對 於 聊 齋 誌 異 中 的 男 性 士 人 界 定, 大 略 特 質 正 如 作 者 本 身 所 處 的 社 會 位 階 一 般, 畢 生 未 有 重 大 功 名 成 就, 亦 沒 有 轉 行 在 其 他 行 業 中 穩 定 營 生 看 盡 中 下 階 層 士 人 難 耐 淒 苦 境 遇, 及 普 羅 大 眾 的 生 活 現 實, 因 此 故 事 中 的 男 性 士 人 同 樣 的 性 質 即 潦 倒 無 靠, 並 沒 有 多 少 滿 足 欲 望 的 管 道 主 此 一 說 者 諸 如 吳 光 正 著, 中 國 古 代 小 說 的 原 型 與 母 題 ( 北 京 : 社 會 科 學 文 獻 出 版 社, 2002 年 ), 頁 289; 譚 邦 和 著, 明 清 小 說 史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2007 年 第 1 版 第 2 刷 ), 頁 184~187 關 於 傾 慕 男 性 士 人 才 華 的 敘 述, 康 正 果 認 為, 這 是 聊 齋 誌 異 給 予 懷 才 不 遇, 沒 有 任 何 社 經 地 位 的 男 性 士 人 的 美 夢, 也 是 唯 一 能 引 人 懸 念 的 遐 思 參 見 康 正 果 著, 重 審 風 月 鑑 : 性 與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頁 172; 楊 昌 年 述 及 聊 齋 誌 異 的 書 寫 性 質, 亦 認 為 這 是 孤 憤 意 識, 自 況 之 作 刻 意 寫 出 肯 定 男 性 才 情 的 女 性, 亦 切 中 了 男 性 士 人 的 渴 望 欲 念 參 見 楊 昌 年 著, 聊 齋 誌 異 研 究, 頁 85~144 性 行 為 是 愛 情 的 生 物 核 心, 自 然 也 不 能 和 愛 情 的 整 體 性 隔 絕 非 性 的 愛 情, 仍 然 是 從 性 欲 的 驅 使 下 獲 得 能 量 挹 注 從 來 沒 有 消 失 的 本 質 自 我 奉 獻 和 渴 望 親 密 關 係, 如 伏 流 般 蕩 漾 在 任 何 的 表 面 之 下 參 見 哈 洛 德 柯 依 瑟 爾 (Harald Koisser) 毆 依 根 舒 拉 克 (Eugen Maria Schulak) 著, 愛 欲 望 出 軌 的 哲 學 ( 臺 北 : 商 周 出 版,2007 年 ), 頁 40~41 明 清 兩 代 對 女 性 貞 節 上 的 爭 議, 長 久 存 在 整 體 的 社 會 氛 圍 亦 在 執 政 者 的 旌 表 制 度 男 性 文 人 文 字 提 倡 下, 間 接 形 成 了 社 會 共 識 參 見 費 絲 言 : 由 典 範 到 規 範 : 從 明 代 貞 節 烈 女 的 辨 識 與 流 傳 看 貞 節 觀 念 的 嚴 格 化 (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出 版,1998 年 ) 第 148 頁

5 並 與 社 會 對 貞 節 崇 拜 的 文 化 意 識 疊 相 吻 合 的 結 果 15 重 要 的 心 態 投 影, 反 在 女 性 被 破 處 時, 對 撕 裂 疼 痛 的 直 接 反 應 上 男 性 佔 有 的 欲 望, 似 也 順 著 落 紅 般 鮮 明 觸 目 另 外 對 女 體 觀 看 的 細 緻 追 索, 直 至 刻 意 忽 略 異 類 女 性 異 樣 的 例 證, 如 卷 三 連 瑣 中 對 女 鬼 的 敘 述 : 楊 于 畏, 移 居 泗 水 之 濱 齋 臨 曠 野, 牆 外 多 古 墓, 夜 聞 白 楊 蕭 蕭, 聲 如 濤 湧 夜 闌 秉 燭, 方 復 悽 斷 忽 牆 外 有 人 吟 曰 : 玄 夜 淒 風 卻 倒 吹, 流 螢 惹 草 復 沾 幃 反 復 吟 誦, 其 聲 哀 楚 聽 之, 細 婉 似 女 子 疑 之 向 夜 二 更 許, 又 吟 如 昨 楊 移 杌 登 望, 吟 頓 輟 悟 其 為 鬼, 然 心 向 慕 之 有 女 子 珊 珊 自 草 中 出, 手 扶 小 樹, 低 首 哀 吟 楊 微 嗽, 女 忽 入 荒 草 而 沒 方 坐, 忽 見 麗 者 自 外 來 楊 欲 與 懽 蹙 然 曰 : 夜 臺 朽 骨, 不 比 生 人, 如 有 幽 懽, 促 人 壽 數 妾 不 忍 禍 君 子 也 楊 乃 止 戲 以 手 探 胸, 則 雞 頭 之 肉, 依 然 處 子 又 欲 視 其 裙 下 雙 鉤 楊 生 所 居 之 處 四 鄰 皆 古 墓 曠 野, 漆 黑 幽 夜 伴 隨 蕭 索 風 聲, 其 中 卻 夾 雜 細 婉 的 女 子 之 聲 以 常 情 而 言, 夜 裡 的 女 性 哀 歌 早 引 人 恐 懼 情 緒, 但 敘 述 中 的 楊 生 不 僅 沒 受 此 詭 異 情 境 影 響, 幾 番 想 一 探 究 竟, 即 便 早 悟 此 為 女 鬼 作 祟, 仍 不 減 好 奇, 甚 且 生 了 向 慕 的 情 欲 值 得 仔 細 玩 味 的 是, 其 後 與 女 鬼 的 接 觸, 對 方 以 才 情 上 的 欣 賞, 欲 求 楊 生 代 續 文 字, 接 觸 意 圖 相 當 純 粹 反 觀 揚 生, 直 接 欲 與 之 懽 便 是 受 到 勸 阻, 仍 不 為 所 動 或 可 說 正 因 為 阻 勸, 那 可 得 又 不 可 得, 挾 帶 危 險 的 禁 忌, 反 而 更 挑 起 了 楊 生 欲 圖 非 禮 的 欲 望 以 手 探 胸, 雞 頭 之 肉, 依 然 處 子 更 與 前 敘 中 對 女 體 的 終 極 想 望 直 接 呼 應 這 是 項 令 人 心 生 恐 懼 的 發 展 明 知 懷 中 暖 香 軟 玉 非 我 活 類, 那 最 初 的 疑 慮 與 恐 懼 反 是 逐 漸 消 融 瓦 解 性 的 吸 引 力 強 韌 蔓 生, 緊 摟 懷 中 的 女 鬼 妖 物 以 認 識 而 言, 美 貌 的 判 別 總 是 以 遠 離 野 獸 ( 原 始 ) 性 質 的 距 離 作 為 標 界 但 情 色 的 本 質 即 在 玷 汙, 愈 是 美 貌 的 對 象, 愈 能 彰 顯 交 媾 時 的 汙 穢 16 對 妖 物 異 物 的 恐 懼, 在 美 貌 的 消 融 下 顯 得 無 害 如 此 敘 述 進 程, 更 形 彰 顯 屬 於 性 欲 的 致 命 吸 引 力 即 便 這 性 欲 勃 發 的 過 程 暗 示 著 死 亡 亦 然 如 卷 二 蓮 香 下 半 部 所 述 : 及 寢, 大 駭 曰 : 殆 矣! 十 日 不 見, 何 益 憊 損? 保 無 他 遇 否? 生 詢 其 故 曰 : 妾 以 神 氣 驗 之, 脈 拆 拆 如 亂 絲, 鬼 症 也 次 夜, 李 來, 生 問 : 窺 蓮 香 何 似? 曰 : 美 矣 妾 固 謂 世 間 無 此 佳 人, 果 狐 也 去, 吾 尾 之, 南 山 而 穴 居 生 疑 其 妒, 漫 應 之 逾 夕, 戲 蓮 香 曰 : 余 固 不 信, 或 謂 卿 狐 者 蓮 亟 問 : 是 誰 所 云? 笑 曰 : 我 自 戲 卿 蓮 曰 : 狐 何 異 於 人? 曰 : 惑 之 者 病, 甚 則 死, 是 以 可 懼 蓮 香 曰 : 不 然 如 君 之 年, 房 後 三 日, 精 氣 可 復, 縱 狐 何 害? 設 旦 旦 而 伐 之, 人 有 甚 於 狐 者 矣 參 見 丁 峰 山 著, 明 清 性 愛 小 說 論 稿 ( 臺 北 : 大 安 出 版 2007 年 ), 頁 233~251 參 見 法 喬 治 巴 代 伊 (Georges Bataille) 著 ; 賴 守 正 譯 注, 情 色 論 (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 2012 年 ), 頁 198 第 149 頁

6 天 下 病 尸 瘵 鬼, 寧 皆 狐 蠱 死 耶? 雖 然, 必 有 議 我 者 生 力 白 其 無 周 旋 兩 名 神 秘 女 子 之 間, 桑 生 對 兩 女 子 的 身 分 背 景 均 認 識 模 糊, 透 過 男 性 文 人 的 視 角, 所 有 不 清 楚 不 明 確 暗 示 的 危 險 可 能, 早 都 浮 露 出 來 無 論 兩 女 何 者 為 狐, 何 者 為 鬼, 桑 生 身 體 狀 況 的 委 靡 是 既 定 事 實 此 些, 卻 都 不 為 桑 生 所 重 視, 輕 描 淡 寫 地 認 為, 不 過 是 爭 風 吃 醋 罷 了 或 可 認 為, 桑 生 正 享 受 這 種 替 兩 女 彼 此 隱 藏 身 分, 小 心 翼 翼 不 使 之 揭 密 的 危 險 邊 緣 而 他 永 遠 能 坐 擁 美 色 肉 體 的 滿 足 以 此 觀 之, 病 恙 的 情 態, 正 暗 示 背 後 作 為 死 亡 或 危 險 的 標 誌, 但 在 欲 望 之 前, 標 誌 大 小 的 顯 著 與 否 都 不 重 要 對 桑 生 而 言, 身 為 男 人 的 他, 怎 麼 可 能 因 充 滿 魅 惑 力 的 性 伴 侶 而 倒 下? 這 攸 關 社 會 情 境 中 兩 性 依 附 與 被 依 附 間 的 關 係 作 為 被 男 性 所 感 知 認 識 的 女 性 存 在, 她 們 迎 合 男 性 的 魅 惑 力, 正 是 她 們 依 附 於 男 性 的 最 佳 證 明 17 聊 齋 誌 異 一 書 企 圖 在 眾 多 的 魅 惑 故 事 間, 埋 下 明 鑑 於 世 的 勸 喻 功 能 18 但 不 明 而 喻 的 是, 這 些 張 揚 道 德 的 大 纛, 並 不 能 掩 蓋 充 斥 性 欲 的 篇 章 特 質 正 如 紅 樓 夢 中 死 於 淫 私 欲 念 的 賈 瑞, 風 月 鑑 相 反 的 鏡 面 即 便 將 死 亡 後 的 皮 相 照 給 賈 瑞, 他 仍 執 意 次 次 與 美 豔 的 王 熙 鳳 纏 綿, 至 於 滅 亡 19 至 此, 作 為 欲 望 載 體 的 女 身, 可 謂 純 然 被 以 欲 望 視 角 所 觀 看, 然 而 她 們 身 為 異 類 的 特 質, 又 是 如 何 與 女 性 本 質 相 互 影 響? 二 跳 脫 規 範 的 異 類 延 展 性 異 類 女 性, 跳 脫 物 質 空 間, 和 時 間 等 規 範, 甚 至 不 受 禮 法 約 束 與 人 野 合, 亦 不 覺 差 錯 然 則, 如 此 特 出 奔 放, 自 由 無 拘 束 的 異 類 女 性, 她 們 身 體 所 挾 帶 的 神 奇 與 諸 多 秘 密 性 質, 其 本 身 作 為 欲 望 載 體 的 蘊 藉 延 展 性 為 何? 拋 卻 諸 多 繁 瑣 束 縛 後, 異 類 所 能 達 到 特 異, 與 限 制 之 處 何 在? 那 偶 然 顯 現, 幾 近 獸 的 野 性 質 地 20, 總 歸 化 於 人 的 美 女 形 貌 下, 與 她 們 原 始 野 獸 的 特 徵 有 著 顯 卓 差 距 最 美 貌 與 異 類 特 質 的 並 存, 如 斯 情 境 造 成 的 情 欲 又 是 如 何 發 展? 對 於 妖 狐 美 女 如 何 歸 化 於 人 之 下, 吳 光 正 於 中 國 古 代 小 說 的 原 型 與 母 題 中 析 解 出 幾 項 屬 於 蒲 松 齡 筆 下 的 異 類 質 地 : 其 一, 親 操 井 臼, 替 夫 治 家 理 家 狐 女 們 類 男 子 操 作, 操 作 過 農 家 婦, 不 數 年 便 會 使 凡 男 頓 大 充 裕 其 二, 身 懷 絕 技, 助 夫 巨 金 以 脫 貧 致 富 凡 男 際 遇 狐 妖 除 了 色 欲 還 有 財 欲 的 渴 求 其 三, 秉 持 停 機 之 德, 勸 夫 改 過, 全 身 遠 過 其 四, 慧 心 俏 膽, 為 夫 消 災 脫 厄 參 見 法 皮 埃 爾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劉 暉 譯, 男 性 統 治 ( 北 京 : 中 國 人 民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96 諸 如 卷 六 狐 懲 淫 一 篇, 就 讓 作 為 騷 亂 民 間 的 狐 精, 搖 身 而 為 懲 戒 不 守 道 德, 貪 戀 淫 欲 藏 春 藥 於 家, 意 圖 不 軌 的 丈 夫 明 白 自 己 的 過 錯, 相 似 對 於 欲 念 的 諫 責 所 在 多 有 參 見 清 曹 雪 芹 著, 紅 樓 夢 第 十 二 回 (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4 年 ), 189~195 頁 同 註 16, 頁 197 同 註 11, 吳 光 正 條, 頁 268~269 第 150 頁

7 綜 上 所 述, 狐 女 之 為 男 性 士 人 可 謂 面 面 俱 到, 幾 近 全 能 的 菩 薩 下 凡 反 面 推 測 背 後, 那 企 求 脫 解 的 欲 望 標 的, 不 外 乎 便 是 男 性 士 人 遊 蕩 於 登 科 取 士, 及 功 成 名 就 後 所 能 取 得 的 物 質 生 活, 也 即 實 現 傳 宗 接 代 的 焦 慮, 和 那 美 好 而 無 煩 惱 的 美 夢 欲 望 愈 強 烈, 愈 彰 顯 男 性 士 人 生 活 上 的 不 快 與 壓 抑, 落 魄 潦 倒 於 社 會 角 落 的 下 層 存 在, 最 後 只 能 在 狐 仙 鬼 魅 的 懷 抱 中 獲 得 想 望 中 的 尊 重 22 石 育 良 更 在 異 類 女 性 形 象 中 提 及, 隱 然 透 現 的 青 樓 韻 味 他 認 為, 當 時 素 有 聲 望 妓 女 會 斷 然 拒 絕 僅 有 財 富 而 無 學 識 品 味 的 賈 人, 僅 與 有 品 味 的 士 人 階 層 接 處, 間 接 給 予 男 性 士 人 知 己 的 認 同 需 求 23 在 這 一 部 分 上, 筆 者 以 為 有 推 倒 方 向 錯 誤 的 可 能 24 妖 狐 魅 影 作 祟 於 男 性 士 人 身 側, 她 們 不 受 禮 法 規 範, 亦 沒 有 劃 定 於 內 位 置 的 閨 閣 限 制 那 作 為 鬼 怪 的 形 象 存 在, 敘 述 者 可 能 的 取 材 方 向 何 在? 自 由 而 奔 放 的 女 性 形 象, 在 未 受 西 方 衝 擊 的 中 國 社 會 中, 並 不 普 遍 而 難 脫 或 不 脫 生 活 的 書 寫 行 為, 更 經 常 取 材 於 現 實 生 活 無 論 題 材 與 故 事 多 麼 離 奇 魔 幻 以 社 會 史 的 角 度 觀 察, 中 國 男 性 士 人 認 識 異 性 的 管 道, 無 非 婚 姻 對 象 與 風 塵 女 子 誠 如 王 鴻 泰 於 青 樓 : 中 國 文 化 的 後 花 園 一 文 中 提 及 的, 男 性 士 人 在 青 樓 中 滿 足 情 感 上 的 需 求 25, 並 在 此 需 求 助 長 下, 促 進 青 樓 妓 女 的 文 人 化 特 質 26 故 此 而 論, 那 作 為 欲 望 書 寫 的 性 質, 疊 相 印 證 聊 齋 誌 異 作 為 士 人 隱 喻 的 夢 幻 迷 境 這 一 書 寫 目 的, 他 的 取 材, 即 在 青 樓 作 為 社 會 環 境 欲 望 的 生 成 上 跳 脫 所 有 規 範 的 異 類, 勃 發 於 可 能 的 欲 望 想 像 之 上, 並 填 塞 下 層 士 人 對 欲 望 滿 足 的 需 求 然 則, 另 一 種 具 備 特 異 質 地 的 幽 魂 女 鬼, 又 是 異 於 狐 女 的 呈 顯 康 正 果 對 此 描 述 道 : 女 鬼 的 形 象 則 稍 異 於 狐 女, 她 們 是 來 自 地 獄 的 天 使, 滿 懷 再 生 的 願 望, 除 了 消 除 書 生 的 寂 寞, 還 能 任 勞 任 怨, 給 書 生 的 蕭 齋 增 添 溫 馨 的 家 庭 氣 氛 相 較 狐 女 必 須 全 面 滿 足 男 性 士 人, 女 鬼 卻 在 家 庭 中 取 得 特 殊 位 置 她 們 不 一 定 會 在 物 質 上 幫 助 男 性 士 人, 卻 總 在 男 性 士 人 的 家 庭 內 達 到 穩 定, 使 之 平 穩 順 遂 這 或 許 導 因 生 前 本 為 人 身 的 預 設 條 件 她 們 已 死, 但 人 的 觀 念 仍 舊 緊 繫 以 參 見 石 育 良 著, 怪 異 世 界 的 建 構 ( 臺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1996 年 ), 頁 123 同 前 註, 頁 160~161 關 於 女 性 身 處 閨 閣 之 內 的 限 制, 如 章 學 誠 便 認 定 女 性 位 處 於 內 的 位 置, 正 表 述 社 會 穩 定 的 核 心 因 素 而 由 此 篇 是 作 為 批 判 袁 枚 收 授 女 弟 子 而 書 寫, 可 見 在 一 般 的 社 會 認 識 上, 自 由 奔 放 的 女 性 形 象 是 非 普 遍 性 的 參 見 清 章 學 誠 著, 文 史 通 義 婦 學 ( 收 錄 於 淸 楊 復 吉 編, 昭 代 叢 書 庚 集 卷 五 十 ); 曼 素 恩 更 從 士 族 居 家 環 境 規 劃, 認 定 女 性 所 處 位 置 距 離 外 在 的 社 會 是 有 其 距 離 的 參 見 美 曼 素 恩 (Susan Mann)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綴 真 錄 (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 頁 64~65 明 清 名 妓 的 身 分 更 是 特 殊, 她 們 提 供 的 服 務 中, 性 愛 是 最 不 重 要 的 一 環 品 賞 家 更 著 重 在 她 們 的 才 華 與 涵 養 之 上, 描 摹 出 的 是 一 種 神 話 的 幻 想 世 界 參 見 美 曼 素 恩 (Susan Mann) 著 ; 楊 雅 婷 譯, 蘭 閨 寶 錄 : 晚 明 至 盛 清 時 的 中 國 婦 女 ( 臺 北 : 左 岸 文 化 出 版,2005 年 ), 頁 264 參 見 王 鴻 泰 著, 青 樓 : 中 國 文 化 的 後 花 園 ( 當 代 137 期, 復 刊 19 期,1999 年 1 月 ), 頁 16~29 除 此 之 外, 吳 光 正 亦 謂 : 女 鬼 們 以 傳 統 婦 德 典 範 出 現 於 書 生 之 家 亦 是 聊 齋 人 鬼 戀 異 於 以 往 人 鬼 戀 的 地 方 落 魄 書 生 們 最 為 苦 惱 的 就 是 事 業 無 成 而 帶 來 婚 姻 上 的 不 如 意 參 見 康 正 果 著, 重 審 風 月 鑑 : 性 與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頁 175; 吳 光 正 著, 中 國 古 代 小 說 的 原 型 與 母 題, 頁 295 第 151 頁

8 此 說 來, 狐 女 與 女 鬼 間 的 系 統, 全 然 是 不 同 的 社 會 脈 絡 前 者, 為 青 樓 文 化 中, 充 斥 物 質 欲 望 的 想 像 所 有 紙 醉 金 迷 的 可 能, 與 美 色 女 體 的 滿 足 均 可 在 狐 女 身 上 覓 得 ; 後 者, 為 家 庭 文 化 裏, 原 初 安 定 與 家 庭 傳 承 的 責 任 綜 上 所 述, 更 印 證 蒲 松 齡 取 材 於 現 實 生 活 中 的 女 性 形 象 可 能 在 此 異 類 載 體 操 作 中, 仍 有 值 得 檢 討 省 思 的 可 能 性 自 由 灑 脫 的 狐 妖 鬼 魅, 等 異 類 女 性, 在 性 觀 念 上 便 有 奔 放 無 限 制 的 特 質 如 卷 十 一 狐 女 中 主 動 貼 近 男 性 士 人 的 妖 狐 美 女, 全 然 不 在 意 兩 人 初 識 未 久 的 問 題, 或 如 卷 五 荷 花 三 娘 子 在 外 與 人 野 合, 嘲 笑 貞 節 牌 坊 的 三 娘 子 這 些 女 性 明 白 肉 體 欲 望 的 行 事, 似 乎 樹 立 了 某 種 另 類 自 我 主 宰 形 象 建 立 在 此 種 特 質 的 闡 述, 似 暗 示 女 性 能 作 為 主 體 去 思 索, 並 自 我 滿 足 欲 望 的 表 徵 如 張 嘉 惠 在, 聊 齋 誌 異 女 妖 故 事 研 究 中 敘 述 : 女 妖 既 然 非 人, 對 貞 節 觀 念 看 得 較 常 人 為 淡, 是 故 她 更 比 尋 常 婦 道 人 家 有 著 情 欲 解 放 的 念 頭 筆 者 以 為 此 可 視 為 女 性 對 性 欲 自 主 權 的 一 種 宣 言, 可 以 不 壓 抑 自 己 情 欲, 清 楚 自 己 所 想 的 所 要 的 是 什 麼 28, 可 筆 者 以 為 絕 非 如 此 從 欲 望 的 觀 看 視 角 開 始, 異 類 女 性 作 為 可 行 伸 展 的 載 體, 可 說 直 接 且 直 白 地 填 入 男 性 士 人 對 欲 望 的 企 求 無 論 在 肢 體 的 特 意 描 摹, 或 男 性 士 人 本 身 的 刻 意 模 糊, 著 墨 的 力 道 均 放 在 女 性 身 影 形 象 的 營 造 上 更 甚 者, 諸 多 對 女 性 作 為 處 子 之 身 的 虐 戀 渴 求 美 麗 外 貌 及 端 莊 品 行 等, 諸 此 種 種 無 脫 男 性 為 主 的 敘 述 視 角 她 們 或 許 在 性 行 為 上 主 動, 甚 達 殷 勤 獻 媚 幾 如 蕩 婦 的 程 度, 但 是 妖 狐 們 一 旦 委 身 於 書 生, 登 堂 入 室, 又 成 了 傳 統 婦 德 的 化 身 歸 體 制 並 歸 附 男 性 的 羽 翼 之 下 即 便 在 兩 人 的 互 動 關 係 中, 她 是 需 求 的 給 予 者, 握 有 術 法 特 異 功 能 也 一 樣 前 文 中 即 論 及 被 操 縱 的 女 性 特 質, 都 可 作 為 印 證 綜 上 所 述, 故 事 中 的 異 類 取 材 方 向, 無 脫 生 活 情 境 敘 述 者 的 位 置 從 頭 至 尾 不 脫 男 性 士 人 的 觀 看 視 角 如 是 純 然 於 男 性 需 求 的 投 射, 無 非 源 於 無 以 滿 足 的 欲 望 需 求 然 則, 在 描 繪 建 構 龐 大 的 欲 望 世 界, 並 置 入 各 種 可 資 延 展 的 異 類 載 體 後, 男 性 士 人 的 心 態 裏 層 又 將 如 何 自 處 其 中? 並 踏 實 地 全 然 擁 有 美 好 的 夢 境? 參 裏 層 參 差 浮 現 的 情 摯 策 略 作 為 異 類 的 女 性, 實 難 用 人 的 觀 念 審 視 與 界 定 反 面 來 說 沒 有 規 範 與 約 束 後 將 面 臨 不 穩 定, 與 不 確 定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全 面 滿 足 男 性 士 人 求 索 的 妖 狐 鬼 魅, 她 們 不 只 在 觀 念 上 難 以 規 範 而 已, 擁 有 術 法 空 間 穿 越 等 異 能 的 她 們, 各 方 面 都 凌 駕 男 性 士 人 之 上 滿 足 欲 望, 換 句 話 說 即 立 於 施 予 者 的 位 置 然 則, 沒 有 約 束 29 自 由 的 女 性, 很 快 便 回 參 見 張 嘉 惠 著, 聊 齋 誌 異 女 妖 故 事 研 究 ( 高 雄 : 中 山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碩 士 學 位 論 文,2001 年 ), 頁 140 同 註 11, 吳 光 正 條, 頁 268 針 對 異 類 女 性 被 刻 意 賢 德 化, 並 為 男 性 士 人 行 救 贖 的 舉 措, 是 可 以 直 接 認 定 為, 男 權 為 己 的 扭 曲 行 為 不 可 能 存 在 女 性 自 主 意 識 於 其 間 參 見 徐 大 軍 著, 男 權 意 識 視 野 中 的 女 性 聊 齋 誌 異 中 女 性 形 象 掃 描 ( 山 東 : 蒲 松 齡 研 究 第 1 期,2001 年 ), 頁 68~75 第 152 頁

9 與 規 範 的 關 係, 不 正 代 表 各 種 關 係 突 然 結 束 的 可 能? 如 卷 四 狐 偕 中, 原 本 與 書 生 相 處 甚 佳 的 詼 諧 狐 女, 在 夙 緣 一 了 後, 無 多 原 由 便 斷 然 離 去 如 此 例 證, 無 不 在 在 暗 示 著 單 方 給 予 建 立 的 關 係, 亦 有 隨 時 結 束 的 可 能 性 反 面 觀 之, 男 性 士 人 欲 望 既 投 射 出 特 異 性 質 展 露 出 的 強 大 吸 引 力, 又 怎 麼 可 能 輕 易 地 放 棄? 藍 慧 茹 在 從 聊 齋 誌 異 論 蒲 松 齡 的 女 性 觀 一 書 中, 將 蒲 松 齡 筆 下 的 異 類 女 子 相 比 較 於 人 類 女 子 並 歸 結 出 蒲 松 齡 對 異 類 女 性 形 象 的 要 求, 在 無 妒 營 造 的 齊 人 之 福, 與 容 貌 德 性 等 幾 個 方 面 上 30 但 諸 此 歸 納, 仍 停 留 在 表 象 的 男 性 欲 求 上, 誠 可 再 行 詰 問, 此 欲 求 將 如 何 發 展 下 去? 兩 性 互 動, 只 達 到 表 面 滿 足 即 可? 或 要 用 更 多 的 周 折 填 補 裏 層 空 缺? 故, 在 此 探 詢, 究 竟 在 物 質 欲 望 情 欲 性 欲 等 欲 求 滿 足 後, 男 性 士 人 再 次 投 射 的 裏 層 欲 望 又 將 如 何 呈 顯? 既 然 無 以 捨 棄, 緊 接 便 是 關 乎 如 何 佔 有 的 問 題 一 收 歸 於 家 : 人 與 鬼 魅 載 體 論 及 女 性 作 為 欲 望 載 體, 並 為 男 性 士 人 所 擁 有, 聊 齋 誌 異 許 多 篇 章 便 以 兩 性 互 動 作 為 故 事 主 軸 大 體 數 量, 與 人 間 女 子 相 戀 的 篇 章 約 二 十 七 篇 與 仙 女 相 戀 者 則 有 十 三 篇 與 鬼 魅 相 戀 有 二 十 二 篇, 而 與 女 妖 相 戀 者 更 多 達 五 十 篇 31 數 量 雖 大, 但 可 歸 納 出 幾 個 項 類 本 文 專 論 異 類 載 體, 故 將 聚 焦 鬼 魅 妖 女, 與 仙 女 等 三 大 異 類 載 體 前 提 所 必 須 探 詢 的 是, 在 與 不 同 的 異 類 載 體 互 動 過 程 中, 男 性 士 人 是 如 何 要 求? 又 或 異 類 女 性 體 現 出 的 精 神, 足 以 反 哪 些 理 想 女 性 質 地? 繼 而, 不 同 的 差 異 又 浮 現 出 哪 些 值 得 討 論 的 隱 藏 訊 息? 諸 如 卷 二 聶 小 倩 中, 小 倩 與 甯 采 臣 間 的 互 動 : 母 驚 顧 不 遑, 女 謂 母 曰 : 兒 飄 然 一 身, 遠 父 母 兄 弟 蒙 公 子 露 覆, 澤 被 髮 膚, 願 執 箕 帚, 以 報 高 義 母 見 其 綽 約 可 愛, 始 敢 與 言, 曰 : 小 娘 子 惠 顧 吾 兒, 老 身 喜 不 可 已 但 生 平 止 此 兒, 用 承 祧 緒, 不 敢 令 有 鬼 偶 女 曰 : 兒 實 無 二 心 泉 下 人 既 不 見 信 於 老 母, 請 以 兄 事, 依 高 堂, 奉 晨 昏, 如 何? 母 憐 其 誠, 允 之, 女 微 窺 之, 乘 間 告 母 曰 : 居 年 餘, 當 知 兒 肝 鬲, 為 不 欲 禍 行 人, 故 從 郎 君 來, 區 區 無 他 意, 止 以 公 子 光 明 磊 落, 為 天 人 所 欽 矚, 實 欲 依 贊 三 數 年, 借 博 封 誥, 以 光 泉 壤 母 亦 知 其 無 惡, 但 懼 不 能 延 宗 嗣 女 曰 : 子 女 惟 天 所 授, 郎 君 註 福 籍, 有 亢 宗 子 三, 不 以 鬼 妻 而 遂 奪 也 母 信 之 後 數 年, 甯 果 登 進 士, 舉 一 男 納 妾 後, 又 各 生 一 男, 皆 仕 進, 有 聲 欽 佩 其 為 人, 及 欲 對 埋 骨 高 義 有 所 報 答, 聶 小 倩 願 卑 屈 下 身, 在 甯 采 臣 家 中 分 擔 參 見 藍 慧 茹 著, 從 聊 齋 誌 異 論 蒲 松 齡 的 女 性 觀 ( 臺 北 : 秀 威 資 訊 科 技,2005 年 ), 頁 113~122 另 有 討 論 論 及, 當 異 類 女 性 刻 意 替 男 性 士 人 尋 求 其 他 性 伴 侶, 常 是 因 對 象 早 已 有 婚 配 這 些 自 薦 枕 席 的 異 類 女 性, 則 是 帶 來 更 不 一 樣 的 欲 望 滿 足 以 此 更 加 完 善 地 解 決 男 性 士 人 的 願 望 參 見 陶 祝 婉 著, 德 與 色, 貞 女 賢 婦 與 自 由 女 性 聊 齋 誌 異 人 類 與 非 人 類 正 面 女 性 形 象 比 較 ( 浙 江 : 浙 江 教 育 學 院 學 報,2003 年 ), 頁 22~27 本 統 計 資 料, 同 前 註, 頁 105 第 153 頁

10 家 務 無 論 如 何 被 甯 母 委 婉 詰 問, 或 質 疑 身 為 鬼 魅 的 危 害 可 能, 她 均 以 身 示 誠 為 能 取 得 認 同, 不 惜 尊 嚴 與 時 間 以 聊 齋 誌 異 其 他 女 鬼 對 男 性 的 第 一 反 應 來 說, 女 鬼 因 仍 有 生 前 社 會 的 價 值 觀 念, 並 不 輕 易 與 男 性 相 好 諸 如 卷 七 梅 女 中 的 女 鬼, 即 便 男 性 士 人 對 她 有 恩, 仍 不 輕 易 與 之 共 臥 以 此 反 照 聶 小 倩 主 動 投 身 於 家 庭, 不 顧 身 段 願 受 考 驗 的 付 出, 顯 易 能 見 其 誠 意 就 是 甯 采 臣 擁 有 鎮 煞 鬼 物 的 劍 袋, 隨 時 可 讓 她 魂 飛 魄 散, 依 然 願 意 隱 忍 並 長 久 付 出, 儼 然 妻 子 典 範 然 則, 女 鬼 在 婚 姻 與 委 身 間 徘 徊 的 問 題, 真 的 純 然 反 應 貞 節 觀 念? 32 筆 者 認 為 並 不 純 然 蒲 松 齡 無 時 不 刻 意 顛 覆 與 鬆 動 世 俗 的 認 知, 他 利 用 著 想 像 中 的 世 界, 將 世 俗 早 已 顛 倒 了 的 價 值 觀 再 顛 倒 過 來 33 對 此 問 題, 應 仔 細 審 視 互 動 間 牽 涉 到 的 核 心 諸 如 卷 六 小 謝 中 的 敘 述 : 日 漸 稔, 接 坐 傾 語, 審 其 姓 名 長 者 云 : 妾 秋 容, 喬 氏 ; 彼 阮 家 小 謝 也 又 研 問 所 由 來 小 謝 笑 曰 : 癡 郎! 尚 不 敢 一 呈 身, 誰 要 汝 問 門 第, 作 嫁 娶 耶? 生 正 容 曰 : 相 對 麗 質, 寧 獨 無 情 ; 但 陰 冥 之 氣, 中 人 必 死 不 樂 與 居 者, 行 可 耳 ; 樂 與 居 者, 安 可 耳 如 不 見 愛, 何 必 玷 兩 佳 人? 如 果 見 愛, 何 必 死 一 狂 生? 二 女 相 顧 動 容, 自 此 不 甚 虐 弄 之 ; 然 時 而 探 手 於 懷, 捋 袴 於 地, 亦 置 不 為 怪 對 於 陶 生 主 動 的 身 分 探 詢, 小 謝 調 笑 他 的 企 圖 攀 緩 與 拉 近 距 離 的 意 圖 但 陶 生 的 反 應 反 大 出 兩 女 之 外, 以 真 摯 情 與 誠 懇 直 白 的 表 露 形 象, 進 而 展 開 故 事 的 重 大 轉 折 拋 卻 生 命 的 危 險 顧 慮, 隱 然 浮 現 的 情 感 價 值, 是 著 力 於 情 之 上 的 然 則, 鬼 魅 又 如 何 宣 示 對 此 份 情 誼 的 重 視? 其 後 的 走 向 如 下 : 忽 小 謝 至, 愴 惋 欲 絕, 言 : 秋 容 歸, 經 由 城 隍 祠, 被 西 廊 黑 判 強 攝 去, 逼 充 御 媵 秋 容 不 屈, 今 亦 幽 囚 妾 馳 百 里, 奔 波 頗 殆 ; 至 北 郭, 被 老 棘 刺 吾 足 心, 痛 徹 骨 髓, 恐 不 能 再 至 矣 因 示 之 足, 血 殷 凌 波 焉 出 金 三 兩, 跛 踦 而 沒 秋 容 泣 下 曰 : 今 為 郎 萬 苦 矣! 判 日 以 刀 杖 相 逼, 今 夕 忽 放 妾 歸, 曰 : 我 無 他, 原 以 愛 故 ; 既 不 願, 固 亦 不 曾 污 玷 煩 告 陶 秋 曹, 勿 見 譴 責 生 聞 少 歡, 欲 與 同 寢, 曰 : 今 日 願 為 卿 死 二 女 戚 然 曰 : 向 受 開 導, 頗 知 義 理, 何 忍 以 愛 君 者 殺 君 乎? 執 不 可 ; 然 俛 頸 傾 頭, 情 均 伉 儷 二 女 以 遭 難 故, 妒 念 全 消 34, 重 新 樹 立 了 在 兩 女 心 中 的 參 見 何 天 傑 著, 聊 齋 的 幻 幻 真 真 ( 臺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1990 年 ), 頁 103~106 同 註 10, 頁 172 誠 可 能 專 注 於 謳 歌 真 摯 的 情 感, 蒲 松 齡 企 圖 用 不 同 的 世 界 觀 與 女 性 形 象, 塑 造 他 想 望 中 的 全 新 思 想 與 世 界 參 見 史 繼 中 著, 談 狐 說 鬼 話 聊 齋 ( 臺 北 : 旺 文 出 版 社,1994 年 ), 頁 99~131 第 154 頁

11 十 足 苦 難 書 寫 這 是 段 艱 困 多 波 折 的 考 驗 經 歷 為 了 深 陷 囹 圄 的 陶 生, 兩 女 甘 願 為 他 多 方 奔 走 路 途 如 何 的 艱 險, 如 何 使 其 魂 魄 軀 體 受 到 毀 傷, 反 更 形 凸 顯 付 出 的 代 價, 為 之 捏 把 同 情 淚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秋 容 在 途 中 遭 到 冥 判 逼 嫁, 濫 用 公 權 私 下 囚 禁 但 秋 容 不 為 所 動, 患 難 與 共, 甚 至 甘 願 為 陶 生 保 守 身 體 女 子 之 身 不 在 閨 閣 之 內, 反 流 離 失 所 於 途 的 道 路 難 女 35 形 象, 經 常 性 反 襯 男 性 士 人 於 事 件 位 置 無 以 施 展 的 位 置, 同 時 亦 呈 顯 女 性 以 身 體 承 受 苦 難, 與 參 與 事 件 上 的 強 調 而 在 此 事 件 後, 兩 女 更 與 陶 生 共 同 擁 有 了 這 段 情 摯 情 真 的 印 證, 踏 入 另 一 階 段 的 長 相 廝 守 上 值 得 詢 問 的 是, 何 以 最 後 仍 要 歸 入 婚 姻 的 情 境? 原 先 相 處 甚 佳, 共 處 屋 簷 的 模 式 仍 不 夠 嗎? 假 托 有 害 於 人, 故 事 總 以 反 死 蘇 生 與 婚 姻 包 裹 結 局 異 類 女 子 擁 有 各 種 異 能, 可 說 難 以 輕 易 束 縛 其 鬼 魅 具 有 的 性 質, 於 相 處 上 亦 可 能 置 陶 生 於 死, 然 而 這 些 作 為 異 類 載 體 的 女 性, 卻 全 都 折 服 情 摯 展 演 過 程, 更 激 盪 出 此 生 不 渝 的 印 證 情 之 真 切, 無 關 乎 貞 節, 而 在 事 件 輸 出 的 情 感 真 摯 之 上 對 男 性 士 人 而 言, 在 情 感 條 件 皆 實 現 後, 更 進 一 步 地 擁 有 這 些 美 好 質 地 女 性 的 方 式, 即 此 歸 於 秩 序 下 的 家 庭 婚 姻 模 式 並 在 此 婚 姻 的 要 求 與 需 求 中, 誕 生 了 借 屍 還 魂 的 曲 折 劇 情 猶 如 經 由 婚 姻 家 庭 的 洗 禮 般, 人 身 的 獲 得 也 能 如 卷 二 蓮 香 中 的 女 鬼 李 氏 一 樣, 面 目 具 能 改 之 至 此, 即 便 跳 脫 一 般 禮 法 的 約 束, 並 淋 漓 盡 致 地 描 繪 任 何 想 像 的 可 能, 極 端 奔 放 的 想 像 描 摹 仍 得 回 歸 於 某 種 制 約 下, 才 能 真 正 地 被 擁 有, 佔 據 有 趣 的 是, 當 蒲 松 齡 努 力 地 顛 覆 整 體 價 值 觀, 甚 至 否 定 科 舉 媒 妁 等 制 度 與 風 俗 後, 他 仍 舊 回 歸 到 了 舊 有 的 婚 姻 框 架 之 下, 36 收 歸 秩 序 二 無 盡 欲 求 下 的 佔 有 : 人 與 狐 妖 載 體 作 為 人 妖 畸 戀 的 重 要 書 寫 主 題, 人 狐 之 間, 經 常 由 狐 來 滿 足 人 的 求 索 即 便 是 幻 化 美 感 充 斥 的 人 狐 戀 情, 亦 以 男 性 士 人 欲 望 作 為 主 要 的 預 設 對 象 人 狐 兩 性 間 的 交 往, 從 來 只 有 男 性 士 人 將 雌 狐 作 為 匹 配 對 象, 佔 有 雌 狐 作 為 貌 美 女 子 的 姿 色, 及 她 們 作 為 異 質 載 體 所 具 有 的 術 法 好 處, 而 沒 有 人 類 女 子 與 異 類 通 婚 的 例 證 37 諸 如 卷 三 胡 氏 中 的 狐 族 男 子, 即 便 富 有 才 學, 背 景 殷 實, 並 行 正 當 管 道 欲 明 媒 正 娶, 仍 被 說 服 為 嫁 妹 作 為 故 事 完 結 故 反 面 探 詢, 男 性 士 人 既 然 可 以, 並 欲 圖 擁 有 狐 女 的 美 麗 姿 色, 及 她 所 帶 來 的 諸 多 附 加 利 益 他 們 該 如 何 在 世 俗 的 規 範 之 外, 真 正 地 取 得 並 佔 據 她? 對 於 情 感 浮 現 的 諸 多 形 式, 更 有 如 卷 一 嬌 娜 中 的 不 同 於 鬼 魅 的 情 感 浮 現 方 式 : 參 見 李 惠 儀, 明 末 清 初 流 離 道 路 的 難 女 形 象 ( 王 璦 玲 主 編, 空 間 與 文 化 場 域 : 空 間 移 動 之 文 化 詮 釋, 臺 北 : 漢 學 研 究 中 心 出 版,2009 年 ), 頁 143~186 愈 是 企 圖 超 越 禁 忌, 愈 是 彰 顯 禁 忌 當 下 的 浮 現 同 註 16 但 面 對 聊 齋 誌 異 所 做 的 企 圖, 即 之 後 轉 折 回 歸 的 框 架, 值 得 探 詢 背 後 的 原 因 參 見 法 喬 治 巴 代 伊 (Georges Bataille) 著 ; 賴 守 正 譯 注, 情 色 論, 頁 119~123 參 見 師 傳 岩 著, 人 與 妖 的 浪 漫 綺 情 聊 齋 誌 異 兩 性 關 係 的 思 考 ( 寧 夏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33 卷 第 5 期,2012 年 10 月 ), 頁 11~13 第 155 頁

12 時 盛 暑 溽 熱, 移 齋 園 亭 生 胸 間 腫 起 如 桃, 一 夜 如 碗, 痛 楚 吟 呻 少 間, 引 妹 來 視 生 年 約 十 三 四, 嬌 波 流 慧, 細 柳 生 姿 生 望 見 顏 色, 嚬 呻 頓 忘, 精 神 為 之 一 爽 公 子 便 言 : 此 兄 良 友, 不 啻 胞 也, 妹 子 好 醫 之 女 乃 斂 羞 容, 揄 長 袖, 就 榻 診 視 把 握 之 間, 覺 芳 氣 勝 蘭 女 笑 曰 : 宜 有 是 疾, 心 脈 動 矣 然 症 雖 危, 可 治 ; 但 膚 塊 已 凝, 非 伐 皮 削 肉 不 可 乃 脫 臂 上 金 釧 安 患 處, 徐 徐 按 下 之 創 突 起 寸 許, 高 出 釧 外, 而 根 際 餘 腫, 盡 束 在 內, 不 似 前 如 碗 闊 矣 乃 一 手 啟 羅 衿, 解 佩 刀, 刃 薄 於 紙, 把 釧 握 刃, 輕 輕 附 根 而 割 紫 血 流 溢, 沾 染 床 席 而 貪 近 嬌 姿, 不 惟 不 覺 其 苦 而 懸 想 容 輝, 苦 不 自 已 自 是 廢 卷 癡 坐, 無 復 聊 賴 孔 生 忽 患 危 害 性 命 重 症 他 如 何 面 對 療 癒 過 程? 首 先, 時 節 所 處 盛 暑, 燥 熱 難 耐 隨 病 情 加 重 的 過 程, 胸 間 的 病 瘤 愈 是 腫 脹 腫 脹 者, 感 官 幾 近 爆 裂 焦 躁 難 耐, 似 也 在 促 長 病 瘤 徵 狀 瀕 臨 邊 緣 的 逼 迫 地, 帶 來 戲 劇 性 的 可 能 發 展 嬌 娜 現 身, 使 陶 生 精 神 為 之 一 爽 緊 接 著 割 除 肉 瘤 的 過 程, 分 成 幾 個 階 段 其 一, 以 釧 圈 聚 患 部, 一 束 則 大 不 如 碗 般 大, 有 縮 小 的 效 果 其 二, 以 薄 刃 割 除, 瘀 血 盡 流, 近 似 暢 快 其 三, 以 特 異 藥 珠 塗 抹 則 由 熾 熱 轉 麻 醉 後 至 於 清 涼 痊 癒 細 觀 此 三 階 段, 其 一 所 收 束 的 病 瘤, 與 一 見 嬌 娜 的 颯 爽 有 異 曲 同 工 之 處, 強 調 嬌 娜 具 有 著 魔 幻 美 貌 其 二 對 割 除 的 病 瘤 敘 寫, 陶 生 居 然 不 以 為 痛, 貪 近 嬌 姿 忘 其 苦 痛! 如 果 就 療 癒 的 例 證, 這 番 面 不 改 色 的 膽 氣, 直 如 刮 骨 療 傷 般 令 人 欽 嘆, 亦 見 強 調 女 性 貌 美 形 象 的 細 誇 張 表 達 最 後 其 三 所 傳 達 的 由 灼 熱 難 耐, 轉 進 痠 麻, 直 至 清 涼, 三 階 段 轉 述 盡 脫 盡 去 前 段 敘 寫 刻 意 強 調 的 焦 躁 燠 熱 之 感 但 仍 留 下 餘 韻, 陶 生 難 以 忘 懷 此 等 殊 色 可 嬌 娜 此 篇 特 殊 的 地 方, 不 在 此 療 癒, 亦 不 在 狐 女 之 貌 美, 反 在 最 後 陶 生 與 嬌 娜 建 立 牽 絆 的 形 式 上, 其 後 的 發 展 進 程 如 下 : 一 日, 公 子 有 憂 色, 謂 生 曰 : 天 降 凶 殃, 能 相 救 否? 生 不 知 何 事, 但 銳 自 任 公 子 趨 出, 招 一 家 俱 入, 羅 拜 堂 上 生 大 駭, 亟 問 公 子 曰 : 余 非 人 類, 狐 也 今 有 雷 霆 之 劫 君 肯 以 身 赴 難, 一 門 可 望 生 全 ; 不 然, 請 抱 子 而 行, 無 相 累 生 矢 共 生 死 乃 使 仗 劍 於 門 囑 曰 : 雷 霆 轟 擊, 勿 動 也! 生 如 所 教 果 見 陰 雲 晝 暝, 昏 黑 如 䃜 忽 於 繁 煙 黑 絮 之 中, 見 一 鬼 物, 利 喙 長 爪, 自 穴 攫 一 人 出, 隨 煙 直 上 瞥 睹 衣 履, 念 似 嬌 娜 乃 急 躍 離 地, 以 劍 擊 之, 隨 手 墮 落 忽 而 崩 雷 暴 裂, 生 仆, 遂 斃 預 知 變 惡, 皇 甫 公 子 祈 求 孔 生 的 幫 助 孔 生 為 報 多 年 知 遇, 與 善 交 之 情, 責 無 旁 貸 地 接 受 在 至 為 激 烈 與 危 險 的 劫 難 中, 以 生 命 救 下 曾 對 他 有 救 命 之 恩 的 嬌 娜 感 情 之 真 摯, 聚 焦 疊 層 在 以 性 命 還 恩 於 眾 狐 對 此, 蒲 松 齡 亦 評 道 : 余 於 孔 生, 不 羨 其 得 豔 妻, 而 羨 其 得 膩 友 也 陶 生 與 嬌 娜 並 沒 有 前 述 的 男 女 情 愛 關 係 或 應 該 說, 從 初 始 的 情 欲 美 色 迷 戀, 在 生 死 報 恩 的 轉 折 中 昇 華, 成 了 近 似 平 淡 卻 堅 定 而 長 久 的 情 義 之 情 還 有 何 種 關 係, 能 比 得 上 以 生 死 作 為 交 換 的 牽 絆? 敘 述 者 著 第 156 頁

13 意 描 寫 此 種 情 感 關 係, 轉 折 處 特 意 強 調 原 本 帶 有 的 愛 慕 之 心, 混 雜 報 救 命 恩 情 的 氛 圍, 劃 分 出 近 於 姻 親, 又 近 似 患 難 的 膩 友 由 此 觀 望 聊 齋 誌 異 中 強 調 的 情 感 關 係, 即 可 明 確 發 現 最 後 將 原 本 單 方 面 給 予, 隨 時 可 能 停 止 的 關 係 固 定 穩 妥, 進 入 故 事 末 尾 的 重 要 轉 折, 往 往 是 以 一 情 義 的 形 式 來 操 作 不 負 於 卿, 一 如 卷 八 霍 女 中, 那 變 賣 自 己 美 貌 身 軀, 供 給 丈 夫 納 妾 生 子 的 霍 女 情 義 施 展 於 異 類, 就 是 狐 妖 鬼 魅 亦 投 身 情 真 崇 拜 之 下 三 以 情 佔 有 : 人 與 仙 神 載 體 以 男 性 預 設 視 角 撰 述 而 成 的 聊 齋 誌 異, 投 射 了 許 多 可 能 性 的 女 性 形 象, 敘 述 者 在 建 構 怪 異 世 界 的 過 程 中, 企 圖 塑 造 廣 闊 的 多 樣 性 除 卻 鬼 魅 妖 狐, 更 有 神 仙 與 人 之 間 的 情 愛 關 係 但 程 度 上 仍 是 有 所 差 異 的 如 上 述 章 節 中, 可 明 確 發 現 對 待 鬼 魅, 仍 因 她 們 仍 有 生 前 的 禮 法 觀 念, 而 不 輕 易 委 身 反 觀 狐 女 的 例 證, 在 外 野 合 男 方 直 接 求 歡 女 方 自 薦 枕 席, 諸 此 種 種, 均 有 程 度 上 的 差 異 相 較 女 鬼 只 要 安 居 於 室, 守 其 婦 道, 狐 女 更 是 要 全 方 位 滿 足 男 性 是 人 的 所 有 欲 求 諸 如 卷 八 醜 狐 中 的 狐 女, 只 因 不 具 美 色 條 件, 更 加 強 調 物 質 方 面 的 需 求 值 得 興 問 的 是, 既 然 有 階 層 較 低 的 狐 女, 是 否 有 高 於 身 為 人 的 男 性 士 人 的 異 類 載 體 存 在? 玄 幻 色 彩 的 另 一 可 能, 仙 女 及 仙 幻 情 緣 諸 如 卷 三 翩 翩 中 的 異 質 描 述 : 入 深 山 中, 見 一 洞 府 入 則 門 橫 溪 水, 石 梁 駕 之 又 數 武, 有 石 室 二, 光 明 徹 照, 無 須 燈 燭 命 生 解 懸 鶉, 浴 於 溪 流 曰 : 濯 之, 創 當 愈 又 開 幛 拂 褥 促 寢, 曰 : 請 即 眠, 當 為 郎 作 袴 乃 取 大 葉 類 芭 蕉, 翦 綴 作 衣 生 臥 視 之 製 無 幾 時, 折 疊 床 頭, 曰 : 曉 取 著 之 乃 與 對 榻 寢 生 浴 後, 覺 創 瘍 無 苦 既 醒, 摸 之, 則 痂 厚 結 矣 詰 旦, 將 興, 心 疑 蕉 葉 不 可 著 取 而 審 視, 則 綠 錦 滑 絕 少 間, 具 餐 女 取 山 葉 呼 作 餅, 食 之, 果 餅 ; 又 翦 作 雞 魚, 烹 之 皆 如 真 者 室 隅 一 甖, 貯 佳 醞, 輒 復 取 飲 ; 少 減, 則 以 溪 水 灌 益 之 數 日, 創 痂 盡 脫, 就 女 求 宿 女 曰 : 輕 薄 兒! 甫 能 安 身, 便 生 妄 想! 生 云 : 聊 以 報 德 遂 同 臥 處, 大 相 歡 愛 故 事 描 述 的 男 性 主 角 並 非 具 備 才 華, 或 性 特 別 勤 奮 反 是 令 家 人 失 望, 墮 落 致 乞 丐 殘 軀 的 浪 蕩 子 由 此 處 展 開 的 劇 情, 反 易 令 人 興 問, 這 樣 一 無 可 取 的 性 情, 甚 帶 汙 穢 性 病 的 落 魄 子 弟 有 什 麼 資 格 獲 得 救 贖? 但 此 種 反 差 正 是 此 篇 故 事 的 關 鍵 汙 穢 的 存 在 反 得 到 了 仙 女 的 救 贖 不 但 治 癒 了 其 身 患 的 性 病, 更 提 供 羅 生 一 個 衣 食 無 缺 的 生 活 仙 境 但 羅 生 病 不 僅 只 滿 足 於 此 種 層 面 的 救 贖, 不 改 輕 浮 個 性, 直 接 求 歡 於 女 仙 甚 輕 薄 無 有 分 寸 地, 貫 以 報 恩 之 詞 欲 圖 佔 有 然 則 女 仙 並 未 推 卻, 不 如 說, 羅 生 在 人 間 世 俗 的 所 有 負 面, 均 在 此 仙 境 中 為 女 仙 所 接 納, 不 甚 在 乎 羅 生 的 一 切 負 面 條 件 女 仙 予 人 的 感 官, 卻 在 汙 穢 的 羅 生 身 上 更 顯 無 暇 潔 淨 值 得 思 索 的 是, 全 面 滿 足 男 性 士 人 想 望 目 的 後, 便 能 長 久 歡 快? 羅 生 的 性 38 不 負 於 情, 便 38 同 註 3, 頁 158~159 第 157 頁

14 情 本 質, 是 否 暗 示 更 多 解 讀 可 能? 其 後 的 轉 折 如 下 : 一 日, 有 少 婦 笑 入, 曰 : 翩 翩 小 鬼 頭 快 活 死! 薛 姑 子 好 夢, 幾 時 做 得? 生 視 之, 年 廿 有 三 四, 綽 有 餘 妍 心 好 之 剝 果 誤 落 案 下, 俯 假 拾 果, 陰 捻 翹 鳳 ; 花 城 他 顧 而 笑, 若 不 知 者 生 方 怳 然 神 奪, 頓 覺 袍 袴 無 溫 ; 自 顧 所 服, 悉 成 秋 葉 幾 駭 絕 危 坐 移 時, 漸 變 如 故 竊 幸 二 女 之 弗 見 也 少 頃, 酬 酢 間, 又 以 指 搔 纖 掌 城 坦 然 笑 謔, 殊 不 覺 知 突 突 怔 忡 間, 衣 已 化 葉, 移 時 始 復 變 由 是 慚 顏 息 慮, 不 敢 妄 想 城 笑 曰 : 而 家 小 郎 子, 大 不 端 好! 若 弗 是 醋 葫 蘆 娘 子, 恐 跳 跡 入 雲 霄 去 女 亦 哂 曰 : 薄 倖 兒, 便 直 得 寒 凍 殺! 相 與 鼓 掌 忽 來 拜 訪 女 仙 的 花 城 仙 女, 同 樣 也 有 著 脫 塵 的 美 貌 與 氣 質 羅 生 在 女 仙 居 處 早 已 獲 得 了 他 所 企 求 的 一 切 可 能 但 只 要 外 來 誘 惑 再 次 出 現, 仍 舊 不 改 前 性, 全 然 沒 有 辜 負 的 想 法 出 現 有 趣 的 是, 前 述 章 節 中 無 論 鬼 魅 或 妖 女, 均 有 與 其 他 女 子 共 侍 男 性 士 人 的 情 形 出 現, 但 在 女 仙 的 設 定 卻 相 反 呈 現 她 們 利 用 羅 生 身 上 所 穿 的 仙 法 衣 物, 不 按 聲 色 地 看 盡 羅 生 出 糗 各 種 敘 述 轉 折, 均 暗 示 著 此 等 薄 倖 兒 終 沒 有 滿 足 的 一 刻 即 便 後 來 生 兒 娶 媳, 屏 除 世 俗 功 名 利 祿 之 外, 生 命 週 期 幾 近 完 整, 羅 生 仍 舊 無 法 忘 卻 凡 塵 俗 世, 以 致 後 來 的 回 歸 塵 世, 不 再 得 尋 女 仙 所 在 雖 有 幾 度 企 圖 挽 留, 但 女 仙 以 其 俗 世 性 格, 斷 然 放 其 回 歸 俗 塵, 羅 生 在 此 篇 故 事 的 敘 述 進 程 中, 無 非 展 露 他 全 然 的 俗 塵 代 表 綜 上 歸 結 其 一, 羅 生 有 著 不 錯 的 家 庭 背 景, 卻 追 隨 己 身 欲 望 特 質 而 去 其 二, 羅 生 散 盡 錢 銀, 身 染 花 柳, 風 中 殘 燭 並 在 這 他 曾 擁 抱 的 塵 世 中 逐 漸 邁 向 潰 爛 敗 亡 的 終 結, 此 時 卻 遇 見 了 女 仙 女 仙 救 羅 生 的 行 為, 儼 然 給 了 他 一 次 重 生 的 機 會 女 仙 無 非 就 是 一 種 救 贖 的 代 表 象 徵, 並 挾 帶 了 希 冀 感 悟 羅 生 的 企 圖 可 能, 蘊 藏 母 神 原 型 39 於 其 內 其 三, 細 審 女 仙 所 居 的 仙 界, 可 說 取 用 方 便 但 這 俯 拾 即 有 的 生 活 情 境, 卻 是 欲 望 垂 降 的 結 果 所 有 索 取, 不 過 滿 足 原 始 的 生 活 需 要, 並 沒 有 華 麗 奢 靡 的 情 境 出 現 甚 或 在 長 久 修 行 後, 能 與 身 處 之 境 融 合, 無 所 取 用, 與 環 境 同 化 成 就 回 歸 自 然 40 但 以 此 故 事 的 結 尾 來 說, 反 似 在 諷 刺 男 性 士 人 內 裏 純 然 欲 望 的 地 充 斥 以 翩 翩 為 例, 羅 生 並 無 法 做 到 全 然 放 下 對 塵 世 的 欲 望 執 念, 以 故 事 中 他 企 圖 調 戲 花 城 美 婦 的 心 性 來 看, 只 一 離 開 女 仙 仍 舊 如 此 故 異 類 女 性 載 體 與 男 性 士 人 間 的 互 動, 總 是 一 再 強 調 情 真 情 摯 的 追 索 情 摯 情 真 崇 拜 下, 薄 倖 兒 因 其 放 不 下, 而 沒 有 資 格 佔 有 女 仙 但 蒲 松 齡 並 沒 有 真 的 放 下 男 性 士 人 的 世 俗 欲 求, 出 入 仙 神 世 界, 仍 舊 回 歸 到 世 俗 中 的 名 利 欲 望 中 翻 滾 參 見 賴 芳 伶 著, 擬 真 敘 事, 如 夢 抒 情 細 讀 聊 齋 誌 異 寒 月 芙 蕖 與 翩 翩 ( 師 大 學 報 第 55 期,2010 年 03 月 ), 頁 155~173 對 於 聊 齋 誌 異 中 將 花 妖 精 魅, 各 種 源 出 自 然 想 像 之 物 的 形 塑, 一 說 為 作 者 對 屏 除 人 之 價 值 觀, 回 歸 自 然 世 界, 並 達 到 美 感 境 界 筆 者 以 為, 這 回 歸 自 然 世 界 更 接 近 一 種 生 命 困 阨 下 的 思 索 如 道 家 所 嚮 往 的 自 然 超 脫 般, 而 不 能 全 然 局 限 於 與 環 境 間 的 對 話 參 見 王 光 福 著, 人 化 自 然 化 與 異 化 聊 齋 誌 異 人 物 塑 造 謭 論 ( 蒲 松 齡 研 究 第 3 期 2012 年 ), 頁 35 ~49 第 158 頁

15 不 管 是 女 鬼 狐 妻, 還 是 女 仙 這 些 異 類 女 性 都 幫 助 男 性 士 人, 救 贖 他 們, 使 他 們 能 逃 逸 於 如 傳 宗 接 代 物 質 性 欲 等 拉 扯 41 但 男 性 士 人 仍 經 常 性 的 回 歸 塵 俗 中, 求 取 功 名 好 似 這 些 異 類 女 性 所 成 就 的, 不 過 是 讓 男 性 士 人 能 專 心 於 追 求 塵 世 功 名 般 肆 結 論 : 佔 有 與 歸 於 秩 序 下 的 迷 樓 情 境 欲 望 的 浮 現, 在 諸 多 差 異 中 展 演 同 樣 的 欲 望 在 不 同 的 敘 述 情 境 下 現 身, 或 隱 微 作 為 異 樣 世 界 的 迷 宮, 聊 齋 誌 異 以 數 百 篇 幅 形 塑 一 龐 大 的 迷 幻 之 樓 挾 帶 光 怪 陸 離 的 意 象, 並 以 各 種 不 同 的 女 性 身 形, 導 引 欲 望 渠 水 的 可 能 性, 引 此 灌 溉 不 同 的 需 求 回 溯 聊 齋 誌 異, 當 故 事 牽 涉 情 愛, 並 以 異 類 女 性 載 體 作 為 書 寫 主 軸 時, 欲 望 便 從 男 性 士 人 的 眼 光 中 併 發 而 出, 導 引 如 水 般 的 異 類 女 性 的 延 展 可 能 性 正 如 本 文 開 章 所 述 及 的, 男 性 士 人 在 遭 遇 異 類 女 子 時, 反 只 觀 看 他 們 欲 求 觀 看 的, 而 非 那 做 為 危 險 的 異 質 徵 兆 代 表 故 事 中 的 女 性, 像 極 坐 落 在 精 緻 細 膩, 由 仙 幻 妖 媚 的 神 秘 作 為 妝 點 的 房 間 中, 如 迷 樓 記 般, 進 而 成 就 使 真 仙 遊 其 中, 亦 當 自 迷 也 可 目 之 曰 迷 樓 43 的 效 果 一 間 間 小 而 精 巧, 由 欲 望 需 求 點 亮, 雖 有 不 同 外 貌, 卻 同 樣 運 轉 著 欲 望 的 核 心 思 維 各 篇 故 事 聚 焦 的 視 角 往 往 侷 限 在 單 一 書 生 身 上, 所 求 所 想 均 從 這 男 性 士 人 的 他 出 發, 精 巧 細 緻 的 嬌 巧 房 間, 正 如 同 迷 樓 企 圖 雕 塑 出 來 的 個 人 化 一 切 的 發 生 都 存 在 濃 厚 的 私 密 性, 儼 然 春 夢, 無 須 擔 負 任 何 責 任 44 承 上 所 述, 拋 卻 一 切 倫 理 可 能 物 質, 及 空 間 框 架 的 異 類 載 體, 同 時 也 就 達 到 了 各 種 真 實 與 虛 幻 間 的 模 糊 地 帶, 誠 如 王 德 威 所 述, 當 倫 理 性 和 做 戲 之 間 的 界 線 變 得 朦 朧 難 辨 之 時, 原 初 的 激 情 (primitive passions) 的 源 頭 反 而 清 晰 起 來, 我 將 名 之 以 想 像 的 激 情 (putative passions) 45, 各 種 可 能 全 都 在 迷 樓 不 可 預 知 的 龐 雜 繁 華 中 得 以 實 現 但 正 因 其 多 樣 性 的 繁 茂, 使 觀 者 可 以 漸 析 其 中 細 微 差 異 就 其 差 異, 使 得 瑰 奇 彌 麗 亦 能 交 相 映 現 欲 望 痕 跡 各 類 異 質 女 性 載 體, 引 導 出 欲 望 此 為 第 一 層 繼 而 幻 化 的 魔 魅 空 間 中, 所 有 被 引 導 而 出 的 欲 望 均 能 得 到 滿 足 ( 或 至 少 是 空 間 中 的 欲 望 ) 繼 而 第 二 層 能 再 次 探 詢 的 是, 當 男 性 士 人 對 此 種 關 係 的 不 安 感, 希 求 佔 有 美 夢 直 至 永 遠, 作 為 異 42, 參 見 陳 美 妃 著, 人 狐 類 婚 姻 關 係 中 之 妻 德 塑 建 初 探 以 太 平 廣 記 為 本 ( 臺 北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31 期,1998 年 9 月 ), 頁 315~325 正 如 同 宇 文 所 安 討 論 到 詩 文 體 在 個 人 心 志 的 抒 發 上, 總 像 在 城 邦 盾 牌 象 徵 的 公 眾 利 益 開 了 一 道 缺 口 般, 個 人, 並 幾 近 自 私 作 為 文 學 書 寫 的 一 環, 蒲 松 齡 形 構 撰 述 的 聊 齋 誌 異, 亦 自 成 體 系, 企 圖 遁 逃 於 世 俗 觀 念 之 外 但 他 最 終 卻 還 是 回 到 了 塵 俗 中 參 見 美 宇 文 所 安 (Stephen Owen) 著, 迷 樓 : 詩 與 欲 望 的 迷 宮 ( 北 京 : 生 活 讀 書 新 知 三 聯 書 店 出 版,2003 年 ), 頁 5 參 見 唐 韓 偓 著, 迷 樓 記 ( 臺 北 : 藝 文 出 版,1966 年 ), 頁 156 對 此 特 質, 康 正 果 認 為 窮 書 生 不 但 沒 有 能 力, 而 且 缺 乏 行 動 力, 更 沒 有 勇 氣 承 擔 情 欲 的 罪 惡 感 故, 在 描 述 情 欲 的 橋 段, 多 具 私 密 性, 甚 是 幾 近 窺 視 參 見 康 正 果 著, 重 審 風 月 鑑 : 性 與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頁 171 參 見 王 德 威 著, 歷 史 與 怪 獸 : 歷 史, 暴 力, 敘 事 (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2011 年 ), 頁 174 第 159 頁

16 類 載 體 的 女 性 可 能 為 何? 雖 然 聊 齋 誌 異 企 圖 用 各 種 女 性 形 象 達 到 延 展 極 限, 但 最 後 仍 全 回 歸 情 真 情 摯 的 訴 求 束 縛 以 感 情 的 外 衣, 包 裹 著 欲 望 的 質 地, 甚 至 將 原 本 自 然 無 所 定 型 的 妖 魅, 籠 套 到 婚 姻 家 庭 等 原 初 蒲 松 齡 企 圖 顛 覆 的 世 俗 價 值 之 下 差 異 的 欲 望 痕 跡, 最 後 情 摯 的 崇 拜, 反 面 彰 顯 男 性 占 有 欲 望 的 無 盡 想 望 而 最 後 的 欲 望 追 求 卻 又 不 是 這 些 異 類 女 性 能 滿 足 的, 以 至 最 終 的 欲 望 求 索 仍 舊 回 到 那 使 他 們 痛 苦 的 塵 世 中 參 考 資 料 : ( 一 ) 專 書 ( 唐 ) 韓 偓 著, 迷 樓 記, 臺 北 : 藝 文 出 版,1966 年 ( 清 ) 蒲 松 齡, 聊 齋 誌 異,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 出 版,1980 年 ( 清 ) 曹 雪 芹 著, 紅 樓 夢 第 十 二 回, 臺 北 : 里 仁 書 局,1984 年 ( 清 ) 章 學 誠 著, 文 史 通 義 婦 學, 收 錄 於 淸 楊 復 吉 編, 昭 代 叢 書 庚 集 卷 五 十 ( 二 ) 中 文 專 注 ( 依 姓 氏 筆 畫 ) 丁 峰 山, 明 清 性 愛 小 說 論 搞, 臺 北 : 大 安 出 版 2007 年 王 德 威, 歷 史 與 怪 獸 : 歷 史, 暴 力, 敘 事,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2011 年 史 繼 中, 談 狐 說 鬼 話 聊 齋, 臺 北 : 旺 文 出 版 社,1994 年 石 育 良 著, 怪 異 世 界 的 建 構, 臺 北 : 文 津 出 版 社,1996 年 何 天 傑, 聊 齋 的 幻 幻 真 真, 臺 北 : 遠 流 出 版 社,1990 年 吳 光 正, 中 國 古 代 小 說 的 原 型 與 母 題, 北 京 : 社 會 科 學 文 獻 出 版 社,2002 年 李 惠 儀, 明 末 清 初 流 離 道 路 的 難 女 形 象, 空 間 與 文 化 場 域 : 空 間 移 動 之 文 化 詮 釋, 臺 北 : 漢 學 研 究 中 心 出 版,2009 年 康 正 果, 重 審 風 月 鑑 : 性 與 中 國 古 典 文 學, 瀋 陽 : 遼 寧 教 育 出 版 社,1998 年 梁 啟 超, 論 小 說 與 群 治 關 係, 梁 啟 超 全 集,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1999 年 陳 溢 嘉, 欲 望 交 響 曲 : 聊 齋 狐 妖 故 事 的 心 理 學 探 索, 辜 美 高 王 枝 中 主 編 : 聊 齋 國 際 論 文 集, 北 京 : 北 京 師 範 學 院 出 版 社,1992 年 費 絲 言 : 由 典 範 到 規 範 : 從 明 代 貞 節 烈 女 的 辨 識 與 流 傳 看 貞 節 觀 念 的 嚴 格 化, 臺 北 : 臺 灣 大 學 出 版,1998 年 第 160 頁

17 楊 昌 年, 聊 齋 誌 異 研 究, 臺 北 : 里 仁 出 版,1996 年 藍 慧 茹, 從 聊 齋 誌 異 論 蒲 松 齡 的 女 性 觀, 臺 北 : 秀 威 資 訊 科 技,2005 年 譚 邦 和, 明 清 小 說 史,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2007 年 第 1 版 第 2 刷 ( 三 ) 學 位 論 文 ( 依 姓 氏 筆 畫 ) 張 嘉 惠, 聊 齋 誌 異 女 妖 故 事 研 究, 高 雄 : 中 山 大 學 中 國 文 學 系 碩 士 學 位 論 文,2001 年 童 馨 如, 蒲 松 齡 聊 齋 誌 異 身 體 敘 事 研 究, 臺 北 : 國 立 臺 灣 師 範 大 學 國 文 研 究 所 碩 士 學 位 論 文,2010 年 ( 四 ) 期 刊 論 文 ( 依 姓 氏 筆 畫 ) 王 光 福, 人 化 自 然 化 與 異 化 聊 齋 誌 異 人 物 塑 造 謭 論, 蒲 松 齡 研 究 第 3 期 2012 年 王 鴻 泰, 青 樓 : 中 國 文 化 的 後 花 園, 當 代 137 期, 復 刊 19 期,1999 年 1 月 徐 大 軍, 男 權 意 識 視 野 中 的 女 性 聊 齋 誌 異 中 女 性 形 象 掃 描, 蒲 松 齡 研 究 第 1 期,2001 年 胡 曉 真, 酗 酒 瘋 癲 與 獨 身 清 代 女 性 彈 詞 小 說 中 的 極 端 女 性 人 物, 中 國 文 哲 研 究 集 刊 第 28 期,2006 年 3 月 陳 美 妃, 人 狐 類 婚 姻 關 係 中 之 妻 德 塑 建 初 探 以 太 平 廣 記 為 本, 臺 北 科 技 大 學 學 報 第 31 期,1998 年 9 月 陶 祝 婉, 德 與 色, 貞 女 賢 婦 與 自 由 女 性 聊 齋 誌 異 人 類 與 非 人 類 正 面 女 性 形 象 比 較, 浙 江 教 育 學 院 學 報 第 5 期,2003 年,9 月 師 傳 岩, 人 與 妖 的 浪 漫 綺 情 聊 齋 誌 異 兩 性 關 係 的 思 考, 寧 夏 師 範 學 院 學 報, 第 33 卷 第 5 期,2012 年 10 月 賴 芳 伶, 擬 真 敘 事, 如 夢 抒 情 細 讀 聊 齋 誌 異 寒 月 芙 蕖 與 翩 翩, 師 大 學 報 第 55 期,2010 年 03 月 ( 五 ) 外 文 譯 著 ( 依 國 家 筆 畫 ) ( 法 ) 喬 治 巴 代 伊 (Georges Bataille) 著 ; 賴 守 正 譯 注, 情 色 論, 臺 北 : 聯 經 出 版,2012 年 ( 法 ) 皮 埃 爾 布 爾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著 ; 劉 暉 譯, 男 性 統 治, 北 京 : 中 國 人 民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年 ( 美 ) 曼 素 恩 (Susan Mann) 著 ; 定 宜 庄 顏 宜 葳 譯, 綴 真 錄, 南 京 : 江 蘇 人 民 出 版 社,2004 年 ( 美 ) 曼 素 恩 (Susan Mann) 著 ; 楊 雅 婷 譯, 蘭 閨 寶 錄 : 晚 明 至 盛 清 時 的 中 國 第 161 頁

18 婦 女, 臺 北 : 左 岸 文 化 出 版,2005 年 ( 美 ) 宇 文 所 安 (Stephen Owen) 著, 迷 樓 : 詩 與 欲 望 的 迷 宮, 北 京 : 生 活 讀 書 新 知 三 聯 書 店 出 版,2003 年 ( 英 ) 約 翰. 伯 格 (John Berger) 著 ; 吳 莉 君 譯, 觀 看 的 方 式, 臺 北 : 麥 田 出 版,2005 年 ( 維 ) 哈 洛 德 柯 依 瑟 爾 (Harald Koisser) 毆 依 根 舒 拉 克 (Eugen Maria Schulak) 著, 愛 欲 望 出 軌 的 哲 學, 臺 北 : 商 周 出 版,2007 年 Linda McDowell 著 ; 王 苔 玲 王 志 弘 譯, 性 別 認 同 與 地 方, 臺 北 : 群 學 出 版, 2006 年 第 162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