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一 前 言 明 末 耶 穌 會 士 利 瑪 竇 入 華 傳 教, 引 入 西 方 自 然 知 識, 通 過 世 界 地 圖 來 傳 播 宇 宙 結 構 與 天 文 知 識 在 他 影 響 下, 萬 曆 三 十 年 (1602) 李 應 試 在 北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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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BIBLID (2012)30:4 pp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 民 國 101 年 12 月 )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 徐 光 台 * 摘 要 明 末 耶 穌 會 士 利 瑪 竇 (Matteo Ricci, ) 入 華 傳 教, 吸 引 原 先 熱 衷 傳 統 占 星 的 錦 衣 衛 官 員 李 應 試 ( ?) 於 萬 曆 三 十 年 (1602) 受 洗, 成 為 當 時 在 北 京 最 轟 動 的 皈 依 事 件 本 文 探 究 利 瑪 竇 與 李 應 試 間 關 係, 及 其 影 響 與 歷 史 意 義 利 瑪 竇 說 服 李 應 試 皈 依, 早 於 徐 光 啟 李 之 藻 與 楊 廷 筠 等 人, 此 一 經 驗 有 助 於 他 說 服 原 先 熱 衷 星 占 傳 統 的 徐 光 啟 之 父 三 十 一 年, 李 應 試 參 照 李 之 藻 刊 刻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擴 充 為 兩 儀 玄 覽 圖, 其 中 十 一 重 天 圖 第 十 一 重 天 明 確 地 標 示 基 督 宗 教 的 天 堂 所 在, 並 在 第 八 重 天 將 西 方 天 文 星 座 與 中 國 傳 統 二 十 八 宿 並 列, 經 利 瑪 竇 考 訂 後 刊 刻 此 圖 對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陽 瑪 諾 天 問 十 二 重 天 圖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九 重 天 圖 與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十 二 重 天 圖 產 生 影 響 關 鍵 詞 : 明 代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兩 儀 玄 覽 圖 星 座 2011 年 12 月 26 日 收 稿,2012 年 8 月 22 日 修 訂 完 成,2012 年 11 月 5 日 通 過 刊 登 * 作 者 係 國 立 清 華 大 學 通 識 教 育 中 心 暨 歷 史 研 究 所 教 授 ** 本 研 究 獲 得 國 科 會 專 題 研 究 計 畫 (NSC H ) 贊 助, 特 此 致 謝 初 稿 發 表 於 第 七 屆 文 化 交 流 史 暨 輔 仁 大 學 在 臺 復 校 50 週 年 : 遷 徙 與 新 生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 臺 北 : 輔 仁 大 學 歷 史 學 系, ) 論 文 獲 漢 學 研 究 兩 位 匿 名 審 查 人 提 供 寶 貴 修 訂 意 見, 改 進 拙 文, 特 致 謝 忱 133

2 134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一 前 言 明 末 耶 穌 會 士 利 瑪 竇 入 華 傳 教, 引 入 西 方 自 然 知 識, 通 過 世 界 地 圖 來 傳 播 宇 宙 結 構 與 天 文 知 識 在 他 影 響 下, 萬 曆 三 十 年 (1602) 李 應 試 在 北 京 受 洗, 較 天 主 教 三 大 柱 石 的 徐 光 啟 ( ) 李 之 藻 ( ) 與 楊 廷 筠 ( ) 入 教 為 早 翌 年,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其 中 十 一 重 天 圖 含 有 新 的 天 文 學 與 天 主 教 蘊 義, 值 得 分 析 與 探 究 過 去 學 者 們 注 意 德 禮 賢 (Pasquale M. D Elia, ) 注 釋 利 瑪 竇 資 料 (Fonti Ricciane) 1 中 介 紹 李 應 試 的 資 料 在 中 國 天 主 教 史 人 物 傳 中, 方 豪 ( ) 從 利 瑪 竇 資 料 中 取 材, 為 李 應 試 立 傳 ; 2 並 在 年 底 利 瑪 竇 用 義 大 利 文 開 始 撰 寫 中 國 傳 教 史 回 憶 錄 書 稿,1911 年 Tacchi Venturi 將 其 出 版 :Pietro Tacchi Venturi, Opere storiche del P. Matteo Ricci S.I., vol. 1: Commentarj della Cina (Macerata, 1911). 德 禮 賢 為 此 書 加 上 詳 細 注 釋, 重 新 排 版, 改 以 Fonti Ricciane 之 名 出 版 :Matteo Ricci, Fonti Ricciane: Documenti originali concernenti Matteo Ricci e la storia delle prime relazioni tra l Europa e la Cina ( ), editi e commentati da Pasquale M. D Elia (Roma: La Libreria dello Stato, ). 金 尼 閣 (Nicolas Trigault, ) 於 1615 年 將 利 瑪 竇 書 稿 翻 譯 為 拉 丁 文 出 版, 加 入 一 些 史 事 與 他 個 人 的 看 法 : Nicolas Trigault & Matteo Ricci, De Christiana expeditione apud sinas suscepta ab Societate Jesu. Ex P. Matthaei Riccii eiusdem Societatis commentariis Libri V: Ad S.D.N. Paulum V. In Quibus Sinensis Regni mores, leges, atque instituta, & novae illius Ecclesiae difficillima primordia accurate & summa fide describuntur (Augsburg, 1615) 年 Louis J. Gallagher 將 此 拉 丁 文 本 譯 為 英 文 :Louis J. Gallagher trans., China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The Journals of Matteo Ricci (New York: Random House, 1953). 而 後 根 據 此 一 英 譯 本 出 現 中 譯 本, 見 利 瑪 竇 金 尼 閣 著, 何 高 濟 王 遵 仲 李 申 等 譯, 利 瑪 竇 中 國 札 記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3) 三 年 後, 劉 俊 餘 與 王 玉 川 參 考 Louis J. Gallagher 英 譯 本, 以 及 德 禮 賢 注 釋 的 Fonti Ricciane, 出 現 另 一 中 譯 本 : 劉 俊 餘 王 玉 川 譯,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2 冊 ( 利 瑪 竇 全 集 第 1-2 冊, 臺 北 : 光 啟 出 版 社 輔 仁 大 學 出 版 社,1986) 綜 言 之, 利 瑪 竇 的 義 大 利 文 書 稿 出 現 在 Commentarj della Cina 與 Fonti Ricciane 中, 無 論 金 尼 閣 拉 丁 文 本, Louis J. Gallagher 英 譯 本, 或 是 中 譯 本 利 瑪 竇 中 國 札 記, 以 及 劉 俊 餘 王 玉 川 譯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等 皆 有 增 刪 本 文 採 用 Fonti Ricciane, 必 要 時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2 方 豪, 中 國 天 主 教 史 人 物 傳 ( 臺 北 : 臺 灣 中 華 書 局,1988), 上 冊, 李 應 試, 頁

3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35 利 瑪 竇 年 譜 中, 標 明 李 應 試 受 洗 的 公 元 日 期 3 洪 業 ( ) 分 析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黃 時 鑒 與 龔 纓 晏 合 撰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都 注 意 到 李 應 試 在 兩 儀 玄 覽 圖 扮 演 的 角 色 4 張 奉 箴 將 李 應 試 列 入 利 子 與 士 子 酬 酢 舉 例 中, 認 為 他 生 於 嘉 靖 三 十 六 年 5 黃 一 農 從 明 史 等 相 關 資 料 中, 整 理 一 段 有 關 李 應 試 的 簡 要 介 紹, 提 到 他 世 襲 錦 衣 衛 武 職, 生 於 1560 年, 1620 年 過 世 6 夏 伯 嘉 注 意 利 瑪 竇 花 費 相 當 工 夫 來 說 服 李 應 試 入 教, 及 其 入 教 後 的 熱 忱 7 然 而 李 應 試 似 乎 不 是 那 麼 有 名, 不 常 被 列 入 明 末 著 名 天 主 教 徒 8 其 次, 關 於 李 應 試 刊 刻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現 存 兩 幅 分 別 收 藏 於 中 國 遼 寧 博 物 館 與 韓 國 崇 實 大 學 韓 國 基 督 教 博 物 館 前 者 藏 圖 被 收 入 中 國 古 代 地 圖 集. 明 代 與 海 嶠 儒 宗 : 利 瑪 竇 逝 世 四 百 周 年 文 物 特 集 中, 9 崇 實 大 學 韓 國 基 督 教 博 物 館 圖 錄 有 後 者 縮 印 圖 10 德 禮 賢 試 圖 重 現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有 關 天 主 所 在 處 的 文 字 說 明 11 楊 雨 蕾 提 到 利 瑪 竇 與 李 應 試 3 方 豪 譯, 利 瑪 竇 年 譜, 載 於 周 康 燮 主 編, 利 瑪 竇 研 究 論 集 ( 香 港 : 崇 文 書 店, 1971), 頁 66; 方 豪, 方 豪 六 十 自 定 稿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69), 頁 洪 業, 洪 業 論 學 集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5), 頁 ;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05), 頁 33 5 張 奉 箴, 利 瑪 竇 在 中 國 ( 臺 南 : 聞 道 出 版 社,1983), 頁 黃 一 農, 兩 頭 蛇 : 明 末 清 初 的 第 一 代 天 主 教 徒 ( 新 竹 : 清 華 大 學 出 版 社,2005), 頁 在 萬 曆 三 十 年 (1602) 八 月 六 日 宣 言 中, 李 應 試 提 到 從 出 生 至 今 四 十 三 年 依 照 中 國 習 俗 採 虛 歲 計 算, 他 生 於 嘉 靖 三 十 九 年 (1560) 外 國 人 係 以 足 歲 計 算, 德 禮 賢 以 他 受 洗 時 已 滿 四 十 三 歲 來 回 推, 會 認 為 他 誕 生 於 嘉 靖 三 十 八 年 (1559), 而 不 是 三 十 九 年 Fonti Ricciane, v. 2, p. 261, n. 4; p. 264, n R. Po-chia Hsia, A Jesuit in the Forbidden City: Matteo Ricci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0), p 鐘 鳴 旦 (Nicolas Standaert) 孫 尚 揚, 一 八 四 年 前 的 中 國 基 督 教 ( 北 京 : 學 苑 出 版 社,2004), 頁 曹 婉 如 等 編, 中 國 古 代 地 圖 集. 明 代 ( 北 京 : 文 物 出 版 社,1995), 圖 58; 趙 陽 等 編, 海 嶠 儒 宗 : 利 瑪 竇 逝 世 四 百 周 年 文 物 特 集 ( 澳 門 : 澳 門 藝 術 博 物 館,2010), 頁 The Korean Christian Museum at Soongsil University (Seoul: Soongsil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 Pasquale M. D Elia, Recent Discoveries and New Studies ( ) on the World Map in Chinese of Father Matteo Ricci S.J.,"Monumenta Sinica 20(1961): 126, plate III.

4 136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間 對 兩 儀 玄 覽 圖 刊 刻 內 容 有 些 討 論 12 在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中, 黃 時 鑒 與 龔 纓 晏 介 紹 李 應 試 刊 刻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特 別 是 圖 中 的 序 文 13 再 來, 王 綿 厚 比 較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和 兩 儀 玄 覽 圖 14 除 了 內 容 的 差 別 以 外, 當 時 李 之 藻 尚 未 受 洗, 李 應 試 皈 依 為 天 主 教 徒, 刊 印 者 信 仰 上 有 所 不 同 金 良 善 注 意 到 兩 儀 玄 覽 圖 是 天 主 教 徒 所 製 15 張 奉 箴 介 紹 六 位 參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的 修 士, 16 可 惜 未 進 一 步 分 析 與 研 究 通 過 回 顧 文 獻, 過 去 雖 注 意 利 瑪 竇 與 李 應 試 間 關 係, 以 及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含 有 天 主 所 在 的 文 字, 但 未 針 對 兩 人 關 係 與 天 主 所 在 的 圖 文 起 源 與 發 展, 進 行 專 題 研 究 因 此 引 起 筆 者 對 下 列 問 題 的 興 趣 : 在 傳 教 三 大 柱 石 尚 未 入 教 前, 利 瑪 竇 說 服 長 於 星 占 的 李 應 試 皈 依, 此 一 經 驗 是 否 有 助 於 說 服 他 人 皈 依?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有 關 天 主 所 在 處 的 文 字 說 明, 有 何 歷 史 起 源? 李 應 試 與 利 瑪 竇 兩 人 在 其 中 各 自 扮 演 了 什 麼 角 色? 圖 中 是 否 還 有 科 學 傳 播 上 值 得 注 意 之 處? 此 圖 對 十 七 世 紀 中 西 士 人 有 何 影 響? 筆 者 發 現, 利 瑪 竇 說 服 長 於 星 占 的 李 應 試 皈 依 之 經 驗, 有 助 於 他 說 服 具 有 類 似 興 趣 的 徐 光 啟 父 親 皈 依 李 應 試 刊 刻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首 次 出 現 基 督 宗 教 色 彩 濃 厚 的 十 一 重 天 圖, 其 中 明 確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並 將 西 方 天 文 星 座 與 中 國 傳 統 的 二 十 八 宿 並 列, 這 兩 項 突 破 影 響 了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陽 瑪 諾 天 問 畧 十 二 重 天 圖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九 重 天 圖 與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十 二 重 天 圖 在 進 行 的 步 驟 方 面, 本 文 先 從 利 瑪 竇 資 料 中 利 瑪 竇 筆 下 的 李 應 試, 介 紹 他 的 生 平 事 蹟 其 次, 分 析 利 瑪 竇 說 服 李 應 試 皈 依 的 經 驗, 對 徐 光 啟 父 親 皈 依 的 影 響 第 四 節 處 理 萬 曆 三 十 年 利 瑪 竇 對 宇 宙 論 中 天 堂 的 呈 現, 而 後 是 李 應 試 熱 心 標 示 基 督 宗 教 中 天 堂 的 位 置 第 六 節 說 明 李 應 試 將 中 西 星 宿 與 星 座 並 列 於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最 後 分 析 十 一 重 天 圖 對 明 末 清 初 中 西 士 12 楊 雨 蕾, 韓 國 所 見 兩 儀 玄 覽 圖, 文 獻 :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頁 王 綿 厚, 利 瑪 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和 兩 儀 玄 覽 圖 的 比 較 研 究, 遼 海 文 物 學 刊 : ( 韓 ) 金 良 善, 明 末 清 初 耶 穌 會 宣 教 師 製 作 的 世 界 地 圖, 載 於 氏 著, 梅 山 國 學 散 稿 ( 首 爾 : 韓 國 崇 實 大 學 校 博 物 館,1972), 頁 張 奉 箴, 利 瑪 竇 與 中 國 耶 穌 會 士, 神 學 論 集 58(1983):

5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37 人 圖 繪 宇 宙 論 產 生 的 影 響 二 利 瑪 竇 筆 下 的 李 應 試 李 應 試 的 生 平 事 蹟, 至 今 所 知 不 多, 主 要 來 自 利 瑪 竇 記 載, 再 補 以 明 史 或 明 史 記 事 本 末 等 相 關 資 料 在 德 禮 賢 注 釋 利 瑪 竇 資 料 中, 有 四 處 記 載 與 李 應 試 有 關 : 一 處 談 到 受 他 影 響 而 受 洗 的 一 位 年 輕 學 生 ; 17 一 處 提 到 他 刊 印 的 世 界 地 圖 ; 18 另 一 處 回 溯 利 瑪 竇 於 北 京 居 留 後 的 傳 教 活 動, 李 應 試 受 洗 是 其 中 最 轟 動 的 事 件 ; 19 此 外, 介 紹 教 友 徐 光 啟 與 李 之 藻 等 人, 連 帶 介 紹 李 應 試 的 一 些 活 動 20 為 了 闡 明 利 瑪 竇 與 李 應 試 的 關 係, 以 下 分 四 個 面 向 介 紹 利 瑪 竇 筆 下 的 李 應 試 ( 一 ) 李 應 試 的 錦 衣 衛 生 涯 李 應 試 祖 籍 湖 廣, 誕 生 於 北 京, 是 世 襲 的 錦 衣 衛 官 員 根 據 利 瑪 竇 記 載, 他 有 地 位, 博 學, 熟 悉 中 國 的 一 切 事 務, 特 別 是 儒 道 釋 三 教 的 事 21 日 本 入 侵 高 麗, 他 在 援 助 朝 鮮 抵 抗 日 本 的 軍 中 擔 任 參 軍 22 此 一 線 索 或 能 幫 助 我 們 瞭 解 李 應 試 在 錦 衣 衛 的 部 分 生 涯 錦 衣 衛 是 明 太 祖 朱 元 璋 ( 在 位 ) 建 立 的 軍 事 特 務 機 構, 由 皇 帝 直 接 管 轄 錦 衣 衛 掌 直 駕 侍 衛, 除 皇 帝 侍 衛 展 列 儀 仗 傳 遞 皇 帝 命 令 與 職 掌 廷 杖 等 工 作, 還 設 有 經 歷 司 管 錦 衣 衛 公 務 文 書 此 外, 為 了 密 探 與 監 督 大 臣 皇 親 等 事 項, 設 南 鎮 撫 司 管 一 般 衛 所 人 員 犯 罪 偵 查 審 訊 判 決, 與 北 鎮 撫 司 管 各 地 藩 王 及 官 員 秘 密 監 視 肅 反 肅 貪 獨 立 偵 訊 逮 捕 判 決 詔 獄 和 反 間 諜 事 項, 成 為 明 代 特 務 政 治 重 要 的 一 環, 與 太 監 掌 管 的 司 禮 監 與 17 Fonti Ricciane, v. 2, p. 345;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利 瑪 竇 全 集 第 2 冊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p. 173, n. 4, 473;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261, n Ibid., v. 2, p. 261, n. 4.

6 138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東 廠 不 可 分 23 明 代 早 期 加 入 錦 衣 衛 者 需 要 通 過 嚴 格 的 考 核 與 審 查, 後 期 容 許 世 襲 或 親 屬 替 補, 李 應 試 通 過 世 襲 入 錦 衣 衛 我 們 不 清 楚 他 父 親 是 誰, 以 及 他 在 何 時 加 入 錦 衣 衛 明 代 統 治 者 曾 賦 予 錦 衣 衛 一 些 特 別 任 務 宣 宗 朱 瞻 基 ( 在 位 ) 對 稅 吏 不 放 心, 曾 派 錦 衣 衛 會 同 官 員 查 京 城 九 門 商 稅 24 武 宗 朱 厚 照 ( 在 位 ) 派 宦 官 張 忠 監 軍 25 萬 曆 年 間, 神 宗 朱 翊 鈞 ( 在 位 ) 派 出 非 常 多 的 宦 官 去 收 礦 稅 日 本 兩 度 入 侵 朝 鮮, 李 應 試 皆 派 為 參 軍 萬 曆 年 間 三 次 重 要 征 戰 : 平 叛 寧 夏 哱 拜 之 役 播 州 之 役 與 驅 逐 日 本 入 侵 朝 鮮 之 役, 都 始 於 萬 曆 二 十 年 (1592) 李 應 試 參 與 朝 鮮 戰 役, 並 和 參 與 寧 夏 之 役 的 李 如 松 ( ) 及 播 州 征 戰 的 邢 玠 ( ) 先 後 共 事, 三 人 都 在 朝 鮮 之 役 扮 演 重 要 角 色 朝 鮮 戰 爭 涉 及 對 日 本 的 軍 情 部 分, 歸 北 鎮 撫 司 業 務, 依 此 判 斷 他 可 能 是 北 鎮 撫 司 的 高 階 錦 衣 衛 人 員 萬 曆 十 三 年, 豐 臣 秀 吉 ( ) 就 任 關 白, 統 一 日 本 後, 決 心 擴 大 版 圖, 先 後 兩 次 征 伐 朝 鮮 二 十 年 四 月, 大 舉 入 侵 朝 鮮, 登 釜 山, 攻 陷 王 京 開 城 與 平 壤, 朝 鮮 八 道 幾 乎 盡 沒 國 王 李 昖 ( ) 被 逼 到 鴨 綠 江 邊 的 義 州, 向 明 朝 緊 急 求 援, 僅 李 舜 臣 ( ) 在 海 戰 方 面 取 得 一 連 串 勝 利 此 時 正 值 哱 拜 在 寧 夏 叛 亂, 加 上 四 川 播 州 之 役, 牽 制 明 軍 調 度, 延 遲 救 援 時 間 明 神 宗 作 出 禦 倭 援 朝 與 接 納 李 昖 避 難 的 決 定 然 而 兵 部 低 估 敵 情, 先 後 派 出 游 擊 史 儒 與 遼 東 副 總 兵 祖 承 訓 率 軍 救 援, 前 者 陣 亡, 後 者 重 挫 逃 回 震 驚 之 餘, 神 宗 任 命 兵 部 侍 郎 宋 應 昌 ( ) 為 薊 遼 保 定 備 倭 經 略, 仍 在 寧 夏 平 亂 的 李 如 松 為 薊 遼 保 定 山 東 防 海 禦 倭 總 兵 官 提 督 兵 部 尚 書 石 星 (?-1599) 私 下 召 募 精 通 日 語 的 生 意 人 沈 惟 敬 前 往 平 壤, 打 探 日 本 軍 情 與 動 向 他 與 小 西 行 長 (1555?-1600) 談 判, 雙 方 爾 虞 我 詐, 多 少 拖 延 日 軍 進 攻 的 速 度, 爭 取 時 間 集 結 明 軍 前 往 遼 東 23 丁 易, 明 代 特 務 政 治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6), 頁 同 上 註, 頁 清. 張 廷 玉 等 撰, 明 史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4), 卷 16 武 宗 朱 厚 照, 頁 208

7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39 在 沈 惟 敬 談 判 時, 李 如 松 平 定 寧 夏 哱 拜 之 亂 他 是 名 猛 將, 對 經 略 使 宋 應 昌 都 不 尊 重, 遑 論 沈 惟 敬 十 二 月, 軍 隊 在 遼 東 集 結, 準 備 渡 鴨 綠 江 前, 沈 惟 敬 向 李 如 松 報 告, 小 西 行 長 願 以 大 同 江 為 界, 將 平 壤 以 西 歸 還 朝 鮮, 以 東 則 冊 封 並 朝 貢 此 舉 惱 怒 李 如 松, 擬 將 沈 惟 敬 就 地 處 決 明 史 記 載 李 應 試 當 時 以 參 謀 之 職, 建 議 李 如 松 不 妨 將 計 就 計 會 朝 鮮 倭 患 棘, 詔 如 松 提 督 薊 遼 保 定 山 東 諸 軍, 剋 期 東 征 弟 如 柏 如 梅 並 率 師 援 勦 如 松 新 立 功, 氣 益 驕, 與 經 略 宋 應 昌 不 相 下 故 事, 大 帥 初 見 督 師, 甲 冑 庭 謁, 出 易 冠 帶, 始 加 禮 貌 如 松 用 監 司 謁 督 撫 儀, 素 服 側 坐 而 已 十 二 月, 如 松 至 軍, 沈 惟 敬 自 倭 歸, 言 倭 酋 行 長 願 封, 請 退 平 壤 迤 西, 以 大 同 江 為 界 如 松 叱 惟 敬 憸 邪, 欲 斬 之 參 謀 李 應 試 曰 : 藉 惟 敬 紿 倭 封, 而 陰 襲 之, 奇 計 也 如 松 以 為 然, 乃 置 惟 敬 於 營, 誓 師 渡 江 26 朝 鮮 黃 景 源 ( ) 江 漢 集 兩 度 提 到 此 一 事 件 27 黃 景 源 字 大 卿, 號 江 漢, 以 古 文 家 受 知 於 學 界, 官 至 吏 曹 判 書 大 提 學 李 如 松 於 萬 曆 二 十 六 年 (1598) 戰 死 沙 場, 黃 景 源 案 語 懷 念, 28 還 為 收 藏 李 如 松 之 笠 與 其 詩 於 海 印 佛 寺 之 西 閣, 命 名 為 元 戎 閣, 並 作 元 戎 詩 六 首 與 元 戎 閣 記 為 念 29 明 史 記 事 本 末 將 李 應 試 列 為 參 軍, 有 類 似 記 載 與 明 史 不 同 處, 在 於 宋 應 昌 也 同 意 李 應 試 的 看 法 在 援 朝 抗 倭 上, 石 星 原 屬 主 戰, 首 輔 趙 志 皋 ( ) 主 和 石 星 私 下 召 募 沈 惟 敬 從 事 穿 梭 談 判 之 事, 在 朝 中 引 起 議 論 李 應 試 是 錦 衣 衛 安 置 於 東 征 軍 中 的 代 表, 掌 握 宋 應 昌 與 李 如 松 的 動 向 與 決 定, 以 維 護 皇 帝 的 利 益 與 使 命 李 如 松 擬 處 決 沈 惟 敬, 此 事 涉 及 對 日 的 軍 情, 屬 於 錦 衣 衛 代 表 李 應 試 的 職 掌 於 是 他 提 出 不 同 的 權 衡 意 見, 認 為 不 妨 將 計 就 計, 借 沈 惟 敬 來 誤 導 小 西 行 長 宋 應 昌 與 李 如 松 清 楚 李 應 試 的 身 26 明 史, 卷 238 李 成 梁 傳 附 子 李 如 松 傳, 頁 ( 朝 鮮 ) 黃 景 源, 江 漢 集 ( 正 祖 十 四 年 (1790) 本, 韓 國 首 爾 國 立 大 學 奎 章 閣 藏 ), 卷 9 記. 元 戎 閣 記, 頁 20b-21b; 卷 26 跋 尾. 復 國 勉 諭 勑, 頁 18b-21a, 特 別 是 頁 19b-20a 筆 者 感 謝 浙 江 大 學 楊 雨 蕾 教 授 提 供 此 書 複 印 本 中 這 兩 條 訊 息, 使 筆 者 可 回 溯 至 奎 章 閣 藏 書 的 原 始 資 料 28 同 上 註, 卷 26 跋 尾. 復 國 勉 諭 勑, 頁 21a-b 29 同 上 註, 卷 9 記. 元 戎 閣 記, 頁 20a-22b

8 140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分, 兩 人 很 難 不 接 受 他 的 看 法 30 經 過 一 連 串 戰 役 後, 在 日 軍 尋 求 議 和 下, 沈 惟 敬 與 小 西 行 長 勾 結, 捏 造 一 份 雙 方 政 府 均 認 為 按 照 自 己 條 件 達 成 的 合 約, 促 成 了 暫 時 和 平 李 應 試 歸 建 錦 衣 衛 直 到 萬 曆 二 十 三 年 神 宗 派 使 宣 詔 冊 封 日 本, 不 符 豐 臣 秀 吉 的 條 件 與 期 望, 揭 穿 了 沈 惟 敬 與 小 西 行 長 勾 結 捏 造 的 合 約, 引 發 豐 臣 秀 吉 再 次 動 員 宣 戰, 爆 發 第 二 次 援 朝 抗 倭 戰 爭 31 萬 曆 二 十 五 年 (1597), 明 朝 以 兵 部 尚 書 邢 玠 總 督 薊 遼, 起 用 首 次 朝 鮮 戰 役 中 擔 任 李 如 松 副 將 的 麻 貴, 為 備 倭 大 將 軍 總 兵 官 兼 朝 鮮 提 督 麻 貴 在 七 月 初 抵 達 王 京 備 戰 在 兵 力 懸 殊 的 情 況 下, 鎮 守 南 原 的 楊 元 全 軍 覆 沒, 僅 十 餘 人 突 圍 麻 貴 雖 口 頭 告 慰, 非 戰 之 罪, 但 是 在 上 兵 部 的 奏 疏 中, 建 議 依 軍 法 誅 首 示 眾 就 在 文 書 往 返 之 間, 朝 鮮 水 師 大 敗, 日 軍 水 陸 並 進, 朝 向 麻 貴 鎮 守 的 王 京 而 來 在 兵 力 懸 殊 的 情 況 下, 麻 貴 向 邢 玠 請 示 棄 守 後 撤 此 時 錦 衣 衛 代 表 仍 是 李 應 試, 明 史 記 事 本 末 記 載 他 再 次 擔 任 參 軍 邢 玠 乃 召 李 應 試 商 量 大 計 李 應 試 知 道 麻 貴 擬 以 戰 敗 處 決 楊 元, 而 麻 貴 身 處 類 似 情 境 卻 不 戰 而 退, 加 上 沈 惟 敬 的 叛 逃, 點 明 了 如 果 麻 貴 想 撤 退, 會 遭 遇 同 樣 的 命 運 八 月, 清 正 圍 南 原, 乘 夜 猝 攻, 守 將 楊 元 聞 倭 至, 驚 起 帳 中, 乘 城 跣 足 而 遁, 遼 人 衞 楊 元 西 奔 時 全 州 有 陳 愚 衷, 忠 州 有 吳 惟 忠, 各 扼 要 而 全 州 去 南 原 僅 百 里, 相 犄 角, 南 原 告 急, 愚 衷 懦 不 發 兵 聞 已 破 州, 民 爭 棄 城 走 麻 貴 急 遣 游 擊 牛 伯 英 赴 援, 與 愚 衷 合 兵 屯 公 州 倭 遂 犯 全 羅, 逼 王 京 王 京 為 朝 鮮 八 道 之 中, 東 隘 為 鳥 嶺 忠 州, 西 隘 為 南 原 全 州, 道 相 通 自 二 城 失, 東 西 皆 倭, 我 兵 單 弱, 因 退 守 王 京, 依 險 漢 江 麻 貴 請 於 玠, 欲 棄 王 京, 退 守 鴨 綠 江 海 防 使 蕭 應 宮 以 為 不 可, 自 平 壤 兼 程 趨 王 京 止 之 麻 貴 發 兵 守 稷 山, 朝 鮮 亦 調 都 體 察 使 李 元 翼 由 鳥 嶺 出 忠 清 道 遮 賊 鋒 玠 既 身 赴 王 京, 人 心 始 定 玠 召 參 軍 李 應 試 問 計, 應 試 請 問 : 朝 廷 主 畫 云 何? 玠 曰 : 陽 戰 陰 和, 陽 勦 陰 撫, 政 府 八 字 密 畫 無 泄 也 應 試 曰 : 然 則 易 耳 倭 叛 以 處 分, 絕 望 其 不 敢 殺 楊 元, 猶 望 處 分 也 直 使 人 諭 之 曰 : 沈 惟 敬 不 死, 則 退 矣 因 請 使 李 大 諫 於 行 長, 馮 仲 纓 於 清 30 清. 谷 應 泰, 明 史 紀 事 本 末 ( 臺 北 : 華 世 出 版 社,1976), 卷 62, 頁 這 段 援 朝 抗 日 的 歷 史, 見 樊 樹 志, 晚 明 史 ( 年 )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 2005), 上 卷, 頁

9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41 正 玠 從 之 32 戰 爭 進 入 僵 持 狀 態, 豐 臣 秀 吉 於 萬 曆 二 十 六 年 (1598) 七 月 逝 世, 日 軍 士 氣 低 落, 明 軍 乘 此 時 機 擊 潰 日 軍, 最 後 贏 得 勝 利 二 十 七 年 三 月 班 師 回 朝 四 月, 征 倭 總 兵 麻 貴 率 軍 凱 旋 回 京, 萬 曆 帝 除 了 將 帶 兵 將 領 擢 升 外, 還 從 國 庫 中 撥 銀 八 萬 兩 李 應 試 返 回 北 京, 回 錦 衣 衛 利 瑪 竇 入 京 居 留 後, 結 識 在 錦 衣 衛 任 職 的 他 數 年 後 他 回 湖 廣 照 顧 年 邁 的 母 親, 享 有 厚 祿, 生 活 無 虞 33 ( 二 ) 李 應 試 放 棄 原 先 喜 好 的 傳 統 星 占 風 水 與 術 數 李 應 試 雖 世 襲 錦 衣 衛 武 職, 但 學 識 淵 博 利 瑪 竇 和 他 的 交 往 與 數 學 有 關, 就 像 刑 部 尚 書 蕭 大 亨 ( ) 的 孫 子 向 利 瑪 竇 學 習 一 般 34 利 瑪 竇 認 為 他 在 數 學 與 自 然 事 物 的 認 識 上, 超 過 廷 臣 不 過, 利 瑪 竇 與 他 周 旋 甚 久, 經 歷 一 段 不 短 時 間 的 討 論 和 爭 辯, 最 後 才 說 服 他 放 棄 那 些 與 天 主 教 信 仰 衝 突 的 傳 統 信 念 與 想 法 回 想 起 來, 利 瑪 竇 還 是 覺 得 : 很 難 讓 這 位 有 學 養 者 認 輸, 費 了 很 多 心 力, 才 去 除 他 在 上 流 社 會 成 長 中 習 得 許 多 錯 誤 觀 念 與 其 濫 用 雖 然 他 深 具 長 才, 顯 現 於 數 學 的 事 物, 在 數 學 與 其 他 自 然 事 物 方 面, 他 都 超 過 朝 廷 中 博 學 者, 利 瑪 竇 神 父 引 導 他 發 現 許 多 真 理, 移 除 許 多 明 顯 的 錯 誤, 使 他 終 於 熱 衷 聖 教 的 福 音 真 理, 完 全 地 放 棄 其 他 教 派 35 利 瑪 竇 以 西 方 自 然 知 識 和 基 督 神 學 與 李 應 試 討 論 和 爭 辯 甚 久 在 為 利 瑪 竇 折 服 以 前, 李 應 試 熱 衷 星 象 風 水 與 術 數, 善 於 擇 日 看 風 水 與 推 算 未 來 多 次 替 人 算 命 靈 驗, 名 氣 很 大, 頗 受 歡 迎 因 此 利 瑪 竇 很 難 說 服 他 這 些 都 是 假 的 36 在 算 命 和 風 水 方 面 他 有 許 多 藏 書 在 被 利 瑪 竇 說 服 皈 依 後, 為 了 表 明 對 32 明 史 紀 事 本 末, 卷 62,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Fonti Ricciane, v. 2, p. 260, n. 2;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這 段 原 文 在 重 新 排 版 時 可 能 有 錯, 例 如, 將 tolto gli 刻 為 toltogli, 需 要 比 對 Tacchi Venturi 出 版 的 Opere storiche del P. Matteo Ricci S.I., vol. 1: Commentarj della Cina 36 Fonti Ricciane, v. 2, p. 262.

10 142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天 主 教 的 虔 誠, 不 容 收 藏 與 信 仰 相 違 的 書, 於 是, 他 花 了 三 天 時 間 來 檢 查 當 初 花 費 許 多 時 間 與 金 錢 蒐 集 包 括 手 抄 本 在 內 的 藏 書, 挑 出 三 大 箱 有 違 信 仰 的 書, 在 自 家 院 中 焚 燒 此 外, 他 還 帶 了 一 些 到 教 堂 公 開 燒 燬, 做 為 信 徒 的 好 榜 樣, 並 表 示 今 後 不 再 幫 人 看 風 水 與 算 命 37 上 述 舉 動 贏 得 利 瑪 竇 對 他 的 信 賴 與 稱 讚, 將 其 記 載 在 他 的 中 國 傳 教 史 回 憶 錄 中 ( 三 ) 李 應 試 受 洗 宣 誓 與 表 現 萬 曆 三 十 年 (1602) 八 月 六 日 李 應 試 領 洗, 聖 名 保 祿 (Paolo) 翌 年 徐 光 啟 在 南 京 受 洗, 聖 名 亦 為 保 祿 為 了 避 免 混 淆 兩 人, 利 瑪 竇 乃 在 李 應 試 聖 名 前 加 姓, 稱 他 為 李 保 祿 38 領 洗 當 天, 李 應 試 寫 了 一 篇 信 仰 宣 言 或 禱 詞 利 瑪 竇 視 它 為 當 時 中 國 士 人 皈 依 的 範 例, 將 全 文 收 入 其 中 國 傳 教 史 回 憶 錄 中 39 李 應 試 積 極 地 展 現 他 對 天 主 教 信 仰 的 熱 忱 他 不 但 感 化 全 家 人 皈 依 天 主 教, 包 括 他 的 母 親 妻 子 兩 個 兒 子 和 教 席 先 生, 以 及 男 女 僕 人 等, 還 有 一 位 僕 人 的 太 太 並 在 家 中 設 堂, 內 供 聖 像, 舉 行 彌 撒, 訓 練 一 位 兒 子 輔 祭 40 他 還 非 常 積 極 地 向 朋 友 與 相 識 者 傳 播 福 音 譬 如, 利 瑪 竇 提 到 詹 沂 的 青 少 年 兒 子 曾 追 隨 李 應 試 學 習, 雖 然 沒 有 確 切 的 時 間, 活 動 發 生 的 地 點 極 可 能 是 在 北 京 詹 沂 字 浴 之, 號 魯 泉, 寧 國 府 宣 城 ( 今 安 徽 宣 州 ) 人 隆 慶 五 年 (1571) 進 士 萬 曆 三 十 三 年 八 月, 任 都 察 院 左 副 都 御 史 41 隨 他 赴 北 京 的 兒 子 追 隨 李 應 試 學 習, 反 映 萬 曆 三 十 三 年 秋 李 應 試 可 能 還 在 京 城, 教 詹 沂 兒 子 閱 讀 天 主 實 義, 此 事 讓 利 瑪 竇 印 象 深 刻 42 ( 四 )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37 Ibid. 38 Ibid. 39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另 一 篇 是 瞿 汝 夔 在 南 京 入 教 時 的 聲 明 見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263;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明 史, 卷 112 七 卿 年 表 二,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452

11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43 李 應 試 還 將 他 對 天 主 教 的 熱 忱 延 伸 到 利 瑪 竇 繪 製 的 世 界 地 圖 上 基 於 李 之 藻 刊 刻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他 擴 充 為 兩 儀 玄 覽 圖, 其 中 十 一 重 天 圖 標 示 深 具 天 主 教 意 義 的 天 堂 所 在 利 瑪 竇 雖 為 此 圖 寫 序, 還 有 一 段 識 文, 43 但 是 在 萬 曆 三 十 六 年 底 開 始 撰 寫 的 中 國 傳 教 史 回 憶 錄 書 稿 中, 沒 記 載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只 在 介 紹 李 之 藻 刊 刻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的 脈 絡 中, 提 到 有 位 教 友 刻 了 一 種 更 大 的 世 界 地 圖, 但 未 指 出 他 是 誰, 留 待 德 禮 賢 與 中 譯 者 補 充, 指 出 刊 刻 者 就 是 李 應 試 44 整 體 而 言, 在 萬 曆 三 十 年 皈 依 的 中 國 信 徒 中, 李 應 試 是 利 瑪 竇 認 為 非 常 值 得 介 紹 的 一 位 他 允 文 允 武, 利 瑪 竇 花 費 許 多 時 間 與 功 夫 說 服 他 放 棄 傳 統 星 占 與 風 水, 皈 依 天 主 教, 其 歷 史 意 義 值 得 分 析 三 利 瑪 竇 說 服 李 應 試 皈 依 經 驗 的 影 響 十 六 世 紀 末, 日 本 兩 次 入 侵 朝 鮮, 皆 對 利 瑪 竇 嘗 試 入 北 京, 產 生 負 面 影 響 萬 曆 二 十 年, 豐 臣 秀 吉 首 次 派 兵 入 侵 朝 鮮 二 十 三 年, 利 瑪 竇 原 擬 暫 居 南 京, 再 擇 時 機 入 北 京 受 到 戰 爭 時 期 懷 疑 外 國 人 的 氛 圍 影 響, 他 無 法 在 南 京 立 足, 只 好 返 回 南 昌 45 二 十 五 年 日 軍 再 次 入 侵 朝 鮮 次 年, 利 瑪 竇 隨 著 為 皇 帝 賀 壽 的 南 京 禮 部 尚 書 王 弘 誨 ( ) 入 北 京, 再 次 受 到 日 本 入 侵 朝 鮮 戰 爭 氛 圍 之 影 響, 無 功 而 返 南 京 46 直 到 萬 曆 二 十 八 年 底, 利 瑪 竇 入 京 進 貢 大 小 自 鳴 鐘 與 其 他 禮 品 後, 吸 引 萬 曆 帝 喜 歡 自 鳴 鐘, 加 上 它 們 需 要 維 護 與 保 養, 使 他 得 以 留 在 北 京 開 教, 吸 引 該 地 中 國 人 皈 依 天 主 教 此 時 朝 鮮 戰 役 已 結 束, 剛 過 不 惑 之 年 的 李 應 試 回 到 京 師 我 們 不 清 楚 兩 人 是 如 何 認 識 的 或 許 李 應 試 允 文 的 一 面 驅 使 他 注 意 到 利 瑪 竇, 向 他 學 習 數 學 與 天 文 學, 最 後 拋 棄 傳 統 星 占 風 水 等, 成 為 虔 誠 與 熱 心 的 教 徒 ( 一 ) 李 應 試 比 聖 教 三 柱 石 早 皈 依 天 主 教 43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173, n. 4;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Fonti Ricciane, v. 1,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上 ),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p. 8-30;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上 ), 頁

12 144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從 時 間 上 來 看, 李 應 試 比 聖 教 三 柱 石 徐 光 啟 李 之 藻 與 楊 廷 筠 早 受 洗 利 瑪 竇 在 北 京 建 立 的 會 所, 成 為 南 京 南 昌 與 韶 州 以 外 第 四 個 中 國 耶 穌 會 傳 教 據 點 三 十 年 秋, 李 瑪 諾 神 父 (Emmanuel Diaz Senior, ) 巡 視 北 京 教 區, 停 留 兩 個 月, 八 月 六 日 他 極 可 能 在 場 見 證 李 應 試 皈 依 時 的 宣 誓 47 相 較 徐 光 啟 於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在 南 京 受 洗, 李 之 藻 在 三 十 八 年 於 北 京 皈 依, 翌 年 楊 廷 筠 成 為 天 主 教 徒, 李 應 試 比 三 人 早 受 洗, 可 是 在 中 國 天 主 教 史 人 物 傳 中, 他 的 小 傳 卻 排 在 三 人 之 後, 48 顯 示 他 受 的 注 意 不 及 聖 教 三 柱 石 以 皈 依 類 型 為 例, 過 去 曾 將 徐 光 啟 李 之 藻 與 楊 廷 筠 三 人, 分 別 歸 為 理 智 情 感 與 試 驗 三 種 類 型, 49 可 惜 未 提 及 李 應 試 該 歸 為 何 種 類 型 我 們 不 清 楚 利 瑪 竇 與 李 應 試 何 時 首 次 見 面, 時 間 應 不 晚 於 萬 曆 二 十 九 年 利 瑪 竇 會 記 下 當 時 北 京 受 洗 者 中 的 李 應 試, 除 了 他 信 仰 與 傳 教 的 熱 忱, 一 項 非 常 特 殊 之 處, 就 是 利 瑪 竇 從 說 服 李 應 試 受 洗 中 學 得 一 些 經 驗, 極 可 能 兩 三 年 後 就 有 助 於 他 說 服 熱 衷 傳 統 星 象 與 占 候 的 徐 光 啟 父 親 徐 思 誠 ( ), 因 為 在 皈 依 天 主 教 以 前, 李 應 試 與 徐 光 啟 父 親 有 些 類 似, 兩 人 原 先 都 非 常 熱 衷 於 傳 統 星 占 ( 二 ) 利 瑪 竇 說 服 李 應 試 皈 依 的 經 驗 有 助 於 說 服 徐 光 啟 與 其 父 據 徐 光 啟 敘 述, 他 自 幼 生 長 於 流 行 占 星 與 占 候 的 傳 統 氛 圍 中 他 父 親 博 覽 強 記, 於 陰 陽 醫 術 星 相 占 候 二 氏 之 書, 多 所 通 綜, 每 為 人 陳 說 講 解, 亦 娓 娓 終 日 50 在 此 氛 圍 中 長 大 的 徐 光 啟, 分 受 到 這 方 面 的 基 本 思 維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在 南 京 由 耶 穌 會 士 羅 儒 望 (João da Rocha, ) 施 洗, 翌 年, 徐 光 啟 成 為 進 士, 入 選 庶 吉 士, 在 翰 林 院 館 課 中, 曾 就 三 台 或 泰 階 六 星 表 達 的 政 治 占 象 撰 寫 擬 東 方 朔 陳 泰 階 六 符 奏 這 篇 與 占 星 有 關 的 練 習 奏 文, 收 入 甲 辰 科 翰 林 館 課 中, 51 反 映 他 未 因 皈 依 而 拋 棄 先 前 接 納 與 投 47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方 豪, 中 國 天 主 教 史 人 物 傳, 頁 鐘 鳴 旦 孫 尚 揚, 一 八 四 年 前 的 中 國 基 督 教, 頁 明. 徐 光 啟 著, 王 重 民 輯, 徐 光 啟 集 ( 臺 北 : 明 文 書 局,1986), 卷 12 先 考 事 略, 頁 同 上 註, 頁 520, 注 1

13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45 入 的 占 星 與 占 候 傳 統 三 十 三 年 暮 春, 徐 光 啟 迎 父 親 與 妻 子 入 京 而 後 受 到 利 瑪 竇 的 影 響, 徐 思 誠 約 在 三 十 三 年 底 接 受 西 教, 徐 光 啟 記 載 他 父 親 對 於 過 去 熱 衷 的 傳 統 星 象 與 占 候, 悉 棄 去, 專 意 修 身 事 天 之 學, 52 也 就 是 他 父 親 於 三 十 五 年 夏 過 世 前 一 年 半 左 右 53 那 時 徐 光 啟 也 向 利 瑪 竇 學 習 丁 先 生 (Christopher Clavius, ) 幾 何 原 本 評 釋, 54 開 始 與 利 瑪 竇 合 譯 幾 何 原 本 前 6 卷 綜 言 之, 雖 然 徐 光 啟 與 利 瑪 竇 未 記 載 徐 思 誠 皈 依 天 主 教 的 過 程, 不 過, 三 年 多 前 利 瑪 竇 花 費 相 當 多 時 間 說 服 對 星 象 與 風 水 熱 衷 的 李 應 試, 使 他 皈 依 天 主 教, 此 一 經 驗 極 可 能 成 功 地 轉 移 到 後 來 他 說 服 熱 衷 傳 統 星 象 與 占 候 的 徐 光 啟 與 其 父 親 身 上 接 著, 我 們 轉 向 李 應 試 將 他 對 天 主 教 的 熱 忱 延 伸 到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中 呈 現 天 堂 所 在 的 歷 史 背 景 四 萬 曆 三 十 年 利 瑪 竇 對 宇 宙 論 中 天 堂 (Heavenly Paradise) 的 呈 現 萬 曆 三 十 年, 天 主 實 義 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問 世, 利 瑪 竇 著 重 以 九 重 天 的 圖 文 來 呈 現 亞 里 斯 多 德 (Aristotle, BC) 宇 宙 論, 未 加 入 基 督 教 義 中 天 堂 的 位 置, 成 為 翌 年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明 確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處 的 先 前 背 景 ( 一 ) 基 督 教 義 化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中 的 天 堂 早 在 古 希 臘 時 期, 柏 拉 圖 (Plato, BC) 提 出 兩 個 圓 球 式 宇 宙 論 (two-sphere model of the cosmos), 55 世 界 被 分 為 地 球 領 域 (terrestrial area) 與 52 同 上 註,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309;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435; 梁 家 勉 原 編, 李 天 綱 增 補, 增 補 徐 光 啟 年 譜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2011), 頁 Christopher Clavius, Euclidis Elementorum libri XV. Accessit XVI. de solidorum regularium comparatione. Omnes perspicuis demonstrationibus, accuratisque scholijs illustrat (Rome: Apud Vincentium Accoltum, 1574). 55 David C. Lindberg, The Beginnings of Western Science: The European Scientific Tradition in Philosophical, Religious, and Institutional Context, 600 B.C. to A.D (Chicago/London:

14 146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天 域 (celestial area) 亞 里 斯 多 德 在 其 自 然 哲 學 中 建 立 宇 宙 為 一 個 同 心 的 多 球 形 結 構, 地 球 靜 止 位 於 宇 宙 的 中 心 天 域 由 月 亮 天 水 星 天 金 星 天 太 陽 天 火 星 天 木 星 天 土 星 天 與 恆 星 天 等 八 重 天 構 成 56 另 一 方 面, 根 據 聖 經 創 世 記, 天 主 創 造 了 世 界 與 分 化 了 穹 蒼 在 基 督 宗 教 學 說 中, 信 仰 天 主 遵 守 戒 律 者, 死 後 受 福 升 天 堂, 因 此 天 堂 是 信 徒 的 夢 想 所 在 在 基 督 宗 教 主 導 的 中 世 紀 後 期 文 明 中, 十 三 世 紀 大 學 課 程 中 的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與 聖 經 創 世 記 結 合, 成 為 基 督 教 義 化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Christianized Aristotelian cosmology) 57 關 於 基 督 神 學 與 亞 里 斯 多 德 自 然 哲 學 的 結 合, 神 學 家 有 主 張 天 主 在 創 世 過 程 中 創 造 了 四 元 素, 也 有 在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的 月 亮 天 水 星 天 金 星 天 太 陽 天 火 星 天 木 星 天 土 星 天 與 恆 星 天 等 八 重 天 之 外, 創 造 其 他 的 天 天 體 數 目 沒 有 一 致 的 看 法, 多 介 於 八 到 十 一 天 體 之 間 58 以 十 一 重 天 為 例, 在 上 述 八 重 天 之 上, 加 上 了 聖 經 創 世 記 神 學 意 義 的 水 晶 天 (caelum chrystallinum) 宗 動 天 (primum mobile) 與 永 靜 天 (caelum empyreum) ( 見 圖 一 ) 圖 一 十 六 世 紀 盛 行 的 基 督 教 義 化 亞 59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結 構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2), pp , Ibid., pp Ibid., pp 中 世 紀 的 Thierry of Chartres (d. after 1156) 在 評 論 六 天 的 創 造 活 動 中, 提 到 此 一 主 張 Ibid., p Petrus Apianus, Cosmographia (Antwerp: Gregorio Bonito, 1545), fol. 3r.

15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47 早 在 八 世 紀 時,Venerable Bede 已 指 出 創 世 記 首 日 造 物 主 創 造 了 一 個 不 動 的 天, 雖 然 他 未 用 永 靜 天 之 名, 但 將 它 安 置 於 諸 天 之 上 九 世 紀 時,Alcuin 也 做 了 類 似 的 工 作 十 二 世 紀 的 Anselm of Laon, Peter Lombard, Hugh of Saint Victor 等 確 認 天 域 存 在 著 一 獨 特 的 天, 稱 之 為 caelum empyreum 十 三 世 紀 時,William of Auvergne, Albertus Magnus, Saint Bonaventure, Duns Scotus, Thomas Aquinas 等 大 神 學 家, 視 永 靜 天 為 上 帝 天 使 與 受 福 者 所 在 處 60 利 瑪 竇 受 教 於 羅 馬 學 院 丁 先 生, 這 位 十 七 世 紀 初 托 勒 密 天 文 學 的 支 持 者, 61 在 沙 氏 天 球 論 評 釋 中 以 十 一 重 天 的 宇 宙 論 圖 示, 表 明 基 督 教 義 化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62 其 中 最 外 層 的 靜 天 就 是 天 主 (Deus) 與 受 福 者 所 在 63 ( 二 ) 利 瑪 竇 天 主 實 義 中 的 天 堂 萬 曆 十 一 年 (1583) 利 瑪 竇 隨 羅 明 堅 (Michele Ruggieri, ) 入 中 國 廣 東 肇 慶, 建 僊 花 寺 傳 教, 並 協 助 他 出 版 天 主 實 錄, 將 基 督 教 義 與 福 音 在 地 化 羅 明 堅 在 書 中 以 天 竺 國 僧 書 自 居 64 在 天 主 制 作 天 地 人 物 中 介 紹 六 日 創 世 記 首 日 的 創 作 包 括 地 與 其 中 的 地 獄 地 上 之 水 絕 頂 之 高 天 等 第 六 日 創 生 一 男, 名 曰 啞 噹 後 生 一 女, 名 曰 也 此 二 人 者, 乃 普 世 之 祖, 使 居 極 樂 之 園, 以 為 萬 物 之 主 65 兩 人 因 食 禁 果 而 被 逐 出 極 樂 之 園 其 後 代 的 人 死 時 天 主 對 個 人 進 行 審 判, 取 其 善 者 之 魂, 而 升 之 天 堂 受 福 ; 審 其 惡 者 之 魂, 而 置 之 地 獄 受 苦 66 羅 明 堅 雖 提 到 絕 頂 的 高 天, 但 60 Edward Grant, Planets, Stars, & Orbs: The Medieval Cosmo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96), pp James M. Lattis, Between Copernicus and Galileo: Christoph Clavius and the Collapse of Ptolemaic Cosmology (Chicago/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94). 62 Christopher Clavius, In sphaeram Joannis de Sacro Bosco commentaries (Romae: Ex officina Dominici Basae, 1581), fol. 71r. 63 Ibid., fol. 71v. 64 明. 羅 明 堅 (Michele Ruggieri), 天 主 實 錄, 收 入 鐘 鳴 旦 (Nicolas Standaert) 杜 鼎 克 (Adrian Dudink) 編, 耶 穌 會 羅 馬 檔 案 館 明 清 天 主 教 文 獻 第 1 冊 ( 臺 北 : 臺 北 利 氏 學 社,2002), 天 主 實 錄 引, 頁 [2a]( 總 5) 65 同 上 註, 天 主 制 作 天 地 人 物, 頁 12a-15a( 總 25-31) 66 同 上 註, 論 人 魂 不 滅 大 異 禽 獸, 頁 21a( 總 43)

16 148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未 明 確 表 示 天 堂 所 在 相 對 於 羅 明 堅 藉 釋 傳 耶, 利 瑪 竇 抉 擇 通 過 儒 家 傳 播 教 義 萬 曆 十 七 年, 他 被 迫 遷 往 韶 州, 兩 年 後 他 開 始 學 習 儒 家 經 典, 並 將 四 書 譯 為 拉 丁 文 二 十 三 年 居 留 南 昌 後, 常 與 章 潢 ( ) 師 生 對 話 後 來 在 南 京 時 期, 他 與 佛 教 三 懷 法 師 ( ) 辯 駁, 起 始 耶 釋 爭 議 67 萬 曆 三 十 年 出 版 天 主 實 義 中 的 重 點 在 通 過 古 儒 來 闡 明 天 主 的 真 實 意 義, 並 大 力 批 判 佛 教 在 第 六 篇 釋 解 意 不 可 滅, 並 論 死 後 必 有 天 堂 地 獄 之 賞 罰, 以 報 世 人 所 為 善 惡 中, 他 採 用 歷 史 論 述 來 處 理 耶 釋 對 天 堂 地 獄 的 看 法 根 據 公 元 前 一 千 五 百 年 左 右 開 始 撰 寫 的 舊 約 聖 經, 時 間 上 遠 早 於 佛 祖 釋 迦 牟 尼 (ca BC), 想 藉 此 證 明 佛 教 的 天 堂 地 獄 借 自 西 方 天 主 教 天 主 教, 古 教 也 釋 氏 西 民, 必 竊 聞 其 說 矣 凡 欲 傳 私 道 者, 不 以 三 四 正 語 雜 入, 其 誰 信 之? 釋 氏 借 天 主 天 堂 地 獄 之 義, 以 傳 己 私 意 邪 道, 吾 傳 正 道, 豈 反 置 弗 請 乎? 釋 氏 未 生, 天 主 教 人 已 有 其 說 修 道 者 後 世 必 登 天 堂, 受 無 窮 之 樂, 免 墮 地 獄, 受 不 息 之 殃, 故 知 人 之 精 靈, 常 生 不 滅 68 在 藉 儒 傳 耶 的 策 略 下, 認 為 天 堂 是 古 今 仁 義 之 人 死 後 所 聚 的 光 明 之 處 夫 此 天 堂 地 獄, 其 在 成 德 之 士, 少 借 此 意 以 取 樂 而 免 苦 也, 多 以 修 其 仁 義 而 已 矣 何 者? 天 堂 非 他, 乃 古 今 仁 義 之 人 所 聚 光 明 之 宇 69 至 於 天 堂 所 在, 書 中 毫 無 所 述, 只 提 到 九 重 天 蒼 蒼 有 形 之 天, 有 九 重 之 析 分 天 之 形, 圓 也, 而 以 九 層 斷 焉 70 物 宗 類 圖 顯 示 九 重 天 為 宗 動 天 宿 象 天 土 星 天 木 星 天 火 星 天 日 輪 天 金 星 天 水 星 天 月 輪 天 71 簡 言 之, 在 九 重 天 的 宇 宙 論 結 構 中, 利 瑪 竇 採 用 中 國 星 宿 來 稱 恒 星 天 為 宿 象 天, 未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傳 統 上, 儒 家 多 沿 襲 屈 原 天 有 九 重 的 說 法 基 於 策 略 性 的 考 量, 利 瑪 竇 借 用 中 國 經 書 傳 統 中 的 九 重 天, 來 傳 播 兩 個 圓 球 67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明. 利 瑪 竇, 天 主 實 義, 收 入 明. 李 之 藻 編, 天 學 初 函 第 1 冊 (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65, 據 金 陵 大 學 寄 存 羅 馬 藏 本 複 印 ), 上 卷, 頁 26b-27a( 總 ) 69 同 上 註, 下 卷, 頁 27a( 總 543) 70 同 上 註, 上 卷, 頁 21a( 總 417) 71 同 上 註, 上 卷, 頁 43b( 總 462)

17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49 式 宇 宙 論, 這 部 分 似 乎 未 遭 反 教 者 質 疑 72 ( 三 ) 萬 曆 三 十 年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中 未 見 天 堂 所 在 萬 曆 三 十 年 李 之 藻 在 北 京 刊 刻 利 瑪 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九 重 天 圖 中, 反 映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與 宗 動 天, 卻 不 像 利 瑪 竇 老 師 丁 先 生 沙 氏 天 球 論 評 釋 中 的 基 督 教 義 化 亞 里 斯 多 德 宇 宙 論, 明 確 圖 示 第 十 一 重 永 靜 天 就 是 天 主 所 在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不 是 利 瑪 竇 入 華 後 首 次 繪 製 的 世 界 地 圖 先 前 在 肇 慶 繪 山 海 輿 地 圖 ; 73 南 昌 製 輿 地 山 海 全 圖, 74 反 映 在 章 潢 圖 書 編 的 輿 地 山 海 全 圖 ; 75 南 京 時 期 山 海 輿 地 全 圖 76 引 起 士 人 的 迴 響, 如 馮 應 京 ( ) 月 令 廣 義 與 王 圻 ( ) 三 才 圖 會 中 的 九 重 天 圖 77 由 於 利 瑪 竇 繪 製 世 界 地 圖 多 佚 失, 我 們 的 焦 點 落 在 現 存 最 早 的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其 中 九 重 天 圖 顯 示 兩 個 圓 球 式 宇 宙 結 構 地 球 領 域 內 的 氣 域 分 為 熱 域 上 氣 冷 域 中 氣 與 煖 域 下 氣 等 三 際 ; 天 域 則 列 有 九 重 天, 各 天 的 文 字 介 紹 如 下 ( 見 圖 二 ) 第 九 重 天 無 星 ; 第 八 重 二 十 八 宿 天 ; 第 七 重 填 星 即 土 星 天 ; 第 六 重 歲 星 即 木 星 天 ; 第 五 重 熒 惑 即 火 星 天 ; 第 四 重 日 輪 天 ; 第 三 重 太 白 即 金 星 天 ; 第 二 重 辰 星 即 水 星 天 ; 第 一 重 月 輪 天 78 在 此 一 九 重 天 的 宇 宙 結 構 圖 文 中, 利 瑪 竇 採 用 中 國 二 十 八 星 宿 來 稱 恆 星 天, 未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由 擔 任 工 部 營 繕 司 員 外 郎 的 李 之 藻 刊 刻, 當 時 他 尚 未 72 即 使 是 對 耶 穌 會 士 產 生 各 類 攻 擊, 似 乎 未 見 批 判 九 重 天 說 者 明. 徐 昌 治 編, 聖 朝 破 邪 集, 與 明. 鍾 始 聲 撰, 闢 邪 集 合 輯 ( 京 都 : 中 文 出 版 社,1984) 73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第 1 章, 頁 同 上 註, 第 2 章, 頁 同 上 註, 頁 13, 圖 6 76 同 上 註, 第 3 章, 頁 同 上 註, 頁 23, 圖 9 圖 明. 利 瑪 竇 著, 朱 維 錚 編, 利 瑪 竇 中 文 著 譯 集 ( 香 港 : 香 港 城 市 大 學 出 版 社,2001), 頁 228

18 150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圖 二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中 的 九 重 天 圖 奉 教, 對 天 主 教 義 中 有 關 天 堂 的 信 仰 與 知 識, 如 人 死 後 受 審 判 是 否 受 福 升 天 堂, 尚 未 成 為 他 關 切 的 焦 點, 因 此 不 可 能 主 動 顧 及 天 堂 所 在, 遑 論 將 其 所 在 納 入 圖 中 另 一 方 面, 圖 中 仍 採 用 中 國 傳 統 二 十 八 宿 來 介 紹 恆 星 天 萬 曆 三 十 八 年 李 之 藻 受 洗 崇 禎 元 年 (1628), 傅 汎 際 (Franciscus Furtado, ) 與 他 合 譯 的 寰 有 詮, 首 卷 談 到 創 世 記 六 天 創 造 中 的 永 靜 天 79 質 言 之, 在 萬 曆 三 十 年 刊 刻 的 天 主 實 義 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中, 利 瑪 竇 採 取 中 國 傳 統 中 的 九 重 天, 無 涉 於 基 督 宗 教 的 天 堂 所 在 翌 年, 熱 忱 的 天 主 教 徒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才 在 第 十 一 重 天 中 置 入 天 堂 所 在 79 天 主 厥 始, 化 成 天 地 主 命 出 光, 光 乃 肇 有 最 上 一 天, 恆 靜 不 運, 謂 之 靜 天 天 主 初 所 化 成 有 形 之 天, 即 此 靜 天 明. 傅 汎 際 (Franciscus Furtado) 撰, 明. 李 之 藻 譯, 寰 有 詮 ( 明 崇 禎 元 年 刊 本, 臺 北 國 家 圖 書 館 藏 ), 卷 1, 頁 21b 26a

19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51 五 李 應 試 熱 心 標 示 基 督 宗 教 中 天 堂 的 位 置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成 為 中 國 首 位 天 主 教 徒 刊 刻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明 確 標 示 基 督 宗 教 中 天 堂 的 位 置, 他 的 努 力 與 突 破 值 得 注 意 與 分 析 是 什 麼 因 素 使 得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刊 刻 的 世 界 地 圖 產 生 如 此 改 變? 過 去 將 兩 儀 玄 覽 圖 歸 給 利 瑪 竇, 筆 者 認 為 它 與 先 前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最 大 的 不 同, 就 是 刊 刻 者 李 應 試 已 皈 依, 且 由 他 結 合 一 群 天 主 教 徒 完 成 該 圖 其 次, 宇 宙 論 內 容 從 先 前 的 九 重 天 圖 擴 展 為 十 一 重 天 圖, 脫 離 了 原 先 所 憑 藉 的 九 重 天, 增 加 與 聖 經 創 世 記 有 關 的 兩 重 天, 在 最 高 層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 一 ) 從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到 兩 儀 玄 覽 圖 的 改 變 在 兩 儀 玄 覽 圖 以 前, 無 論 是 山 海 輿 地 圖 輿 地 山 海 全 圖 或 山 海 輿 地 全 圖, 名 稱 中 的 山 海 反 映 禹 貢 的 山 海 傳 統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的 名 稱, 雖 脫 離 山 海 傳 統, 著 重 地 球 上 坤 輿 萬 國, 似 未 彰 顯 九 重 天 圖 的 宇 宙 論 特 色 基 於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李 應 試 將 兩 儀 玄 覽 圖 提 昇 到 乾 坤 兩 儀 體 在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的 坤 輿 之 外, 他 加 入 乾 體, 使 圖 名 有 了 兩 儀 兩 儀 是 中 國 哲 學 的 一 個 重 要 概 念 周 易 繫 辭 上 云 : 是 故 易 有 太 極, 是 生 兩 儀 80 它 在 哲 學 上 的 意 義 有 二 : 一 指 天 和 地, 另 一 指 陰 陽 二 氣 唐 孔 穎 達 ( ) 說 : 又 謂 混 元 既 分, 即 有 天 地, 故 曰 太 極 生 兩 儀 81 玄 覽 出 自 老 子 : 滌 除 玄 覽, 能 無 疵 意 味 著 認 識 道 與 萬 物 時, 要 能 夠 滌 除 玄 覽, 也 就 是 保 持 內 心 清 淨, 去 除 障 礙 和 干 擾, 以 直 覺 方 式 進 行 內 心 體 驗 河 上 公 注 : 心 居 玄 冥 之 處, 覽 知 萬 物, 故 謂 之 玄 覽 82 明 代 80 魏. 王 弼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周 易 正 義 ( 李 學 勤 主 編, 十 三 經 注 疏,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9), 卷 7, 頁 同 上 註 82 王 卡 點 校, 老 子 道 德 經 河 上 公 章 句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3), 卷 1 能 為 第 十, 頁 34-35

20 152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玄 覽 一 詞 進 入 書 名 嘉 靖 四 十 五 年 (1566), 陸 西 星 ( ) 將 玄 覽 納 入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陸 西 星 字 長 庚, 號 潛 虛 子, 揚 州 興 化 ( 今 江 蘇 泰 州 興 化 ) 縣 人 曾 為 諸 生, 鄉 試 九 次 不 中 後, 轉 而 探 究 玄 理, 創 內 丹 東 派 在 他 對 道 德 經 的 疏 解 中, 有 兩 段 話 分 別 與 兩 儀 和 玄 覽 有 關 : 經 曰 : 道 生 一, 一 生 二 一 與 二 皆 名 也, 一 即 太 極 也, 二 即 兩 儀 也 滌 除 玄 覽, 離 無 疵 乎? 滌, 洗 濯 之 意 玄 覽, 深 遠 之 覽 聞 見 深 遠, 恐 生 理 障, 言 能 一 切 掃 去, 使 胸 中 洒 洒 一 疵 不 存 乎! 83 陸 西 星 的 好 友 趙 宋, 曾 任 寧 武 兵 備 副 使 山 西 行 太 僕 寺 卿, 自 號 崑 丘 外 史, 於 萬 曆 八 年 ( 庚 辰,1580) 中 秋 日 為 其 撰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序, 84 顯 示 此 書 在 萬 曆 年 間 流 通 最 後, 兩 儀 玄 覽 這 個 具 有 相 當 濃 厚 道 家 意 味 的 名 稱, 筆 者 判 斷 它 似 乎 不 像 是 出 自 利 瑪 竇 相 對 地, 在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中, 李 應 試 自 述 余 嗜 中 土 玄 象, 諳 中 西 推 步, 而 斯 圖 心 會 神 遊, 理 固 宜 然, 遂 以 是 揭 諸 四 方 好 夫 同 志 85 更 何 況 此 圖 的 完 成 出 自 李 應 試 主 導, 因 此 筆 者 認 為 圖 名 出 自 李 應 試 ( 二 ) 李 應 試 等 天 主 教 徒 決 定 標 示 天 堂 位 置 耶 穌 會 士 入 華 傳 播 基 督 教 義, 旨 在 吸 引 華 人 受 洗 成 為 天 主 教 徒, 或 進 一 步 成 為 修 士, 其 過 程 中 必 須 學 習 與 瞭 解 基 督 宗 教 的 教 義, 包 括 瞭 解 天 主, 與 死 後 是 升 天 堂 受 福, 或 入 地 獄 受 難 等 等 因 此, 對 受 洗 者 或 修 士 而 言, 天 堂 是 耳 熟 能 詳 的 一 個 語 詞 教 徒 或 修 士 會 追 問 天 堂 所 在, 如 有 適 當 時 機, 則 可 能 進 一 步 圖 繪 其 所 在 萬 曆 三 十 年 秋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問 世 後, 刻 工 偷 刻 一 套 版, 仍 不 能 滿 足 當 時 的 需 求 86 翌 年 李 應 試 掌 握 此 一 時 機, 基 於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擴 充 與 增 添 內 容, 特 別 是 針 對 其 中 缺 乏 天 堂 在 宇 宙 論 中 的 位 置 所 在, 在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李 應 試 出 錢 出 力, 結 合 當 時 在 北 京 的 鍾 鳴 仁 ( 字 伯 相, ) 黃 83 分 見 明. 陸 西 星,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頁 11a 27a 84 明. 趙 宋,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序, 明. 陸 西 星,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85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頁 Fonti Ricciane, v. 2, p. 173, n. 4;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371

21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53 明 沙 ( 字 芳 濟, ) 游 文 輝 ( 字 含 樸, ) 倪 雅 谷 ( 字 一 誠, ) 丘 良 稟 ( 字 完 初, ) 與 徐 必 登 ( ) 等 六 位 修 士 的 協 助, 完 成 此 圖 五 羊 鍾 伯 相 黃 芳 濟 遊 ( 游 ) 文 輝 倪 一 誠 丘 良 稟 徐 必 登, 咸 以 性 學 從 西 泰 先 生 遊, 其 貞 瑜 懿 行 多 似 之 於 是 役 也 預 焉 李 應 試 因 識 於 此 87 其 中 倪 一 誠 修 士, 萬 曆 二 十 九 年 由 日 本 來 澳 門, 協 助 耶 穌 會 從 事 繪 畫 傳 教 工 作 翌 年 秋, 李 瑪 諾 神 父 攜 他 視 察 北 京 教 區, 倪 一 誠 就 留 在 北 京 他 擅 於 繪 畫, 極 可 能 參 與 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九 重 天 圖 改 為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88 其 次, 利 瑪 竇 在 兩 儀 玄 覽 圖 的 序 中, 提 到 此 圖 是 李 應 試 ( 字 省 勿 ) 偕 同 鄒 采 斯 ( 字 衍 川 ) 與 阮 泰 元 ( 字 余 吾 ) 兩 位 教 友 演 刻, 而 其 目 的 在 使 世 人 認 識 天 主 與 祂 造 物 之 功 友 人 李 省 勿 先 生, 博 奧 無 兩, 於 霄 壤 間 理 學 無 不 究 心, 偕 鄒 衍 川 阮 余 吾 諸 君 子 曰 : 研 幾 天 主 大 道, 而 不 止 模 擬 兩 儀 之 虛 像 已 也 今 之 演 刻 是 圖, 豈 非 廣 造 物 之 功, 而 導 斯 世 識 本 元 之 伊 始 乎? 竇 不 敢 辭, 謹 參 互 考 訂, 以 副 吾 友 美 意 89 這 篇 序 說 明 圖 不 是 出 自 利 瑪 竇 之 手, 而 是 李 應 試 主 導 下 演 刻 是 圖 完 成 此 圖 後, 李 應 試 與 鄒 采 斯 和 阮 泰 元 兩 位 教 友 一 同 去 見 利 瑪 竇, 試 圖 說 服 利 瑪 竇 認 為 它 可 以 廣 造 物 之 功, 而 導 斯 世 識 本 元 之 伊 始 為 了 不 辜 負 熱 忱 教 友 們 的 美 意, 利 瑪 竇 不 敢 推 辭, 乃 對 此 圖 加 以 參 訂, 為 此 圖 背 書 ( 三 ) 明 確 標 示 天 主 上 帝 所 在 位 置 從 傳 統 風 水 算 命 轉 而 決 心 皈 依 天 主 教 的 過 程 中, 李 應 試 通 過 向 利 瑪 竇 與 龐 迪 我 (Didaco de Pantoja, ) 學 習 天 主 教 義 與 討 論, 包 括 天 主 實 義 第 六 篇 論 天 堂 地 獄, 極 可 能 涉 及 世 界 地 圖 與 其 中 的 天 文 學 與 宇 宙 論 87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頁 張 奉 箴, 利 瑪 竇 與 中 國 耶 穌 會 士, 神 學 論 集 58(1983): ;Fonti Ricciane, v. 2, p. 259;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頁 170

22 154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過 去 學 者 已 注 意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的 文 字 德 禮 賢 指 出, 第 十 一 重 天 主 上 帝 凳 (?), 天 堂 諸 神 聖 所 居, 永 靜 不 動 90 其 中 較 模 糊 的 兩 個 字, 鮎 沢 信 太 郎 (Ayusawa Shintarō, ) 認 為 是 發 見 91 但 未 進 一 步 分 析 從 九 重 天 圖 轉 變 為 十 一 重 天 圖, 在 圖 文 內 容 方 面 的 變 化 筆 者 有 幸 目 睹 現 存 兩 幅 兩 儀 玄 覽 圖 2005 年 於 崇 實 大 學 博 物 館 近 距 離 觀 賞 該 館 收 藏 之 兩 儀 玄 覽 圖 ; 年 於 澳 門 藝 術 博 物 館 紀 念 利 瑪 竇 逝 世 四 百 周 年 文 物 特 展, 看 到 遼 寧 博 物 館 藏 兩 儀 玄 覽 圖 其 中 崇 實 大 學 博 物 館 藏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較 清 晰 ( 見 圖 三 ) 其 中 李 應 試 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九 重 天 圖 擴 充 為 兩 儀 玄 圖 三 兩 儀 玄 覽 圖 中 的 十 一 重 天 圖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並 將 地 球 領 域 的 氣 域 分 為 三 際, 分 為 此 乃 氣 上 域 甚 熱 與 此 乃 氣 中 域 甚 冷, 圖 內 未 表 述 氣 下 域 甚 煖 ; 天 域 則 列 有 十 一 重 天, 各 重 天 的 文 字 介 紹 如 下 : 第 十 一 重, 天 主 上 帝 發 見 天 堂, 諸 神 聖 所 居, 永 靜 不 動 ; 第 十 重, 無 星 宗 動 天, 帶 轉 下 九 重, 一 日 作 一 周, 自 東 而 西 ; 第 九 重, 無 星 水 晶 天, 帶 轉 動 下 八 重, 四 萬 九 千 年 作 一 周, 自 西 而 東 ; 第 八 重, 五 十 二 相, 即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天, 帶 轉 動 下 七 重, 七 千 年 作 一 周, 於 春 秋 分 一 圈 上, 自 北 而 東, 自 南 而 西 復 回 ; 第 七 重 填 星 即 土 星 天 ; 第 六 重 歲 星 即 木 星 天 ; 第 五 重 熒 惑 即 火 星 天 ; 第 四 重 日 輪 天 ; 第 三 重 太 白 即 金 90 Pasquale M. D Elia, Recent Discoveries and New Studies ( ) on the World Map in Chinese of Father Matteo Ricci S.J.,"p Ibid., p. 126, n 感 謝 韓 國 首 爾 國 立 大 學 金 永 植 (Yung Sik Kim) 教 授 的 安 排, 使 筆 者 得 以 在 特 定 閱 覽 室 看 到 此 18 幅 世 界 地 圖 在 面 前 呈 現

23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55 星 天 ; 第 二 重 辰 星 即 水 星 天 ; 第 一 重 月 輪 天 93 其 中 第 十 一 重 天 明 確 地 刻 著 天 主 上 帝 發 見 天 堂, 諸 神 聖 所 居, 永 靜 不 動, 首 次 以 圖 文 方 式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此 外, 第 八 重 天 關 於 恆 星 的 文 字 也 有 了 變 化 六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星 座 與 星 宿 並 列 中 國 與 西 方 有 各 自 的 星 宿 與 星 座 傳 統 十 五 世 紀 末 世 界 地 理 大 發 現, 十 六 世 紀 耶 穌 會 士 從 歐 洲 經 過 南 半 球 東 來, 夜 晚 看 到 星 際 出 現 不 同 的 星 座 入 華 後, 引 入 西 方 自 然 知 識, 使 得 中 國 星 宿 與 西 方 星 座 傳 統 遭 遇 從 萬 曆 十 一 年 進 入 肇 慶 至 三 十 年, 利 瑪 竇 將 天 文 宇 宙 知 識 納 入 世 界 地 圖 中, 在 平 面 的 紙 上, 以 圖 文 來 表 達 立 體 的 天 文 宇 宙 知 識, 卻 未 置 入 西 方 星 座 見 解 直 到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才 在 第 八 重 恆 星 天 將 星 座 與 三 垣 二 十 八 星 宿 並 列, 以 五 十 二 相 來 表 達 五 十 二 星 座 不 同 於 托 勒 密 (Ptolemy, 約 ) 天 文 學 傳 統 的 四 十 八 星 座, 它 們 非 常 清 楚 地 陳 列 於 丁 先 生 沙 氏 天 球 論 評 釋 中, 94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的 五 十 二 相 是 個 創 舉, 過 去 似 未 注 意 以 下 從 中 西 星 宿 與 星 座 傳 統 的 遭 遇 來 闡 析 其 意 義 ( 一 ) 中 國 星 占 與 分 野 傳 統 中 的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中 國 古 代 將 天 分 為 三 垣 與 二 十 八 宿 三 垣 將 北 半 球 上 方 北 極 星 附 近 星 群 分 為 紫 微 垣 太 微 垣 與 天 市 垣, 並 將 黃 道 與 天 赤 道 帶 的 星 群 劃 分 為 四 組, 東 方 青 龍 七 宿 是 角 亢 氐 房 心 尾 箕 ; 北 方 玄 武 七 宿 是 斗 牛 女 虛 危 室 壁 ; 西 方 白 虎 七 宿 是 奎 婁 胃 昴 畢 觜 參 ; 南 方 朱 雀 七 宿 是 井 鬼 柳 星 張 翼 軫 等 二 十 八 星 宿 在 古 代 軍 國 體 系 下, 這 些 星 宿 體 系 與 分 野 傳 統 關 聯 密 切 95 然 而 基 於 氣 的 自 然 哲 學, 特 別 是 地 上 的 人 氣 升 至 星 際 產 生 星 占 現 象, 傳 統 上 二 十 八 宿 似 乎 與 不 同 的 宇 宙 論 間 沒 有 特 定 的 關 聯, 因 而 沒 有 進 一 步 的 發 展 93 The Korean Christian Museum at Soongsil University, p Christopher Clavius, In sphaeram Joannis de Sacro Bosco commentaries, pp 江 曉 原, 歷 史 上 的 星 占 學 ( 上 海 : 上 海 科 技 教 育 出 版 社,1995), 頁 ; 江 曉 原, 星 占 學 與 傳 統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1992), 頁 62-75

24 156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 二 ) 西 方 兩 個 圓 球 式 宇 宙 論 與 天 文 學 傳 統 中 的 星 座 數 古 希 臘 天 文 學 星 座 可 能 源 自 巴 比 倫 人 和 蘇 美 人 基 於 亞 里 斯 多 德 兩 個 圓 球 式 宇 宙 論, 托 勒 密 在 天 文 學 大 成 (Almagest) 列 出 當 時 所 見 四 十 八 星 座, 以 及 其 內 1022 顆 恆 星 名 稱 和 估 計 的 光 度 96 其 中 十 二 星 座 圍 繞 黃 道, 成 為 西 方 星 占 學 中 的 黃 道 十 二 宮 十 五 世 紀 末, 世 界 地 理 大 發 現 後, 由 於 航 海 經 過 南 半 球, 看 見 先 前 見 不 到 的 星 空 與 偏 南 的 星 座 十 六 世 紀 末 逐 漸 形 構 南 天 極 的 星 座 譬 如,1592 年 荷 蘭 天 文 學 家 普 蘭 修 (Petrus Plancius, ) 創 造 了 天 鴿 座 (Columba Noachi) 與 衛 士 座 (Polophylax) 1595 年 至 1597 年 間 荷 蘭 航 海 家 科 瑟 (Pieter Dirkszoon Keyser) 與 豪 特 曼 (Frederick de Houtman) 在 東 印 度 地 區 觀 測 南 天 星 空 時, 建 立 天 燕 座 (Apus) 等 12 個 新 的 星 座 ( 三 )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星 宿 與 星 座 的 並 列 1578 年 利 瑪 竇 從 葡 萄 牙 經 好 望 角 來 到 印 度 臥 亞 (Goa), 航 海 途 中 極 可 能 眼 見 南 半 球 一 些 新 的 星 座 萬 曆 三 十 年, 李 之 藻 刊 刻 的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九 重 天 圖 中, 第 八 重 二 十 八 宿 天, 四 萬 九 千 年 作 一 週, 自 西 而 東, 97 仍 沿 用 傳 統 二 十 八 星 宿 來 表 達 天 文 學 上 的 恆 星 丁 先 生 曾 出 版 星 盤 說 一 書, 98 其 中 對 諸 多 星 座 進 行 測 量 經 過 利 瑪 竇 口 授, 李 之 藻 將 其 部 分 譯 為 渾 蓋 通 憲 圖 說, 於 萬 曆 三 十 五 年 出 版, 其 中 星 座 數 目 超 過 四 十 八 座 99 這 不 表 示 李 之 藻 是 唯 一 與 最 早 知 道 西 方 天 文 星 座 知 識 的 中 國 士 人 在 此 之 前, 長 於 中 國 星 占, 熟 悉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傳 統 的 李 應 試, 已 向 利 瑪 竇 學 習 西 方 星 座 知 識 在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李 應 試 將 星 座 與 三 垣 二 十 八 星 宿 並 列, 以 五 十 二 相 來 表 達 五 十 二 星 座, 成 為 首 位 採 用 星 座 表 達 星 群 想 法 的 中 國 士 人 德 禮 賢 雖 注 意 到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第 八 重 五 十 二 相, 即 96 Claude Ptolemy, Ptolemy s Almagest, translated and annonated by G. J. Toomer, with a foreword by Owen Gingerich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4), pp 朱 維 錚 編, 利 瑪 竇 中 文 著 譯 集, 頁 Christopher Clavius, Astrolabivm (Romae: Impensis Bartholomaei Grassi, 1593). 99 明. 李 之 藻, 渾 蓋 通 憲 圖 說, 收 入 李 之 藻 編, 天 學 初 函 第 3 冊, 頁 1722

25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57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天, 100 但 未 說 明 五 十 二 相 在 天 文 學 上 的 新 意 當 時 在 翻 譯 上 尚 未 產 生 星 座 此 一 語 詞, 由 於 西 方 的 星 座 是 以 其 星 群 組 合 像 似 什 麼 來 命 名, 在 瞭 解 星 座 名 稱 的 起 源 後, 李 應 試 乃 以 諸 星 構 成 星 群 的 相 來 表 達 星 座 七 李 應 試 刊 刻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的 影 響 李 應 試 對 天 主 教 信 仰 的 熱 忱, 使 他 在 刊 刻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將 天 的 重 數 由 九 重 推 展 到 十 一 重 天, 並 將 天 堂 所 在 列 入 其 中 同 時, 在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他 加 入 西 方 天 文 星 座 數 目, 以 諸 星 構 成 星 群 的 相 來 表 達 五 十 二 星 座 這 兩 項 突 破 在 明 末 清 初 對 乾 坤 體 義 天 問 畧 重 刻 曆 體 略 與 乾 坤 格 鏡 等 的 宇 宙 論 圖 文 產 生 影 響, 值 得 進 一 步 分 析 與 說 明 ( 一 ) 神 戶 本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中 的 天 堂 與 五 十 二 相 最 早 反 映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影 響 的 是 明 萬 曆 三 十 六 年 乾 坤 體 義 刻 本, 它 是 現 存 最 早 的 刊 本, 藏 於 日 本 神 戶 市 立 博 物 館 101 該 年 初, 明 神 宗 看 到 一 幅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詔 令 摹 繪 十 二 幅 世 界 地 圖, 利 瑪 竇 藉 此 機 會 來 吸 引 京 官 與 士 人 的 注 意, 102 可 能 引 起 監 察 御 史 畢 懋 康 ( ) 的 興 趣, 開 始 向 利 瑪 竇 學 習 其 中 有 關 的 自 然 知 識 在 參 考 先 前 刊 刻 的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等 作 品 情 況 下, 畢 懋 康 著 手 推 演 與 彙 整 乾 坤 體 義, 成 為 當 時 首 本 有 關 天 地 皆 是 圓 球 體 的 中 文 書 籍 如 果 我 們 將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與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加 以 比 較, 不 難 發 現 後 者 係 根 據 前 者 而 仿 刻, 只 是 將 前 者 的 十 一 重 天 圖 改 為 乾 坤 體 圖 相 當 奇 怪 的 是, 此 圖 在 繪 製 圖 版 時, 將 圖 的 上 緣 縮 去 第 十 一 重 天 的 一 部 分, 使 部 分 文 字 無 法 顯 現 由 於 此 書 係 佛 教 徒 潘 之 恒 ( ) 刊 刻, 筆 者 判 斷 在 刊 刻 過 程 中, 書 稿 中 的 圖 文 遭 到 增 刪 更 100 Pasquale M. D Elia, Recent Discoveries and New Studies ( ) on the World Map in Chinese of Father Matteo Ricci S.J.,"p 明. 利 瑪 竇, 乾 坤 體 義 ( 明 萬 曆 三 十 六 年 (1608) 刻 本, 日 本 神 戶 市 立 博 物 館 藏 ) 102 Fonti Ricciane, v. 2, pp ; 參 考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 下 ), 頁

26 158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動 103 藉 著 上 緣 所 限, 使 第 十 一 重 天 的 文 字 只 顯 現 第 十 一 重, 天 所 居, 永 靜 不 動, 將 主 上 帝 發 見 天 堂, 諸 神 聖 隱 而 不 顯 104 ( 見 圖 四 ) 相 對 於 明 神 戶 本 乾 坤 體 義 中, 依 然 殘 存 一 點 介 紹 基 督 神 學 的 文 字, 清 乾 隆 年 間 編 修 四 庫 全 書 時, 有 關 基 督 神 學 的 文 字 全 然 遭 到 刪 除, 只 剩 下 第 十 一 重, 永 靜 不 動 105 ( 見 圖 五 ) 圖 四 神 戶 本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圖 五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中 乾 坤 體 義 乾 坤 體 圖 103 徐 光 台, 明 末 耶 釋 爭 議 下 未 獲 利 瑪 竇 和 李 之 藻 認 可 的 乾 坤 體 義, 論 文 初 稿 發 表 於 大 航 海 時 代 的 中 外 貿 易 與 澳 門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 澳 門 : 澳 門 理 工 學 院, ) 104 神 戶 本 乾 坤 體 義, 卷 上 乾 坤 體 圖, 頁 6b-7a 105 明. 利 瑪 竇, 乾 坤 體 義 (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第 787 冊,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 1983), 卷 上 乾 坤 體 圖, 頁 760

27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59 乾 坤 體 義 是 明 末 首 本 專 論 基 督 教 義 化 下 亞 里 斯 多 德 自 然 哲 學 的 著 作, 它 代 表 了 利 瑪 竇 畢 懋 康 與 李 之 藻 三 人 的 不 同 努 力 然 而 在 刊 刻 過 程 中, 因 耶 釋 爭 議, 書 稿 中 多 處 遭 到 增 刪 更 動 在 利 瑪 竇 資 料 與 書 信 中, 利 瑪 竇 未 提 此 書, 以 消 極 方 式 不 認 可 此 書 李 之 藻 也 不 認 可 此 書, 但 是 他 採 取 較 積 極 方 式 來 處 理 萬 曆 四 十 二 年, 他 將 該 書 卷 下 容 圖 較 義 部 分 更 名 為 圜 容 較 義, 抽 出 來 單 獨 出 版, 並 撰 寫 一 篇 基 於 天 主 教 立 場 的 序 言, 批 判 佛 教 宇 宙 論 李 之 藻 以 積 極 作 為 面 對 佛 教 徒 增 刪 乾 坤 體 義 初 刻 本 圖 文 一 事, 似 乎 引 發 入 華 耶 穌 會 士 與 天 主 教 徒 對 中 文 書 籍 出 版 許 可 的 討 論 106 ( 二 ) 陽 瑪 諾 天 問 畧 十 二 重 天 圖 中 的 天 堂 與 五 十 二 相 萬 曆 四 十 三 年 (1615), 陽 瑪 諾 (Emmanuel Diaz, ) 刊 行 天 問 畧, 在 出 版 以 前, 先 經 過 羅 儒 望 與 黎 寧 石 (Pedro Riberiro, ) 兩 人 參 定, 以 及 周 希 令 孔 貞 時 王 應 熊 熊 明 遇 ( ) 李 之 藻 許 樂 善 ( ) 楊 廷 筠 徐 光 啟 卓 爾 康 等 九 位 中 國 士 人 同 閱, 107 其 中 有 四 位 是 天 主 教 徒, 顯 得 十 分 慎 重 值 得 注 意 的 是, 此 書 基 於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文 或 是 乾 坤 體 義 中 的 乾 坤 體 圖, 略 加 變 化 後, 提 出 十 二 重 天 圖 ( 見 圖 六 ) 其 中 圖 六 陽 瑪 諾 天 問 畧 中 的 十 二 重 天 圖 徐 光 台, 明 末 耶 釋 爭 議 下 未 獲 利 瑪 竇 和 李 之 藻 認 可 的 乾 坤 體 義, 大 航 海 時 代 的 中 外 貿 易 與 澳 門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107 Rui Magone, The Textual Tradition of Manuel Dias Tianwenlue 天 問 略,"in Luís Saraiva and Catherine Jami (eds.), The Jesuits, the Padroado and East Asian Science ( )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Publishing, 2008), p 原 圖 無 名, 圖 名 為 筆 者 所 加, 引 自 明. 陽 瑪 諾 (Emmanuel Diaz), 天 問 畧 (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第 787 冊 ), 天 有 幾 重 及 七 政 本 位, 頁 14b( 總 頁 854)

28 160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特 別 重 視 歲 差, 因 此, 將 第 九 重 天 賦 予 東 西 歲 差, 第 十 重 天 南 北 歲 差 圖 中 文 字 整 理 如 下 : 第 十 二 重, 天 主 上 帝 發 見 天 堂, 諸 神 聖 所 居, 永 靜 不 動 ; 第 十 一 重, 無 星 宗 動 天, 帶 轉 動 下 十 重, 一 日 作 一 周 ; 第 十 重 南 北 歲 差 ; 第 九 重 東 西 歲 差 ; 第 八 重 五 十 二 相, 即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天 ; 第 七 重 填 星 即 土 星 天 ; 第 六 重 歲 星 即 木 星 天 ; 第 五 重 熒 惑 即 火 星 天 ; 第 四 重 日 輪 天 ; 第 三 重 太 白 即 金 星 天 ; 第 二 重 辰 星 即 水 星 天 ; 第 一 重 月 輪 天 ( 三 )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九 重 天 圖 中 的 五 十 三 相 明 末 士 人 間 的 學 習 為 西 學 傳 播 開 闢 一 條 通 道 萬 曆 三 十 六 年 冬, 李 之 藻 補 開 州 知 府, 影 響 當 地 舉 人 王 英 明 (?-1614) 追 隨 他 學 習 西 學, 完 成 曆 體 略 書 稿 而 逝 世 崇 禎 十 一 年 (1638) 王 英 明 次 子 王 懩 出 任 山 西 襄 垣 縣 令, 次 年 用 節 省 薪 俸 自 費 出 版 曆 體 略, 以 榮 耀 其 父 崇 禎 十 七 年 (1644) 初, 李 自 成 的 大 順 軍 攻 陷 山 西, 迫 使 王 懩 攜 帶 曆 體 略 逃 難, 倖 免 於 戰 火 南 遷 考 選 弘 光 朝 御 史 降 清 後, 順 治 三 年 (1646) 五 月, 擔 任 御 史 的 王 懩 到 常 熟 虞 山 巡 視 蘇 松 漕 運 公 餘 之 暇, 他 與 吳 中 士 人 酬 應, 獲 專 刻 傳 統 古 籍 的 毛 鳳 苞 汲 古 閣 破 例, 完 成 重 刻 曆 體 略 109 翁 漢 麐 為 此 書 補 圖, 可 能 參 考 先 前 出 版 的 乾 坤 體 義 的 乾 坤 體 圖 或 天 問 畧 十 二 重 天 圖, 未 取 其 中 的 基 督 宗 教 部 分, 仍 採 用 早 先 的 九 重 天 圖 名 稱, 文 字 中 出 現 第 八 重 五 十 三 相, 即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天 ( 見 圖 七 ) 第 九 重 無 星 宗 動 天, 帶 轉 動 下 八 重, 一 日 作 一 周 ; 第 八 重 五 十 三 相, 即 三 垣 二 十 八 宿 天 ; 第 七 重 填 星 即 土 星 天 ; 第 六 重 歲 星 即 木 星 天 ; 第 五 重 熒 惑 即 火 星 天 ; 第 四 重 日 輪 天 ; 第 三 重 太 白 即 金 星 天 ; 第 二 重 辰 星 即 水 星 天 ; 第 一 重 月 輪 天 110 翁 漢 麐 為 何 會 將 第 八 重 天 賦 予 五 十 三 相, 而 不 是 先 前 的 五 十 二 相? 筆 者 認 為 可 能 出 自 筆 誤 109 徐 光 台, 明 清 鼎 革 之 際 王 英 明 曆 體 略 的 三 階 段 發 展, 故 宮 學 術 季 刊 26.1 (2008.9): 明.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 清 順 治 三 年 (1646) 汲 古 閣 繡 梓 本, 臺 北 國 家 圖 書 館 藏 )

29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61 圖 七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中 的 九 重 天 圖 ( 四 ) 王 宏 翰 醫 學 原 始 與 乾 坤 格 鏡 中 十 二 重 天 的 圖 文 明 末 清 初 誕 生 於 醫 學 世 家 的 王 宏 翰 ( ), 受 西 學 衝 擊 後, 在 多 本 著 作 中 對 西 學 積 極 回 應 譬 如, 醫 學 原 始 有 一 節 天 形 地 體 圖 論, 在 十 二 重 天 的 天 形 地 體 圖 中 記 著 第 十 二 重 永 靜 天, 此 天 定 而 不 移, 第 八 重 三 垣 列 宿 天 111 在 康 熙 三 十 年 撰 寫 的 乾 坤 格 鏡 手 稿 中, 出 現 十 二 111 清. 王 宏 翰, 醫 學 原 始 (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89, 據 中 華 醫 學 會 上 海 分 會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三 十 一 年 (1692) 刊 本 影 印 ), 卷 2 天 形 地 體 圖 論, 頁 64-65

30 162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重 天 圖, 其 中 的 文 字 說 明 標 示 天 堂 所 在 ( 見 圖 八 ) 第 十 二 重 常 靜 天, 謂 之 天 堂, 乃 天 主 天 神 及 諸 聖 人 所 居, 萬 福 之 所 ; 第 十 一 重 宗 動 天, 無 星, ; 第 十 重 南 北 歲 差 天 ; 第 九 重 東 西 歲 差 天 ; 第 八 重 三 垣 列 宿 天, ; 第 七 重 土 星 天, ; 第 六 重 木 星 天, ; 第 五 重 火 星 天, ; 第 四 重 日 輪 天, ; 第 三 重 金 星 天, ; 第 二 重 水 星 天, ; 第 一 重 月 輪 天, 112 圖 八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中 的 十 二 重 天 圖 這 個 圖 參 考 陽 瑪 諾 天 問 畧 中 的 十 二 重 天 圖, 略 微 調 整 後, 綜 合 前 人 所 述, 提 出 天 堂, 乃 天 主 天 神 及 諸 聖 人 所 居, 萬 福 之 所, 給 天 堂 一 個 更 清 楚 的 說 明, 但 是 未 採 用 表 達 西 方 星 座 的 五 十 二 相 112 清.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 清 康 熙 三 十 年 (1691) 手 鈔 本, 浙 江 大 學 圖 書 館 藏 ), 卷 1 渾 天 圖 總 論, 十 二 重 天 圖, 頁 4b-5a

31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63 八 結 論 明 末 利 瑪 竇 入 華 傳 入 西 教 與 西 學, 包 括 西 方 天 主 教 義 中 天 堂 所 在 與 天 文 知 識 在 他 歸 化 的 教 友 中, 李 應 試 是 非 常 獨 特 的 一 位 十 七 世 紀 初, 喜 愛 傳 統 星 占 風 水 與 算 命 的 李 應 試, 在 與 利 瑪 竇 交 往, 受 其 影 響 後, 皈 依 為 天 主 教 徒 本 文 根 據 利 瑪 竇 記 載 與 相 關 文 獻 資 料, 從 其 中 找 出 此 一 事 件 在 明 末 清 初 的 三 點 歷 史 意 義 與 影 響 首 先, 利 瑪 竇 說 服 李 應 試 受 洗 的 經 驗, 有 助 於 他 說 服 具 有 類 似 興 趣 的 徐 光 啟 父 親 皈 依 其 次, 李 應 試 對 天 主 教 的 熱 忱 延 伸 到 萬 曆 三 十 一 年 在 北 京 出 版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在 他 刊 刻 的 兩 儀 玄 覽 圖 十 一 重 天 圖 中, 將 天 的 重 數 由 九 重 推 展 到 十 一 重 天, 並 明 確 表 達 最 外 層 的 永 靜 天 是 天 主 所 在 的 天 堂 第 三, 長 於 以 星 宿 為 參 照 來 表 達 傳 統 星 占 的 他, 在 向 利 瑪 竇 學 習 西 方 天 文 知 識 後, 在 第 八 重 天 中, 將 五 十 二 星 座 以 五 十 二 相 表 達, 與 中 國 傳 統 的 三 垣 二 十 八 星 宿 並 列 他 的 熱 心 與 努 力, 成 為 跨 文 化 知 識 傳 播 中 士 人 一 個 相 當 成 功 與 獨 特 的 範 例 此 一 影 響 對 稍 後 的 耶 穌 會 士 與 中 國 士 人 產 生 衝 擊, 反 映 在 畢 懋 康 編 的 乾 坤 體 義 中 的 乾 坤 體 圖 陽 瑪 諾 天 問 畧 中 的 十 二 重 天 圖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中 的 九 重 天 圖 與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中 的 十 二 重 天 圖 引 用 書 目 一 傳 統 文 獻 王 卡 點 校, 老 子 道 德 經 河 上 公 章 句,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93 魏. 王 弼 注, 唐. 孔 穎 達 疏, 周 易 正 義, 李 學 勤 主 編, 十 三 經 注 疏, 北 京 : 北 京 大 學 出 版 社,1999 明. 王 英 明, 重 刻 曆 體 略, 清 順 治 三 年 (1646) 汲 古 閣 繡 梓 本, 臺 北 國 家 圖 書 館 藏 明. 李 之 藻, 渾 蓋 通 憲 圖 說, 收 入 明. 李 之 藻 編, 天 學 初 函 第 3 冊,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65, 據 金 陵 大 學 寄 存 羅 馬 藏 本 複 印 明. 利 瑪 竇 (Matteo Ricci), 乾 坤 體 義, 明 萬 曆 三 十 六 年 (1608) 刻 本, 日 本 神 戶

32 164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市 立 博 物 館 藏 明. 利 瑪 竇, 天 主 實 義, 收 入 明. 李 之 藻 編, 天 學 初 函 第 1 冊,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1965, 據 金 陵 大 學 寄 存 羅 馬 藏 本 複 印 明. 利 瑪 竇, 乾 坤 體 義,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第 787 冊,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3 明. 利 瑪 竇 金 尼 閣 著, 何 高 濟 王 遵 仲 李 申 等 譯, 利 瑪 竇 中 國 札 記,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83 明. 利 瑪 竇 著, 劉 俊 餘 王 玉 川 譯, 利 瑪 竇 中 國 傳 教 史, 利 瑪 竇 全 集 第 1-2 冊, 臺 北 : 光 啟 出 版 社 輔 仁 大 學 出 版 社,1986 明. 利 瑪 竇 著, 朱 維 錚 編, 利 瑪 竇 中 文 著 譯 集, 香 港 : 香 港 城 市 大 學 出 版 社, 2001 明. 徐 光 啟 著, 王 重 民 輯, 徐 光 啟 集, 臺 北 : 明 文 書 局,1986 明. 徐 昌 治 編, 聖 朝 破 邪 集, 與 明. 鍾 始 聲 撰, 闢 邪 集 合 輯, 京 都 : 中 文 出 版 社,1984 明. 陸 西 星, 老 子 道 德 經 玄 覽, 臺 北 : 藝 文 印 書 館,1965 明. 傅 汎 際 (Franciscus Furtado) 撰, 明. 李 之 藻 譯, 寰 有 詮, 明 崇 禎 元 年 (1628) 刊 本, 臺 北 國 家 圖 書 館 藏 明. 陽 瑪 諾 (Emmanuel Diaz), 天 問 畧, 景 印 文 淵 閣 四 庫 全 書 第 787 冊, 臺 北 : 臺 灣 商 務 印 書 館,1983 明. 羅 明 堅 (Michele Ruggieri), 天 主 實 錄, 收 入 鐘 鳴 旦 (Nicolas Standaert) 杜 鼎 克 (Adrian Dudink) 編, 耶 穌 會 羅 馬 檔 案 館 明 清 天 主 教 文 獻 第 1 冊, 臺 北 : 臺 北 利 氏 學 社,2002 清. 王 宏 翰, 乾 坤 格 鏡, 清 康 熙 三 十 年 (1691) 手 鈔 本, 浙 江 大 學 圖 書 館 藏 清. 王 宏 翰, 醫 學 原 始, 上 海 : 上 海 科 學 技 術 出 版 社,1989, 據 中 華 醫 學 會 上 海 分 會 圖 書 館 藏 清 康 熙 三 十 一 年 (1692) 刊 本 影 印 清. 谷 應 泰, 明 史 紀 事 本 末, 臺 北 : 華 世 出 版 社,1976 清. 張 廷 玉 等 撰, 明 史,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1974 ( 朝 鮮 ) 黃 景 源, 江 漢 集, 正 祖 十 四 年 (1790) 本, 韓 國 首 爾 國 立 大 學 奎 章 閣 藏 Apianus, Petrus. Cosmographia. Antwerp: Gregorio Bonito, Clavius, Christopher, Euclidis Elementorum libri XV. Accessit XVI. de solidorum regularium comparatione. Omnes perspicuis demonstrationibus, accuratisque scholijs illustrat. Rome: Apud Vincentium Accoltum, Clavius, Christopher. In sphaeram Joannis de Sacro Bosco commentaries. Romae: Ex

33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65 officina Dominici Basae, Clavius, Christopher. Astrolabivm. Romae: Impensis Bartholomaei Grassi, Gallagher, Louis J. trans. China in the Sixteenth Century: The Journals of Matteo Ricci. New York: Random House, Ptolemy, Claude. Ptolemy s Almagest. Translated and annonated by G. J. Toomer, with a foreword by Owen Gingerich.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Ricci, Matteo. Fonti Ricciane: Documenti originali concernenti Matteo Ricci e la storia delle prime relazioni tra l Europa e la Cina ( ). Editi e commentati da Pasquale M. D Elia 德 禮 賢. Roma: La Libreria dello Stato, Trigault, Nicolas & Matteo Ricci. De Christiana expeditione apud sinas suscepta ab Societate Jesu. Ex P. Matthaei Riccii eiusdem Societatis commentariis Libri V: Ad S.D.N. Paulum V. In Quibus Sinensis Regni mores, leges, atque instituta, & novae illius Ecclesiae difficillima primordia accurate & summa fide describuntur. Augsburg, 二 近 人 論 著 丁 易 2006 明 代 特 務 政 治,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方 豪 1969 方 豪 六 十 自 定 稿, 臺 北 : 臺 灣 學 生 書 局 方 豪 1988 中 國 天 主 教 史 人 物 傳, 臺 北 : 臺 灣 中 華 書 局 方 豪 譯 1971 利 瑪 竇 年 譜, 收 入 周 康 燮 主 編, 利 瑪 竇 研 究 論 集, 香 港 : 崇 文 書 店, 頁 王 綿 厚 1995 利 瑪 竇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和 兩 儀 玄 覽 圖 的 比 較 研 究, 遼 海 文 物 學 刊 : 江 曉 原 1992 星 占 學 與 傳 統 文 化,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江 曉 原 1995 歷 史 上 的 星 占 學, 上 海 : 上 海 科 技 教 育 出 版 社 林 金 水 1996 利 瑪 竇 與 中 國, 北 京 : 中 國 社 會 科 學 出 版 社 ( 韓 ) 金 良 善 1972 梅 山 國 學 散 稿, 首 爾 : 韓 國 崇 實 大 學 校 博 物 館 洪 業 2005 洪 業 論 學 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徐 光 台 2008 明 清 鼎 革 之 際 王 英 明 曆 體 略 的 三 階 段 發 展, 故 宮 學 術 季 刊 26.1(2008.9): 徐 光 台 2011 明 末 耶 釋 爭 議 下 未 獲 利 瑪 竇 和 李 之 藻 認 可 的 乾 坤 體 義, 大 航 海 時 代 的 中 外 貿 易 與 澳 門 國 際 學 術 研 討 會 論 文, 澳 門 : 澳 門 理 工 學 院,

34 166 漢 學 研 究 第 30 卷 第 4 期 張 奉 箴 1983 利 瑪 竇 與 中 國 耶 穌 會 士, 神 學 論 集 58: 張 奉 箴 1983 利 瑪 竇 在 中 國, 臺 南 : 聞 道 出 版 社 曹 婉 如 等 編 1995 中 國 古 代 地 圖 集. 明 代, 北 京 : 文 物 出 版 社 梁 家 勉 原 編, 李 天 綱 增 補 2011 增 補 徐 光 啟 年 譜,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黃 一 農 2005 兩 頭 蛇 : 明 末 清 初 的 第 一 代 天 主 教 徒, 新 竹 : 清 華 大 學 出 版 社 黃 時 鑒 龔 纓 晏 2005 利 瑪 竇 世 界 地 圖 研 究,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出 版 社 楊 雨 蕾 2002 韓 國 所 見 兩 儀 玄 覽 圖, 文 獻 : 趙 陽 等 編 2010 海 嶠 儒 宗 : 利 瑪 竇 逝 世 四 百 周 年 文 物 特 集, 澳 門 : 澳 門 藝 術 博 物 館 樊 樹 志 2005 晚 明 史 ( 年 ), 上 海 : 復 旦 大 學 出 版 社 鐘 鳴 旦 (Nicolas Standaert) 孫 尚 揚 2004 一 八 四 年 前 的 中 國 基 督 教, 北 京 : 學 苑 出 版 社 D Elia, Pasquale M Recent Discoveries and New Studies ( ) on the World Map in Chinese of Father Matteo Ricci S.J."Monumenta Sinica 20: Grant, Edward Planets, Stars, & Orbs: The Medieval Cosmo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Hsia, R. Po-chia A Jesuit in the Forbidden City: Matteo Ricci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Lattis, James M Between Copernicus and Galileo: Christoph Clavius and the Collapse of Ptolemaic Cosmology. Chicago/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Lindberg, David C The Beginnings of Western Science: The European Scientific Tradition in Philosophical, Religious, and Institutional Context, 600 B.C. to A.D Chicago/London: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Magone, Rui The Textual Tradition of Manuel Dias Tianwenlue 天 問 略."In Luís Saraiva and Catherine Jami (eds.), The Jesuits, the Padroado and East Asian Science ( ). Singapore: World Scientific Publishing, pp The Korean Christian Museum at Soongsil University. Seoul: Soongsil University Press, 2004.

35 徐 光 台 利 瑪 竇 李 應 試 與 兩 儀 玄 覽 圖 167 Matteo Ricci, Li Yingshi and the Liangyi Xuanlan Tu Hsu Kuang-tai* Abstract Matteo Ricci ( ) arrived in China to preach the Catholic faith in the Wanli 萬 曆 era of the Ming Dynasty. In 1602, he converted Li Yingshi 李 應 試 ( ?), an official of the Imperial Bodyguard (Jinyi wei 錦 衣 衛 ) who was interested in traditional astrology. Li s conversion is one of the most sensational in the early history of the Jesuits in China, taking place earlier than Xu Guangqi 徐 光 啟, Li Zhizao 李 之 藻, and Yang Tingyun s 楊 廷 筠 conversions. The experience probably helped Ricci to persuade Xu s father, Xu Sicheng 徐 思 誠, who was also interested in traditional astrology, to also convert to Catholicism. In 1603, Li Yingshi completed and published a map of the world called the Liangyi xuanlan tu 兩 儀 玄 覽 圖 based upon an earlier map, the Kunyu wanguo quantu 坤 輿 萬 國 全 圖. He clearly indicated the location of the Catholic Heaven on one of the smaller diagrams on the map, the Shiyi chong tian tu 十 一 重 天 圖, and also added the names of both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traditional Western constellations. It influenced later cosmological diagrams printed in works such as Bi Maokang s 畢 懋 康 Qiankun tiyi 乾 坤 體 義, Emmanuel Diaz s Tian wen lue 天 問 畧, Wang Yingming s 王 英 明 Chongke liti lue 重 刻 曆 體 略, and Wang Honghan s 王 宏 翰 Qiankun ge jing 乾 坤 格 鏡. Keywords: Ming dynasty, Matteo Ricci, Li Yingshi 李 應 試, Liangyi xuanlan tu 兩 儀 玄 覽 圖, constellations * Hsu Kuang-tai is a professor in the Center for General Education and Institute of History at National Tsing Hua University, Hsinc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