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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目录 在纪念胡适先生诞辰 125 周年国际研讨会上的讲话 耿云志 (1) 在 胡适与中国新文化 国际学术研讨会闭幕式上的总结发言 欧阳哲生 (3) 2016 年 胡适研究小议 胡明 (5) 身處海隅的懸念 : 胡適與程靖宇的師生情誼 何光诚 (8) 黄俊东 : 儒林清话 剪贴本的故事 苹果日報 ( 香港版 )(11) 秉性率真的学者 纪念胡适诞生 125 周年 张翼星 (13) 胡适留美期间读书藏书系年 ( 一 ) 邹新明 (16) 胡适 1922 年在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的演讲 金传胜 (27) 女子问题的开端 胡适之在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讲演 赵景深记 (28) 胡适 1928 年在大夏大学的一次演讲 金传胜 金周详 (30) 反省 十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在本校大礼堂 胡适之先生演讲张道仁记 (30) 胡适在金陵女大的一次演讲 汤志辉 (35) 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 龙翔 (37) 胡适与徽菜 徐子超 (39)

4 在纪念胡适先生诞辰 125 周年 国际研讨会上的讲话 耿云志 主席 各位嘉宾 各位朋友 : 今天是胡适先生诞辰 125 周年, 我们第一次在北京大学召开胡适研讨会, 令人感到欣慰 胡适先生生前在这里工作时间最久, 贡献最多, 这里是胡适先生终生为之眷恋的地方 所以, 我们今天在这里纪念他的 125 周年诞辰, 举办学术研讨会, 非常有意义 胡适研究的开展, 在中国大陆已经走过了四十年的历程 据不很精确的统计, 现在已经出版的研究胡适的专书已有一百七八十种, 研究胡适的生平思想的论文和文章已有 3000 余篇 胡适本人的著作以各种名目出版的也有近百种, 而且已经有了一种 胡适全集, 尽管它不全, 还有种种缺点, 但毕竟是第一部 胡适全集 如果我们回顾三十几年前, 有人不许社会主义的出版社出版胡适的东西, 今天的进步就是显而易见的了 不仅如此, 随着胡适研究的拓展, 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了解胡适, 原来被加上种种顶级罪名的胡适, 已经不存在了, 胡适正在逐渐地以其本来的面目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些年来, 已经有以胡适的名义举办的博士论文奖金, 有中学生读胡适征文奖评选 尤为可喜的是在北京市初级中学的课文里, 已经选收了胡适的文章 这在三四十年前, 甚至在十几年前, 都是难以想象的 这些情况表明,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 没有哪一个历史人物, 能够像胡适这样受到如此广泛 深切而持久的关注 我想, 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 是因为胡适先生一生的志业就是引导中国走上现代发展之路 他的许多思想主张, 与我们当下的现实, 存在着紧密的历史联系 过去因为种种原因, 胡适的思 想被屏蔽了, 因此这种本来存在的紧密的历史联系也同样被屏蔽了 现在通过大家的研究, 胡适的的思想主张, 他的思想主张与现实的关系, 逐渐显现出来 人们逐渐认识到, 胡适先生的思想可以为我们提供许多重要的指引和借鉴, 帮助我们解决建设一个现代国家所必须解决的一些问题 比如说, 过去人们往往把革命思维片面化 绝对化 以为, 只有暴力推翻旧政权才算是革命, 不懂得, 改革也是革命, 而且是真正的革命 本来, 一个国家和民族的进步, 不是靠暴力革命得来的, 至少不全是靠暴力革命得来的 暴力革命是不得已的, 比如说应该改革了, 统治集团却拒不改革, 把问题积累的越来越严重, 到了崩盘的前夕, 革命起来了 革命是不得已的行动, 革命不是社会发展的常态, 而是一种特殊情况 胡适先生并不绝对地反对任何革命, 但他强调的是, 社会发展要靠和平的改革, 一步一步地前进 由改革所获得的进步, 才是不可逆的 胡适思想一个极其明显的特点, 就是一切从实际出发, 发现问题, 分析问题, 解决问题 分析问题, 解决问题, 可以丰富我们的智慧, 使我们前进一步, 并取得新的经验, 这些经验又进一步提升我们的智慧 人生就是不断地遇到问题, 解决问题的过程, 国家民族也是一样 胡适强调问题是真实的, 具体的 解决它们, 也必须拿出实际的方法 步骤 每个问题有每个问题的特性, 没有笼统的问题, 也没有笼统的总解决 每一个问题的解决, 都会为社会进步增添一点新的动力 这种动力积累得多了, 社会就会向前进一大步, 有时甚至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改革的最要关键, 是要建立, 或者说是形成 1

5 大多数人认可的一种调整和解决各种社会问题, 社会矛盾的制度机制, 使任何矛盾都可以在这个大家认可的制度机制的框架下获得解决, 使社会进步的成本降到最低 这自然是最符合社会大多数的利益 胡适先生终生坚持和平改革的思想主张, 他既是想通过改革逐步确立民主的制度机制, 又是想依靠这种制度机制, 保障社会继续通过改革, 解决人们所遇到的各种新问题, 使人民的权利得到保障, 人民的需要得到逐渐地满足, 使社会进步不必付出太高的成本 他的这些思想主张与其方法论, 在今年天的和平建设, 和平改革与和平发展的年代, 是极其宝贵的思想资源, 极其有用的智慧, 善为利用可以让我们的工作, 我们的事业, 少走弯路, 少受挫折 由于一些人只熟悉革命的一套思维, 不善于细心地研究具体问题, 喜欢提出高远的理想, 呼喊响亮的口号 往往把人们动员起来, 一哄而上, 看上去好像是高潮迭起, 成绩斐然, 过一阵子冷静下来再看, 还是旧貌依然 胡适反名教和口号主义 其实谁也知道, 口号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不是说一切标语口号都要不得, 但要适可而止 不要以为喊了口号, 贴了标语, 开了动员会, 就以为把工作做了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 由于热衷于标语口号, 不注重实实际, 就流为说假话, 说大话, 说空话的习惯 由这种习惯又衍生出, 只重目标而不注重方法 途径 在这这些方面, 应该说胡适是治病的良医 胡适先生提倡讲真话 他有一句名言 : 讲真话, 包你有力量 讲真话的人才有力量, 讲假话的人大吹大擂, 表面上好像是有力量, 但是最终都是要塌台的 谎话就跟手电筒打出的光柱是一样的, 你爬不上去 林肯说 谎言可以欺人于一时, 不可以欺人于永久 谎话可以害人, 甚至会危害国家和民族 乃至子孙后代, 实在要不得 如果大家都讲真话, 就省去了很多的麻烦 胡适力倡科学精神与科学方法 所谓科学精 神与科学方法, 根本的一点就是实事求是, 用实事求是的态度看待世界, 看待人生, 看待一切事物 科学方法不过是在此基础上, 要求思考与做事有一套合理的程序 在胡适先生看来, 科学与社会进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他生前最后一次重要的讲演, 就是讲的这个问题 胡适思想的根本立脚点, 是要个人充分的独立, 充分的尊重每个人的人格, 充分的尊重每个人的创造力 一个社会绝大多数人都能这样, 社会肯定是蒸蒸日上的社会, 不断进步的社会 他认为, 人民有自由, 比没有自由的危险性要小得多 我想说明一点, 我们研究胡适, 不是要把胡适树立为新的偶像 早在九十多年前, 傅斯年在给胡适的一封长信的结尾处, 就深切地说道 : 愿先生终成老师, 造一种学术上之大风气, 不盼望先生现在就于中国偶像界中备一席 我们也是希望, 通过胡适研究的拓展, 渐渐养成一种大风气, 凡思想学术的问题, 都可以研究和讨论 从切实的研究与讨论中, 大家得有机会接近真理, 认识真理 这也正是胡适先生本人的志愿 胡适研究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很高兴看到有越来越多的青年学者加入到胡适研究的行列 研究历史, 其最高目的, 就是把过去同未来连接起来 胡适先生一生的工作, 也可以说就是做的这项工作, 把一个落后的, 积弊丛生的社会国家, 引导到现代化的发展轨道 各个国家, 各个民族现代化的道路可以有一些区别 但各个国家的精英所为之奋斗的是, 力图付出较小的代价, 使国家顺畅地走上现代发展之路 祝此次会议圆满成功! 祝胡适研究取得更好的成绩! 2016 年 12 月 17 日在北京大学 ( 作者单位 : 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 ) 2

6 在 胡适与中国新文化 国际学术研讨会闭幕式上的总结发言 (2016 年 12 月 18 日 ) 欧阳哲生 会议即将结束, 借会议的最后八分钟 我想对这次会议做一简要回顾和综述 首先想谈一谈这次会议的缘起 让我们将镜头拉回到去年 7 月 20 日, 这天我们在中国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召开了 2015 年胡适研究会年会, 出席会议的有在京的二十来位同人 这次进行了换届, 承耿云志先生提名, 大家鼓掌通过, 我接任耿先生担任胡适研究会会长 在这次会上, 我表示 : 为了推动胡适研究向更高 更广的层面发展, 我设想, 策划 筹备 2017 年在北京召开一次胡适国际学术研讨会 具体的做法, 就是 为纪念 文学革命 一百周年, 我们争取与北京大学合作, 在 2017 年召开以 胡适与中国新文化 为主题的国际学术研讨会 我心存此想法, 但当时可以说毫无把握 10 月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黄克武兄 香港珠海学院亚洲中心主任胡春惠先生两人在北大讲学 三人常在一起聚餐 胡先生希望, 最好是在 2016 年开胡适研讨会, 因为他还在任, 趁他没有退休以前, 他可尽其力推动 2017 年他将退休 这时恰逢胡适纪念馆主任潘光哲也在清华大学访学 大家一起聚谈, 同意将原定 2017 年召开的胡适研讨会提前到 2016 年 12 月 17 日, 也就是胡适之的生日 胡适诞辰一百二十五周年之际 12 月我向学校社科部提交了申请报告 不幸的是, 今年 3 月胡春惠先生逝世, 我感到怅然若失 在此, 我愿对促进两岸三地学术交流做出诸多贡献的胡春惠先生表示沉痛的哀悼 今年 5 月 4 日获得教育部国际合作与交流司正式发文批准, 这是一个好兆头 按照相关部门的要求, 这个批文在年内有效, 这也就是意味着会议须按原计划在年内进行 时间紧迫,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我随即与各方联系, 立即拟定会 议的第一号通知于今年 6 月 2 日发出, 正式启动了这次会议 根据我个人的经验, 胡适研究本是两岸三地关注的课题 因而这个会议应该成为两岸三地同仁的一个纽带 一个平台 所以我特别表示可以由胡适研究会与北大历史学系 珠海学院 台北胡适纪念馆一起合作的名义来进行 今年 9 月北大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成立, 他们成立后首先开展的一项工作就是主办 胡适与北大 专题展览 他们拥有一定财力, 表示可以承担胡适研讨会的食宿经费, 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 10 月我去香港树仁大学讲课, 几次与潘邦正先生接洽, 双方达成默契, 大家都表示要办好这次会议 会议筹备至此, 应该说已水到渠成 其次我想简单清理一下这次会议的成果 出席我们这次会议的有来自中国大陆 香港 台湾 美国 日本等地八十多位学者, 会议收到论文 53 篇, 有五位作者因故未能出席会议 会议按照这些论文的内容分为大会 胡适与中国新文化 三场 胡适与中国现代政治 一场, 分组 : 胡适与中国现代教育 胡适与中国现代思想 胡适与现代历史人物 胡适与中国现代人文学术四场 当我通览了厚厚 700 多页的会议论文集, 感受到大家提供的论文沉甸甸的份量 一个学术研讨会有此收获, 应该说已达到了初衷 这些论文在如下几个方面明显取得进展 : 在材料发掘上, 不少论文提供了前所未见的新材料, 并据此提出新的见解 如王晴佳发掘了新的英文文献材料, 以 年间 纽约时报 的报道为中心, 对胡适在国际上的影响做了论证, 指出胡适与西方学界的交流, 已经让他成为中国学界的代表人物, 在西方学术界和新闻界 3

7 扮演了一个 中国文化大使 的角色, 其学术成就在世界上得到了高度的认可 周质平根据新发掘的英文文献材料, 对胡适 林语堂与蒋介石的关系重新做了解释 杨天石利用大量新公布的材料, 长文讨论了胡适 雷震与 自由中国 的关系 黄克武利用最近公布的新材料, 主要是 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补编 陈诚日记 蒋中正先生年谱长编 张群日记 对蒋介石的 三连任 问题做了新的解读 沈卫威发掘利用一组档案材料, 对 1948 年底平津学人的选择去留 胡适为何被定为 战犯,1957 年毛泽东在中南海頣年堂召集相关人士谈话的原始纪录, 做了新的解读 分组讨论第一组胡适与现代历史人物研究, 主要涉及胡适与蒋介石 钱端升 钱玄同 汤用彤 林可胜 胡晋接 黄宗培之间的关系 这一组论文在材料上都有新的发掘 这里面有必要介绍两位作者的身份 : 一位是钱元强, 他是钱端升先生的孙子 ; 一位赵建永, 他是 汤用彤全集 的编者 钱元强使用未公开的钱端升日记对抗战时期胡适 钱端升出使欧美的具体情形做了新的披露 当然在对材料的解读上, 会议也出现了一些争议, 在此我就不展开了 在问题设置上, 这次会议有好些论文的论题可以说是颇有创意的, 如王中江解释了胡适在东西方语境下的 自然主义 立场 认为胡适以 自然 观念为中心而构筑的 自然主义 中的 自然 有不同的层次, 它既是胡适用来解释世界和宇宙的最后的依据和信念, 又是胡适作为科学的认知 技术实践的客体和对象, 还是他作为建立人道和伦理的出发点 章清结合 社会 概念对胡适社会思想的演进做了新的解析, 指出胡适对 社会重心 的关注, 恰表明他对于中国社会的变革, 其所思所想仍立足于上层展开 胡适讲学 议政根深蒂固的还是精英意识 胡成的 胡适与罗氏驻华医社 邓丽兰的 胡适 张伯苓与平津市民治促进会 杨金荣的 胡适与南京高师暑期学校 何邦立的 胡适与林可胜 都是过去少见人涉及而颇有新意的论文选题 在观点表述上, 有些论题虽过去有人做过, 但由于作者站立于新的时代高度, 也提出了新的见解 如汪荣祖先生对胡适提倡的新文化运动之功过的反省, 他认为百年之后回重看胡适当年提出的主张, 白话文极为成功, 但普及白话文是否必须废除文言? 新文体是否必须完全取代旧文休? 这是值得深思的 罗志田通过比较胡适与梁漱溟对世界文化的认知, 指出梁氏多次说过中 西 印文化是根本不同的, 但他的 轮转 方式又使文化的多元表现为阶段性的一元, 实际上等于以线性的一元来涵容多元 莫云汉对胡适提出的 八不主义 给予了反思 指出其既无新意, 亦见偏颇, 又或本末倒置, 此或少年之作, 勇于破坏而少建设 陈平原 孙郁从不同的视角对胡适与周氏兄弟做了比较, 陈平原借用 鹦鹉救火 与 铸剑复仇 来形容表达胡适与鲁迅各自的精神气质和政治智慧 指出鲁迅杂文的隽永 深刻 好读 解气, 论敌怒火三仗, 但基本上抓不住把柄, 这是胡适所学不来的 但胡适的谈政治, 堂堂正正, 开门见山, 有理有据, 逻辑严密, 也自有其魅力 单就论题的重大和视野的开阔而言, 胡适很可能在鲁迅之上 孙郁从另一个视角比较周氏兄弟与胡适早期文学观之不同, 指出日本近代文学的变化, 给周氏兄弟的启发很大, 他们在日本人的经验里, 意识到文学里的纯和杂, 各得其所 融汇各种艺术手段, 对于词章的灵活使用大有意义, 胡适是从一种明白 晓畅的文体里建立现代人健康的思想和趣味 他把写作从过多的精神承担解放出来, 形成朗健 直观 诗意的体式 江勇振指出历来研究 镜花源 的学者, 都说胡适是第一个从女性的角度去分析 镜花缘 的学者 但是, 胡适对妇女问题的关注, 只是他对整个社会问题关注里的一环 镜花缘 可以有多种读法, 以胡适为代表的, 认为 镜花缘 对女性的角色具有正面意义的诠释, 当然有其存在的意义与价值 我们这次会上还有不少论文提出具有启发意义的见解, 因为时间关系, 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我们的会议主题虽然是讨论胡适, 但不是胡适的嘉奖会 而是通过对胡适的研讨, 深化我们对近代中国历史的认识, 深化对 20 世纪中国文 4

8 化的理解 为期两天的研讨会可以说是一次学术同仁的欢聚, 一场学术的盛宴, 一次令人难忘 必将给大家留下深刻记忆的会议 通过这次会议, 我有信心地说, 胡适研究将持续发展, 胡适研究后继有人 会后我们将结集出版论文集, 以向学术界展示我们这次研讨会的成果 在会议的最后, 我想诚挚地感谢参与这次会议的海内外同人和朋友, 感谢合办这次会议的北大文研院 北大历史学系 胡适研究会 香港珠海学院 台北胡适纪念馆, 由于大家的互相配合 共同努力, 终于将这次会议办成了一次高规格 高质量的学术研讨会! 感谢北大社科部 教育基金会 中关新园等部门对会议热情洋溢的支持, 使会议能够顺利进行, 也使我真正感到这次会议选择在北大召开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感谢为这次会议帮忙的北大文研院工作人员和历史学系的博士生 硕士生团队, 他们为我们这次会议提供了一流的服务! 谢谢大家! ( 作者单位 : 北京大学 ) 2016 年 胡适研究小议 胡明 (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 ) 2016 年, 胡适 125 周年诞辰, 或许也可以算是一个纪念或缅怀的历史年轮 海内外胡适研究者聚集一堂, 开这么一个会, 又是在胡适生前梦魂萦绕的北京大学, 我心里不免很有感触 我回想起 1991 年胡适诞辰 100 周年时举办的香港会议和绩溪会议,25 年来关于胡适研究我们写了多少文章, 出了多少书, 开了多少会! 在我的印象中正是这两个会议之后胡适研究形成气象的, 或者说热起来的 接到这个会议通知, 我不由想, 胡适研究还有什么话可说? 还有什么文章可写? 还有什么意义积极的命题可设计和申报? 但这个会议按规划开了, 它对今后的胡适研究恐怕会有不小的影响 这是我的预测 走过了寻路 探索的阶段, 以后是寻对的路该怎么走了, 须走多远了 检阅一下最近 25 年来, 或者再长一点,30 年来的胡适研究历程和成果, 我大抵有这样一个印象 : 有关乎胡适与 新文化 新文学 新哲学 新伦理 所谓 文艺复兴 命题层面, 胡适被肯定的多, 否定的少, 而转入的思想体系或者思想路线层面, 特别是加上 自由主义 头 衔的称谓时, 则公开正面肯定的不多, 否定的不少, 怀疑的最多 思想 与 文化, 或者说 胡适思想 与 中国文化 的是非新旧, 我这里不拟 ( 当然也无法 ) 作出疏解和厘清, 也不想就整个胡适研究的格局与气候作出自己的判断 这里似乎有一个认识的误区, 事实上 胡适思想 与 中国文化 并不是平行的两个范畴, 它们应是形态上接连一体 血肉不分的 ; 精神上则又是紧密联系 内在统一的 我们不能在意识形态的板块上把 胡适思想 与 中国文化 的粘合一团中清晰地剥离出来, 孤立地悬置起来 胡适在 中国文化 上的许多意见与主张实际上正建筑在 胡适思想 的理论构架上, 换句话说, 胡适倘若在 中国文化 上有什么积极的建设性意见 精巧的设计和大胆的评判, 均来源于他的思想的基本精神和认识范畴 在这里, 胡适思想 是根本, 是基础, 是灵魂, 是胡适改造和建设文化的外部世界和人的内在世界所谓 再造文明 的唯一倚仗的武器 在现代中国, 胡适思想 以个人姓名冠名, 拥有完整自足的阐释结构和方法论体系, 并且得 5

9 到严肃的思想界 学术界 教育界公认 胡适十分看重自己的 思想, 他认为他的历史存在与哲学是非全由于他的 思想, 他也常说 : 除去了 思想, 什么是 我? 剥夺了 剔除了其 思想 的哲学含义, 也就不存在 胡适 了, 胡适 这个姓名也就毫无意义了 胡适之所以是现在中国思想文化史上的 胡适, 就是由于他的 思想 的活力与光亮, 胡适正是依赖着他的 思想 而存活, 而有价值, 而发生影响, 而进入文化史 因此胡适一生也最看重他的 思想, 他在给朋友的信中也经常强调 我宁可保持我无力的思想, 决不肯换取任何有力而不思想的宗教 ( 致陈之藩的信 1948 年 3 月 3 日 ) 胡适整理中国哲学史 中国文学史 中国理学史 中国禅宗史, 从批判孔孟, 弹劾程朱到发现戴震 奖掖吴虞, 从介绍实验主义到引导自由主义, 从提倡 不朽 到打倒 名教, 无一不是落眼在 思想 上, 他深深觉得他生活着的中国及其沉重的历史文化的清理需要独立的思想 ; 他在 介绍我自己的思想 中要求青年不要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他在给北京大学的毕业生纪念赠言中常引用一个禅宗和尚的名言, 达摩东来只是要寻一个不受人惑的人, 而 我们应该努力做个不受人惑的人 真正有了思想, 才能做到不受人惑, 不被别人牵了鼻子, 才能做到独立思考, 自由选择 他常常说 : 不思想的心理习惯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他主张我们宁可宽恕政治上的敌人, 但万不可纵容这个 不思想 的敌人 因为在这种恶劣根性之上, 决不会有好政治出来, 决不会有高文明起来 ( 致李幼春 常燕生的信 1929 年 7 月 1 日 ) 他甚至宣言 : 一个人只要肯独立思想, 便是他的同志 然而中国社会包括知识界 不思想 的人太多, 甘心被别人牵鼻子的大有人在, 所谓的思想界则更是懒人一堆, 糊涂人一堆, 头脑混乱的人一堆, 这是最令胡适感到悲哀的 他曾在 从思想上看中国问题 一文中悲叹 : 今日的中国, 从极左到极右, 都看不见一点自己想过的思想, 也看不见一点根据现实状况的思想 做尧舜禹汤周公孔子的梦的, 固然不曾思想, 囫囵吞下马克思 考茨基 列宁 孙中山的, 也算不得曾经思想 可见胡适对真正的 思想 要求又是很高的 胡适在 我的信仰 一文中曾断言 : 人生最神圣的责任是努力思想得好, 切忌 把人家的思想糊里糊涂认作自己的思想 在他看来, 努力思想得好, 主要落实表现在两点, 一是 智能的个性, 就是独立思想, 独立观察, 独立判断的能力 ( 实验主义 ); 一是 创造的思想力, 拥有解放自己 不断追求真理的能力 ( 杜威论思想 ) 我曾在 论胡适思想的奠基 一文中专门对 胡适思想 本身完整的哲学学理作过一番条分缕析的寻绎, 胡适思想 孕育成熟于大洋彼岸的美国, 但它的认识论基础与方法论内核仍可以从中国传统哲学文化中找到其一脉相承的合理因素, 即是说, 中国文化融合进了 胡适思想, 又丰富完成了 胡适思想, 回过头来又指导了胡适对中国文化的解释与改造 胡适思想 改造旧的中国文化, 重建中国新文化的思路便是胡适在总结 五四 精神和历史任务的 新思潮的意义 一文中归纳出的著名的四条口号 胡适当年号召研究的 问题, 是当时亟需解决的问题, 有些仍是我们今天需要完满解决的问题 ; 胡适当年带头输入的 学理, 是当时急需启蒙并广泛传播的学理, 其合理内核特别是它的真理观与方法论至今仍有理性逻辑的巨大力量 ; 胡适当年提倡的 整理国故, 虽然今天已经蔚成气象, 硕果累累, 但朝野公认 : 胡适当年设计并期盼的 再造文明 却未曾实现, 而且在如何再造的方法 途径的选择上仍是众声喧哗, 各有主张 清议争论过了度, 观念形态横其中, 有时还酿成政治上的冲突 胡适 五四 时代的蓝图无疑包括了所谓自由主义的思想路线和文艺复兴的战略目标, 胡适已经逝世 54 年, 他的牌号的思想路线与战略实践却未能找到传人, 梁实秋所谓 但恨不见替人 从传人 替人必须扛大旗的历史要求来看, 从思想醇度 学养厚度 胸襟识力的博雅广大 品格操行的表里莹澈来甄别判断, 可以说是 后不见来者 胡适 之 道 也可以说是 及身 6

10 而绝, 尽管纸面上的群贤毕至 言论纷纷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胡适理想中的 文艺复兴 无疑是中国文化建设的一项浩大的系统工程, 光芒万丈, 功埒汉唐, 但由于胡适的原创精神 设计主旨和文化思路没有得到很好的解析与协调, 奠基后即多头开工, 旗号林立, 它的竣工似乎遥遥无期 或许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我们还要开胡适的会, 讨论胡适, 研究胡适, 我们还要做一些耐心细腻的诠释与疏解, 做一些逻辑严密的论证与发挥 胡适的 文艺复兴 虽没有完工, 但他的建设思路是正确的, 作出的贡献也是受人敬仰的 ; 胡适的文化建设事业虽无合格的替人, 他的衣钵无人可传, 但蓝图是可用的, 贯串于其间的思想理念和哲学精神是可取的, 也即是说它的建构的基底的 胡适思想 还有细心辨识的必要, 他的负面评价还需从长计议 50 年代初大批判的历史档案 概念沉淀 意识形态范畴流行的贴标签 戴帽子的积习, 流风余烈固然连累了胡适对中国文化改造设计的价值与效能, 但不应从根本方向上否定 胡适思想 实际上蕴孕的积极内涵 前些年我在编选 胡适精品集 时曾在 主编的话 中将 胡适思想 的核心精神, 尤其是与中国现代新文化建构紧切相关的哲学主旨归纳为三条 : 一条是积极开放的 既保持民族性又充分世界化的文化立场 一条是实事求是 服从证验 有几分证据说几分话 不相信任何没有充分证据的东西的思想方法 一条是不苟且 不媚俗 独立的 审慎而负责任的言论态度 原先归纳为四条, 第四条是 : 坚持自由民主 反对根本解决 主张改良渐进 奉行和平守法的宪政精神 当时因为受到许多同行朋友的善意劝告而删去了 现在补在这里, 加上这第四条或许更完整更圆通, 而且这第四条也是海外关心胡适研究的同行朋友很为看重的 这四条的内核无疑是科学理性, 它的旗帜或许便可称为 自由主义 说到海外胡适研究不由会想到它的 冷, 它的 冷 曾与中国大陆一段时期的胡适 热 恰成鲜明的对照 海外早已走过了 胡适 的历史 阶段与实验形态, 即便说是 批判 的声音, 从五六十年代的 民主评论 派到七八十年代现代新儒家的热闹之后, 也早已沉寂了下来 他们更多关注的是对胡适文化哲学中内在学理的挑剔, 以及从宏观上对胡适 西化 主张与自由主义的指责, 甚至是胡适与 五四 对中国现代政治历史发展脉络的负面影响的反思 今天在海外胡适已经走进了历史, 胡适思想 的是非, 这个上一个时代延续下来的学术命题已经很少有人关注 台北的 胡适纪念馆 门可罗雀 ; 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每天人头涌动, 离它不远的东 81 街 104 号公寓 5 楼胡适故居则无人问津! 但在北京大学, 今天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的学者 教授, 听说海外来的就有几十位, 不少是上个世纪就沉潜于胡适研究的老朋友 老同行 老专家 会上会下气氛热烈, 大家认真细心地在做着胡适老师留下的功课, 布置的作业 胡适的 余热 未退, 至少在中国最有名气的北京大学余热未退 胡适的话题包括了他们大部分文化主张与学术意见, 今天仍启人深思, 仍诱人入彀, 胡适研究在人们的思维与信仰的世界仍有十分宽广的探索空间 尽管胡适研究的成果已可以说是汗牛充栋, 我们此刻仍在增量, 仍在深化 细化 还是那篇 主编的话 中, 我曾说 : 胡适的学术意见与思想遗产在中国现代文化史上发生过深远的影响, 并且持续着特定的历史生命力 又说他是 现代中国最具声望同时又争论最大的文化宗师与思想巨人 胡适的 特定的历史生命力 的 持续 正是由于他的 最具声望 又 争论最大, 这些 争议 的东西便是我们今天在思想文化的新建设中急迫需要深入研究的, 需要弄明白 找到答案的 他的 声誉 则保证了他的认知结构的完整, 意义延伸和思想增值 疏解 厘清胡适思想的任务很重, 拓宽胡适研究的路也可以形式多样 就在上个月 11 月份我们编选的一册普及型读物 胡适名言精选 出版了 读着胡适那些明白畅晓 条理清晰 深入浅出 风格平实的名言, 自然会联想起个人文化品德与思想素质的升华, 联想起国民现代性格与 7

11 崇高心灵的养成 这一类案头床边 随手一册 车马闲隙 随意浏览的小册子也是胡适研究工程中小小成绩, 也可汇入我们思想建设的时代潮流 1932 年 12 月胡适在 东方杂志 - 新年的梦想 应征答卷时说出了他的 梦想 : 我梦想一个理想的牢狱, 我在那里面受十年或十五年的监禁 在那里面, 我不许见客, 不许见亲属, 只有星期日可以会见他们 可是我可以读书, 可以向外面各图书馆借书进来看, 可以把我自己的藏书搬一部分进来用 我可以有纸墨笔砚, 可以每天做八小时的读书著述工作 每天有人监督我做一点钟的体操, 或一两点钟的室外手工, 如锄地 扫园子 种花 挑水一类的工作 我想我如果有这样十年或十五年的梦想生活, 我可以把我能做的工作全部都做出来, 岂不快哉 我真愿意相信, 这正是胡适的梦想, 但梦想未能成真, 那怕这么简便素朴 这是胡适的遗憾, 也是历史的遗憾, 更是我们后人的遗憾 胡适他 不能把他 能做的工作全部都做出来, 胡适他已止步, 进入了历史, 刻上了墓碑, 我们后人还得继续前行 我们的胡适研究在今天来说并不是想急于做一种评判的订正或什么历史的结论, 我们只希望胡适研究界更加成熟更加有思想 胡适的 思想 有一句核心的名言 : 实验是真理的唯一试金石 对于 胡适思想 我们同样可以用这块 试金石 来检验, 这方面我们已经做了许多很好的工作 胡适第一个考证出 实事求是 四个字的语源出处并积极身体力行, 他努力教人做一个会思想的人, 文化上合格的人, 勇于追求真理 积极进取而脱离低级趣味的人 这无疑又是社会的一份正能量 毕竟, 一个有高度文化自信 有精致文化伦理和充盈创造精神的社会需要胡适, 也能包容他的 思想 21 世纪已经过去了 16 年, 我们大概可以翻出 胡适 新的一页了 身處海隅的懸念 : 胡適與程靖宇的師生情誼 何光誠 1930 年代時為中學生的程靖宇去北京大學旁聽 文學院院長胡適的課, 後來程讀到陳衡哲的 救救中學生 一文想向她請教, 程於是通過胡適的介紹去探訪陳, 往後在抗戰的日子程靖宇與陳衡哲 任鴻隽一家人都有密切的接觸 1938 至 1941 年程靖宇在長沙臨時大學 西南聯合大學唸書, 其後轉當中國軍隊的翻譯員 ; 那時候胡適留在美國擔任駐美大使,1942 年離任後重拾研究及教學工作 國共內戰時期程靖宇回北大繼續學業, 在校一年從文學院史學系畢業, 他可算是北大校長胡適的學生 年年初程靖宇移居香港, 胡適則滯留美國, 兩人流亡異地, 通過不斷的書信往返交換訊息及心得 ; 程感念師恩之情, 對胡適大力提倡自由民主科學深為敬佩 直到胡適晚年因 自由中國 事件大受打擊, 鬱鬱以終, 程靖宇十分關心其師的境遇, 其後在港辦起 獨立論 8

12 壇 半月刊, 以追隨 自由中國 的步履為目標 ( 一 ) 1927 年年初胡適 ( ) 自美國領取遲了十年才拿到的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 以及進行一些學術活動後返回中國, 但他沒有回到北京大學重拾教鞭, 因為中國此時正處於北伐時期, 政局動盪不安, 他滯留上海約有 3 年半時間, 期間辦 新月 雜誌, 出長中國公學, 撰寫 白話文學史 及 中國中古思想史 等 胡適雖然因為就人權與約法與國民黨發生嚴重的衝突, 被上海市黨部圍剿, 但他以為自己留在上海那數年是難得閑暇的日子, 可以做一點學問工作, 如禪宗七祖神會和尚的研究 不過, 胡適對北大的眷戀很深, 由於蔣夢麟離開國民政府北返, 并出任北大校長, 胡適等一班學人也想振興北大, 於是在 1930 年年底舉家返回北平 但翌年九月北大開學的時候, 便碰上震驚中外的 九. 一八事件, 胡適等人在國難深重的時刻並沒有洩氣 在國難聲中, 此輩北方學人的學術奮鬥及通過辦 獨立評論 週刊評論時政及國際局勢, 也可說是華北抗日前線的中流砥柱 胡適在北大擔任文學院院長和國文系系主任, 1934 年 9 月他開了一門白話文學史, 當時只是北平匯文學校高中一年級學生的程靖宇 ( , 靖宇是字, 學名是綏楚, 以字行 ) 2, 因為他的一位考入北大外文系姓陳的湖南同鄉親友的介紹, 便去北大二院理學院的大禮堂旁聽胡適的課, 上課的時間是週五下午三時至五時, 程對胡的講課情形有細緻的描述, 例如提到胡適一貫推崇白話文才是用活的語言寫下來的文學, 而白話文學 就是 : 說話說得漂亮, 表情表得妙! 3 程靖宇雖是高中生, 但已是由胡適主編的時論週刊 獨立評論 的讀者, 並嘗試投稿到該刊控訴中學課程的缺失, 在胡適退稿信中, 勸勉程不要輕易發表文字, 希望青年人 是有幾分證據, 才說幾分的話 4 這意見是胡適的基本治學態度 由於程靖宇讀到胡適留學美國時的好友, 曾是北大第一位女教授陳衡哲在報上發表的文章 救救中學生, 很想 去拜見請教她, 便請求胡適寫一封介紹信玉成其事, 這亦開啓了程靖宇與任鴻隽陳衡哲一家的長期來往, 特別是在抗戰期間他們轉徙各地在不同地方碰面 5 到 1937 年蘆溝橋事變, 北平局勢急轉直下, 胡適當時正參加盧山談話會, 會後轉去南京, 沒有返回北平, 與低調俱樂部成員謀求化解中日兩國全面開戰的危機, 此事沒有成功, 胡適受政府委託前往美國進行國民外交, 翌年 10 月更接替王正廷正式出任駐美大使, 為借款及美國修改中立法等事出力 七七事變時程靖宇正等候參加北大清華的聯合招生考試, 但考試取消了, 他南下入讀國立長沙臨時大學, 未幾他隨該校遷到昆明, 校名改作西南聯合大學, 程也從生物系轉入史學系 6 太平洋戰爭爆發後, 程靖宇中斷了西南聯大的學業, 為盟軍擔任翻譯員 ( 二 ) 1945 年 8 月抗戰勝利, 次年夏天胡適才返回北平任北大校長, 程靖宇則到北大修畢餘下一年的課業,1947 年 7 月畢業於文學院史學系 在校時程靖宇對胡適校長的辦事方式及遭遇此起彼伏的學生運動深有體會, 認為胡適只可以在太平時世才能發揮其才能及領導能力, 在北大他未能實現其學術理想, 因此在北大人眼中其表現不如前任校長蔡元培及蔣夢麟 7 程靖宇畢業後經陳寅恪推薦進入南開大學當教員,1970 年年初當陳寅恪逝世的消息傳到海外, 程著有悼念其師的文章, 述及 余受知寅師在早歲, 戰後返平, 余在北大完成論文 師知余不肯離幽燕圖南, 遂薦余於南開大學, 濫竽授近代史 外交史 及西洋通史 8 國共內戰在 1948 年末進入三大戰役的決戰階段, 到 12 月中平津已被中共軍隊重重圍困, 南京政府搶救北平地區大學教授, 胡適與一些學者分批乘坐政府派來的飛機飛往南京 程靖宇同時離開天津, 乘搭湖北輪經 16 航程在除夕那一天抵達香港, 同船有梁實秋及其子女, 翌年一月程即在香港重拾教書職業 9 他工作的地點是嶺英中學, 課業繁重, 無暇讀書及寫文章 ; 任教的科 9

13 目有英文和世界歷史, 據程的一位學生回憶, 他是很嚴厲的老師, 打分頗緊, 故此學生們給他一個 程老虎 的綽號 10 程靖宇在嶺英教到 1951 年秋天, 便轉去新成立的大專學校崇基學院, 該學院是英 美 加等地教會所創立, 發起人包括前嶺南大學校長李應林, 香港聖公會會督何明華 謝扶雅 歐偉國和程靖宇, 程任教中國通史並擔任圖書館館長, 他在崇基服務至 1956 年, 先是教員, 後來晉升為助理教授 年 4 月胡適再度應政府之請前往美國, 遷至廣州的行政院由新院長閻錫山組新內閣, 他委任胡適當外交部長, 但胡適堅辭此職, 最後由葉公超接任 ; 到 8 月初美國政府公布美中關係白皮書後, 令搖搖欲墜的國民黨政權感到不安和尷尬, 胡適決定停止與美國官員會面交換意見 這年十二月由胡適擔任發行人, 雷震主編的 自由中國 半月刊開始出版, 而胡適也定居紐約, 開始流亡 9 年美國的晚年生活, 期間他兩次回到台灣, 作多次演講, 與 自由中國 同仁談話, 參加第二屆國民大會選舉總統等 程靖宇在崇基學院工作之餘, 還替香港多份報刊寫稿, 他沒有忘記移居到紐約的老師胡適, 不時寄給他書籍及報刊資料, 例如胡適自己認為是在大陸上的最後一個弟子周汝昌出版 紅樓夢新證, 程靖宇便在港購買寄給胡適, 胡適且要求他代買數部送給 紅學 朋友 12 在 1954 至 1955 年大陸上俞平伯的紅樓夢研究事件以及因之而起的全國性批判胡適思想運動, 程靖宇把有關資料及書刊從香港寄贈給胡適, 幫助老師在大洋彼岸了解事件的來龍去脈 此時程有意申請香港大學一個任教中國現代史的助理講師職位, 請胡適向英國方面寫推薦信, 但胡適回信說他自己沒有接受牛津大學的教職, 而且英國早已承認中共政府, 他不便向英國統治下的大學直接寫信, 他願意當程的諮詢人, 讓英國的審查機構發信問他後他才做出推薦, 程大受感動, 認為其師不從後門進入英國, 保持國格及人格, 是真正的愛國者 年胡適返回台灣接替朱家驊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長, 除了推行台灣的長期科研發展之外, 他要面對政府對 自由中國 的打壓, 特別是該刊反對蔣介石在 1960 年再次連任總統之後, 雷震等外省人士聯合其他政黨及地方人士積極籌組反對黨, 雷震終於在是年 9 月被政府逮捕, 經過軍法審判後判監十年, 自由中國 亦因為群龍無首而停刊 雷震被捕及判監時胡適在美國, 憂心如焚 那時候程靖宇立刻與友人去香港政府華民政務司登記 自由中國, 想在港延續出版 他寫信通知胡適, 說左舜生和國民黨中央日報駐港負責人也想趕去登記, 但被程捷足先登 根據香港法例, 報刊名稱不可雷同, 程靖宇在繳交了一萬港元押金後, 準備在雙十節前印發一卷一期, 由他自己任社長兼總編輯 14 他利用香港言論自由進行此事, 亦知 自由中國 不可以在英旗之下, 然現在形勢已變, 不得不用英租界矣 但身在美國的胡適急忙發電報及信給程, 阻止他在港出版 自由中國, 認為程與友人做這件事 全是假借這塊招牌去 發財, 所以不肯聽我的勸告 15 看來程靖宇最後聽從其老師的勸告, 沒有在香港接著出版 自由中國 但他仍未死心, 經過一年多的考量, 他轉而想出版 獨立評論, 與 1930 年代胡適主編的政論期刊同名, 這一次胡適又來信勸止, 責怪他為甚麼要再扯上, 不能真正獨立地去辦自己的刊物發表議論, 依傍胡適是一種沒有志氣的行為 16 寫了此信後不到一個月胡適便因心臟病發猝逝於中研院酒會上 程靖宇聽到胡適死訊後決定出版這份半月刊, 定名為 獨立論壇,5 月 1 日的創刊號封面刊出胡適在 獨立評論 第 51 期即刊出一週年所寫的自勉語 : 富貴不能淫, 貧賤不能移, 威武不能屈, 成見不能束縛, 時髦不能引誘, 這就叫做獨立! 但 獨立論壇 只出版了 3 期便停刊, 期間程靖宇以獨立論壇社的名義出版一冊 胡適博士紀念集刊, 作為向其老師的最後致敬, 他給胡適的定位是 : 自由民主科學新文化的舵手 17 ( 作者系香港的胡适研究学者 ) 10

14 附錄 : 18 黃俊東 : 儒林清話 剪貼本的故事 蘋果日報 ( 香港版 ) 2012 年 5 月 13 日 大約是六十年代初, 我開始在南北行的志昌 行工作, 偶然讀到當時的 新生晚報 副刊上有 一個專欄 : 儒林清話, 執筆者署名 丁世五 那時候當然不知道是誰的筆名, 我只喜歡他談現 代作家 學人的逸事, 從文章中得知所談的人物 均為他大學時代所親眼見過, 有的還是他在北大 的師友 他把所見所聞或有交情的人物軼事, 娓 娓道來, 十分親切有趣, 難得的是他亦有其獨特 的見解, 所以每個被他談過的著名人物, 十分吸 引我的興味, 欣賞不已, 每天一篇, 我讀後都加 以剪存, 後來停稿之後, 我自己貼成一本剪報集, 並親自裝幀成冊 由於當時我正在蒐集三十年代 以來的作家資料, 所以特別珍惜這個剪貼本 我 在南北行過了二三年, 對於學做生意的事毫無興 趣, 不幸還染了肺病, 治療和休養了好幾年, 避 居道風山上, 那是我讀閑書最多的時期, 直到一 九六五年秋, 才下山進入 明報 工作, 一直做 到一九九四年二月退休 七十年代中, 由於專代理西書生意的朋友余 志剛突然有意出版一些中文書, 他邀請友人戴天 主其事, 看來計劃甚多, 但規模不算大, 故戴天 僅找了翁靈文和我共三人, 以余先生的又一村辦 事處作為編輯部的大本營, 由於我們三人各有工 作, 因此出版的事只能安排在星期六及星期日 我們出版的計劃頗大, 既有嚴肅的文化和文學的 論著, 也有通俗性强的文學作品, 並且用了幾個 不同名字的出版社, 分別出版各種不同性質的文 集, 其中叫 文化. 生活出版社 的, 出版新書 最多, 好書亦不少, 例如董橋的第一本文集 雙 城雜記 張愛玲的散文集 張看 余光中自選 散文集, 還有胡菊人 林燕妮 簡而清 三蘇等 等, 總數有十多種 但我想說的卻是早年我親手 貼成專冊的一本 儒林清話, 我深知是一本值得出版的好書, 我又知道翁靈文的兄弟都與丁世五認識的, 所以我把剪貼本影印了一份, 請翁靈文詢問作者是否願意給我們出版成專集 原來丁世五沒有剪存自己已發表作品的習慣, 他喜見有人為他剪貼成冊又想印行單行本, 自然一口答允下來, 於是他再補充了一篇長文 不廢江河萬古流 記念胡適之先生 ( 他是胡氏喜歡的學生之一 ) 以補篇幅之不足 又特別撰了一篇 採稆文存自序, 書名改為 新文學家回想錄, 儒林清話 則作為副題 作者也改署 今聖嘆, 這是他較早所用而又較受人注意的一個筆名 不過當時翁先生沒有告知他這本剪貼本的由來, 只說是從 明報 資料室影印來的, 其實 明報 資料室只存有 明報 自己的合訂本, 那會保存 新生晚報 的合訂本 今聖嘆在自序中說他從來未剪存已發表的舊稿 他北大的師友如夏志清 柳存仁 徐訏等先後都曾叫他集舊稿出專集, 他皆敬謝不敏 他雖然自謙云文匠之技, 粗製之作, 若 集而成書, 出之辱也, 這未免言重矣 其實他沒有存舊稿的習慣, 要出書實在拿不出舊文稿而已 所以當我把這本剪貼本請翁先生呈上時, 並告知可以立即排印出書, 條件是答應由我們印行, 並賜一序放在書前 作者因不用費神去找舊稿, 自然立刻答應了 文化. 生活出版社 的要求 這就是為何作者多年來寫了 何止千萬言, 而晚年僅留下這一本頗受讀書界歡迎和好評的 儒林清話 書名改為 新文學家回想錄 可能是為了生意眼由翁靈文提出的, 戴天和我自然不會反對, 所以通過採用了 這部書內容豐富, 人物寫得有個性而生動, 果然出版後反應甚佳, 今亦不易得到矣, 在我來說真是十分高興 我一向喜歡新文學家的探索, 才有這本資料性的作家集作為參考用的剪貼本 老實說, 作者用另外一個筆名 一言堂 在 明報 的專欄裏亦發表了不少好文章, 但因為不是專攻新文學的範疇, 故我並沒有剪存, 否則也會呈給他而為他出版的 這 11

15 樣看來, 我對新文學研究亦算做了一件好事 我的 儒林清話 剪貼本就是一個證明, 這是令我感到高興和欣慰的一件往事 不過有時想起今聖嘆先生, 不禁百感交集 今聖嘆, 一名丁世五, 一言堂, 當然都是筆名, 他原名程綏楚, 字靖宇, 以字行, 湖南衡陽人, 生於一九一六年 19, 卒於一九九七年 ; 他先後在北大及西南聯大讀書, 頗為胡適所器重 自大陸變色後即移居香港, 初時重操舊業當老師 後來至一九五一年秋, 何明華會督及英美加等教會聯合創辦了 崇基學院, 程靖宇即在學院中教授歷史兼任圖書館館長, 不久又開始寫作, 在各大報章中發表作品, 他自言 但求採稆得外快, 不求聞達於士林 ( 見 採稆文存自序 ) 及後數十年來一直靠寫作為生, 他曾娶一位日本女子為妻, 晚年生活淡薄, 死後其書物流於書攤中, 見者為之嘆息 今年三月間, 偶讀 大公園 的 文史叢談 專欄, 見有馮進先生寫的 文壇逸話, 談的正是今聖嘆的這本小書 新文學家回想錄, 馮進先生對它頗為好感, 可以說推崇備至, 最後云 : 從頭至尾, 作者將自己的親歷親聞, 所思所想如實道來, 難得的是一個 真 字 由於此文, 我知道文化界不會忘記今聖嘆這個人物, 更不會忘記他唯一的這本有名的小書, 遂寫下這篇出版由來, 並紀念吾友翁靈文先生 1 在此感謝程靖宇哲嗣程鼎一先生給我看其父的北大畢業證書, 證書上有校長胡適的簽名 2 程靖宇是 1949 年前後南來香港的作家之一, 最為人所知的筆名是今聖嘆, 他旳生平可參看李立明, 採稆堂主今聖歎, 收入氏著, 香港作家懷舊 第一集( 香港 : 科華圖書出版公司,2000 年初版 ), 頁 程靖宇, 不廢江河萬古流: 紀念胡適之先生逝世十四週年, 大成, 第二十七期,1976 年 2 月, 頁 胡適致程靖宇信,1936 年 5 月 5 日, 收入耿雲志編, 胡適遺稿及秘藏書信 ( 合肥 : 黃山書社,1994), 頁 今聖嘆 ( 程靖宇 ), 新文學作家回想錄: 儒林清話 ( 香港 : 文化. 生活出版社,1977 年第 1 版 ), 頁 , 174 程靖宇在香港各大報刊發表的副刊專欄文字甚多, 但結集成書的只有這薄薄的一冊 ; 但這書的出版也不是程靖宇本人的主意, 內裡有一個結集出版故事, 詳情參看附錄的黃俊東 : 儒林清話 剪貼本的故事 一文 6 同上, 頁 程靖宇, 北大的 白話文佈告 : 北大校史簡述, 大成, 第二十期,1975 年 7 月, 頁 今聖嘆 ( 程靖宇 ), 國寶云亡, 俞大維等, 談陳寅恪 ( 臺北 : 傳記文學出版社,1970 年初版 ), 頁 今聖嘆 ( 程靖宇 ), 新文學作家回想錄: 儒林清話, 頁 1; 梁實秋, 槐園夢憶 ( 臺北 : 遠東圖書公司,1975 年 3 版 ), 頁 今聖嘆 ( 程靖宇 ), 新文學作家回想錄: 儒林清話, 頁 1; 訪問何萬森先生,2015 年 2 月 28 日 在 學年, 何氏是嶺英中學的高中一年級學生 11 今聖嘆 ( 程靖宇 ), 新文學作家回想錄: 儒林清話, 頁 1; 李立明, 採稆堂主今聖歎, 收入氏著, 香港作家懷舊 第一集 ( 香港 : 科華圖書出版公司,2000 年初版 ), 頁 胡適致程靖宇信,1954 年 3 月 7 日, 收入程靖宇, 胡適之校長書信一朿 : 不廢江河萬古流 編篇, 大成, 第二十八期,1976 年 3 月, 頁 胡適致程靖宇信,1954 年 4 月 5 日, 收入程靖宇, 胡適之校長書信一朿 : 不廢江河萬古流 編篇, 大成, 頁 51; 程靖宇, 也談胡適: 紀念胡適之先生逝世十八週年, 傳記文學, 第 36 卷第 2 期,1980 年 2 月, 頁 程靖宇致胡適信,1960 年 9 月 20 日, 胡適紀念館檔案, 檔號 :HS-NK 程靖宇致胡適信,1960 年 10 月 9 日及胡適 1960 年 10 月 15 日在信上的給毛子水的批文,, 胡適紀念館檔案, 檔號 :HS-NK 胡適致程靖宇信,1962 年 1 月 30 日, 收入程靖宇, 胡適之校長書信一朿 : 不廢江河萬古流 編篇, 大成, 第二十八期,1976 年 3 月, 頁 程靖宇, 胡適之校長書信一朿: 不廢江河萬古流 編篇, 大成, 第二十八期,1976 年 3 月, 頁 黃俊東自 明報月刊 於 1966 年創刊起負責編務工作, 1990 年代中期退休時任該刊副總編輯, 多年來他以撰寫大量高水平的書話馳名中外 2011 年本文作者與他結識以後, 有機會向他請教他為程靖宇出版此書的箇中情況 19 本文作者注 : 黃先生這裡提到程靖宇的出生年份有誤, 這應是 1920 年 程靖宇的日期為 1947 年 10 月的北大畢業證明書提到他 現年二十七歲 12

16 秉性率真的学者 纪念胡适诞生 125 周年 张翼星 一 两颗璀璨的明星一百年前, 蔡元培把胡适请到北大当文科教授, 那时胡适在美国还没有获得正式的博士学位, 年方 26 岁 这是中国现代史上一个很有文化价值的事件 一百年过去了 社会历史的沧桑与灰尘, 也掩盖不住 撼动不了他们两人在中国现代教育 学术史上的核心地位 北大走过 118 个年头, 任过正校长的, 不下数十人, 功绩卓著者, 我看还是首推 五大校长 : 严复 蔡元培 蒋梦麟 胡适 马寅初 我国一度风起云涌的新文化运动, 知名人物很多, 看来也有五员主将 : 蔡元培 陈独秀 胡适 李大钊 鲁迅 在这两个方面, 蔡元培与胡适, 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两人的功绩与成就, 各有侧重 蔡元培侧重于教育, 胡适侧重于学术 蔡元培的教育思想很丰富, 可以谈论很多个方面, 但最基本 最突出的, 还是两个方面 : 一是从管理体制上, 争取教育独立, 实行教授治校 ; 二是在学术领域中, 实行 兼容并包, 思想自由 的方针 争取学术独立和教育独立, 是他一生努力的理想目标 我个人感到, 学术独立, 比较好争取一些, 因为学术领域有很多东西是中性的, 可以不带政治色彩 ; 至于教育独立, 按蔡元培的说法, 就是不受任何政党或宗教的干预, 至少在中国这块土地上, 是很难完全实现的 因为每个政党或执政者, 都要培养自己的支持者和接班人 ( 接班人 的说法, 早在柏拉图的 理想国 中, 就已经有了, 主要是如何培养城邦的 护卫者 现在我国教育部拟就的教育纲要中还在提 培养接班人 ) 当然, 教育的相对独立性, 还是有一些空间可以尽力争取 蔡元培的最突出的贡献, 作者简介 : 张翼星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就是他在学术领域明确阐述并坚决贯彻 兼容并包, 思想自由 的方针, 这是一个融合中西思想长处 最见成效的方针 它为学术繁荣 人才涌现开辟了一条康庄大道 正如梁漱溟所说, 它酿成一股潮流, 影响到全国 它也为北大奠定了一个基本传统 它成为北大的一种精神血脉 我个人认为, 可以看作北大的校训 什么时候继承 实施了这个传统, 北大就兴旺, 就前进, 什么时候践踏 背弃了这个传统, 北大就衰退, 就落后 现在, 有一种流行的说法 : 北大的传统是 爱国, 是 科学, 民主, 改革, 进步 这当然也没错, 但这类提法, 对别的学校也适用, 不能表现北大的特色, 没有把握北大传统的要义 胡适是完全同意并积极贯彻蔡元培的大学理念和办学方针的 他并且提出, 包容甚至比自由更重要, 因为包容是自由的前提条件 几十年来的经验教训也正说明了这一点 胡适教育思想的一个鲜明特色, 便是特别强调培养兴趣, 弘扬个性 首先把自己铸造成才, 方能对社会和人类作贡献 学生选择专业或职业, 他主张 个人标准 先于 社会标准, 就是要把个人的爱好 天赋看得高于社会的习俗 风尚 这显然也是对蔡元培的 顺自然, 展个性 思想的重要发挥 胡适为人才的成长, 进一步发掘了潜在的动力 他们的共同目标, 是在中国加快建设现代新型大学, 培养一批又一批大学问家 大科学家 大思想家来, 使中华民族自强 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争创世界一流大学, 胡适在近 70 年前就提出来了 在西南联大时期, 实际已经达到或接近于世界一流水平 胡适一生与蔡元培的合作, 将近 20 年, 在北大的合作共事, 也将近 10 年 在北大早期的 13

17 年期间, 大致正是蔡元培任校长的时期, 他与蒋梦麟 马寅初 傅斯年等同仁一道, 紧密配合蔡元培, 在北大积聚人才, 锐意改革, 使北大面貌焕然一新, 学术繁荣, 人才涌现, 蜚声中外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 胡适利用北大和 新青年 等平台, 大显身手, 充分发挥了他的才能和作用, 在 30 岁左右, 便 暴得大名, 誉满全国 他的一系列富于开创性的著作, 比如中国哲学史领域的开山之作 中国哲学史大纲 ( 上卷 ) 白话文运动的扛顶 ( 扛鼎 ) 之作 白话运动史 开 新红学 先河的 红楼梦考证 白话文新诗集的尝试 尝试集 等等, 大都是在这个时期问世的 这就使得胡适成为新文化运动中一员叱咤风云的主将, 如陈独秀所说, 胡适是文学革命中 首举义旗之急先锋 实际上, 不仅在北京, 而且在上海, 不仅在北大, 而且在中国公学, 不仅在教育领域, 而且在公益事业中, 胡适与蔡元培, 都是互相支撑, 生息与共, 配合得十分默契的 应当看到, 胡适与蔡元培的思想, 并不是没有差别和分歧 首先在年龄上, 相差 24 岁, 几乎是两辈人, 但他们之间丝毫没有我们现在所说的 代沟 ; 从接受的外来思想看, 一个主要来源于德国, 来源于康德哲学和洪堡的教育思想 ; 一个主要来源于美国, 来源于杜威的实验主义 这在西方思想史上, 是分别属于理性派与经验派两个截然不同的系列 但他们二人之间, 毫无派别门户之见 在某些学术观点上, 比如在 红楼梦 的考证与研究上, 蔡元培属传统的 索隐派, 胡适则另创 自传 或 自叙 派, 他们都作了不少考证, 都很自信, 并有激烈争议 在中西文化关系等问题上, 显然也有不同见解 但学术上的分歧, 正如冯友兰所说 : 学问之道, 各崇所见, 当仁不让 这不但没有影响他们事业上的合作, 而且促进了他们的学术研究 据说当时蔡元培还曾帮助寻找有利于胡适观点的资料 这种坦然求真的胸怀, 实在是学术史上的佳话 此外, 在个人性格上, 一个显得敦厚 稳健, 一个则显得灵动 潇洒 但他们都严以律已, 宽以待人, 互相 包涵, 共享 一代人师 的美誉 他们之所以能长期携手, 互为知己, 配合默契, 就因为他们有更多的共同点 : 首先, 他们都面对中国社会从前现代向现代转型的时期, 都面对如何处理中西文化关系的时代课题, 又都有中西兼长的思想优势 作为一代社会精英的代表人物, 以天下为已任, 能够突破 中体西用 的传统模式, 作出融会中西的创新成果 第二, 他们始终是坚定的 学术救国 教育救国 论者, 都对教育和学术事业怀有高度的热忱和社会责任感, 志同道合, 志趣相投, 因而能撇开差别和分歧, 形成一致的大学理念和办学方针 第三, 他们都有自由主义的共同主张, 又都兼有儒家的人文情怀 治学 待人, 都有极大的宽恕性和包容性, 即使有分歧, 也容易互相体谅 切磋和包容 第四, 在辈分关系上, 蔡对胡, 是器重, 是提携 ; 胡对蔡, 是敬重, 是配合 胡适在台湾时, 经常称颂蔡元培治学 待人的风格, 每逢蔡元培生辰, 胡适都要亲自主持纪念会, 发表演说 他相信 学术平等, 思想自由 的传统, 在北大不会消失 1947 年, 胡适还在任北大校长期间, 在一次纪念校庆的会上, 谈到蔡元培对他的知遇之恩, 要不是蔡元培聘请他, 他不可能来北大施展才智 是蔡元培和北大成全了他 说到这里, 据说他声泪俱下 可见他们感情之深 我们曾经称颂马克思与恩格斯之间的感情与友谊, 那是革命领袖兼理论家的崇高友谊, 蔡 胡之间则是人文大师兼教育家之间的感情与友谊, 这对我们这些毕生从事学术和教育的学人来说, 似更亲近, 更能领略其深意 总之, 在中国现代教育 学术史上, 蔡元培与胡适, 是两位不可绕开 不可忽视的关键人物, 或者说, 在 20 世纪的上半个世纪里, 胡适与蔡元培, 是闪烁在中国现代学术 教育界上空的两颗互相辉映的明星 二 胡适精神的魅力胡适被视为自由主义在中国的重要代表人物 他将自由主义概括为四个要点 : 自由, 民主, 包容反对派意见, 主张社会和平渐进的改革 尽管 14

18 胡适也曾竭力从中国历史上寻找适合这种思潮的土壤, 发掘争取自由的历史人物 但在 20 世纪的中国这块土地上, 终究缺乏滋长这种思潮的根基 这就使他们在 议政 和 治学 的关系问题上经常会处于十分纠结的地位 胡适与蔡元培, 都既不是那种从事纯学术研究, 完全与政治相隔离的知识分子, 像陈寅恪 熊十力, 以至钱钟书那样 ; 更不是那种一心从事政治, 使学术完全服从于政治的知识分子, 像陈伯达那样 ; 也不是那种表面从事学术, 却总想升官发财的那类知识分子 他们是把学术研究看作生命, 看作本职, 但也关心政治, 议论政治, 所谓 治学并议政 无论是治学也好, 议政也好, 他们有自己的倾向 自由主义 但他们的特点是想使政治服从于学术, 服从于真理 这就不免要遇到学术与政治的矛盾 由于与某种政治或党派的特殊瓜葛和牵连, 胡适与蔡元培的一生都难以摆脱 对待这种矛盾, 蔡元培常以辞职的方式, 甚至遽然挂冠离去 如他自己所说, 性近于学术而不宜于政治 胡适呢? 则更好议政 不管哪个政党, 只要他认为有缺点 错误, 便要率直地提出批评 所以, 季羡林先生说, 胡适批评国民党的话比批评共产党的还多 对于唾手可得的政府高位, 他兴趣索然, 一再推却, 始终保持 一介书生 的品格 到了最后的危急关头胡适是一走了之, 总算是幸运地逃脱了直面的批斗之苦 上世纪 50 年代中那场声势浩大的思想批判运动, 他在海峡那边, 竟能认真阅读批判文章, 对各种强词夺理之处, 也回之一笑 但他与蔡元培的最后命运, 也都不免在海外郁悒而终 蔡元培之墓, 仍处于香港的一座荒山之角, 北大校园内的半身塑像, 也安置在偏僻之处, 络绎不绝的参观者和游览者, 往往只能擦肩而过 偌大的一座北大校园, 却容不下一座胡适的塑像 不过, 胡适的令人惊叹的学术遗产和精神魅力总会永久留在人们的心中 这种矛盾和纠结, 不仅是他们俩人的, 也是一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遭遇的最大的沧桑和纠结, 个人和国家都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包含着沉重的经验教训, 至今缺乏应有的反思和总结 胡适的精神魅力究竟何在? 回看中国现当代历史人物, 我比较赞赏的, 还是两位姓胡的, 一是政界的胡耀邦, 一是学界的胡适 他们二人的品格, 可以用两个字来概括 : 率真, 或 纯真 胡耀邦一心扑在革命和人民的事业上, 你看他, 风尘仆仆地跑遍许多县 乡 村, 调查研究, 关心百姓疾苦, 一片真情 平反冤 假 错案, 改变人的命运 有人统计, 直接和间接被改变的人, 不下一个亿 这种改变, 不是某种补贴或长薪, 更不是施舍或恩赐 而是恢复人作为人的地位 根本改变人的政治命运 学术命运 生存命运 使许多人从匍匐在地到挺身站立 胡耀邦的功绩, 他引发人的心灵的震撼, 是无法估量的 他去世后, 那么多人悼念他, 涌现出那么多感人肺腑的诗篇, 决不是偶然的 胡适是一心扑在学术和教育事业上, 你看他, 学而不厌, 手不释卷, 诲人不倦, 热诚一片 他为追求学术独立, 建设现代新型大学而奋斗一生 在学术和教育上, 他特别能尊重不同意见, 宽容不同学派的观点 同时他始终保持一种独立的人格 在待人接物上, 有人说, 胡适有一双 坦率的大眼 也有人说, 他有一种 磁性 的性格, 对人特别具有吸引力, 特别善于与人交往 在校内或校外, 他都曾规定星期日为接待日, 不论是谁, 来者不拒, 一律热诚相待, 虚心听取不同意见 有人说, 他有 三多 : 荣誉博士学位多 天下朋友多 去世时送葬者多 据说当时台北市 万人空巷, 送葬的队伍, 排得很长很长 一个学者, 在普通百姓中, 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是很少见到的 钱穆先生有句话 : 真情畅遂, 一片天机 胡适的个性和影响, 正是这样 反观我们当今的社会和教育, 弄虚作假 形式主义的东西太多了! 我曾经想, 中国现代高等教育的大学理念 办学方针, 若能回到蔡元培 ; 中国现代的学术精神与治学方法, 若能回到胡适, 我们的全面现代化和民族振兴, 就会真有希望 我又想到 中庸 里的话 : 天命之谓性, 率性之谓道, 修道之谓教 我个人体会, 这似乎是我国传统教育优秀遗产的一个纲要或精髓 人性 15

19 中确有许多自然的 天赋的方面, 应当顺其自然的发展, 教育的使命, 就是要按照这种规律去发展人的才能 教育的奥秘, 就在于发掘和实现人的各种潜能 而我们现在强制 强加的东西太多了, 导致个性的扭曲和杰出人才的萎缩 这正是 当前教育的重大弊端 蔡元培和胡适的教育思想, 如同他们的个性那样, 都有其 率真 率性 的一面, 这是特别值得我们深思和回味的 ( 作者单位 : 北京大学哲学系 ) 胡适留美期间读书藏书系年 ( 一 ) 邹新明 年, 胡适留美的七整年, 是其学术训练和思想形成的最重要的时期 除了名师的指导教诲, 朋友的切磋砥砺外, 读书无疑是胡适学术 思想形成的最为重要的来源 本文拟根据胡适藏书 日记, 钩稽胡适留美期间的读书与藏书, 以编年的形式揭示胡适学术 思想的来源和发展脉络, 为有关专家提供资料参考 1910 年 12 月 17 日胡适藏书 : Sonnets, Passionate Pilgrim, Etc./by William Shakespeare. Philadelphia: Henry Altemus Company, 出版年不详扉页有胡适题记 :My Birthday Present. S. Hu, December, 按 :1910 年 9 月 18 日, 胡适到达康奈尔大学, 开始留学生活 此书是胡适留美第一个学期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他的生日是 12 月 17 日, 故此书可能购买于当天, 或稍早些时候 由于资料的关系, 此书是目前知道的胡适留学最初四个月收藏的唯一一本书 1911 年 1 月 31 日胡适日记 : 今日 五尺丛书 送来, 极满意 五尺丛书 (Five Foot Shelf) 又名 哈佛丛书 (Harvard Classics), 是哈佛大学校长伊里鹗 (Eliot) 主编之丛书, 收集古今名著, 印成五十巨册, 长约五英尺, 故有 五尺 之名 按 : 据笔者统计, 胡适在此套丛书中留有题记 批注圈划, 以及签名者有 38 册 2 月 16 日胡适日记 : 读 Shakespeare 一生事迹 17 日胡适日记 : 读莎氏 Henry IV Shakespeare 当译萧思壁 按 : 胡适在当月 27 日的日记中说 : 下学期之课虽未大增, 然德文读本 虚馨传, 英文 Henry IV, 皆需时甚多, 可知 Henry IV 和 虚馨传 都是胡适课程必读书 胡适藏书中有 Ginn and Company 出版公司 1908 年版 Henry IV, 扉页有某人铅笔题记 借适之的, 或即此书 3 月 6 日胡适藏书 : Leberecht Hühnchen/von Heinrich Seidel. Boston: D. C. Heath & Co., Publishers, 1910 此书扉页有胡适题记 : 此书天趣盎然, 短篇小说中不可多得之作也 适之 虚馨传 书内 72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以圈划为主 16

20 文末记有胡适读书日期 :March 6, S. Hu. 按 : 胡适在 1911 年的日记中, 多处有 温德文 考德文 德文新读一书, 甚苦多生字 等记录, 胡适次日日记记录 : 读 虚馨传 毕 从题记看, 胡适对此书评价很高 8 日胡适 3 月 9 日日记 : 昨日读美国独立檄文 9 日胡适日记 : 读林肯 Gettysburg 演说 10 日胡适日记 : 读达尔文 Origin of Species 按 : 胡适藏书中有纽约 P. F. Collier & Son 出版社 1909 年版 物种起源, 应即此书 胡适藏书 : The Origin of Species/by Charles Darwin.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 1909 扉页有胡适签名 :Suh Hu. 题名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书内一页有胡适批注 11 日胡适日记 : 至芭痕院读 Smith s China and America 一册, 读萧氏 Romeo and Juliet 12 日胡适日记 : 读 Smith s The Uplift of China 此君在中国三十余年, 故其言皆切中情弊焉 14 日 -17 日胡适 14 日日记 : 夜读 Romeo and Juliet 此书情节殊不佳 且有甚支离之处 然佳句好词亦颇多, 正如吾国之 西厢, 徒以文传者也 17 日日记 : 读 Romeo and Juliet 完 背诵 Romeo 窥艳 一节 此书有数处词极佳, 如 初遇 窥艳 晨别 求计 长恨 诸节是也 此剧有楔子 (prologue), 颇似我国传奇 按 : 胡适年初购买的 The Harvard Classic 之第 46 卷为 Elizabethan Drama, Volume I, Marlowe Shakespeare, 胡适所读或即收录此书中 22 日胡适日记 : 购 Webster 大字典一部, 价二十元 读 Keats The Eve of St. Agnes 诗, 未毕 按 : 胡适藏书中有一册韦氏词典, 应即此书 胡适藏书 : Webster's New International Dictionary of the English Language/by W. T. Harris, F. Sturges Allen. Springfield: G. & C. Merriam Company, 1910 封面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藏晖室主人 朱文方印 25 日胡适日记 : 余前评 赖芬传 (W. D. Howells The Rise of Silas Lapham), 以为书名 振起 (Rise), 而其中事实, 皆言赖芬衰落之状, 书名殆指其人格之进境 (Rise) 也 今日教员宣读著者 Howells 来书, 正是此意, 余不禁为之狂喜 按 : 据胡适日记, 此书读于是日之前, 具体日期不可考, 暂系于此 胡适藏书中有此书, Howells 为此书作者 胡适藏书 : The Rise of Silas Lapham/by William Dean Howells. Boston, New York, Chicago: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出版年不详 The Riverside Literature Series 29 日胡适日记 : 读萧氏 Much Ado 30 日胡适日记 : 读 Hamlet 夜读德文 Kleider Machen Leute 完 按 : 胡适藏书中有 Hamlet, 且有题记记述此 17

21 书来龙去脉 胡适藏书 : The Tragedy of Hamlet, Prince of Denmark/by William Shakespeare. Boston: D. C. Heath & Co., Publishers, 出版年不详扉页有胡适题记 : 此吾友陈钟英之书也, 庚戌将出都, 向钟英假得是书, 舟中读之 七月匆匆去国, 遂携之东行 辛亥用作校课, 细细校读, 并加丹黄, 是册遂不能归赵矣 书此以志吾故人之思 适之 扉页内页有胡适题记 : 萧氏哀剧之一 汉纳特, 适之 书中有胡适批注圈划 116 页, 几乎涵盖所有正文 3 月 31 日胡适日记 : 读 Much Ado 4 月 4 日胡适日记 : 德文新读 Lessing s Minna von Barnheim, 乃一喜剧也 按 : 胡适藏书中有此书, 从题记和批注圈划看, 胡适对此剧本评价甚高, 并有志于学习借鉴西方戏剧, 改良中国戏剧 胡适归国后曾尝试创作新式剧本 终身大事 胡适藏书 : Minna von Barnhelm/von Gotthold Ephraim Lessing. New York: Henry Holt and Company, 1906 扉页有胡适题记 : 德国名剧之一, 赖辛著 明娜传, 一名 军人福 适之 扉页后页有胡适题记 : 此剧为赖氏名著, 德国曲本进化, 是剧实其先河 氏盖以全力经营, 故全书无一懈笔, 真不朽之作 他日当译之, 以为吾国戏曲范本云 适之 书中有胡适批注圈划 80 余处, 书末注明时间为 May 9,1911, 有 S. Hu 签名 5 日 胡适日记 : 读 Andrew White 自传 此君前此为本校校长, 以学者为外交家 其书计二巨册, 亦殊有趣味 7 日胡适日记 : 读 Minna 英译本 ( 载 五尺丛书 中 ) 完, 甚喜之 读 Hamlet 读 左传 按 : 胡适 4 月 4 日日记中记载开始读德文版 Minna, 可能因胡适的德文程度一般, 故读英文参照 8 日胡适日记 : 读 左传 毕 计余自去冬读此书, 至今日始毕 读本校创办者康乃耳君 (Ezra Cornell) 传 此传为君之长子 Alonzo( 后为纽约省总督 ) 所著 按 : 胡适藏书中有商务印书馆版 十三经, 出版年不详 此书 左传 部分有三处折页, 胡适当年读的 左传, 可能就是此本 据胡适 四十自述, 他在留学前, 曾得到二哥好友杨景苏的指点, 购买 十三经 带到美国 9 日胡适日记 : 读 杜诗 11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读 Hamlet 读 Minna 传 夜读英文诗数十首 12 日胡适日记 : 读 周南 13 日胡适日记 : 读 召南 邶风 按 : 胡适所藏商务印书馆 十三经 中 召南 邶风 部分有很多铅笔圈划及批注, 胡适后来写成 三百篇言字解 等考证文章应即据此书 18

22 15 日胡适日记 : 读 Hamlet 毕 Hamlet 真是佳构, 然亦有疵瑕 16 日胡适日记 : 读 Minna 17 日胡适日记 : 读 Minna 20 日胡适日记 : 读 警察总监 (Inspector-General) 曲本 此为俄人 Gogol 所著, 写俄国官吏现状, 较李伯元 官场现形记 尤为穷形尽相 21 日胡适日记 : 读 Bacon s Essays: Studies ; Dissimulation and Simulation 22 日胡适日记 : 读 诗 : 王 郑 齐 魏 唐 秦诸国风 今夜世界学生会有菲律宾之夜, 以读 诗 甚不忍释手, 故未往 24 日胡适日记 : 读倍根文 25 日胡适日记 : 夜读倍根文 倍根有学而无行, 小人也 其文如吾国战国纵横家流, 携权任数而已 30 日胡适日记 : 读 Emerson s Friendship, 甚叹其见解之高, 以视倍根, 真有霄壤之别 5 月 1 日胡适日记 : 读 Minna 4 日胡适日记 : 读倍根之 建筑 与 花园 两文, 皆述工作之事 惟此君为英王进土木之策, 其逢迎之态, 殊可嗤鄙 5 日胡适日记 : 读 豳风 豳风 真佳文也 如 七月 鸱鸮 东山, 皆天下之至文也 6 日胡适日记 : 读艾迭生与斯提尔 (Addison and Steele) 之 旁观报 (Spectator) 论文集 胡适藏书 : The Spectator Vol. 1/by Joseph Addison, Richard Steele. London: J. M. Dent & Co., New York: E. P. Dutton & Co., 1907 扉页有胡适题记 : 世界第一流行最久之报纸 旁观报, 适之 8 日胡适日记 : 读 旁观报 9 日胡适日记 : 读 旁观报, 中有 Westminster Abbey and Visions of Mirzah 二篇, 余极爱之 读 Johnson s Addison 传 11 日胡适日记 : 夜读 小雅 至 彤弓 受言藏之 受言櫜之 等句, 忽大有所悟 余前读诗中 言 字, 汉儒以为 我 也, 心窃疑之 因摘 言 字句凡数十条以相考证, 今日始大悟, 因作 言字解 一篇, 久不作文, 几不能达意矣 12 日胡适日记 : Minna 已读毕 今日读歌德 (Goethe) 之 Hermann and Dorothea 读 Addison and Steele 二人传 19

23 16 日胡适日记 : 读歌德之 Hermann and Dorothea 读 旁观报 17 日胡适日记 : 读 Hermann and Dorothea 19 日胡适日记 : 夜读 Macaulay s Addison 传, 爱不忍释, 计全篇七十九页, 读毕已钟二下矣 21 日胡适日记 : 读 Hermann and Dorothea 25 日胡适日记 : 读 Hermann and Dorothea 夜读 Macaulay s Leigh Hunt 26 日胡适日记 : 读 说文 27 日胡适日记 : 下午, 读英文诗数家 29 日胡适日记 : 读 Macaulay s Byron 6 月 2 日胡适日记 : 读 Thackeray s Swift 论 Swift 即著 海外轩渠录 ( 汗漫游 ) 者 Thackeray 即著 新妇人集 者 7 日胡适日记 : 下午看 水浒 久不看此书, 偶一翻阅, 如对故人 此书真是佳文 余意 石头记 虽与此异曲同工, 然无 水浒 则不必有 红楼, 此可断言者也 12 日胡适日记 : 慰慈为我寄 马氏文通 一部来, 今日始到 读 马氏文通, 大叹马眉叔用功之勤, 真不可及, 近世学子无复如此人才矣 若贱子则有志焉而未之逮也 按 : 胡适藏书内有 1905 年版 马氏文通, 应即此书 胡适藏书 : 马氏文通 / 马建忠著. 上海 : 中国商务印书馆, 1905 上册书内 73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下册书内 50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29 日胡适日记 : 夜读周昀叔 ( 星誉 ) 鸥堂日记 三卷, 亦殊好之 30 日胡适日记 : 读 马太福音 第一章至第五章 7 月 1 日胡适日记 : 初购希腊文法读之 读 马太福音 第五章至七章 读班洋之 天路历程 (Pilgrim s Progress) 按 : 胡适藏 The Harvard Classics 第 15 卷包括 天路历程, 胡适当年阅读的或即此本 该书扉页有胡适签名 :Suh Hu 2 日胡适日记 : 读 马太福音 4 日胡适日记 : 读 Plato s Apology of Socrates 9 日胡适日记 : 读 马太福音 11 日胡适日记 : 20

24 读 Fosdick s The Second Mile 此书甚佳 12 日胡适日记 : 读 H. Begbie s Twice-born Men 13 日胡适日记 : 读 陶渊明诗 一卷 14 日胡适日记 : 读拉丁文 胡适藏书 : The Foundations of Latin/by Charles E. Bennett. Boston and Chicago: Allyn and Bacon, 1903 此书扉页有胡适题记 :S. Hu, July Ithaca, N. Y. 边立著 拉丁文法, 适之 按 : 胡适在 1911 年 2 月 7 日的日记中记载 : 下午与 Mr. Ace 入城购拉丁文法一册, 此君许以相教故也 可能购买的就是此书 15 日胡适日记 : 读拉丁文 读 谢康乐诗 一卷 16 日胡适日记 : 读拉丁文 17 日胡适日记 : 读拉丁文 22 日胡适日记 : 读美国短篇名著数种 29 日胡适日记 : 读 马太福音, 读 Samuel Daniel 情诗数章 8 月 1 日胡适日记 : 读 George Eliot s Silas Marner 2 日 胡适日记 : 读 Silas Marner 此书虽亦有佳处, 然不逮 The Mill on the Floss 远甚 友人某君昔极称此书, 盖所见不广耳 3 日胡适日记 : 读 Silas Marner 之第十二回 The Discovery of Eppie, 不觉毛发为戴, 盖惨怆之至矣 8 日胡适日记 : 今日读 Silas Marner 毕 12 日胡适日记 : 读狄更氏 双城记 14 日胡适日记 : 读 双城记 15 日胡适日记 : 双城记 完 17 日胡适日记 : 读爱麦生文 (Emerson s Essays) 读 五尺丛书 中之 Tales, 此书如吾国之 搜神述异, 古代小说之遗也 连日无事, 极无聊, 故读之 18 日胡适日记 : 读马可梨 (Macaulay) 之 History 及 Johnson 按 : 马可梨 (Macaulay) 之 History, 似应指 History of England, 此书胡适藏有第 1-3,5 卷, 缺第 4 卷 胡适藏书 : History of England: from the Accession of James II/by Thomas B. Macaulay. New York: The Kelmscott Society Publishers, 出版年不详 The Complete Works of Thomas B. Macaulay 本书全本五卷, 胡适藏书缺第四卷 19 日胡适日记 : 21

25 读密尔顿 (Milton) 之 L Allegro 20 日胡适日记 : 读密尔顿之 L Allegro 及 Il Penseroso, 皆佳构也 21 日胡适日记 : 读密尔顿稍短之诗 24 日胡适日记 : 读密尔顿小诗 26 日胡适日记 : 读德文诗歌 Lyrics and Ballads 29 日胡适日记 : 晨起读王介甫 上仁宗皇帝言事书, 极爱其议论之深切著明, 以为 临川集 之冠 夜读 King Lear 30 日胡适日记 : 读 The Tempest 连日读萧士璧戏剧, 日尽一种, 亦殊有趣 31 日胡适日记 : 读 Macbeth 未完 9 月 1 日胡适日记 : 读 Macbeth 毕 此书为萧氏名著, 然余读之, 初不见其好处, 何也? 2 日胡适日记 : 读 Dryden s All for Love 毕 此剧甚佳 按 : 胡适藏书中有 Modern English Drama, 一种, 包括 Dryden 的戏剧, 胡适此日阅读的应即此书 胡适藏书 : Modern English Drama, Dryden Sheridan Goldsmith Shelley Browning Byron/by Charles W. Eliot.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 1909 The Harvard Classics No 日胡适日记 : 读仲马小说 4 日胡适日记 : 读仲马小说 吾读 侠隐记 续集了, 已尽六巨册, 亦不知几百万言矣 此 Son of Porthos 为最后之一册 伟矣哉, 小说之王也! 8 日胡适日记 : 昨夜译 Heine 小诗一首 读 荀子 一卷, 小说一卷, 陶诗数首 9 日胡适日记 : 读 荀子 第二卷 读 Fortunes of Nigel, 小说也 10 日胡适日记 : 读 荀子 半卷 读 Fortunes of Nigel 11 日胡适日记 : 读 Fortunes of Nigel 毕 此为司各得氏小说之一, 以有苏格兰文字, 故读之稍费时力 13 日胡适日记 : 读 荀子 半卷 15 日胡适日记 : 读 Man in the Iron Mask 18 日胡适日记 : 读 荀子 是日购 C. Lamb 尺牍二帙读之 19 日胡适日记 : 读 Lamb 尺牍 21 日 22

26 胡适日记 : 读 荀子 22 日胡适日记 : 读 Sophocles ( 希腊人 B. C.)Odepus The King 一剧 读 荀子 24 日胡适日记 : 读 马太福音 两卷 27 日胡适日记 : 出游偶见书肆有 Henry George s Progress and Poverty, 忆君武曾道及此书, 遂购以归, 灯下读之 卷首有其子序一首, 甚动人 29 日胡适日记 : 夜读 Wordsworth s Tintern Abbey 按 : 胡适此日日记说 : 听 Prof. Strunk 讲 Tintern Abbey 甚有味 西人说诗多同中土, 此中多有足资研究者, 不可忽也 故此书为胡适课程所读 10 月 1 日胡适日记 : 读 Wordsworth( 华茨沃氏 ) 诗 4 日胡适日记 : 上课 读华茨沃诗 5 日胡适日记 : 读 De Quincy s The Knocking, 甚喜其言之辩, 惟所谓余殊不谓然, 为作一文驳之 9 日胡适日记 : 上课 读 Burke s The Age of Chivalry is gone!, 文秾丽极矣 10 日胡适日记 : 读 Thackeray s Round About Papers, 甚趣 25 日胡适日记 : 偶读 Newman 文而喜之, 余初不知此君, 今始读其文, 始信盛名非虚也 读俄国短篇小说数则 按 : 胡适藏书中有 Short Story Classics: Volume One, Russian, 此日所读俄国短篇小说应即此书 胡适藏书 : Short Story Classics: Volume One, Russian/by William Patten.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 1907 扉页有胡适题记 : 短篇小说汇刻 俄国之部第一 书内 26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多篇小说后有胡适评语 1912 年 1 月胡适藏书 : In Aid of Faith/by Lyman Abbott. New York: E. P. Dutton & Company, 1886 扉页有著者题记 :Mr. S. Hu, with regards of his friend Lyman Abbott, Jan 书内 37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按 : 此书是作者赠送胡适的, 作者 Lyman Abbott 是美国基督教公理会神学家, 胡适在康大期间曾对基督教产生过兴趣, 并于 1911 年参加了在孛可诺松林区 (Pocono Pines) 举办的 中国基督教学生联合会 与 美国东部基督教学生会 暑期集会, 差点儿成为基督徒 4 月 6 日胡适藏书 : The Prefaces, Proverbs and Poems of Benjamin Franklin/by Paul Leicester Ford. New York and London: G. P. Putnam's Sons, 出版年不详扉页钤有 藏晖室主人 朱文方印 题名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23

27 扉页另有胡适钢笔题记 : 穷人李郄之日历, 弗兰林外集之一, 辛亥二月十九日, 先人诞辰, 购此以为纪念 适, 识于美国绮色佳城 书内 20 余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按 : 胡适所署日期 辛亥二月十九日 应为农历, 西历为 1912 年 4 月 6 日 10 月 4 日胡适日记 : 读心理学, 此书文笔畅而洁, 佳作也 7 日胡适日记 : 读 Apollo 论希腊造像 11 日胡适日记 : 夜读 Apollo 十篇 15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至藏书楼读 A. H. Smith: Characteristics of the Chinese 夜读 E. A. Ross: The Changing Chinese 皆作札记识之, 以为他日之用 16 日胡适日记 : 读 Paul S. Reinsch: Intellectual and Political Currents in the Far East, 中有一长篇论吾国廿年以来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 于实在情形, 了如指掌 美国人著书论吾国者, 未有及此书之真知灼见也 中于人名年月稍有讹误, 为纠正之, 作书寄之作者 25 日胡适日记 : 下午在藏书楼读 Grote: History of Greece, 此为世界有名历史之一, 与吉本之 罗马衰亡史 齐名 28 日胡适日记 : 至藏书楼读 Andrew D. White s Seven Great Statesmen 中之 石台传 (Stein, 普鲁士政治家 ) 11 月 5 日胡适日记 : 是日重读 Plato s Apology, Crito, Phaedo 三书, 益喜之 按 : 胡适所藏 The Harvard Classics 中有一册收有 The Apology, Phaedo and Crito of Plato, 应即胡适此日所读之书 胡适藏书 : The Apology, Phaedo and Crito of Plato, The Golden Sayings of Epictetus, The Meditations of Marcus Aurelius/by Plato, Epictetus, Marcus Aurelius.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s, 1909 书名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扉页有胡适题记 :Suh Hu. 书内 112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8 日胡适日记 : 夜读心理学, 夜分始睡 11 日胡适日记 : 夜读哲学史 12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读柏拉图 共和国 15 日胡适日记 : 读心理学 18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读心理学 20 日胡适日记 : 读美术史 24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读柏拉图 共和国 12 月 7 日胡适日记 : 24

28 读 稼轩词 四卷 15 日胡适日记 : 下午读英文诗数篇 25 日胡适藏书 : Daily Strength for Daily Needs/by Mary W. Tileston. Boston: Little, Brown, and Company, 1912 此书扉页有胡适签名 : 胡适 扉页有赠书者题记 :Mr. Suh Hu, Christmas C. A. P. 书内有四处有胡适批注 按 : 此书类似于每日格言之类的书, 所选包括散文 诗歌和圣经文本, 是他人送给胡适的圣诞礼物 1913 年 2 月胡适藏书 : The Travels of Marco Polo, the Venetian/ 著者不详. London: J. M. Dent & Sons, Ltd. New York: E. P. Dutton & Co., 1911 扉页后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扉页有胡适题记 :S. Hu, Feb 马可颇罗游记, 适之 胡适藏书 : The Poetic and Dramatic Works of Alfred Lord Tennyson/by Alfred Tennyson.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lin Company, Cambridge: The Riverside Press, 1898 扉页有胡适题记 :Suh Hu, Feb 邓耐生诗集 书内 309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按 :Alfred Lord Tennyson 是英国著名诗人, 现一般译作邓尼生 从胡适批注圈划的情况看, 他对此书颇为重视 3 月胡适藏书 : The Chief Elizabethan Dramatists: Excluding Shakespeare Selected Plays/by William Allan Neilson. Boston and New York: Houghton Mifflin Company, 出版年不详扉页有胡适毛笔签名 :Suh Hu 书名页前页有胡适题记 : 民国二年三月, 伊里沙白朝名剧选刊, 适之 书内 196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4 月胡适藏书 : The Poetical Work of Matthew Arnold/by Matthew Arnold. New York: Thomas Y. Crowell & Co., 1897 扉页有胡适题记 :Suh Hu, Ithaca, N. Y., April, 阿那诗集 书内 125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按 :Matthew Arnold, 英国维多利亚时期诗人 散文家和批评家, 一般译作阿诺德 5 月胡适藏书 : The Poems of William Morris/by William Morris. New York: Thomas Y. Crowell Company, 1904 扉页有胡适题记 :Suh Hu, 1913, May, Ithaca, N. Y. 毛力师诗选 适之 书内 69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按 : 此书夹有胡适在康奈尔大学时填写的索书条两张, 书名分别为 :Jean J. Rousseau 和 Thomas Hood Works I,IV 应为胡适从康大图书馆借阅图书 9 月胡适藏书 : Short Story Classics: Volume Three, German/by William Patten.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 1907 扉頁有胡適题记 : 短篇小説彙刻 德國之部第三 書内 23 頁有胡適批註圈劃 多篇小説後有評語 其中 Good Blood 一篇后胡适题记 : 此 25

29 篇原名 Das Edle Blut, 译英文则为 The Noble Blood, 然英文 noble blood 常含天潢血胤之义, 故英人译之为 The Good Blood 以别之, 而吾国之 好血 贵血 高贵之血 皆不雅驯, 则又须译为 热血 若有人再从汉文直译为英文, 则须为 The Hot Blood, 见者将莫不大笑矣, 此可见译事之难也 元年九月, 适之 按 : 胡适藏书中有 Short Story Classics 四卷, 每卷都在数篇小说末有批注评语,1-3 卷皆有阅读时间可查, 只有第四卷无, 从 1-4 卷中文书名的题写以及评语字体看, 大致第四卷也应读于留学期间 暂系于此 胡适藏书 : Short Story Classics: Volume Four, French/by William Patten. New York: P. F. Collier & Son, 1907 扉页有胡适题记 : 短篇小说汇刻 法国之部, 第四 目录页有胡适圈划 P.1064 The Price of Life 篇后有胡适批注 : 此篇极诙诡 ( 诙字前有圈掉的谑字 ), 然气势贯注有突如其来之神 P.1146 The Vendean Marriage 篇后有胡适批注 : 此则颇似吾国小说所记战士受擒结婚之事, 然何等磊落大方也 P.1182 The Marquise 篇后有胡适批注 : 读此篇令人有知己之感, 江州司马青衫之泪, 犹是自伤沦落若此 公爵夫人则真是怜才侠意, 无一毫私见存乎其中也 中有情书甚动人 10 月 8 日胡适日记 : 是日读巴立特 (Elihu Burritt, ) 事迹及所著书, 此人亦怪才也 幼贫为锻工, 仅入学六月, 而苦读不辍, 年三十能读五十国文字, 遂惊一世, 称博学铁匠焉 (The Learned Blacksmith) 9 日胡适日记 : 读 外观报 论爱耳兰 Ulster 省反抗与英分离事, 读竟, 于此问题之始末十得八九 因念此 邦杂志太多, 不能尽读, 如每日能读一篇, 得其大概, 胜于翻阅全册随手置之多矣, 胜读小说多矣, 前此每得杂志, 乱翻一过, 辄复置之, 真是失计 另当天日记 : 读 Ashley s Introduction to English History and Economic Theory 之第末篇论 The Canonist Doctrine 甚有所得 日胡适 11 日日记 : 昨今两日, 读爱尔兰近代戏曲巨子 J. M. Synge ( ) 短剧两本 : 1. Riders to the Sea 2. In the Shadow of Glen 写爱尔兰贫民状况极动人 其第一剧尤佳, 写海滨一贫家, 六子皆相继死于水, 其老母哀恸, 絮语呜咽, 令人不忍卒读, 真绝作也 11 日胡适日记 : 今日读 Andrew D. White 之嘉富尔 (Cavour) 传, 甚喜之 意大利建国三杰玛志尼 加里波的与嘉富尔, 各有所长, 各行其是 玛主共和, 以笔舌开其先 ; 嘉主统一宪政国, 以外交内政实行之 ; 加亦主民主, 以一剑一帜实行之 三子者不同道, 其为人杰则一也 16 日胡适日记 : 连日读 Winston Churchill s The Inside of Cup 说部, 以今日宗教问题为主脑, 写耶教最近之趋向, 畅快淋漓, 读之不忍释手, 概晚近说部中之最有力者也 11 月 20 日胡适藏书 : The Nicomachean Ethics of Aristotle/by D. P. Chase. London: J. M. Dent & Sons Ltd; New York: E. P. Dutton & Co., 出版年不详丛书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扉页有胡适题记 :Suh Hu, Nov. 20, 阿里士多德之伦理学, 适 26

30 书内 159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12 月 17 日胡适藏书 : The Bible and Criticism/by W. H. Bennett, Walter F. Adeney. London: T. C. & E. C. Jack 扉页有胡适题记 :Birthday Present to myself. Suh Hu. Dec. 17, 新旧约评 书内 25 页有胡适批注圈划 胡适藏书 : The Ramayana and the Mahabharata/by Romesh C. Dutt. London: J. M. Dent & Sons Ltd., New York: E. P. Dutton & Co., 1910 扉页后页钤有 适盦藏书 朱文圆印 扉页有赠者题记 :To my friend Mr. S. Hu, with best wishes. H. H. Pandya. Dec 书名页前页有胡适题记 : 古印度纪事诗, 印度友人盘地亚赠, 胡适 ( 作者单位 : 北京大学图书馆 ) 胡适 1922 年在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的演讲 金传胜 作为 五四 新文化运动的旗手人物与一员骁将, 胡适是推进中国现代女性解放运动的先驱之一 二三十年代, 他曾在各地多次发表过有关女子问题的演讲, 比较有名的有 :1918 年 9 月在北京女子师范学校讲 美国的妇人, 讲稿载同年 9 月 15 日 新青年 第 5 卷第 3 号 1921 年 8 月 4 日夜在安徽安庆青年会讲 女子问题, 演词由张友鸾 陈东原笔录后载翌年 5 月 1 日上海 妇女杂志 第 8 卷第 5 号 巧的是, 一年后的同一日, 胡适又应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邀请, 再次发表了关于女子问题的学术讲演 关于此次演说, 胡适当天的日记有如下记载 : 晚七时半, 到天津学生同志会, 讲演 女子问题, 又湿透了一身衣服 1 吴元康先生曾在 胡适史料补辑 一文中辑录了同年 8 月 6 日天津 益世报 上揭载的此次讲演的纲要 2 实际上, 此次演说存有完整记录稿, 以 女子问题的开端 为题, 也发表于上海 妇女杂志, 见诸 1922 年 10 月 1 日该刊第 8 卷第 10 号 妇女杂志 为月刊, 1915 年 1 月 5 日创刊于上海,1931 年 12 月第 17 卷第 12 号停刊 由商务印书馆总发行, 是民国时期发行量与影响力较大的妇女刊物 历任主编有王蕴章 朱胡彬夏 章锡琛 杨润余 金仲华 叶圣 陶等 女子问题的开端 副标题为 胡适之在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讲演, 署 赵景深记, 说明赵景深是胡适先生此次讲演的听众之一, 并记下了讲词 赵景深是现代著名文学家 学者 编辑和教育家 虽生于浙江, 早年却在天津求学 1922 年 3 月, 赵景深从天津棉业专门学校毕业后, 进入天津新民意报社, 任文学副刊 朝霞 主编 同年 4 月, 邓颖超等人发起成立了天津女星社, 依托 新民意报 出版 女星 副刊, 讨论妇女问题 据赵景深回忆, 他曾加入女星社, 为她们送稿, 偶尔也写稿 3 天津学生同志会成立于 1921 年 8 月 1 日,1922 年 4 月 29 日召开评议会, 决定增设 女权股 该组织与女星社都致力于争取男女平权, 互相之间常有合作 1922 年 6 月公布的由黄勖志 刘家狻起草的 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宣言 中, 明确提出 以推广女子教育, 提高女子人格, 发展女子群性为宗旨 4 是年 8 月, 该宣言书公开在天津各报刊出, 上海 妇女杂志 于 8 月 1 日第 8 卷第 8 号亦曾刊载, 影响进一步遍及全国 女权股还积极响应 8 月 3 日成立的北京女子参政协进会, 发起女子参政运动会, 并组织赴京请愿团 5, 争取 27

31 女子参政权 由此, 当时的天津成为国内方兴未艾的妇女解放运动的重要阵地之一 1922 年 7 月 30 日, 胡适来到天津, 主要目的是为南开大学暑期学校讲 国语文学史 与 国语文法 6 鉴于胡适在学界的重要影响力, 女权股邀请他讲演女子问题, 自然会受到天津女界以及赵景深等进步青年们的欢迎 此次演讲延续了一年前 女子问题 中的基本观点, 主张女性应有经济权 教育权和社交权 同时, 针对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的参政运动, 胡适表示同情 理解与支持, 但强调女子问题的 治标法 在于改革不合理的经济 教育和社会制度 其中, 最重要的还是争取女性的经济独立权, 解决女子的生计问题 没有经济权和经济能力而要作女子运动, 实是舍弃了本源 在某种程度上, 胡适的此次演讲对当时天津的女权运动具有声援与指导的意义 总之, 这篇讲稿不仅对于胡适研究有所助益, 而且为研究赵景深先生早年天津时期的文学活动提供了一份珍贵文献 有鉴于此, 兹将全文照录如下, 以供研究界参考 : 女子问题的开端胡适之在天津学生同志会女权股讲演赵景深记一我今天出来很匆忙, 连日在南开暑期学校讲演, 讲得喉咙都哑了, 请诸君原谅我没有预备 女子问题这个题目很大, 不是一个人在一天所能讲得完的, 必须大家集合起来研究, 所以我今天只能选择女子问题的一部分来讲 今天所说的是女子问题的开端 : 怎样才叫做女子问题, 女子又有什么问题? 若只是在宪法上把 凡有中华民国国籍之男子 改为 凡有中华民国国籍之男女, 把 子 字改为 女 字, 算不得女子重大的问题, 这样的事很容易办, 不过是纸上的虚文罢了 要知道, 宪法上改一字有什么关系, 不改又有什么妨碍? 我们所要解决的, 是比这更重大的问题 ; 在解决问题之先, 又必知道女子所以不 能与男子受平等待遇的原因 一个人有了半身不遂的病, 不是左腿麻木, 便是右腿麻木, 弄得行动艰难, 诸君有看见的, 一定很可怜他 但是国家和社会若是有了半身不遂的病, 也是很可怜的 我们中国现在就陷在这种现象里了 普通社会, 女子比男子多, 社会上都把女子当作赔钱货, 加以种种不平等的待遇 其实讲来, 男女双方, 应当调剂得当, 发展完备, 才能成为完全的社会 但是社会每每是半身不遂, 不给女子能力和权利, 只是将平常的事叫女子去做 7, 叫他 8 们烧饭, 洗衣, 抹桌子, 抱孩子, 做种种的家务事 这些事虽也是人所应作的, 但社会上只将这些事让女子去做, 别的就不让做了 有钱的太太小姐, 连家务也不让他们做, 也不供给他们经费入学, 受高等教育, 弄到太太小姐们闲着没事做, 便作出种种无智识的事, 如 : 打牌, 谈天, 到大罗天, 逛新世界, 便成了他们的职业, 总没有发展事业的机会 结果便把社会弄成个 半身不遂 试看生利的是不是男子居多? 倚赖的是不是女子居多? 再说到学问上, 是不是男子比女子高? 再说到历史上, 女子作文学家的能有几个? 掌政权的能有几个? 偶尔有的倚赖丈夫管几天政权, 不久也就退位了! 我们现在, 应该要把这半身不遂的病治好, 用电机或是别的东西刺激, 叫社会上一般人觉悟, 这才是造成完全的社会和国家的方法 要治这样的病, 自然要使男女有同等的能力, 享同等的权利 不过女子问题很宽泛, 太笼统, 应该将他 9 分析一下 现在我将他分为三项说, 一是生计, 二是教育, 三是社会和政治, 各方面的女子问题 二先说生计 女子问题中最难解决的便是这个生计问题, 并且这个问题也是女子问题的中心 现在要解决政治和社会问题, 平等, 自由, 独立, 都是假的 ; 没有经济权和经济能力而要作女子运动, 实是舍弃了本源 经济权还容易解决, 经济能力却是很难解决的 经济权包有财产权和支配 28

32 权 在习惯和历史上, 女子有子的才有财产, 平常只有在嫁女时赔些嫁妆, 但那也不过是替女子的父母装面子, 并不是怜惜儿女 可是在事实上也有些女子可以有财产承继权, 我们安徽卢家便是这样办的 至于说到经济能力, 那就很使人痛心了! 女子只是做些家务, 做家务便是他的本分 妈妈奴仆作事有钱, 太太作事便是应该的了 我并不是说太太应该得些钱, 我是说社会应该承认女子有生产的能力 因为作事的机会少, 于是失去他的经济能力, 不能有经济独立的机会 我们应该想个方法, 使女子的经济能力增加 女子的经济能力不能获利, 什么利益也享受不着, 只能低首下心的压伏在男子威权之下 例如男子要和女子离婚, 只要花两千元上下便可了事, 女子立于被动地位, 没有能力, 只得随男子的心意罢了 又如家长不让女子读书, 也是没有方法去抵抗 要是有了经济能力和经济权, 离婚也可自活, 不许读书也可请求母亲给钱读书, 就可以免去种种的受压制了 我们徽州的农妇养蚕, 每年得利甚丰, 他们在农民社会中占的地位便好的多 所以女子问题的先决, 便是要先有经济权和经济能力, 没有这两项的获得, 而欲解决女子问题, 是做不到的 三再说教育 中国的女子教育问题, 差不多可以说是一点也没有解决 全国的中学, 只是几十 罢了 二万万女子的教育只是这样, 教育的不普及, 可想而知了 试问直隶有几个中等以上的女学? 天津这样的大地方, 又有几个女学? 受过高等教育的, 有几百人没有? 教育并不是教人只会读书写字, 做几句白话诗, 文言诗, 便完算事 ; 教育是要提高人的思想, 使人生的行为起变化, 使人能觉悟以前作的事不对 因之教育便可传智识的种子 女子如能经济独立, 又有学问, 社会政治等问题自易解决 四现在再说社会和政治 这也是很重要的一个 问题 法国的文化, 全靠女太太的力量, 才日见兴盛 这些女太太有财产, 对于文学的兴趣浓厚, 常请许多文人学士, 聚会谈天, 作为讨论政治, 社会, 和文学的中心 ; 种种重要的问题, 都从这样聚会讨论出来 女子活动的多, 文化的传播一定也快 ; 男女相处, 男子受女子的柔和的感化, 使男子纠正了许多习惯上的谬误, 这也是对于社会很有帮助的 但我国不但不提倡男女社交公开, 反使男女隔绝, 就是现在, 在会场里都自然的分出男女来 大家小姐, 一定要古板的弄得一点活泼性都没有 所以现在有些人作家庭革命, 婚姻革命, 旧脑筋的人见了, 只是摇头, 以为天下从此乱矣, 真实的说, 这是不能避免的结果 现在男女社交公开, 急宜解决 ; 彼此交换智识, 互相帮助, 别的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了 凡是一种问题, 都是具体的, 个人的, 没有两个问题是一样的, 不但你我的问题不一样, 这人和那人的问题不一样, 就是同胞的姊妹, 问题也有不一样的 若是一定要说应当怎样解决问题, 是没有具体方法的 立法是不行的, 因为各种的情形不同 大约说来, 我们在现在已成的不良结果, 应当取容忍和原谅的态度, 一方面积极的去改造社会 因为我们要知道不良结果的造因, 是由于制度的牺牲, 因之我们对于一切事也就加以谅解了 最后说到政治 我以为现在参政比较的不重要, 社会上仍有许多的大问题要解决 不过我也为这次学生同志会女权股作参政运动表同情, 因为他虽是不甚重要, 但也可以提高女子的地位 就是参政的人少, 也没有什么要紧, 无论如何, 总是开了风气之先 不过我不希望女子要求无限制的选举权 提倡参政, 应该和男子一样受限制, 作一个有限制的平等 这次的运动, 最大的好处, 还是在将来, 盼望将来他们能更改劳工和儿童等的法律, 因为女子的心比男子要慈爱些 为女子问题收实效计, 最好先解决经济和教育的问题, 然后再解决社会和政治问题 女子要想受社会的平等待遇, 只有 自己做去 之一法 别人给的东西, 没有什么意思, 就是争得参政权, 实际上所发生的影响仍是不相干的 要改宪法更容易, 29

33 只是去掉 子 字, 添上 女 字罢了 欧战时欧洲女子能开电车, 送信, 并且赴前敌, 许多他们平日做不到的事, 都能做到, 这才是女子能力的表现, 女子自己权利的获取 我敬祝诸君这次的女子参政运动成功, 仍希望诸君不要忽略了女子问题的治标法, 不要不图经济, 社会和教育制度的改革 ( 作者系南京大学博士生 ) 1 胡适著, 曹伯言整理 : 胡适日记全编 3, 安徽教 育出版社 2001 年版, 第 747 页 2 参见吴元康 : 胡适史料补辑, 民国档案 2012 年第 2 期 3 赵景深 : 关于 五四 的一点回忆, 新文学史料 1979 年第 3 期 4 中共天津市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 天津市妇女联合会编 : 邓颖超与天津早期妇女运动, 中国妇女出版社 1987 年版, 第 366 页 5 刘宁元等主编 : 北京的社团第 2 辑, 知识出版社 1994 年版, 第 75 页 6 耿云志 : 胡适研究论稿,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7 版, 第 278 页 7 文中 作 做 混用, 一仍其旧 8 该文多处 他 字皆应作 她 9 此处及后文多处的 他 应作 它 胡适 1928 年在大夏大学的一次演讲 金传胜金周详 胡适先生虽然并未在大夏大学任教过, 但与之颇有渊源 他的亲友中有不少是大夏的学生或职员, 如侄子胡思猷 外甥程法正曾先后求学于此 再如,1924 年秋出任大夏大学首任校长的马君武先生, 更是胡适 1906 年考进中国公学时的老师 据胡适 四十自述 回忆, 当时入学考试的国文题目是 言志, 胡适答得甚好, 监考的总教习马君武看了他的卷子, 拿去给谭心休 彭施涤先生传观, 都说是为公学得了一个好学生 年 3 月, 中国公学因发生学生风潮, 校长何鲁辞职 4 月, 中国公学校董会公推胡适为校长, 借以平息风潮 胡适由是到母校履职, 与马君武先生成为同事 1930 年 5 月, 胡适辞职后, 便由马君武接掌中国公学 可以说, 胡适与马君武一直保持着亦师亦友的交谊 此外, 大夏大学的创办人之一 教育家欧元怀先生也与胡适私交不浅, 曾多次邀请胡适来校发表演说 据现有资料, 胡适至少在大夏发表过两次学术讲演 1925 年 10 月 26 日, 胡适曾于大夏作有关思想方法的讲演 本次演讲有两份记录稿揭载问世 : 一篇是卢绍稷记录的 怎么样思想, 载 大夏周刊 1925 年 12 月 12 日第 24 期 ; 另 30 一篇由魏蕴轩笔录的 我之如何思想观, 刊于上海 吟啸月刊 1925 年 11 月 10 日第 2 期 3 年后的 1928 年 11 月 11 日, 胡适又应时任大夏副校长的欧元怀先生之邀约, 在该校大礼堂发表演说, 讲题为 反省 关于此次讲演, 同年 12 月 11 日的上海 新闻报 在 教育新闻 一栏曾刊发 胡适之在大夏演讲反省 予以报道 完整讲词由大夏学子张道仁记录,1929 年 5 月 15 日揭载于大夏大学学生会主办的刊物 大夏月刊 第 1 期 ( 创刊号 ) 由于此文未见各种胡适研究资料述及, 现将全文整理如下 : 反省 十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在本校大礼堂胡适之先生演讲张道仁记我今天来得很早, 并不算是美德 因为我靠此地很近 ; 我当先也做过学生, 我是怕劳诸位等候 我以为请一个名人, 他应该迟迟的来 ; 请到我这样闲人, 就来得很早了 我就到欧先生第一封信果真是就, 我很迟疑, 来否还未定, 也因我感到无话可说 不时髦的话,

34 倘如说了, 人家又说我在大登 老朽昏庸 的广告 ; 这种广告, 老朽昏庸, 我又何必登? 不说了 接着欧先生第二封信又来催了, 我想, 去年也答应到这边来, 却不曾来, 今年又不能再不来了 我来了, 我来说了, 但我不能改行, 我的题目, 就是一个腐败的题目 反省 什么叫作反省? 就是回转头来看看自己 回转头来看看自己! 无论何人, 都喜欢责备人家, 不责备自己 政治不上轨道, 一切的事业不振兴, 都是外来的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的坑害 但是现在, 也有人注意到我们自己国内来了, 湖南有一位将军, 他说 : 现在中国糟到如此, 是被两个人带坏了的 : 一个是陈匪独秀, 一个是胡适之! 但总算看得起我, 把我提了出来, 但还没有加上一个 匪 字 社会糟到如此, 究竟谁负责任? 不回头看看自己! 向来自己总不肯负责任, 什么责任, 都要付给别人去! 二千年前, 有一位老人 苏格拉底, 他是一个贫穷的人, 他无事做, 他常到大庭广众的地方去谈天, 他最喜欢发问题问人, 东也发一个问题, 西也发一个问题, 他问人什么叫做公道? 这样叫做公道么? 不对吧? 他一问一问的, 总要逼得人家去觉得自己的不对, 逼得他们自己认了错 他最被人家讨厌, 他处处去挑出人家的错处来问, 逼得人家不能不承认是错了, 他才停止 后来被人家控告到法庭上去, 定了死罪 ; 他在法庭上说 : 留我一条老命, 一条死命! 我这个老命, 死命, 好比马身上的苍蝇, 等着马打瞌睡了, 咬他一口, 叫他跳起来 ; 犹之, 我在社会上, 看见你们做错了, 我喊你们一声, 让你们回头来看看自己! 当时人不相信他, 把他弄死了 ; 但到后来, 苏格拉底, 大家都称他是 圣人! 在现在我们时常听到的, 总是我们中国有了几千年的文化, 地大, 物博, 我们的政治不上轨道, 我们一切的事业不振兴, 都是外来的帝国主义资本主义使我们如此的! 在这种状况之下, 我们完全不要进步了 ; 因为我们都已满足了! 进步的母亲, 是不满足 ; 不满足才去改革, 才有进步! 绝没有 自己满足, 而能去谋改革, 去求进步! 我们如果 要知道应该怎样去求进步, 我们必定要知道已往 的为什么不能进步, 我们要拿镜子去把自己照照! 我算去游过了世界各国, 我深知每一个国家 的强弱, 每一个的民族盛衰, 决不是偶然的, 碰 运气的 : 他们总有他们的道理 现在世界上真正 能够统治世界的, 只有三个民族 : 一个是英美民 族, 聪明才知, 英美民族不如我们 英美人是比 我们笨, 中国学生, 在美国读书, 学业的成绩, 第一二三名, 往往都是中国学生取得的 讲到英 国人, 更是笨得有趣 : 连笑话都听不懂 ; 听笑话, 等别人笑了之后, 他才笑的 另一个是德意志民 族, 也是再笨也没有了 再一个便是日本民族, 也是一个笨的民族, 我从前在美国读书, 有一个 同学日本人名太平的, 我们看为极容易的功课, 他总归考不上 ; 又有一个日本教授, 我请他教我 日文, 他连日文字母总记不清楚了 世界上的民 族的竞争, 偏是笨的民族会占胜利! 记得从前有 个故事 : 兔子和乌龟赛跑, 兔子总以为自己比乌 龟要高明得多, 自己去睡觉了 ; 在它睡觉的时候, 2 乌龟大踏步的跑向前去 ; 等则兔子醒转来, 乌龟 已达到目的地 兔子便这样失败了! 所以立国是 不靠聪明才知的! 日本民族, 他们总骂他是小鬼, 小鬼虽然小鬼, 但他一跳跳到世界上八大强国之 一 ; 欧战的时候, 他又跳到五大强国之一 ; 去年 开裁减军备会议的时候, 他又与英美共列为三大 强国之一 非是偶然的, 非是碰幸运的! 全世界 上有那一种民族, 有日本人那样爱干净? 他们可 以把澡盆放在街旁洗澡, 怕羞是其次的事 世界 有那一种民族, 有日本人那样不怕死? 日本人因 为男女相爱而情死的, 不算什么一回事 世界上 有那一种民族, 看不起生命, 像日本人能够为一 个女子而死? 唯其能够为一个女子而死, 才能为 国家而死! 世界上有那一种民族, 像日本人那样 审美的观念的普遍? 审美与爱干净, 也有相联的 关系 世界上有那一种民族, 像日本人那样好学? 31

35 不问什么都愿意学人家, 刻苦的学人家, 所以他 们能够学成功了! 举一个例子来说 : 日本女子学 插花, 要两年才毕业 在我们想来, 插花很容易 的事, 也要学两年 ; 我们总以为日本人再笨也没 有了 但是她们两年毕业之后, 巴黎纽约伦敦, 各大有名的公共的宴会的地方, 都用重金到日本 来聘请她们去插花 ; 她们能插成五百桌的花, 各 是各的样子, 而且都很美观 她们能以两年毕业 的成绩, 统治世界上的插花事业 在这一点看来, 可看出他们好学的本领, 和好学得到的成绩的可 观 中国文化, 向来称为世界第一的 诸位, 请 自己反省反省 : 究竟我们的文化如何? 我们的文 3 化, 还是狠高的文化? 我们不如人, 还是我们连 文化都不如人? 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 是个公 例, 偏偏我们的文化高, 我们又不如人 ; 显见这 个公例, 不能适用于我们了! 然而究竟我们是否 逃去了这个公例? 我们还是文化特别高的不如人? 还是文化不如人的不如人? 如果我们真是不如人, 总有我们的文化不如人的地方! 说文化从什么地方说起? 政治方面, 现在的 不讲 ; 以前官场现形记所写的, 那时并无所谓陈 匪独秀和胡适之出来捣乱呀! 那时代的政治, 是 一种什么政治呀, 那时, 旧的道德, 已完全破产 了 ; 那时并没有胡适之提倡新道德打倒旧道德呀! 谈到社会的腐败, 看报纸上, 谁都可见到, 什么 地方, 什么时候, 没有男盗女娼的事! 近一些的, 二十年来目睹之怪现状所写的 ; 远一些的, 儒林 外史 金瓶梅所写的, 那时是不是一个男盗女娼 的社会了 ; 那时也并没有胡适之出来宣传呀! 4 在美国有一次, 和几个同学, 也有不同国藉 的同学, 互相讨论关于家庭问题的话 他们以为 中国什么都不行, 到是中国的家庭, 算是世界上 的幸福的 其实中国家庭的幸福在那里? 中国的 家庭, 都是罪恶的家庭, 腐败的家庭! 报纸上, 谈笑中, 谁个不因为家庭关系在叫苦! 中国的家 庭, 一包都是血肉, 一包都是罪恶, 虐杀, 暗杀, 磨折死的, 婆婆虐待媳妇, 丈夫虐待妻子, 妻子谋害丈夫, 谁处没有! 谁时没有! 我记得我结婚的那天晚上, 我隔壁一家人家, 因为老子和女儿发生暧昧, 女儿得了孕, 临盆生产, 只生了小孩子的一只腿下来, 死去了 这便是朱夫子的故乡,( 按胡先生是安徽绩溪人, 朱夫子的故乡, 是婺源, 都是徽属 ) 所谓礼义之邦, 发生的一件事! 什么是中国的家庭? 中国的家庭, 完全是血肉和罪恶造成的! 我在外国登久了, 对于人家看得狠清楚, 人家讲道德, 才是真的讲道德 ; 不像我们讲的是仁义道德, 行的是男盗女娼! 我们所谓理想的社会 夜不闭户, 路不拾遗 但在美国, 无论大城小城, 他们久已做到 夜不闭户 ; 就是巴黎的旅馆, 巴黎总是一个罪恶的城池, 他的旅馆的房间, 什么人都可以随便的开门走进去 : 电钮一按, 电灯亮了 ; 再一按, 门自然的开了 他的房间, 没有锁的 讲到 路不拾遗 美的报纸上, 常常看见 LOST FOUND 种种的招领的广告 ; 我自己以前在刚要出洋的时候, 在电车上失去了三百元的钞票, 给一个外国人拾到了, 他替我送到电车公司里去招领 : 我当时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遗失的, 也不知道电车公司的招领 ; 等我出洋了两个月, 他们把三百元, 一个钱不少, 送到我的家里来 并且拾到钞票的那个外国人, 还是一个穷人, 他因为在他的国里弄惯了是这样的, 他在上海这个地方, 也就照办 他丝毫不曾要报酬 他们外国人, 并没有像中国用太上感应篇, 阴骘文去劝人行善 ; 或者说, 行了善, 他的儿子可以中状元, 中翰林, 做宰相! 路不拾遗, 夜不闭户 在人家看成吃饭拉屎一样的寻常 ; 我们中国却认为理想的道德的标准! 人家讲道德, 才是真讲道德! 讲到表面的文化, 美术和文学 中国的音乐, 只有那些大开门小开门吹喇叭的音乐 ; 中国可有一个音乐家么? 图画, 有那一个是图画家? 刘海栗吗? 吴昌硕吗? 那一个国家的文化, 32

36 贫弱得像我们中国这样一样的吗? 在我们四万万 人当中, 居然寻不出一个诗人 ; 一个戏曲家 ; 有 5 的戏曲家, 便只是梅兰芳, 程艳秋! 我们中国, 可说没有可称的文化 ; 中国所有的文化, 只是几 个破毁的庙宇和几本破烂的书! 讲到书, 二千几 百年来, 可说没有一部可称为著作的, 因为中国 所谓的经史子集, 全是拼凑的东西 : 一篇歌, 一 篇谣 凑合了成功诗经 ; 政府里一张张的文告, 凑起来成功书经 ; 一篇一篇的报告, 凑起来成功 春秋 ; 你说一句, 他说一句, 便凑成什么论语, 孟子 ; 集更是杂货铺, 今天人家做寿, 我送他一 篇序, 明天他家死人, 我替他做一篇祭文, 后天 又是某家什么事, 我替他做一篇什么诗, 这样东 拉西扯的合拢来, 便成功所谓诗集, 文集 全不 能算是著作 著作一定要有系统有条理 ; 在中国 几乎没有一部, 他的全书的结构, 有绪论, 有本 论, 有结论的 勉强可说的, 只有六部 : 淮南子 算一部, 还是一篇篇合拢来的 ; 章实斋的文史通 义算一部, 也还是一篇篇合拢来的 ; 刘知几史通 算一部 ; 刘勰文心雕龙算一部 ; ( 按胡先生 只举了四部, 还有两部, 不知胡先生以为是什么? 我想, 胡适之先生的中国哲学史大纲, 也算是其 中的一部吧!) 但在西洋, 老早的时候, 他们做 戏剧, 就晓得用 三一律 ; 他们晓得做戏剧, 地 力 时间 和 动作 要一致了, 从头到尾要贯 串了! 在我们中国, 简直没有东西 这并不是物 质文明呀! 我们常常自称的 精神文明, 又在那 里? 认病才能吃药, 认错才求改革 孙中山先生 的心理建设, 说是知难行易 ; 我说, 第一要精神 上的悔过, 悔恨到从前都错了, 从前都应该改正! 我们从前 : 吃鸦片, 做八股, 裹小脚, 打麻雀牌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 像我们这样关起门来, 十 六圈, 三十二圈, 围坐一张桌子上干这样没出息 的事! 近来有人说, 麻雀牌流行到外国去了, 外 国人也要随着中国人学打牌了 这是我们中国的 文明, 给人家学去了, 狠有光荣 (?) 但是现在 外国人并不打了 起初, 他们不过把它当着狠新 奇的东西, 拿去顽顽 6 我在外国看见他们把麻雀 牌抹得干干净净的挂在一壁, 我问他们的仆人, 他们的仆人说, 我们太太要顽, 我们老爷反对 结果, 我们老爷胜利, 现在不打了 的确, 这种 费时间的东西, 除去中国人, 谁愿意关起门来做 这回事! 还有, 我们做梦也想不到的, 民国十七 年年底, 在上海还要有军警因鸦片案子发生冲突! 什么是维新! 什么是改革!( 按在此地已把胡先生 原来的语气改了一改, 因而意思上不似胡先生原 来的意思 ; 胡先生原来的意思, 是狠愤慨的! 还 是狠对不住胡先生的地方 ) 吃鸦片, 裹小脚, 打 麻雀牌, 有了一项, 就足以亡国 : 我们算是兼有 了三项, 不但要亡国, 竟是要灭种的! 我们天天 要把 亡国灭种 的观念放在心头上, 中国才有 救 ; 中国现在一些振作气也没有了 : 反不如民国 元年, 大家还能够把 瓜分 的念头, 刻刻的放 在心头上! 所以那时, 大家还能振作! 中国现在, 那事件不是去求人家? 关税问题, 要听人家的意 旨, 要取得人家的承认 中国离国家的独立, 还 远得狠! 铁路也没有, 航路也没有, 血脉简直不 流通! 我国广州号飞机, 第一次飞行全国, 到上 海来, 固然是可喜的事情 ; 然而还只是第一次! 人家已在天上飞, 我们还在地上爬! 人家从巴黎飞 到中国, 只要六个钟头, 我们从上海到新疆, 到 云南, 要费上几个月! 现在中国唯一的自救的方法, 就是要学人家! 学人家学到成熟, 自然你的个性会发展出来, 你 的天才会表现出来, 不要怕学人家 ; 最不长进的 国家, 才不愿意学人家的! 努力模仿! 努力学人 家! 在我们老祖宗, 还会把印度宗教学回来 ; 但 是印度, 他是不学人的, 中国好多东西, 流到西 7 洋, 印度却没有 ; 中国顶顶大名的印书术, 印度 都不要学, 直到狠晚的时候, 他还是写在叶子上 我们倘使把几个学人家的, 用分数批一批, 印度 算是得的零分, 西藏可得到二十分, 高丽安南可 得到五十分, 他们是好也学去了, 坏也学去 33

37 了, 他连中国的裹小脚, 做八股, 吃鸦片, 通通都学去了! 安南直到现在, 还做着八股 只是日本, 可得到一百分, 他起初也什么都学人家 ; 到后来, 人家的好处, 他学会了, 人家的坏处, 他不学去 中国的鸦片, 他也曾学去的 ; 但他不久就弃开了 他学去的, 只是美术, 文学, 思想, 学去中国的, 他又去学西洋的, 形成他现在的自己的美术工业! 他的个性的表现, 个人的天才的发展, 形成他现在的独立的日本的文化! 只有不长进的亡国的民族, 才不去学人家! 赶快的自觉, 不要单责备人家, 不责备自己! 只是这种 单责备人家不责备自己 的一种劣根性, 就足以亡国灭种而有余! 记录者张道仁 ( ), 祖籍江都,1926 年考入上海大夏大学, 中途转到复旦大学国文系听课, 回大夏后曾参与编辑 大夏月刊 8 在读书期间, 张道仁于 大夏周刊 大夏月刊 等刊物上发表过 建安诗的批评 汉郊祀歌十九首解 等文章, 并曾记录傅东华的讲演 现代文学的趋势及对旧文学应有的态度 ( 载 1930 年 5 月 15 日 大夏月刊 第 3 卷第 2 期 ) 由此可知, 他是一位热爱文学 勤于笔耕的上进青年 1930 年夏大学毕业后, 任教于高邮中学, 是著名作家汪曾祺的初三国文老师 张道仁既精于古典诗文, 又推崇新文学, 是比较有系统地把新文学传到高邮的功臣, 给予汪曾祺很大的影响 1981 年, 汪曾祺回乡拜访张先生时, 特意赠诗 敬呈道仁夫子 9, 表达对受业恩师的感佩之情 除了在胡适的讲词中添加了按语, 张道仁还在讲词正文后写下了自己的听后感想 他发表的虽是个人的意见, 但论说中肯, 有理有据, 在一定程度上不乏代表性, 故亦抄录如次 : 我们中国的政治不上轨道, 固然由于外来的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从中阻梗 ; 然而最大的原因, 还是我们自己不能振作! 我们自己如果振作, 帝 国主义的打到, 资本主义的铲除, 又算什么一回 事! 这是我们读了胡先生反省以后, 应该有 的观念 对于我们中国的文化, 当然不要太自夸了 ; 可也不能一味的鄙弃本国的文化, 整个的把人家 10 的吞了过来, 削足适履 美型成 澈底 的 洋 中国! 中国的文学美术, 在胡先生眼光里虽没有 什么, 可也有许多世界上有名的美术院图书馆去 收藏, 可也有许多世界上有名的学者来垂顾 总 之, 各国的文化, 都有他的长处, 也都有他的短 处 ; 能知道自己的短处, 才能增进自己的长处 愿大家读了胡先生反省以后, 都自己去寻我们中 国文化的短处! 我们当然要学人家, 可也不能像高丽安南, 件件都去学人家! 比方胡先生说英美民族, 德意 志民族, 和日本民族, 为我们所不及的地方, 我 们当然钦佩的, 要努力学去的! 但是他们蛮野的 兽性, 在中国演成的 五卅血案 万县血案 和 济南血案, 他们所谓的文明, 所谓的真道德, 在我们中国人脑筋当中, 也通通破产了! 道仁附志 一七, 一一, 二〇 ( 金传胜, 南京大学博士生 ; 金周详, 上海 外国语大学硕士生 ) 1 胡适 : 胡适自述,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13 年版, 第 74 页 2 则 疑为 到 3 狠 今作 很, 下文同此 4 藉 应作 籍 5 艳 应作 砚 6 顽 今作 玩 7 顶顶 应作 鼎鼎 8 颜烽 晏玉炫 杨汝栩 : 道德树人竞讴歌, 载政协江 苏省高邮市文史资料委员会编 : 高邮文史资料第 15 辑,1997 年版, 第 89 页 9 参见汪曾祺 : 汪曾祺全集 8,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 社 1998 年版, 第 27 页 10 美 疑为 变 34

38 胡适在金陵女大的一次演讲 汤志辉 左起分别为 : 胡适 孔祥熙 王世杰 吴贻芳 ( 图片来源 :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刊 ( 成立纪念及新建筑落成专号 ) 第 20 期,1934 年 11 月 16 日 ) 1934 年 10 月底, 胡适由北平坐火车南下, 到南京出席 11 月 1 日开始的考铨会议, 会议持续了四天半 会后, 他对这次会议感到满意, 据其在 记全国考铨会议 中的记载,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这一次的考铨会议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印象 四天半的会议席上, 差不多没有什么空议论 此次南下, 据耿云志先生的 胡适年谱 ( 修订本 ) 记载, 胡适还应汪精卫之约, 密谈了外交问题 因此前胡适就曾致信汪精卫, 责他兼任外交不合宜, 应自己退出, 故有这次的约谈 大约 11 日, 胡适离沪北上 这十天的京沪生活, 胡适还参加了一项重要的社会活动, 即 11 月 4 5 两日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举行的十九周年成立纪念及大礼堂图书馆落成典礼 胡适出席并发表了演讲, 据 1934 年 11 月 16 日出版的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刊 ( 成立纪念及新建筑落成专号 ) 第 20 期记载, 大礼堂图书馆落成典礼秩序依次为 : 奏乐 ( 整队入堂 ) 唱 党歌 向国旗党旗及总理遗像行最敬礼 主席恭读总理遗嘱 ( 静默 ) 主席致开会辞( 吴贻芳校长 ) 演讲 ( 孔庸之博士 ) 唱歌( 本校歌咏团 ) 演讲 ( 胡适之博士 ) 长官训词 唱歌 主席致谢辞 奏乐 ( 散会 ) 关于胡适参加此次典礼及演讲, 因胡适日记并未记载这十天的生活, 而胡颂平先生编的 胡适之先生年谱长编初稿 及耿云志先生著的 胡适年谱 ( 修订本 ) 中, 亦未提及 所以, 胡适参加此项活动并演讲至今湮没无闻 笔者查阅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刊, 有幸找到了胡适当年的演说辞, 题为 胡适之博士演辞, 此文 胡适全集 未收, 为胡适的佚文, 内容不长, 照录于下 : 我与吴校长曾两次同赴太平洋学术会议, 私人异常佩服吴校长与贵校, 所惜吾不能如孔部长之有实例可举, 何者? 我有儿无女故也 然而设他日我得女, 俟其可入大学时, 亦当遣送贵校, 一表佩服之忱 我以为中国廿三年来之进步, 非前人可及, 一方面是教育, 一方面是女子 从吴校长适才之报告, 可以知之 王部长以为女子教育失败, 我则以为不然 我有绰号为不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我以为王部长之言论碻太悲观 至于生产力之远不如消耗力, 女子自来如此, 非从今日始也 且在此过渡时期中, 吾人任何人之消耗力都胜于生产力 盖吾人所得于他人者, 消耗多于生产也 社会全盘如此, 不能独责女子也 新式女子, 不管如何, 我以为无论持家, 教育各方面, 都较旧式女子好 客有从蜀中来者, 言彼处组织有革新俱乐部, 一切社交公开, 唯禁止跳舞, 以为不道德 我告之曰, 不道德者, 数千年来, 对于女子不人道之待遇而已 处此过渡时代, 欲求进步, 能不予以代价耶 女子稍有不 35

39 到之处, 亦不当苛求, 我以为教育之目的乃在使女子重回到做人也 人或有主争女权者, 我以女权之大则大矣, 何须争为 在坐诸男宾, 我担保无一不怕太太者, 女权之大, 可以想见 昔者孔圣人有七出之条, 多言善妒, 无一不列入 ; 然而有三不去, 从丧三年者不去, 先穷而后富者不去, 有所居无所归者不去, 是女子之大保障也 坊间出售 醒世姻缘, 书中描写一悍妇, 丑恶虐待舅姑, 无所不至, 夫受其苦, 然绝不敢言休者, 因未犯淫也 夫之上峰, 或谓夫曰, 只上一呈, 便当为判离, 免受此窘, 归而商师爷, 大惊曰, 不可, 写休书缺德, 功名去矣 且此亦属前世冤业, 宜解不宜结, 逆来顺受, 容或消灾, 于是乃作此书 女权之大, 概可想见 光绪年间, 南京死一文人汪氏, 其日记, 中有书及其太太死吵, 莫可奈何之一段, 谓其唯一方法, 即利用其不识字, 于日记上数其九十一大罪, 天下男子见之, 具洒同情之泪, 此女权之大之又一佐证也 综上所述, 可知女权自来固未尝小, 今后因争平权而愈缩减削小矣 因有知识上之平等故也 有知识上之真平等, 则自有新的生产, 所谓生产不必受俸禄也 因远在消耗力上, 不当以小过便作为失败也 我以为女子只时髦, 不问其已达到何种程度, 然而女子自身身体之解放, 便是进步, 仅有身体之解放, 非皆便已尽善尽美, 学力知识之充实, 实更重要 身体既解放, 知识复已充实, 生产力与道德自必提高, 王部长悲观之余, 乐观存焉, 言之, 以作补充 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校刊 是大学校刊, 主要记载学校日常事务和校内新闻, 各年级各学科的讨论 比赛 文艺消息 名人演讲等, 并载有每月大事记, 校友动态, 刊登短讯 文艺作品, 及饶有风趣的游记 胡适是当时的文化名人, 他在该校的演讲自然会在校刊上记载 演讲中, 胡适提到 所惜吾不能如孔部长之有实例可举, 这是针对之前演讲的财政部长孔祥熙而言, 孔说 : 由个人而言, 十分佩服金陵, 有事为证, 绝非空谈, 我家有二子二女, 二女都就读金陵, 彼二 子设亦为女, 亦必就读金陵矣, 由是足证吾对于金陵之感情 胡适有儿无女, 所以颇感遗憾 接下来胡适大谈女权问题, 并对 王部长以为女子教育失败, 表示以为不然 因为教育部长王世杰说, 试观今日妇女高等教育, 实属失败 何则, 消耗力远过于生产力也 前者女子所无, 男子仅有之各种恶习, 若吸烟饮酒, 今并见于女子矣, 此乃事实, 系吾人所不能认者也 胡适认为, 中国女权自古就大, 无须去争, 真正需要关注的是如何使女子重回做人, 达到身体解放 知识充实的境地 在短短十天内, 胡适为什么不顾出席考铨会议的劳累, 在会议结束的次日就参加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典礼呢? 这一方面是因胡适与金陵女大校长吴贻芳的私谊, 演讲中胡适说他与吴校长曾两次同赴太平洋学术会议, 私人异常佩服吴校长与贵校 若吴贻芳提出此要求, 估计胡适不会拒绝 但更内在的原因, 我以为与胡适对教会大学在中国开办的支持有重要关系 胡适曾在 题金陵大学四十年纪念册 中写道, 四十年的苦心经营, 只落得 文化侵略 的恶名 如果这就是 文化侵略, 我要大声喊着, 欢迎! 这句题词足可见出胡适对教会大学的态度 教会大学是西方教会在中国开办的大学, 最初不受中国政府管制 国民政府成立后, 须到教育部立案, 才可获得中国政府承认 立案的条件是必须由中国人出任校长, 不必强制修习宗教课程, 学校董事会成员中国人必须占一半以上 经过一番中国化 世俗化 学术化的改造, 教会大学实际上对中国的教育产生了重要影响, 并且培育了一大批人才, 但是社会上对教会大学仍存偏见, 认为这是对中国进行文化侵略 胡适就此在 从私立学校谈到燕京大学 一文中, 为教会大学喊冤, 并支持教会在中国的办学, 今日教会大学已渐渐失去了他们的特殊色彩, 今日的教会大学和其他的私立学校已没有多大的分别, 只是在财政上比较安定, 在校址校舍上比较弘丽整洁, 在管理上比较严格, 在体育上比较发达而已 胡适尤其看到燕京大学的办学成绩, 近年中国的教 36

40 会学校中渐渐造成了一种开明的, 自由的学风, 我们当然要归功于燕大的领袖之功 这些教会大学 都极力求了解中国新兴的思想潮流与社会运动, 极力求适合于中国的新社会 胡适能够不囿于时人眼光, 看到教会大学对中国社会发展的贡献, 这是他的过人之处 金陵女大是教会大学, 但对中国近现代女子 高等教育的发展, 对培养具有现代意识的独立女性做出了重要贡献 胡适曾多次在燕京大学发表演讲, 还曾是辅仁大学的校董之一 这次在南京又参加金陵女大的活动并发表演说, 这是他用实际行动来支持教会大学在中国的发展 ( 作者单位 : 湖南大学 ) 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难风雨故人来 龙翔 1948 年冬, 天寒地冻的一天, 姨妈吕韶和舅舅吕韦忽听母亲说胡适要离开北平了, 他俩商议后决定去看看冬秀姨妈和胡适 当时北平已经围城, 人心惶惶 ; 对外联系的有线电报线路也被切断, 向南京等地的发报改为无线发报 他们从果子巷家中出发先到灯市口, 再穿过胡同到达东厂胡同壹号, 胡适家靠近胡同口 进屋后, 两人先后在一个折子上用毛笔签上名字 舅舅签完名说 : 字写的不好! 胡适则说 : 你以后可以慢慢练 舅舅签名的折子旁还放着一个已经签过名的折子, 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的签满了名, 可见胡适家访客如云 胡适身着灰黑色呢子长袍, 上面有白色的雪花点, 像是雪花呢似的 寒暄几句后, 江冬秀留饭, 临时让家中工友添了个菜 : 冬瓜汤 饭局甚是简单, 三菜一汤 胡适 江冬秀 思杜加上来客共五人 围坐在客厅镶大理石桌面的圆桌上用餐, 圆桌四周是镶大理石面的鼓形凳子 思杜吃的较快, 先吃完, 起身打了个招呼, 说是有事先行告辞, 就出门了 餐毕, 胡适倚靠在椅子上, 边吸纸烟边和舅舅 姨妈聊天, 先问舅舅是读书还是在工作? 舅舅当时刚从交通部技术人员训练所毕业, 分配在北平电报局工作, 隶属交通部七区管理局 他平时忙于上学, 此次是第一次到胡适家, 有些拘谨 ; 姨妈吕韶则是胡家的常客 姨妈代舅舅回答 : 他已经工作了 舅舅补充道 : 工作了, 在电报局上班 ; 但还想继续读书 胡适答道 : 学习的方式有许多, 工作了也可以学习, 工作本身也是一种学习, 可以边工作边学习啊 这句话给舅舅的印象极深! 聊了一会, 姨妈和舅舅起身告辞, 江冬秀指着家中东西对他们俩说 : 家里的东西也带不走啦, 你们随便拿一些去吧! 姨妈心想 : 您家东西, 我怎么能拿啊 遂起身告辞 参加工作后, 舅舅在北平电报局从事报务工作, 拍发电报极其紧张和繁忙, 报房工作非同其他行业, 没有节假日, 每天工作 6 小时即下班 舅舅为了继续读书, 主动和同事换班, 改上夜班, 白天则在中国大学法科学习, 直至大学毕业 真正做到了边工作边学习 解放后, 组织上开展忠诚运动, 要求大家主动向组织交心, 舅舅在填表时也如实地交代了家族与胡适 江冬秀的关系 文革甫一爆发, 舅舅单位北京电信局的造反派忽然呼啸而至, 到果子巷舅舅家中抄家, 造反派将舅舅房间全翻个遍, 书籍 信件 唱片等都 37

41 扔出来带走, 随后人也被押走 院子门口贴了几张大字报, 说吕韦是胡适的孝子贤孙, 胡适 吕韦如何反动 -----, 统统打倒! 姥姥则带着孩子们躲到另一边的房间, 二舅吕立是部队军官, 房门上挂 光荣军属 牌子, 故而幸免 吕韦舅舅后来又被发配下放到山西多年, 皆是因为家族和胡适 江冬秀的关系而受株连 注释 : 1. 吕韦 : 北京电信元老 1947 年 7 月从交通部技术人员训练所毕业入北平电报局工作, 解放后曾任北京电报局工会主席 2. 吕韶 : 解放初由华北人民大学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工作, 曾任中国国际广播电台台长邓拓夫人丁一岚秘书, 离休干部 丈夫王决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第一代曲艺编辑, 开辟了 杂谈相声 评书联播 曲种介绍 名段赏析 等栏目, 是著名的曲艺理论家 评论家 3. 江冬秀 :( ) 安徽旌德县江村人 父亲江世贤早年辞世, 母亲吕贤英是旌德县庙首人, 江冬秀的外曾祖父吕朝瑞是清咸丰三年探花 吕朝瑞的胞兄吕朝言则是我外祖父吕世湘的祖父, 我外祖母江腊梅是江村人, 是冬秀表妹, 故而是亲上加亲 庙首与江村相隔十里, 吕氏家族和江氏家族联姻历史久远, 上世纪 年代在北平的吕氏家族成员和胡适 江冬秀常有亲戚走动 如 1923 年 8 月 22 日江冬秀致胡适的信中说 : 后来杜儿泻肚一个多月 我就请吕世芳 世焘 ( 外祖父长兄 二兄, 吕世焘为北平名中医 ) 两个来看看, 他们说牙黄胃火 面黄湿气, 泻藏 ( 肠 ) 胃有热, 世焘的药吃了倒很对的, 现在泻全好了 年 5 月, 吕韦在交通部技术人员训练所毕业前夕, 一天表姐包珂骑自行车来到果子巷家中, 关切地询问他毕业分配情况 ; 并告知将姓名 学校 班级名次写在纸条上, 去找江冬秀准成 因为她母亲就是这样找江冬秀的, 她从北京大学药学院毕业直接进协和医院药房工作 吕韦舅因为家中人口多, 倒是想到外地青岛电台工作, 不想留北平 ; 没想到分配结果下来还是在北平 包珂母亲吕茱芳是吕韦姑妈, 江冬秀从上海来北平后, 她们之间常走动 包家是北京的文化世家, 包珂大伯包丹庭是与红豆馆主溥侗齐名的票界耆宿 与曲家赵子衡 赵子敬 钟秋岩 袁寒云等相唱和 她叔叔包辑庭则是 富连成 护法, 被尊为北派京剧剧评第一把交椅 包珂父亲包于轨是国学家, 五 六十年代在中央美院教授书法, 李燕 王超 傅以新 林岫 康殷 康雍 康宁皆为其门下弟子 文革爆发时, 中央美院造反派头头马震声带队前往小安澜营家中抄家, 因美院与反帝医院 ( 协和 ) 很近, 反帝医院造反派闻风而动, 揪斗包珂, 她不堪凌辱, 悬梁自尽 她是文革爆发后第一批受冲击而自尽的, 当时在社会上影响较大 包于轨受一名后被称为 大师 的学生诬陷, 说他在家办 裴多菲俱乐部, 与无产阶级争夺青年一代而入美院牛棚 包于轨后来与聂绀弩同铐解押至山西稷山, 有聂诗为证 : 解晋途中与包于轨同铐, 戏赠 牛鬼蛇神第几车, 屡同回首望京华 曾经沧海难为泪, 便到长城岂是家? 上有天知公道否, 下无人溺死灰耶? 相依相靠相狼狈, 掣肘偕行一笑 哈 在稷山狱中他们相濡以沫, 聂对包于轨的学问极为佩服, 称他为活字典 包于轨精通书法 诗词, 尤擅对联 聂绀弩能在狱中遇见这么一位同好, 又是同年生人, 后来还关在同号, 也算苦难中的幸事 1971 年 7 月 26 日, 包于轨病逝于稷山看守所, 聂绀弩哀恸不已作 挽包于轨 我想闻道耳偏聋, 君以邯郸故步封 鬼话三千天下笑, 人生七十号间逢 岁寒松柏凋当后, 室隘芝兰臭更浓 浩荡东风吹涸辙, 误穿只鲤尺书胸 ( 作者单位 : 中国民主促进会黄山市委员会 ) 38

42 胡适与徽菜 徐子超 早在上世纪 20 年代前后胡适就关注家乡绩溪的家宴菜谱与面馆业的发展历史 面馆业, 即今之徽菜业 徽菜 是安徽省徽州地区 ( 属县有六 : 绩溪 歙县 休宁 黟县 祁门 婺源, 系宋元明清之徽州府 ) 的菜系 具体创始年代无考 据传, 宋高宗曾问学士汪藻 ( ) 何为 歙味, 汪藻即吟梅圣俞的诗句 沙地马蹄鳖, 雪天牛尾狸 作答 由此推之, 北宋时即有 歙味 之说 时至当代, 沙地马蹄鳖 仍为徽菜中的佳肴 宋高宗时 徽州 名 歙州, 故有 歙味 之说 歙州改称徽州, 是在宋宣和三年 (1121) 而今, 传承歙味的徽菜, 已名列中国 八大菜系 以一地区之菜系与 鲁 川 苏 粤 闽 浙 湘 诸省之菜系并列, 可谓独一无二 2005 年 9 月, 作为徽菜发祥地之一的绩溪县, 已被中国烹饪协会命名为 中国徽菜之乡 ;2007 年, 又被命名为 中国厨师之乡 绩溪获此殊荣, 当不能忘记胡适当年对徽菜的关注与贡献 一 胡适婚宴的菜谱徽州菜系的形成, 与徽州及绩溪特定区域的自然条件 文化背景 社会经济状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雏形是民间的日常土菜 节日家宴菜 红白宴席菜, 而后在长期的饮食流转中, 融合各地菜系的有益成分, 进而从食材的选用 烹饪的技艺 形式的表现等方面注入新的内涵, 形成自己的特点, 最终在市场的磨合中, 找到自己的位置, 获得市场的认可, 形成徽菜菜系 现存的 能反应胡适对家乡菜关注的史料要算 胡适婚宴菜谱 (1918 年元旦 农历戊午年十一月十九日 ) 了, 其婚宴的菜谱如下 : 九碗 : 燕窝鱼鳍海参鱼肚虾米糊干贝 ( 背 ) 八宝饭冰糖炖栗银耳炖桂圆 十二碟 : 孛荠橘子甘蔗梨子猪肝猪腰猪耳朵花生米鳖香菇木耳闷蛋六碗 : 烧鸡红烧肉冬笋炒肉片糖醋排骨波青红烧鱼 九碗 十二碟 六碗 是胡适家乡绩溪上庄宴客的标准, 或曰规格 从食材方面分析, 人们不难看出该菜谱 九碗 中的燕窝 鱼鳍 海参 鱼肚 虾米 干贝 ( 背 ) 等是海菜中的干货, 冰糖 银耳 桂圆, 也非土产, 说明在食材的选择上, 已明显地突破了地方食材 当地食材只有八宝饭 栗以及 十二碟 六碗 中的食材 由是观之, 胡适婚宴菜谱是融合其他菜系食材的菜谱, 是对徽菜的一种创新 再看看烹饪技艺 我们知道, 一个地方的菜谱或菜系, 在食材之外, 便离不开其烹饪的方法 我们从这张婚宴菜谱中可窥知一二 : 燕窝是 炖 的甜味汤菜, 鱼鳍是 煨 的咸味汤菜, 海参 鱼肚 干贝 ( 背 ) 则是 炒 或 烧 的海味, 虾米糊是 烩 制的咸味羹肴 银耳炖桂圆, 是一道 引进 的甜食 八宝饭 冰糖炖栗, 是地道的当地甜食 如此搭配, 炖 煨 炒 烧 烩 调 ( 羹 ) 的烹饪方法都具备了, 各种烹饪技艺带来的美味都能品尝到了, 无疑, 于佐酒 营造喜庆相得益彰 十二碟 是佐酒的土产冷盘, 孛荠 橘子 甘蔗 梨子是水果类的, 而猪肝 猪腰 猪耳朵则是卤菜类 甜 咸, 水果与肉食搭配有序 花生米 鳖 香菇 木耳 闷蛋也是冷盘, 也未点明烹饪方法 花生米, 通常是油炸 至于香菇 木耳, 炖 炒 烧皆可, 也未点明其烹饪方法 鳖, 即 沙地马蹄鳖, 是清炖的传统佳肴 ; 闷蛋是胡适家乡的名菜, 是焖制的佳肴 这样, 炖 炒 烧 调 ( 羹 ) 炸之外, 又有了 焖 的烹调方法 39

43 六碗 是道地的徽州吃饭时的主土菜, 惟 冬笋炒肉片 突出了山珍, 糖醋排骨 则显示 了排骨的特殊烹调方法 总之, 从胡适婚宴的菜谱看, 胡适关注的是 徽菜食材的引进拓展与烹饪方法的继承创新 附一 ( 见照片 ): 胡适婚宴请柬 新历元月一日 ( 即旧历十一月十九日 ) 晚上 七时洁具喜酌敬请光临 恳速 胡适订 附二 : 胡适自书婚联 ( 两幅 ) 1 大门旧约十三年, 环球七万里 正门三十夜大月亮 2, 念七岁老新郎 3 注 :1 指胡适与江冬秀于 1904 年订婚到 1917 年结婚的时间 2 胡适大婚的吉日是农历十一月十七 (1917 年 12 月 30 日 ), 故有 三十夜大月亮 之指代婚礼时间 3 是胡适的族孙( 年长于胡适 ) 非池 ( 毓蛟 ) 在书写现场脱口而出的联句 胡适对此非常满意, 连说 好! 好!, 就挥毫书毕 此为一时佳话, 相传至今 二 胡适关注绩溪面馆业历史据 1924 年第 期合刊的 微音月刊 绩溪面馆业的历史 称 : 去年, 胡适之先生在本刊第十一期刊有征文启事, 但迄今将近一年, 仍没有这类文字发表 如今, 把我们半年来所调查得来的一些事实, 分写在后面 显然, 调查绩溪面馆业历史的命题, 是胡适在 1923 年提出的 因未找到第十一期的 微音旬刊, 故未详 征文启事 的具体时间与内容 微音旬刊 是 微音 月刊的前身, 是上世纪 20 年代初期旅沪绩溪学人组建的 绩溪学社 在上海办的一份对开 4 版小报 惜未睹创刊 号, 手头只有第五期 ( 见照片 ) 月刊是旬刊的延续, 为大三十二开的期刊, 期号与 微音旬刊 相连, 因此月刊无创刊号 旬刊共发行 13 期, 月刊自 14 期 (1924 年 5 月 29 日 ) 相接, 笔者所见的最后一期 微音月刊 是第三十一 二期合刊 (1927 年 1 月 3 日 ) 此后, 主要因程本海追随陶行知去办晓庄师范而终止 这份 绩溪面馆业的历史 调查报告, 署名的是 程本海 邵石友 他们不仅在 期合刊的 微音月刊 上发表了调查报告, 而且在 1925 年的 19 期上发表了续篇 ; 不同的是邵石友改了名 ( 邵亦群 ) 据 期合刊的 微音月刊 的调查, 绩溪人最早经营徽馆业是在 1850 年 ( 清咸丰初年 ) 当年, 仁里人程树鹤在杭州办盐务, 他 经济阔绰, 考究饮食, 遂在杭州开设 长和馆 ( 面馆 ), 三年多后歇业 同年, 又在苏州阊门创设 万通馆, 为徽馆 ( 即徽菜业 ) 在苏州的始祖, 经营了十几年歇业 与此同时, 又集资五百千文在上海十六铺盐码头开设松鹤楼 一年之中, 程树鹤居然在三地开设了徽馆, 除了有心 有经济实力之外, 还有一批厨师 调查还说及同治三年 (1864), 绩溪八都胡某, 因 家境富裕, 考究饮食 而在上海小东门开设 杏花天, 生意尚佳, 但在光绪八年遭火灾而收歇 这是调查到的绩溪人最早在上海 杭州 苏州经营徽馆的记载 1925 年 微音月刊 19 期上发表 续篇, 他们逐一列出绩溪人在上海开设的徽馆名称 地点 资本 从业人数, 共有 65 家, 资本 30 万, 就业人数 2000 余人 续篇 还记载了歙县人开设的鸿华楼 新阳楼 万和楼 大庆园 醉乐春等数家徽馆 总之, 微音月刊 绩溪面馆业的历史 是目前所见最早的徽馆业调查报告, 是由胡适提议促成的, 足见胡适对旅沪绩溪人生计的关心 对绩溪徽菜业发展的关注 此举, 于徽菜史 于民生 于学术, 无疑有着多方面的引领作用, 于今更突显其历史与现实的意义 胡适于徽菜业, 功莫大焉 ( 作者系绩溪中学退休教师 )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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