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cus 焦點人物 錫雕聖手陳萬能 2012國家工藝成就獎得主 A Master of Tin Sculpture: Chen Wan-neng, Winner of the 2012 National Craft Achievement Award 文 蕭瓊瑞 Hsiao Chong-ray 國立成功大學歷史系教授 圖片提供 陳萬能 Chen Wan-neng 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 錫雕在臺灣工藝中是頗特殊的一種類 為時代的巨匠 人間的國寶 文化部文化 型 民間有一首傳唱廣泛的流行歌曲 收 資產局以他作為 重要傳統藝術保存者 酒矸 邱東松 1946 歌詞有謂 的傳習教師 也是 重要傳統藝術錫工藝 有酒矸倘賣嘸 壞銅舊錫倘賣嘸 顯 調查研究計劃 的主要研調對象 國立臺 示錫在臺灣民間生活中曾經扮演過的重要 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更在諸多評審委員推 角色 舉下 將他列為2012年國家工藝成就獎的 然而 這項和生活關係緊密的民間工 得主 藝 卻因時代的變遷 一度衰微 乃至幾 乎失傳 陳萬能正是在這個時代交替的困 師承嚴父古法打錫 境中 以他驚人的毅力 求變的決心 精 1942年生於彰化鹿港錫藝世家的陳 湛的技藝 為這項即將失落的工藝 開展 萬能 祖父陳賜是清末知名錫藝匠師 出一條復興的活路 在傳統中求創新 成 生子三人 陳愛 陳川 陳滔 均傳承 家業 分別開設 愛興錫舖 川記 錫舖 和 復興錫店 可惜陳愛 陳 川二系 後來均無傳人 陳萬能是陳滔 2 1897-1960 的第八個小孩 自小耳濡 目染家中世業 叮噹清脆的金屬敲打聲 構成他童年生活最鮮明的記憶 14歲那年 1955 國小畢業 便正式追隨父親學 習傳統錫器製作 遵循古法 講究規矩 晚上還到私塾中補習四書 文言文 白話 文等課程 增添素養 父親的個性嚴肅 對古法的傳承 一絲不苟 堅持品質 陳 萬能也在父親嚴格訓練下 奠下紮實的打 錫傳統根基 習藝三年 陳萬能17歲 1958 正 1 34 式出師 正可成為父親的得力助手 協助 1 1998年陳萬能榮獲 薪傳獎 2 臺灣錫藝國寶陳萬能 3 陳萬能 門神 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中心典藏
3 家業 不料 父親卻因被好友倒債 一病 成功 大受市場歡迎 也奠定了陳萬能匠 不起 乃至去世 陳萬能頓失依靠 兩年 師的地位 原本姿態頗高的店家老闆 反 後 1960 母親也因傷心過度 撒手西 過來 開始對陳萬能畢恭畢敬 希望優先 歸 除了家庭的不幸 整個大環境 也因 取得貨品 這樣的成功 讓陳萬能大受鼓 社會的轉型 錫藝市場大為萎縮 進入最 舞 也獲得啟發 原來 創新 才是活 為慘淡的1960年代 路的保障 適逢服役年齡已屆 陳萬能只能先行入 初試啼聲的陳萬能 顯然逐漸脫離喪失 伍 一盡國民義務 三年兵役期滿 1965 雙親的陰霾 心情大為開朗而自信 一次 年退伍 陳萬能重拾舊業 回到故鄉以打 往來南北的旅程中 陳萬能結識了美麗的 錫維生 雖然整個大環境不利傳統錫器的 少女林麗卿 兩人一見鍾情 儘管當時世 生存 但在市場的競爭下 陳萬能開始思 風保守的鹿港小鎮 仍有一些莫名其妙的 索逆境求生的方法 當時作為供桌主要陳 阻力 兩人在1967年 也就是陳萬能26歲 列之一的 龍燭 多屬平面雕飾 為了 那年結婚 接著 小孩陸續誕生 重新享 增加它的華美 莊嚴 陳萬能嘗試加上一 有家庭溫暖的陳萬能 基於父親的責任 些構件 將它改為立體的型式 此外 原 更勠力於作品的研發 1970年 終於完成 本各自獨立的 柑燈 與 龍燭 為了 首件創新作品 九龍池 而小孩陸續前 使用上的方便 陳萬能也嘗試將兩者加以 來報到 到34歲那年 1975 夫人已經 合體 這些打破傳統制式的作品 帶往臺 為他生下四個男孩 這是一段物資匱乏但 龍山寺附近的店家販售 竟然獲得意外的 生活美滿的日子 尤其研發創作的需求 48 35
Focus 焦點人物 帶給陳萬能一股不斷突破 求變的 開設 金源宗錫舖 1984年 陳 的品牌 也是臺灣工藝的驕傲與希 動力 萬能同時獲邀在彰化縣立文化中心 望 此期間 他的作品多次代表臺 和南投縣立文化中心舉行個展 長 灣參與海外展出 也多次受聘擔任 成功活化冷門工藝 期被忽視 乃至遺忘的錫雕工藝 美術館 工藝展的現場示範教學講 1970年代 適逢臺灣因外交困 重新被社會大眾以藝術品的角度認 師 作品甚至成為總統府 行政院 挫 鄉土運動抬頭 傳統工藝也相 識 同年 1984 作品也獲邀參 辦公廳的陳列作品 兩岸高層的互 對重獲重視 1978年 鹿港辦理 加臺灣省手工藝研究所 今國立臺 訪 也選用他的作品作為交流的禮 第一屆全國民俗才藝活動 陳 灣工藝研發展中心 舉辦的 中日 物 他的錫舖 2004年被國立工藝 萬能在友人鼓勵下 也設攤展示作 工藝展 頗獲好評 此後各項邀 研究所 今國立臺灣工藝研究發展 品 透過媒體的大幅報導 引發廣 展不斷 1988年 他的長期努力 中心 遴選為 臺灣工藝之家 大的注目 市場亦為之大開 翌年 終於獲得政府肯定 榮獲教育部第 而他本人也在2009年 被彰化縣政 1979 陳萬能在鹿港中山路 四屆民族藝術 薪傳獎 這是當 府登錄成為無形文化資產的錫藝保 租下一間店面 重新開設 萬能錫 時國家授予的工藝最高榮譽 這 存者 陳萬能成功地把一項冷門 舖 1996年遷到彰鹿路 這是 年 陳萬能47歲 正是青壯之年 幾近失傳的傳統工藝 帶向復甦 對祖業的一個重要傳承 此前 陳 獲獎沒有中斷陳萬能繼續研發 活化的坦途 成為戰後臺灣工藝發 萬能大都是提供作品給其他店舖代 突破之心 反而更激發他持續努力 展史的一項奇蹟 售 的決心 將傳統工藝制式的形式 有了自己的店面 陳萬能的錫藝 加以改良 提升到藝術的高度 同 挑戰新題材新技法 生涯也展開了新頁 甚至為已然沒 時保持它的實用性 帶入實際的生 錫雕工藝 在中國乃是一項歷史 落的傳統錫藝打開了一段振興的傳 活 始終是陳萬能創作的目標 也 極為長遠的傳統工藝 遠在商周 奇 1981年 有外姓弟子施呈宗前 由於這種決心與努力 從傳統到 時 就知道如何在銅中摻合一定 來習藝 並於1983年自立門戶 創新 幾乎成為陳萬能錫雕工藝 比例的錫 鉛 以形成所謂的 青 4 36
陳萬能從實用的傳統基礎出發 講究一 絲不苟的古法精神 首先在形式上進行改 良 設法在平面 單調的器形上 加入某 些細緻的構件 形成立體 他日後知名的 各種燈座 燭台 正是在這個路徑上逐步 發展 臻於成熟 如目前由臺南某葉姓醫 師家藏的一對 牡丹燭台 在細膩的雕 工中 表現出牡丹花葉錦簇的豐美華麗之 感 搭配上下台座的規整幾何造型 更讓 人有莊嚴 和諧的視覺感受 其次 陳萬能也在材料上進行改革 由 於一般人普遍認為錫器必須具有重量 才 5 是真材實料的保證 因此 許多匠師為了 迎合顧客 刻意加入具有重量 色澤近似 4 陳萬能 花瓶燭台 2011 花瓶約高49cm 2 台高約97cm 2 5 陳萬能 牡丹燭台 2012 高49cm 2 銅 由於錫有抵禦弱酸鹼侵蝕的特性 的鉛材 魚目混珠 但時日一久 鉛材容 同時又沒有毒性 因此 往往被用來作 易變黑 且因重量增加 導致器型變形 為青銅器表面的鍍材 成為所謂的 富 成為市場惡化的幫凶 陳萬能堅持專業的 錫 這在臺北故宮博物院中的藏品 考量 主張以純錫創作為原則 只在當中 如 子爵 獸面紋壺等器物中 均可得見 加入百分之一的其他金屬 目的在增加它 後來 錫器在民間成為日用 祭祀的大 的硬度 由於純錫具有銀白的色澤 光線 宗 用來做為壺 瓶 燭台等用品的主 照射下 會呈現雞肉絲狀的結晶紋路 同 要材料 所謂 打錫 也就成為民間金 時 以錫片冷鍛塑型 焊接拼合 作品呈 屬工藝的重要類項 與 打金子 打 現紋理細緻 光澤明亮的特質 成為市場 銀 等工藝並稱 爭相收藏的對象 甚至遠在日本長崎的孔 19世紀初期 這項工藝由大陸傳入臺 廟 都不遠千里前來訂製典藏 灣 臺南安平和彰化鹿港 以通商口岸地 最後是在題材及技法上的突破 傳統的 利之便 成為這些工藝的主要集中地 產 錫器 作為生活日用或宗教用品 形式固 業發展盛極一時 但之後 由於日治時期 定 單一 或許有古董的意義 但不具長 皇民化運動中的正廳改造 嚴禁家中擺設 期觀賞的價值 陳萬能在改良傳統器型 祭祀用具 強烈打擊了這項工藝的發展 改善媒材之外 也致力於新題材的開發 錫藝萎縮為錫器製作 成為不具藝術表現 新的題材 自然會牽涉到新技法的挑戰 的生活實用品 以水壺 茶壺為大宗 陳萬能生存的年代 正逢錫藝衰頹的黑 最高榮譽見證成就 暗期 但 在傳統中創新 的決心 終於 1986年 陳萬能首次嘗試人物題材的創 讓他走出一條坦途 適逢70年代之後的鄉 作 他憑藉著對民間故事 宗教文化的熟 土運動及民間 還願 風潮 錫藝的發展 稔 加上吸收西方寫實表現的技法 克服 也受到了鼓舞和支持 媒材 技法上的侷限 開始將千里眼 順 48 37
Focus 焦點人物 6 7 8 9 38 風耳 濟公 尊者 乃至鍾馗 達摩 門 民俗繪畫常見的題材 現在 陳萬能巧妙 神 四大天王 關聖帝君等等題材 都以 地將它變成等身大小的錫雕作品 人物栩 錫雕的技法來表現 他靈活運用各式雕 栩如生 氣宇軒昂岸偉 再加上兩位陪伴 鍛 剪 焊 刮 染的手法 來探討這個 的侍童 形成為整組的立體群像 舊有金屬的新生命與新可能 再搭配以紅 而 四大天王 從配件 服裝 表情 銅 白銅 青銅 鉛等不同金屬 創作出 的考證 雕作 都是以往傳統錫雕工藝所 前所未有的新題材 新造型 從人物 延 無法想像的巨型表現 伸到花鳥 走獸 魚龍 包羅萬象 無 宗教題材之外 吉祥喜慶的寓意 更是 所不能 尺寸上也從桌上型的大小 到達 民間藝術永恆的法則 以三隻猛虎各執 等身大 乃至大於等身的巨型創作 一物 形構而成的 財旺有餘 質感多 創作於2011年的 夜讀春秋 是以往 變 造型活潑 雕工細膩 在在見證 6 陳萬能 四大天王 廣目天王 1996-1998 100 100 320cm 7 陳萬能 四大天王 多聞天王 1996-1998 100 100 320c 8 陳萬能 四大天王 持國天王 1996-1998 100 100 320cm 9 陳萬能 四大天王 增長天王 1996-1998 100 100 320cm 10 陳萬能 夜讀春秋 2011 130 70 90cm 11 陳萬能 財旺有餘 2011 65 60 45cm
陳萬能作為一代巨匠的努力與成果 2012 年 他榮膺全國工藝界最高榮譽的 國家 工藝成就獎 乃是實至名歸的自然結 果 除了自我的創作 超越 進而為錫雕工 藝開拓出一片天 陳萬能也致力於傳人 的栽培 1981年的外姓弟子施呈宗外 1987年起 三子志揚也投入學習 頗有所 成 多次獲得國家獎項的肯定 並先後進 入國內外學府 深研理論 技法 目前教 學 創作 研究 齊頭並進 次子炯裕 四子志昇 亦在1991 1997年分別投入 學習 傳承家業 而2011年文建會 今文 化部 舉辦的傳藝研習計劃 則又有外姓 弟子李瑋的投入 為錫藝的復興 發揚光 大 再注新血 本文之寫作 感謝陳施又內 10 女士的資料提供 11 48 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