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卷 第 1 期 中 南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 Vol.15 No1 2009 年 2 月 J. CENT. SOUTH UNIV. (SOCIAL SCIENCE) Feb 2009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特 点 及 认 知 解 释 周 毕 吉, 李 莹 ( 华 中 师 范 大 学 语 言 与 语 言 教 育 研 究 中 心, 湖 北 武 汉,430079) 摘 要 : 人 体 名 词 是 名 词 中 的 一 个 特 殊 小 类, 它 与 方 位 词 组 合 后 可 以 形 成 方 +X 和 X+ 方 两 种 结 构, 前 者 既 可 以 指 称 人 体, 也 可 以 指 处 所, 后 者 只 能 指 处 所, 但 二 者 指 处 所 的 方 式 并 不 相 同 文 章 在 选 取 了 4 组 对 称 的 方 位 词 和 25 个 人 体 名 词, 考 察 了 其 组 合 规 律 与 特 点 后 发 现, 在 方 +X 的 组 合 中, 左 / 右 +X 在 形 式 和 意 义 上 最 为 对 称 ; 而 在 X+ 方 的 组 合 中, X+ 上 / 下 最 为 对 称, 另 外 上 前 里 / 内 / 中 相 对 下 后 外 更 容 易 后 附 于 X 这 些 特 点, 均 可 从 认 知 的 角 度 进 行 解 释 关 键 词 : 人 体 名 词 ; 方 位 词 ; 组 合 特 点 ; 认 知 解 释 中 图 分 类 号 :H031 文 献 标 识 码 :A 文 章 编 号 :1672-3104(2009)01 0140 06 一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形 式 及 意 义 人 体 名 词 是 名 词 中 的 一 个 特 殊 小 类, 用 来 指 称 人 体 人 体 器 官 或 人 体 部 位 现 代 汉 语 中,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能 力 很 强 如 果 我 们 把 人 体 名 词 记 作 X ( 下 同 ), 把 方 位 词 记 作 方, 那 么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不 仅 可 以 形 成 方 +X 结 构, 也 可 以 形 成 X+ 方 结 构 例 如 : 上 臂 前 胸 臂 上 胸 前 对 于 这 两 种 结 构 的 意 义, 吕 叔 湘 先 生 在 其 主 编 的 现 代 汉 语 八 百 词 (1994) 中 有 所 触 及 吕 先 生 探 讨 的 是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上 下 前 后 的 组 合 意 义, 他 认 为 名 + 方 和 方 + 名 都 可 以 用 来 指 处 所 以 名 词 和 上 的 组 合 为 例, 他 认 为 名 + 上 意 义 之 一 是 指 物 体 的 顶 部 或 表 面, 举 例 之 一 是 脸 上, 而 上 + 名 意 义 之 一 是 指 处 所, 举 例 之 一 是 上 肢 由 吕 先 生 这 里 的 论 述, 我 们 可 以 推 测, 具 体 到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先 生 应 该 也 认 为 是 指 处 所 吕 先 生 的 这 种 观 点, 大 体 说 是 对 的, 因 为 在 很 多 情 况 下, 不 管 是 名 + 方 也 好, 还 是 方 + 名 也 好, 都 是 指 处 所 但 是 这 并 不 是 绝 对 的 以 我 们 这 里 的 方 +X 为 例, 有 时 候 它 并 不 指 处 所 如 : (1) 他 跳 入 海 中 往 下 潜, 慢 慢 地 向 它 靠 近, 看 到 了 一 个 人 的 肘 和 上 臂 脸 埋 在 沙 里 ( 读 者 ) 1 例 (1) 中 的 上 臂 属 于 方 +( 人 体 ) 名 词, 它 与 肘 并 列 作 动 词 看 到 的 宾 语, 这 里 显 然 不 是 指 处 所, 而 是 指 事 物 所 以 如 果 笼 统 地 说 方 +X 的 组 合 意 义 是 指 处 所, 我 们 觉 得 太 过 武 断 在 我 们 看 来, 方 +X 既 可 以 指 称 事 物, 即 人 体 的 某 一 器 官 或 者 部 位, 也 可 以 指 处 所, 而 且 可 以 推 测 指 处 所 应 该 是 由 指 称 人 体 器 官 或 部 位 衍 生 出 来 的 因 为 我 们 知 道, 人 体 名 词 所 代 表 的 器 官 或 部 位, 在 人 体 这 个 空 间 中 总 是 处 于 某 个 固 定 的 位 置, 所 以 当 在 指 称 人 体 某 个 器 官 或 部 位 时, 有 时 也 隐 晦 地 表 明 了 处 所 例 如 : (2) 正 常 的 人 都 长 有 手 (3) 老 王 的 手 被 刀 割 伤 了 (2) 中 的 手 大 概 没 人 会 认 为 它 指 处 所, 因 为 它 只 能 被 提 问 正 常 的 人 都 长 有 什 么, 而 不 能 被 提 问 正 常 的 人 都 长 有 哪 里 但 是 (3) 中 的 手 就 多 半 指 处 所 了, 因 为 对 这 个 句 子 我 们 通 常 提 问 老 王 哪 里 被 刀 割 伤 了, 而 较 少 提 问 老 王 的 什 么 被 刀 割 伤 了 这 说 明, 人 体 名 词 可 以 由 指 称 事 物 进 而 指 处 所 单 个 人 体 名 词 是 这 样, 由 方 位 词 与 人 体 名 词 构 成 的 偏 正 结 构 方 +X 也 是 这 样, 它 们 都 既 可 以 指 称 人 体 器 官 或 部 位, 也 可 以 用 来 指 处 所 但 是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指 处 所 似 乎 已 经 成 为 一 种 常 态, 就 象 去 看 医 生, 医 生 通 常 会 问 你 哪 里 不 舒 服, 而 不 是 问 你 什 么 不 舒 服 收 稿 日 期 :2008 08 10; 修 回 日 期 :2008 12 28 作 者 简 介 : 周 毕 吉 (1980 ), 男, 湖 北 丹 江 口 人, 华 中 师 范 大 学 博 士 研 究 生, 主 要 研 究 方 向 : 现 代 汉 语 语 法, 语 言 理 论 ; 李 莹 (1984 ), 女, 湖 北 黄 冈 人, 华 中 师 范 大 学 博 士 研 究 生, 主 要 研 究 方 向 : 中 外 语 言 比 较.
第 1 期 周 毕 吉, 李 莹 :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特 点 及 认 知 解 释 141 这 也 是 吕 先 生 笼 统 地 把 方 + 名 概 括 为 指 处 所 的 原 因 方 +X 在 指 处 所 时, 它 所 表 示 的 处 所 通 常 与 X+ 方 所 表 示 的 处 所 区 别 较 大 方 +X 结 构 的 中 心 是 X, X 作 为 人 体 名 词 本 身 可 以 指 处 所, 方 是 方 位 词, 它 对 X 做 了 限 定, 所 以 方 +X 所 指 的 处 所 一 般 都 有 确 定 的 辖 域, 比 如 上 肢 就 是 对 人 的 上 臂 前 臂 腕 和 手 的 总 称, 所 指 的 处 所 范 围 十 分 明 确 而 X+ 方 的 结 构 中 心 正 好 相 反, 是 方,X 是 限 定 成 分, 它 对 方 起 一 种 参 照 物 的 作 用 X+ 方 的 辖 域 是 不 确 定 的, 有 时 甚 至 很 模 糊 例 如 脸 上 所 表 示 的 处 所 就 不 明 确, 它 可 以 指 脸 的 表 面, 也 可 以 指 高 于 脸 的 地 方 二 方 +X 的 组 合 特 点 与 认 知 解 释 ( 一 ) 对 方 +X 结 构 的 调 查 为 了 真 实 反 映 人 体 名 词 前 加 方 位 词 的 特 点, 我 们 采 取 了 封 闭 研 究 对 象 进 行 定 量 分 析 的 方 法, 从 语 言 中 选 取 了 25 个 较 常 用 的 单 音 节 人 体 名 词 2,4 组 在 语 义 上 对 立 的 方 位 词 3, 具 体 考 察 了 它 们 之 间 的 搭 配 情 况 下 面 表 1 的 统 计 结 果 均 来 源 于 北 京 大 学 汉 语 语 言 学 研 究 中 心 的 现 代 汉 语 语 料 库 ( 二 ) 方 +X 结 构 的 组 合 特 点 表 1 方 +X 搭 配 情 况 方 位 词 (1) (2) (3) (4) 人 体 名 词 上 下 左 右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1] 身 + + - - +* +* - - - - [2] 头 +* +* - - +* +* +* - - +* [3] 耳 - - + + - - - + + + [4] 脸 - - + + +* +* - - - - [5] 额 + + + + + - - - - - [6] 眉 - - + + - - - - - - [7] 颊 +? +? + + - - - - - - [8] 眼 - - + + - + - - - - [9] 鼻 - - + + - - - - - + [10] 嘴 +? +? - - - - - - - - [11] 颏 - + - - - - - - - - [12] 颈 - +? + + - + - - - - [13] 肩 - - + + - - - - - - [14] 胸 +? - + + + - - - - - [15] 腹 + + +? +? +? +? - - +* +? [16] 臂 + + + + + - - - - - [17] 腕 - - + + - - - - - - [18] 手 +* +* + + +* +* +* - - +* [19] 腿 +? +? + + + + - - - - [20] 膝 - - + + - - - - - - [21] 背 - - + + - + - - - - [22] 肘 - - + + - - - - - - [23] 腰 - - + + - + - - +* - [24] 臀 - - - - - + - - - - [25] 心 - - + + + + - +* +* +* 符 号 说 明 : + 表 示 可 说, 语 料 统 计 出 现 频 率 比 较 高 - 表 示 不 说, 语 料 统 计 出 现 频 率 为 零 +* 表 示 可 说, 但 意 义 虚 化 +? 表 示 通 常 不 说, 但 偶 尔 出 现, 语 料 统 计 出 现 频 率 趋 于 零
142 中 南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 第 15 卷 表 1 比 较 直 观 地 反 映 了 方 +X 的 组 合 特 点, 概 括 起 来 有 以 下 三 点 第 一, 从 上 下 左 右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与 X 的 组 合 能 力 来 看, 左 右 与 X 的 组 合 能 力 最 强, 上 下 前 后 次 之, 里 内 中 外 最 弱 表 1 中 的 25 个 人 体 名 词 能 与 左 右 同 时 搭 配 的 就 有 20 个, 能 与 上 下 同 时 搭 配 或 其 中 之 一 搭 配 的 有 12 个, 能 与 前 后 同 时 搭 配 或 其 中 之 一 搭 配 的 有 15 个, 能 与 里 内 中 外 同 时 搭 配 或 其 中 之 一 搭 配 的 仅 有 7 个 第 二, 从 上 下 左 右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与 人 体 名 词 组 合 的 对 称 性 来 看, 有 以 下 三 点 值 得 注 意 一 是 左 / 右 +X 在 形 式 和 意 义 上 都 最 为 对 称 从 形 式 上 看,25 个 人 体 名 词 中, 有 20 个 都 既 有 左 X 形 式, 也 有 右 X 形 式 ; 从 意 义 上 来 看, 对 应 的 左 X 和 右 X, 一 般 是 对 人 体 某 一 器 官 或 部 位 的 划 分, 意 义 实 在, 反 映 的 是 人 体 本 身 的 对 称 美 例 如 : 左 手 右 手, 左 脸 右 脸, 二 是 上 / 下 +X 和 前 / 后 +X 在 对 称 中 蕴 藏 着 不 对 称 性 对 称 指 的 是 上 / 下 前 / 后 能 与 X 同 时 搭 配, 且 有 相 当 的 数 量, 不 对 称 主 要 体 现 在 不 能 同 时 搭 配 能 同 时 搭 配 但 意 义 或 义 项 不 对 称 这 样 几 个 方 面 与 上 下 可 以 同 时 搭 配 的 人 体 名 词 有 身 头 额 颊 嘴 腹 臂 手 腿 等 9 个, 体 现 出 对 称 性, 但 其 中 的 上 身 下 身 上 手 下 手 义 项 不 对 称, 上 额 下 额 意 义 不 对 称 ; 还 有 颏 颈 胸 等 3 个 只 能 与 上 下 中 的 一 个 搭 配 例 如 : (4) 李 敏 上 身 穿 着 一 件 灰 色 的 薄 衫, 下 身 是 老 式 黄 军 裤, 厚 厚 的 镜 片 遮 不 住 她 炯 炯 如 炬 的 目 光, 朴 素 的 衣 着 挡 不 住 她 雍 容 高 贵 的 气 质 ( 走 进 儿 童 文 学 殿 堂 的 农 家 女, 作 家 文 摘 ) (5) 一 天, 江 小 荣 下 身 突 然 大 出 血, 昏 倒 在 机 器 房 ( 人 民 日 报 ) 例 (4) 中 的 上 身 下 身 分 别 指 上 半 身 和 下 半 身 ; 例 (5) 中 的 下 身 指 人 的 阴 部 可 见 上 身 下 身 义 项 不 对 称 与 前 后 可 以 同 时 搭 配 的 人 体 名 词 有 身 头 脸 腹 手 腿 心 等 7 个, 其 中 身 脸 手 与 前 后 搭 配 后 意 义 或 义 项 不 对 称 ; 另 外 额 眼 颈 胸 臂 背 腰 臀 等 8 个 只 能 与 前 后 中 的 一 个 搭 配 看 几 个 实 际 例 子 : (6) 前 腿 跪, 后 腿 蹲, 前 手 捏 镰 尖, 后 手 握 镰 柄, 双 臂 环 如 抱 月, 身 子 微 微 俯 仰 ( 叶 蔚 林 割 草 的 小 梅, 作 家 文 摘 ) (7) 以 背 书 转 让 的 汇 票, 后 手 应 当 对 其 直 接 前 手 背 书 的 真 实 性 负 责 ( 人 民 日 报 ) (8) 透 着 一 招 一 式 都 经 过 精 心 算 计, 既 想 显 得 诚 恳 待 人 又 处 处 留 着 后 手 ( 王 朔 我 是 你 爸 爸 ) 例 (6) 中 的 前 手 后 手 在 形 式 和 意 义 上 都 是 对 称 的, 人 在 自 然 站 立 时, 两 手 平 行 垂 直 于 地 面, 不 存 在 前 后 之 分, 但 是 在 活 动 时, 可 以 一 手 在 前, 另 一 手 在 后, 因 此 产 生 了 相 应 的 前 手 后 手 说 法 例 (7) 中 的 前 手 后 手 在 意 义 上 也 是 对 称 的, 但 是 其 中 手 的 意 义 已 经 虚 化 指 人 例 (8) 中 的 后 手 指 的 是 为 避 免 将 来 发 生 困 难 而 采 取 的 留 有 余 地 的 措 施, 没 见 到 和 这 一 意 义 对 应 的 前 手 可 见 前 手 与 后 手 在 对 称 中 又 显 现 出 不 对 称 三 是 里 内 中 / 外 +X 的 组 合 主 要 体 现 出 不 对 称 性 25 个 人 体 名 词 中 只 有 5 个 和 里 内 中 / 外 搭 配 后 能 够 形 成 对 称 组 合, 但 这 些 组 合 在 意 义 上 并 不 对 称, 另 有 2 个 只 能 和 里 内 中 / 外 其 中 之 一 搭 配 第 三, 从 上 下 左 右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与 X 组 合 的 意 义 虚 实 程 度 来 看, 左 / 右 +X 意 义 一 般 比 较 实 在, 多 半 用 来 指 称 人 体, 而 其 他 的 方 +X 有 很 多 借 助 隐 喻, 意 义 发 生 虚 化 例 如 上 头 下 头 上 手 下 手 前 身 后 身 前 头 后 头 前 脸 后 脸 前 手 后 手 里 头 外 头 里 手 外 手 内 心 中 心 外 心 中 腹 中 腰 等 大 都 不 再 指 称 人 体 ( 三 ) 对 方 +X 组 合 特 点 的 认 知 解 释 从 认 知 语 言 学 的 角 度 来 看, 人 认 识 世 界 首 先 是 从 认 识 自 身 开 始 的, 然 后 再 把 人 对 自 身 的 认 识 经 验 推 广 到 对 其 他 事 物 的 认 识 上 人 对 自 身 及 万 事 万 物 的 认 识 有 一 个 认 知 加 工 的 过 程, 只 有 经 过 了 这 样 一 个 过 程 后 才 形 成 自 然 语 言 方 位 词 +X 反 映 的 正 是 人 对 自 身 结 构 特 征 的 认 识 我 们 都 知 道, 人 体 结 构 最 突 出 的 一 个 特 征 就 是 左 右 对 称 性, 人 有 两 只 眼, 两 条 眉 毛, 两 只 耳 朵, 两 条 胳 膊, 两 条 腿 这 些 器 官 以 脊 柱 为 中 线 呈 左 右 对 称 状 态, 因 此 在 语 言 世 界 中 左 / 右 +X 的 词 语 大 量 存 在, 而 且 呈 现 出 整 齐 的 对 称 性 甚 至 有 些 连 成 一 体 的 部 位, 在 左 右 对 应 关 系 上 本 身 并 不 明 显, 但 是 受 人 的 左 右 对 称 心 理 影 响 也 相 应 地 分 成 了 左 右 两 个 部 分 比 如 : (9) 他 手 腕 抖 动, 嗡 嗡 嗡 连 刺 三 剑, 一 剑 刺 向 杨 过 头 顶, 一 剑 刺 他 左 颈, 一 剑 刺 他 右 颈, 都 是 贴 肉 而 过, 相 差 不 到 半 寸 ( 神 雕 侠 侣 ) 像 这 样 的 还 有 左 腹 右 腹 左 额 右 额 左 腰 右 腰 左 心 右 心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第 1 期 周 毕 吉, 李 莹 :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特 点 及 认 知 解 释 143 尽 管 从 语 料 统 计 来 看, 存 在 着 这 样 的 对 称 用 法, 但 是 从 使 用 频 率 来 看, 它 们 要 远 远 低 于 左 耳 右 耳 等 具 有 明 显 对 称 关 系 的 词 语 此 外, 身 虽 然 从 表 一 看 没 有 左 身 右 身 的 说 法, 但 可 以 说 左 半 身 右 半 身 ; 臀 没 有 左 臀 右 臀 的 说 法, 但 是 和 臀 意 义 相 同 的 屁 股 却 可 以 说 左 屁 股 右 屁 股 这 说 明 人 在 心 理 上 确 实 是 把 身 体 进 行 左 右 对 称 切 分 的 看 实 际 用 例 : (10) 1976 年 冬 天, 贺 子 珍 突 患 中 风, 左 半 身 偏 瘫, 住 进 华 东 医 院, 从 此 她 就 再 也 没 有 出 来 ( 张 世 珠 贺 子 珍 的 最 后 岁 月, 作 家 文 摘 ) (11) 爷 爷 的 右 半 身 瘫 痪 了, 几 天 后, 他 便 开 始 着 力 恢 复 右 手 手 指 仅 剩 的 一 点 活 力 ( 读 者 ) 相 比 较 而 言, 人 体 器 官 在 上 下 前 后 里 外 的 对 称 特 征 上 并 不 突 出, 因 此 在 语 言 中 相 应 的 对 称 词 语 就 要 少 一 些, 有 的 甚 至 很 贫 乏, 比 如 里 内 中 / 外 +X 另 外, 它 们 即 使 形 成 了 对 称 词 语, 也 大 多 是 一 种 隐 喻 性 构 词 法, 不 再 实 指 人 体 部 位 例 如 : (12) 楼 下 的 一 列 房, 已 把 前 脸 儿 拆 去, 而 安 上 很 密 很 粗 的 铁 条, 极 像 动 物 园 的 兽 笼 子 ( 老 舍 四 世 同 堂 ) (13) 前 面 走 的 那 个 人, 看 后 脸 儿 好 像 张 老 师 ( 现 代 汉 语 词 典 ) 例 (12) 中 的 前 脸 指 的 是 建 筑 物 前 面 的 部 分, 用 的 是 隐 喻 表 达 ; 例 (13) 中 的 后 脸 儿 指 人 或 东 西 的 背 面 也 是 用 的 隐 喻 表 达 三 X+ 方 的 组 合 特 点 与 认 知 解 释 ( 一 ) 对 X+ 方 结 构 的 调 查 人 体 名 词 后 附 方 位 词, 一 般 形 成 以 人 体 为 参 照 点 的 方 位 短 语 下 面 表 2 展 示 的 就 是 以 北 京 大 学 汉 语 语 言 学 研 究 中 心 现 代 汉 语 语 料 库 为 检 索 对 象 统 计 的 各 个 X+ 方 位 词 在 语 料 库 中 的 出 现 次 数 ( 二 ) X+ 方 结 构 的 组 合 特 点 观 察 表 2, 我 们 可 以 比 较 清 楚 地 看 到 X+ 方 结 构 的 特 点 : 第 一, X 一 般 不 与 左 右 搭 配 所 考 察 的 人 体 名 词 中, 仅 有 身 + 左 出 现 了 1 次 第 二, X 与 上 下 所 形 成 的 词 语 在 形 式 上 最 为 对 称 大 多 数 X 上 / 下 有 相 应 的 X 下 / 上 与 之 配 对, 只 有 下 边 几 组 例 外 : 额 上? 背 上? 颏 下? 第 三, X 与 上 下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的 搭 配 中, 几 乎 都 是 X+ 上 多 于 X+ 下, X+ 前 多 于 X+ 后, X+ 里 内 中 多 于 X+ 外 例 外 的 情 况 很 少, 我 们 列 举 如 下 a. 眼 上 (49)< 眼 下 (>200*) 颏 上 (0)< 颏 下 (6) 腹 上 (5)< 腹 下 (14) b. 头 前 (7)< 头 后 (12) 耳 前 (0)< 耳 后 (34) 颈 前 (0)< 颈 后 (17) 肩 前 (3) < 肩 后 (4) 背 前 (0) < 背 后 ( > 200) 腰 前 (2)< 腰 后 (12) c. 身 里 内 中 (15 10 14)< 身 外 (93) 额 里 内 中 (0)< 额 外 (200*) a 组 中, 眼 上 表 实 际 方 位, 指 眼 睛 上 面 ; 眼 下 意 义 虚 化, 不 表 方 位, 表 示 的 是 当 前 的 意 思 下 面 的 例 句 分 别 说 明 了 这 两 种 情 况 (14) 当 医 生 揭 开 蒙 在 他 眼 上 的 最 后 一 层 纱 布 时, 郑 坤 山 欣 喜 若 狂 ( 人 民 日 报 ) (15) 眼 下 来 了 这 么 个 人, 愿 意 白 教 他 闺 女, 还 愿 意 白 给 他 写 新 词 ( 老 舍 鼓 书 艺 人 ) 而 从 表 2 来 看, 虽 然 没 有 颏 上 有 颏 下, 但 颏 的 同 义 词 下 巴 却 可 以 说 下 巴 上, 而 且 下 巴 上 要 比 下 巴 下 常 见 得 多 腹 上 也 是 一 样, 它 虽 然 比 腹 下 出 现 得 少, 但 是 它 的 同 义 形 式 肚 子 上 要 远 远 多 于 肚 子 下 例 如 : (16) 王 姑 娘 用 手 挖 了 些 洗 面 奶 点 在 他 的 额 头 鼻 尖 两 颊 和 下 巴 上, 然 后 用 手 心 涂 匀 ( 王 朔 痴 人 ) b 组 中, X 前 与 X 后 表 示 的 都 是 实 际 方 位, 但 X 前 出 现 次 数 少 于 X 后 的 情 况 比 另 外 两 组 要 多 不 少, 不 过 这 并 不 十 分 奇 怪 X 虽 然 总 体 上 倾 向 于 和 前 搭 配, 但 X 又 有 自 身 的 特 征, 明 显 居 于 人 体 前 的 器 官 或 部 位 总 是 易 于 做 前 的 参 照 点, 如 脸 前 额 前 胸 前 膝 前 等, 反 之, 有 些 器 官 或 部 位 生 在 人 体 后 部 或 者 居 于 前 部 的 特 征 不 明 显, 它 们 就 更 容 易 成 为 后 的 参 照 点, 比 如 背 后 腰 后 以 及 耳 后 颈 后 等 看 几 个 实 例 : (17) 我 检 查 过, 子 弹 是 从 背 后 射 进 去 的, 很 可 能 是 老 百 姓 在 逃 跑 时 从 后 面 被 开 枪 打 死 的 ( 人 民 日 报 ) (18) 张 全 义 把 手 背 到 腰 后, 抓 起 话 筒 ( 陈 建 功 赵 大 年 皇 城 根 ) c 组 中, 身 里 / 内 / 中 出 现 的 总 次 数 要 少 于 身 外, 也 是 因 为 身 外 多 用 于 固 定 搭 配 身 外 之 物, 不 再 指 称 具 体 方 位 至 于 额 头, 人 们 一 般 不 会 注 意 到 它 的 内 部, 所 以 没 有 额 里 内 中 之 说, 但 可 以 说 额 外 额 外 现 在 并 非 实 指 方 位, 而 是 表 示 超 出 规 定 数 量 或
144 中 南 大 学 学 报 ( 社 会 科 学 版 ) 第 15 卷 方 位 词 人 体 名 词 表 2 X+ 方 搭 配 情 况 (1) (2) (3) (4) 上 下 左 右 前 后 里 内 中 外 [1] 身 >200 108 1 0 >200 >200 15 10 14 93 [2] 头 >200 15 0 0 7 12 13 4 4 0 [3] 耳 25 10 0 0 0 34 63 25 162 1 [4] 脸 >200 1 0 0 27 0 0 0 3 2 [5] 额 >200 0 0 0 57 1 0 0 0 >200* [6] 眉 9 3 0 0 2 0 1 0 1 0 [7] 颊 23 1 0 0 0 0 0 0 0 0 [8] 眼 49 >200* 0 0 >200* 0 >200 68 >200 0 [9] 鼻 20 8 0 0 9 1 4 4 32 0 [10] 嘴 >200 9 0 0 11 1 >200 2 95 7 [11] 颏 0 6 0 0 0 0 0 0 0 0 [12] 颈 82 20 0 0 0 17 2 1 35* 3 [13] 肩 >200 4 0 0 3 4 1 0 0 1 [14] 胸 41 7 0 0 >200 2 6 3 >200 8 [15] 腹 5 14 0 0 8 0 3 51 172 1 [16] 臂 >200 9 0 0 0 0 1* 0 13 0 [17] 腕 >200 7 0 0 0 0 0 0 0 0 [18] 手 >200 >200* 0 0 0 0 >200 2 >200 0 [19] 腿 >200 5 0 0 3 0 2 0 0 0 [20] 膝 151 98 0 0 24 0 0 0 0 0 [21] 背 >200 0 0 0 0 >200 0 0 2 0 [22] 肘 15 6 0 0 0 0 1 1 0 0 [23] 腰 178 14 0 0 2 12 164 0 40 0 [24] 臀 20 5 0 0 0 0 0 0 0 0 [25] 心 >200 >200* 0 0 0 0 >200 70 >200 10 说 明 : 北 京 大 学 汉 语 语 言 学 研 究 中 心 现 代 汉 语 语 料 库 所 收 纳 的 语 料 数 量 极 其 庞 大, 分 类 也 比 较 齐 全, 共 有 多 少 语 料 我 们 难 以 统 计 我 们 在 检 索 过 程 中 对 于 合 格 的 语 料, 出 现 次 数 在 200 以 上 的 一 律 标 为 >200, 低 于 200 的 都 给 出 了 确 切 数 字 有 的 数 字 后 边 标 了 * 的 表 示 该 组 合 不 表 示 方 位 意 义 例 如 额 外, 在 语 料 库 中 出 现 次 数 大 于 200, 但 额 外 表 示 的 是 超 出 规 定 数 量 或 范 围 的, 没 有 方 位 意 义 虽 然 上 面 的 统 计 数 字 并 不 都 是 精 确 的, 但 是 整 个 语 料 库 是 封 闭 的, 因 此 X+ 方 位 词 的 搭 配 特 点 在 整 个 表 格 中 是 显 而 易 见 的 范 围 的 例 如 : (19) 一 生 了 病, 除 了 可 以 得 到 一 天 堂 皇 的 逃 学 外, 还 可 以 得 到 许 多 额 外 的 小 食 ( 施 蛰 存 赞 病 ) ( 三 ) 对 X+ 方 组 合 特 点 的 认 知 解 释 在 上 一 小 节 中, 我 们 概 括 了 X+ 方 位 词 的 三 个 特 点, 这 三 个 特 点 可 以 统 一 概 括 为 方 位 词 在 认 知 上 的 不 对 称 性 我 们 知 道 人 首 先 通 过 认 识 人 体 自 身 来 认 识 世 界, 人 的 认 知 方 式 有 它 的 物 质 基 础 或 生 理 基 础 人 体 存 在 固 有 的 不 对 称, 人 在 自 然 站 立 时, 主 要 的 感 觉 器 官 都 在 人 体 上 部, 上 方 的 空 间 因 此 最 容 易 为 五 官 所 知 觉 人 又 通 过 呼 吸 进 食 排 泄 认 识 到 人 体 是 一 个 容 器, 是 一 个 有 边 界 因 而 有 里 外 之 分 的 东 西 人 对 进 入 体 内 的 东 西 有 最 切 身 的 感 受, 由 此 及 彼, 在 表 述 外 界 的 空 间 关 系 时, 里 就 得 到 特 别 的 重 视 感 觉 器 官 又 多 在 人 体 前 部, 前 边 的 东 西 人 们 注 意 得 多, 人 一 般 朝 前 走, 不 会 朝 后 走, 所 以 人 体 前 后 也 不 对 称 沈 家 煊 (1999) 在 论 述 认 知 上 的 肯 定 项 和 否 定 项 时, 曾 引 用 了 Clark, Carpenter & Just 做 过 的 一 个 实 验 图 1~ 图 3 要 求 人 们 用 语 句 表 述 图 中 符 号 的 位 置 关 系 : 图 1 图 2
第 1 期 周 毕 吉, 李 莹 : 人 体 名 词 与 方 位 词 的 组 合 特 点 及 认 知 解 释 145 十 图 3 图 1 人 们 一 般 表 述 为 星 在 线 的 上 方, 图 2 人 们 一 般 表 述 为 星 在 线 的 下 方 这 好 理 解, 因 为 相 对 于 星, 直 线 更 容 易 成 为 参 照 物 但 是 图 3 中 星 和 十 字 作 为 参 照 物 的 特 征 都 不 明 显, 但 人 们 却 一 般 选 择 上 来 表 述 星 和 十 字 的 相 对 位 置 十 在 星 字 的 上 方 沈 家 煊 认 为 这 是 一 种 简 单 原 则 或 效 率 原 则 在 起 作 用, 无 标 记 项 上 在 心 理 处 理 上 较 简 单, 处 理 效 果 较 高 此 外, 他 还 提 到 Clark (1974)Clark & Brownell(1975) 都 用 心 理 实 验 证 明, 处 理 上 前 里 来 等 正 向 词 所 需 的 时 间 要 少 于 处 理 下 后 外 去 等 负 向 词, 以 及 Ghent (1960,1961) 发 现 儿 童 更 倾 向 于 注 意 一 样 东 西 的 上 部 而 不 是 下 部 所 有 这 一 切 都 有 力 地 证 明 了 方 位 词 上 前 里 相 对 于 它 们 的 反 义 词 下 后 外 在 认 知 上 有 更 显 著 的 地 位 注 释 : 1 文 中 注 明 出 处 的 语 料 皆 检 索 自 北 京 大 学 汉 语 语 言 学 研 究 中 心 的 现 代 汉 语 语 料 库, 未 注 明 出 处 的 语 料 为 作 者 自 造 2 之 所 以 选 择 单 音 节 人 体 名 词, 是 考 虑 到 了 韵 律 的 缘 故 所 选 择 的 方 位 词 都 为 单 音 节, 它 们 和 单 音 节 人 体 名 词 组 合 起 来 更 容 易 3 邢 福 义 (2004) 认 为 里 有 内 里 义, 中 有 内 中 义, 都 是 里 头 的 意 思 这 一 共 同 意 义, 形 成 X 里 和 X 中 的 交 叉 点 所 以 文 中 我 们 把 里 内 中 等 同, 与 外 构 成 一 组 反 义 词 参 考 文 献 : [1] 吕 叔 湘. 现 代 汉 语 八 百 词 [M]. 北 京 : 商 务 印 书 馆, 1994. [2] 沈 家 煊. 不 对 称 和 标 记 论 [M]. 江 西 : 江 西 教 育 出 版 社, 1999. [3] 中 国 社 科 院 语 言 研 究 所. 现 代 汉 语 词 典 [M]. 北 京 : 商 务 印 书 馆, 2005. [4] 邢 福 义, 刘 培 玉, 等. 汉 语 句 法 机 制 验 察 [M]. 生 活 读 书 新 知 三 联 书 店, 2004. [5] 张 敏. 认 知 语 言 学 与 汉 语 名 词 短 语 [M]. 北 京 :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 1998. [6] 赵 艳 芳. 认 知 语 言 学 概 论 [M]. 上 海 : 上 海 外 语 教 育 出 版 社, 2001. A Study on combination characteristics of noun of human organs and noun of locality and its congnitive explanation ZHOU Biji, LI Ying (Center for Language and Language Education, Central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Wuhan 430079, China) Abstract: The noun of human organs is a special subcategory of the noun. It can combine with noun of locality to form two kinds of sturcture, which exist respectively as 方 (noun of locality)+x and X+ 方 (noun of locality). The former can indicate both human body and location, while the latter only refers to location, and both structures are very different in the way to indicate location. The core part of the article, choosing four groups of noun of locality in symmetry and 25 nouns of human organs, explores their combining rules and characteristics. The survey reveals that among the combination of 方 +X, 左 (zuo)/ 右 (you)+x is most symmetrical in form and meaning, while among the combination of X+ 方, X+ 上 (shang)/ 下 (xia) is most symmetrical. Besides, 上 (shang) 前 (qian) 里 (li)/ 内 (nei)/ 中 (zhong) is easier to be appended to X than 下 (xia) 后 (hou) 外 (wai). To these characteristics, we offer an explanation from congnitive perspective. Key Words: Noun of human organs; noun of locality; combanation characteristics; congnitive explanation [ 编 辑 : 汪 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