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 中 極 學 刊 一 前 言 海 口 方 言 屬 於 海 南 閩 語 的 府 城 片 1, 大 約 是 在 明 代 中 晚 期 從 潮 州 移 民 過 去 的 2 根 據 目 前 的 研 究, 海 口 方 言 和 閩 南 方 言 比 起 來, 在 聲 韻 調 方 面 都 非 常 的 特 殊,

中 極 學 刊. 第 六 輯 國 立 暨 南 國 際 大 學 中 國 語 文 學 系 2 0 0 7 年 1 2 月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鄧 培 君 暨 南 大 學 中 文 所 摘 要 作 為 閩 語 的 一 支, 海 口 方 言 是 非 常 特 殊 的, 以 音 位 的 觀 點 來 分 析, 聲 母 可 以 歸 納 為 十 五 個, 韻 母 有 四 十 六 個, 其 音 節 結 構 為 (C)(M)V(E), 其 中 M 和 E 不 能 相 同, 亦 即 介 音 和 韻 尾 不 能 同 時 是 i 或 同 時 是 u, 此 外 唇 音 聲 母 都 不 與 唇 音 韻 尾 結 合, 因 為 同 為 唇 音 的 聲 母 和 韻 尾 會 互 相 排 斥, 這 是 一 種 異 化 作 用 關 鍵 詞 : 方 言 閩 語 音 韻 系 統 音 節 結 構

194 中 極 學 刊 一 前 言 海 口 方 言 屬 於 海 南 閩 語 的 府 城 片 1, 大 約 是 在 明 代 中 晚 期 從 潮 州 移 民 過 去 的 2 根 據 目 前 的 研 究, 海 口 方 言 和 閩 南 方 言 比 起 來, 在 聲 韻 調 方 面 都 非 常 的 特 殊, 是 變 化 劇 烈 的 閩 南 語 3 本 文 即 站 在 此 基 礎 上, 對 海 口 方 言 的 音 韻 系 統 進 行 全 面 的 分 析 文 中 語 料 大 多 取 材 自 海 口 方 言 詞 典 廈 門 方 言 詞 典 漢 語 方 言 概 要 廈 門 方 言 研 究 等, 文 中 不 再 一 一 注 明 二 聲 母 系 統 以 音 位 的 觀 點 來 分 析, 海 口 方 言 的 聲 母 可 以 歸 納 為 十 五 個 4 : 雙 唇 唇 齒 齒 齦 軟 顎 喉 鼻 音 m n ŋ 塞 音 ʔb t,ʔd k 塞 擦 音 擦 音 f, v s, z x h 邊 音 ts l 1. 鼻 音 總 共 有 三 個, 分 別 是 雙 唇 鼻 音 m 舌 尖 鼻 音 n 和 舌 根 鼻 音 ŋ, 都 可 當 作 聲 母 和 韻 尾, 如 : 棉 mi21 泥 ni21 疑 ŋi 21, 所 以 鼻 音 有 m n ŋ 三 個 2. 以 音 位 的 觀 點 來 看, 雙 唇 塞 音 p ʔb 應 該 合 併 成 一 個 音 位, 因 為 ʔb 只 出 現 在 聲 母 的 位 置 ; 而 p 只 出 現 在 韻 尾, 不 做 聲 母 之 用 5, 所 以 p 和 ʔb 出 現 的 情 形 互 補 (complementary distribution), 且 發 音 部 位 和 方 法 相 近, 所 以 應 該 把 p 和 ʔb 看 做 是 同 一 個 音 位 的 有 定 分 音 : /ʔb/ [p] /ˍ # [ʔb]/ #ˍ 這 裡 需 要 說 明 的 是, 雖 然 p 是 比 ʔb 普 遍 的 音, 但 因 為 ʔb 出 現 在 聲 母, 分 部 較 廣, 辭 彙 較 多, 使 用 頻 率 亦 較 高, 故 以 ʔb 代 表 此 音 位,p 為 其 分 音 3. 從 系 統 上 看, 舌 尖 塞 音 也 有 t 和 ʔd 兩 個, 但 是 和 雙 唇 音 的 情 形 不 一 樣, 不 能 合 併 為 同 一 個 音 位, 因 為 t 和 ʔd 並 非 互 補 分 佈, 如 是 ti33 弟 ʔdi33 是 對 立 1 2 3 4 5 梁 猷 剛 把 海 南 閩 語 分 為 五 片 : 府 城 片 文 昌 片 萬 寧 片 崖 縣 片 昌 感 片 參 見 梁 猶 剛 : 海 南 島 瓊 文 話 與 閩 語 的 關 係, 方 言 ( 1984 年 第 4 期 ) 參 見 周 振 鶴 游 汝 杰 : 方 言 與 中 國 文 化 ( 上 海 : 上 海 人 民 出 版 社,2006 年 ), 頁 36-37 參 見 張 光 宇 : 切 韻 與 方 言 ( 臺 北 : 台 灣 商 務 印 書 館,2000 年 ), 頁 34-45 本 文 原 則 上 是 音 位 標 音, 為 了 避 免 累 贅, 表 示 音 位 的 符 號 / / 一 律 取 消, 只 有 在 與 音 值 做 對 比 時, 才 特 別 註 明 如 : 立 lip3 急 kip5 葉 iap3 合 hap3 等 入 聲 韻 尾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195 分 佈 (contrastive distribution), 所 以 舌 尖 塞 音 是 兩 個 不 同 的 音 位 這 裡 要 注 意 的 是,t 可 當 作 聲 母, 也 可 以 當 作 韻 尾, 但 ʔd 只 能 當 聲 母 用, 並 不 出 現 在 韻 尾 4. f v 是 唇 齒 擦 音, 味 vi24 鼻 fi24,f 和 v 分 別 屬 於 清 濁 對 立 的 兩 個 音 5. s 和 z 是 普 通 的 擦 音, 親 sin24 認 zin24,s 和 z 分 別 屬 於 清 濁 對 立 的 擦 音 6. 塞 擦 音 只 有 ts 一 個, 雖 然 是 由 塞 音 和 擦 音 組 成, 但 還 是 視 作 一 個 音 位, 如 : 錢 tsi21 酒 tsiu213 7. l 是 舌 尖 邊 音, 如 : 李 li213 來 lai21 8. k 是 軟 顎 塞 音, 可 當 聲 母 和 韻 尾, 如 : 枝 ki24 家 ka24 9. x 和 h 是 軟 顎 和 喉 清 擦 音, 且 都 無 與 之 相 對 的 濁 擦 音, 如 : 起 xi213 喜 hi213 開 xui 24 梯 hui24 以 下 分 別 就 各 輔 音 音 位 舉 例 說 明 : m: 麵 mi24 罵 mε 24 民 min21 滿 muaŋ 213 每 m i213 冥 mε 21 n: 染 ni213 貓 niau35 念 niam24 軟 nui213 儂 naŋ 21 兩 no33 ŋ: 疑 ŋi21 硬 ŋε24 銀 ŋin21 五 午 ŋcu33 礙 ŋai24 ʔb: 邊 ʔbi24 筆 ʔbit5 飯 ʔbui24 病 ʔbε24 班 ʔbaŋ 24 白 ʔbε33 t: 絲 ti24 三 ta24 城 tia21 衫 ta24 船 tun21 ʔd: 弟 ʔdi33 茶 ʔdε21 刀 ʔdo24 竹 ʔdiCk5 張 ʔdio24 點 ʔdiam213 k: 枝 ki24 家 ka24 假 kε 213 九 kau213 交 kiau24 ts: 錢 tsi21 酒 tsiu213 責 tsε 55 證 tseŋ 35 整 tseŋ 213 f: 鼻 fi24 犯 faŋ 33 蜂 faŋ 24 皮 fue21 普 fu21 鋪 fcu24 v: 味 vi24 麥 vε 33 馬 vε 213 媒 vue21 月 vue33 無 vo21 s: 池 si21 車 sia24 冊 sε 55 飼 si24 市 si33 尺 sio55 z: 二 zi24 認 zin24 入 zip3 任 zim33 日 zit3 x: 起 xi213 開 xui24 客 xε 55 空 xaŋ 24 腳 ( 骹 ) 6 xa24 6 腳 的 本 字 應 該 是 骹, 廣 韻 肴 韻 口 交 切 : 脛 骨 近 足 細 處 參 見 : 新 校 宋 本 廣 韻 ( 臺 北 : 洪 業 文 化 事 業 有 限 公 司,2001 年 ), 頁 153

196 中 極 學 刊 h: 天 hi24 踢 hak5 梯 hui24 海 hai213 雨 hcu33 糖 ho21 頭 hau21 l: 李 li213 落 lo33 lak5 來 lai21 立 lip3 六 力 lak3 三 韻 母 系 統 海 口 方 言 有 七 個 元 音, 以 下 分 別 就 各 元 音 音 位 舉 例 說 明 : i: 天 hi24 絲 ti24 麵 mi24 枝 ki24 池 si21 e: 推 he24 坐 tse33 拔 ʔbe33 短 ʔde213 ε: 夏 hε 24 罵 mε 24 責 tsε 55 假 kε 213 冊 sε 55 a: 他 ha24 三 ta24 柴 sa21 腳 ( 骹 )xa24 教 ka35 u: 虛 hu24 牛 ku21 書 tu24 魚 hu21 組 tsu213 o: 號 ho24 告 ko35 做 to55 無 vo21 C : 街 k i24 雨 hcu33 講 kcŋ213 從 上 面 的 天 hi24 推 he24 夏 hε 24 他 ha24 虛 hu24 號 ho24 等 字 可 以 看 出 有 i e ε a u o 六 個 不 同 的 元 音, 此 外 還 有 一 個 後 元 音 C 比 較 特 殊, 和 其 他 的 元 音 比 起 來,C 的 出 現 範 圍 非 常 有 限, 且 亦 不 能 單 獨 出 現, 但 因 為 街 kc i 24 和 歸 kui24, 能 ncŋ21 和 農 no ŋ 21 等 字 都 是 對 立 分 佈, 所 以 C 應 視 為 一 個 獨 立 的 音 位 若 按 照 舌 位 的 前 後 高 低 排 列, 這 七 個 元 音 的 結 構 正 好 是 一 個 三 角 形 : i e ε a C o u 可 以 發 現, 這 個 元 音 系 統 非 常 均 衡, 前 後 對 稱, 前 展 後 圓, 且 七 個 元 音 的 分 佈 亦 達 到 最 大 區 別 的 效 果, 若 把 i 到 a 的 距 離 分 成 三 等 分, 第 一 個 三 分 之 一 處 的 音 是 e, 第 二 個 三 分 之 一 處 的 音 是 ε, 後 元 音 亦 然 海 口 方 言 的 韻 母 總 共 有 四 十 六 個, 可 以 分 為 三 類 : ( 一 ) 陰 聲 韻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197 i e ε a u o ue ia iu io ua ai ui C i au C u iau uai ( 二 ) 陽 聲 韻 及 音 節 性 輔 音 im am C m m 7 iam in un eŋ aŋ oŋ Cŋ ŋ iaŋ icŋ uaŋ ( 三 ) 入 聲 韻 ip ap C p iap it ut ek ak ok C k iak ic k uak 8 四 音 節 結 構 與 限 定 根 據 鄭 錦 全 先 生 的 看 法, 漢 語 音 節 結 構 可 以 劃 分 成 以 下 幾 個 部 分 9 : 7 8 9 海 口 方 言 的 音 節 性 輔 音 只 有 唔 一 個 字, 讀 做! 或 ŋ, 此 外 並 無 其 他 例 字, 故 可 視 為 例 外 漢 語 的 一 個 特 點 是 音 節 分 明, 不 論 是 在 語 位 (morpheme) 之 內, 還 是 在 語 位 之 外, 語 音 的 訊 號 都 是 以 一 個 一 個 界 線 同 等 分 明 的 音 節 來 表 現 的 因 此 我 們 可 以 用 音 節 結 構 來 替 代 語 位 結 構, 使 音 韻 系 統 減 少 一 個 不 必 要 的 層 次 參 見 何 大 安 : 聲 韻 學 中 的 觀 念 和 方 法 ( 臺 北 : 大 安 出 版 社,2003 年 ), 頁 60 參 見 鄭 錦 全 :A synchronic phonology of Mandarine Chinese, The Hague: Mouton,1973

198 中 極 學 刊 final tone rime initial medial nucleus vocalic ending ending consonantal ending 如 果 以 V 代 表 主 要 元 音 (nuclear vowel), C 代 表 輔 音 (consonant),m 代 表 介 音 ( medial), E 代 表 韻 尾 (ending), 海 口 方 言 的 音 節 結 構 可 以 歸 納 為 : (C)(M) V(E) 括 弧 () 表 示 可 以 有, 也 可 以 沒 有, 而 主 要 元 音 V 是 必 須 有 的, 此 結 構 包 括 八 種 可 能 的 組 合 : V: 衣 i24 鴨 a55 烏 u55 MV: 腰 io24 油 iu21 換 ua24 話 ue24 VE: 印 in35 陰 im24 惡 C k 5 圍 ui24 後 au33 CV: 李 li213 普 fu21 無 vo21 MVE: 厭 iam35 彎 uaŋ 21 約 ick5 枵 ( 餓 )iau24 CVE: 心 tim24 工 kaŋ 24 入 zip3 水 tui213 頭 hau21 CMV: 車 sia24 火 hue213 尺 sio55 熱 zua33 CMVE: 粒 liap3 貓 niau35 乖 kuai24 發 huak5 儉 kiam33 一 個 音 節 最 少 有 一 個 主 要 元 音 V 加 上 聲 調, 最 長 的 音 節 在 語 音 上 包 含 四 個 音 段 (segment), 如 : 粒 liap3 乖 kuai24 其 中 C 可 以 是 任 何 子 音, 而 M 可 以 是 i 或 u, E 可 以 是 i u 或 m n ŋ p t k, 而 M 和 E 不 能 同 時 是 i 或 同 時 是 u, 亦 即 M 和 E 不 能 相 同 此 外 還 有 幾 個 原 則 : 1. 如 果 一 個 音 節 只 有 (C)V, 這 個 V 不 能 是 C 2. 如 果 一 個 音 節 結 構 是 VE, 這 個 V 不 能 是 ε 3. 如 果 一 個 音 節 結 構 是 (C)MV, 這 個 V 不 能 是 ε 或 C 或 i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199 4. 如 果 一 個 音 節 結 構 是 (C)MVE, 這 個 V 只 能 是 a 或 C 5. 三 合 元 音 只 有 兩 種 可 能 :iau 和 uai, 其 中 第 二 個 元 音 一 定 是 a, 響 度 最 大, 第 一 和 第 三 個 元 音 一 定 是 i 或 u, 且 前 後 部 位 對 立, 即 : i u u a i 我 們 知 道 若 先 不 考 慮 歷 史 來 源, 只 從 平 面 看 的 話 i u a 是 最 基 本 的 三 元 音, 差 異 最 大, 辨 義 作 用 最 明 顯 ( 一 ) 聲 母 和 介 音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ø ʔb f v m ʔd t n l ts s z -i- + + + - + + + + + + + + -u- + + + + + + + + + + + + k x h ŋ -i- + + + - -u- + + + - 海 口 方 言 只 有 -i- -u- 兩 個 介 音, 沒 有 撮 口 呼, 聲 母 v- 沒 有 接 -i- 介 音 的 情 況, 或 許 這 只 是 偶 然 空 缺, 因 為 同 樣 發 音 部 位 和 方 法 的 f- 有 接 -i- 介 音 的 情 形, 而 舌 根 鼻 音 ŋ- 限 制 最 大, 不 接 任 何 介 音 ( 二 ) 聲 母 和 元 音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ø ʔb f v m ʔd t n l ts s z i + + + + + + + + + + + + e + 10 + 11 - - - + + + + + + + ε + + + + + + + + + + + + a + + + + + + + + + + + + u + + + + + + + + + + + - o + + + + + + + + + + + + C - - - - - - - - - - - - 10 11 只 有 隘 e33 ( 狹 隘 ) 一 個 字 只 有 拔 ʔbe33 ( 動 詞 ) 一 個 字

200 中 極 學 刊 k x h ŋ i + + + + e + + + - ε + + + + a + + + + u + + + + o + + + + C - - - - 若 觀 察 聲 母 和 主 要 元 音 在 CV 的 情 況 下 的 出 現 情 形 與 限 制, 可 以 看 出 在 元 音 中 的 限 制 最 大, 所 有 的 聲 母 都 不 直 接 接 C 元 音,C 元 音 的 前 後 一 定 會 同 時 出 現 介 音 或 韻 尾, 如 : 雄 hicŋ 21 雨 hcu33 等, 而 聲 母 f- v- m- ŋ- 也 不 接 e 元 音,z- 不 接 u 元 音, 除 此 之 外 聲 母 和 元 音 的 結 合 幾 乎 可 以 說 沒 有 限 制 ( 三 ) 聲 母 和 韻 尾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i u m n ŋ p t k ø + + + + + + + + ʔb + + - + + - + + f + + - + + - + + v + - - + + - + + m + + - + + - + + ʔd + + + + + + + + t + + + + + + + + n + + + + + + - + l + + + + + + + + ts + + + + + + + + s + + + + + + + + z - + + + + + + + k + + + + + + + + x + + + + + + + + h + + + + + + + + ŋ + + + + + - - +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201 從 這 個 表 可 以 發 現, 聲 母 和 韻 尾 不 能 同 時 都 是 唇 音, 唇 音 聲 母 ʔb- f- v- m- 都 不 與 同 為 唇 音 的 韻 尾 m p 結 合, 亦 即 唇 音 聲 母 和 韻 尾 會 互 相 排 斥, 但 這 種 互 斥 的 現 象 只 出 現 在 唇 音, 因 為 舌 尖 音 和 舌 根 音 可 以 有 同 部 位 的 聲 母 和 韻 尾 結 合, 如 t- 與 n,k- 與 k 的 結 合 這 種 音 變 在 語 音 學 上 稱 為 異 化 作 用, 因 為 如 果 聲 母 和 韻 尾 同 是 唇 音, 在 發 音 上 不 是 很 便 利, 所 以 起 了 變 化 12 ( 四 ) 元 音 和 韻 尾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i u m n ŋ p t k i - - + + - + + - e - - - - + - - + ε - - - - - - - - a + + + - + + - + u + - - + - - + - 其 中 元 音 ε 不 能 接 任 何 韻 尾, 元 音 i 只 能 接 m n t p 四 個 韻 尾, 都 是 前 部 音 (anterior), i 不 接 k ŋ 也 許 是 個 有 意 義 的 歷 史 空 缺 王 力 提 到, 在 閩 南 和 客 家 方 言 裡, 主 要 元 音 為 i 的 字, 只 能 有 p 和 t 尾, 不 能 有 k 尾, 這 就 是 說 k 並 到 t 去 了 ( 閩 南 : 質 職 tsit, 客 家 : 吉 擊 kit) 13 元 音 e 和 o 只 接 舌 根 音 韻 尾 ŋ k 而 元 音 a 和 C 都 不 接 舌 尖 韻 尾 n t ( 五 ) 介 音 和 元 音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i e ε a u o C -i- - - - + + + + -u- - + - + - - - 可 以 發 現, 介 音 -i- 只 接 低 元 音 和 後 元 音, 介 音 -u- 只 接 低 元 音 和 前 元 音 e, 此 外, 介 音 和 主 要 元 音 不 能 同 時 是 i 或 同 時 是 u, 即 M 和 V 不 能 相 同, 雖 然 有 ui 的 組 合, 但 其 響 度 由 大 而 小, 其 結 構 應 視 為 主 要 元 音 + 韻 尾, 而 非 介 音 + 主 要 元 音 ( 六 ) 介 音 和 韻 尾 的 結 合 與 限 制 i u m n ŋ p t k -i- - + + - + + - + -u- + - - - + - - + 12 13 這 種 唇 音 異 化 在 漢 語 很 常 見, 但 不 是 必 然 的, 例 如 廣 州 的 凡 犯 等 字 由 於 異 化 作 用 變 成 -n 尾, 而 客 家 話 還 是 讀 -m 尾 參 見 王 力 : 漢 語 史 稿 (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2004 年 ), 頁 194-195

202 中 極 學 刊 介 音 和 韻 尾 不 能 同 時 是 i 或 同 時 是 u, 即 M 和 E 不 能 相 同, 這 一 點 和 現 在 的 北 京 話 廈 門 話 相 同, 此 外, 合 口 介 音 -u- 不 接 雙 唇 音 和 舌 尖 音 韻 尾, 亦 即 合 口 介 音 的 韻 尾 不 會 是 前 部 音 (anterior), 而 齊 齒 介 音 和 舌 尖 韻 尾 的 結 合 亦 受 到 限 制 五 聲 調 我 們 知 道 廈 門 話 有 七 個 聲 調, 除 上 聲 外, 平 去 入 各 分 陰 陽, 這 在 整 個 閩 南 話 是 具 有 普 遍 性 的 14 海 口 方 言 有 五 個 舒 聲 調, 兩 個 入 聲 調 15, 天 hi24 年 hi21 喜 hi213 戲 hi35 耳 hi33 五 字 只 有 聲 調 不 同, 急 kip5 和 及 kip3 分 別 是 陰 入 和 陽 入 的 對 立, 以 下 分 別 就 七 個 聲 調 和 調 值 舉 例 說 明 : 1. 陰 平 調 24 : 麵 mi24 號 ho24 三 ta24 開 xui24 2. 陽 平 調 21 : 無 vo21 油 iu21 魚 hu21 疑 ŋi21 3. 陰 上 調 213 : 滿 muaŋ213 組 tsu213 海 hai213 染 ni213 4. 陰 去 調 35 : 教 ka35 厭 iam35 印 in35 貓 niau35 5. 陽 去 調 33 : 後 au33 坐 tse33 麥 vε33 儉 kiam33 16 6. 陰 入 調 5 : 惡 k5 約 ick5 急 kip5 筆 ʔbit5 7. 陽 入 調 3 : 合 hap3 日 zit3 六 lak3 粒 liap3 一 般 說 來, 閩 南 話 的 共 同 特 徵 是 連 讀 必 須 變 調 17, 但 是 海 口 方 言 連 讀 沒 有 明 顯 的 變 調, 只 有 語 法 上 的 三 種 變 調 18 : 1. 形 容 詞 重 疊 前 一 個 音 節 讀 成 陰 去 調 表 示 強 調, 例 如 : 好 好 ( 很 好 ) 第 一 個 好 字 由 陰 上 213 讀 為 陰 去 35 紅 紅 ( 很 紅 ) 第 一 個 紅 字 由 陽 平 21 讀 為 陰 去 35 大 大 ( 很 大 ) 第 一 個 大 字 由 陰 平 24 讀 為 陰 去 35 14 15 16 17 18 參 見 袁 家 驊 等 : 漢 語 方 言 概 要 ( 北 京 : 語 文 出 版 社,2001 年 ), 頁 263 各 家 所 記 調 值 大 致 接 近, 但 不 完 全 一 致, 本 文 主 要 根 據 海 口 方 言 詞 典, 因 為 所 收 例 字 較 多, 較 完 整 有 部 分 陰 入 字 白 讀 自 成 一 類, 讀 元 音 韻 或 元 音 韻 尾, 其 調 值 為 55, 如 : 割 k u a 55 尺 sio55, 參 見 : 海 口 方 言 詞 典, 引 論 參 見 袁 家 驊 等 : 漢 語 方 言 概 要, 頁 263 參 見 : 海 口 方 言 詞 典, 引 論

海 南 海 口 方 言 音 韻 分 析 203 相 對 於 廈 門 話 的 連 讀 變 調, 海 口 方 言 為 了 強 調 而 把 重 疊 形 容 詞 的 第 一 個 音 節 讀 為 陰 去 調 (35), 用 法 相 對 簡 單, 廈 門 話 也 有 因 為 強 調 的 重 疊 形 容 詞, 如 甜 甜 紅 紅 烏 烏 等, 但 其 前 字 的 變 調 和 其 他 兩 字 組 相 同, 如 19 : 甜 ti 55 甜 甜 ti 11 ti 55 紅 aŋ 35 紅 紅 aŋ 11 a ŋ 35 烏 C 55 烏 烏 C 11 C 11 苦 k C 53 苦 苦 k C 55 k C 53 2. 動 詞 或 附 帶 成 分 的 最 後 一 個 音 節 用 變 調 表 示 已 經 進 行 的 時 態, 例 如 : 開 初 上 班 嘍 ( 已 經 開 始 上 班 了 ) 班 字 由 陰 平 24 讀 為 陰 去 35 伊 來 三 日 嘍 ( 他 已 經 來 三 天 了 ) 日 字 由 陽 入 3 讀 為 陽 平 21 3. 數 量 詞 前 的 人 稱 代 詞 或 動 詞 讀 變 調, 表 示 限 制 關 係, 例 如 : 伊 本 書 放 即 裡 ( 他 那 本 書 放 在 這 ) 代 詞 伊 由 陰 平 24 讀 為 35 昨 晡 我 問 三 個 問 題 無 答 覆 有 ( 昨 天 我 問 三 個 問 題 未 答 覆 ) 動 詞 問 由 陰 平 24 讀 為 陰 去 35 六 連 讀 音 變 在 兩 字 以 上 連 讀 時, 有 時 候 會 發 生 讀 音 的 改 變, 以 下 舉 例 並 說 明 其 原 因 : 1. 首 先 是 數 字 裡 的 合 音 十 一 tap3 it 5 常 讀 做 tap3 ʔbit5, 一 先 受 到 前 字 的 同 化 而 讀 做 ʔbit5, 增 加 了 一 個 音 段 ʔb, 但 十 二 十 三 等 並 沒 有 此 現 象, 只 有 十 一 如 此 同 樣 的 二 十 一 單 字 音 分 別 是 zi24 tap3 it 5, 連 讀 變 為 zip3 ʔbit5, zip3 是 二 十 兩 字 的 合 音, 合 音 時 十 簡 化 只 保 留 收 音 -p, 並 和 二 合 成 一 個 音 節 :zi+p zip3, 三 十 一 四 十 一 九 十 一 都 有 同 樣 的 現 象 其 中 若 合 音 時 前 字 有 韻 尾 如 五 ŋcu33 六 lak3, 則 最 後 的 韻 尾 會 被 -p 取 代, 如 五 十 一 讀 為 ŋcp3 ʔbit5 六 十 一 讀 為 lap3 ʔbit5, 我 們 知 道, 合 音 是 語 言 中 常 見 的 現 象, 這 是 一 種 同 化 跟 簡 化 2. 還 有 一 些 字 受 到 前 後 字 同 化 的 影 響, 改 變 了 部 分 唸 法 例 如 新 的 單 字 音 原 本 是 tin24, 新 是 心 母 三 等 開 口 真 韻 字, 韻 尾 應 該 是 -n, 但 是 新 婦 ( 媳 婦 ) 讀 為 tim24 ʔbu33, 新 字 受 到 後 字 雙 唇 聲 母 的 影 響 變 -m, 其 規 則 為 : 19 關 於 廈 門 方 言 的 聲 調, 參 考 周 長 楫 編 : 廈 門 方 言 詞 典 ( 江 蘇 : 江 蘇 教 育 出 版 社,2002 年 )

204 中 極 學 刊 +nas +nas -nas +cor -cor -cor 又 如 甘 草 欖 ( 橄 欖 ) 唸 做 kam24 sam213 lam213, 草 字 原 本 讀 做 sau213, 唸 sam213 是 受 前 後 字 同 化 的 影 響 ; 與 此 類 似 的 還 有 喉 空 ( 喉 嚨 ) 讀 做 aŋ 21 xaŋ 24, 喉 單 字 音 是 au21, 亦 受 到 後 字 的 同 化 ; 此 外 還 有 點 ʔ diam213 這 個 字, 點 是 端 母 四 等 開 口 忝 韻, 韻 尾 應 該 是 -m, 但 是 點 燈 卻 讀 做 ʔ diaŋ 213 ʔ deŋ 24, 也 許 點 是 受 到 後 字 韻 尾 -ŋ 的 影 響 3. 無 愛 ( 不 要 ) 單 字 音 分 別 是 vo21 ai 35, 連 讀 合 音 成 一 個 音 節 mai35, 但 在 這 個 例 子 裡, 無 單 字 音 聲 母 是 v, 合 音 卻 讀 m, 這 種 情 況 實 屬 罕 見, 若 從 來 源 來 看, 無 是 上 古 魚 部 明 母 *mjag > 中 古 遇 攝 微 母 mju >mu > 塞 音 化 bu >bo > 海 口 vo, 無 單 字 音 由 m v 的 時 候,mai35 並 沒 有 跟 著 改 變, 無 愛 的 合 音 保 留 較 古 的 音 m 七 結 論 首 先, 從 以 上 的 分 析 可 以 看 出 海 口 方 言 的 音 韻 系 統 非 常 特 殊, 有 兩 個 前 帶 喉 塞 音 的 聲 母 ʔb ʔd, 造 成 系 統 的 不 平 衡, 此 外 沒 有 送 氣 音 也 沒 有 鼻 化 韻, 而 且 連 讀 並 無 明 顯 的 變 調, 作 為 閩 語 的 一 支, 確 實 是 相 當 的 不 一 樣 其 次, 可 以 發 現 海 口 方 言 的 音 節 結 構 為 (C)(M)V (E), 其 中 M 和 E 不 能 相 同, 亦 即 介 音 和 韻 尾 不 能 同 時 是 i 或 同 時 是 u 此 外 唇 音 聲 母 都 不 與 唇 音 韻 尾 結 合, 因 為 同 為 唇 音 的 聲 母 和 韻 尾 會 互 相 排 斥, 這 是 一 種 異 化 作 用 最 後, 希 望 日 後 能 夠 再 從 語 言 接 觸 與 詞 彙 擴 散 理 論 著 手, 觀 察 其 是 否 受 到 不 同 語 言 接 觸 的 影 響, 並 全 面 探 討 接 觸 的 過 程 與 影 響 的 程 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