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2014 年第 04 期 03 编者的话 04 在文化与国际汉语教育可持续发展高级讲习班上的致辞 马箭飞 05 在文化与国际汉语教育可持续发展高级讲习班上的致辞 刘川生 06 爱我中华 迎接挑战 许嘉璐 12 西方 概念与中西之比较 顾彬 18 儒家角色伦理学 通向人类幸福与美德的图景与道路

主办单位 世界汉语教学学会 www.shihan.org.cn/newsletters www.shihan.edu.cn/newsletters 特刊 文化与国际汉语教育 可持续发展高级讲习班 爱我中华 迎接挑战 西方 概念与中西之比较 儒家角色伦理学 通向人类幸福与美德的图景与道路 传播中国文化从根本上讲是一个沟通问题 汉语的全球化和在外汉语教学的国际化 美国对外汉语教学 转变期的教学法 语言文化学习及研究生培养 功能主义语言观和汉语作为外语教学 国际汉语教学中的文化议题 有效输出在汉语习得过程中的作用 04 总第 25 期 Newsletter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2014 年 12 月出版 世界汉语教学学会通讯

目录 2014 年第 04 期 03 编者的话 04 在文化与国际汉语教育可持续发展高级讲习班上的致辞 马箭飞 05 在文化与国际汉语教育可持续发展高级讲习班上的致辞 刘川生 06 爱我中华 迎接挑战 许嘉璐 12 西方 概念与中西之比较 顾彬 18 儒家角色伦理学 通向人类幸福与美德的图景与道路 安乐哲 25 传播中国文化从根本上讲是一个沟通问题 史芬娜 29 英格兰小学中文教学 开发新式教学法 增进跨文化理解 杜可歆 36 孔子学院与跨文化交流 以奥地利维也纳大学孔子学院经验为例 李夏德 39 汉俄对比与汉语教学实践 易福成 46 汉语教学的范式转换 孔子学院的汉语教学普及 郝清新 50 任务式问题学习法及国际汉语教师跨文化胜任力发展 杜翔云 58 汉语的全球化和在外汉语教学的国际化 古川裕 65 跨文化交际障碍及解决方案 以韩中交际为例 孟柱亿 72 美国对外汉语教学 转变期的教学法 语言文化学习及研究生培养 吴伟克 81 功能主义语言观和汉语作为外语教学 刘乐宁 88 国际汉语教学中的文化议题 周质平 93 有效输出在汉语习得过程中的作用 靳洪刚 目录 2

2014 年 第 04 期 3 2014 年 7 月 15 17 日, 由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主 办,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汉 语 文 化 学 院 承 办 的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在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举 行 讲 习 班 邀 请 了 许 嘉 璐 ( 中 国 ) 顾 彬 ( 德 国 ) 安 乐 哲 ( 美 国 ) 史 芬 娜 ( 意 大 利 ) 杜 可 歆 ( 英 国 ) 李 夏 德 ( 奥 地 利 ) 易 福 成 ( 俄 罗 斯 ) 郝 清 新 ( 匈 牙 利 ) 杜 翔 云 ( 丹 麦 ) 古 川 裕 ( 日 本 ) 孟 柱 亿 ( 韩 国 ) 吴 伟 克 ( 美 国 ) 刘 乐 宁 ( 美 国 ) 周 质 平 ( 美 国 ) 靳 洪 刚 ( 美 国 )15 位 著 名 汉 学 家 文 化 学 者 和 语 言 教 学 专 家 及 孔 子 学 院 外 方 院 长 等 分 别 进 行 了 讲 座, 旨 在 帮 助 国 内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专 业 任 课 教 师 了 解 世 界 各 国 对 中 华 文 化 及 汉 语 教 学 的 最 新 研 究 成 果, 提 高 教 师 中 外 文 化 比 较 和 中 华 文 化 传 播 能 力, 进 一 步 提 高 课 程 教 学 质 量 本 次 讲 习 班 以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为 主 题, 采 取 专 题 演 讲 和 互 动 问 答 的 形 式 进 行 研 讨 交 流 专 家 们 从 多 个 视 角 展 开 论 述, 观 点 阐 发 鞭 辟 入 里 深 入 浅 出, 既 有 对 中 西 文 化 的 深 刻 比 较, 对 如 何 传 播 中 国 文 化 的 独 到 见 解, 又 有 对 提 高 教 师 跨 文 化 能 力 发 展 的 认 识, 以 及 文 化 教 学 在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中 的 应 用, 对 帮 助 汉 语 教 师 讲 好 中 国 故 事, 传 播 好 中 国 声 音, 提 高 孔 子 学 院 办 学 质 量, 推 动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具 有 很 好 的 启 发 和 指 导 作 用 第 九 届 第 十 届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副 委 员 长,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会 长 许 嘉 璐 先 生 为 讲 习 班 作 开 场 讲 座,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党 委 书 记 刘 川 生,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副 总 干 事 国 家 汉 办 副 主 任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副 会 长 马 箭 飞 出 席 开 班 仪 式 并 致 辞 讲 习 班 期 间, 国 务 院 参 事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总 干 事 国 家 汉 办 主 任 许 琳 会 见 讲 习 班 的 专 家, 并 就 孔 子 学 院 发 展 思 路 进 行 交 流 本 次 讲 习 班 为 期 三 天, 来 自 国 内 87 所 高 校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专 业 的 教 师 博 士 和 硕 士 研 究 生, 及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的 会 员 等 260 多 人 参 加 了 讲 习 班 我 们 整 理 了 所 有 专 家 的 讲 稿, 基 本 保 留 了 专 家 讲 座 和 交 流 互 动 的 内 容 原 貌, 并 以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通 讯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特 刊 形 式 刊 发, 供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会 员 一 线 汉 语 教 师 学 习 参 考 编 者 的 话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秘 书 处

在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上 的 致 辞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副 总 干 事 国 家 汉 办 副 主 任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副 会 长 / 秘 书 长 马 箭 飞 2014 年 第 04 期 4 尊 敬 的 许 嘉 璐 会 长, 刘 川 生 书 记, 尊 敬 的 各 位 专 家, 老 师 们 同 学 们, 上 午 好! 欢 迎 大 家 参 加 由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和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主 办 的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出 席 今 天 讲 习 班 开 班 仪 式 的 专 家 有 :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会 长 许 嘉 璐 先 生,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党 委 书 记 刘 川 生 女 士,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副 校 长 陈 光 巨 教 授, 著 名 汉 学 家 德 国 波 恩 大 学 汉 学 系 主 任 顾 彬 教 授, 匈 牙 利 罗 兰 大 学 中 文 系 和 东 亚 研 究 系 主 任 郝 清 新 教 授, 奥 地 利 维 也 纳 大 学 东 亚 学 院 副 院 长 孔 子 学 院 院 长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理 事 李 夏 德 教 授, 美 国 哥 伦 比 亚 大 学 东 亚 系 中 文 部 主 任 孔 子 学 院 院 长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理 事 刘 乐 宁 教 授 还 有 俄 罗 斯 国 立 人 文 大 学 的 易 福 成 院 长, 英 国 伦 敦 大 学 教 育 学 院 孔 子 学 院 的 杜 可 歆 女 士 正 从 机 场 赶 往 会 场 出 席 今 天 会 议 的 还 有 中 国 常 驻 联 合 国 教 科 文 组 织 原 大 使 衔 代 表,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秘 书 处 特 聘 专 家 师 淑 云 女 士 今 天 参 加 讲 习 班 的 学 员 有 来 自 中 国 87 所 高 校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硕 士 专 业 学 位 的 201 位 专 业 教 师,46 名 相 关 专 业 的 硕 士 和 博 士 研 究 生, 以 及 部 分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会 员, 共 262 人 这 个 场 地 所 有 的 固 定 座 位 加 起 来 是 202 个, 我 们 又 增 加 了 60 个 移 动 座 位, 最 大 限 度 262 个 座 位 全 都 坐 满 了 在 此, 请 允 许 我 代 表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秘 书 处, 代 表 许 琳 主 任, 向 各 位 专 家 各 位 老 师 和 同 学 表 示 热 烈 的 欢 迎 和 诚 挚 的 问 候 从 2004 年 第 一 所 孔 子 学 院 成 立 以 来, 孔 子 学 院 已 经 走 过 十 年 的 历 程 截 至 2014 年 7 月, 中 国 已 经 和 122 个 国 家 合 作 设 立 了 452 所 孔 子 学 院 和 706 个 孔 子 课 堂 从 2012 年 起, 应 各 国 需 要, 汉 办 每 年 支 持 中 国 700 多 所 学 校 派 出 上 万 名 汉 语 教 师 和 志 愿 者, 为 130 多 个 国 家 培 养 培 训 上 万 名 本 土 教 师 孔 子 学 院 作 为 中 外 语 言 文 化 综 合 交 流 平 台, 在 帮 助 各 国 人 民 学 习 汉 语 了 解 中 国 文 化 推 动 中 外 教 育 文 化 交 流 方 面 发 挥 了 独 特 的 重 要 作 用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目 前 有 会 员 近 5000 人, 遍 布 全 球 各 地, 可 以 说 是 全 球 汉 语 教 学 研 究 的 学 术 高 地 和 一 线 教 师 的 服 务 园 地, 在 促 进 国 际 汉 语 教 学 与 研 究, 推 动 学 术 交 流 与 合 作, 提 高 汉 语 教 师 专 业 素 质 与 能 力 方 面 发 挥 着 重 要 的 引 领 和 沟 通 作 用 特 别 是 2009 年 许 嘉 璐 先 生 担 任 会 长 之 后, 学 会 固 本 扶 新, 充 分 发 挥 学 会 资 源 优 势 和 作 用, 既 面 向 专 家 学 者, 又 面 向 广 大 一 线 教 师, 为 教 师 专 业 素 质 的 提 高, 为 全 球 孔 子 学 院 的 建 设, 为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的 发 展, 出 实 招 办 实 事 求 实 效 去 年 在 我 和 刘 乐 宁 几 位 理 事 的 商 量 和 策 划 下, 学 会 首 办 现 状 与 发 展 趋 势 美 国 汉 语 教 学 讲 习 班, 邀 请 15 位 专 家 利 用 暑 期 集 中 为 国 内 学 员 讲 习, 介 绍 美 国 汉 语 教 学 新 经 验, 受 到 学 员 和 会 员 的 高 度 评 价 和 一 致 好 评 大 家 一 致 建 议 应 该 将 讲 习 班 的 形 式 机 制 化, 坚 持 下 去 大 有 裨 益 今 年 讲 习 班 的 主 题 是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这 个 题 目 是 许 嘉 璐 会 长 提 出 来 的 早 在 2006 年 许 嘉 璐 先 生 在 全 国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硕 士 专 业 学 位 设 立 之 前, 就 在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率 先 尝 试 了 专 业 硕 士 与 培 养 试 验 项 目, 招 收 了 首 批 47 名 学 员 先 生 在 设 计 课 程 方 案 主 导 培 养 过 程 以 及 指 导 孔 子 学 院 的 院 长 教 师 选 拔 培 训 工 作 中, 深 切 感 受 到 派 出 人 员 的 中 华 文 化 素 质 和 跨 文 化 能 力 的 欠 缺 国 家 汉 办 的 多 项 调 研 报 告 和 国 外 用 人 机 构 的 反 馈 意 见 也 集 中 反 映 出 这 个 问 题 因 此 根 据 先 生 的 建 议, 全 国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硕 士 专 业 学 位 教 育 指 导 委 员 会 的 专 家 组 在 设 计 培 养 方 案 的 时 候, 以 及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新 出 版 的 国 际 汉 语 教 师 标 准 都 对 这 个 问 题 给 予 了 重 点 关 注, 将 教 师 能 力 归 结 为 汉 语 教 学 中 华 文 化 传 播 和 跨 文 化 交 际 三 大 能 力 这 三 天 的 讲 习 班 之 后, 我 们 还 将 召 开 以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常 务 理 事 为 主 的 同 一 个 主 题 的 国 际 研 讨 会, 就 孔 子 学 院 与 跨 文 化 交 流 文 化 教 学 大 纲 多 元 文 化 背 景 下 的 汉 语 教 学 跨 文 化 能 力 与 教 师 发 展 四 个 专 题 进 行 讨 论 在 座 的 各 位 学 员 承 担 着 培 养 新 一 代 汉 语 教 师 的 重 任, 如 何 改 进 我 们 的 课 程 方 案 和 人 才 培 养 模 式, 怎 样 提 高 学 生 的 文 化 素 养 和 跨 文 化 交 际 能 力, 是 我 们 必 须 面 对 和 解 决 的 课 题 从 这 个 角 度 讲, 今 天 的 讲 习 班 切 中 要 害, 意 义 重 大 今 天 的 讲 习 班 我 们 有 幸 邀 请 到 来 自 德 国 英 国 美 国 奥 地 利 俄 罗 斯 丹 麦 匈 牙 利 意 大 利 日 本 韩 国 和 中 国 11 个 国 家 的 15 位 著 名 学 者, 包 括 像 顾 彬 先 生 这 样 的 著 名 汉 学 家 两 年 前 我 和 顾 彬 先 生 在 上 海 出 席 中 德 论 坛 的 时 候 就 约 定, 请 他 为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的 员 工 做 一 次 讲 座, 但 因 故 一 直 没 有 落 实 今 天 在 这 里 给 大 家 作 讲 座, 让 更 多 的 一 线 教 师 受 益, 实 在 是 件 好 事 情 我 相 信 所 有 专 家 的 讲 习 内 容 都 会 给 大 家 带 来 新 的 深 入 的 启 发 和 思 考 我 们 的 讲 习 班 和 后 面 的 研 讨 会 得 到 了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特 别 是 刘 川 生 书 记 陈 光 巨 副 校 长 的 大 力 支 持 刘 川 生 书 记 此 前 曾 担 任 过 中 国 驻 美 国 大 使 馆 教 育 处 公 使 衔 参 赞, 为 中 美 教 育 交 流 做 出 过 特 殊 的 贡 献, 现 在 仍 然 兼 任 多 个 学 术 职 务, 比 如 说 中 国 教 育 发 展 战 略 学 会 副 会 长, 全 国 出 国 留 学 工 作 研 究 会 理 事 长, 中 国 教 育 国 际 交 流 协 会 副 会 长,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人 力 资 源 促 进 专 项 工 作 委 员 会 主 任 委 员, 是 我 们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的 良 师 益 友 下 面 有 请 刘 川 生 书 记 致 辞 欢 迎! 马 箭 飞 现 任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副 总 干 事, 国 家 汉 办 副 主 任,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副 会 长 兼 秘 书 长

在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上 的 致 辞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党 委 书 记 刘 川 生 2014 年 第 04 期 5 尊 敬 的 许 嘉 璐 先 生, 尊 敬 的 马 箭 飞 主 任, 各 位 专 家, 各 位 同 学 老 师, 上 午 好! 欢 迎 大 家 来 到 北 师 大 今 天 我 们 在 这 里 举 行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高 级 讲 习 班 的 开 班 仪 式, 首 先 我 代 表 北 师 大 向 今 天 到 来 的 各 国 专 家 和 同 学 表 示 最 热 烈 的 欢 迎 和 最 诚 挚 的 问 候 近 年 来 随 着 经 济 全 球 化 的 深 入 发 展, 随 着 信 息 技 术 革 命 的 不 断 加 速, 地 球 变 得 越 来 越 小, 国 与 国 之 间 的 交 流, 不 同 国 家 人 与 人 之 间 的 沟 通 和 对 话, 增 进 彼 此 的 了 解 和 友 谊 成 为 当 今 世 界 时 代 潮 流, 因 此, 大 力 加 强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满 足 世 界 各 国 深 入 学 习 中 文 的 愿 望, 对 于 增 进 各 国 人 民 与 中 国 的 相 互 了 解, 深 化 同 中 国 的 文 化 交 流 有 着 积 极 的 现 实 意 义 中 国 的 语 言 文 字 有 着 五 千 多 年 的 悠 久 历 史, 蕴 含 着 极 为 丰 富 的 思 想 内 涵, 是 东 方 文 明 与 智 慧 的 重 要 标 志 之 一 深 入 了 解 中 国 的 历 史 文 化, 了 解 中 国 文 化 的 民 族 特 色 和 时 代 精 神, 了 解 中 国 人 的 行 为 和 思 想 方 式 是 真 正 能 学 懂 用 好 中 国 语 言 文 字 深 刻 领 会 中 国 语 言 魅 力 中 国 文 字 精 神 的 重 要 前 提, 也 是 进 一 步 深 化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的 内 涵 国 家 汉 办 在 推 进 汉 语 走 向 世 界 的 过 程 中 为 中 国 做 出 了 重 大 贡 献, 在 这 里 我 首 先 要 向 国 家 汉 办 向 许 琳 主 任 表 示 深 深 的 敬 意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是 中 国 最 早 开 展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的 高 校 之 一, 是 国 际 汉 语 教 学 与 研 究 推 广 与 培 训 的 重 要 基 地, 从 2006 年 至 今 学 校 先 后 与 美 国 英 国 加 拿 大 意 大 利 等 国 家 的 著 名 学 府 合 作 建 立 了 7 所 孔 子 学 院 和 11 个 孔 子 课 堂, 在 汉 办 的 指 引 下 有 力 地 推 动 了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的 交 流 与 发 展 我 这 里 特 别 想 说 的 是, 许 嘉 璐 先 生 是 国 内 外 著 名 的 文 史 大 家, 是 训 诂 学 家, 语 言 文 字 学 大 家 大 家 知 道 许 嘉 璐 先 生 是 我 们 北 师 大 汉 语 文 化 学 院 的 院 长 我 认 为 许 嘉 璐 先 生 在 汉 语 教 学 国 际 交 流 方 面 做 了 开 创 性 的 工 作 近 年 来 在 许 先 生 的 带 领 下, 北 师 大 汉 语 文 化 学 院 通 过 开 设 汉 语 文 化 课 程, 每 年 都 培 训 了 数 以 千 计 的 志 愿 者 公 派 教 师 和 世 界 各 国 的 汉 语 教 师, 广 泛 吸 引 社 会 力 量 参 与 汉 语 国 际 推 广 与 中 华 文 化 海 外 传 播 实 验, 为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国 际 传 播 和 人 才 培 养 做 出 了 突 出 贡 献 在 此, 我 想 代 表 学 校 向 许 先 生 表 示 深 深 的 敬 意, 他 是 中 国 传 统 文 化 的 探 究 者 弘 扬 者 和 传 播 者, 是 当 今 中 国 杰 出 的 训 诂 学 专 家, 是 我 们 汉 语 教 学 国 际 推 广 的 开 拓 者 今 天 的 高 级 讲 习 班 也 是 在 许 先 生 的 倡 导 和 领 导 下 在 国 家 汉 办 的 组 织 下 举 办 的, 来 自 世 界 各 国 的 15 位 著 名 学 者 和 来 自 国 内 外 高 校 的 200 多 位 师 生 相 聚 在 这 里 共 同 探 讨 文 化 与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可 持 续 发 展 的 问 题, 这 对 于 发 展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事 业, 推 动 广 泛 深 入 地 进 行 跨 文 化 对 话 具 有 十 分 重 要 的 意 义 我 相 信 这 样 一 个 国 际 化 多 元 化 的 高 端 交 流 平 台 一 定 会 为 国 际 汉 语 教 育 提 供 新 思 路, 开 拓 新 视 野, 一 定 会 有 力 地 推 动 中 国 语 言 与 中 国 文 化 走 向 世 界 最 后 预 祝 本 次 高 级 讲 习 班 获 得 圆 满 成 功, 希 望 来 这 里 的 国 外 的 专 家 学 者 在 北 京 愉 快, 希 望 大 家 在 北 师 大 学 习 快 乐 谢 谢 大 家 刘 川 生 现 任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党 委 书 记 历 任 清 华 大 学 教 师 团 委 副 书 记 1985 年 11 月 调 入 原 国 家 教 委 工 作, 历 任 国 家 教 委 思 想 政 治 工 作 司 副 处 长 处 长 ; 1994 年 调 任 中 国 教 育 报 刊 社, 历 任 报 刊 社 党 委 副 书 记 副 社 长 党 委 书 记 兼 社 长 有 外 交 工 作 经 历, 曾 任 中 国 驻 英 国 大 使 馆 教 育 处 一 秘 中 国 驻 美 国 大 使 馆 教 育 处 公 使 衔 参 赞 等 职 在 美 期 间, 创 建 北 美 第 一 所 孔 子 学 院 2005 年 6 月 至 今, 担 任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党 委 书 记 校 务 委 员 会 主 任 现 任 中 国 教 育 发 展 战 略 学 会 副 会 长 全 国 高 等 学 校 思 想 政 治 教 育 研 究 会 会 长 全 国 出 国 留 学 工 作 研 究 会 理 事 长 中 国 教 育 国 际 交 流 协 会 副 会 长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人 力 资 源 促 进 专 项 工 作 委 员 会 主 任 委 员 国 家 留 学 基 金 管 理 委 员 会 委 员 中 国 教 育 国 际 交 流 协 会 国 际 文 化 教 育 交 流 志 愿 者 工 作 委 员 会 理 事 中 国 教 育 发 展 战 略 学 会 志 愿 服 务 教 育 分 会 理 事 长 主 要 研 究 领 域 为 高 等 教 育 管 理 高 等 教 育 政 策 以 及 高 校 思 想 政 治 教 育 工 作

爱 我 中 华 迎 接 挑 战 * 主 讲 专 家 : 许 嘉 璐 第 九 届 第 十 届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副 委 员 长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会 长 2014 年 第 04 期 6 各 位 老 师, 各 位 同 学 : 恕 我 不 对 前 排 的 各 位 教 授 一 一 问 候 了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按 照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 国 家 汉 办 的 部 署 举 办 这 次 高 级 讲 习 班, 承 蒙 各 国 的 教 授 给 予 支 持, 来 到 暑 热 的 北 京 讲 习 班 的 主 持 者 让 我 做 第 一 讲, 我 明 白 其 中 的 用 意, 主 意 是 我 出 的, 难 题 是 大 家 的, 就 需 要 专 家 们 各 尽 自 己 之 所 长, 把 他 们 感 受 到 的 思 考 过 的 中 国 文 化 的 重 要 课 题 进 行 论 述, 也 需 要 我 讲 一 讲 为 什 么 出 这 个 主 意 作 为 讲 习 班 的 第 一 讲, 就 可 以 讲 得 不 那 么 专 门 我 拟 了 这 样 八 个 字 的 题 目 : 爱 我 中 华, 迎 接 挑 战 这 个 题 目 在 有 些 人 看 来 似 乎 带 有 一 些 政 治 性, 其 实 我 完 全 是 从 学 术 出 发 的, 大 家 听 了 就 知 道 我 先 从 迎 接 挑 战 说 起 挑 战 一, 缺 职 业 教 师 中 国 的 国 际 汉 语 推 广 事 业 极 为 缺 少 职 业 教 师 现 在 122 个 国 家 活 跃 着 近 20000 名 派 出 的 汉 语 教 师 和 志 愿 者, 几 乎 全 是 临 时 工 派 出 的 教 师 在 自 己 学 校 本 来 有 教 学 和 科 研 任 务, 现 在 到 国 际 上 去 传 播 中 华 文 化, 两 三 年 就 要 回 来, 或 退 休, 或 从 事 自 己 原 来 的 专 业 和 工 作 志 愿 者 也 是 这 样, 两 三 年, 最 多 四 年 回 来, 另 谋 职 业 于 是 452 所 孔 子 学 院 和 孔 子 课 堂 进 行 汉 语 教 学 就 是 香 肠 式 的 一 段 一 段 的 国 家 用 了 大 量 资 金 和 精 力 培 养 志 愿 者 和 老 师, 培 养 期 和 效 力 期 是 一 样 的, 甚 至 于 培 养 了 三 年 只 工 作 两 年 当 然, 楚 人 失 之, 楚 人 得 之, 回 来 还 是 为 祖 国 服 务, 但 就 国 际 汉 语 推 广 事 业 来 说 却 影 响 了 效 率 和 效 果, 对 教 师 和 志 愿 者 本 人 来 说 也 是 很 大 损 失, 因 为 如 果 长 期 从 事 国 际 汉 语 教 学, 就 可 能 成 为 中 华 文 化 的 某 一 方 面 的 专 家 或 者 是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的 专 家, 半 途 中 断 实 在 可 惜 挑 战 二, 缺 传 教 士 精 神 由 于 是 临 时 工, 就 容 易 缺 乏 传 教 士 精 神 今 天 在 座 的 听 众 绝 大 多 数 是 培 养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硕 士 的 老 师 和 领 导 各 位 在 教 学 中, 在 学 生 们 本 科 学 习 期 间, 注 意 没 注 意 到 给 学 生 培 养 一 种 为 某 项 事 业 忘 乎 所 以 地 去 奉 献 的 精 神? 恐 怕 起 码 是 注 意 得 不 够, 其 后 果 就 是 外 派 老 师 和 志 愿 者 在 尽 力 为 所 在 国 人 民 服 务 的 同 时 不 断 暴 露 出 种 种 问 题 传 教 士 精 神 表 现 在 什 么 地 方? 第 一, 有 信 仰, 因 而 对 自 己 所 从 事 的 事 业 有 说 不 明 道 不 清 的 一 种 执 著 和 热 爱 有 了 这 种 执 著 和 热 爱, 有 关 自 身 的 其 他 问 题, 包 括 财 富 地 位 乃 至 生 命, 就 会 排 到 极 为 次 要 的 位 置 不 管 是 天 主 教 还 是 基 督 教, 也 不 管 是 长 老 会 还 是 耶 稣 会, 过 去 传 教 士 绝 大 多 数 是 笃 信 的, 是 以 自 己 的 体 验 去 介 绍 他 所 要 传 播 的 福 音 据 我 所 知, 利 玛 窦 以 后 的 两 百 年 间, 无 论 是 从 罗 马 还 是 从 爱 尔 兰 美 国 法 国 派 到 中 国 的 传 教 士, 很 多 人 都 在 神 学 院 或 者 国 王 大 学 等 宗 教 大 学 攻 读 三 年 以 上, 有 人 甚 至 获 得 了 双 学 位 他 们 对 所 传 授 的 经 义 形 成 了 自 己 的 体 系, 有 自 己 的 发 挥 对 我 们 的 志 愿 者 是 不 是 理 所 当 然 地 不 应 该 指 出 其 不 足 呢? 是 的, 现 在 的 学 生 本 科 毕 业 不 容 易 找 到 合 意 的 工 作, 而 学 习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总 有 个 着 落, 哪 怕 是 短 期 的, 还 可 以 出 国, 外 语 口 语 能 得 到 非 常 好 的 锻 炼, 有 利 于 回 来 就 业 在 当 前, 这 种 动 机 不 应 该 受 到 责 难 但 是, 如 果 志 愿 者 和 外 派 老 师 都 如 此,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将 无 法 满 足 世 界 各 国 人 民 的 期 望 因 为 汉 语 和 中 华 文 化 已 经 被 降 低 为 只 是 一 种 知 识 或 技 术 在 传 授, 而 不 是 中 华 民 族 心 灵 的 外 在 表 达 每 年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要 处 理 大 量 的 问 题 近 两 万 名 教 师 和 志 愿 者, 各 国 人 民 都 给 予 高 度 赞 扬, 这 也 是 世 界 奇 迹 但 是 这 个 大 团 队 各 种 各 样 的 问 题 不 断 累 积 起 来 量 也 不 少 我 这 里 特 别 要 指 出, 中 方 院 长, 尤 其 应 该 有 传 教 士 精 神, 而 现 在 则 是 奇 缺 我 不 应 该 也 不 愿 责 怪 任 何 人, 这 是 个 社 会 问 题 历 史 问 题, 但 是 我 们 要 承 认 它 是 问 题 挑 战 三, 缺 中 华 文 化 孔 子 学 院 孔 子 课 堂 进 行 汉 语 言 教 学 是 当 然 之 义,1200 多 个 教 学 机 构 接 近 2000 个 教 学 点, 绝 大 多 数 必 须 进 行 汉 语 汉 字 教 学 但 是 这 只 是 入 门 各 国 热 情 期 待 建 立 孔 子 学 院, 根 本 的 目 的 不 是 只 学 点 汉 语 汉 字 作 为 学 习 的 个 体 很 可 能 为 的 是 从 事 与 中 国 有 关 的 商 贸 工 作 或 者 为 了 来 旅 游, 也 有 为 了 兴 趣 但 是, 不 管 是 什 么 目 的, 也 不 管 以 后 要 从 事 什 么 工 作, 学 习 者 内 心 所 希 望 了 解 的, 最 终 是 中 华 文 化 因 此, 我 说 中 华 文 化 的 传 播 是 孔 子 学 院 孔 子 课 堂, 也 就 是 整 个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的 根 本 目 的 但 是 我 们 年 轻 一 代 缺 乏 对 自 己 文 化 的 了 解, 缺 乏 知 识, 缺 乏 理 解, 当 然 更 缺 乏 对 这 项 事 业 深 沉 的 爱 有 的 外 国 人 也 许 事 先 并 没 有 想 要 更 多 地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但 是 根 据 我 的 经 验, 在 学 习 汉 语 汉 字 过 程 中 一 定 会 引 发 出 要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的 欲 望, 重 要 原 因 之 一 是 在 汉 语 和 汉 字 里 几 乎 处 处 都 包 含 着 丰 富 的 文 化 内 容, 每 个 汉 字 几 乎 都 是 一 个 故 事, 每 个 词 语 都 有 深 刻 内 涵 不 讲 清 这 个 故 事 或 内 涵, 就 不 深 不 透, 就 难 教 而 难 学 几 十 年 来, 中 国 大 陆 的 教 育 已 经 把 汉 语 汉 字 的 教 学 完 全 知 识 化 了, 只 重 形 式, 抛 许 嘉 璐 中 国 当 代 训 诂 学 家 语 言 学 家, 现 任 北 京 师 范 大 学 汉 语 文 化 学 院 院 长 人 文 宗 教 高 等 研 究 院 院 长, 山 东 大 学 儒 学 高 等 研 究 院 院 长,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中 华 文 化 发 展 促 进 会 中 国 长 城 学 会 中 华 炎 黄 文 化 研 究 会 会 长, 中 华 社 会 救 助 基 金 会 理 事 长, 尼 山 世 界 文 明 论 坛 主 席, 中 国 人 民 外 交 学 会 中 国 国 际 友 好 联 络 会 高 级 顾 问 浙 江 大 学 南 京 大 学 华 东 师 范 大 学 中 国 人 民 解 放 军 国 防 大 学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院 兼 职 教 授, 香 港 浸 会 大 学 荣 誉 文 学 博 士 香 港 教 育 学 院 荣 誉 教 育 学 博 士 澳 门 大 学 荣 誉 人 文 学 博 士 1997 年 至 2007 年 担 任 民 进 第 十 届 第 十 一 届 中 央 委 员 会 主 席 1987 年 至 1994 年 当 选 为 第 七 届 第 八 届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委 员, 全 国 人 大 教 科 文 卫 委 员 会 委 员 1994 年 至 2000 年 任 国 家 语 言 文 字 工 作 委 员 会 主 任 1998 年 至 2008 年 任 第 九 届 第 十 届 全 国 人 大 常 委 会 副 委 员 长 长 期 致 力 于 中 华 文 化 的 弘 扬 以 及 世 界 范 围 内 不 同 文 明 跨 文 化 的 交 流 对 话 等 工 作 长 期 从 事 训 诂 学 说 文 学 古 代 文 化 学 中 文 信 息 自 动 化 处 理 等 学 科 的 教 学 和 研 究, 出 版 学 术 专 著 十 余 部, 发 表 论 文 多 篇 * 根 据 速 记 稿 整 理

2014 年 第 04 期 7 弃 了 内 容 例 如, 为 了 计 算 机 处 理 汉 语, 当 然 应 该 对 汉 语 的 句 法 词 法 结 构 进 行 深 入 研 究, 但 是 让 全 国 的 中 文 系 全 学 这 个, 纯 粹 是 浪 费, 至 今 还 在 浪 费 我 们 这 种 教 学 在 欧 洲 19 世 纪 曾 经 有 过, 我 们 是 在 用 适 合 印 欧 语 系 需 要 的 方 法 分 析 汉 语 而 人 家 已 经 把 这 种 教 学 扔 掉 了 100 多 年, 山 寨 版 却 还 在 坚 持 现 在 又 用 来 教 这 种 方 法 源 头 所 在 地 的 学 生, 会 有 多 大 用? 我 所 说 的 用, 是 对 于 数 以 十 万 计 的 学 生 而 言, 不 是 对 我 们 的 科 学 研 究 和 技 术 工 作 而 言 我 在 北 师 大 还 担 任 着 中 文 信 息 处 理 研 究 所 所 长 职 务, 我 们 进 行 自 动 化 处 理 中 文 信 息 目 前 正 在 研 究 的, 是 中 英 文 技 术 文 本 的 对 译, 那 就 需 要 很 细 微 的 深 入 解 剖 式 的 越 来 越 深 入 的 研 究, 然 后 进 行 形 式 化 数 字 化 处 理 全 国 几 百 个 中 文 系, 需 要 学 生 都 来 做 吗? 无 论 从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的 任 务 来 说, 还 是 从 我 们 自 身 的 修 养 来 说, 本 来 学 生 们 应 该 更 多 地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但 是 我 们 走 了 几 乎 是 相 反 的 路 今 后 从 小 学 到 大 学, 传 统 文 化 的 教 学 比 重 肯 定 要 增 加, 增 加 的 幅 度 还 不 会 小, 研 究 生 直 至 博 士 后, 也 要 突 出 传 统 文 化 的 学 习 与 此 同 时 我 又 有 了 另 一 方 面 的 担 心 现 在 全 国 中 小 学 教 文 科 的 老 师 上 百 万, 但 他 们 教 得 了 吗? 中 华 文 化 的 脐 带 剪 断 得 太 早 了, 对 自 己 文 化 传 统 的 鄙 视 自 残, 体 现 在 我 们 民 族 每 一 个 细 胞 里, 要 重 新 恢 复, 何 其 难 哉 但 是 必 须 做, 而 且 要 坚 决 地 做, 否 则 早 晚 要 亡 国 灭 种 对 于 汉 语 国 际 推 广 来 说, 不 这 么 做 孔 子 学 院 就 要 关 门, 因 为 孔 子 学 院 里 面 没 有 孔 子 孔 子 学 院 的 孔 子 二 字, 是 孔 子 的 精 神 中 华 文 化 的 符 号 或 代 名 词 孔 子 一 辈 子 最 重 要 的 是 开 创 了 私 学 教 育, 但 他 并 不 是 教 学 生 认 字, 他 教 的 是 大 学, 也 就 是 认 识 世 界 认 识 自 己 提 高 品 德 之 学, 去 除 庸 俗 之 学, 简 言 之 就 是 精 神 文 化 之 学 我 之 所 以 说 第 三 个 挑 战 是 缺 中 华 文 化, 就 是 因 为 现 在 的 年 轻 人 普 遍 缺 乏 民 族 文 化 精 华 ( 或 曰 核 心 ) 的 熏 陶, 不 知 孔 子 这 一 符 号 所 承 载 的 厚 重 内 涵, 当 然 同 时 也 就 缺 乏 这 方 面 的 修 养 面 对 外 国 学 员, 岂 能 以 己 之 昏 昏 予 人 以 昭 昭! 上 面 我 说 的 三 个 挑 战 职 业 教 师 传 教 士 精 神 和 中 华 文 化, 三 而 一, 一 而 三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前 年 招 录 了 一 批 职 业 教 师, 这 些 教 师 经 过 培 训 作 为 师 资 储 备, 有 些 人 已 经 陆 陆 续 续 被 派 到 各 国, 但 这 还 是 远 远 不 够 不 是 我 们 不 想 招, 是 没 有 多 少 人 愿 意 做 职 业 教 师 什 么 原 因? 最 根 本 的 是 缺 乏 传 教 士 精 神 西 方 传 教 士 如 果 没 有 精 神, 对 圣 经, 不 管 是 旧 约 还 是 新 约 就 不 会 笃 信 钻 研 和 热 爱, 因 而 也 就 不 可 能 以 布 道 为 终 身 事 业 不 要 责 怪 任 何 人, 这 是 一 种 社 会 现 象 历 史 现 象 我 们 民 族 和 列 祖 列 宗 血 肉 联 系 的 脐 带 切 断 得 太 久 了, 我 们 这 些 中 华 文 化 的 继 承 者 自 然 营 养 不 足 包 括 我 在 内, 也 包 括 在 座 各 位 以 及 年 轻 的 老 师 和 同 学, 都 是 这 种 严 重 缺 失 下 的 教 育 体 制 培 养 出 来 的 人 整 个 体 制 和 社 会 环 境 文 化 气 氛 如 此, 年 轻 人 可 奈 何? 现 在 的 关 键 是 要 意 识 到 并 承 认 社 会 的 危 机 文 化 的 危 机 国 家 的 危 机 在 中 华 文 化 的 营 养 中, 最 缺 什 么? 不 是 文 化 知 识 和 技 能, 而 是 中 华 文 化 的 核 心 伦 理 道 德 人 所 共 知, 在 超 市 街 道 家 庭 和 各 种 集 会 场 所, 时 时 可 见 的 道 德 缺 失 的 状 况, 何 用 一 一 叙 说 我 乐 观 地 想 象, 如 果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浩 浩 荡 荡 近 两 万 人 的 队 伍 多 一 些 传 教 士, 对 中 华 文 化 执 著 热 爱, 同 时 有 比 较 丰 富 的 中 华 文 化 的 知 识 和 传 播 能 力, 不 但 可 以 使 汉 语 国 际 传 播 得 以 永 续, 还 可 以 反 过 来 作 用

2014 年 第 04 期 8 于 我 们 民 族 本 体, 提 高 国 家 文 化 品 位, 促 进 社 会 和 谐 从 这 个 角 度 说, 我 倒 赞 成 回 国 的 老 师 和 志 愿 者 另 找 职 业, 把 这 种 传 教 士 精 神 和 对 中 华 文 化 的 热 爱 带 到 各 行 各 业 去 刚 才 我 说 的, 都 是 我 们 主 观 上 遇 到 的 挑 战 和 问 题, 孔 子 学 院 总 部 和 世 界 汉 语 教 学 学 会 就 要 想 尽 办 法 为 大 家 提 供 服 务, 亡 羊 补 牢, 未 为 晚 也 多 给 派 出 老 师 和 培 养 志 愿 者 的 老 师 一 点 文 化 养 料, 举 办 这 个 高 级 讲 习 班 就 是 这 个 目 的 但 是 我 们 还 有 客 观 上 的 挑 战 和 难 题, 这 就 是 某 些 国 家 某 些 政 客 不 断 喊 出 孔 子 学 院 是 在 搞 价 值 输 出 和 限 制 学 术 自 由 的 声 音 秀 才 遇 到 兵, 有 理 说 不 清 按 我 的 想 法, 承 认 是 价 值 观 输 出 有 什 么 了 不 得 的? 他 们 向 我 们 国 家 向 别 的 国 家 输 出 价 值 观 还 少 吗? 已 经 把 我 们 一 些 人 搞 得 神 魂 颠 倒 了, 把 许 多 国 家 搞 乱 了 他 们 的 哪 部 电 影 动 漫 画 展 不 是 价 值 观 输 出 啊? 好 莱 坞 有 句 名 言 : 在 我 们 的 任 何 一 部 影 片 里 都 有 意 识 形 态 我 要 说, 不 同 民 族 和 国 家 之 间, 如 果 真 正 成 为 朋 友, 就 不 能 老 说 好, 好, 好, 不 同 的 价 值 观 应 该 相 互 沟 通, 也 就 是 相 互 输 出, 以 心 对 心, 彼 此 是 平 等 的 相 互 尊 重 的, 不 强 加 于 人 的 我 总 说, 孔 子 学 院 和 孔 子 课 堂 就 类 似 于 卖 中 国 货 的 商 店, 里 面 有 老 干 妈, 有 臭 豆 腐, 也 有 火 腿 咸 鱼 小 米 绿 豆, 你 愿 意 吃 就 来 买, 不 愿 意 吃 就 来 看 看 了 解 一 下 我 在 这 里 开 店 并 没 有 霸 市 强 卖, 这 怎 么 叫 价 值 观 输 出? 我 没 有 用 对 人 肉 欲 的 刺 激 来 推 销 我 的 产 品 现 在 我 们 店 里 还 没 多 少 货, 却 蒙 上 价 值 观 输 出 意 识 形 态 输 出 的 罪 名, 冤 呐! 一 旦 我 们 选 派 的 年 轻 人 和 有 志 于 此 的 老 师 出 去 了, 能 够 侃 侃 而 谈, 能 够 动 情 地 谈 中 华 文 化 的 时 候, 那 时 候 说 孔 子 学 院 就 是 一 个 意 识 形 态 的 输 出 机 构, 是 价 值 观 的 输 出 机 构, 声 浪 比 现 在 还 要 大, 那 倒 名 副 其 实 了 应 该 说, 他 们 的 有 些 议 员 和 记 者 高 估 我 们 了, 承 蒙 过 奖 这 种 客 观 上 的 难 题, 我 们 也 不 得 不 高 度 重 视 一 谈 到 中 华 文 化, 不 管 是 外 国 人 还 是 我 们 的 大 学 生 都 觉 得 摸 不 着 头 脑 客 观 上, 是 因 为 中 华 文 化 博 大 精 深 我 们 研 究 了 这 么 多 年, 改 革 开 放 也 三 十 多 年 了, 现 在 还 没 有 谁 能 用 最 简 洁 的 语 言 把 中 华 文 化 的 精 髓 概 括 出 来, 让 人 一 看 即 懂, 一 听 就 记 住 而 人 们 日 常 接 触 的 书 法 绘 画 舞 蹈 歌 曲 饮 食, 服 装, 是 碎 片 化 了 的 中 华 文 化, 整 合 不 起 来 只 有 整 合 起 来, 抓 住 核 心, 才 能 让 人 把 握 全 部, 探 索 核 心, 才 能 通 过 不 同 的 文 化 现 象 洞 察 其 本 质, 也 就 是 能 把 中 华 文 化 的 部 分 枝 节 和 它 的 核 心 大 体 清 理 畅 通 中 华 民 族 的 思 维 特 点 和 希 伯 来 希 腊 罗 马 盎 格 鲁 撒 克 逊 文 化 有 很 大 区 别, 那 就 是 我 们 理 解 一 个 事 物 常 常 是 整 体 的, 大 体 如 此 的, 而 西 方 文 化, 受 到 中 世 纪 宗 教 教 义 和 自 然 科 学 的 影 响, 对 什 么 事 都 要 分 析 得 精 确 典 型 事 例 之 一 是 我 们 须 臾 不 可 离 的 字 典 词 书 受 西 方 思 维 的 影 响, 现 在 我 们 的 辞 典 字 典 的 义 释 都 要 下 很 精 确 的 定 义, 但 却 很 少 有 真 正 精 确 的 中 国 人 对 词 语 的 了 解, 也 就 是 对 主 客 观 现 象 的 理 解 不 是 这 样 的, 中 国 人 认 识 到 事 物 和 事 物 间 的 边 界 从 来 是 模 糊 的, 包 括 阴 阳 之 间 甚 至 男 女 之 间 都 是 模 糊 的, 表 面 上 似 乎 分 别 很 清 楚, 但 内 部 结 构 却 不 清 楚, 第 二 性 特 征 出 现 之 前, 孩 子 的 男 女 性 是 平 衡 的 谁 对 谁 不 对, 谁 好 谁 不 好, 都 是 相 对 的, 而 不 是 绝 对 的 精 确 与 含 混 都 有 用 在 物 质 世 界, 需 要 精 确, 但 也 不 拒 绝 模 糊 ; 在 人 体 和 精 神 世 界, 需 要 模 糊, 但 也 不 拒 绝 精 确 即 使 我 所 说 的 文 化 的 部 分 枝 节 与 核 心, 也 是 既 含 混 又 有 边 缘 中 华 文 化 并 不 神 秘 首 先, 中 华 文 化 重 视 经 验 我 们 得 出 的 一 切 概 念, 哲 学 上 的 一 些 理 念, 几 乎 都 是 从 经 验 来 的 例 如, 应 该 如 何 对 待 他 人 对 待 自 然, 中 国 从 史 前 社 会 发 展 到 农 耕 社 会, 越 来 越 深 刻 地 体 会 到 人 和 人 应 该 相 互 尊 重, 彼 此 的 关 系 应 该 和, 和 了 什 么 都 可 以 做 成, 不 和 什 么 都 做 不 成 对 待 大 自 然 也 是 如 此 而 在 西 方 则 不 同, 处 理 关 系 的 原 则 是 上 帝 告 诉 人 类 的, 要 用 理 性 去 理 解, 即 用 逻 辑 去 推 论 比 如 教 育 孩 子 应 该 和 哥 哥 互 相 爱 护, 别 学 张 家 兄 弟 俩 打 得 死 去 活 来, 昨 天 还 上 医 院 包 扎 呢, 那 好 吗? 我 们 常 常 是 这 样, 能 近 取 譬 以 人 为 师 推 己 及 人 中 华 文 化 是 以 人 为 本 的, 有 关 文 字 记 载 至 少 在 尚 书 上 就 有 了, 左 传 上 更 多, 论 语 孟 子, 也 就 是 春 秋 战 国 时 期, 就 形 成 了 理 论 体 系 这 和 以 神 为 本 的 文 化 截 然 不 同 中 国 人 注 重 关 系, 这 里 所 说 的 关 系 并 不 是 到 中 国 办 事 没 关 系 不 行 的 关 系, 而 是 中 国 人 很 早 就 意 识 到 任 何 社 会 上 的 个 体 都 是 各 种 关 系 的 交 接 点 人 有 多 重 身 份, 是 爸 爸 妈 妈 的 孩 子 爷 爷 奶 奶 的 孙 子 医 院 的 患 者 他 人 的 朋 友 学 生 老 师 顾 客 等 等 多 重 身 份 意 味 着 多 种 关 系, 如 何 处 理 这 些 关 系, 这 是 中 华 文 化 重 视 的 内 容 任 何 人 都 面 对 着 两 个 世 界 : 物 质 世 界 和 精 神 世 界 物 质 世 界 有 的 自 己 可 以 亲 眼 看 见, 有 的 看 不 见 ; 精 神 世 界 有 的 自 己 可 以 意 识 到, 有 的 意 识 不 到 存 在 着 的 物 质 和 精 神, 即 使 看 不 见 意 识 不 到, 依 然 存 在 中 国 人 重 视 什 么 世 界 呢? 物 质 世 界 是 必 须 重 视 的, 这 是 生 存 的 需 要, 民 族 繁 衍 的 需 要 ; 精 神 世 界 相 对 来 说 更 为 我 们 所 重 视, 因 为 这 是 人 之 所 以 为 人 的 所 在, 也 就 是 人 活 在 世 界 上 的 价 值 所 在, 没 了 它 就 等 同 于 禽 兽 杀 身 以 成 仁 三 军 可 夺 帅 也, 不 可 夺 其 志 也 说 的 就 是 这 个 道 理 对 精 神 的 追 求 不 是 玄 虚 的, 而 是 体 现 在 处 理 种 种 关 系 时 和 日 常 生 活 里 的 例 如, 历 代 文 人 都 在 研 究 颜 子 乐 处 颜 渊, 孔 夫 子 最 欣 赏 最 中 意 的

2014 年 第 04 期 9 学 生, 住 在 狭 窄 的 死 胡 同 里, 一 竹 篮 粮 食, 一 瓢 冷 水, 连 热 汤 都 没 有, 人 不 堪 其 忧, 而 颜 回 不 改 其 乐 他 乐 什 么? 他 乐 于 时 时 获 得 新 知, 日 日 境 界 得 到 提 高 颜 渊 英 年 早 逝, 孔 子 为 此 而 极 为 悲 痛 看 来 生 活 太 艰 苦 了 也 不 行, 境 界 再 高 夭 折 了 也 影 响 不 了 社 会 但 一 味 追 求 物 质 就 是 追 求 平 凡, 追 求 精 神 是 在 追 求 崇 高 今 天 我 们 缺 的 就 是 克 制 自 己 无 限 度 的 物 质 欲 望, 把 更 多 的 精 力 放 在 追 求 精 神 上 面 去 虽 然 现 在 反 此 道 而 行 之 的 事 比 比 皆 是, 但 是 老 百 姓 心 里 的 那 杆 秤 仍 然 是 重 精 神 这 就 是 民 族 文 化 中 的 优 秀 基 因 概 括 而 言, 中 华 民 族 对 事 对 己 都 是 重 视 整 体, 重 视 关 系, 重 视 和 谐, 观 察 和 应 对 事 物 时 重 视 反 求 诸 己, 讲 中 庸 中 庸 不 是 和 事 佬 折 中 派, 是 不 走 极 端, 近 乎 佛 教 的 中 观 这 是 儒 释 道 相 通 的 观 念 在 座 的 女 士 们, 当 你 和 你 的 男 朋 友 或 丈 夫 相 处 的 时 候, 也 要 实 行 中 道 中 道, 包 含 着 一 个 重 要 内 容 就 是 相 互 必 要 的 妥 协 他 要 给 你 买 个 钻 戒 12 万, 你 说 太 贵 了, 买 个 白 金 戒 指 就 行 了,1 万 他 不 干, 不 足 以 表 达 爱 心, 两 个 人 友 好 协 商, 买 了 个 5 万 的, 你 勉 强 接 受, 皆 大 欢 喜 这 就 是 中 国 我 这 个 例 子 举 得 似 乎 有 点 庸 俗 化 了, 事 情 大 体 就 是 这 样 如 果 人 和 人 之 间 动 不 动 就 动 手, 在 汽 车 上, 在 街 市 上 ; 国 家 与 国 家 之 间, 动 不 动 就 用 精 确 制 导 导 弹 无 人 机, 这 样 世 界 能 和 吗? 世 界 上 从 来 没 有 用 武 力 能 让 对 方 和 的, 签 订 和 约 投 降 书 也 是 暂 时 的 世 界 规 律 就 是 如 此 我 们 饮 用 水 的 质 量 不 高, 但 是 一 般 情 况 下 它 包 含 的 有 害 物 质 是 人 体 可 以 承 受 的, 处 于 一 个 相 对 和 的 状 态, 超 过 一 定 程 度 就 有 害 了 如 果 市 场 上 出 售 的 纯 净 水 是 真 的, 那 就 是 彻 底 清 除 了 有 害 物 质, 但 也 去 掉 了 对 人 体 有 益 的 东 西, 在 身 体 里 停 留 20 分 钟 就 排 出 去 了, 喝 多 了 还 会 把 体 内 能 量 带 走, 在 热 带 可 能 导 致 虚 脱 我 曾 经 在 最 热 的 天 到 吐 鲁 番, 维 族 朋 友 劝 我 别 喝 矿 泉 水, 要 渴 就 喝 点 酒, 因 为 它 在 体 内 停 留 时 间 长, 可 以 慢 慢 补 充 细 胞 里 的 水 分, 而 且 微 量 矿 物 质 也 多 这 就 是 和, 和 就 不 可 能 纯 而 又 纯 和 并 不 神 秘, 就 在 我 们 生 活 当 中, 在 夫 妻 母 子 关 系 当 中, 在 我 们 生 活 的 咸 淡 冷 热 之 间 只 要 在 生 活 中 多 思 考, 多 问 几 个 为 什 么, 就 会 对 中 华 文 化 有 所 领 悟 例 如 看 京 戏, 其 表 演 形 式 里 就 有 中 国 哲 学 武 将 出 来, 走 到 舞 台 中 央, 面 对 观 众, 亮 相, 打 云 手, 正 冠, 理 髯 青 衣 出 来, 走 边, 不 走 直 线, 走 曲 线, 也 就 是 四 分 之 一 圆 为 什 么 演 员 的 动 作 处 处 带 圆? 圆 最 美, 圆 才 和 合, 圆 才 中 庸, 圆 是 无 数 的 点 组 成 的, 每 个 点 都 是 平 等 的, 距 离 圆 心 等 距, 没 有 死 角 中 华 文 化 不 是 台 上 的 摆 设, 不 是 手 里 的 玩 件, 是 用 于 观 察 人 生 和 宇 宙 的 显 微 镜 放 大 镜, 也 是 我 们 享 受 审 美 的 环 境 中 华 文 化 从 生 活 经 验 中 来, 经 过 历 代 学 者 的 研 究, 慢 慢 地 概 括, 上 升 到 形 而 上, 又 用 来 指 导 现 实 生 活 到 宋 朝, 儒 家 吸 收 了 佛 家 和 道 家 的 东 西, 形 成 了 十 分 完 整 而 细 致 的 体 系, 他 们 不 是 靠 逻 辑 推 理, 而 是 靠 直 接 的 观 察 和 冥 思, 直 观 为 基 础, 思 辨 为 升 华 归 结 起 来, 中 华 文 化 不 管 是 儒 家 道 家 还 是 中 国 化 的 佛 家, 以 及 我 们 的 原 始 信 仰, 和 世 界 上 其 他 文 明 的 信 仰 宗 教 一 样, 都 是 要 解 决 我 从 哪 里 来, 我 为 什 么 生 活, 我 将 走 向 何 方 这 就 是 所 谓 终 极 关 怀 生 活 是 要 追 求 幸 福 的, 什 么 叫 幸 福? 幸 福 从 哪 里 来? 人 总 要 死 的, 死 后 还 存 在 不 存 在? 将 来 能 不 能 复 活? 复 活 也 是 一 种 追 求 中 国 人 追 求 的 不 是 尸 骨 不 朽, 不 是 复 活, 而 是 精 神 的 不 朽 北 京 上 个 世 纪 50 60 年 代 多 数 家 门 上 有 对 联, 最 常 用 的, 也 是 最 俗 的, 是 忠 厚 传 家 久, 诗 书 济 世 长 忠 厚 就 是 精 神 境 界, 诗 书 是 文 化 水 平 现 在 讲 一 下 和 而 不 同 和 是 什 么? 和 字 从 口, 禾 声 从 口, 说 明 其 本 义 与 嘴 有 关 说 文 : 口, 人 所 以 言 食 也, 是 人 说 话 和 吃 东 西 的 工 具 为 什 么 要 特 别 指 出 人 所 以 呢? 以 人 为 本, 体 现 在 语 言 文 字 上 就 是 古 人 重 视 人 兽 之 别, 人 就 叫 口, 鸟 口 叫 喙 和, 相 应 也 相 应 就 是 一 人 发 声 说 话, 他 人 回 应 音 乐 上 的 和 声 就 不 会 是 不 相 应 的 噪 音 在 生 活 里, 彼 此 相 应 就 是 和 古 代 还 有 一 个 写 法 : 龢, 也 是 和 声, 是 指 调 试 众 多 乐 器 的 音, 使 之 相 应 相 和 古 代 还 有 五 味 调 和 的 说 法, 酸 甜 苦 辣 咸, 多 种 味 道 混 成 一 种 新 味 道, 有 彼 有 此, 非 彼 非 此, 融 而 无 间 再 讲 个 齐 字 说 文 : 齐, 禾 麦 吐 穗 上 平 也 这 是 个 象 形 字, 三 株 麦 子 ( 以 三 代 表 多 ), 底 下 一 个 横 线, 象 征 田 地 禾 麦 吐 穗 的 时 候 远 看 是 平 的, 水 肥 均 衡, 禾 麦 齐 刷 刷 但 近 前 细 看, 其 实 有 高 低 之 差 汉 语 的 齐 是 大 致 的 齐, 允 许 个 性 的 存 在, 不 是 一 刀 切 孟 子 说 夫 物 之 不 齐, 物 之 情 也 就 是 这 个 意 思 但 这 句 话 中 的 齐 则 是 较 严 格 意 义 上 的 齐 这 种 认 识 是 从 哪 里 来 的? 不 是 思 辨 得 来 的 事 物 本 身 都 有 差 异, 在 差 异 中 求 齐, 不 计 较 细 微 之 异, 这 种 齐 也 就 是 和, 和 就 包 含 着 不 同 这 是 中 国 和 中 庸 的 形 象 说 法 以 人 为 本 中 和, 涉 及 到 人 和 自 然 的 关 系 中 国 人 很 早 就 把 人 看 成 是 大 宇 宙 的 一 个 组 成 部 分, 人 本 身 也 是 一 个 小 宇 宙, 因 此 连 气 功 都 有 大 周 天 小 周 天 的 说 法 这 一 点, 从 某 种 意 义 上 某 种 角 度 上 说, 莱 布 尼 茨 的 单 子 论 和 中 国 的 观 念 有 点 相 近, 所 以 他 对 中 国 的 论 语 周 易 感 兴 趣, 与 此 不 无 关 系 最 形 象 地 概 括 了 这 种 对 天 人 关 系 的 认 识, 就 是 张 载 说 的 天 地 之 塞, 吾 其 体, 天 地 之 帅, 吾 其 性, 即 天 地 交 和 产 生 万 物 和 人 类, 天 地 为 我 们 做 出 表 率, 沿 着 天

2014 年 第 04 期 10 地 之 道 走, 构 成 了 我 们 的 性 天 人 一 致 现 在 我 们 一 起 看 两 幅 白 石 老 人 的 画 为 什 么 中 国 人 对 生 命 是 尊 重 的, 认 为 天 地 是 一 体 的? 大 家 看 看 右 边 的 画 是 一 个 小 红 萝 卜, 夏 天 小 红 萝 卜 上 市, 这 时 昆 虫 已 经 成 长, 人 吃 萝 卜 虫 吃 叶, 白 石 老 人 的 笔 下 是 一 支 动 植 人 相 和 的 生 命 之 歌 左 画 是 一 个 刚 刚 结 成 的 莲 蓬 荷 花 开 始 结 莲 的 时 候, 也 是 蜻 蜓 飞 满 水 面 的 时 候 一 个 蜻 蜓 在 白 石 老 人 眼 里 也 是 美 的 画 草 木 虫 鱼, 就 是 在 讴 歌 大 自 然, 讴 歌 生 命 的 可 贵 下 面 是 古 人 画 的 石 在 中 国 人 眼 里, 连 石 头 都 是 有 生 命 的, 因 此 喜 欢 收 藏 石 头 的 人, 把 收 藏 石 头 称 为 养 石 实 际 上, 如 果 长 期 细 微 地 观 察, 石 头 确 实 不 是 死 的, 它 会 发 生 变 化 风 蚀 成 粉 末 人 所 共 知, 但 需 要 的 时 间 要 以 百 年 千 年 计 人 能 够 观 察 到 的, 例 如 石 头 上 花 纹 的 变 化, 最 明 显 的 大 概 是 翡 翠 上 绿 色 部 分 的 加 深 扩 大, 实 际 是 其 中 的 矿 物 质 在 氧 化 这 符 合 天 道 地 道, 即 大 自 然 的 规 律 把 石 头 作 为 审 美 对 象, 并 认 为 石 头 是 活 的, 世 界 上 这 样 的 民 族 不 多 我 看 到 过 一 块 非 常 漂 亮 的 太 湖 石, 据 说 一 到 阴 天 就 从 石 洞 里 升 出 云 气 其 实 这 可 能 是 因 为 太 湖 石 的 分 子 结 构 松 散, 平 时 吸 纳 了 水, 在 一 定 气 候 条 件 下 水 分 蒸 发 科 学 道 理 可 能 很 简 单, 但 中 国 人 认 为 它 是 有 生 命 的 连 石 头 都 有 生 命, 都 受 到 关 注 和 尊 重, 难 道 不 应 该 尊 重 人 的 生 命 吗? 所 以, 儒 家 道 家 佛 家 都 重 生 命 我 们 不 仅 仅 重 发 育 正 常 的 完 美 的 东 西, 对 于 不 完 整 有 残 缺 的 事 物 也 是 抱 着 关 怀 尊 重 爱 护 的 态 度 我 选 了 两 幅 残 荷 将 残 败 的 东 西 视 为 一 种 美 的 民 族 大 概 也 不 多 荷 花, 它 曾 经 繁 盛 过 茁 壮 过, 辉 煌 时 期 过 去 了, 显 出 一 种 老 态, 但 这 种 老 态 仍 然 具 有 无 限 的 生 命 力, 同 时 还 预 示 着 明 年 将 从 它 那 储 存 了 能 量 的 根 部 ( 藕 ) 生 长 出 新 荷, 而 莲 子 也 在 孕 育 着 下 一 代 残 荷 并 不 意 味 着 衰 败, 而 是 预 示 着 明 天 的 繁 荣, 这 就 是 尊 重 生 命, 是 整 体 论 和 生 命 无 限 观 我 希 望 老 师 们 能 引 导 你 们 的 学 生 在 出 国 之 前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的 整 体 概 貌, 从 读 的 书 和 听 的 课 里 抽 出 纲 要, 用 这 纲 要 去 观 照 种 种 文 化 形 式, 包 括 宗 教 戏 曲 风 俗 等 等 最 后, 我 向 大 家 介 绍 一 本 书 : 闯 关 东 的 爱 尔 兰 人 写 的 是 弗 雷 德 里 克 奥 尼 尔 他 在 1897 年 27 岁 生 日 那 天 来 到 辽 宁 省 的 法 库 ( 满 语 鱼 梁 ) 何 为 鱼 梁? 在 小 河 上 筑 个 堤 坝 留 有 缺 口, 缺 口 处 拦 上 网, 鱼 游 过 时 候 就 被 网 住 了 桥 梁 之 梁 即 由 此 来 称 为 鱼 梁 ( 法 库 ), 说 明 这 里 河 多 水 多 1897 年 时 法 库 是 个 小 镇, 现 在 是 铁 岭 市 的 一 个 县 当 时 整 个 铁 岭 没 有 一 公 尺 的 柏 油 路, 全 是 土 路 如 果 我

2014 年 第 04 期 11 们 看 一 些 历 史 照 片 就 可 以 知 道 清 末 农 村 的 状 况 法 库 当 时 只 有 2 万 人, 物 产 丰 富, 很 多 人 吸 大 烟, 有 钱 人 可 以 娶 五 个 老 婆, 没 钱 的 人 光 棍 一 生 到 处 是 虱 子 跳 蚤 蚊 子, 没 有 一 个 医 生 就 是 这 样 一 个 不 算 最 贫 穷, 但 是 非 常 落 后 的 地 方, 奥 尼 尔 来 了 他 在 获 得 了 两 个 学 位 后 主 动 要 求 到 中 国 来 爱 尔 兰 长 老 会 批 准 了 他 的 要 求 他 没 有 挑 当 时 比 较 繁 华 的 北 京 上 海 天 津, 主 动 到 东 北, 到 法 库 他 首 先 刻 苦 学 习 汉 语, 一 两 年 后 已 经 能 讲 一 口 流 利 的 东 北 话, 而 且 能 写 一 手 非 常 好 能 让 今 天 很 多 书 法 家 看 了 都 汗 颜 的 汉 字 他 在 法 库 传 教, 一 直 到 1942 年 被 日 本 人 驱 逐 出 境, 他 在 法 库 住 了 45 年 他 回 到 爱 尔 兰, 四 年 后 就 去 世 了 在 法 库, 他 从 建 房 子 开 始, 办 了 小 学 医 院, 起 了 中 国 名 字 他 有 一 个 少 时 的 恋 人, 这 时 也 大 学 毕 业 了 他 就 给 她 写 了 一 封 信, 说 这 里 太 远 了, 条 件 太 差 了, 我 们 就 此 告 一 段 落 吧 当 时 从 中 国 到 爱 尔 兰 有 两 条 路 线, 分 别 需 要 两 个 月 和 一 个 月 他 到 铁 岭 把 信 寄 出 后, 非 常 难 受, 和 女 友 青 梅 竹 马, 大 学 时 相 爱, 心 离 不 开 过 了 些 天, 他 坐 着 没 有 轴 承 的 马 车 在 泥 泞 的 道 路 上 跑 了 150 公 里, 到 沈 阳 发 了 封 电 报 电 报 内 容 很 简 单 : 你 来 吧, 我 们 结 婚 上 帝 常 常 眷 顾 有 情 人 一 天 她 的 女 朋 友 听 到 有 人 敲 门, 邮 差 递 给 她 一 封 信, 她 还 没 走 回 房 间, 又 有 敲 门 声, 还 是 那 位 邮 差, 对 她 说 : 小 姐, 对 不 起, 你 还 有 一 封 电 报 她 先 看 了 那 封 信, 再 看 了 电 报, 马 上 跑 到 电 报 局 发 了 个 电 报, 也 非 常 简 单 : 我 来 了 他 经 过 两 个 多 月 海 上 和 陆 地 的 奔 波 到 了 法 库, 两 人 结 婚 了 他 们 俩 一 起 去 布 道, 夏 天 在 泥 泞 中 行 走 ; 冬 天 零 下 二 十 几 度 的 时 候, 土 路 满 是 冰, 途 中 要 过 夜, 就 住 骡 马 店 骡 马 店 我 是 知 道 的, 本 人 睡 过, 大 屋 子 里 两 边 都 是 大 炕, 人 挨 人, 空 气 可 以 想 见 这 对 年 轻 夫 妇 就 和 赶 车 的 卖 苦 力 的 一 起 躺 在 那 里 骡 马 店 进 去 两 个 外 国 人, 而 且 一 个 是 女 人, 所 引 来 的 目 光 和 议 论 可 想 而 知 在 法 库, 他 们 先 后 生 了 5 个 儿 子, 两 个 都 因 为 染 上 传 染 病 无 医 无 药 去 世 了, 至 今 还 埋 在 法 库 给 他 写 这 本 书 的 马 克 奥 尼 尔 是 他 的 孙 子,1950 年 出 生, 现 在 在 香 港 从 事 报 道 中 国 沟 通 爱 尔 兰 和 中 国 友 谊 的 工 作 一 个 偶 然 的 机 会 他 在 北 京 发 现 了 祖 父 曾 经 到 过 法 库 的 线 索, 于 是 多 次 到 法 库 调 查, 又 回 到 爱 尔 兰 在 长 老 会 的 档 案 里 查 看 祖 父 给 长 老 会 的 汇 报 和 报 道, 他 深 深 地 被 感 动 了, 冥 冥 之 中 接 续 了 中 国 情 结 他 的 父 亲 布 雷 博 克 奥 尼 尔,1916 年 生,6 岁 的 时 候 回 到 爱 尔 兰 老 奥 尼 尔 夫 妇 已 经 死 了 两 个 儿 子, 不 能 都 死 掉, 就 把 孩 子 送 回 去 了 当 马 克 奥 尼 尔 1999 年 再 次 到 法 库 的 时 候, 见 到 了 铁 岭 的 一 位 女 传 教 士 张 红 霞, 一 说 起 来, 他 说 我 是 弗 雷 德 尼 克 奥 尼 尔 的 孙 子, 哦, 你 的 祖 父 是 倪 牧 师, 那 可 是 好 人, 我 们 至 今 法 库 人 都 非 常 怀 念 他, 感 激 他 我 们 这 里 原 来 都 是 文 盲, 他 给 建 学 校, 建 医 院, 救 了 无 数 的 人 还 有 你 的 祖 母 我 讲 这 本 书, 是 要 说, 闯 关 东 的 爱 尔 兰 人 身 上 具 有 一 种 传 教 士 精 神, 他 之 所 以 能 够 在 即 使 今 天 也 很 少 有 人 愿 意 到 那 里 工 作 的 地 方 坚 守 几 乎 一 生, 他 之 所 以 成 功, 至 今 让 人 怀 念, 就 是 因 为 有 着 牢 固 的 信 仰 信 仰 可 以 是 多 种 多 样 的, 可 以 信 佛, 可 以 信 婆 罗 门, 也 可 以 信 上 帝 或 是 耶 稣 安 拉, 信 孔 子 学 说 一 个 人 必 须 有 信 仰, 应 该 有 高 尚 的 信 仰 我 就 相 信 钱, 那 是 平 庸 的 信 仰, 我 就 相 信 力, 那 是 霸 权 的 信 仰, 我 就 相 信 性, 那 是 近 乎 禽 兽 的 信 仰 要 有 信 仰 就 必 须 了 解 信 仰 的 对 象 和 教 义 因 此, 只 有 真 正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热 爱 中 华 文 化, 同 时 树 立 中 华 文 化 最 核 心 的 信 念, 我 们 的 心 才 有 着 落, 才 不 会 像 PM2.5 在 空 气 中 漂 浮 而 没 有 依 归, 才 活 得 踏 实 也 只 有 这 样 才 能 够 迎 接 现 在 就 有, 未 来 会 更 为 严 峻 的 客 观 与 主 观 的 挑 战, 让 越 来 越 多 的 国 家 的 人 民 了 解 中 华 文 化, 在 我 们 商 店 里 发 现 他 所 需 要 的 东 西, 选 择 性 地 购 买 要 永 远 记 住, 因 为 有 崇 高 的 信 仰 和 对 自 己 祖 国 文 化 的 爱, 我 们 办 这 种 文 化 商 店 绝 不 强 买 强 卖 强 卖, 首 先 就 贬 低 了 我 们 的 价 值, 对 我 们 的 文 化 就 要 有 这 样 的 信 心 这 样, 无 论 是 志 愿 者 还 是 外 派 教 师, 都 可 以 无 愧 色 地 说, 我 们 是 中 华 文 化 和 世 界 各 国 人 民 之 间 的 纽 带, 我 们 是 中 华 文 化 的 大 使, 也 是 中 华 文 化 的 坚 守 者 谢 谢 大 家

西 方 概 念 与 中 西 之 比 较 * 主 讲 专 家 : 顾 彬 德 国 波 恩 大 学 汉 学 系 主 任 教 授 2014 年 第 04 期 12 同 学 们, 朋 友 们, 你 们 好! 非 常 感 谢 大 家, 今 天 能 够 允 许 我 在 此 提 出 一 些 问 题, 进 行 一 些 思 考 我 昨 天 刚 刚 从 德 国 赶 回 来 我 每 天 早 上 5 点 钟 起 床, 给 在 波 恩 的 中 国 研 究 生 上 了 两 个 星 期 的 课, 可 能 有 点 累, 这 也 许 会 影 响 我 的 思 维 如 果 是 这 样 的 话, 还 请 大 家 原 谅 今 天 我 不 想 重 复 以 前 曾 经 做 过 的 报 告 有 关 中 国 欧 洲 和 中 国 西 方 文 化 方 面 的 交 流 我 写 了 不 少 的 文 章 但 是 今 天 我 想 重 新 思 考 一 些 我 自 己 没 有 思 考 过 的 问 题 今 天 的 演 讲 成 功 不 成 功 并 不 重 要, 正 确 不 正 确 也 无 所 谓, 最 重 要 的 是, 你 们 会 觉 得 有 一 些 问 题 应 该 深 入 思 考, 那 我 的 目 的 就 达 到 了 我 们 在 做 汉 学 研 究 的 时 候, 很 少 注 意 用 什 么 词 什 么 概 念, 比 如 说, 包 括 德 国 人 在 内, 研 究 汉 学 的 时 候 老 使 用 西 方 这 个 概 念, 但 这 是 一 个 可 能 很 有 问 题 的 概 念 从 什 么 时 候 开 始 有 西 方 这 一 概 念 呢? 从 18 世 纪 末 才 有 人 开 始 用 西 方 这 个 概 念 是 谁 首 先 使 用 的 呢? 是 当 时 的 俄 国 为 什 么 呢? 因 为 当 时 的 俄 国 反 对 法 国 英 国 和 所 谓 的 德 国, 这 些 国 家 主 张 理 性 从 当 时 开 始 使 用 西 方 这 个 概 念, 到 今 天 动 不 动 就 说 西 方, 也 不 过 两 三 百 年 的 历 史 在 俄 国 看 来 西 方 是 粗 话, 到 现 在 还 是 这 样, 如 果 普 京 说 什 么 西 方, 他 的 意 思 肯 定 是 说 他 反 对 西 方 从 俄 国 的 角 度 来 看, 它 从 来 没 有 属 于 过 西 方 这 个 范 畴, 那 谁 属 于 西 方 呢? 我 们 应 该 思 考 一 下, 其 实 有 不 少 国 家 的 历 史 很 短, 像 德 国 才 有 100 多 年 的 历 史, 1871 年 前 没 有 德 国, 当 时 在 德 国 有 150 个 小 国, 就 是 我 们 所 谓 的 战 国 时 代 如 果 我 们 谈 到 西 方, 马 上 就 会 想 到 帝 国 主 义 殖 民 主 义 说 法, 但 是 有 些 所 谓 的 西 方 国 家 从 来 没 有 进 行 过 什 么 帝 国 主 义 的 活 动, 比 如 说 瑞 士 芬 兰, 它 们 有 过 殖 民 地 吗? 我 们 都 知 道 芬 兰 这 个 国 家 很 年 轻, 一 战 后 它 才 开 始 慢 慢 独 立, 但 据 我 了 解 它 从 来 没 有 进 行 过 什 么 殖 民 主 义 活 动 捷 克 才 几 十 年 的 历 史, 它 是 西 方 吗? 现 在 我 们 所 说 的 很 多 国 家, 我 们 觉 得 它 属 于 西 方, 其 实 根 本 不 是 西 方, 如 波 兰 捷 克, 等 等 但 如 果 我 们 说 西 方, 我 们 真 的 能 够 把 瑞 士 芬 兰 捷 克 混 在 一 起 吗? 我 很 喜 欢 看 China Daily( 中 国 日 报 ), 报 道 不 错,Global Times( 环 球 时 报 ) 也 看 了 不 少 如 果 仔 细 看 这 些 文 章 的 话, 你 会 发 现 它 们 只 会 经 常 提 到 一 两 个 国 家, 比 如 说 美 国, 如 果 不 是 美 国, 如 果 还 有 其 他 国 家, 可 能 就 是 英 国 如 果 不 是 英 国 的 话, 可 能 是 其 他 的 英 语 国 家, 这 以 外 的 国 家 就 不 存 在 了, 好 像 根 本 没 有 德 国 没 有 意 大 利 没 有 芬 兰 没 有 瑞 士 好 像 中 国 人 的 西 方 概 念, 想 到 的 仅 仅 是 美 国, 这 一 点 我 不 反 对, 但 如 果 是 这 样 的 话, 为 什 么 不 直 接 说 美 国 英 国? 为 什 么 还 觉 得 德 国 也 属 于 西 方 呢? 实 际 上 欧 洲 和 美 国 的 区 别 是 非 常 大 的, 跟 日 本 和 中 国 的 区 别 一 样 大, 因 此 我 们 也 不 会 笼 统 地 说 什 么 东 方, 意 思 是 说 把 中 国 和 日 本 以 及 其 他 亚 洲 国 家 统 统 包 括 在 内 所 以, 我 们 进 行 汉 学 研 究 的 时 候, 应 该 尽 量 少 地 使 用 西 方 这 个 概 念, 我 们 应 该 具 体 说 是 哪 个 国 家, 是 美 国 是 英 国, 是 英 语 国 家, 是 德 国, 还 是 德 语 国 家, 都 要 界 定 清 楚 历 史 是 非 常 复 杂 的, 具 体 地 讲, 我 们 的 历 史 观 会 发 生 很 大 的 变 化 中 国 最 有 钱 的 人 之 一 黄 怒 波, 有 一 次 他 想 在 冰 岛 买 地, 没 有 成 功 回 来 以 后 和 中 国 记 者 见 面, 他 说 西 方 还 没 有 学 好 他 从 冰 岛 来 看 西 方, 冰 岛 是 非 常 小 的 国 家, 人 口 才 50 万, 这 个 国 家 的 人 口 比 波 恩 小 镇 就 多 一 点 点, 那 么 冰 岛 真 的 能 代 表 西 方 吗? 冰 岛 进 行 过 殖 民 主 义 帝 国 主 义 的 活 动 吗? 我 觉 得 冰 岛 是 冰 岛, 不 一 定 是 什 么 西 方 汉 学 家 们 研 究 中 国 的 历 史, 原 来 也 包 括 我 在 内, 基 本 上 都 会 说 1840 年 前 后 是 西 方 侵 略 中 国 真 是 这 么 一 回 事 吗? 不 是 西 方, 是 英 国 是 英 国 吗? 也 不 一 定 那 么 德 国 参 与 了 吗? 没 有, 德 国 那 个 时 候 根 本 不 存 在 德 国 很 想 跟 英 国 一 个 样, 进 行 帝 国 主 义 的 活 动, 但 它 们 太 弱, 不 行 另 外, 英 国 也 根 本 不 允 许 德 国 分 它 们 的 一 杯 羹 首 先 是 英 国 一 个 非 常 具 体 的 国 家, 但 真 的 是 一 个 国 家 吗? 也 不 一 定 是, 当 时 也 不 一 定 是 一 个 帝 国 主 义 的 国 家 实 际 上 进 行 帝 国 主 义 活 动 的 是 东 印 度 公 司 一 个 公 司 怎 么 可 能 侵 略 中 国 呢? 因 为 它 有 自 己 的 士 兵, 它 自 己 的 士 兵 一 共 10 万 人, 这 10 万 人 都 是 英 国 人 吗? 根 本 不 是, 他 们 是 亚 洲 人, 基 本 上 是 印 度 人 所 以, 东 印 度 公 司 用 亚 洲 士 兵 来 中 国 侵 略 中 国 此 外, 中 国 当 时 可 能 还 是 觉 得 自 己 是 西 方 帝 国 主 义 的 牺 牲 品 但 是 如 果 我 们 从 德 国 汉 学 来 看 的 话, 清 朝 也 进 行 过 帝 国 主 义 的 活 动, 和 英 国 俄 国 法 国 美 国 一 样, 有 学 者 这 样 认 为, 但 这 不 是 我 的 认 识 杜 塞 尔 多 夫 孔 子 学 院 的 德 方 院 长 培 高 德 博 士 (Dr. Cord Eberspächer), 他 是 研 究 清 末 历 史 的 专 家, 他 最 近 发 表 的 文 章 说 明 清 末 的 中 国 也 是 一 个 帝 国 主 义 的 国 家, 当 时 是 英 国 中 国 俄 国 三 个 国 家 为 了 争 夺 亚 洲 的 权 力 而 斗 争 我 们 也 经 常 听 人 说, 圣 经 是 跟 随 着 鸦 片 来 到 中 国 的, 就 好 像 鸦 片 与 圣 经 分 不 开 似 的 但 是 圣 经 在 中 国 的 历 史 比 较 复 杂, 并 不 是 耶 稣 会 士 们 给 中 国 带 来 的 圣 经, 耶 稣 会 士 到 了 中 国 以 后 没 有 兴 趣 给 中 国 人 看 圣 经, 他 们 也 没 把 圣 经 翻 译 成 中 文, 一 直 到 了 17 世 纪 末 和 18 世 纪 初, 新 教 的 传 教 士 才 开 始 翻 译 圣 经 所 以, 圣 经 的 翻 译 是 很 晚 的, 到 1840 年 以 后 才 慢 慢 地 真 正 完 成 一 开 始 翻 译 的 不 是 天 主 教 的 传 教 士, 他 们 更 晚 的, 直 到 1960 年 才 完 成 自 己 的 圣 经 全 部 翻 译 但 如 果 圣 经 不 是 耶 稣 会 士 带 来 的, 那 它 是 什 么 时 候 到 中 国 来 的 呢? 它 到 Wolfgang Kubin 顾 彬 德 国 著 名 汉 学 家 教 授 翻 译 家 现 任 德 国 波 恩 大 学 汉 学 系 主 任 教 授, 北 京 外 国 语 大 学 特 聘 教 授 主 要 研 究 中 国 文 学 和 中 国 思 想 史 主 要 著 作 有 诗 集 新 离 骚 愚 人 塔 影 舞 者, 中 国 文 学 史 10 卷 中 国 文 人 的 自 然 观 汉 学 研 究 新 视 野 等 翻 译 作 品 包 括 鲁 迅 选 集 六 卷 本 等 1989 年 起 主 编 介 绍 亚 洲 文 化 的 杂 志 东 方 向 及 介 绍 中 国 人 文 科 学 的 杂 志 袖 珍 汉 学 曾 获 得 德 意 志 语 言 和 文 学 科 学 院 颁 发 的 约 翰 海 因 里 希 沃 斯 奖 中 国 国 家 新 闻 出 版 总 署 颁 发 的 第 三 届 中 华 图 书 特 殊 贡 献 奖 等 殊 荣 Email:kubin@uni-bonn.de * 本 文 感 谢 北 京 外 国 语 大 学 李 雪 涛 教 授 的 审 校

2014 年 第 04 期 13 中 国 的 时 间 更 早! 唐 初 就 有 景 教 传 教 士 到 中 国, 到 中 国 以 后 皇 帝 允 许 他 们 传 教, 也 允 许 他 们 翻 译 圣 经, 所 以 他 们 开 始 用 他 们 的 母 语 来 翻 译 圣 经 所 以, 圣 经 并 不 是 跟 着 鸦 片 来 的, 而 是 跟 着 传 教 士 很 早 就 来 中 国 了 西 方 侵 略 过 中 国, 是 吗? 英 国 肯 定 是, 法 国 俄 国 美 国 日 本 也 可 以 肯 定, 但 德 国 很 晚, 在 中 国 待 了 十 年 就 走 了 美 国 也 参 加 过 鸦 片 买 卖, 但 是 美 国 不 敢 说, 我 们 说 的 都 是 英 国, 很 少 说 美 国, 当 然 也 很 少 说 中 国 人 参 与 了 鸦 片 买 卖 其 实 英 国 人 到 了 码 头 以 后 需 要 中 国 人 的 帮 助 来 卖 鸦 片 另 外 中 国 皇 帝 需 要 税 收, 所 以 他 也 会 从 鸦 片 税 中 拿 他 所 需 要 的 钱 所 以, 鸦 片 贸 易 是 当 时 的 中 国 老 百 姓 中 国 皇 帝 英 国 人 都 参 与 了 的 但 是 谁 把 鸦 片 带 到 中 国 来 的 呢? 是 英 国 人 吗? 也 不 是, 是 犹 太 人, 他 们 用 的 是 英 国 的 船 而 已 我 们 也 习 惯 这 样 的 说 法 : 圆 明 园 是 被 西 方 军 队 毁 坏 的, 这 种 说 法 其 实 也 不 对 可 以 肯 定 地 说, 是 英 国 和 法 国 但 只 是 英 国 人 法 国 人 毁 坏 了 圆 明 园 吗? 其 实 还 有 一 批 人 中 国 人, 他 们 跟 着 英 国 人 法 国 人 混 进 圆 明 园, 因 为 他 们 也 想 偷 那 里 的 东 西 英 国 人 法 国 人 走 了 以 后, 圆 明 园 没 有 全 部 被 破 坏, 在 那 里 依 然 有 好 多 好 多 文 物, 而 后 来 每 天 都 有 中 国 人 到 那 里, 贿 赂 那 里 的 太 监 官 员 把 圆 明 园 的 东 西 卖 给 他 们 此 外, 当 时 英 国 人 在 圆 明 园 也 没 有 带 英 国 士 兵, 他 们 都 是 印 度 人 我 们 做 汉 学 研 究 的 时 候 应 该 注 意 到 符 合 历 史 阐 释 学 (Hermeneutik), 也 应 该 注 意 到 历 史 与 我 们 阐 释 学 是 敌 对 的, 还 是 有 益 的 我 们 做 汉 学 研 究 的 时 候, 老 用 两 个 概 念 : 一 个 是 我 们 自 己, 一 个 是 别 人, 也 可 以 说 他 者 (the Other) 我 们 经 常 能 够 听 到 中 国 学 者 批 评 我 们 欧 洲 人, 我 们 德 国 人 法 国 人 的 汉 学 研 究 只 可 能 从 自 己 的 角 度 来 看 他 者, 抑 或 是 把 一 个 民 族 一 个 文 化 当 成 他 者, 不 能 够 看 成 他 自 己 法 国 汉 学 家 于 连 (François Jullien, 1951 ) 是 一 位 最 重 要 的 汉 学 家, 同 时 也 是 哲 学 家 我 自 己 觉 得 他 对 中 国 哲 学 思 想 史 的 研 究 工 作 是 了 不 起 的 但 是 无 论 是 美 国, 还 是 德 国, 还 是 中 国 大 陆, 抑 或 是 在 台 湾 地 区, 他 到 处 都 受 到 批 判 除 了 汉 学 界 的 学 者, 在 学 术 界 好 像 没 有 什 么 读 者 愿 意 看 他 的 作 品 好 像 我 是 第 一 个 开 始 用 他 的 观 点 来 谈 中 国 文 化 的 特 点 的 汉 学 家 他 的 问 题 也 是 我 的 问 题, 因 为 人 们 说 他 想 从 法 国 迂 回 进 入 中 国, 从 中 国 看 法 国 才 会 发 现 法 国 文 化 的 特 点 如 果 他 到 了 中 国 以 后 发 现 法 国 和 中 国 不 一 样 的 话, 那 么 他 又 把 中 国 变 成 了 他 者 与 法 国 乃 至 欧 洲 不 一 样 的 他 者 所 以 他 是 有 问 题 的, 因 为 他 不 承 认 中 国 文 化 和 法 国 文 化 原 来 应 该 是 一 致 的 这 是 很 多 学 者 所 不 能 容 忍 的 有 关 这 一 点 我 今 天 不 想 多 说, 我 已 经 说 得 够 多 了 在 这 里, 我 只 想 提 出 两 个 问 题 : 如 果 中 国 与 法 国 一 模 一 样, 没 有 差 异 没 有 自 己 的 话, 都 是 一 样 和 一 致 的, 那 么 为 什 么 欧 洲 人 还 要 研 究 中 国 文 化 呢? 我 们 都 知 道 中 文 太 复 杂, 对 欧 洲 人 来 说 连 拉 丁 文 都 比 中 文 容 易 得 多 到 现 在 我 还 能 看 拉 丁 文, 而 读 论 语 却 很 困 难 我 看 罗 马 帝 国 时 代 的 原 著 就 没 有 看 中 文 那 么 困 难 如 果 一 个 文 化 没 有 它 的 特 点, 我 不 可 能 对 它 感 兴 趣 所 以, 如 果 中 国 文 化 有 它 自 己 的 特 点 的 话, 那 么 我 可 以 多 思 考 它 的 优 点, 同 时 多 思 考 德 国 文 化 的 不 足 之 处 从 中 国 来 看 德 国 是 有 意 义 的, 这 样 也 会 帮 助 我 了 解 德 国, 了 解 德 国 的 历 史, 还 会 帮 助 我 向 德 国 人 介 绍 中 国 的 优 点 我 们 德 国 人 也 可 以 向 中 国 人 学 习 解 决 我 们 自 己 的 困 惑 的 方 法, 待 会 儿 我 会 给 你 们 一 个 相 关 的 例 子 阐 释 学 的 学 者 如 果 不 是 汉 学 界 的 人, 而 是 哲 学 界 的 人, 他 们 会 说 区 别 是 好 的, 区 别 是 应 该 有 的 所 以 在 德 国 如 果 我 们 和 哲 学 家 在 一 起 谈 自 己 和 他 者 的 问 题, 他 们 会 告 诉 我 们 其 中 的 区 别 那 么 什 么 时 候 我 们 才 能 听 到 这 个 声 音 呢? 现 在 在 德 国 有 一 个 比 较 有 名 的 汉 学 家, 罗 哲 海 (Heiner Roetz,1950 ), 他 说 中 国 很 早 就 有 了 人 权, 比 欧 洲 早 得 多, 从 孟 子 开 始 就 有 了 他 觉 得 孟 子 是 人 权 的 代 表, 不 需 要 欧 洲 的 人 权 那 么 从 当 代 德 国 哲 学 来 说 这 个 说 法 是 有 问 题 的, 但 是 在 这 儿 我 就 不 多 说 了 我 们 经 常 觉 得 你 和 我 是 一 个 样 的, 但 如 果 我 们 谈 自 己 的 文 化 和 自 己 的 国 家, 我 们 能 够 发 现 同 样 的 国 家 同 样 的 文 化 内 部 的 区 别 也 是 非 常 大 的 比 如 说, 德 国

2014 年 第 04 期 14 的 北 方 与 南 方 完 全 不 一 样 : 德 国 的 北 方 人 不 喜 欢 说 话, 也 不 喜 欢 享 受 生 活, 所 以 在 德 国 的 北 方 基 本 上 找 不 到 什 么 德 餐 馆, 所 有 的 餐 馆 都 是 外 国 人 开 的 德 国 的 南 方 人 是 天 主 教, 天 主 教 人 喜 欢 玩, 喜 欢 享 受, 所 以 在 德 国 南 方 到 处 可 以 找 到 很 好 吃 的 非 常 合 适 的 餐 馆 欧 洲 的 文 化 区 别 太 大 太 多 了 我 们 谈 欧 洲 也 包 括 土 耳 其 在 内 吗? 土 耳 其 也 是 欧 洲 一 部 分, 它 也 给 我 们 留 下 了 它 的 历 史, 要 不 然 我 们 就 喝 不 上 咖 啡 在 德 国 现 在 土 耳 其 人 和 德 国 人 住 在 一 起, 不 少 德 国 人 喜 欢 到 土 耳 其 度 假, 总 体 上 来 看, 德 国 人 和 土 耳 其 人 关 系 很 好, 但 文 化 完 全 不 一 样 土 耳 其 人 到 了 德 国 以 后, 带 来 了 他 们 的 文 化 他 们 的 信 仰, 现 在 他 们 也 开 始 建 立 他 们 的 清 真 寺, 等 等 美 国 与 德 国 的 区 别 是 非 常 大 的, 刚 刚 新 闻 爆 料 出 来 的, 美 国 派 了 12 个 人 打 入 德 国 政 府 内 部, 这 些 人 在 德 国 的 很 多 政 府 部 门 都 有 这 个 问 题 我 们 公 开 地 谈, 这 是 我 们 的 历 史, 但 美 国 不 高 兴 了, 这 个 问 题 不 应 该 公 开 谈, 应 该 保 持 沉 默 在 德 国, 如 果 我 们 不 公 开 谈 这 个 问 题, 对 德 国 人 民 就 没 有 交 代, 所 以 应 该 公 开 谈 另 外, 我 们 自 己 觉 得 美 国 应 该 请 求 原 谅, 但 没 有, 他 们 觉 得 没 有 必 要 美 国 人 说 他 们 是 我 们 的 朋 友, 我 们 也 是 这 么 认 为 的, 但 好 像 区 别 还 是 太 大 了 : 他 们 是 主 人, 我 们 是 他 们 的 奴 隶, 他 们 不 把 我 们 当 人 看 那 么 中 国 呢, 中 国 的 文 化 也 不 是 一 致 的 所 以, 我 很 怀 疑 我 们 将 来 真 的 谈 孔 子 谈 李 白 谈 苏 东 坡 还 能 够 说 是 中 国, 也 许 我 们 最 好 说 唐 朝 周 朝, 还 有 清 朝 佛 教 是 汉 朝 传 入 中 国 的, 这 之 前 的 中 国 和 之 后 的 中 国 完 全 不 一 样, 是 两 种 文 化 另 外, 基 督 宗 教 到 了 中 国 前 后, 中 国 也 不 一 样, 文 化 不 一 样, 思 想 不 一 样 最 大 的 但 很 难 避 免 的 困 惑 是 我 们 经 常 用 今 天 的 眼 光 今 天 的 中 文 来 看 中 国 古 代 的 经 典, 也 包 括 我 在 内 我 今 天 才 发 现 有 问 题, 比 如 人 民 等 概 念 我 现 在 有 机 会 在 德 国 最 古 老 的 出 版 社 弗 莱 堡 的 赫 尔 德 出 版 社 (Verlag Herder) 出 版 中 国 古 代 思 想 家 丛 书, 我 已 经 出 版 了 老 子 孔 子 孟 子 庄 子, 接 着 要 出 版 大 学 中 庸 孝 经 翻 译 的 时 候 有 原 文 有 汉 语 拼 音 有 解 释, 是 一 种 入 门 书 这 些 书 卖 得 特 别 好, 因 为 德 国 人 特 别 喜 欢 看 中 国 古 代 哲 学 经 典 我 们 基 本 上 把 论 语 老 子 里 的 人 翻 成 man, 但 是 不 一 定, 有 的 时 候 我 们 只 能 把 人 翻 译 成 贵 族 民, 也 包 括 我 在 内, 我 们 经 常 觉 得 是 老 百 姓 的 意 思, 有 的 时 候 可 能 是 这 样, 但 也 不 一 定, 有 的 时 候 如 果 我 们 把 它 翻 译 成 下 层 贵 族 才 会 有 道 理 反 正 我 在 翻 译 大 学 中 庸 的 时 候, 我 经 常 没 有 办 法 解 决 概 念 汉 字 的 问 题 我 们 现 在 把 君 子 翻 译 成 gentleman 也 有 很 大 的 问 题, 因 为 君 子 原 来 是 君 主 国 王 的 意 思, 所 以 有 的 时 候 我 们 看 到 君 子 应 该 把 它 翻 成 国 王 再 说 孟 子 的 人 权 问 题 欧 洲 人 觉 得 我 们 的 人 权 已 经 有 两 百 多 年 历 史, 最 近 我 才 发 现 不 一 定 是 这 样, 因 为 有 一 位 汉 学 家 专 门 研 究 过 法 语 的 说 法, 发 现 法 国 人 在 法 国 革 命 前 后 使 用 人 权 的 这 个 人 不 包 括 女 人 在 内 所 以, 当 时 法 国 传 播 的 根 本 不 是 人 权, 它 传 播 的 是 一 个 给 男 人 的 权 利 从 什 么 时 候 开 始 法 国 的 人 权 包 括 女 人 在 内 呢? 到 了 上 个 世 纪 的 40 年 代, 我 记 得 对 的 话 是 1944 年 法 国 女 人 才 可 以 开 始 参 加 选 举 所 以, 法 国 的 人 权 很 有 问 题 我 们 再 看 德 国 的 情 况, 我 还 记 得 上 个 世 纪 50 60 年 代 如 果 一 个 女 人 想 出 去 工 作 的 话, 她 需 要 丈 夫 的 批 准, 真 的 是 这 样 所 以, 德 国 的 人 权 当 时 也 不 包 括 女 人 在 内 一 般 来 说, 我 们 研 究 汉 学, 觉 得 基 督 教 是 一 个 从 西 方 来 的 宗 教, 也 有 很 多 问 题 首 先, 耶 稣 根 本 不 是 西 方 人, 他 是 犹 太 人 另 外, 在 所 谓 的 德 国, 基 督 教 传 入 以 后, 不 少 当 地 人 的 反 应 都 不 一 样, 他 们 没 有 唐 朝 人 开 放 唐 朝 人 没 有 反 对 7 世 纪 传 到 中 国 的 基 督 教 ( 景 教 ), 相 反 他 们 欢 迎 在 那 里 设 立 教 堂 如 果 我 们 从 4 世 纪 看 基 督 教, 可 以 说 到 欧 洲 去 的 传 教 士 根 本 不 是 西 方 人, 他 们 是 非 洲 人, 也 可 能 是 黑 人 或 原 来 的 阿 拉 伯 人 当 时 的 德 国 人 波 恩 人, 把 他 们 打 死 了 另 外 北 欧 不 少 地 方 在 11 12 世 纪 以 前 都 没 有 听 说 过 什 么 基 督 教, 也 不 需 要 它 基 督 教 不 是 一 个 西 方 的 宗 教, 是 一 种 从 东 方 来 的 宗 教, 到 中 国 的 时 间 比 到 德 国 的 时 间 早 德 国 可 能 到 了 8 世 纪 以 后 才 慢 慢 开 始 基 督 教 化, 但 那 个 时 候 我 们 会 说 基 督 教 在 唐 朝 已 经 有 它 的 故 乡 如 果 我 们 说 儒 家 道 家 或 说 儒 教 道 教 是 中 国 的 中 式 的 东 方 的, 和 欧 洲 和 所 有 的 西 方 没 有 什 么 关 系, 恐 怕 中 国 人 会 不 高 兴 因 为 我 们 向 儒 家 道 家 能 够 学 不 少 东 西 德 国 人 特 别 喜 欢 论 语, 喜 欢 道 德 经, 德 语 国 家 一 共 有 100 多 种 道 德 经 的 译 本, 这 说 明 德 国 人 对 老 子 思 想 的 重 视 道 德 经 可 能 是 除 了 圣 经 之 外 在 德 语 国 家 翻 译 成 德 文 最 多 的 一 本 书 我 自 己 觉 得 我 们 可 以 从 孔 子 学 到 很 多 东 西 奥 托 博 尔 诺 (Otto Bollnow, 1903 1991) 这 位 德 国 哲 学 家 的 名 字 你 们 可 能 没 有 听 说 过, 这 是 因 为 德 国 的 哲 学 家 们 太 多 了 他 很 早 去 过 日 本 韩 国, 在 上 世 纪 50 60 年 代 来 中 国 很 难, 他 是 向 他 的 日 本 学 生 和 韩 国 学 生 学 习 的 儒 教 他 有 一 本 专 门 写 习 的 书, 非 常 好 另 外 他 知 道 孔 子 特 别 主 张 敬 畏, 他 专 门 写 了 一 本 书 敬 畏, 因 为 他 自 己 觉 得 德 国 人 二 战 以 后 应 该 首 先 学 好 敬 畏, 因 为 在 纳 粹 时 代 德 国 人 丢 掉 了 敬 畏, 没 有 敬 畏 才 会 变 成 野 蛮 人, 才 会 去 杀 犹 太 人 等 等 那 么 如 果 孔 子 是 东 方 的, 只 是 中 国 的, 我 们 也 可 以 说 孔 子 的 思 想 我 不 需 要

2014 年 第 04 期 15 但 实 际 情 况 是, 我 们 太 需 要 了, 我 们 真 的 需 要 对 我 们 来 说 孔 子 不 只 是 一 个 周 朝 的 人, 他 是 世 界 的 人, 他 属 于 所 有 人 前 几 天, 有 一 位 北 京 大 学 的 学 者 来 到 波 恩, 他 想 和 我 一 起 研 究 易 经 他 跟 我 谈 了 很 多 他 说, 现 在 有 一 个 中 国 学 者 说 欧 洲 的 美 国 的 汉 学 是 外 国 学, 我 理 解 他 这 个 话 的 意 思 可 能 是 说 这 是 外 国 人 的 汉 学, 我 们 可 以 不 看, 我 们 不 需 要 如 果 真 的 是 这 样 的 话, 那 么 他 的 说 法 是 危 险 的, 因 为 我 们 也 可 以 说 你 们 搞 德 国 哲 学 德 国 文 学, 搞 的 是 外 国 学, 我 们 可 以 不 看, 没 有 必 要 看 但 我 不 会 这 样 做, 比 如 北 京 大 学 的 张 玉 书 教 授 出 了 一 本 德 文 杂 志 文 学 之 路, 专 门 介 绍 德 国 文 学, 还 有 德 国 和 中 国 文 学 的 比 较 等 等 每 次 出 版 新 的 一 期 我 都 会 看, 因 为 我 能 够 学 到 很 多, 比 如 有 一 位 中 国 学 者 谈 在 德 国 文 学 哲 学 中 蛇 形 线 的 历 史 非 常 奇 怪, 到 现 在 除 了 德 博 (Günther Debon, 1921 2005) 之 外, 在 美 国 德 国, 甚 至 整 个 欧 洲, 没 有 第 二 个 汉 学 家 发 现 德 国 美 学 早 就 注 意 到 中 国 文 化 艺 术 的 一 个 特 征 蛇 形 线 原 来 我 想 席 勒 (Friedrich von Schiller, 1759 1805) 是 第 一 个 接 受 了 蛇 形 线 的 人, 我 错 了, 有 一 个 中 国 人 比 席 勒 早 五 十 年 甚 至 一 百 年 就 已 经 发 现 有 德 国 人 注 意 到 蛇 形 线 的 问 题 不 管 是 席 勒, 还 是 其 他 德 国 文 人, 都 没 有 学 过 中 文 或 汉 学, 但 是 他 们 能 很 早 就 发 现 中 国 美 学 中 的 重 要 因 素, 是 非 常 奇 怪 的 从 这 点 来 看, 我 们 现 在 汉 学 界 的 人 非 常 落 后, 我 们 应 该 多 向 德 国 文 人, 向 中 国 搞 日 耳 曼 文 学 的 学 者 学 习 我 们 如 果 只 研 究 中 国 哲 学, 恐 怕 你 们 也 要 请 马 克 思 回 家 了, 因 为 他 也 是 德 国 的 特 别 到 80 年 代 末, 马 克 思 主 义 也 是 比 较 发 达 的, 有 不 少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翻 译 著 作, 它 们 代 表 了 什 么 外 国 学? 为 了 方 便, 我 们 觉 得 我 们 可 以 用 西 方 这 个 概 念 来 谈 德 国 意 大 利 土 耳 其 澳 大 利 亚, 虽 然 这 些 国 家 距 离 很 远, 好 像 所 谓 的 西 方 人 的 思 路 都 是 一 样 的, 好 像 没 有 什 么 区 别 不 对, 美 国 的 学 术 和 德 国 的 学 术 差 别 太 大 了, 我 们 用 的 还 是 形 而 上 学, 美 国 包 括 汉 学 在 内 批 评 我 们 的 学 术 也 有 道 理, 因 为 我 们 还 是 离 不 开 形 而 上 学 我 们 自 己 觉 得 美 国 很 少 甚 至 根 本 不 用 形 而 上 学 来 进 行 学 术 研 究, 包 括 大 学 在 内 所 以, 美 国 对 中 国 的 研 究 与 中 国 对 德 国 的 研 究 完 全 不 一 样, 是 两 码 事 现 在 我 想 用 一 个 具 体 的 例 子 来 说 明 西 方 的 思 路 完 全 不 一 样 上 个 星 期 我 最 喜 欢 的 欧 洲 报 纸 之 一 新 苏 黎 世 报 来 信 说 想 采 访 我, 这 是 欧 洲 最 好 的 报 纸 之 一, 我 当 然 非 常 高 兴 记 者 想 和 我 谈 一 谈 孔 子 学 院 在 德 国 和 德 语 国 家 的 发 展 后 来 记 者 把 他 的 观 点 介 绍 给 我, 我 告 诉 他 : 我 同 意 采 访, 但 你 所 有 的 观 点 我 都 不 同 意, 我 觉 得 都 是 错 的 他 收 到 我 的 信 以 后 没 再 发 第 二 封 信, 这 说 明 他 不 想 采 访 我 了, 这 说 明 什 么 呢? 他 的 观 点 与 我 的 观 点 完 全 不 一 样, 是 对 立 的, 但 是 他 的 观 点 是 他 的 观 点, 我 的 观 点 是 我 的 观 点, 我 们 还 能 够 谈 一 谈, 对 吗? 但 是 他 不 会 承 认 别 人 的 观 点, 他 希 望 通 过 采 访, 让 我 重 复 他 的 观 点 原 来 这 就 是 西 方 包 括 法 国 德 国 在 内 的 记 者 所 谓 的 自 由 奥 地 利 一 个 重 要 的 报 纸 给 一 个 人 机 会 骂 我, 并 且 骂 得 很 厉 害, 也 骂 孔 子 学 院 我 马 上 给 编 辑 部 写 信 说, 你 们 能 够 发 表 我 的 观 点 吗? 他 们 一 直 没 有 给 我 回 信, 说 明 他 们 不 想 承 认 别 人 的 观 点, 有 一 个 观 点 就 行 了 我 自 己 觉 得 萨 义 德 (Edward Said, 1935 2003) 发 明 的 后 殖 民 主 义 是 有 很 多 问 题 的, 也 把 美 国 当 代 汉 学 破 坏 了 到 现 在 我 们 有 的 时 候 听 到 美 国 汉 学 家 和 中 国 学 者 说, 西 方 学 者 决 定 了 中 国 的 形 象 (image of China) 这 实 际 上 是 不 可 能 的 当 然, 这 种 人 可 能 是 有 的, 但 他 们 是 少 数 的 拿 我 自 己 来 说, 不 论 我 写 什 么, 我 都 会 和 中 国 朋 友 见 面 谈 一 谈 比 如, 和 北 大 的 王 锦 民, 和 清 华 的 肖 鹰, 还 有 和 北 外 的 李 雪 涛, 他 们 都 是 我 的 好 老 师, 他 们 基 本 可 以 解 决 所 有 的 问 题 没 有 他 们 的 帮 助 我 不 可 能 出 版 书 和 发 表 文 章 另 外 我 写 的 可 能 是 对 的, 可 能 是 不 对 的, 但 最 重 要 的 是 我 不 会 让 你 们 感 到 无 聊, 我 觉 得 这 就 够 了 大 家 知 道 德 语 很 复 杂, 所 以 不 一 定 每 个 中 国 人 或 学 者 都 想 学 好 德 语 那 么 如 果 不 会 德 语, 在 中 国 怎 么 能 够 知 道 有 关 德 国 的 知 识 呢? 不 少 中 国 的 学 者 通 过 美 国 等 英 语 国 家 的 报 纸 来 了 解 德 国 的 情 况, 但 是 美 国 对 我 们 的 了 解 不 是 我 们 对 我 们 自 己 的 了 解 我 们 有 的 时 候 觉 得, 特 别 是 在 英 国, 德 国 的 形 象 完 全 是 不 真 实 的, 因 为 英 国 人 到 现 在 还 是 从 纳 粹 时 代 的 视 角 来 看 我 们, 没 有 发 现 自 五 六 十 年 代 以 来, 我 们 已 经 有 了 很 大 的 变 化 中 国 日 报 (China Daily) 在 谈 中 国 文 学 在 国 外 时 老 说, 西 方 人 翻 译 的 中 国 作 品 太 少 了 如 果 他 们 谈 的 是 英 国 和 美 国 的 话, 可 以 说 是 对 的, 因 为 美 国 和 英 国 不 重 视 翻 译, 他 们 每 年 出 的 书 只 有 3% 是 译 本 但 是 德 国 每 年 出 版 的 图 书 有 70% 是 译 本 中 国 当 代 文 学 所 有 的 作 品 我 们 几 乎 都 做 了 翻 译, 基 本 上 好 的 作 品 很 少 没 有 德 文 译 本 的, 但 是 中 国 日 报 的 记 者 不 知 道 美 国 不 重 视 翻 译, 无 所 谓 有 的 时 候 我 希 望 如 果 你 们 要 了 解 欧 洲 的 文 化, 最 好 从 法 国 德 国 意 大 利 来 看 法 国 德 国 意 大 利 我 对 中 国 的 态 度 估 计 跟 李 夏 德 (Richard Trappl) 一 样, 是 学 习 的 态 度, 不 是 教 训 的 态 度 如 果 有 的 时 候 是 教 训 的, 应 该 是 足 球, 中 国 学 生 应 当 向 我 学 习 踢 足 球 其 他 的 我 要 向 你 们 学 习, 很 多 中 国 学 生 以 后 会 变 成 我 的 老 师 谢 谢 大 家

交 流 互 动 2014 年 第 04 期 16 发 言 1: 请 问, 外 国 汉 学 家 研 究 中 国 文 化 时, 研 究 不 研 究 中 国 人 对 中 国 文 化 的 兴 趣 点 和 汉 学 家 对 中 国 文 化 兴 趣 点 有 哪 些 不 同? 顾 彬 : 不 一 定 我 1994 年 在 北 京 大 学 待 了 三 个 月 左 右, 我 有 机 会 见 到 叶 朗 我 以 前 没 有 研 究 过 中 国 美 学, 是 叶 朗 向 我 介 绍 了 宗 白 华 的 中 国 美 学, 后 来 还 有 肖 鹰 王 锦 民, 他 们 都 给 我 谈 了 很 多 美 学 是 他 们 三 个 人 让 我 注 意 到 宗 白 华 和 中 国 美 学, 我 从 那 个 时 候 才 开 始 研 究 中 国 美 学 宗 白 华 的 作 品 我 都 看 过, 也 都 翻 译 过 另 外 今 年 中 文 版 的 中 国 古 典 诗 歌 史 的 叙 述 方 式, 怎 么 研 究 中 国 古 典 诗 歌 都 是 从 宗 白 华 来 的 我 不 是 按 照 我 自 己 洋 的 兴 趣 搞 研 究 工 作, 可 能 更 多 的 是 通 过 中 国 的 朋 友 和 老 师 来 发 现 中 国 有 什 么 我 还 没 有 思 考 过 的 我 觉 得 中 国 的 文 学 是 非 常 丰 富 非 常 有 意 思 非 常 深 的 发 言 2: 中 国 文 学 是 一 本 英 文 杂 志, 它 1951 年 创 刊, 几 乎 和 新 中 国 同 龄, 50 年 后 它 已 经 终 刊 了, 杨 宪 益 和 戴 乃 迭 两 位 为 这 个 杂 志 付 出 了 很 多 的 心 血 我 的 问 题 是, 您 是 否 了 解 这 本 杂 志? 您 怎 么 评 价 杨 宪 益 和 戴 乃 迭 他 们 个 案 的 翻 译? 翻 译 界 有 一 个 声 音, 中 文 的 著 作 最 好 由 西 方 人 来 选 择 翻 译, 而 不 是 由 中 国 人 来 插 手, 您 是 怎 么 评 论 的? 谢 谢 顾 彬 : 英 文 版 的 中 国 文 学 这 本 杂 志 我 订 过, 也 看 过, 我 家 里 都 有 但 很 遗 憾 2000 年 这 本 杂 志 停 刊 了 我 觉 得 这 是 一 个 错 误 虽 然 翻 译 有 些 问 题, 比 如 说, 如 果 翻 译 觉 得 作 者 写 的 内 容 会 让 外 国 人 对 中 国 产 生 不 好 的 印 象, 他 就 不 发 表 这 是 次 要 的 问 题, 重 要 的 是 杂 志 本 身 那 个 时 候, 翻 译 基 本 上 是 中 国 人 做 的, 我 觉 得 不 错, 没 有 什 么 错 误 我 那 个 时 候 没 有 注 意 到 文 笔 你 如 果 问 我 当 时 中 国 翻 译 英 文 的 文 笔 好 不 好, 那 我 就 要 重 新 看 每 一 个 人, 每 一 个 民 族, 每 一 个 国 家 会 有 他 自 己 的 爱 好, 比 如 说 德 国 人 不 看 的 小 说 中 国 人 到 现 在 还 是 会 看 的, 有 一 位 作 家 是 19 世 纪 德 语 国 家 非 常 重 要 的 一 个 小 说 家 你 们 最 喜 欢 他 的 小 说, 但 是 在 德 国 没 有 人 看, 有 的 人 也 不 知 道 你 们 有 你 们 的 选 择 我 的 二 十 世 纪 中 国 文 学 史 介 绍 了 叶 圣 陶 早 期 写 的 短 篇 和 中 篇 小 说 最 近 有 一 个 中 国 学 者 告 诉 我, 他 原 来 不 知 道 叶 圣 陶 有 这 么 好 的 一 篇 小 说, 被 我 发 现 了, 很 好 这 是 正 常 的, 如 果 我 们 不 是 互 相 帮 助 的 话, 我 们 的 研 究 工 作 肯 定 要 失 败, 所 以, 应 该 看 看 你 们 的 爱 好 在 哪 里, 看 看 我 们 的 爱 好 在 哪 里 另 外, 中 国 的 文 化 文 学 太 丰 富, 我 们 不 能 够 全 部 都 介 绍, 全 部 都 翻 译, 只 能 选 择 一 部 分 我 们 觉 得 有 意 思 的, 或 者 是 觉 得 应 该 看 的 来 翻 译 介 绍 我 原 来 不 想 再 翻 译 孔 子 老 子 庄 子 孟 子, 因 为 已 经 有 很 好 的 译 本 了, 但 德 国 一 家 古 老 的 出 版 社 赫 尔 德 出 版 社 说, 你 来 吧, 你 翻 译 的 肯 定 和 以 前 不 一 样 我 发 现 真 的 不 一 样, 内 容 不 一 样, 理 解 不 一 样, 好 像 我 可 以 给 德 国 的 读 者 提 供 全 新 的 资 料 如 果 没 有 赫 尔 德 出 版 社 来 找 我, 我 不 可 能 出 版 这 些 书 所 以, 有 时 候 你 需 要 别 人, 无 论 他 是 中 国 人 还 是 德 国 人, 告 诉 你 : 你 来 吧, 你 思 考 吧, 你 和 别 人 不 一 样 别 人 告 诉 你 说, 思 考 中 国 文 学 你 不 会 后 悔 我 没 有 后 悔, 相 反 我 太 幸 福 了 出 版 社 要 求 我 重 新 翻 译 老 子 孔 子 孟 子 庄 子, 我 太 幸 福 了, 学 了 很 多 东 西 所 以, 你 们 有 你 们 的 德 国, 我 们 有 我 们 的 中 国, 基 本 上 没 有 问 题, 但 我 们 应 该 看 看 你 们 的 德 国 是 什 么, 我 们 的 中 国 是 什 么, 另 外 还 要 思 考 为 什 么 是 这 样 发 言 3: 顾 老 师 您 好! 我 想 请 教 您 一 个 问 题, 中 国 文 学 和 中 国 作 家 在 海 外 不 同 国 家 的 传 播 存 在 很 大 的 差 异 性, 比 如 在 德 国 非 常 有 影 响 力 的 作 家 里 尔 可 能 在 其 他 的 国 家 未 必 有 影 响 力, 还 有 欧 阳 江 河 可 能 在 别 的 国 家 影 响 力 也 没 有 那 么 大 所 以, 请 问 如 何 解 决 中 国 文 学 和 中 国 文 化 在 海 外 影 响 力 落 差 巨 大 的 问 题, 还 有 如 何 缩 小 这 种 落 差? 顾 彬 : 英 语 国 家 不 一 定 重 视 翻 译, 觉 得 不 需 要 翻 译 不 少 美 国 大 学 不 会 雇 一 个 搞 翻 译 的 汉 学 家 所 以, 有 人 告 诉 我, 如 果 你 在 美 国 申 请 教 授 的 位 置, 别 告 诉 他 们 你 搞 过 翻 译, 他 们 会 不 要 你 那 么 在 德 国, 情 况 好 得 多 因 为 德 国 重 视 翻 译, 我 们 现 在 有 非 常 著 名 的 翻 译 家, 他 们 获 过 很 多 奖, 也 赚 了 好 多 好 多 钱 现 在 包 括 我 在 内, 我 们 发 现 某 个 著 名 的 译 者 又 翻 译 了 什 么 书, 我 们 都 会 盲 目 地 跟 着 去 买 在 大 学, 我 们 现 在 也 有 一 些 部 门 专 门 介 绍 翻 译 学, 比 如 波 恩 大 学 我 刚 在 波 恩 大 学 上 了 两 个 星 期 的 翻 译 学 课, 人 特 别 多 还 有 一 些 大 学 专 门 培 养 译 者, 比 如 我 在

2014 年 第 04 期 17 波 恩 大 学 就 培 养 了 不 少 译 者 里 尔 是 幸 运 的, 翻 译 他 的 小 说 的 人 是 德 国 最 好 的 译 者, 不 可 能 会 犯 什 么 错 误 里 尔 的 译 本 在 德 语 中 有 差 异 是 正 常 的 如 果 是 别 的 译 者 可 能 不 一 定 会 这 样 我 目 前 在 翻 译 中 国 当 代 诗 歌 我 已 经 培 养 了 不 少 德 文 水 平 很 高 的 译 者, 他 们 都 靠 翻 译 中 国 当 代 小 说 过 日 子 我 不 会 和 他 们 竞 争 的 因 为 他 们 翻 译 散 文 和 诗 歌 赚 不 了 什 么 钱, 所 以 他 们 不 翻 了 目 前 我 是 唯 一 一 个 既 是 汉 学 家 又 是 翻 译 家 的 人, 我 每 天 翻 译 中 国 文 学 史 我 从 16 岁 开 始 写 诗, 到 现 在 都 没 有 停 我 很 晚 才 开 始 出 版 我 的 诗 集 我 喜 欢 聪 明 的 男 人, 也 喜 欢 聪 明 的 女 人, 和 欧 阳 江 河 王 家 新 西 川 在 一 起, 真 的 能 够 谈 到 一 起, 太 有 意 思, 太 丰 富 了, 和 他 们 在 一 起 我 很 愉 快 我 和 中 国 小 说 家 不 知 道 谈 什 么, 他 们 谈 文 学, 也 可 以 这 是 译 者 的 问 题, 这 是 翻 译 的 问 题, 很 可 惜 中 国 不 太 重 视 翻 译, 译 者 没 办 法 过 日 子, 这 是 很 大 的 错 误 发 言 4: 尊 敬 的 顾 先 生, 您 好! 请 问 我 们 在 培 养 汉 语 国 际 教 育 硕 士 的 时 候, 应 该 讲 中 国 文 化 的 哪 些 方 面? 顾 彬 : 首 先 要 讲 哲 学 原 来 我 不 喜 欢 孔 子, 讨 厌 他, 因 为 我 是 文 革 时 期 培 养 出 来 的 刚 才 我 提 到 的 法 国 学 者 于 连, 我 发 现 我 的 理 解 完 全 错 了, 我 用 于 连 的 方 式 再 看 论 语 觉 得 有 不 少 有 意 思 的 地 方 关 于 孔 子 的 文 章 我 已 经 写 了 不 少 比 如 在 我 们 国 家 敬 畏 是 一 个 很 大 的 问 题, 文 革 后 对 中 国 也 是 一 个 问 题 如 果 我 们 不 是 盲 目 地 理 解 孔 子 对 敬 畏 的 论 述 的 话, 我 们 还 是 可 以 学 好 敬 畏 的 另 外 学 习 在 我 们 国 家 在 中 国 好 像 也 是 一 个 很 大 的 问 题, 学 生 学 的 越 来 越 少, 有 的 时 候 觉 得 不 需 要 什 么 老 师, 什 么 都 可 以 自 学 孔 子 不 是 说 过 三 人 行, 必 有 我 师 吗, 这 说 明 连 孔 子 都 需 要 老 师 如 果 没 有 老 师, 我 们 根 本 什 么 也 学 不 到 踢 足 球 不 能 没 有 教 练 你 们 都 看 过 世 界 杯 比 赛, 任 何 一 个 国 家 教 练 都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你 们 能 够 想 象 足 球 队 可 以 没 有 一 个 教 练 吗? 除 了 孔 子 之 外, 我 还 特 别 喜 欢 庄 子 庄 子 是 非 常 重 要 的 在 德 国, 我 们 现 在 主 张 应 该 从 无 知 开 始, 庄 子 也 是 这 样 的 主 张 如 果 我 们 这 样 看 庄 子 的 话, 我 们 可 以 向 他 学 到 不 少 东 西 我 喜 欢 美, 喜 欢 中 国 画 的 美, 特 别 是 宋 朝 明 朝 我 也 喜 欢 唐 朝 诗 歌 的 美 我 还 记 得 40 年 前 我 在 北 京 南 京 学 习, 我 的 老 师 每 次 都 会 给 我 介 绍 中 国 文 化 的 美 这 是 为 什 么 我 们 那 个 时 候 不 搞 革 命, 我 们 学 的 都 是 中 国 传 统 的 美, 到 现 在 这 个 美 还 是 帮 助 我 过 日 子 如 果 我 难 过 的 话, 我 看 一 幅 中 国 画, 或 是 读 一 首 唐 朝 的 诗 在 20 世 纪, 我 特 别 喜 欢 鲁 迅, 我 们 应 该 向 鲁 迅 学 习, 学 习 他 的 勇 敢 他 的 观 点 他 的 思 想, 他 是 非 常 有 现 实 性 的 我 知 道 中 国 学 生 现 在 懒 得 看 他 的 作 品, 但 是 我 们 可 以 从 另 外 一 个 角 度 来 介 绍 他 只 有 把 鲁 迅 现 代 化 才 有 希 望 发 言 5: 您 2011 年 在 政 法 大 学 作 讲 座 的 时 候 谈 了 一 个 观 点, 中 国 现 代 文 学 是 五 粮 液, 当 代 文 学 是 二 锅 头, 当 时 莫 言 还 没 有 获 奖, 您 现 在 对 中 国 古 代 文 学 当 代 文 学 和 现 代 文 学 的 观 点 是 什 么 样 的? 顾 彬 : 我 这 个 观 点 是 有 问 题 的 如 果 我 们 从 20 世 纪 的 诗 歌 来 看, 应 该 反 过 来 说, 当 代 诗 歌 是 五 粮 液, 现 代 诗 歌 是 二 锅 头 现 代 诗 人 写 出 好 诗 很 困 难 我 承 认 的 是 冰 心, 她 是 当 时 第 一 个 能 够 用 白 话 写 好 诗 的 中 国 人, 包 括 男 的 女 的 在 内 鲁 迅 不 行, 胡 适 不 行, 戴 望 舒 开 始 的 时 候 有 困 难, 但 后 来 40 年 代 他 有 不 少 很 好 的 诗 歌 冯 至 的 十 四 行 诗 很 了 不 起, 他 可 能 是 除 了 冰 心 之 外 唯 一 一 个, 我 说 错 了 还 有 其 他 的, 但 他 写 得 不 多 欧 阳 江 河 说 了 一 句 非 常 有 意 思 的 话, 新 诗 是 到 了 我 们 这 个 时 代 以 后 才 完 成 的 我 认 为 这 个 说 法 是 对 的 我 把 欧 阳 江 河 王 家 新 西 川 和 翟 永 明 的 诗 歌 翻 成 德 文, 在 德 语 国 家 得 到 了 认 可, 他 们 可 以 和 世 界 上 所 有 好 的 诗 人 比, 他 们 的 诗 歌 肯 定 是 五 粮 液, 不 是 二 锅 头 还 应 该 加 上 一 句 话, 以 前 我 每 天 都 喝 二 锅 头, 二 锅 头 这 个 比 喻 原 来 是 好 的 我 现 在 很 少 喝 二 锅 头, 这 是 因 为 很 多 人 送 给 我 更 好 的 白 酒, 包 括 五 粮 液 茅 台 在 内, 所 以 最 近 这 些 年 我 很 少 喝 二 锅 头 了 主 持 人 : 提 问 就 到 这 里, 再 次 感 谢 顾 彬 先 生 顾 彬 先 生 刚 刚 从 德 国 赶 过 来, 非 常 疲 劳 上 午 的 讲 座, 许 嘉 璐 先 生 概 括 了 中 华 文 化 的 特 点, 顾 彬 教 授 谈 了 好 多 观 点, 虽 然 时 间 短, 但 是 我 觉 得 启 发 还 是 很 深 刻 的 最 近 一 段 时 间, 我 们 正 在 研 究 教 师 标 准 的 相 关 考 试 当 我 们 试 图 为 这 个 考 试 出 一 套 非 常 科 学 的 题 目 的 时 候, 方 方 面 面 的 专 家 告 诉 我 们 需 要 体 系 化 和 标 准 化 的 术 语 或 者 概 念, 否 则 我 们 很 难 从 标 准 化 的 东 西 里 面 找 到 非 常 精 确 的 题 目 和 答 案, 包 括 我 们 的 汉 语 语 法 的 体 系 还 不 透 明 这 就 给 我 们 出 一 套 规 范 性 的 题 目 造 成 了 很 大 的 困 难 我 前 不 久 也 参 加 了 中 华 思 想 经 典 与 文 化 翻 译 工 程, 要 把 中 国 经 典 文 化 梳 理 起 来 进 行 翻 译, 在 会 议 上 专 家 也 吵 得 不 可 开 交 我 觉 得 许 先 生 的 学 识, 顾 先 生 的 学 识, 大 家 都 很 熟 悉, 今 天 只 是 开 了 一 个 很 小 的 头, 大 家 也 可 以 以 其 他 的 方 式 请 教 交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