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年第 3 期 ( 总第 235 期) 厦门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JOURNAL OF XIAMEN UNIVERSITY( Arts & Social Sciences) No. 3 2016 General Serial No. 235 中国不可征服冶:1938 年日本社会时论舆情探析 以民国期刊译文资料为中心的考察 郭奇林,黄顺力 ( 厦门大学 历史系,福建 厦门 361005) 摘摇 要: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战争一时呈现出 一边倒冶 的态势 在日本军事进攻达到 顶峰的时候,日本国内却出现了一些 中国不可征服冶 日本在崩溃中冶 等时论舆情:其一是对日本 政治法西斯倾向及其可能陷入长期战争泥沼所引起的反思和担忧;其二是因担心战争前途 辽远 无边冶 而生出悲观心态,甚至厌战情绪在侵华日军下层和日本民间也开始有所表现;其三是随着国 际环境的恶化,日本经济出现的 不祥冶 之兆也频频见诸于美英等国的媒体报道,形成 倒逼冶 之势 的时论舆情压力 日本时论舆情的变化,从舆论焦点看,攻陷南京是一个标志性的时间点;而 1938 年的徐州会战 武汉会战动摇了日本时论舆情对战争 必胜冶 的信念 探讨 1938 年间日本国内舆 论舆情及其变化,有助于加深对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这场不得人心的侵略战争的认识 关键词:日本侵华战争;日本时论舆情; 中国不可征服冶 中图分类号:K265摇 摇 文献标识码:A摇 摇 文章编号:0438-0460(2016)03-0102-10 1937 年 7 月 卢沟桥事变冶 后,日本举国动员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随着日本机械化部队的猖狂 进攻,中国华北 华中大部区域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相继沦陷 当年 12 月 13 日,日军占领国民政 府首都南京,在随后的几周时间里,侵略者令人发指的暴行将其 征服中国冶 之旅推向了高峰 与 此同时,在日本东京,据报道有 40 万人走上街头 庆祝冶 攻占中国南京;三位南京战役的日军指挥 官松井石根 朝香宫鸠和柳川平助受到昭和天皇的嘉奖 [1] 日本军工企业主津田信吾甚至公开向 媒体表示: 无论( 日本) 军队打到南昌 汉口 成都 部队所需要的飞机包在我们身上 冶 [2] 但 就在日本上下为侵华战事顺利而弹冠相庆之际,其社会时论舆情却同时出现了一些与战况 顺利冶 相反的声音 本文通过对民国期刊 时与潮 所译载的日本报刊时文进行梳理分析,并借助其他 刊物和相关文献的佐证,探讨 1938 年间日本时论舆情这一微妙的变化及其背后深层的原因,以加 深我们对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这场不得人心的侵略战争的认识 收稿日期:2015-12-29 作者简介:郭奇林,男,内蒙古乌兰察布人,厦门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黄顺力,男,福建永安人,厦门大学历 史系教授 博士生导师,历史学博士 摇 时与潮 为半月刊,1938 年 5 月 1 日,由东北流亡青年及东北籍国民党干部齐世英(1899 1987) 发起,在 汉口创刊 先后担任主编的有金长佑 贾立南和邓莲溪 该刊刊载了从 1938 年至 1945 年世界主要国家有关中日 战争的评论和分析文章,是抗战时期国内以翻译外媒政论文章为主的刊物中,持续时间最久,译文资料最为丰富的 刊物之一 该刊 1938 年第 1 卷第 5 期后迁重庆出版,1946 年出 24 卷第 6 期后曾停刊,1946 年 12 月在上海复刊 1949 年 2 月终刊,共出版 33 卷 102
摇 摇 第 3 期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 奇 林 等 :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1938 年 日 本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探 析 一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 与 战 况 相 反 的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1938 年 是 日 本 全 面 侵 华 以 来 决 定 其 进 攻 性 战 略 命 运 的 关 键 一 年, 此 前 攻 陷 上 海 和 南 京 并 没 有 如 其 预 想 中 的 那 样 使 中 国 屈 服, 相 反, 在 中 国 军 队 的 顽 强 抵 抗 下, 日 军 将 不 得 不 深 入 中 国 内 地 作 战, 有 陷 入 一 场 旷 日 持 久 的 战 争 的 危 险 为 了 给 其 战 争 速 胜 的 愿 景 冶 鼓 噪 打 气, 日 本 军 部 一 方 面 派 出 大 批 的 随 军 记 者, 试 图 通 过 振 奋 人 心 冶 的 现 场 播 报 为 其 战 略 意 图 摇 旗 呐 喊 ; 另 一 方 面 则 在 其 国 内 实 行 严 密 的 报 刊 审 查 和 检 举 制 度, 控 制 舆 论 动 向, 并 为 此 关 闭 了 其 时 左 翼 作 家 冶 群 体 的 职 业 门 径 一 些 在 文 坛 上 有 声 望 有 正 义 感 的 作 家 受 到 各 种 监 控 和 限 制, 如 中 条 百 合 子 于 中 野 重 治 盂 冈 邦 雄 榆 户 坂 润 虞 等 人 的 作 品 被 禁 止 采 用 [3] 但 就 在 这 种 严 密 的 新 闻 检 查 制 度 之 下, 与 战 况 相 反 的 声 音 却 开 始 在 报 刊 频 频 出 现 其 一 是 对 日 本 政 治 法 西 斯 倾 向 及 其 可 能 陷 入 长 期 战 争 泥 沼 所 引 起 的 反 思 和 担 忧 1938 年 初 正 是 日 军 在 中 国 战 场 大 举 进 攻 的 胜 利 冶 时 刻, 但 当 年 4 月 份 的 日 本 改 造 期 刊 却 以 讨 论 日 本 战 时 议 会 的 作 用 与 前 途 为 题, 连 续 刊 载 多 篇 文 章 直 接 或 间 接 地 反 映 了 文 章 作 者 对 日 本 政 治 法 西 斯 倾 向 及 可 能 陷 入 长 期 战 争 的 反 思 与 担 忧 时 政 评 论 家 日 本 民 政 党 领 袖 齐 藤 隆 夫 在 日 本 战 时 议 会 的 展 望 一 文 中 明 确 提 出, 议 会 对 政 府 的 不 作 为 以 及 对 军 部 滥 权 的 听 之 任 之, 是 日 本 政 党 政 治 准 备 追 随 法 西 斯 独 裁 体 制 的 耻 辱 他 说, 这 种 反 动 思 想 已 见 抬 头 甚 至 有 的 竟 在 憧 憬 着 与 我 国 国 体 历 史 以 及 一 切 国 情 都 不 相 同 的 欧 洲 两 三 个 国 家 ( 按 : 这 里 指 意 大 利 和 德 国 ) 所 实 行 的 独 裁 政 治 冶 他 极 为 担 忧 在 日 中 战 争 可 能 进 入 持 久 胶 着 状 态 的 情 况 下, 这 种 缺 乏 见 识 冶 之 举, [4] 说 不 定 思 想 界 也 要 愈 发 陷 于 混 乱 冶 而 影 响 到 日 本 帝 国 的 前 途 他 还 认 为, 目 前 在 日 本 国 内, 因 开 战 八 九 个 月 来 即 支 出 战 费 30 亿 元, 现 在 又 加 增 50 亿 元 战 费, 此 外 还 要 实 行 各 种 增 税, 加 之 其 他 事 情, 致 使 国 民 内 心 有 说 不 出 来 的 不 安 之 念 冶, 对 事 变 前 途 冶 和 征 战 冶 既 难 以 高 歌, 也 找 不 到 抱 着 确 实 信 念 来 答 复 你 的 人 冶 感 叹 当 下 虽 有 数 以 百 万 的 皇 军 冶 远 征 异 域, 但 许 多 人 已 如 朝 露 般 的 长 逝 于 战 场 了 冶 [5] 由 该 时 文 可 以 看 出, 在 侵 华 战 争 正 取 得 节 节 胜 利 冶 的 形 势 下, 齐 藤 隆 夫 刊 文 所 道 出 的 不 安, 除 了 因 中 国 难 以 迅 速 被 征 服 而 产 生 难 以 名 状 的 焦 虑 之 外, 更 多 的 是 对 日 本 可 能 因 此 陷 入 长 期 战 争 而 走 向 崩 溃 冶 的 隐 忧 这 正 如 另 一 时 论 作 者 麻 生 久 在 其 所 谓 日 本 革 新 期 中 的 摩 擦 一 文 中 谈 到 的, 日 本 为 应 付 长 期 战 争, 使 中 日 事 变 达 到 最 后 胜 利, 需 奉 行 资 本 主 义 改 革 计 划 冶 国 家 极 权 统 制 政 策 他 认 为, 实 施 这 种 国 家 极 权 统 制 政 策 虽 不 致 像 ( 一 战 时 ) 俄 德 在 中 途 引 起 国 内 的 崩 溃 冶 而 危 及 日 本 的 民 族 生 存, 但 其 所 带 来 的 隐 忧 实 质 上 却 与 德 川 幕 府 末 期 的 情 形 毫 无 差 异 冶 [6] 麻 生 久 的 这 种 担 心 实 际 上 据 日 本 新 闻 年 鉴 记 载, 在 七 七 事 变 冶 发 生 4 周 内, 日 本 在 华 记 者 就 有 400 名 ;10 月 中 旬, 增 至 600 名, 到 第 二 年 10 月 武 汉 陷 落 时, 达 1000 名 ;1940 年 3 月, 猛 增 至 2384 名 参 见 张 功 臣 : 东 方 寻 梦 旧 中 国 的 洋 记 者, 福 州 : 福 建 人 民 出 版 社,1999 年, 第 205 页 于 中 条 百 合 子 (1899 1951): 女, 日 本 左 翼 革 命 文 学 作 家,1930 年 加 入 日 本 无 产 阶 级 作 家 联 盟, 曾 多 次 被 捕 入 狱 主 要 作 品 有 伸 子 播 州 平 野 两 个 院 子 路 标 等 盂 中 野 重 治 : 日 本 左 翼 文 学 运 动 的 理 论 家 30 年 代 初 期 屡 遭 迫 害 逮 捕 战 后 成 为 新 日 本 文 学 会 发 起 人 之 一, 积 极 参 加 民 主 运 动 作 品 有 诗 歌 雨 中 的 品 川 车 站, 小 说 早 春 的 风 老 铁 的 故 事 等 榆 冈 邦 雄 : 日 本 科 学 史 学 家 日 本 技 术 论 的 开 拓 者, 毕 业 于 东 京 物 理 学 校 (1914),1932 年 与 三 枝 博 音 户 坂 润 等 创 立 唯 物 论 研 究 会 冶 (1938 年 被 迫 解 散 ), 参 与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前 后 的 日 本 两 次 关 于 技 术 定 义 的 大 论 争 虞 户 坂 润 : 日 本 哲 学 家, 京 都 帝 国 大 学 毕 业,1932 年 参 加 唯 物 论 研 究 会 的 创 建 工 作, 成 为 主 要 领 导 人 之 一, 担 任 会 刊 唯 物 论 研 究 杂 志 的 主 要 负 责 人,1938 年 被 捕 下 狱, 卒 于 狱 中 103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厦 门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2016 年 已 透 露 出 日 本 内 部 存 在 的 潜 在 危 机 值 得 一 提 的 是,1938 年 上 半 年 的 徐 州 会 战 后, 日 本 媒 体 的 主 要 刊 物 中 央 公 论 还 刊 登 了 日 本 陆 军 中 将 大 场 弥 平 一 篇 关 于 徐 州 会 战 的 总 结 性 文 章 应 该 说, 大 场 在 文 中 比 较 客 观 地 分 析 了 徐 州 会 战 后 日 中 双 方 的 战 略 得 失, 但 他 对 战 争 前 途 的 看 法 却 耐 人 寻 味 大 场 在 文 章 的 最 后 这 样 写 道 : 此 后 日 军 是 攻 陷 汉 口 呢? 还 是? 这 个 问 题 虽 与 本 题 无 涉, 但 应 进 一 言 的 是 ( 当 年 ) 拿 破 仑 进 攻 莫 斯 科 一 事, 很 多 的 人 看 作 战 略 上 根 本 的 错 误 当 然 远 征 俄 罗 斯 本 是 一 件 难 事 但 是 五 十 万 的 大 军 在 不 毛 的 旷 野, 崩 坏 的 原 由, 是 第 二 第 三 的 敌 人 的 出 现 凛 凛 的 严 寒 和 白 魔 的 来 袭, 加 上 混 成 军 队 的 分 解 作 用, 这 些 就 是 敌 人 假 使 没 有 这 些 东 西, 谁 能 打 倒 拿 破 仑? 到 处 都 能 找 到 粮 食 的 农 业 中 国 ( 其 ) 四 千 年 的 历 史 告 诉 我 们 在 同 胞 战 冶 时, 能 长 期 抵 抗 到 底, 而 今 还 有 补 给 战 争 资 源 的 国 家 前 途 尚 是 辽 远 无 边, 此 刻 日 本 人 的 觉 悟 与 方 针, 是 应 当 弄 清 楚 的 [7] 在 日 军 攻 陷 徐 州, 准 备 进 攻 武 汉 前 夕, 作 为 现 役 高 级 指 挥 官 的 大 场 中 将 看 到 的 不 是 胜 利 的 展 望 冶, 而 是 拿 破 仑 120 年 前 在 俄 罗 斯 旷 野 上 的 惨 败 在 他 的 内 心 深 处, 中 国 辽 阔 的 华 中 华 南 地 区 也 很 可 能 成 为 日 军 前 途 未 卜 的 俄 罗 斯 旷 野 冶 大 场 说 出 这 样 的 话, 并 深 感 前 途 尚 是 辽 远 无 边 冶, 明 显 反 映 出 日 本 与 中 国 这 一 传 统 大 国 的 战 争 所 带 来 的 无 形 压 力 其 二 是 因 担 心 战 争 前 途 辽 远 无 边 冶 而 生 出 的 悲 观 心 态, 甚 至 厌 战 情 绪 在 侵 华 日 军 下 层 和 日 本 民 间 也 开 始 有 所 表 现 例 如, 当 时 一 名 日 本 下 级 士 官 在 其 日 记 中 曾 记 述 了 其 参 加 徐 州 会 战 中 14 天 的 战 场 经 历, 兹 摘 录 两 则 为 例 : 5 月 20 日 : 午 前 七 时 三 十 分, 敌, 我 空 军 七 八 架 开 始 交 战, 结 果 被 击 落 了 有 三 架 正 午, 兰 封 炮 台 方 面 的 十 五 生 的 榴 弹 炮 落 于 第 一 分 队 宿 舍 内, 轻 重 伤 兵 六 名 啊! 这 悲 惨 的 战 争, 究 竟 到 何 时 可 以 终 止 呢? 午 后 又 有 十 五 生 的 炮 弹 击 中 指 挥 班 宿 舍, 结 果 死 了 七 名, 我 的 这 个 装 笔 记 本 的 图 囊 也 被 炮 弹 破 片 打 坏 了 幸 而 母 亲 的 照 片 还 完 好, 我 也 得 以 平 安 无 事 午 后 七 时, 前 后 要 塞 的 炮 弹 雨 集, 野 炮 队 十 五 名 全 部 战 死, 这 无 疑 的 要 吃 败 仗 了 傍 晚 大 雨, 枪 炮 声 与 雷 声 共 鸣, 战 场 境 况 真 是 十 分 的 凄 惨 日 落 时 炮 声 始 止, 夜 半 右 方 的 第 一 大 队 方 面 有 激 烈 枪 声, 直 到 天 明 未 息 我 从 今 日 起 任 为 弹 药 小 队 第 一 分 队 长 5 月 22 日 : 午 后 六 时 约 有 一 千 敌 人 又 复 自 后 方 来 袭, 也 许 五 九 联 队 要 全 灭 了, 这 明 明 是 日 本 军 的 败 北 我 们 的 兵 力 太 少 了, 因 为 这 正 是 在 广 阔 无 边 的 大 平 原 中 作 战 空 军 也 是 太 糟 了, 他 们 并 不 像 在 报 纸 上 所 说 的 那 样 活 跃 在 华 北 的 空 军, 大 概 只 能 误 投 炸 弹, 使 友 军 负 伤 而 不 能 攻 击 顽 敌 吧? 可 是 敌 人 的 飞 机 倒 是 非 常 的 活 动 着 我 们 日 本 人 太 看 中 国 人 不 起 了 炮 弹 又 像 雨 点 般 的 飞 来, 我 们 的 战 友 一 批 的 一 批 的 死 去! 哎 呀! 我 看 是 一 点 希 望 也 没 有 了! [8] 侵 华 日 军 中 类 似 的 记 述 还 有 很 多, 且 大 多 是 通 过 家 书 的 形 式 寄 回 日 本 国 内, 其 中 有 一 些 被 登 载 在 日 本 的 报 刊 上 当 然, 战 争 的 残 酷 可 能 已 经 使 记 述 者 本 人 如 朝 露 般 的 冶 永 远 留 在 了 异 国 他 乡, 但 我 们 却 可 以 明 显 感 受 到 其 字 里 行 间 所 透 露 出 对 战 争 恐 惧 悲 观 和 厌 战 的 情 绪 此 外, 对 战 争 前 途 辽 远 无 边 冶 的 情 绪 也 开 始 向 日 本 国 内 民 间 蔓 延, 尤 其 是 战 争 给 民 众 带 来 的 困 苦 让 这 场 刚 开 始 不 久 的 大 东 亚 圣 战 冶 日 渐 有 黯 然 消 沉 之 势 日 本 发 动 侵 华 战 争 后, 许 多 原 来 隐 性 的 问 题 开 始 显 现, 如 经 济 方 面, 日 本 经 济 学 家 牧 野 辉 智 在 1938 年 中 央 公 论 五 月 号 上 撰 文 分 析 了 当 时 日 本 财 政 完 全 依 赖 战 争 公 债 维 持 局 面 的 问 题 文 中 104
摇 摇 第 3 期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 奇 林 等 :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1938 年 日 本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探 析 写 道,1936 1937 年 日 本 财 政 预 算 额 为 20 亿 元 ( 日 元, 以 下 同 此 ),1937 1938 年 度 达 40 亿 元 (1938 1939 年 突 破 80 亿 元 ) 而 为 了 募 集 军 费 所 发 行 的 战 争 公 债, 从 侵 华 战 争 开 始 的 昭 和 12 年 (1937) 其 总 额 就 高 达 128 亿 元 ; 到 昭 和 13 年 (1938) 战 争 公 债 已 总 计 达 193 亿 元 之 巨 [9] 如 果 根 据 日 本 此 前 的 国 民 收 入 统 计,1930 年 日 本 全 年 收 入 为 106 亿 元, 人 均 年 收 入 165 元 [10] 也 就 是 说, 在 发 动 战 争 的 第 二 年, 即 1938 年 的 战 争 公 债 总 额 已 接 近 1930 年 全 国 收 入 的 两 倍, 将 此 平 摊 到 每 个 人 身 上, 包 括 无 力 工 作 的 妇 女 和 儿 童, 这 个 数 额 对 日 本 国 民 来 说 实 在 是 沉 重 的 负 担, 并 将 造 成 严 重 的 民 生 问 题 其 时 大 阪 朝 日 新 闻 有 一 段 这 样 的 记 载 : 据 大 阪 府 教 育 局 的 最 近 视 察, 仅 在 大 阪 一 府 内, 吃 不 饱 的 学 童 就 有 7497 名 之 多, 如 和 去 年 同 期 相 比 较, 则 现 在 增 加 了 1300 个 这 种 骇 人 听 闻 的 激 增 情 形, 乃 是 由 于 战 事 造 成 的, 因 为 战 争 爆 发 以 来, 养 家 的 人 都 被 送 到 前 线 打 仗 [11] 去 了 在 另 一 方 面, 更 有 许 多 人 因 为 战 时 经 济 爷 的 实 施, 亦 都 丢 掉 了 他 们 的 生 活 工 具 冶 由 于 战 争 造 成 国 际 和 国 内 市 场 的 萎 缩, 除 了 军 工 和 一 些 机 械 工 业 外, 日 本 大 批 平 时 工 业 冶 纷 纷 倒 闭, 据 1938 年 日 本 经 济 年 报 第 三 十 期 报 道, 在 1937 年 7 月 到 10 月 之 间, 仅 在 兵 库 一 县 就 有 338 个 工 厂 被 迫 紧 缩 生 产, 还 有 640 个 工 厂 停 业, 平 时 工 业 的 工 人 都 正 在 遭 遇 失 业 的 威 胁 和 走 上 饥 饿 的 线 上 冶 [12] 东 京 商 工 经 读 刊 登 的 一 份 调 查 显 示 : 日 本 一 方 面 正 经 历 着 严 重 的 劳 动 力 不 足 这 些 缺 乏 劳 动 力 的 部 门 主 要 涉 及 : 军 需 金 属 化 工 机 械, 乃 至 于 农 业 但 另 一 方 面 则 是 大 批 工 人 失 业, 最 近 一 次 的 军 需 工 业 招 募, 彼 等 几 千 人 中, 仅 被 采 用 数 人 而 已 冶, 余 者 皆 不 符 合 录 用 条 件 而 悻 然 落 第 [13] 那 些 在 军 工 机 械 部 门 的 工 人 通 常 工 作 时 间 规 定 是 每 日 9 时 57 分, 每 周 工 作 6 天 半, 但 实 际 情 况 则 每 天 工 作 时 长 达 12 到 14 小 时 而 在 军 火 工 厂, 工 人 因 日 夜 加 班 以 致 工 作 时 长 竟 然 常 常 达 到 36 小 时 之 多 有 一 名 工 人 曾 自 述 说 : 我 们 在 上 午 7 点 20 分 钟 就 开 始 工 作 每 天 正 常 的 工 作 到 下 午 5 点 钟 也 就 完 了, 但 是 我 们 延 长 了 工 作 时 间, 夜 以 继 日, 一 直 到 第 二 天 早 晨 在 吃 完 家 里 送 来 的 早 饭 后, 我 们 又 开 始 我 们 的 工 作, 一 直 到 下 午 五 点 钟 才 算 完 了 此 乃 是 三 十 六 小 时 继 续 不 断 地 工 作 不 做 长 时 间 的 工 作, 我 们 是 难 维 持 我 们 的 简 单 生 活 的, 这 样 的 工 作 必 要 ( 然 ) 损 [14] 坏 我 们 的 健 康, 但 是 我 们 不 能 拒 绝 冶 可 见, 一 方 面 是 失 业 和 饥 饿, 另 一 方 面 是 高 强 度 劳 动, 结 果 造 成 战 时 日 本 的 青 年 死 亡 率 激 增, 因 此 而 死 亡 的 人, 普 通 年 龄 是 二 十 岁 冶 侵 华 战 争 带 来 的 种 种 问 题 自 然 会 使 人 对 进 攻 中 国 是 为 他 们 幸 福 冶 的 宣 传 产 生 种 种 的 疑 虑 其 三 是 随 着 国 际 环 境 的 恶 化, 日 本 经 济 出 现 的 不 祥 冶 之 兆 也 频 频 见 诸 于 美 英 等 国 的 媒 体 报 道, 形 成 倒 逼 冶 之 势 的 时 论 舆 情 压 力 美 国 密 勒 氏 评 论 报 曾 连 续 刊 登 有 关 日 本 开 战 一 年 来 经 济 状 况 的 论 文, 着 重 对 影 响 日 本 经 济 的 原 料 供 给 冶 贸 易 进 出 口 冶 财 政 收 支 冶, 以 及 由 此 产 生 的 民 生 问 题 冶 等 做 出 分 析, 认 为 英 美 国 家 对 日 本 的 原 料 进 口 远 不 能 满 足 日 本 的 战 争 需 求, 而 日 本 通 过 贸 易 出 超 来 获 取 外 汇 的 资 源 也 日 渐 枯 竭 为 了 维 持 战 争 机 器 的 运 作, 日 本 压 缩 国 内 私 营 企 业 的 生 存 空 间, 实 施 军 火 工 业 动 员 法 实 施 法 令 冶 于, 使 受 压 的 私 营 工 业 与 军 国 主 义 政 府 间 的 裂 痕 日 形 深 刻 日 本 战 前 的 主 要 工 业 贸 易, 如 纺 织 业 等 不 得 不 让 位 于 以 军 事 工 业 为 目 的 的 对 外 贸 易, 致 使 出 口 贸 易 额 锐 减 而 且, 侵 华 战 争 初 期 在 华 掠 夺 一 时 有 限, 又 不 能 转 化 为 外 汇, 进 出 口 贸 易 矛 盾 也 渐 次 出 现 据 相 关 数 字 显 示,1937 1938 年 据 日 本 媒 体 报 道,1938 年 10 月, 从 事 反 战 活 动 的 日 本 男 女 有 1300 多 人 被 逮 捕, 说 明 日 本 社 会 厌 战 反 战 情 绪 正 在 酝 酿 产 生 参 见 [ 日 ] 松 井 春 : 日 本 劳 苦 大 众 的 地 狱 生 活 ( 美 今 日 中 国 沈 默 译 ),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1 期,1938 年 11 月 1 日 于 按 规 定, 军 火 工 业 动 员 法 实 施 法 令 冶 仅 能 在 正 式 宣 战 时 使 用, 但 日 本 政 府 还 未 等 正 式 宣 战 就 马 上 加 以 实 施 由 于 该 法 令 赋 予 日 本 政 府 以 全 权 去 处 置 战 时 一 切 工 业 原 料 分 配 供 给 等, 并 使 军 人 有 权 统 治 和 管 理 私 营 工 业, 遂 造 成 日 本 政 治 的 一 个 重 大 变 化 105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厦 门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2016 年 度 的 财 政 缺 额 已 经 超 过 日 本 国 家 总 收 入, 巨 量 的 财 政 赤 字 只 能 靠 出 售 战 争 公 债 来 加 以 维 持, 这 样 的 日 子 一 定 不 可 能 长 久 [15] 哈 珀 斯 商 业 周 刊 等 杂 志 则 发 文 揭 露 日 本 不 惜 以 弄 虚 作 假 或 鱼 目 混 珠 的 方 式 在 世 界 市 场 上 出 售 日 货, 戏 称 其 卑 劣 伎 俩 为 不 耻 下 策 冶 其 外 部 的 时 论 舆 情 对 日 本 也 形 成 巨 大 的 压 力 更 值 得 注 意 的 是,1938 年 9 月 号 的 东 京 日 本 评 论 上 刊 登 一 篇 题 为 中 国 是 不 可 征 服 的 的 时 论 文 章, 可 以 说 集 中 反 映 了 日 本 国 内 这 一 时 论 舆 情 的 变 化 迹 象 从 该 文 的 基 本 内 容 行 文 语 气 和 观 察 角 度, 可 以 判 断 作 者 木 村 征 太 郎 实 际 上 是 一 个 有 着 军 国 主 义 思 想 的 日 本 爱 国 者 冶, 因 为 他 的 基 本 立 场 是 竭 力 为 日 本 挑 起 侵 华 战 争 辩 解, 认 为 日 本 进 攻 中 国 是 由 事 态 不 扩 大 主 义 变 为 速 战 速 决 主 义, 继 而 又 不 得 不 转 移 到 长 期 应 战 政 策 冶, 而 他 把 日 本 的 这 种 政 策 转 变 都 蛮 横 无 理 地 归 咎 为 中 国 蓄 谋 冶 的 步 步 的 准 备 对 日 抗 战 冶 的 结 果 然 而, 就 是 根 据 这 种 极 其 荒 谬 的 蓄 谋 冶 论 和 蛮 横 无 理 的 心 态, 木 村 征 太 郎 还 是 发 现 冶 并 推 导 出 一 个 基 本 结 论 中 国 政 府 决 不 易 崩 溃 冶 其 主 要 根 据 是 : 其 一, 战 争 爆 发 后 中 国 国 内 民 众 由 心 物 两 方 面 对 中 国 政 府 予 以 有 力 的 支 持 作 者 认 为 中 国 国 内 的 这 个 心 冶, 就 是 因 长 期 抵 抗 外 辱 而 唤 起 的 中 国 国 民 的 民 族 自 尊 心 冶, 它 与 近 年 来 在 中 国 兴 起 的 国 家 主 义 的 潮 流 合 而 为 一 冶, 成 为 民 族 复 兴 论 这 种 冀 盼 民 族 复 兴 的 社 会 心 理 巩 固 了 中 国 国 民 的 抗 战 意 识, 使 人 们 充 分 明 白 抗 战 乃 民 族 大 义 的 战 争, 因 而, 国 民 是 绝 对 不 能 站 在 反 对 立 场 上 的 而 关 于 物 冶 的 方 面, 该 文 作 者 认 为 是 其 时 中 国 币 制 ( 法 币 ) 改 革 的 成 功 冶, 木 村 说, 此 前 日 本 曾 料 想 中 国 的 这 一 改 革 不 会 成 功, 因 为 中 国 民 众 喜 欢 有 实 物 价 值 的 货 币 如 元 宝 银 元 等, 而 法 币 规 定 对 内 不 兑 换, 势 必 造 成 物 价 混 乱 而 最 后 被 老 百 姓 抛 弃 但 实 际 情 况 却 不 然 货 币 改 革 后, 法 币 扩 大 了 流 通 区 域, 也 巩 固 了 国 家 的 经 济 基 础, 如 上 海 及 南 京 那 样 经 济 中 心 的 都 市, 纵 然 陷 落, 仍 然 能 继 续 保 持 住 它 的 对 外 价 值 冶 这 就 为 中 国 的 长 期 抗 战 奠 定 了 物 质 基 础 其 二, 国 外 对 中 国 抗 战 提 供 的 援 助 将 坚 定 中 国 抗 战 的 决 心 在 国 外 的 积 极 支 援 下, 中 国 绝 对 不 会 轻 易 崩 溃, 也 绝 对 不 会 乞 和 的 冶 这 些 国 内 外 因 素 的 综 合 作 用, 再 加 上 中 国 从 一 开 始 就 深 信 战 争 会 使 日 本 的 财 政 经 济 会 走 到 没 路 的 冶, 所 以 不 论 如 何 也 要 抗 战 到 底, 即 使 一 败 涂 地 冶 也 在 所 不 惜 事 实 的 确 如 此, 中 国 将 决 心 抗 战 到 底, 这 正 是 包 括 时 论 作 者 在 内 的 日 本 军 国 主 义 者 为 日 中 战 争 可 能 变 得 遥 遥 无 期 而 最 为 担 心 之 事, 因 此, 木 村 征 太 郎 预 言 : 汉 口 如 果 陷 落 中 国 就 可 屈 服 爷 这 类 的 话, 正 如 南 京 如 果 陷 落 爷 一 样, 是 一 种 消 灭 了 希 望 的 毫 无 理 由 [16] 的 谬 见 冶 其 结 论 就 是 : 中 国 政 府 决 不 易 崩 溃 冶, 中 国 是 不 可 征 服 的 冶 可 以 看 出, 木 村 征 太 郎 提 出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论 的 出 发 点 实 际 上 是 提 醒 日 本 当 局 对 中 日 战 争 的 长 期 冶 和 艰 苦 冶 必 须 有 足 够 的 心 理 准 备, 而 不 能 沉 湎 于 当 时 日 本 举 国 上 下 普 遍 存 在 的 速 胜 冶 幻 象 之 中 毋 庸 置 疑, 木 村 的 这 一 担 心 和 结 论 在 其 本 意 上 固 然 不 是 为 中 国 抗 战 打 气 撑 腰, 但 对 中 国 国 内 心 冶 物 冶 两 面 的 分 析 和 国 际 对 中 国 抗 战 的 声 援, 却 恰 好 反 映 并 预 示 了 日 本 发 动 这 场 侵 华 战 争 的 实 际 进 程 和 最 终 结 局 从 这 个 意 义 上 说, 中 国 是 不 可 征 服 的 冶 不 仅 为 历 史 发 展 所 证 实, 而 且 说 明 正 义 终 将 战 胜 邪 恶, 这 一 历 史 潮 流 是 谁 也 不 能 阻 挡 的! 据 报 道, 日 本 因 为 受 到 各 国 抵 制, 日 本 货 在 世 界 市 场 上 卖 不 出 去, 所 以 时 常 把 其 工 厂 所 在 的 城 镇 更 改 名 称, 以 蒙 混 购 买 者 心 理 譬 如 因 瑞 典 火 柴 世 界 闻 名, 日 本 便 把 许 多 制 造 火 柴 厂 的 城 市 改 名 为 瑞 典 冶 ; 还 把 一 个 小 乡 村 改 名 Macclesfield 冶, 以 便 在 这 里 制 造 的 丝 织 品 商 标 上 写 着 Macclsfield 冶, 以 此 和 英 国 所 出 产 的 Macclsfield 冶 丝 织 品 相 混 美 国 也 报 道 说, 在 美 国 民 众 排 斥 日 货 的 时 候, 日 本 把 自 己 的 一 个 城 市 名 改 为 USA( 类 似 美 国 的 英 文 缩 写, 但 每 字 母 后 并 未 加 句 点 ), 只 要 是 这 个 城 市 的 产 品, 例 如 牙 刷 便 标 上 USA 制 造 冶 几 个 很 大 的 字, 而 下 面 则 用 上 很 小 的 字 样 标 明 日 本 货 冶 几 个 字, 使 美 国 人 在 不 注 意 区 别 的 情 况 下 购 买 文 章 还 说, 日 本 此 举 已 经 是 尽 人 皆 知 现 在 各 国 都 规 定, 凡 是 外 国 货 物 入 口 都 要 写 明 某 国 制 造 冶, 而 唯 独 日 本 只 写 上 外 国 造 冶 字 样 参 见 世 界 上 找 不 到 日 货 冶,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1 期,1938 年 11 月 1 日 106
摇 摇 第 3 期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 奇 林 等 :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1938 年 日 本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探 析 二 日 本 战 时 时 论 舆 情 变 化 轨 迹 及 其 原 因 诸 如 上 述 木 村 所 称 中 国 之 不 可 征 服 冶 大 场 弥 平 对 征 战 前 途 辽 远 无 边 冶 的 担 心 和 下 层 士 兵 民 间 民 众 的 悲 观 厌 战, 以 及 因 日 本 经 济 政 治 民 生 问 题 所 导 致 的 种 种 不 祥 冶 言 论, 在 1938 年 的 日 本 社 会 逐 渐 蔓 延, 而 此 时 也 正 是 日 本 对 舆 论 管 制 最 为 严 厉 的 开 始 如 1938 年 3 月 号 的 中 央 公 论 因 刊 登 了 一 篇 题 为 活 着 的 兵 队 的 报 告 文 学, 当 期 刊 物 即 被 停 止 发 行, 两 名 主 要 编 辑 因 对 文 章 审 核 不 力 被 停 职 处 理 [17] 该 文 作 者 石 川 达 三 更 被 判 处 监 禁 4 个 月, 缓 刑 3 年 同 为 3 月 号 的 日 本 评 论 也 因 刊 登 厌 战 情 绪 的 文 章 而 遭 到 查 禁 此 外 涉 事 冶 的 还 有 改 造 文 学 界 世 界 知 识 科 学 的 笔 新 潮 等 严 厉 的 舆 论 管 制 表 明 日 本 社 会 已 显 然 的 处 于 暴 风 雨 的 底 下 冶 [18] 但 从 报 刊 对 战 争 实 情 冶 的 种 种 披 露 来 看,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的 变 化 及 其 影 响 还 是 有 其 轨 迹 可 寻 的 ( 一 ) 从 舆 论 焦 点 看, 攻 陷 南 京 是 一 个 标 志 性 的 时 间 点 此 前 日 本 狂 妄 的 速 胜 论 冶 到 此 发 展 到 巅 峰, 但 在 此 后, 对 华 速 胜 冶 的 期 望 不 断 受 到 打 击 : 中 国 军 队 在 徐 州 会 战 中 顽 强 地 遏 制 了 日 军 的 进 攻 势 头, 接 着 又 以 上 百 万 计 的 兵 力 投 到 武 汉 战 场 进 行 抵 抗, 直 至 城 陷 撤 离 但 即 使 这 样, 中 国 军 队 的 主 力 仍 在, 而 中 国 民 众 的 抗 战 热 情 正 在 高 涨, 因 此 战 斗 仍 将 持 续 下 去 正 是 在 这 一 过 程 中,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的 第 一 个 冲 击 波 开 始 形 成 上 述 齐 藤 隆 夫 在 改 造 四 月 号 (1938 年 ) 上 撰 文 抨 击 日 本 战 时 议 会 显 得 过 于 贫 弱 冶, 实 质 上 针 对 的 是 内 阁 ( 政 府 ) 和 军 部 的 战 争 政 策 他 认 为, 主 政 者 挑 起 卢 沟 桥 事 件 冶, 并 信 誓 旦 旦 要 三 个 月 解 决 冶 问 题, 后 又 以 半 年 结 束 战 争 冶 为 目 标, 但 在 此 预 期 目 标 落 空 后 竟 向 全 世 界 宣 称, 日 本 将 致 力 于 扶 植 伪 傀 儡 政 权, 来 实 现 政 治 上 占 领 中 国 的 目 的 于 齐 藤 氏 认 为, 这 一 愚 蠢 的 声 明 进 一 步 使 日 本 在 国 际 上 陷 入 了 孤 立 在 他 看 来, 政 府 所 说 所 做 的 未 必 都 对 国 家 为 有 利 冶, 而 且 还 以 法 西 斯 的 德 国 和 意 大 利 为 榜 样, 以 重 返 昔 日 的 专 制 冶 作 为 改 造 国 家 革 新 政 治 的 真 谛 冶,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议 会 作 为 人 民 的 代 表, 本 应 指 导 政 府 鞭 策 政 府 冶, 然 而 面 对 法 西 斯 化 冶 的 日 本 政 府 却 显 得 无 能 为 力, 这 将 使 时 局 愈 发 趋 于 严 重 冶, 思 想 界 也 要 愈 发 陷 于 混 乱 冶 [19] 当 然, 齐 藤 氏 如 此 抨 击 日 本 政 府 和 军 部, 其 本 意 是 想 唤 起 真 正 担 忧 帝 国 前 途 的 人 们 冶 的 共 鸣, 忧 心 的 是 日 本 的 国 家 利 益, 但 他 抵 制 政 府 和 军 部 的 专 制 独 裁 意 识 和 法 西 斯 化 倾 向, 抨 击 它 们 利 用 国 民 盲 从 心 理 以 胁 迫 民 意, 这 使 他 的 思 想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跳 脱 了 其 时 甚 嚣 尘 上 的 战 争 主 流 冶, 从 而 引 发 了 时 论 舆 情 的 第 一 个 冲 击 波 需 要 指 出 的 是, 除 了 侵 华 战 事 难 以 取 得 预 期 进 展 而 造 成 时 论 舆 情 的 变 化 之 外, 其 社 会 背 景 也 来 自 于 对 风 靡 日 本 政 坛 的 大 日 本 运 动 冶 的 一 种 思 想 反 应 1937 年 底 日 军 攻 陷 南 京 后, 在 日 本 国 内 立 时 掀 起 一 股 以 解 除 政 党 冶, 实 行 法 西 斯 冶 为 目 标 的 闹 剧 冶 大 日 本 运 动 冶 该 闹 剧 冶 的 幕 后 大 佬 是 日 本 政 坛 赫 赫 有 名 的 头 山 满 盂 一 条 宝 孝 公 爵 和 山 本 英 辅 海 军 大 将 此 三 人 于 日 军 攻 陷 南 京 后 的 第 三 天 即 联 署 发 表 声 明, 主 张 举 国 一 致, 一 国 一 党 冶 紧 接 着, 右 翼 团 体 举 国 一 致 联 盟 冶 与 石 川 达 三 (1905 1985): 日 本 著 名 现 实 主 义 作 家, 曾 随 军 参 加 了 日 军 进 攻 南 京 的 全 过 程, 回 国 后 完 成 了 纪 实 作 品 活 着 的 士 兵 ( 日 文 为 活 着 的 兵 队 ), 因 该 作 品 以 日 军 实 战 为 背 景, 如 实 记 录 了 日 军 的 暴 行 和 士 兵 的 厌 战 情 绪 而 遭 到 日 本 当 局 的 查 禁 第 二 次 世 界 大 战 后, 石 川 出 任 日 本 文 艺 家 协 会 理 事 长 日 本 笔 会 会 长 等 职 主 要 作 品 还 有 长 篇 小 说 日 荫 村 结 婚 的 生 态 母 系 家 族 并 非 无 望 风 中 芦 苇 人 墙 破 碎 的 山 河 金 环 蚀 等 于 帝 国 政 府 今 后 不 以 国 民 政 府 为 对 手, 而 期 望 真 能 与 帝 国 合 作 的 中 国 新 政 权 的 建 立 与 发 展 冶 参 见 日 本 防 卫 厅 战 史 室 编 撰 : 日 本 军 国 主 义 侵 华 资 料 长 编, 成 都 : 四 川 人 民 出 版 社,1987 年, 第 411 页 盂 头 山 满 (1855 1944), 号 立 云, 出 生 于 福 冈 市, 是 日 本 大 亚 细 亚 主 义 之 提 倡 者,20 世 纪 初 右 翼 政 治 领 袖 军 商, 极 端 国 家 主 义 秘 密 团 体 黑 龙 会 创 办 人 107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厦 门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2016 年 防 共 护 国 团 冶 联 手 发 起 政 党 解 消 运 动 冶, 叫 嚷 发 扬 日 本 精 神 为 目 标 冶, 以 更 生 政 党 冶 为 幌 子, 推 动 日 本 政 治 向 着 法 西 斯 化 冶 目 标 迈 进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齐 藤 隆 夫 对 时 政 加 以 抨 击 正 是 出 于 对 这 一 法 西 斯 化 倾 向 的 担 心, 称 得 上 敢 于 直 言, 而 其 他 人 一 般 只 是 选 择 沉 默 而 已 然 而, 其 时 论 舆 情 就 是 在 这 种 普 遍 沉 默 冶 中 的 杂 音 冶 中 显 现 出 变 化 的 轨 迹 ( 二 )1938 年 的 徐 州 会 战 武 汉 会 战 动 摇 了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对 战 争 必 胜 冶 的 信 念 徐 州 会 战 虽 然 中 国 以 失 利 告 终, 但 中 国 军 队 在 台 儿 庄 等 战 役 所 表 现 出 的 殊 死 抵 抗 精 神 及 国 际 社 会 对 中 国 的 道 义 声 援, 使 得 诸 如 中 国 之 衰 弱 冶 中 国 人 之 可 鄙 冶, 以 及 皇 军 圣 战 冶 光 荣 等 等, 在 战 争 过 程 中 悄 然 加 以 改 变 从 社 会 舆 论 的 角 度 看, 这 些 信 念 的 变 化 形 式 是 零 散 的 不 系 统 的, 但 其 传 递 的 信 息 内 涵 却 是 一 致 的, 那 就 是 开 始 反 思 日 本 的 现 况, 并 正 视 中 国 的 战 争 潜 力 其 时, 美 国 著 名 远 东 问 题 专 家 纳 撒 尼 尔 佩 弗 ( Nathaniel Peffer) 曾 对 日 本 人 的 原 有 信 念 有 过 这 样 的 评 价 : 当 时 日 本 人 中, 除 掉 有 少 数 到 过 中 国 而 深 知 中 国 的, 国 内 几 一 致 相 信, 中 国 将 立 即 崩 溃 这 种 见 解, 不 仅 是 一 种 普 通 的 相 信, 而 且 是 一 种 宗 教 式 的 信 仰, 是 建 筑 在 虚 无 缥 缈 无 知 无 识 基 础 上 的 信 仰 冶 这 一 信 念 的 基 础 是 皇 军 所 向 无 敌 冶, 坚 信 中 国 纵 使 武 装 具 备, 未 必 足 以 抵 抗 日 本 军 队 冶, 在 日 军 的 打 击 下, 将 陷 入 恐 怖 之 中 冶, 最 后 像 满 洲 国 冶 那 样 苟 且 生 存 [20] 佩 弗 的 评 价 基 本 反 映 了 中 日 战 争 初 期, 弥 漫 在 日 本 社 会 的 一 种 普 遍 心 理 这 种 普 遍 心 理 要 归 功 冶 于 日 本 政 府 的 舆 论 宣 传 和 军 部 乐 观 派 冶 对 华 战 争 的 积 极 冶 态 度 因 为, 当 时, 处 于 轻 辱 中 国 的 观 念, 不 论 陆 军 或 海 军, 积 极 论 者 均 极 得 势 冶, 而 持 慎 重 论 者 反 会 遭 到 攻 击 [21] 但 正 如 佩 弗 所 言, 这 一 信 念 毕 竟 是 虚 无 的 冶, 甚 至 完 全 靠 想 象 冶, 它 很 脆 弱, 经 不 起 打 击, 因 而 也 很 容 易 破 碎 当 然, 具 有 讽 刺 意 味 的 是, 击 碎 这 一 虚 假 冶 信 念 的, 首 先 是 被 寄 予 厚 望 的 军 事 信 心 冶 的 垮 陷 随 着 中 日 战 事 的 扩 大, 原 来 的 局 部 事 件 冶 变 为 全 国 总 动 员 的 大 变 局, 原 来 设 想 的 短 期 决 战 冶 变 为 必 须 准 备 在 今 后 做 出 比 以 前 更 大 的 牺 牲 冶 的, 离 结 束 还 很 遥 远 冶 的 战 争 [22] 上 述 木 村 征 太 郎 的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论 和 大 场 弥 平 之 前 途 辽 远 无 边 冶 说, 就 是 在 这 一 现 实 背 景 下 难 以 坚 持 原 有 信 念 的 反 映 从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的 结 论 出 发, 木 村 征 太 郎 希 望 全 体 日 本 人 都 要 改 变 原 有 的 信 念, 因 为 时 局 本 身 使 日 本 国 民 决 不 应 再 有 这 样 幼 稚 的 认 识 冶 [23] 而 军 人 出 身 的 大 场 弥 平 看 到 更 多 的 是 在 中 国 战 场 作 战 前 景 的 残 酷 和 诡 谲 多 变 于 在 他 看 来, 尽 管 从 表 面 上 看, 日 军 已 控 制 了 中 国 江 南 一 带, 在 华 北 已 进 到 黄 河 一 线, 布 成 了 所 谓 外 线 作 战 的 形 态, 似 乎 已 将 广 布 在 山 东 江 苏 安 徽 河 南 诸 省 的 中 国 军 队 包 围 了 但 是 南 北 两 军 之 间, 足 有 百 数 十 里 的 ( 按 : 一 日 里 约 合 六 华 里 ) 距 离, 充 分 地 暴 露 了 外 线 作 战 的 弱 点 冶 而 大 凡 要 是 迂 回 者 被 人 迂 回, 或 是 包 围 者 被 人 包 围, 是 定 要 陷 于 危 险 的 冶 对 于 国 土 辽 阔 战 线 冗 长 的 中 国 战 局 来 说, 大 场 弥 平 对 日 军 战 略 的 担 忧 是 相 当 明 显 的 他 在 徐 州 会 战 后 总 结 日 中 双 方 的 战 略 得 失 时, 感 叹 一 战 时 德 军 在 欧 洲 僵 持 战 中 的 失 败, 盖 因 德 军 战 略 的 拙 劣, 致 使 勇 猛 无 比 的 军 队, 无 用 武 之 地, 终 于 败 北 冶 [24] 现 在 日 军 的 进 攻 虽 然 不 比 当 年 的 德 军 逊 色, 但 在 大 场 的 眼 中, 再 优 秀 的 部 队 也 终 会 被 岁 月 和 疲 惫 所 淹 没, 担 忧 日 本 因 中 国 的 顽 强 抵 抗 而 陷 入 旷 日 持 久 的 长 期 战 争 因 此, 在 其 文 章 的 最 后, 他 引 用 孙 子 的 话 来 作 结 尾 : 其 用 战 也 胜, 久 则 钝 兵 挫 锐, 攻 城 则 力 屈, 久 暴 师 则 国 用 不 足 夫 钝 兵 如 政 论 家 黑 泽 俊 雄 等 则 既 想 置 身 事 外 冶, 又 不 得 不 身 处 思 想 混 乱 冶 煎 熬, 只 能 以 对 于 目 前 的 各 种 运 动 冶, 必 须 常 存 戒 心 冶 作 为 反 省 自 嘲 参 见 黑 泽 俊 雄 : 法 西 斯 阴 谋 下 日 本 政 局 的 混 乱, 改 造 四 月 号 [1938] 金 仲 颐 译, 载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1 期,1938 年 5 月 1 日 于 在 日 本 军 界 素 以 战 略 分 析 闻 名 的 大 场 弥 平 对 中 国 的 孙 子 兵 法 颇 有 研 究, 在 战 争 爆 发 前 的 1935 年 他 还 出 版 了 一 本 相 同 名 称 的 解 读 本 小 册 子 在 日 军 中 流 传 孙 子 兵 法 中 的 兵 无 常 势, 水 无 常 形 冶 等 语 录 常 为 其 文 章 所 引 用, 并 作 为 此 次 日 中 战 争 的 参 照 108
摇 摇 第 3 期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 奇 林 等 :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1938 年 日 本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探 析 挫 锐 屈 力 殚 货, 则 诸 侯 乘 其 弊 而 起, 虽 有 智 者, 不 能 善 其 后 矣 故 兵 闻 拙 速, 未 睹 巧 之 久 也 冶 平 心 而 论, 大 场 弥 平 的 这 种 忧 虑 在 日 军 高 层 中 称 得 上 有 先 见 之 明, 因 为 战 争 进 程 正 是 朝 这 一 方 向 发 展 后 来 担 任 过 日 军 参 谋 次 长 的 泽 田 茂 也 曾 就 当 时 情 况 回 忆 说 : 本 人 就 任 参 谋 长 后, 首 先 即 为 察 清 中 国 事 变 拖 延 不 决, 日 本 尚 有 若 干 余 力 问 题, 从 各 个 方 面 进 行 了 研 究 冶 日 本 对 外 虽 口 出 强 [25] 言, 但 有 如 水 果 核 心 腐 烂, 不 能 保 持 长 久 冶 认 为 : 中 国 事 变 不 能 靠 武 力 决 战 寻 求 解 决 之 途 径 冶 事 实 的 确 如 此, 武 汉 会 战 之 后, 日 本 国 内 时 论 舆 情 的 变 化 继 续 蔓 延 会 战 刚 一 结 束, 日 媒 东 京 通 信 即 刊 发 了 如 下 一 则 警 讯 : 自 从 中 国 事 件 冶 发 生 以 来, 不 管 是 哪 种 报 纸, 都 登 载 对 日 本 自 己 发 生 好 感 的 消 息, 至 于 所 有 失 败, 都 以 隐 瞒 主 义 来 报 道, 其 结 果 日 本 方 面 就 以 为 百 事 顺 利 万 事 亨 通 了 但 这 只 有 使 国 民 的 奋 发 心 趋 向 钝 化 而 已 国 民 看 到 报 纸, 以 为 尽 是 好 消 息, 所 以 以 为 中 国 兵 尽 是 无 能 的, 哪 知 道 前 方 的 士 兵 都 大 声 疾 呼 的 说 : 中 国 兵 强 啊! 不 可 大 意! 请 把 这 事 转 达 给 国 民 知 道! 冶 处 于 事 变 冶 下 的 日 本 新 闻 政 策, 倘 若 做 播 音 机 的 工 作, 那 就 错 误 了 这 恰 与 把 大 炮 口 掉 转 过 来 向 着 自 己 家 一 样 1938 年 12 月, 日 本 中 央 公 论 社 在 上 海 召 开 了 一 个 国 际 座 谈 会, 讨 论 中 日 战 争 新 阶 段 的 问 题 与 会 者 有 来 自 德 英 法 瑞 美 意 等 国 的 9 位 新 闻 代 表, 主 持 人 是 中 央 公 论 记 者 小 森 田 一 这 一 外 媒 采 访 会 冶 对 日 本 来 说 是 一 个 颇 为 尴 尬 的 结 果 座 谈 采 访 中, 除 了 一 个 意 大 利 记 者 略 事 敷 衍, 为 日 本 说 了 几 句 好 听 话 外, 其 他 的 各 国 代 表 几 乎 一 致 对 日 军 在 华 作 战 前 景 做 出 令 人 沮 丧 的 评 论 最 为 典 型 的 是 德 国 国 民 观 察 报 驻 汉 口 特 派 员 辛 克, 他 直 截 了 当 地 说 : 中 国 是 确 信 华 军 能 成 功 实 现 这 种 ( 中 日 ) 消 耗 战 争 的, 要 是 一 旦 深 入 山 地, 日 军 无 论 如 何 是 不 能 使 用 大 炮 ( 到 ) 那 时, 中 日 两 军 在 装 备 上 除 了 飞 机 外 是 不 分 彼 此 了 中 国 当 局 不 仅 可 利 用 丰 富 的 人 力 和 ( 与 ) 日 本 战 争, 并 可 发 动 全 面 的 游 击 战 争 来 扰 乱 日 军 的 后 方 冶 美 国 大 美 晚 报 的 主 笔 古 尔 德 还 由 此 预 估 非 实 际 冶 存 在 的 中 国 知 识 阶 级 在 大 敌 当 前 的 国 难 面 前, 将 无 疑 的 要 走 向 共 产 主 义 冶 日 本 在 长 期 持 久 的 日 中 战 争 中 将 占 不 到 任 何 便 宜 [26] 中 央 公 论 在 当 年 的 12 月 号 上 全 文 刊 登 了 这 一 国 际 座 谈 会 的 采 访 记 录, 成 为 该 年 年 末 最 大 的 焦 点 新 闻 三 简 要 的 结 语 1938 年 过 后, 次 年 的 改 造 7 月 号 刊 文 抨 击 日 本 政 府 的 政 治 领 导 性, 认 为 日 中 战 争 是 日 本 有 史 以 来 没 有 体 验 过 的 难 关, 此 时 再 侈 谈 日 本 是 天 佑 之 国, 万 一 刮 起 神 风 就 怎 样 怎 样 了 冶 等 陈 词 滥 调 都 无 济 于 事 [27] 而 东 京 大 陆 杂 志 刊 文 则 提 醒 : 不 要 陶 醉 在 自 私 性 的 宣 传 和 通 电 冶, 应 当 坦 白 地 正 视 中 国 为 什 么 会 有 这 样 历 史 上 稀 有 的 民 族 大 团 结 冶, 冷 静 地 加 以 反 省, 同 时 必 须 准 备 能 够 克 服 此 点 的 政 治 不 可 冶 [28] 这 显 然 是 前 一 年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变 化 的 延 续, 并 不 断 推 动 日 本 走 向 它 所 期 望 的 反 面 在 这 一 过 程 中, 日 本 时 论 舆 情 中 原 有 的 皇 军 圣 战 冶 的 必 胜 冶 信 念, 在 残 酷 战 争 的 磨 砺 下 开 始 从 迷 信 盲 从 向 正 视 现 实 转 变 客 观 地 说, 一 方 面, 齐 藤 隆 夫 木 村 征 太 郎 等 政 论 学 者, 不 论 其 政 治 立 场 究 竟 如 何, 但 他 们 对 中 日 战 争 发 展 前 景 的 迷 茫, 对 日 本 政 治 法 西 斯 化 冶 走 向 的 悲 观, 对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的 判 断 和 预 言, 从 日 本 防 卫 厅 防 卫 研 究 所 战 史 室 : 中 华 民 国 史 料 丛 稿 译 稿 中 国 事 变 陆 军 作 战 史 ( 第 三 卷 第 一 分 册 ), 田 琪 之 译, 北 京 : 中 华 书 局,1981 年, 第 112 页 与 大 场 弥 平 的 担 心 类 似, 一 年 后, 日 本 第 十 一 军 司 令 官 冈 村 宁 次 在 形 势 判 断 结 论 中 也 有 相 似 的 叙 述 : 长 期 持 久 的 战 争, 对 帝 国 来 说 有 百 害 而 无 一 利 而 且 从 目 前 形 势 看 来, 依 靠 谋 略 外 交 或 小 规 模 的 作 战, 终 究 不 能 期 待 早 日 解 决 事 变, 所 以 痛 感 不 配 合 大 规 模 的 进 攻 作 战 而 欲 迅 速 解 决 事 变, 断 定 是 不 可 能 的 冶 ( 参 见 同 上 书 ) 109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厦 门 大 学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2016 年 历 史 的 结 论 来 看, 都 不 失 为 某 种 先 见 之 明 这 实 际 上 反 映 了 在 当 年 那 种 狂 热 的 战 争 氛 围 下, 日 本 社 会 理 性 群 体 所 具 有 的 积 极 意 义 的 一 面 这 一 理 性 群 体 通 过 报 刊 舆 论 把 日 本 社 会 的 部 分 内 情 传 递 出 来, 深 刻 地 反 映 了 战 时 铁 板 一 块 的 日 本 社 会 在 战 争 压 力 之 下 的 裂 变 这 也 正 如 当 时 英 国 著 名 记 者 优 特 莱 (Freda Utley, 或 译 作 厄 特 莱 ) 所 指 出 的 :1938 年 之 后, 反 战 势 力 与 和 平 势 力 的 声 音 在 日 本 舆 论 界 有 日 趋 兴 起 之 势, 如 果 没 有 日 本 高 层 像 日 本 民 政 党 领 袖 齐 藤 隆 夫 这 样 的 日 本 政 界 显 要 人 物 的 支 持, 这 些 声 音 是 无 论 如 何 不 会 这 样 直 白 地 公 布 出 来 的 像 大 场 弥 平 泽 田 茂 等 军 事 专 家, 他 们 对 侵 华 战 争 走 向 的 观 察 并 由 此 产 生 的 担 忧, 从 表 面 上 看 似 乎 是 希 求 从 原 有 失 衡 冶 的 信 念 中 寻 找 新 的 平 衡, 但 实 质 上 却 是 需 要 对 日 本 发 动 这 场 不 义 战 争 的 罪 行 和 错 误 加 以 纠 偏 和 反 省, 这 才 是 问 题 的 关 键 虽 然 当 时 的 局 势 还 不 具 备 这 种 纠 偏 和 反 省 的 主 客 观 条 件, 但 却 能 为 后 来 的 人 们 加 深 对 这 场 不 义 战 争 必 然 失 败 的 认 识 而 其 时 中 国 国 内 媒 体 对 日 本 社 会 此 类 讯 息 的 传 递, 也 让 在 艰 难 抗 战 中 的 中 国 增 添 了 浴 血 奋 斗 的 信 心 和 勇 气, 看 到 了 通 过 持 久 抗 战 终 会 取 得 胜 利 的 曙 光 另 一 方 面, 对 于 深 受 侵 略 战 争 之 害 的 日 本 人 民 来 说, 历 史 的 经 验 教 训 更 是 如 此 1944 年 日 本 侵 华 战 争 行 将 惨 败 的 前 一 年, 一 位 名 为 川 上 的 日 本 作 家 说 : 日 本 的 士 气 建 立 在 极 危 险 的 基 础 上, 是 利 用 宣 传 来 煽 动, 来 维 持 的 日 本 人 民 因 受 一 时 之 冲 动, 此 种 宣 传 固 可 奏 效 一 时, 但 也 同 样 地, 当 宣 传 的 谬 误 为 不 可 移 的 事 实 所 揭 露 的 时 候, 他 们 必 要 反 战 冶 预 料 日 本 内 部 的 崩 溃, 尚 须 俟 [29] 它 的 武 力 丧 尽 失 败 以 后, 才 可 实 现 冶 这 正 如 伏 尔 泰 所 说 : 历 史 是 一 种 用 实 例 教 诲 人 的 哲 学 [30] 故 综 上 所 述, 在 1938 年 的 历 史 条 件 下, 战 争 的 残 酷 和 前 景 的 渺 茫, 促 使 日 本 各 界 以 各 种 方 式, 包 括 隐 晦 的 方 式 去 思 考 这 个 问 题, 并 通 过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微 妙 地 衍 变 展 现 出 来, 从 而 加 深 了 我 们 对 日 本 军 国 主 义 者 发 动 这 场 不 得 人 心 的 侵 略 战 争 的 认 识 注 释 : [1] 吴 天 威 : 南 京 大 屠 杀 事 件 之 再 研 究, 抗 日 战 争 研 究 1994 年 第 4 期 [2] 津 田 信 吾 : 大 陆 政 策 镇 语 针, 大 阪 朝 日 新 闻,1938 年 1 月 4 日 [3] 金 泽 长 吉 : 喘 息 在 法 西 斯 军 阀 下 的 日 本 左 翼 作 家 ( 日 本 经 济 知 识 四 月 号 [1938] 铁 铮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1 期,1938 年 5 月 1 日 [4][5][19] 齐 藤 隆 夫 : 日 本 战 时 议 会 的 展 望 ( 日 本 改 造 四 月 号 [1938] 常 理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1 期, 1938 年 5 月 1 日 [6] 麻 生 久 : 所 谓 日 本 革 新 期 中 的 摩 擦 ( 日 本 改 造 四 月 号 [1938] 凡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1 期,1938 年 5 月 1 日 [7][24] 大 场 弥 平 : 徐 州 大 会 战 战 略 论 ( 日 本 中 央 公 论 七 月 号 [1938] 平 子 节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6 期, 1938 年 10 月 15 日 [8] 一 个 日 本 兵 的 战 场 日 记, 万 里 译, 时 与 潮, 第 1 卷 度 4 期,1938 年 6 月 20 日 [9] 牧 野 辉 智 : 日 本 战 时 财 政 的 危 机 ( 日 本 中 央 公 论 五 月 号 [1938] 金 仲 颐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3 期,1938 年 6 月 1 日 [10] 日 趋 严 重 的 日 本 财 政 经 济 危 机 ( 苏 莫 斯 科 消 息 Moscow News 关 梦 觉 译 ), 时 与 潮, 第 4 卷 第 6 期,1939 年 11 月 16 日 [11][12][14] 松 井 春 : 日 本 劳 苦 大 众 的 地 狱 生 活 ( 美 今 日 中 国 沈 默 译 ),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1 期,1938 年 11 优 特 莱 举 例 说, 像 日 本 民 政 党 领 袖 齐 藤 隆 夫 这 样 的 日 本 政 界 显 要 人 物 的 公 开 言 论 齐 藤 在 国 会 中, 质 问 日 本 的 作 战 目 的 到 底 何 为, 并 且 提 议 日 本 应 当 撤 退 在 华 的 军 队, 以 便 和 平 谈 判 冶, 其 所 产 生 的 社 会 示 范 效 应 是 显 而 易 见 的 参 见 优 特 莱 (Freda Utley): 日 本 外 交 与 美 国 对 日 政 策, 杨 光 正 译 自 纽 约 国 民 周 刊 1940 年 2 月, 载 国 际 周 报 ( 香 港 ),1940 年 第 14-15 期 110
摇 摇 第 3 期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摇 郭 奇 林 等 : 中 国 不 可 征 服 冶 :1938 年 日 本 社 会 时 论 舆 情 探 析 月 1 日 [13] 战 时 日 本 之 劳 动 力 不 足 ( 李 众 荣 译 ), 东 京 商 工 经 读 6 卷 3 号, 东 方 杂 志, 第 35 卷 第 32 号 [15] 哈 丁 (J. Harding): 日 本 经 济 总 崩 溃 的 前 夕 ( 密 勒 氏 评 论 报 沈 默 译 ); 日 暮 穷 途 的 日 本 财 政 ( 自 密 勒 氏 评 论 报 ),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2 期,1938 年 11 月 16 日 [16][23] 木 村 增 太 郎 : 中 国 是 不 可 征 服 的 ( 日 本 评 论 九 月 号 [1938] 黎 民 译 ),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1 期,1938 年 11 月 1 日 [17][18] 高 井 四 郎 : 日 本 文 化 人 的 末 运 ( 日 本 中 央 公 论 四 月 号 [1938] 陈 铁 铮 译 ), 时 与 潮, 第 1 卷 第 3 期, 1938 年 6 月 1 日 [20] 纳 撒 尼 尔 佩 弗 (Nathaniel Peffer): 中 国 必 胜 论 ( 美 哈 珀 斯 杂 志 王 一 之 译 ),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1 期, 1938 年 11 月 1 日 [21][25] 日 本 防 卫 厅 战 史 室 编 撰 : 日 本 军 国 主 义 侵 华 资 料 长 编, 第 359,495 519 523 524 页 [22] 日 本 首 相 ( 近 卫 ) 在 日 本 议 会 的 演 说 (1938 年 1 月 22 日 ), 美 国 国 务 院 编 : 美 国 外 交 文 件 日 本 1937 1941 年 选 译, 北 京 : 中 国 社 会 科 学 出 版 社,1998 年, 第 147-148 页 [26] 论 中 日 战 争 新 阶 段 ( 日 本 中 央 公 论 12 月 号 [1938]), 时 与 潮, 第 2 卷 第 5 期,1939 年 1 月 [27] 赤 松 克 宾 : 日 本 政 治 重 心 的 丧 失 ( 日 本 改 造 七 月 号 [1939] 李 春 霖 译 ), 时 与 潮, 第 4 卷 第 4 期,1939 年 9 月 16 日 [28] 梨 本 佑 平 : 日 本 所 谓 华 北 建 设 冶 在 哪 里? ( 日 本 大 陆 [1939] 平 子 译 ), 时 与 潮, 第 3 卷 第 3 期,1939 年 3 月 16 日 [29] 日 本 内 幕 ( 美 文 摘 评 论 6 月 Digest Review[1944] 何 绵 山 译 ), 时 与 潮, 第 21 卷 第 2 期,1944 年 8 月 1 日 [30] 乔 伊 丝 艾 坡 比 等 : 历 史 的 真 相, 薛 绚 译, 台 北 : 正 中 书 局,1996 年, 第 271 页 [ 责 任 编 辑 : 陈 双 燕 ] China Unconquerable 冶 : An analysis of Japanese Public Opinion in 1938 Based on Translations from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GUO Qi 鄄 lin, HUANG Shun 鄄 li ( Department of History,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361005, Fujian) Abstract: After Japan 蒺 s invasion of China erupted in full force, the war seemed to be one-sided 冶 in favor of the Jap 鄄 anese, with Nanjing, Xuzhou and Hankou falling into Japanese hands in just a few months. Meanwhile, some arguments, such as China unconquerable 冶 and Japanese in collapse 冶, appeared in the Japanese press while the whole world was wit 鄄 nessing the raging peak of Japanese military offensives against China. In general, Japanese public opinion showed the fol 鄄 lowing characteristics: (1) some social reflections on the Japanese political fascist tendency and deep concern about the fate of the war against China; (2) a sense of pessimism about the bleak future of the war and the war-weariness among Japanese people and low-lever soldiers; (3) the great pressure from international public opinion, especially that of the U 鄄 nited States and Britain, where the deterioration of the Japanese economy was reported in real time. It is noteworthy that, the Fall of Nanjing was the landmark event, and thereafter, Japan 蒺 s confidence in winning the Sino-Japanese war began to shake. Exploring the changes of public opinion in Japan in 1938, to some extent, helps us gain a deeper understanding of Japan 蒺 s aggression against China. Key Words: Japanese War of Aggression against China, Japanese public opinion, China unconquerable 冶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