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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OCIOLOGY OF ETHNICITY 主 办 单 位 : 中 国 社 会 与 发 展 研 究 中 心 北 京 大 学 社 会 学 人 类 学 研 究 所 中 国 社 会 学 会 民 族 社 会 学 专 业 委 员 会 第 183 期 2015 年 5 月 15 日 目 录 论 文 大 维 吾 尔 文 明 的 穿 越 抑 或 建 构 :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的 三 本 书 及 其 批 判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的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文 化 资 本 研 究 姚 新 勇 王 凡 妹 网 络 文 章 俄 罗 斯 治 疆 财 经 杂 志 一 位 阿 吉 先 生 的 宗 教 观 阿 布 杜 热 依 木 伊 明 阿 吉 Association of Sociology of Ethnicity, Sociology Society of China Institute of Sociology and Anthropology, Peking University

2 论 文 大 维 吾 尔 文 明 的 穿 越 抑 或 建 构 : 1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的 三 本 书 及 其 批 判 2 姚 新 勇 摘 要 : 维 吾 尔 族 当 代 作 家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的 维 吾 尔 人 等 三 本 书, 因 宣 扬 维 吾 尔 独 立 思 想 曾 经 受 到 新 疆 官 方 的 批 判, 其 有 关 近 万 年 的 大 维 吾 尔 文 明 的 叙 事, 也 被 定 性 为 违 背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的 胡 编 滥 造 本 文 重 新 回 顾 了 发 生 于 1990 年 的 那 场 批 判 性 讨 论, 通 过 对 三 本 书 的 细 读 说 明 : 虽 然 表 面 上 看 去, 阿 勒 玛 斯 的 历 史 叙 事 的 确 显 得 支 离 破 碎 生 拼 硬 凑, 但 其 深 层 逻 辑 则 是 相 当 严 谨 的 它 既 是 对 国 家 新 疆 史 的 对 立 性 陈 述, 同 时 又 受 制 于 国 家 正 史 逻 辑 的 制 约, 是 重 建 历 史 常 识 争 夺 文 化 领 导 权 的 博 弈 行 为 对 于 这 类 异 质 性 民 族 认 同 的 建 构, 单 方 面 的 批 判 是 无 助 于 事 的 只 有 以 更 为 冷 静 客 观 开 放 平 等 的 态 度 对 等 相 关 现 象, 才 有 可 能 建 构 起 不 同 族 群 均 能 接 受 的 更 为 弹 性 历 史 文 化 叙 事 关 键 字 :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维 吾 尔 民 族 认 同 历 史 叙 事 维 吾 尔 人 匈 奴 简 史 近 些 年 来 中 国 新 疆 问 题 日 益 明 显 化 激 化, 引 起 了 越 来 越 多 人 的 关 注 但 人 们 往 往 比 较 关 注 直 接 性 的 冲 突, 而 较 为 忽 略 相 关 问 题 背 后 的 思 想 文 化 和 意 识 形 态 方 面 的 情 况 其 实, 无 论 是 近 三 十 年 来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思 潮 的 涌 动, 还 是 官 方 对 此 的 反 应 与 管 控, 一 直 都 或 明 或 暗 地 发 生 着 激 烈 的 博 弈 维 吾 尔 族 当 代 作 家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的 三 本 书 ( 匈 奴 简 史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维 吾 尔 人 ) 3 就 是 这 一 相 互 博 弈 过 程 中 一 个 相 当 重 要 的 个 案 在 官 方 的 眼 中, 改 革 开 放 以 来 新 疆 地 区 有 关 意 识 形 态 方 面 分 裂 与 反 分 裂 斗 争 的 首 要 反 面 教 材 就 是 阿 勒 玛 斯 的 维 吾 尔 人 等 三 本 书 4 ; 但 在 维 吾 尔 族 知 识 界 中, 却 有 不 少 人 将 阿 勒 玛 斯 视 为 民 族 英 雄, 三 本 书 也 成 为 本 文 刊 于 二 十 一 世 纪 2014 年 第 期 作 者 为 暨 南 大 学 文 学 院 中 文 系 教 授 四 川 大 学 中 国 西 部 边 疆 安 全 与 发 展 协 同 创 新 中 心 客 座 研 究 员 这 三 本 书 原 为 维 吾 尔 文, 参 见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 匈 奴 简 史 ( 喀 什 : 喀 什 维 吾 尔 文 出 版 社,1986);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 喀 什 : 喀 什 维 吾 尔 文 出 版 社,1987); 维 吾 尔 人 (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青 少 年 出 版 社,1989) 本 文 所 使 用 的 版 本 均 为 1992 年 时 官 方 所 组 织 的 汉 译 版, 为 内 部 发 行, 无 具 体 的 出 版 社 参 见 陈 超 : 新 疆 的 分 裂 与 反 分 裂 斗 争, 北 京, 民 族 出 版 社,2009, 页 90-92;< 三 个 主 义 对 新 疆 教 育 领 域 的 渗 透 及 对 策 >, 载 新 疆 维 吾 尔 自 治 区 社 科 规 划 办 编 : 国 家 暨 自 治 区 社 科 基 金 专 案 成 果 选 介 汇 编, 第 一 辑 (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人 民 出 版 社,2009), 页

3 人 们 争 相 传 阅 的 神 圣 的 书 籍 1 它 们 也 引 起 了 国 外 的 关 注, 匈 奴 简 史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也 分 别 在 境 外 被 翻 译 成 德 文 阿 拉 伯 文 2 ; 据 网 上 资 料 指 出,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还 于 1993 和 1995 年 分 别 获 得 国 际 奖 项 3 ; 有 西 方 学 者 还 对 阿 勒 玛 斯 做 过 相 关 考 察 4 可 见 这 三 本 书 在 新 疆 反 分 裂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或 当 代 维 吾 尔 社 会 中 的 重 要 性 尽 管 如 此, 实 际 上 不 要 说 非 维 吾 尔 族 人 群, 就 是 维 吾 尔 知 识 界 外 的 维 吾 尔 民 众, 真 正 读 过 三 本 书 的 人 可 能 也 甚 少, 而 真 正 较 为 全 面 了 解 阿 勒 玛 斯 的 人 可 能 就 更 少 之 又 少 了 5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的 维 吾 尔 原 名 为 ۇرغۇنت,ي الم اس 也 有 译 作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或 阿 里 玛 斯 的 他 1924 年 出 生 于 喀 什 噶 尔,1939 年 到 新 疆 首 府 迪 化 读 师 范 学 校, 参 加 三 区 革 命 6,1947 年 5 月, 张 治 中 将 军 访 问 南 疆 时, 他 作 为 喀 什 噶 尔 人 民 选 出 的 三 代 表 之 一 参 与 了 同 张 治 中 的 谈 判 他 曾 两 度 被 新 疆 国 民 党 政 府 逮 捕 入 狱, 长 达 四 年 之 久 7 新 疆 和 平 解 放 后, 阿 勒 玛 斯 曾 短 暂 地 出 任 过 喀 什 和 乌 鲁 木 齐 地 区 公 安 部 门 的 负 责 工 作,1958 年 7 月 后, 转 任 文 艺 部 门 工 作 文 革 期 间 再 次 入 狱, 文 革 结 束 后 得 到 平 反 阿 勒 玛 斯 早 在 1941 年 就 开 始 以 维 吾 尔 语 发 表 诗 歌, 此 后 不 断 地 撰 写 了 诗 歌 小 说 剧 本 历 史 著 作 等 大 量 文 学 及 学 术 作 品 8 他 所 撰 写 的 三 本 书 匈 奴 简 史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维 吾 尔 人, 于 1986 至 1989 年 间 先 后 出 版 9, 后 被 政 府 权 威 部 门 定 性 为 曲 解 篡 改 以 至 杜 撰 史 料 伪 造 历 史, 完 全 违 反 马 克 思 主 义 民 族 观 和 历 史 观, 在 维 护 祖 国 统 一 还 是 分 裂 祖 国 统 一 加 强 民 族 团 结 还 是 破 坏 民 族 团 结 坚 持 社 会 主 义 还 是 宣 扬 泛 突 厥 主 义 等 大 是 大 非 问 题 上, 存 在 着 严 重 的 政 治 错 误, 在 社 会 上 引 起 了 强 烈 反 映, 并 将 此 视 为 是 自 治 区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民 族 分 裂 与 反 民 族 分 裂 的 一 场 尖 锐 复 杂 的 阶 级 斗 争 10 为 此, 新 疆 维 吾 尔 自 治 区 党 委 还 专 门 请 专 家 审 读 三 本 书, 并 将 其 译 成 汉 语 1991 年 2 月 1 日 至 7 日, 自 治 区 宣 传 部 在 乌 鲁 木 齐 召 开 了 维 吾 尔 人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并 在 新 疆 大 学 喀 什 师 范 学 院 等 高 校 组 织 了 讨 论 批 判 三 本 书 的 相 关 出 版 社 也 受 到 了 处 理, 原 书 被 销 毁 11 虽 说 新 疆 宣 传 部 所 组 织 的 讨 论 还 是 比 较 谨 慎 的 12, 但 总 体 上 还 是 类 似 于 十 七 年 或 文 革 期 间 所 司 空 见 惯 的 思 想 批 判 运 动 1 贾 合 甫 朱 奴 斯 :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的 要 害 是 宣 扬 民 族 分 裂 主 义 初 评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喀 什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 哲 学 社 会 科 学 版 ),1991 年 第 4 期, 页 26 2 贾 合 甫 朱 奴 斯 : < 维 吾 尔 人 > 一 书 的 要 害 是 宣 扬 民 族 分 裂 主 义, 页 26 3 参 见 中 国 作 家 网 :<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 有 关 此 书 获 奖 的 情 况, 笔 者 没 有 查 到 更 进 一 步 的 确 切 资 讯 4 Justin Jon Rudelson,Oasis Identities: Uyghur Nationalism along China's Silk Road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7), 因 为 维 吾 尔 人 口 中, 农 民 占 大 多 数, 而 农 民 中 初 中 以 下 受 教 育 者 乃 至 文 盲 众 多, 再 则 大 多 数 维 吾 尔 农 民 信 仰 伊 斯 兰 教, 而 对 维 吾 尔 现 代 世 俗 知 识 份 子 话 语 一 般 了 解 不 多, 所 以 读 过 三 本 书 的 维 吾 尔 人 应 该 不 会 太 多, 全 面 了 解 者 自 然 就 更 不 用 提 了 6 三 区 革 命 又 称 三 区 事 变 等 1944 年 9 月, 在 新 疆 的 伊 犁 塔 城 阿 山 ( 今 阿 勒 泰 ) 三 个 地 区, 发 生 了 反 对 国 民 党 新 疆 政 府 统 治 的 武 装 暴 动, 暴 动 者 占 领 了 伊 塔 阿 三 区 并 以 三 区 为 根 据 地, 并 在 伊 宁 市 建 立 了 三 区 革 命 临 时 政 府 该 场 暴 动 具 有 反 抗 苛 政 统 治 伊 斯 兰 圣 教 新 疆 独 立 共 产 主 义 运 动 等 诸 多 性 质 此 事 变 一 直 延 续 到 1949 年 新 疆 和 平 解 放 才 告 结 束 有 关 三 区 事 变 的 详 细 情 况, 可 参 阅 王 柯 : 东 突 厥 斯 坦 独 立 运 动 :1930 年 代 至 1940 年 代 ( 香 港 : 中 文 大 学 出 版 社,2013) 7 两 次 坐 牢 时 间 分 别 为,1943 年 2 月 至 1945 年 10 月,1947 年 7 月 至 1949 年 9 月 8 参 见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传 略, 载 吴 重 阳 吴 畏 编 着 : 中 国 少 数 民 族 现 代 作 家 传 略, 第 三 集, 西 宁 : 青 海 人 民 出 版 社,1992, 页 这 三 本 书 原 为 维 吾 尔 文, 参 见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 匈 奴 简 史 ( 喀 什 : 喀 什 维 吾 尔 文 出 版 社,1986);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 喀 什 : 喀 什 维 吾 尔 文 出 版 社,1987); 维 吾 尔 人,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青 少 年 出 版 社,1989 本 文 所 使 用 的 版 本 均 为 1992 年 时 官 方 所 组 织 的 汉 译 版, 为 内 部 发 行, 无 具 体 的 出 版 社 10 冯 大 真 : 高 度 重 视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分 裂 与 反 分 裂 斗 争 评 析 维 吾 尔 人 等 三 本 书 的 政 治 错 误 ( 代 序 ), 载 冯 大 真 主 编 :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人 民 出 版 社,1992), 页 1-2 冯 大 真 时 任 新 疆 维 吾 尔 自 治 区 党 委 常 委 宣 传 部 部 长 11 如 新 疆 青 少 年 出 版 社 就 因 出 版 维 吾 尔 人 于 1990 年 被 自 治 区 党 委 责 令 停 业 整 顿, 该 书 被 全 部 销 毁 参 见 12 例 如 仅 仅 是 专 家 审 读, 就 组 织 过 两 次, 审 读 专 家 达 数 十 人 参 见 冯 大 真 : 高 度 重 视 意 识 形 态 领 域 分 裂 与 反 分 2

4 三 本 书 究 竟 有 什 么 内 容, 会 引 起 有 关 部 门 如 此 高 度 的 重 视? 政 府 组 织 的 讨 论 和 批 判 的 情 况 如 何 效 果 如 何? 我 们 能 否 摆 脱 单 纯 的 统 一 或 分 裂 之 争, 对 三 本 书 以 及 相 关 现 象 做 一 尽 量 客 观 的 学 术 再 讨 论? 一 伟 大 悠 久 的 亚 欧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的 想 象 性 编 制 粗 略 翻 看 三 本 书 不 难 发 现, 作 者 的 总 体 写 作 意 图 就 是 为 伟 大 而 历 史 悠 久 的 维 吾 尔 民 族 书 写 自 己 的 历 史 这 一 历 史 的 起 源, 被 追 溯 至 早 在 八 千 多 年 前 就 成 为 维 吾 尔 人 的 故 乡 的 中 亚 大 地, 而 中 亚 的 地 域 范 围 在 阿 勒 玛 斯 那 里 又 是 高 度 弹 性 的 当 他 想 要 突 出 新 疆 自 古 以 来 就 是 维 吾 尔 人 的 家 乡 时, 就 取 接 近 一 般 意 义 上 的 西 域 中 亚 或 新 疆 及 中 亚 五 国 的 范 围 ; 而 当 想 突 出 维 吾 尔 人 历 史 悠 久 时, 就 取 东 起 大 兴 安 岭, 西 迄 黑 海, 北 起 阿 尔 泰 山, 南 至 喜 马 拉 雅 山 之 广 阔 的 范 围 1 阿 勒 玛 斯 写 道 : 大 约 距 今 8000 年 前, 中 亚 的 自 然 环 境 发 生 了 巨 大 的 变 化, 出 现 了 干 旱, 维 吾 尔 祖 先 的 一 部 分 被 迫 迁 往 亚 洲 的 东 部 和 西 部 当 时, 在 中 亚 东 部 的 塔 里 木 河 流 域 生 活 的 我 们 的 祖 先 的 一 部 分, 经 阿 尔 泰 山 迁 往 今 天 的 蒙 古 和 贝 加 尔 湖 ( 古 时 候 称 巴 伊 库 尔 ) 周 围 2 对 此 作 者 并 没 有 给 出 多 少 具 体 的 史 料, 而 是 用 被 普 遍 接 受 的 维 吾 尔 祖 源 回 鹘 说 来 反 证 所 谓 的 八 千 年 前 的 迁 徙 : 西 元 840 年 从 蒙 古 利 亚 迁 往 新 疆 的 东 部 回 纥 就 是 距 今 八 千 年 前 从 塔 里 木 河 流 域 迁 往 蒙 古 利 亚 和 贝 加 尔 湖 周 围 的 我 们 祖 先 的 后 裔 3 在 另 一 处, 作 者 又 将 八 千 年 前 的 北 上 迁 徙 返 转 为 南 下 印 巴 次 大 陆 : 距 今 8000 年 前 的 迁 徙 中 由 塔 里 木 盆 地 经 由 拉 达 克 之 路 迁 往 印 度 北 部 的 我 们 的 祖 先 对 印 度 土 著 达 罗 毗 荼 人 的 古 印 度 文 化 产 生 了 他 们 的 影 响 4 于 是, 维 吾 尔 人 不 仅 成 了 北 方 匈 奴 等 游 牧 民 族 的 祖 先, 而 且 也 成 了 早 于 后 来 迁 入 西 域 一 带 的 印 度 雅 利 安 人 之 前 的 印 度 土 著 之 一 不 仅 如 此, 作 者 更 借 助 匈 奴 这 个 被 汉 语 典 籍 较 早 详 细 记 载 的 古 代 民 族 或 帝 国 的 足 迹, 将 维 吾 尔 人 影 响 世 界 的 范 围 扩 展 到 了 伊 朗 阿 拉 伯 半 岛 乃 至 于 欧 洲 这 样, 经 过 作 者 的 一 系 列 极 富 想 象 力 与 创 造 性 的 前 瞻 后 顾 东 西 腾 挪 北 进 南 迁, 给 我 们 勾 画 出 了 一 个 史 书 罕 见 拥 有 近 万 年 不 间 断 之 历 史 的 文 明 古 族 或 古 国 : 维 吾 尔 人 的 祖 先 在 其 历 史 上, 曾 建 立 了 统 治 达 年 的 大 匈 奴 单 于 国 欧 洲 匈 奴 帝 国 大 约 统 治 了 年 的 蓝 突 厥 汗 国 鄂 尔 浑 回 纥 汗 国 等 强 大 的 国 家, 在 中 世 纪 使 西 方 为 之 震 惊 维 吾 尔 人 和 他 们 的 同 胞 从 9 世 纪 后 半 叶 起 至 13 世 纪 初 叶 这 一 很 长 的 历 史 时 期, 又 在 中 亚 及 与 其 毗 连 的 地 区 建 立 起 维 吾 尔 喀 喇 汗 国 伽 色 尼 苏 丹 国, 大 塞 尔 柱 帝 国 等 国 家 在 突 厥 波 斯 印 度 人 民 的 历 史 上 起 了 极 其 重 要 的 作 用 在 这 个 时 期, 维 吾 尔 和 塔 吉 克 人 民 的 文 化 得 以 繁 荣, 为 世 界 文 化 宝 库 做 出 了 辉 煌 的 贡 献 维 吾 尔 喀 喇 汗 王 朝 时 期, 在 中 亚 开 始 了 裂 斗 争, 页 1-2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汉 译 本 ( 内 部 发 行, 无 出 版 社,1992), 页 4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页 4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页 8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页 4-5 3

5 觉 醒 的 时 代 1 针 对 三 本 书, 当 年 官 方 为 其 列 出 了 六 大 方 面 的 问 题 : 1. 违 反 马 克 思 主 义 民 族 观 和 历 史 观, 是 历 史 唯 心 主 义 的 产 物 2. 宣 扬 泛 突 厥 主 义, 主 张 民 族 独 立 与 分 裂, 破 坏 祖 国 统 一 3. 破 坏 民 族 团 结 制 造 民 族 仇 恨 4. 罔 顾 事 实, 曲 解 篡 改 甚 至 编 造 历 史 5. 偷 换 概 念, 无 中 生 有, 东 拼 西 凑, 生 拉 硬 套, 张 冠 李 戴 移 花 接 木 6. 时 序 颠 倒, 结 构 杂 乱, 逻 辑 混 乱 牵 强 2 今 天 重 新 回 顾 对 三 本 书 的 批 判 性 讨 论, 不 难 发 现 其 言 辞 激 烈 火 药 味 十 足, 但 对 照 阅 读 却 不 得 不 承 认, 批 判 者 们 的 看 法 基 本 都 是 比 较 站 得 脚 的, 有 较 为 充 分 的 说 理 论 证, 并 非 简 单 粗 暴 地 罗 列 罪 名 栽 桩 陷 害 上 述 六 点 问 题 中 的 前 三 条 属 于 思 想 方 面 的 问 题, 除 去 第 一 条 涉 及 到 时 人 谈 论 历 史 时 习 惯 自 我 标 榜 为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不 论 3, 另 两 条 虽 未 见 阿 勒 玛 斯 直 接 公 开 这 样 说, 但 在 三 本 书 中 是 表 现 得 非 常 明 显 的 正 如 批 判 者 所 指 出 的, 在 阿 勒 玛 斯 的 笔 下, 不 同 民 族 之 间 的 关 系, 似 乎 主 要 就 是 互 相 争 夺 相 互 战 争 的 历 史, 而 且 这 种 争 夺 厮 杀, 又 被 处 理 为 几 千 年 不 变 的 汉 人 中 国 与 维 吾 尔 突 厥 匈 奴 民 族 之 间 的 争 斗 史 战 争 史 实 就 自 不 必 论 了, 就 是 那 些 一 般 被 视 为 民 族 交 流 民 族 团 结 的 现 象 或 事 例, 也 往 往 被 加 以 相 反 的 处 理 例 如 在 阿 勒 玛 斯 的 笔 下, 张 骞 出 使 西 域 是 汉 人 侦 察 窃 取 情 报 挑 拨 诸 维 吾 尔 汗 国 之 间 内 斗 ; 和 亲 不 是 类 似 于 汉 人 派 遣 奸 细 卧 底, 就 是 在 维 吾 尔 祖 先 及 其 亲 族 同 胞 所 开 创 的 伟 大 帝 国 或 汗 国 的 威 严 下, 汉 人 中 国 皇 帝 的 怯 懦 或 臣 服 之 表 现 4 ; 与 中 原 关 系 不 好 且 征 战 不 已 的 王 朝 或 汗 国 往 往 得 到 肯 定, 而 关 系 良 好 者 则 不 是 被 定 性 为 受 了 中 原 王 朝 的 欺 骗, 就 是 可 耻 的 背 叛 或 令 人 痛 心 的 维 吾 尔 突 厥 兄 弟 的 内 部 分 裂 5 更 有 甚 者, 作 者 还 想 象 性 地 叙 述 或 杜 撰 千 年 前 的 维 吾 尔 秘 密 结 社 反 抗 汉 人 统 治 的 英 雄 事 迹 6, 给 人 以 现 实 的 诸 多 联 想 至 于 说 历 史 叙 事 手 法 方 面 的 问 题, 更 可 以 从 三 本 书 中 找 到 大 量 的 证 明 例 如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的 目 录 是 以 四 个 伟 大 的 维 吾 尔 汗 国 为 核 心 构 成 全 书 的 四 编 内 容 四 帝 国 中 起 始 年 代 最 早 的 鄂 尔 浑 回 纥 ( 维 吾 尔 ) 汗 国 ( 之 所 以 加 ( 维 吾 尔 ) 详 见 后 文 ), 按 阿 勒 玛 斯 所 定, 也 只 是 开 始 于 西 元 646 年, 7 但 是 该 书 的 目 的 却 是 要 书 写 一 个 所 谓 拥 有 八 千 多 年 悠 久 历 史 的 维 吾 尔 文 明 古 族 8, 结 构 有 限 的 历 史 本 身 就 难 以 承 载 辽 远 的 意 图 指 向 但 是 由 于 作 者 坚 持 这 种 意 图, 而 且 加 之 这 四 个 所 谓 维 吾 尔 帝 国 本 身 历 史 记 载 的 不 足 ( 尤 其 是 从 所 谓 的 维 吾 尔 一 统 性 角 度 来 看 ), 因 此 整 本 维 吾 尔 人 不 仅 就 显 得 体 大 衣 小, 而 且 常 常 是 文 不 对 题 在 所 谓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页 187 此 六 点 据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概 括 阿 勒 玛 斯 及 其 著 作 的 编 者, 都 认 为 三 本 书 的 编 写, 运 用 并 坚 持 了 马 克 思 主 义 的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譬 如 维 吾 尔 人 中 的 出 版 者 的 话 例 如 作 者 对 于 匈 奴 伟 大 的 巴 图 尔 单 于 给 吕 后 之 信 要 求 她 嫁 给 自 己, 以 及 给 汉 文 帝 去 信 的 傲 慢 等 的 津 津 乐 道 参 见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 匈 奴 简 史, 页 维 吾 尔 人, 页 例 如 阿 勒 玛 斯 将 与 汉 朝 友 好 的 呼 韩 邪 单 于 称 之 为 叛 徒 有 关 回 纥 汗 国 与 唐 朝 之 间 的 关 系, 作 者 也 多 舍 友 好 关 系 不 论, 强 调 唐 朝 对 回 纥 承 认 的 迫 不 得 已 性, 将 鄂 尔 浑 回 纥 首 领 吐 迷 度 被 其 侄 所 杀 说 成 为 李 世 民 的 作 祟, 以 及 唐 朝 的 背 信 弃 义 和 回 纥 汗 国 的 误 入 歧 途 等 等 参 阅 维 吾 尔 人, 页 页 吐 尔 贡 阿 力 玛 斯, 维 吾 尔 人, 页 116 参 阅 维 吾 尔 人, 第 五 章 颚 尔 浑 回 纥 汗 国 与 唐 朝, 页 至 于 这 个 重 要 的 八 千 多 年 前 的 沙 漠 化 引 起 前 上 古 维 吾 尔 人 大 迁 徙 之 说, 不 要 说 没 有 史 料 可 以 证 明, 就 连 历 史 地 理 学 的 证 明 也 没 有 因 为 塔 里 木 盆 地 的 沙 漠 化 历 史, 早 在 地 质 第 三 纪 末 和 第 四 纪 初 期 ( 约 350 万 年 左 右 ) 就 开 始 了 侯 灿 : 评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在 史 前 史 上 几 个 关 键 问 题 的 谬 误, 载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页

6 四 大 维 吾 尔 汗 国 的 标 题 下, 不 仅 插 入 了 大 量 中 古 之 前 的 史 实 或 虚 构 性 文 字, 而 且 还 把 其 他 的 帝 国 或 王 朝 插 进 这 四 编 夹 带 而 出, 与 主 题 貌 似 相 关 而 实 不 相 干 1 这 样 的 问 题 在 三 本 书 中 可 说 是 比 比 皆 是 例 如 以 维 吾 尔 人 第 一 编 鄂 尔 浑 回 纥 汗 国 为 例, 全 编 共 八 章 180 页, 其 中 105 页 与 回 纥 汗 国 没 有 直 接 的 关 系, 而 全 编 中 的 一 些 目 录 是 XXX 与 维 吾 尔 ( 如 匈 奴 与 维 吾 尔 蓝 突 厥 与 维 吾 尔 等 ), 但 实 际 内 容 都 是 这 些 帝 国 或 汗 国 与 中 原 王 朝 或 其 他 地 方 政 权 的 关 系, 与 维 吾 尔 人 基 本 无 关 类 似 的 学 术 性 问 题 同 样 表 现 在 匈 奴 简 史 中, 而 在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中 就 更 为 突 出 首 先 即 便 仅 仅 是 从 目 录 上 看,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就 严 重 缺 乏 一 般 国 别 或 民 族 文 学 史 的 历 史 编 年 性 其 次, 书 中 大 量 的 材 料, 都 是 其 他 民 族 的, 比 较 确 定 的 维 吾 尔 族 文 学 文 献 相 当 少 再 次, 作 为 一 部 文 学 史, 其 文 学 性 却 严 重 不 足 书 中 所 涉 材 料, 与 其 说 作 者 是 将 它 们 视 为 文 学 史 材 料 来 对 待, 不 如 说 主 要 是 作 为 证 明 维 吾 尔 历 史 的 悠 久 独 立 性 的 材 料 看 待, 与 文 学 几 乎 毫 不 相 干 而 且 有 意 思 的 是,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一 书 对 那 些 非 维 吾 尔 族 或 疑 似 维 吾 尔 族 的 材 料 的 分 析, 还 有 某 种 程 度 的 文 学 性, 反 倒 是 对 福 乐 智 慧 这 部 伟 大 的 维 吾 尔 族 长 诗, 对 其 诗 歌 性 几 乎 是 不 置 一 词, 而 是 滔 滔 不 绝 地 大 谈 特 谈 福 乐 智 慧 的 军 事 思 想 给 人 的 感 觉, 这 部 维 吾 尔 族 长 诗 好 像 就 是 一 部 兵 书 2 至 于 另 一 部 富 于 文 学 性 的 伟 大 著 作 突 厥 语 大 词 典 3, 不 要 说 没 有 专 设 章 节 加 以 分 析, 就 是 连 插 花 性 的 分 析 论 述 也 极 少 ; 而 对 突 厥 语 大 词 典 作 者 麻 赫 默 德 喀 什 噶 里 的 论 述, 其 目 的 只 是 想 更 进 一 步 坐 实 成 书 时 的 喀 什 噶 里 与 喀 什 噶 尔 城 的 密 切 关 系 而 已 4 二 阿 勒 玛 斯 历 史 编 制 的 国 家 史 逻 辑 的 同 构 三 本 书 的 历 史 叙 事 的 确 是 支 离 破 碎 生 拼 硬 凑 的 不 过 这 很 可 能 只 是 表 面 现 象, 就 其 深 层 的 叙 事 结 构 来 说, 逻 辑 则 是 相 当 严 谨 的 阿 勒 玛 斯 之 所 以 如 此 煞 费 苦 心 地 去 编 制 历 史 悠 久 的 伟 大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主 要 原 因 是 国 家 正 史 所 形 成 的 新 疆 或 西 域 史 的 范 式, 迫 使 他 为 了 达 到 将 维 吾 尔 人 建 构 为 确 凿 无 疑 的 新 疆 最 早 的 原 住 民 族 的 目 的, 而 不 得 不 进 行 如 此 宏 大 的 历 史 建 构 也 就 是 说, 阿 勒 玛 斯 的 这 套 伟 大 的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与 其 说 是 随 心 所 欲 的 编 造, 不 如 说 是 同 已 经 存 在 的 历 史 常 识 针 锋 相 对 的 博 弈 结 果 而 他 所 面 对 的 常 识 主 要 有 以 下 几 点 : 第 一, 新 疆 自 古 以 来 就 属 于 中 国, 至 少 从 汉 代 起, 中 国 就 在 古 代 西 域 现 在 的 新 疆 建 立 起 了 有 效 的 管 辖 第 二, 汉 代 之 前 现 新 疆 地 区 的 原 住 民, 人 种 混 杂, 难 以 确 认, 但 较 为 普 遍 认 可 的 观 点 是, 5 较 早 的 居 民 可 能 是 距 今 二 三 千 年 前 的 古 代 塞 人 或 来 自 于 现 今 印 度 的 雅 利 安 人 6 而 1979 年 在 孔 雀 河 畔 出 土 的 干 尸, 虽 然 将 有 据 可 证 的 新 疆 最 早 的 居 民 的 年 代 提 前 到 了 6,412 年 前 7, 尽 管 阿 勒 玛 斯 1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页 33 2 例 如 维 吾 尔 文 学 史 中 有 关 福 乐 智 慧 的 文 字 共 27 页 ( 页 ), 但 作 为 军 事 部 分 的 介 绍 就 占 了 20 页 3 成 书 于 西 元 11 世 纪 70 年 代, 为 喀 喇 汗 王 朝 维 吾 尔 学 者 麻 赫 默 德 喀 什 噶 里 ( 生 卒 年 不 详 ) 编 写 它 不 仅 是 一 部 用 阿 拉 伯 语 注 释 突 厥 语 词 的 词 典, 而 且 也 堪 称 一 部 简 明 百 科 全 书 式 的 巨 著 有 汉 维 德 俄 英 日 土 耳 其 阿 拉 伯 等 多 种 文 字 的 译 本 4 参 阅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页 这 里 综 合 了 新 疆 社 会 科 学 院 历 史 研 究 编 着 : 新 疆 简 史, 第 一 册 (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人 民 出 版 社,1980, 页 12-14; 以 及 田 普 生 田 卫 疆 主 编 : 新 疆 史 纲 ( 乌 鲁 木 齐 : 新 疆 人 民 出 版 社,2003), 页 的 说 法 6 有 关 新 疆 古 代 居 民 为 雅 利 安 人 之 说 以 前 比 较 流 行, 但 根 据 新 疆 简 史, 至 少 在 1980 年 代 就 开 始 遭 到 主 流 历 史 学 界 的 否 定 ( 参 见 新 疆 简 史, 第 一 册, 页 17-19),2003 年 出 版 的 新 疆 史 纲 根 本 就 没 有 出 现 雅 利 安 人 这 个 名 称 这 里 为 了 写 作 的 严 谨 性, 有 关 新 疆 早 期 塞 人 或 雅 利 安 人 的 说 法, 给 出 了 较 为 专 门 的 史 书, 但 根 据 笔 者 在 新 疆 生 活 的 经 验, 好 像 比 较 早 就 有 了 这 两 种 人 是 新 疆 早 期 居 民 的 印 象 7 注 意 这 里 为 了 推 测 阿 勒 玛 斯 的 叙 事 逻 辑, 袭 用 了 阿 勒 玛 斯 所 取 的 不 正 规 的 说 法, 按 正 规 说 法, 确 切 的 资 料 应 该 是 在 3800 年 左 右 参 见 侯 灿 : 评 维 吾 尔 人 一 书 在 史 前 史 上 几 个 关 键 问 题 的 谬 误, 页 313 5

7 将 其 断 言 为 既 非 黄 种 人 也 非 雅 利 安 人 正 是 维 吾 尔 人 的 祖 先 1, 但 这 实 际 并 没 有 定 论 2 第 三, 现 在 较 少 争 议 的 维 吾 尔 人 起 源 说 大 致 是 汉 语 中 的 回 纥 人 或 回 鹘, 三 本 书 译 本 中 的 鄂 尔 浑 喀 喇 汗 亦 都 护 ( 高 昌 回 鹘 ) 维 吾 尔, 都 应 该 纳 入 其 中 回 鹘 人 有 三 个 基 本 族 性 标 志 : (1) 这 批 回 鹘 ( 维 吾 尔 人 ) 或 维 吾 尔 人 的 祖 先, 大 多 是 在 西 元 九 世 纪 四 十 年 代 由 漠 北 迁 徙 而 来, 也 就 是 说, 他 们 并 非 新 疆 的 原 住 民 ;(2) 其 成 员 早 期 主 要 信 仰 萨 满 教, 后 又 改 信 摩 尼 教, 到 高 昌 回 鹘 和 于 阗 回 鹘 后, 佛 教 更 是 渐 渐 成 为 主 要 信 仰, 只 是 到 了 西 元 十 世 纪 末 叶 之 后, 才 逐 渐 开 始 改 信 伊 斯 兰 教, 而 且 新 疆 地 区 的 整 体 伊 斯 兰 化 的 历 史, 距 今 不 过 几 百 年 ;(3) 回 鹘 人 是 从 漠 北 而 至 高 昌 的 回 鹘 ( 维 吾 尔 ) 向 西 扩 张, 建 立 了 喀 喇 汗 回 鹘 ( 维 吾 尔 ) 王 国, 也 就 是 说, 高 昌 回 鹘 ( 维 吾 尔 ) 是 喀 喇 汗 回 鹘 ( 维 吾 尔 ) 的 祖 先 第 四, 无 论 是 在 人 种 语 言 宗 教 信 仰 等 方 面 都 与 现 代 维 吾 尔 人 较 为 一 致 的 维 吾 尔 祖 先, 是 大 致 在 西 元 九 世 纪 中 叶 立 国, 3 并 改 信 了 伊 斯 兰 教 的 喀 喇 汗 维 吾 尔 在 这 样 的 历 史 解 释 排 列 顺 序 下, 要 想 证 明 现 在 信 仰 伊 斯 兰 教 的 维 吾 尔 人 是 新 疆 的 原 住 民, 可 谓 是 面 临 着 重 重 障 碍 首 先, 无 论 是 西 迁 的 高 昌 回 鹘, 还 是 大 约 同 期 的 喀 喇 汗 王 朝, 都 比 张 骞 出 使 西 域 ( 西 元 138 年 ) 或 班 固 驰 骋 西 域 ( 西 元 年 ) 晚 了 有 近 千 年, 因 此 即 使 是 像 有 些 人 所 强 辩 的 那 样, 汉 朝 乃 至 唐 朝 对 于 西 域 的 控 制 并 非 是 全 境 性 且 是 时 断 时 续 的, 那 么 新 疆 的 原 住 民 也 与 维 吾 尔 人 没 有 关 系 其 次, 塞 人 或 雅 利 安 人 倒 是 在 汉 代 之 前 就 进 入 了 新 疆, 但 现 有 的 史 料 又 无 法 证 明 他 们 与 高 昌 回 鹘 喀 喇 汗 维 吾 尔 有 什 么 确 切 的 关 系 再 次, 喀 喇 汗 王 朝 是 与 高 昌 回 鹘 < 维 吾 尔 > 有 直 接 的 族 源 联 系, 但 是 两 者 的 先 后 出 现 顺 序 以 及 信 仰 差 异, 又 存 在 相 当 差 异 因 此, 为 了 克 服 这 些 已 先 期 存 在 的 历 史 解 释 障 碍, 阿 勒 玛 斯 就 不 得 不 进 行 一 番 宏 大 的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的 创 造 三 本 书 所 采 用 的 总 体 历 史 编 纂 文 本 结 构 法 为 : 以 匈 奴 为 纬 以 突 厥 为 经 以 维 吾 尔 为 超 级 能 指 梭 来 进 行 穿 梭 往 来 的 历 史 编 织 具 体 的 叙 事 策 略 如 下 :(1) 主 要 利 用 匈 奴 帝 国 的 跨 地 域 跨 洲 际 及 历 史 早 出 性, 给 予 所 谓 古 代 维 吾 尔 民 族 的 空 间 整 体 性 ;(2) 利 用 突 厥 民 族 的 语 言 或 语 系 跨 时 代 性, 将 匈 奴 帝 国 古 代 突 厥 帝 国 以 及 所 有 中 亚 各 民 族 连 接 成 一 个 族 源 相 关 自 成 系 谱 的 泛 突 厥 民 族 的 历 史 整 体 ;(3) 与 此 同 时 又 利 用 维 吾 尔 这 个 超 级 能 指 梭, 不 断 地 任 意 自 由 地 穿 行 于 经 纬 ( 或 历 时 - 共 时 ) 两 轴 间, 与 匈 奴 突 厥 鄂 尔 浑 喀 喇 汗 亦 都 汗 大 塞 柱 样 磨 铁 勒 沮 渠 悦 般 塔 吉 克 乌 孙 吐 火 罗 贵 霜 帝 国 哈 萨 尔 阿 得 布 里 阿 尔 匈 牙 利 伊 朗 的 王 书 古 匈 奴 歌 谣 失 我 胭 脂 山 敕 勒 歌 乌 古 斯 汗 史 诗 鄂 尔 浑 碑 文 等 各 种 词 语 或 交 替 或 并 列 出 现, 或 直 接 或 间 接 地 攀 亲 附 故, 然 后 再 在 不 经 意 间 用 维 吾 尔 一 词 置 换 它 们, 从 而 使 得 千 头 万 绪 庞 杂 纷 乱 的 相 关 历 史, 最 终 编 织 成 为 完 整 而 系 统 的 世 界 规 模 的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我 们 或 可 以 将 这 种 历 史 编 纂 法 名 之 为 维 吾 尔 匈 奴 突 厥 诸 族 漂 移 穿 梭 整 合 归 一 法 其 基 本 推 理 逻 辑 如 下 : 因 为 有 了 所 谓 八 千 年 前 的 北 上, 那 么 一 方 面, 后 来 的 漠 北 回 纥 进 入 新 疆 就 是 重 归 故 里, 与 原 先 没 有 离 开 世 居 故 地 的 先 民 同 胞 的 后 裔 重 聚 ; 另 一 方 面, 匈 奴 既 为 八 千 年 北 迁 维 吾 尔 人 的 后 裔, 那 么 汉 朝 与 匈 奴 的 数 百 年 较 量 史, 也 自 然 就 成 了 汉 人 中 国 与 西 域 原 住 民 维 吾 尔 之 间 的 较 量 史, 汉 朝 进 入 西 域 不 仅 不 能 够 证 明 中 国 对 新 疆 主 权 的 自 古 拥 有, 反 倒 是 中 国 侵 犯 维 吾 尔 家 园 的 历 史 铁 证 也 因 为 有 了 八 千 年 前 维 吾 尔 突 厥 始 祖 的 南 迁, 就 又 消 弭 了 早 期 塞 人 甚 至 雅 阿 勒 玛 斯 : 维 吾 尔 人, 页 6-7; 维 吾 尔 古 代 文 学 史, 页 而 在 匈 奴 简 史 中, 作 者 更 具 体 地 将 古 尸 定 性 为 作 为 维 吾 尔 人 最 古 祖 先 的 匈 奴 人 ( 页 ) 例 如 有 人 就 认 为, 这 些 干 尸 是 与 古 突 厥 和 维 吾 尔 都 无 关 系 的 古 欧 洲 人,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页 314 阿 勒 玛 斯 虽 然 认 为 西 元 850 年 喀 喇 汗 王 朝 正 式 建 立, 但 其 对 于 所 谓 喀 喇 汗 人 直 系 祖 先 洋 磨 人 的 历 史 追 溯, 则 至 少 可 早 自 西 元 六 世 纪 初 ( 参 见 维 吾 尔 人, 页 ); 新 疆 简 史 认 为 是 十 世 纪 上 半 期 ( 参 见 新 疆 简 史, 第 一 册, 页 155); 而 新 疆 史 纲 则 似 乎 也 取 九 世 纪 中 期 说 ( 参 见 新 疆 史 纲, 页 220) 6

8 利 安 人 与 维 吾 尔 人 在 人 种 与 先 后 进 入 西 域 的 谱 系 裂 隙 1 至 于 说 高 昌 回 鹘 与 喀 喇 汗 维 吾 尔 汗 国 之 间 的 历 史 文 化 整 体 性 的 裂 隙, 阿 勒 玛 斯 仍 然 间 接 地 采 取 了 类 似 的 维 吾 尔 匈 奴 突 厥 诸 族 漂 移 穿 梭 整 合 归 一 法 来 加 以 消 弭 ; 只 不 过 是 根 据 族 群 或 民 族 成 份 的 变 化, 而 进 行 了 一 些 变 动 性 处 理 而 已 2 三 人 同 此 心 的 神 圣 民 族 文 明 史 建 构 对 于 一 般 的 读 者 来 说, 即 便 三 本 书 的 确 具 有 内 在 的 逻 辑 严 谨 性, 但 仍 然 无 法 改 变 其 为 分 裂 中 国 而 胡 编 乱 造 史 实 的 性 质, 而 且 逻 辑 严 谨 的 胡 编 乱 造 就 更 与 客 观 求 实 精 神 相 背 离 了 但 问 题 是, 看 似 如 此 漏 洞 百 出 生 拼 硬 凑 之 作, 为 什 么 会 在 维 吾 尔 社 会 上 引 起 了 强 烈 反 映, 错 误 观 点 流 毒 全 疆, 造 成 了 恶 劣 的 后 果 3 呢? 而 且 为 什 么 官 方 的 批 判 封 杀, 好 像 不 仅 没 有 多 少 效 果, 实 际 可 能 反 倒 促 进 了 三 本 书 在 维 吾 尔 社 会 中 的 地 下 流 传, 反 倒 将 作 者 抬 高 到 民 族 英 雄 的 位 置 呢 4? 不 错, 这 一 切 当 然 可 以 解 释 为, 上 世 纪 初 以 来 泛 突 厥 斯 坦 思 潮 以 及 分 离 主 义 思 想 在 新 疆 的 影 响, 部 分 维 吾 尔 人 对 于 国 家 认 同 的 偏 差 或 悖 反, 国 家 意 识 形 态 教 育 的 不 足, 新 疆 工 作 中 客 观 上 存 在 的 某 些 不 足 等 等 但 仅 仅 是 这 样 的 解 释 显 然 是 很 不 够 的, 它 不 仅 可 能 会 将 广 大 维 吾 尔 人 民 列 为 国 家 汉 族 的 对 立 面, 而 且 还 可 能 是 将 他 们 视 为 缺 乏 理 性 头 脑 简 单 的 另 类 民 族 其 实, 如 果 我 们 暂 且 放 置 自 己 所 熟 悉 的 历 史 知 识 和 惯 常 的 思 维 逻 辑, 换 换 角 度 尝 试 着 从 一 个 同 情 阿 勒 玛 斯 的 维 吾 尔 人 的 角 度 或 第 三 者 的 位 置 去 理 解 三 本 书, 或 许 就 会 发 现 问 题 可 能 远 不 是 所 想 象 的 那 样 简 单 例 如 汉 语 读 者 对 三 本 书 的 逻 辑 混 乱 性 观 感, 就 与 维 汉 两 种 语 言 所 包 含 的 文 化 前 理 解 之 差 异 有 相 当 的 关 系 对 于 不 了 解 维 吾 尔 语 ( 或 了 解 但 缺 乏 从 其 视 角 思 考 ) 的 读 者 来 说, 可 能 难 以 理 解 阿 勒 玛 斯 怎 么 就 能 够 用 维 吾 尔 这 样 一 个 出 现 于 1930 年 代 的 现 代 辞 汇, 去 寻 找 近 万 年 之 前 的 民 族 对 应 呢? 而 且 可 能 也 不 理 解 为 何 笔 者 在 前 面 多 处 的 回 鹘 等 词 语 后 加 上 ( 维 吾 尔 ) 之 表 述 不 是 有 中 外 学 者 早 已 证 明 了, 作 为 一 个 现 代 民 族 整 体, 维 吾 尔 只 是 二 十 世 纪 初 才 开 始 建 构 的 吗 5? 其 实, 在 汉 语 中, 历 史 上 的 维 吾 尔 有 回 纥 回 鹘 畏 吾 尔 维 吾 尔 等 多 种 称 谓, 但 至 少 在 现 代 维 吾 尔 人 那 里, 他 们 始 终 只 用 一 个 统 一 的 称 谓, 那 就 ( Uyghur )ۇيغ ۇر是 6, 英 语 好 ۇيغ ۇرئ 一 像 也 是 如 此 7 当 我 们 被 多 种 称 谓 所 切 割 的 断 片 式 维 吾 尔 印 象 所 支 配 时, 习 惯 单 称 谓 的 维 吾 尔 人, 当 然 也 会 很 自 然 地 习 惯 于 整 体 维 吾 尔 的 意 识 因 此, 我 们 从 三 本 书 中 所 发 现 的 东 拉 西 扯 张 冠 李 戴 移 花 接 木, 恐 怕 也 未 必 就 那 样 严 重 了 ; 至 少 从 九 世 纪 回 鹘 西 迁 以 1 为 了 消 弭 这 一 裂 隙, 阿 勒 玛 斯 就 利 用 古 尸 做 文 章 ( 参 阅 维 吾 尔 人 页 43-49), 以 所 构 想 的 八 千 多 年 的 历 史, 将 其 与 现 代 维 吾 尔 人 塞 人 等 统 统 联 系 起 来 2 例 如 他 臆 测 性 地 将 喀 喇 汗 王 朝 对 于 阗 龟 兹 高 昌 等 信 奉 佛 教 汗 国 的 宗 教 征 服 所 进 行 的 神 圣 化 维 吾 尔 利 益 整 体 化 的 处 理, 血 腥 征 服 一 变 而 成 为 了 维 吾 尔 人 和 与 他 们 成 为 兄 弟 的 部 族 决 心 放 弃 萨 满 教 和 佛 教, 自 愿 地 加 入 伊 斯 兰 教 参 见 维 吾 尔 人, 页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页 8 4 例 如 < 三 个 主 义 对 新 疆 教 育 领 域 的 渗 透 及 对 策 > 一 文, 就 记 述 了 一 些 维 吾 尔 知 识 精 英 对 批 判 三 本 书 的 抵 制 行 为 5 大 陆 历 史 学 界 普 遍 持 这 种 看 法 而 美 国 学 者 Justin Jon Rudelson 的 Oasis Identities: Uyghur Nationalism along China's Silk Road 一 书, 所 处 理 的 一 个 基 本 主 体 就 是 传 统 地 域 性 的 绿 洲 认 同 与 现 代 维 吾 尔 民 族 认 同 建 构 的 张 力 关 系 始 他 甚 至 认 为, 在 上 世 纪 80 年 代, 地 域 性 的 绿 州 认 同 也 不 比 整 体 性 的 维 吾 尔 认 同 弱 6 关 于 此 笔 者 专 门 请 教 过 多 位 维 吾 尔 朋 友, 得 到 了 一 致 的 答 案 再 譬 如 根 据 网 络 版 的 维 汉 大 词 典 ( 该 词 典 收 录 了 正 规 发 行 的 多 个 词 典 ) 所 收 录 的 汉 维 大 辞 典 历 史 词 典 所 给 出 的 汉 语 回 纥 或 袁 纥 的 对 应 维 语 都,ۇيغ ۇر为 所 差 异 者, 不 过 是 加 了 些 注 释 来 说 明 这 些 是 指 古 代 维 吾 尔 而 已 7 至 少 在 Xinjiang: China s Muslim borderland 一 书 中, 相 关 词 语 就 都 是 用 同 一 个 词 表 述 的 7

9 后 的 历 史 叙 述 起, 对 于 一 个 维 吾 尔 母 语 读 者 来 说, 统 一 的 维 吾 尔 人 的 意 识, 是 再 正 常 不 过 的 事 了 另 外 三 本 书 并 非 是 阿 勒 玛 斯 的 凭 空 杜 撰, 它 们 有 其 相 关 的 泛 突 厥 认 同 知 识 - 情 感 谱 系 其 构 成 当 然 是 非 常 混 杂 的, 要 真 想 弄 清 它 的 方 方 面 面 并 非 易 事 但 就 认 同 它 的 个 体 来 说, 并 不 需 要 对 它 有 全 面 的 认 识, 就 像 认 同 汉 民 族 炎 黄 起 源 说 的 个 体 一 样, 只 要 对 这 种 知 识 - 情 感 谱 系 有 一 个 最 基 本 的 认 知 情 感 就 足 够 了 其 最 基 本 的 概 括 就 是 维 吾 尔 民 族 形 成 的 突 厥 起 源 说, 它 不 仅 意 味 着 属 于 泛 突 厥 民 族 的 维 吾 尔 族, 是 既 不 同 于 欧 洲 民 族 也 不 同 于 远 东 民 族 的 有 其 独 特 的 民 族 传 统 和 民 族 特 性 的 完 整 的 民 族 1 ; 而 且 还 意 味 着, 构 成 维 吾 尔 族 族 源 的 主 体 是 塔 里 木 流 域 绿 洲 上 世 世 代 代 繁 衍 生 息 着 的 土 著 居 民 2, 不 是 突 厥 人 早 于 起 源 于 新 疆 的 维 吾 尔 人, 而 是 维 吾 尔 早 于 突 厥 人 3, 或 维 吾 尔 突 厥 人 就 是 同 源 民 族, 其 最 早 的 家 乡 就 是 中 亚 的 新 疆 所 以 毫 不 奇 怪, 无 论 对 中 国 或 汉 族 的 情 感 如 何, 一 般 维 吾 尔 人 都 愿 意 自 豪 地 认 为 自 己 是 突 厥 民 族, 也 本 能 地 愿 意 接 受 甚 至 去 证 明 维 吾 尔 人 是 新 疆 最 早 的 土 著 居 民 的 观 点 4 所 以 尽 管 真 正 完 全 读 过 三 本 书 的 人 不 一 定 很 多, 但 与 其 相 关 的 认 识, 却 早 已 在 维 吾 尔 社 会 中 成 为 主 流 因 此 单 纯 将 三 本 书 放 在 思 想 意 识 形 态 的 角 度 去 理 解, 单 纯 地 将 它 们 视 为 别 有 用 心 的 违 背 客 观 历 史 的 胡 编 乱 造, 肯 定 是 太 过 简 单, 自 然 也 是 无 济 于 事 的 如 果 我 们 要 想 解 开 其 中 所 纠 缠 的 诸 多 心 结, 恐 怕 必 须 把 它 们 放 在 历 史 建 构 的 角 度 进 行 严 肃 的 再 反 思 由 此 而 言, 阿 勒 玛 斯 所 使 用 的 那 些 看 似 非 常 粗 暴 任 意 的 历 史 叙 事 手 法, 其 实 并 非 只 属 于 他 或 他 的 分 离 主 义 维 吾 尔 史 学 前 辈 们 5 例 如, 早 在 八 九 千 年 前 维 吾 尔 人 就 生 活 在 塔 里 木 河 流 域 一 带 的 说 法, 固 然 像 是 信 口 开 河, 但 比 这 更 离 奇 不 经 的 祖 源 想 象 所 在 不 少 世 界 上 的 民 族 起 源 或 人 类 想 象, 没 有 几 个 不 是 与 所 谓 神 奇 事 物 或 异 象 相 关 的 例 如 什 么 狼 图 腾 牛 图 腾 龙 图 腾 龙 的 传 人 猴 的 子 孙, 什 么 上 帝 造 世 盘 古 开 天 地 女 娲 抟 土 造 人 亚 当 取 肋 成 夏 娃 成 吉 思 汗 手 握 凝 血 而 生 等 等 如 果 说 这 一 切 不 过 是 古 代 人 类 的 原 始 想 象, 不 应 该 与 现 代 人 的 历 史 写 作 相 混 淆, 那 么 问 题 是, 那 些 经 过 时 间 清 洗 过 的 原 始 想 象, 是 否 就 已 经 变 成 纯 粹 的 过 去 或 单 纯 的 文 学 审 美 的 物 件 而 失 去 了 现 实 的 作 用 力 呢? 显 然 不 是 汉 人 至 今 依 然 以 龙 的 传 人 自 居 ; 自 认 为 是 猴 子 传 人 的 十 四 达 赖 喇 嘛 也 信 徒 众 多 ; 在 当 代 有 关 蒙 古 帝 国 的 叙 事 中, 蒙 古 族 圣 母 阿 阑 豁 阿 感 光 孕 子 成 吉 思 汗 手 握 凝 血 而 生 的 历 史 想 象 也 一 再 出 现 [ 可 否 提 供 出 处? 志 伟, 有 关 成 吉 思 汗 诞 生 的 历 史 文 献, 大 都 会 提 到 这 一 点, 似 没 有 提 供 出 处 的 必 要 ]; 连 美 国 这 个 科 学 高 度 发 展 的 国 度, 各 种 光 怪 陆 离 的 宗 教 也 还 发 挥 着 不 小 的 作 用 它 们 都 仍 然 在 发 挥 着 重 新 编 织 现 代 民 族 神 话 唤 起 民 族 情 感 和 凝 聚 民 族 认 同 的 真 实 作 用 为 了 相 近 或 其 他 的 目 的, 不 顾 历 史 真 实 乱 攀 亲 附 故 之 现 象, 同 样 在 历 史 与 现 实 中 屡 见 不 鲜 春 秋 时 代 的 吴 国 将 自 己 想 象 为 正 宗 的 华 夏 后 人 ; 史 记 中 匈 奴 先 祖 也 是 夏 后 氏 之 苗 裔 ; 同 样 被 视 为 蒙 古 族 经 典 的 黄 金 史, 将 蒙 古 人 的 祖 先 视 为 释 伽 牟 尼 的 后 代 古 人 如 此, 现 代 人 也 不 一 定 好 到 那 里 电 影 红 河 谷 (1996), 为 了 表 现 汉 藏 人 民 同 根 相 连 亲 如 一 家 之 想, 也 不 惜 阿 布 都 许 库 尔 穆 罕 默 德 伊 明 : 维 吾 尔 人 及 其 文 化, 文 艺 研 究,1995 年 第 5 期, 页 请 注 意, 该 文 作 者 是 新 疆 维 吾 尔 族 著 名 学 者, 新 疆 大 学 教 授 此 文 是 他 受 文 艺 研 究 专 门 约 稿 而 成 的 遗 作, 其 写 作 和 发 表 时 间 都 在 批 判 三 本 书 之 后 阿 布 都 许 库 尔 穆 罕 默 德 伊 明 : 塔 里 木 流 域, 古 代 维 吾 尔 族 的 摇 篮, 维 吾 尔 线 上 网, 参 见 阿 布 都 许 库 尔 穆 罕 默 德 伊 明 : 维 吾 尔 人 及 其 文 化 和 塔 里 木 流 域, 古 代 维 吾 尔 族 的 摇 篮 例 如 笔 者 记 得 在 维 吾 尔 人 线 上 网 站 上,2009 年 7 5 之 前, 就 时 不 时 地 出 现 讨 论 新 疆 干 尸 是 否 是 古 维 吾 尔 人 的 祖 先 的 帖 子 或 文 章 此 种 观 点 流 传 之 广, 甚 至 百 度 上 都 专 门 有 一 条 与 此 相 关 的 条 目 : 新 疆 出 土 的 干 尸 楼 兰 美 女 是 维 吾 尔 族 人 吗?, ra06ej9du2hz9ccsszdxmofa 关 于 三 本 书 与 现 代 维 吾 尔 分 离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的 联 系, 请 参 见 钱 伯 泉 : 新 疆 民 族 分 裂 主 义 的 罪 恶 根 源 穆 罕 默 德 伊 敏 东 突 跃 斯 坦 历 史 批 判 ; 艾 买 提 毛 拉 土 尔 地 邢 松 真 : 维 吾 尔 人 等 三 本 书 的 主 要 问 题 及 其 思 想 根 源, 均 收 入 < 维 吾 尔 人 > 等 三 本 书 问 题 讨 论 会 论 文 集 8

10 时 光 错 置, 让 一 个 民 国 前 的 人, 向 英 国 侵 略 者 去 宣 传 五 族 共 和 1, 并 借 助 一 个 藏 族 老 妈 妈 的 口 去 传 述 藏 汉 同 源 的 想 象 的 神 话 2 而 今 天, 重 返 本 民 族 文 化 之 根 的 藏 族 学 者, 却 又 更 愿 意 返 还 大 师 东 方 来 的 传 说 3 另 外, 三 本 书 中 严 重 存 在 由 现 在 投 射 过 去 并 将 历 史 发 展 目 的 化 整 体 化 的 思 维 方 式, 在 这 种 思 维 的 指 导 下, 新 疆 史 中 国 史, 甚 至 人 类 史 本 身, 都 似 乎 变 成 了 为 了 证 实 维 吾 尔 万 年 王 国 这 一 伟 大 的 目 的 而 展 开 的 过 程 因 此, 为 了 证 明 这 个 目 的, 重 新 安 排 历 史 材 料, 调 整 时 间 顺 序 与 空 间 关 系, 甚 至 编 造 历 史 材 料, 都 不 仅 是 必 要 的, 而 且 是 符 合 历 史 逻 辑 与 存 在 ( 民 族 ) 价 值 的 真 正 的 真 实 之 发 现 与 推 衍 其 实 这 并 非 阿 勒 玛 斯 的 发 明, 而 是 黑 格 尔 (Georg W. F. Hegel) 以 降 等 诸 多 历 史 目 的 论 历 史 决 定 论 宇 宙 绝 对 理 念 观 的 传 承 而 已 关 于 此 一 传 承 的 问 题, 罗 素 (Bertrand Russell) 在 西 方 哲 学 史 (A History of Western Philosophy) 中 已 经 做 过 深 刻 的 分 析 4 阿 勒 玛 斯 不 过 像 是 更 为 直 截 了 当 的 缩 水 版 的 黑 格 尔 罢 了 但 问 题 是, 习 惯 了 自 古 以 来 逻 辑 的 大 中 国 观 的 我 们, 恐 怕 也 同 样 是 黑 格 尔 的 传 人 阿 勒 玛 斯 和 他 的 批 判 者, 都 同 样 热 衷 于 封 自 己 为 历 史 唯 物 主 义, 并 非 仅 仅 是 出 于 标 榜 正 确 的 政 治 身 份 和 类 似 的 马 列 主 义 教 育 之 原 因 阿 勒 玛 斯 三 本 书 深 层 推 理 逻 辑 之 所 以 与 主 流 新 疆 史 或 中 国 史 形 成 对 抗 性 的 关 系, 并 非 仅 仅 是 出 于 本 能 的 对 应 性 反 抗 如 果 说 阿 勒 玛 斯 八 千 多 年 的 伟 大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的 建 构, 充 满 太 多 太 多 的 历 史 破 绽 的 话, 那 么 我 们 关 于 中 国 统 一 西 域 史 新 疆 属 于 中 国 史 的 论 证, 也 并 非 都 无 懈 可 击, 也 同 样 是 历 史 的 建 构, 同 样 不 可 能 是 排 除 了 想 象 成 份 的 客 观 历 史 叙 述 四 余 论 这 里 的 个 案 再 次 说 明 以 某 种 情 节 结 构 来 把 事 件 系 列 编 码 本 身 就 是 一 个 文 化 用 来 解 释 文 化 中 个 人 和 公 共 的 旧 时 方 法 之 一 5 不 过 我 们 这 里 所 进 行 分 析 的 目 的, 不 是 为 了 给 新 历 史 主 义 或 其 他 什 么 后 学 如 解 构 主 义 提 供 中 国 的 证 明 材 料 ; 也 不 是 想 说 明 宣 传 民 族 分 裂 民 族 独 立 渲 染 民 族 仇 恨 的 阿 勒 玛 斯 与 主 张 民 族 团 结 国 家 统 一 者 们 的 言 说 不 过 都 是 不 同 的 历 史 观 点 而 已, 说 明 历 史 叙 述 无 所 谓 真 假 正 确 与 错 误 ; 更 不 是 要 将 破 坏 民 族 团 结 分 裂 主 义 的 言 行 与 维 护 国 家 统 一 与 民 族 团 结 的 努 力 等 而 视 之 这 里 所 进 行 的 分 析, 可 能 的 启 发 性 是 多 方 面 的 比 如 说, 它 可 能 引 导 我 们 更 深 入 地 去 分 析 反 思 以 往 中 国 史 新 疆 史 等 的 编 纂 实 践, 甚 至 还 可 能 更 进 一 步 上 升 到 元 历 史 6 的 层 面 去 尝 试 历 史 哲 学 的 思 考, 与 新 历 史 主 义 等 观 念 进 行 理 论 对 话 不 过 对 于 着 眼 于 现 实 民 族 问 题 的 关 注 来 说, 最 重 要 的 启 发 可 能 是 提 醒 我 们 更 为 客 观 理 性 地 去 思 考 中 国 现 实 中 所 存 在 的 不 同 性 质 的 民 族 文 化 历 史 的 建 构, 以 更 为 宽 容 平 常 的 心 态 去 对 待 它 们, 哪 怕 是 像 三 本 书 这 样 作 品 作 为 国 家 [ 的 什 么? 志 伟, 国 家 在 这 里 是 一 种 拟 人 性 的 称 谓 ] 或 主 流 学 者 们 必 须 清 楚, 中 华 民 族 认 同 的 建 构 国 家 合 法 性 的 建 设, 不 是 在 真 空 里 进 行 的, 而 是 在 不 同 的 认 同 建 构 实 践 的 相 互 角 逐 中 展 开 的 所 以, 单 纯 地 将 那 些 异 质 激 烈 的 民 族 文 化 认 同 的 建 构 或 言 说, 定 性 1 影 片 中 头 人 对 罗 克 曼 说 : 谁 说 藏 部 主 力 已 经 打 没 了, 只 要 有 一 个 藏 民 在, 你 就 别 想! 藏 族 是 老 大, 汉 族 是 老 二, 回 民 是 老 三, 满 族 是 老 四, 还 有 很 多 民 族 是 老 五, 我 们 是 一 个 不 可 分 割 的 整 体,( 握 手 一 个 拳 头 ), 我 们 家 里 的 事, 不 劳 驾 你! 2 雪 山 女 神 珠 穆 朗 玛 刚 生 下 来 的 时 候 是 一 个 大 海 中 的 贝 壳, 过 了 很 久 才 长 成 一 个 美 丽 的 女 神, 她 有 十 个 雪 山 姐 妹, 剩 下 的 孩 子 中 有 三 个 最 要 好 的 兄 弟, 老 大 叫 黄 河, 老 二 叫 长 江, 最 小 的 弟 弟 叫 雅 鲁 藏 布 江 3 旺 秀 才 丹 万 玛 才 旦 : 大 师 在 西 藏 ( 兰 州 : 兰 州 大 学 出 版 社,2005) 4 请 参 见 罗 素 : 西 方 哲 学 史, 张 作 成 编 译, 北 京 : 北 京 出 版 社,2012, 第 二 十 二 章 黑 格 尔 第 二 十 七 章 卡 尔 马 克 思 的 论 述 5 海 顿 怀 特 (Hayden White):< 作 为 文 学 虚 构 的 历 史 本 文 >( 张 京 媛 译 ), 载 张 京 媛 主 编 : 新 历 史 主 义 与 文 学 批 评, 北 京 : 北 京 大 学 出 版 社,, 页 怀 特 :< 作 为 文 学 虚 构 的 历 史 本 文 >, 页 160 9

11 为 严 重 错 误 或 反 动 思 想 并 加 以 组 织 性 的 批 判, 或 装 作 什 么 也 没 有 发 生 视 而 不 见, 都 是 徒 劳 且 无 效 的 三 本 书 的 出 现 当 然 不 是 偶 然 的, 与 历 史 乃 至 当 代 的 维 吾 尔 知 识 精 英 所 进 行 的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建 构 的 努 力 有 直 接 的 关 系 ; 同 时 也 的 确 说 明, 维 汉 两 族 有 关 新 疆 乃 至 国 家 的 历 史 文 化 认 同, 存 在 不 小 的 差 异 但 是 这 并 不 意 味 着 大 多 数 维 吾 尔 人 都 心 存 不 轨, 随 时 都 想 乘 机 将 汉 人 赶 出 新 疆, 实 现 独 立 建 国 的 梦 想 其 实 对 于 本 族 群 的 热 爱,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接 近 为 文 化 民 族 主 义, 又 在 多 大 程 度 上 上 升 为 政 治 性 的 对 于 国 家 的 不 承 认, 情 况 可 能 是 相 当 复 杂 的 例 如 有 研 究 显 示, 在 广 州 的 维 吾 尔 移 民, 虽 然 大 多 数 缺 乏 情 感 性 的 国 族 认 同, 即 中 华 民 族 认 同, 但 之 于 政 体 上 的 中 国 认 同 则 没 有 什 么 问 题 1 ; 而 且 即 便 是 族 裔 性 的 维 吾 尔 或 穆 斯 林 认 同, 在 维 吾 尔 社 会 中 也 是 复 杂 多 样 的, 更 不 要 说 已 经 形 成 了 明 确 的 垄 断 性 的 对 抗 性 的 维 吾 尔 认 同 话 语 2 即 便 激 进 如 阿 勒 玛 斯 者, 其 与 中 国 国 家 的 关 系 也 是 相 当 复 杂 的 既 有 紧 张 敌 对, 但 同 样 也 有 过 相 互 融 洽 的 蜜 月 期 在 1940 年 代, 他 因 进 行 独 立 性 的 写 作 和 参 加 三 区 事 变 而 被 国 民 党 长 期 监 禁, 但 在 1950 年 代, 却 成 了 具 有 代 表 性 的 新 中 国 维 吾 尔 作 家, 他 的 中 篇 小 说 红 旗 还 获 得 过 1955 年 新 疆 文 学 创 作 一 等 奖 他 也 曾 在 诗 作 中 这 样 深 情 地 向 党 致 意 : 共 产 党 啊! 请 你 接 受 我 的 致 意, 这 敬 意 来 自 人 民 的 心 里, 任 何 东 西 都 不 能 冲 淡 我 的 信 念, 我 的 情 感 的 火 焰 早 在 我 心 里 点 燃, 人 民 从 心 里 迸 发 出 来 的 爱 情, 像 一 片 无 边 翻 滚 的 浪 涛 3 这 显 然 不 是 出 于 政 治 高 压 的 违 心 之 词, 而 是 当 时 的 国 家 意 识 形 态 阶 段 性 成 功 的 体 现 新 中 国 通 过 社 会 主 义 革 命 民 族 团 结 民 族 平 等 的 阶 级 话 语 系 统, 将 分 离 性 的 三 区 事 变 整 合 到 了 中 国 革 命 历 史 中, 整 合 了 具 有 独 立 性 的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不 仅 使 得 一 般 维 吾 尔 人, 也 使 得 阿 勒 玛 斯 这 个 始 终 的 维 吾 尔 革 命 斗 士, 切 实 感 觉 到 了 胜 利 的 喜 悦 解 放 的 欢 欣 ; 他 深 情 地 邀 请 国 际 友 人 访 问 我 的 国 家, 告 诉 他 们 将 会 在 到 北 京 的 沿 途 上, 看 到 多 少 童 话 里 才 有 的 绿 洲 园 林 4 所 以 反 之, 三 本 书 的 出 现 就 是 国 家 意 识 形 态 功 能 紊 乱 的 表 征 三 本 书 最 初 不 过 是 不 同 地 域 性 的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建 构 尝 试 的 一 种 5, 在 维 吾 尔 知 识 人 中 的 影 响 还 是 比 较 有 限 的 6 但 是 官 方 所 组 织 的 讨 论, 只 是 单 向 性 的 批 判, 并 非 真 正 意 义 上 的 讨 论, 是 一 种 正 误 的 宣 告 或 阅 读 的 禁 令, 且 所 针 对 的 只 是 维 吾 尔 知 识 社 会 这 样 做 的 结 果 就 是 : 对 那 些 同 情 三 本 书 并 有 幸 请 参 见 黄 云 : 族 群 宗 教 与 认 同 的 重 建 广 州 一 个 维 吾 尔 移 民 社 群 的 研 究, 香 港 中 文 大 学 博 士 论 文,2008 年 10 月, 第 四 章 国 家 认 同 参 阅 Justin Jon Rudelson,Oasis Identities. 吐 尔 贡 阿 勒 玛 斯 着, 亚 丽 莫 合 麦 提 译 :< 塔 里 木 之 风 向 党 致 敬 >, 诗 刊,1957 年 总 第 9 期, 页 95 吐 尔 贡 阿 里 玛 斯 着, 马 树 钧 译 :< 我 等 待 着 >, 延 河,1957 年 第 12 期, 页 参 阅 Justin Jon Rudelson,Oasis Identities: Uyghur Nationalism along China's Silk Road, 其 实 就 是 今 天, 在 更 为 宽 泛 的 维 吾 尔 社 会 的 意 义 上, 不 同 的 世 俗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意 识 形 态 的 建 构 之 影 响, 都 是 有 限 的 10

12 参 与 批 判 的 人 来 说, 并 没 有 机 会 说 出 自 己 的 观 点, 或 者 只 能 是 违 心 地 重 复 正 确 的 观 点 ; 而 对 大 多 数 没 有 参 与 但 却 同 情 阿 勒 玛 斯 的 人 来 说 ( 他 们 中 的 大 部 分 可 能 都 没 有 读 过 三 本 书 ), 这 种 单 向 性 的 批 判, 不 仅 难 以 产 生 批 判 者 所 欲 求 的 教 育 效 果, 而 且 很 可 能 适 得 其 反, 使 阿 勒 玛 斯 被 想 象 为 被 迫 害 的 民 族 英 雄, 使 其 英 雄 化 神 圣 化, 并 刺 激 起 人 们 的 阅 读 兴 趣 这 无 疑 等 于 是 在 为 三 本 书 做 广 告, 助 推 民 族 情 绪 的 激 化 历 史 已 经 反 复 证 明, 对 于 异 质 的 思 想 意 识 的 挑 战, 单 方 面 的 政 治 批 判 难 有 作 用 国 家 归 属 中 华 民 族 认 同, 说 到 底 都 是 思 想 认 识 意 识 情 感 性 的 问 题, 只 能 通 过 相 应 的 方 式 逐 步 培 养, 绝 对 不 可 能 通 过 强 行 灌 输 而 化 成 自 我 意 识 的 一 部 分 特 定 的 族 裔 认 同 无 论 与 国 家 主 流 意 识 形 态 有 多 大 的 距 离, 其 指 向 无 论 有 多 么 大 的 危 险, 都 是 认 同 性 的 建 构, 其 运 行 的 逻 辑 本 质 上 与 国 家 认 同 建 构 没 有 两 样 一 方 面 以 简 单 压 制 性 的 方 式 来 对 待 和 处 理 相 关 问 题, 另 一 方 面 却 又 想 建 构 起 自 觉 的 充 满 情 感 色 彩 的 中 华 民 族 认 同, 肯 定 是 不 可 能 的 具 体 到 新 疆,1989 年 之 后, 官 方 因 为 担 心 维 吾 尔 民 族 主 义 的 发 酵 而 在 维 吾 尔 社 会 中 重 新 实 施 较 严 格 的 意 识 形 态 的 控 制, 但 不 仅 没 有 促 进 维 吾 尔 人 的 中 华 民 族 认 同, 反 而 因 为 世 俗 维 吾 尔 文 化 建 设 的 被 打 压, 给 那 些 在 文 革 时 期 极 左 而 又 热 衷 于 宗 教 文 化 的 保 守 势 力 以 可 乘 之 机 他 们 同 时 利 用 维 吾 尔 人 的 民 族 感 情 和 中 国 政 府 的 反 西 化 反 分 裂 恢 复 传 统 文 化 的 政 策, 打 压 具 有 现 代 性 先 锋 性 的 维 吾 尔 世 俗 精 英 文 学 创 作 和 文 化 建 设, 从 而 对 新 疆 穆 斯 林 社 会 宗 教 气 氛 日 益 增 强 宗 教 极 端 思 想 日 益 弥 漫, 起 到 了 推 波 助 澜 的 作 用 1 综 上 所 述, 三 本 书 所 进 行 的 维 吾 尔 文 明 史 的 建 构, 不 过 是 近 三 十 年 以 来 发 生 在 中 国 的 诸 多 异 质 性 族 裔 文 化 认 同 建 构 的 一 个 较 具 典 型 性 的 事 例 而 已 它 们 的 出 现, 是 构 成 了 对 国 家 一 体 性 认 同 的 挑 战, 但 说 到 底, 异 质 性 的 文 化 认 同 同 国 家 正 统 认 同 一 样, 同 属 于 心 理 情 感 之 反 应, 试 图 简 单 地 通 过 批 判 封 锁 压 制 的 方 式 加 以 消 除, 其 结 果 则 很 可 能 适 得 其 反 因 此, 对 于 国 家 来 说, 更 需 要 做 的 不 是 一 味 的 控 制 打 压, 而 是 认 真 倾 听 反 思, 以 更 具 弹 性 更 富 包 容 性 的 民 族 - 国 家 的 历 史 叙 事 来 吸 引 整 合 异 质 话 语 论 文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的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文 化 资 本 研 究 2 王 凡 妹 一 研 究 背 景 根 据 中 央 第 五 次 西 藏 工 作 座 谈 会 精 神, 西 藏 应 该 从 资 源 条 件 产 业 基 础 和 国 家 战 略 需 要 出 发, 着 重 培 育 具 有 地 方 特 色 和 比 较 优 势 的 战 略 支 撑 产 业, 增 强 自 我 发 展 能 力 3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的 发 展 是 关 乎 西 藏 经 济 发 展 的 大 事 情 然 而, 笔 者 发 现, 西 藏 部 分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的 发 展 遭 遇 到 瓶 颈 : 建 厂 水 平 较 低, 经 营 效 益 一 般, 缺 乏 对 人 力 资 源 的 吸 引 力, 难 以 扩 大 生 产 规 模 或 开 展 深 加 工 业 务 究 其 原 因, 除 企 业 内 部 存 在 着 严 重 的 制 度 管 理 问 题 以 外 4, 还 在 于 文 1 本 段 的 引 文, 引 自 维 吾 尔 诗 人 学 者 帕 尔 哈 提 吐 尔 逊 的 电 子 文 稿 :< 转 型 期 中 国 维 吾 尔 现 代 诗 歌 创 作 研 究 >, 2013 年 8 月 关 于 1990 年 代 之 后 维 吾 尔 世 俗 文 化 式 微 宗 教 保 守 势 力 借 机 上 位 的 情 况, 此 文 中 有 相 当 详 细 的 说 明 另 外 相 同 的 观 点, 笔 者 在 私 下 与 一 些 世 俗 维 吾 尔 知 识 精 英 接 触 时, 也 多 有 所 闻 2 作 者 为 北 京 工 业 大 学 教 师, 北 京 大 学 社 会 学 博 士 3 中 共 中 央 国 务 院 在 北 京 召 开 第 五 次 西 藏 工 作 座 谈 会, 取 自 4 笔 者 在 藏 族 员 工 在 西 藏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内 的 职 业 发 展 研 究 ( 王 凡 妹,2014) 一 文 中, 展 示 了 此 次 实 地 调 研 11

13 化 资 本 的 开 发 利 用 不 充 分 文 化 资 本 的 概 念 最 早 由 社 会 学 家 皮 埃 尔 布 尔 迪 厄 (Pierre Bourdieu) 提 出 ( 布 尔 迪 厄, 1997), 后 由 戴 维 思 罗 斯 比 (David Throsby) 引 入 经 济 学 领 域 思 罗 斯 比 认 为, 文 化 资 本 是 以 资 产 的 形 式 表 现 出 来 的 文 化 价 值 存 量 这 一 资 产 可 能 有 形 或 无 形 : 有 形 文 化 资 本 资 产 存 量 存 在 于 文 化 遗 产 或 绘 画 之 类 的 艺 术 品 或 人 工 制 品 中 ; 无 形 文 化 资 本 则 表 现 为 某 一 群 体 共 享 的 思 想 实 践 信 仰 传 统 和 价 值 观 等, 其 将 一 组 特 定 人 群 团 结 起 来, 实 现 群 体 认 同, 或 是 表 现 为 公 共 品 ( 如 文 学 或 音 乐 ) 的 艺 术 品 存 量 (Throsby,1999:6~7) 20 世 纪 80 年 代, 组 织 文 化 研 究 在 美 国 逐 渐 兴 起,21 世 纪 初 开 始 进 入 我 国 管 理 学 领 域 2011 年, 张 德 和 潘 文 君 (2011:56~60) 将 文 化 资 本 定 义 为 持 续 地 投 资 于 组 织 文 化 建 设 而 形 成 的 一 种 能 够 给 组 织 带 来 潜 在 收 益 的 资 本 形 式, 并 且 指 出, 企 业 文 化 资 本 能 够 使 组 织 成 员 在 认 识 和 行 动 上 保 持 一 致 加 强 组 织 成 员 的 凝 聚 力 提 升 组 织 的 创 新 力 以 及 打 造 企 业 的 形 象 力 本 研 究 拟 以 民 族 手 工 业 与 高 原 食 饮 品 业 为 例, 分 别 从 经 济 学 (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 与 管 理 学 (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 角 度, 探 讨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中 的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如 何 通 过 文 化 资 本 的 投 入 开 发 与 利 用, 达 到 提 升 产 品 的 经 济 价 值 强 化 员 工 企 业 认 同 感 增 强 企 业 凝 聚 力 的 目 的 研 究 方 法 本 研 究 由 文 献 研 究 和 实 地 调 研 两 部 分 组 成 笔 者 于 2013 年 7 月 至 9 月 赴 西 藏 S 市 及 其 下 辖 的 S-1 县 和 S-2 县 进 行 田 野 调 查 调 研 对 象 为 6 家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A 集 团 ( 总 部 及 下 属 A-1 A-2 和 A-3 公 司 ) 在 内 地 和 西 藏 的 雇 员 总 数 约 1800 人,B 集 团 ( 总 部 及 下 属 B-1 和 B-2 公 司 ) 雇 员 总 数 100~200 人,C 公 司 D 公 司 E 公 司 和 F 公 司 的 雇 员 数 目 均 未 过 百 ;A 集 团 B 集 团 和 E 公 司 的 所 有 者 为 藏 族,D 公 司 为 回 族,C 公 司 和 F 公 司 为 汉 族 这 些 企 业 均 属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分 属 (1) 高 原 特 色 食 饮 品 业,A-1 公 司 主 打 油 类 产 品 和 林 下 资 源 产 品,A-2 公 司 C 公 司 和 F 公 司 分 别 主 打 天 然 矿 泉 活 水 青 稞 酒 和 牦 牛 肉 系 列 产 品 ;(2) 民 族 手 工 业,A-3 公 司 和 B-2 公 司 主 打 产 品 为 唐 卡,B-1 公 司 D 公 司 与 E 公 司 主 打 产 品 分 别 为 藏 香 羊 ( 牦 牛 ) 毛 ( 绒 ) 纺 织 品 与 藏 毯,F 公 司 兼 有 藏 香 业 务 在 实 地 调 研 中, 笔 者 选 用 一 对 一 无 结 构 或 半 结 构 式 深 度 访 谈 法 和 观 察 法 搜 集 数 据, 辅 之 以 问 卷 调 查 法 2014 年 7~8 月, 笔 者 电 话 回 访 了 A 集 团 B 集 团 和 C 公 司 5 名 管 理 层 成 员, 完 善 了 定 性 数 据, 搜 集 访 谈 个 案 51 个 ( 汉 族 18 个, 藏 族 31 个, 回 族 2 个 ), 回 收 问 卷 45 份 二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问 题 思 罗 斯 比 (2011:33~35) 认 为, 文 化 价 值 与 经 济 价 值 虽 然 存 在 相 关 性, 但 主 要 内 容 各 自 不 同, 需 要 作 为 不 同 的 主 体 来 考 察 文 化 价 值 相 对 独 立 于 经 济 价 值 而 存 在, 如, 消 费 者 未 必 愿 意 为 文 化 价 值 而 支 付 更 多 的 钱 尽 管 思 罗 斯 比 明 确 区 分 了 两 种 价 值, 但 是 无 法 忽 视 的 是, 企 业 之 所 以 关 注 产 品 文 化 价 值 的 挖 掘 与 提 升, 最 终 还 是 为 了 带 来 产 品 经 济 价 值 的 增 长, 而 在 这 一 过 程 中, 消 费 者 的 支 付 意 愿 至 关 重 要 因 此, 本 部 分 将 从 消 费 者 的 角 度 来 探 讨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问 题 另 外, 本 部 分 还 将 涉 及 文 化 附 加 值 的 概 念, 即, 商 品 在 生 产 流 通 和 消 费 领 域 中, 因 各 种 文 化 因 素 直 接 或 间 接 附 加 在 商 品 之 上 而 使 得 商 品 增 加 的 价 值 ( 刁 宏 宽,1994:27) 这 一 概 念 强 调 的 是 商 品 增 值, 有 别 于 思 罗 斯 比 的 文 化 价 值 概 念 西 藏 的 人 文 景 观 民 族 风 情 宗 教 信 仰 等 文 化 资 源, 能 给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产 品 添 加 高 文 化 的 藏 族 员 工 职 业 发 展 状 况 12

14 附 加 值, 大 幅 提 升 市 场 竞 争 力 西 藏 是 藏 族 人 民 世 代 生 息 之 地,2010 年 数 据 显 示, 藏 族 人 口 (2,716,388 人 ) 在 全 区 人 口 (3,002,165 人 ) 中 的 占 比 高 达 90.48%( 西 藏 自 治 区 第 六 次 全 国 人 口 普 查 领 导 小 组 办 公 室 等,2012:70) 千 百 年 来, 在 地 理 环 境 与 宗 教 信 仰 的 影 响 下, 西 藏 与 外 界 的 商 品 交 换 和 文 化 交 流 程 度 极 低 ( 朱 普 远,1993:32~34) 商 品 经 济 不 发 达 对 外 文 化 互 动 不 频 繁 现 代 化 程 度 较 低 等, 成 就 了 西 藏 的 特 殊 地 位, 吸 引 着 探 求 本 真 性 (authenticity) 体 验 的 海 内 外 游 客 1 在 不 少 人 心 中, 西 藏 是 一 片 世 外 净 土 : 未 经 雕 琢 的 自 然 风 光 神 秘 奥 妙 的 藏 传 佛 教 善 良 淳 朴 的 藏 族 百 姓 高 亢 嘹 亮 的 藏 族 歌 曲, 无 不 成 就 着 人 们 对 生 命 的 本 真 体 验 这 种 体 验, 成 为 植 根 于 人 们 内 心 深 处 的 心 智 资 源, 强 烈 地 影 响 着 人 们 对 西 藏 特 色 产 品 的 感 受 如 果 企 业 能 够 充 分 利 用 这 一 心 智 资 源, 发 掘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激 发 消 费 者 支 付 意 愿, 则 不 难 实 现 产 品 经 济 价 值 的 增 长 1.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以 民 族 文 化 为 依 托, 蕴 含 着 丰 富 的 文 化 内 涵 在 所 调 研 的 企 业 中,A-3 和 B-2 公 司 的 唐 卡 B-1 和 F 公 司 的 藏 香 与 E 公 司 的 藏 毯, 均 因 富 含 藏 文 化 元 素 而 拥 有 高 文 化 价 值 在 西 藏 众 多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中, 最 能 彰 显 藏 文 化 魅 力 的 当 属 唐 卡 作 为 流 行 于 藏 区 的 一 种 宗 教 卷 轴 画 ( 王 尧 等,1998:250), 唐 卡 承 载 着 深 厚 凝 重 的 宗 教 文 化 在 西 藏 市 场 上, 略 具 唐 卡 知 识 的 消 费 者 都 知 道, 自 己 是 请 而 不 是 买 一 幅 唐 卡, 以 免 亵 渎 神 灵 制 作 完 成 的 唐 卡, 也 往 往 要 拿 到 寺 庙 里 对 背 面 进 行 开 光 加 持, 赋 予 唐 卡 神 圣 的 意 义 ( 叶 星 生,2012:33) 除 宗 教 功 能 外, 唐 卡 还 有 极 高 的 艺 术 性, 具 有 收 藏 价 值 质 量 上 乘 的 唐 卡, 均 由 技 术 精 湛 的 画 师 使 用 天 然 矿 物 植 物 颜 料 精 心 绘 制, 构 图 复 杂, 笔 法 细 腻, 色 泽 鲜 艳, 历 久 如 新 目 前,A-3 和 B-2 公 司 除 推 出 大 量 宗 教 题 材 的 作 品 外, 还 绘 制 一 些 以 西 藏 自 然 美 景 人 文 景 观 或 藏 族 风 土 人 情 为 主 题 的 唐 卡, 以 满 足 那 些 看 重 其 艺 术 价 值 的 消 费 者 需 求 藏 香 也 是 宗 教 文 化 的 载 体 之 一 早 在 吐 蕃 王 朝 时 期, 为 了 虔 诚 地 供 奉 佛 陀, 吞 米 桑 布 扎 在 家 乡 吞 巴 的 吞 曲 ( 河 ) 畔, 精 心 研 制 出 了 手 工 水 磨 制 香 技 艺 ( 松 桂 花,2006:35; 宋 志 伟 等,2011: 56) 不 少 人 购 买 藏 香, 是 为 了 朝 圣 拜 佛 祈 福 辟 邪 F 公 司 与 S 市 著 名 财 神 庙 合 作 开 展 制 作 销 售 藏 香 的 业 务 2, 寺 院 香 火 旺 盛, 吸 引 着 大 批 海 内 外 香 客,F 公 司 的 产 品 因 此 获 得 丰 厚 的 品 牌 溢 价 此 外, 藏 香 还 有 重 要 的 价 值 : 点 燃 一 柱 藏 香, 其 散 发 的 香 气 不 但 能 净 化 空 气, 而 且 因 原 料 具 备 较 广 的 药 理 药 效 作 用, 从 而 达 到 预 防 流 感 呼 吸 系 统 疾 病 等 功 效 ( 松 桂 花,2006:36) 为 强 调 藏 香 的 药 用 价 值,B-1 公 司 特 地 在 销 售 藏 香 的 展 厅 内 分 门 别 类 地 摆 放 着 多 种 藏 香 原 料 ( 藏 药 材 ), 向 大 众 普 及 藏 香 的 药 用 知 识 另 外, 藏 毯 是 藏 族 民 众 的 日 常 用 品, 也 是 民 族 传 统 手 工 业 品 的 代 表 藏 毯 的 染 色 工 艺 图 案 和 编 织 方 法 充 满 了 藏 文 化 特 色, 具 有 极 高 的 艺 术 价 值 ( 吕 明 辉 等,2013:42) 目 前,E 公 司 已 成 为 西 藏 藏 毯 产 业 的 重 要 新 生 力 量, 其 产 品 除 销 往 内 地 外, 还 在 欧 美 市 场 大 受 欢 迎, 供 不 应 求 调 研 发 现, 制 作 销 售 唐 卡 藏 香 和 藏 毯 的 企 业 已 经 开 始 注 重 产 品 文 化 价 值 的 开 发 如,B 集 团 与 旅 行 社 合 作, 将 企 业 作 为 旅 游 线 路 定 点 参 观 购 物 地 点, 让 游 客 们 现 场 观 摩 数 十 位 唐 卡 画 师 的 实 地 作 画 情 境, 以 及 藏 香 的 手 工 制 作 技 艺 ;B-1 公 司 在 推 广 藏 香 时 会 刻 意 强 调, 产 品 制 作 师 傅 和 制 作 工 艺 均 源 自 吞 巴 村 ; A-3 公 司 和 E 公 司 的 唐 卡 绘 制 和 藏 毯 编 织 现 场 也 对 外 开 放 调 研 还 发 现, 在 一 些 消 费 者 心 中, 藏 文 化 具 有 地 域 性 特 征, 即, 消 费 者 将 自 己 对 藏 文 化 的 认 知 局 限 于 西 藏 调 研 发 现, 由 于 藏 族 技 术 类 人 员 奇 缺 内 地 技 术 类 人 员 要 价 太 高 且 不 愿 意 长 待 西 藏 从 国 外 聘 请 此 类 人 员 更 难 等 原 因,E 公 司 面 临 着 严 重 的 技 术 人 员 匮 乏 问 题, 导 致 其 无 法 扩 大 再 生 产 但 企 业 却 坚 持 不 到 内 地 办 厂 因 为 其 海 外 客 户 群 只 要 Made in Tibet( 西 藏 制 造 ) 的 Tibetan Carpet 2 1 本 真 性 经 验 带 有 主 观 性, 是 个 体 感 觉 到 他 们 接 触 到 了 一 个 真 实 的 世 界 以 及 他 们 真 实 的 自 我 (Handler & Saxton,1988:243) 藏 香 由 F 公 司 制 作, 在 寺 院 销 售, 同 时 挂 寺 院 和 F 公 司 品 牌 13

15 ( 西 藏 藏 毯 ), 在 客 户 ( 尤 其 是 海 外 客 户 ) 心 中, 西 藏 是 藏 民 最 集 中 的 地 区, 文 化 也 是 最 纯 粹 的 藏 文 化, 尽 管 价 格 不 菲, 其 藏 毯 仍 能 够 在 国 际 市 场 上 颇 具 竞 争 力, 正 是 因 为 迎 合 了 客 户 这 一 心 理, 充 分 利 用 了 西 藏 这 一 特 殊 地 域 形 象 给 产 品 带 来 的 文 化 价 值 与 E 公 司 相 似,D 公 司 也 是 利 用 西 藏 当 地 出 产 的 藏 系 绵 羊 毛 山 羊 绒 牦 牛 绒 等 原 料 加 工 制 作 纺 织 品, 围 巾 披 肩 大 衣 羽 绒 被 等 产 品 质 量 也 属 上 乘, 企 业 同 样 享 受 自 治 区 政 府 的 优 惠 性 政 策, 也 面 临 着 技 术 类 人 员 的 匮 乏 问 题, 但 D 公 司 的 经 营 状 况 远 远 不 如 E 公 司 究 其 原 因, 一 定 程 度 上 是 由 于 E 公 司 生 产 的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拥 有 高 文 化 价 值, 而 D 公 司 的 产 品 不 具 有 任 何 藏 文 化 价 值 : 产 品 设 计 丝 毫 看 不 出 藏 域 特 征, 也 不 含 任 何 藏 文 化 元 素, 产 品 包 装 上 仅 有 的 汉 英 双 语 介 绍 只 强 调 了 原 料 质 量 好 的 特 性 这 使 得 企 业 产 品 与 内 地 其 他 同 类 产 品 竞 争 时, 优 势 只 剩 下 原 料 质 量 初 加 工 业 务 多 而 深 加 工 业 务 少, 既 造 成 了 产 品 附 加 值 有 限, 也 浪 费 了 西 藏 原 本 有 限 的 特 色 资 源 : 初 加 工 产 品 利 润 微 薄, 为 了 生 存 与 发 展,D 公 司 只 能 尽 可 能 多 地 占 有 羊 毛 等 资 源, 而 在 不 断 重 复 的 收 毛 ( 绒 ) 1 初 加 工 对 外 销 售 过 程 中, 企 业 对 资 源 的 占 有 度 越 高, 资 源 的 浪 费 度 越 大 目 前,D 公 司 正 开 拓 羊 绒 初 加 工 产 品 的 尼 泊 尔 市 场, 这 类 产 品 将 经 由 尼 泊 尔 企 业 深 加 工 后 销 往 欧 美 等 国, 这 将 造 成 藏 区 资 源 的 进 一 步 减 少 可 见, 特 色 资 源 产 业 企 业 的 发 展, 对 西 藏 经 济 影 响 深 远 倘 若 D 公 司 能 够 使 产 品 添 加 文 化 价 值 ( 如 推 出 带 有 藏 文 化 特 色 的 新 品 ), 使 其 有 别 于 内 地 同 类 产 品, 那 么 不 难 在 市 场 上 赢 得 一 席 之 地 与 其 他 西 藏 特 色 产 品 相 比, 对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文 化 价 值 的 开 发 至 关 重 要 用 思 罗 斯 比 的 理 论 分 析,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属 于 有 形 文 化 资 本 资 产, 其 作 为 实 体 存 在 而 具 有 经 济 价 值, 并 且, 经 济 价 值 会 因 文 化 价 值 而 得 到 显 著 提 升 ( 思 罗 斯 比,2011:50) 如, 唐 卡 或 因 使 用 质 量 上 佳 的 画 布 储 量 有 限 的 天 然 矿 物 植 物 颜 料 与 珍 贵 的 象 牙 或 珊 瑚 做 唐 尕 而 具 有 一 定 的 物 质 价 值, 但 其 价 格 之 所 以 能 够 在 市 场 上 动 辄 数 万, 是 因 为 其 艺 术 性 和 / 或 宗 教 性, 即, 从 文 化 内 容 中 获 得 了 大 量 经 济 价 值 (ibid:51) 在 这 一 过 程 中, 有 形 文 化 资 本 存 量 引 起 的 资 本 服 务 流, 直 接 为 民 众 所 消 费 (ibid:50) 调 研 发 现, 企 业 在 挖 掘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方 面 应 该 还 有 上 升 空 间, 这 主 要 体 现 在 企 业 忽 视 了 产 品 原 料 ( 资 源 ) 所 承 载 的 文 化 意 涵 方 面 如, 由 于 藏 香 是 根 据 藏 民 族 五 大 学 说 之 医 学 理 论 及 藏 药 配 制 工 艺, 经 历 代 高 僧 和 著 名 藏 医 学 家 的 多 次 验 方 整 理, 将 多 种 天 然 藏 药 材 合 理 配 制 而 成 ( 松 桂 花,2006:35~36), 因 此 B-1 公 司 可 以 从 藏 医 药 文 化 入 手, 提 升 藏 香 的 文 化 价 值 再 如, 依 托 动 物 资 源 生 产 的 产 品 与 西 藏 千 百 年 来 的 泛 神 信 仰 ( 刘 伟,2008) 相 关 在 动 物 崇 拜 中, 耗 牛 被 神 化 为 造 物 主 世 界 的 创 造 者 人 类 的 祖 先, 白 牦 牛 更 是 耗 牛 图 腾 中 被 神 灵 化 地 位 最 高 的 一 种 神 ( 伊 尔 赵 荣 璋,2009:105) 另 外, 苯 教 认 为, 羊 与 藏 族 的 灵 魂 不 灭 思 想 密 切 相 连, 于 是 出 现 对 守 护 神 的 献 羊 仪 式, 藏 族 神 灵 的 伴 神 中 也 出 现 不 少 羊 神 ( 林 继 富,1996) 因 此,D E 公 司 可 以 从 动 物 崇 拜 入 手, 为 富 含 藏 民 族 特 色 的 产 品 添 加 艺 术 价 值 以 外 的 其 他 文 化 价 值 在 这 些 情 形 下, 藏 医 药 文 化 和 动 物 崇 拜 均 可 作 为 投 入 品, 增 加 了 有 形 文 化 资 本 的 资 本 存 量 2. 高 原 特 色 食 饮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问 题 调 研 发 现, 与 民 族 手 工 业 品 生 产 企 业 不 同, 依 托 西 藏 资 源 生 产 青 稞 酒 牦 牛 肉 油 类 产 品 林 下 资 源 产 品 或 矿 泉 水 产 品 的 高 原 特 色 食 饮 品 企 业, 大 多 强 调 产 品 的 纯 净 天 然 无 污 染 等 自 然 属 性, 在 文 化 价 值 的 发 掘 方 面 尚 显 不 足 在 所 调 研 的 各 家 企 业 中,A-1 公 司 最 注 重 对 产 品 文 化 价 值 的 开 发, 力 图 通 过 打 造 特 殊 的 产 品 形 象 来 实 现 A-1 公 司 的 油 类 产 品 和 林 下 资 源 类 产 品 的 原 料 均 取 自 西 藏 本 地 在 产 品 外 观 设 计 上, 该 公 司 加 入 大 量 藏 文 化 元 素 如, 产 品 的 商 标 设 计 从 三 方 面 体 现 出 藏 文 化 特 征 :(1) 商 标 的 宗 教 1 D 公 司 每 年 向 西 藏 的 牧 民 收 购 大 量 原 料 14

16 含 义 在 品 牌 SL 字 样 上 方 绘 制 着 卧 鹿 金 轮 图 案, 旁 边 围 绕 着 吉 祥 八 宝 图 ;(2) 商 标 的 文 字 商 标 由 汉 藏 英 三 种 语 言 文 字 组 成, 汉 语 和 藏 语 同 为 SL, 英 语 是 Tibet Nature( 西 藏 天 然 产 品 ), 并 且, 林 下 资 源 类 产 品 都 拥 有 藏 语 名 字 ( 如 西 藏 冬 虫 夏 草 的 藏 语 名 称 是 押 匝 巩 布 );(3) 商 标 的 颜 色 SL 商 标 由 黄 绿 二 色 组 成, 吉 祥 八 宝 为 金 色, 该 颜 色 组 合 蕴 含 深 意, 一 是 五 色 ( 蓝 白 红 绿 黄 ) 寓 意 涉 及 苯 教 佛 教 和 藏 医 药 学 各 方 面 ( 扎 曲,2012), 黄 绿 色 彩 能 突 出 产 品 生 于 斯 长 于 斯 的 特 色 ; 二 是 绿 色 能 给 人 天 然 无 污 染 的 感 受 ; 三 是 在 西 藏 传 统 社 会 生 活 中, 黄 色 ( 金 色 ) 代 表 着 稀 有 与 高 贵 富 有 与 奢 华, 只 有 社 会 地 位 显 赫 者 或 是 神 灵 才 能 享 有 这 种 颜 色 ( 张 虎 生,2007:42), 用 金 色 绘 制 吉 祥 八 宝, 能 突 出 宗 教 的 神 圣 感 觉 除 A-1 公 司 外, 其 他 几 家 企 业 也 或 多 或 少 在 产 品 设 计 上 凸 显 西 藏 特 色 : 如,C F 公 司 在 企 业 名 称 上 分 别 加 入 藏 字 和 珠 峰 字 样 ;C 公 司 产 品 的 商 标 和 包 装 上 显 示 藏 汉 双 语 文 字 ;A-2 公 司 的 商 标 是 藏 汉 英 三 种 语 言 尽 管 如 此, 在 产 品 文 化 价 值 的 开 发 利 用 上, 这 类 企 业 普 遍 止 步 于 外 在 形 象 的 打 造 这 是 因 为, 在 不 少 管 理 者 眼 中, 非 文 化 类 产 品 难 以 加 入 藏 文 化 元 素 这 一 看 法 的 最 大 问 题 在 于, 管 理 者 对 文 化 概 念 的 理 解 过 于 狭 窄 实 际 上, 在 人 类 学 家 看 来, 文 化 既 是 复 合 的 整 体, 包 含 知 识 信 仰 艺 术 道 德 法 律 习 俗 和 个 人 作 为 社 会 成 员 所 必 需 的 其 他 能 力 及 习 惯 (Taylor,1958:1), 也 是 生 活 得 以 运 行 的 手 段 ( 费 孝 通,1995:59) 由 此 可 见, 对 于 那 些 与 藏 民 传 统 日 常 生 活 有 着 千 丝 万 缕 关 系 的 高 原 食 饮 品, 不 难 从 民 间 习 俗 中 探 寻 到 文 化 价 值 如, 高 原 食 饮 品 企 业 可 以 从 藏 民 的 生 活 习 俗 入 手, 依 托 藏 民 饮 食 习 惯 开 发 的 美 食 文 化, 为 牛 羊 肉 制 品 青 稞 制 品 ( 糌 粑 ) 或 松 茸 之 类 的 西 藏 特 产 加 分 ; 依 托 藏 民 日 常 习 俗 开 发 的 养 生 保 健 文 化, 为 冬 虫 夏 草 等 林 下 资 源 类 或 核 桃 油 之 类 带 有 保 健 作 用 的 产 品 加 分 另 外, 我 们 依 旧 可 以 从 产 品 的 原 料 入 手, 为 产 品 添 加 文 化 附 加 值 如, 青 稞 长 达 数 千 年 的 种 植 史, 以 及 由 青 稞 造 就 的 西 藏 高 原 农 业 文 化 1, 能 使 以 青 稞 为 原 料 C 公 司 打 出 文 化 牌 再 如, 依 托 水 资 源 生 产 的 产 品 可 与 藏 族 对 神 山 圣 湖 的 崇 拜 ( 刘 伟,2008: 119) 相 关 联 西 藏 有 九 大 神 山, 山 神 基 本 上 是 藏 传 佛 教 和 苯 教 传 说 中 的 高 僧 大 德, 而 高 原 的 湖 泊 也 大 多 是 神 湖 或 圣 湖 ( 林 继 富,2004:205) 如 果 水 源 地 依 山 ( 神 山 ) 傍 水 ( 圣 湖 ), 水 资 源 企 业 就 可 以 通 过 宣 传 神 山 圣 湖 文 化, 甚 或 以 注 册 商 标 的 方 式 ( 如 市 面 上 的 冈 仁 波 齐 天 然 矿 泉 水 ), 将 神 山 圣 湖 所 承 载 的 文 化 资 源 转 变 为 文 化 资 本 藏 民 的 宗 教 信 仰 和 民 间 习 俗 是 宝 贵 的 文 化 资 源, 可 以 转 化 为 无 形 文 化 资 本, 为 区 内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所 用 思 罗 斯 比 (2011:51) 指 出, 无 形 文 化 资 本 拥 有 巨 大 的 文 化 价 值, 虽 然 其 本 身 不 具 有 经 济 价 值, 但 引 致 的 服 务 流 反 而 会 产 生 文 化 价 值 与 经 济 价 值 如, 神 山 圣 湖 信 仰 出 于 纯 经 济 原 因 而 被 需 求 如, 水 产 品 因 借 用 神 山 圣 湖 来 打 造 品 牌 而 具 有 文 化 价 值 该 信 仰 引 致 的 服 务 流 的 经 济 价 值 就 以 纯 物 质 或 机 械 的 方 式 存 在 (Throsby,1999:8) 在 这 种 情 况 下, 水 产 品 就 既 具 有 文 化 价 值, 也 具 有 经 济 价 值 总 之, 只 有 充 分 利 用 西 藏 特 有 的 文 化 资 源, 生 产 带 有 藏 文 化 元 素 的 耐 用 品, 或 是 生 产 带 有 藏 文 化 元 素 的 快 速 消 耗 品, 才 能 够 使 自 己 的 产 品 脱 颖 而 出, 占 据 市 场 地 位 三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问 题 企 业 之 所 以 要 开 展 文 化 建 设, 对 外 是 为 了 宣 传 企 业 形 象, 对 内 是 为 了 将 员 工 团 结 到 企 业 麾 下, 实 现 企 业 战 略 目 标, 维 系 企 业 在 市 场 上 的 可 持 续 性 竞 争 地 位 张 德 (2009:39) 指 出,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的 投 入 过 程 就 是 企 业 文 化 资 本 的 积 累 过 程, 文 化 资 本 的 投 入 要 素 涉 及 到 管 理 者 的 价 值 观 与 行 1 早 在 5000~8000 年 前 的 旧 时 代 晚 期, 藏 族 先 民 就 开 始 培 育 青 稞 公 元 前 2 世 纪 到 公 元 前 1 世 纪, 藏 族 先 民 开 创 了 高 原 青 稞 文 化 ( 李 宝 海 等,2012) 15

17 为 员 工 的 参 与 典 礼 和 仪 式 传 播 网 络 与 组 织 制 度 在 本 部 分, 笔 者 将 探 讨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如 何 通 过 这 些 资 本 要 素 的 投 入 1, 达 到 提 升 员 工 职 业 自 豪 感 激 发 员 工 潜 在 生 产 力 促 进 民 族 融 合 缓 解 企 业 人 力 资 源 困 境 之 目 的 1. 建 设 具 有 民 族 特 色 的 企 业 文 化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涉 及 两 方 面 内 容 : 一 是 文 化 显 性 层 面 的 设 计, 包 括 文 化 的 理 念 层 制 度 层 和 符 号 层 设 计 ( 张 德,2009); 二 是 文 化 的 诠 释, 关 键 在 于 对 核 心 理 念 的 诠 释 调 研 发 现,A 集 团 在 文 化 显 性 层 面 的 设 计 上, 注 重 在 传 播 网 络 与 仪 式 方 面 下 功 夫, 精 心 打 造 企 业 形 象 如, 除 了 内 部 汇 报 资 料 外, 对 外 广 告 公 司 印 章 产 品 手 册 均 用 藏 汉 双 语 ;A-1 和 A-2 公 司 在 S 市 的 总 部 均 有 两 个 会 议 室, 其 中 一 个 装 饰 成 富 丽 堂 皇 的 藏 式 风 格, 专 门 用 于 对 外 接 待 工 作 ; 当 企 业 有 重 要 客 人 时, 集 团 董 事 长 ( 藏 族 ) 和 全 体 女 员 工 们 ( 包 括 汉 族 员 工 ) 会 穿 上 藏 装, 表 示 欢 迎 这 些 文 化 符 号, 无 不 传 递 着 企 业 是 藏 族 企 业 产 品 来 自 藏 区 等 信 息 笔 者 注 意 到, 民 族 手 工 业 企 业 在 传 递 文 化 核 心 理 念 时, 往 往 强 调 三 点 :(1) 藏 文 化 的 保 护 与 传 承 如,B 集 团 管 理 者 告 诉 员 工, 唐 卡 和 藏 香 是 我 们 藏 族 祖 宗 流 传 下 来 的 工 艺 品, 富 有 鲜 明 而 独 特 的 民 族 文 化 特 色, 员 工 们 承 担 着 保 护 和 传 出 这 种 文 化 产 品 的 重 任 ;B-2 公 司 每 日 清 晨 举 行 半 小 时 佛 经 诵 读 仪 式, 以 提 醒 唐 卡 画 师 们 尊 重 传 统 ;A-3 公 司 管 理 者 强 调, 集 团 开 办 唐 卡 业 务, 不 是 为 了 赚 钱 ( 因 为 唐 卡 本 身 赚 不 了 多 少 钱 ), 而 是 为 了 保 护 和 传 承 这 支 藏 文 化 奇 葩 ;A-3 B-2 和 E 公 司 管 理 者 告 诉 员 工 们, 后 者 所 绘 制 的 唐 卡 或 编 织 的 藏 毯 会 永 久 留 存 于 世 间, 唤 醒 他 们 在 生 产 过 程 中 的 责 任 意 识, 满 足 自 我 实 现 的 需 求 (2) 传 统 宗 教 思 想 如,B 集 团 借 用 藏 传 佛 教 的 传 统 思 想, 强 调 自 己 的 企 业 不 杀 生, 做 清 清 白 白 的 生 意 (3) 环 境 保 护 思 想 如,A 集 团 和 B 集 团 强 调 环 境 保 护 意 识, 赢 得 了 员 工 信 任 :A-2 公 司 成 立 环 保 基 金 会, 在 销 售 水 产 品 的 同 时 做 公 益 每 销 售 一 瓶 水, 贡 献 5 分 钱 给 环 保 基 金 会, 用 于 环 保 活 动 ;B 集 团 管 理 者 向 员 工 强 调 唐 卡 和 藏 香 原 料 的 纯 天 然 性, 不 会 破 坏 环 境 与 危 害 人 的 健 康 以 上 这 些 文 化 理 念 的 传 递, 赢 得 了 藏 族 员 工 的 强 烈 认 同 感, 也 影 响 到 部 分 汉 族 员 工 访 谈 中 笔 者 发 现, 大 多 数 汉 族 被 访 者 (14 名 ) 表 示, 其 最 初 之 所 以 决 定 留 在 西 藏, 或 多 或 少 是 出 于 对 这 片 神 秘 土 地 ( 自 然 美 景 或 民 族 风 情 ) 的 热 爱 可 见, 倘 若 企 业 能 够 在 文 化 建 设 过 程 中, 加 入 藏 文 化 元 素, 那 么 将 有 益 于 吸 引 和 留 住 更 多 的 藏 汉 员 工 然 而, 由 内 地 入 藏 的 汉 族 ( 回 族 ) 老 板 创 办 的 C D 和 F 公 司, 却 显 然 未 注 意 这 一 点 实 际 上, 与 藏 族 创 办 的 企 业 相 比, 汉 族 ( 回 族 ) 开 办 的 企 业 更 应 该 注 重 打 造 带 有 民 族 特 色 的 文 化 调 研 发 现, 有 来 自 农 牧 区 从 未 有 过 企 业 工 作 经 验 的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表 示, 自 己 没 有 想 过 去 一 家 汉 族 老 板 的 企 业 打 工 : 在 他 们 看 来, 汉 族 老 板 即 使 招 聘 农 牧 民 员 工, 也 是 为 了 完 成 政 府 任 务 另 外, 有 在 藏 族 老 板 的 企 业 工 作 过 一 段 时 间 的 藏 族 中 层 管 理 者 表 示, 自 己 在 汉 族 老 板 开 办 的 企 业 是 不 会 受 到 重 视 的, 因 为 后 者 应 该 只 看 重 学 历 或 能 力 然 而, 事 实 证 明, 在 所 调 研 的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中, 不 但 普 遍 存 在 着 人 力 资 源 匮 乏 问 题 ( 王 凡 妹,2014), 而 且 无 论 是 藏 族 还 是 汉 族 老 板, 都 愿 意 吸 纳 藏 族 一 线 员 工, 更 欢 迎 会 说 藏 汉 双 语 的 藏 族 管 理 者 这 说 明, 企 业 的 人 力 资 源 需 求 与 供 给 间 出 现 了 信 息 不 对 称 问 题 在 这 种 情 形 下, 如 果 内 地 入 藏 企 业 在 打 造 文 化 的 过 程 中 融 入 藏 文 化 元 素 并 加 以 宣 传, 使 藏 民 觉 得, 自 己 并 非 是 到 一 家 与 藏 文 化 无 关 的 企 业 打 工, 将 有 益 于 藏 族 员 工 的 招 聘 工 作 总 之,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通 过 建 设 带 有 民 族 特 色 的 文 化, 能 够 激 发 员 工 对 民 族 文 化 的 自 豪 感, 提 升 职 业 荣 誉 感 在 这 一 问 题 上, 有 学 者 ( 蔡 旺 春 & 李 光 明,2011) 提 出 的 将 文 化 产 业 与 制 造 业 相 结 合 的 产 业 联 合 模 式 值 得 借 鉴 如,C 公 司 无 论 是 对 外 宣 传 上 还 是 对 内 员 工 的 理 念 传 递 上, 都 只 强 调 青 稞 的 自 然 属 性 如 果 企 业 能 与 当 地 的 村 落 合 作, 打 造 祭 祀 青 稞 田 的 传 统 望 果 节, 或 是 与 其 他 企 业 联 合, 在 这 种 节 日 中 举 行 赛 牦 牛 活 动, 就 既 将 青 稞 文 化 符 号 化, 也 宣 传 了 牦 牛 1 有 关 企 业 组 织 制 度 方 面 存 在 的 问 题, 请 参 阅 王 凡 妹,

18 文 化 2. 丰 富 文 化 生 活, 促 进 民 族 融 合 除 企 业 价 值 观 企 业 精 神 等 文 化 要 素 外, 文 体 活 动 也 是 企 业 文 化 的 重 要 组 成 部 分 这 类 活 动 不 但 可 以 丰 富 员 工 文 化 生 活, 而 且 有 利 于 增 强 员 工 对 群 体 的 认 同 感 归 属 感 和 自 豪 感 ( 张 德,2011: 167~169) 然 而, 所 调 研 的 企 业 在 职 工 文 化 生 活 方 面 的 投 入 非 常 有 限 特 别 是 除 位 于 S 市 的 A B 集 团 总 部 以 外, 其 他 企 业 都 位 置 偏 僻, 大 多 数 员 工 平 时 只 能 住 在 厂 区, 文 化 生 活 的 单 调, 甚 至 导 致 员 工 因 难 以 忍 受 枯 燥 乏 味 的 工 作 生 活 而 离 职 目 前, 企 业 开 展 文 化 生 活 的 状 况 如 下 :(1)A 集 团 和 C 公 司 每 年 举 办 2~3 次 大 型 文 艺 演 出 ;(2)A-1 公 司 会 在 业 余 时 间 组 织 员 工 打 篮 球 和 乒 乓 球, 每 年 会 组 织 郊 游 活 动 ;A-2 公 司 地 理 位 置 最 偏 僻, 会 在 员 工 下 班 后 安 排 他 们 打 球 唱 歌 跳 舞 举 办 各 种 比 赛, 也 会 组 织 他 们 在 工 厂 过 林 卡 ;(3)A-1 公 司 为 员 工 提 供 简 单 的 健 身 场 地 和 设 施 ( 篮 球 场 足 球 场 与 少 量 器 材 ), 备 有 阅 览 室 ;B-1 公 司 和 B-2 公 司 提 供 篮 球 场 地 和 乒 乓 球 台 ;B 集 团 D 公 司 和 E 公 司 的 员 工 宿 舍 有 电 视 机 调 研 还 显 示, 在 不 少 管 理 者 眼 中, 员 工 们 下 班 以 后 的 时 间 本 应 由 自 己 安 排, 企 业 没 必 要 出 面 组 织 活 动, 这 一 观 点 才 是 导 致 这 些 企 业 文 化 生 活 乏 味 的 重 要 原 因 实 际 上, 对 于 西 藏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而 言, 文 化 生 活 的 另 一 个 重 要 作 用, 就 是 促 进 藏 汉 员 工 交 往 的 最 有 力 工 具 调 研 发 现, 在 这 类 企 业 中, 藏 汉 员 工 的 族 群 隔 离 现 象 既 存 在 于 汉 族 高 管 与 1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之 间, 也 存 在 于 企 业 的 同 级 员 工 之 间 为 了 测 量 企 业 内 的 民 族 融 合 程 度, 笔 者 参 阅 Erika Hayes James(2000) 的 文 章, 设 计 了 两 道 大 题 来 测 量 藏 汉 员 工 的 企 业 外 部 和 内 部 的 社 会 资 本 资 源 (social capital resource) 状 况 第 1 题 旨 在 测 量 被 访 者 获 得 企 业 外 部 的 心 理 支 持 来 源 问 题 是 : 您 加 入 企 业 之 后, 当 出 于 情 感 支 持 信 任 和 尊 重 以 及 确 认 自 己 想 法 的 需 要, 会 从 企 业 外 部 的 哪 些 人 员 那 里 获 取 帮 助? 备 选 答 案 有 藏 族 汉 族 或 其 他 少 数 民 族 该 题 分 值 计 算 方 式 :(1) 将 被 访 者 民 族 身 份 与 所 述 之 人 民 族 身 份 进 行 匹 配, 两 者 为 同 族 成 员 ( 如 均 为 藏 族 ) 记 1 分, 反 之 记 0 分 ( 如 一 藏 一 汉 ); (2) 将 每 位 被 访 者 列 出 的 所 有 成 员 得 分 取 均 值, 得 出 此 人 企 业 外 部 心 理 支 持 的 族 群 类 同 性 2 分 数 结 果 显 示,39 名 被 访 者 的 族 群 类 同 性 均 值 为 0.93(SD=0.14), 说 明 族 群 同 质 性 非 常 强 ; 其 中 80% 的 成 员 得 分 为 1 分, 即 80% 的 成 员 在 企 业 外 部 最 亲 密 的 几 位 朋 友 都 是 同 族 成 员 第 2 题 旨 在 测 量 被 访 者 在 企 业 内 部 的 人 际 关 系 网 络, 由 4 道 小 题 组 成, 由 被 访 者 依 次 回 答 : 题 2-1. 您 加 入 本 企 业 后, 当 基 于 工 作 或 任 务 上 的 需 求, 或 基 于 寻 求 友 情 诉 苦 快 乐 等 心 理 支 持 的 需 要, 最 会 去 与 哪 些 人 进 行 接 触? 回 答 问 题 的 方 式 与 记 录 同 第 1 题 然 后, 针 对 被 访 者 所 指 出 的 每 个 人, 继 续 询 问 2-2,2-3 和 2-4 题 2-2 旨 在 测 量 关 系 强 度, 针 对 被 访 者 在 第 2-1 题 中 提 及 的 每 位 员 工, 回 答 此 人 与 您 的 关 系 如 何? 备 选 答 案 有 1- 很 不 密 切 ( 只 有 工 作 必 须 时 才 有 交 流 和 互 动 ), 2- 不 密 切 ( 限 于 工 作 上 的 交 流 和 互 动 ), 3- 密 切 ( 除 了 工 作 上 的 交 流 和 互 动, 有 一 定 的 私 人 交 往 ), 4- 非 常 密 切 ( 有 很 多 的 私 人 交 往 ) 该 题 分 值 分 两 步 计 算 :(1) 记 录 被 访 者 与 每 位 员 工 的 关 系 强 度 ;(2) 分 别 计 算 每 位 被 访 者 的 同 族 关 系 强 度 和 异 族 关 系 强 度 比 如 说, 一 位 藏 族 被 访 者 列 出 3 个 人, 分 别 是 藏 族 汉 族 和 藏 族, 他 们 与 被 访 者 的 关 系 强 度 分 别 为 2 1 和 4, 则 被 访 者 的 同 族 关 系 强 度 为 3 (2+4)/2, 而 异 族 关 系 强 度 为 1 题 2-3 旨 在 测 量 被 访 者 在 企 业 内 部 关 系 网 络 中 所 能 获 得 的 职 业 支 持, 此 题 由 3 个 小 问 题 组 1 2 这 些 企 业 的 人 力 资 源 管 理 格 局 为 : 高 层 和 中 高 层 管 理 者 大 多 是 汉 族, 藏 族 管 理 人 员 较 少, 而 中 层 和 中 低 层 管 理 者 以 藏 族 员 工 为 多 数, 汉 族 为 少 数, 基 层 一 线 的 员 工 基 本 上 全 是 藏 族 ( 王 凡 妹,2014:54) 到 目 前 为 止, 在 我 国 的 官 方 文 献 与 国 内 学 者 的 研 究 中, 仍 旧 在 两 个 层 次 上 使 用 民 族 概 念, 即 中 华 民 族 和 五 十 五 个 少 数 民 族 ( 马 戎,2004:36), 而 西 方 学 者 则 普 遍 使 用 族 群 概 念 本 文 在 族 群 隔 离 族 群 类 同 性 族 群 同 质 性 和 族 群 性 4 个 概 念 中 保 留 族 群 概 念, 在, 而 在 其 他 部 分 使 用 民 族 概 念 这 一 是 因 为 这 些 概 念 由 西 方 学 者 提 出, 不 宜 用 民 族 来 替 代, 二 是 本 文 不 涉 及 中 华 民 族 概 念, 因 此, 族 群 与 民 族 概 念 处 于 同 一 级 别 17

19 成, 分 别 针 对 被 访 者 在 第 2-1 题 中 所 提 及 的 每 位 员 工, 回 答 此 人 在 当 您 需 要 工 作 方 面 的 指 导 当 您 需 要 了 解 与 工 作 相 关 的 资 源 时 当 您 需 要 了 解 工 作 诀 窍 或 秘 诀 时, 所 能 提 供 的 帮 助 程 度 备 选 答 案 有 1- 根 本 没 有 帮 助 / 几 乎 没 有 帮 助, 2- 较 少 帮 助, 3- 一 般 帮 助, 4- 较 多 帮 助, 5- 非 常 多 帮 助 五 个 选 项 题 2-4 旨 在 测 量 被 访 者 在 企 业 内 部 关 系 网 络 中 所 能 获 得 的 心 理 支 持, 分 别 针 对 被 访 者 在 第 2-1 题 中 所 提 及 的 每 位 员 工, 回 答 此 人 在 在 给 予 您 情 感 上 的 支 持 时 所 提 供 的 帮 助 程 度 备 选 答 案 同 2-3 题 在 计 算 2-3 和 2-4 题 时, 笔 者 采 用 类 似 于 2-2 题 的 方 法, 分 两 步 走 :(1) 计 算 被 访 者 与 所 提 及 的 每 一 位 员 工 的 帮 助 程 度 ;(2) 分 别 计 算 被 访 者 的 同 族 帮 助 程 度 和 异 族 帮 助 程 度 统 计 结 果 显 示, 就 均 值 而 言, 同 族 关 系 强 度 为 3.13(SD = 1.01), 异 族 关 系 强 度 为 1.97(SD = 1.51); 同 族 职 业 支 持 度 为 3.67(SD = 1.15), 异 族 职 业 支 持 度 为 2.26(SD = 1.86); 同 族 情 感 支 持 度 为 3.49(SD = 1.58), 异 族 情 感 支 持 度 为 2.23(SD = 1.88) 结 果 表 明, 无 论 是 在 关 系 强 度 职 业 支 持 度 和 情 感 支 持 度 上, 同 族 数 据 都 超 过 异 族 数 据, 并 且, 异 族 的 标 准 差 较 高, 说 明 被 访 者 之 间 同 异 族 的 交 往 程 度 差 别 较 大 尽 管 数 据 样 本 较 少, 且 是 便 利 抽 样, 但 问 卷 填 写 者 大 多 为 各 家 企 业 的 管 理 层 成 员 或 专 业 技 术 人 员, 这 些 人 本 身 有 机 会 接 触 到 异 族 成 员 ( 比 如 说, 藏 族 管 理 者 能 够 接 触 到 汉 族 管 理 者 或 专 业 人 士 ) 然 而, 数 据 表 明, 异 族 交 往 程 度 显 著 低 于 同 族 交 往 程 度, 这 说 明, 企 业 内 的 民 族 融 合 状 态 较 差 因 此, 企 业 如 何 帮 助 员 工 打 破 族 群 隔 离, 应 该 引 起 我 们 的 重 视 藏 汉 员 工 之 间 的 隔 离 状 况 造 成 了 两 大 问 题 :(1)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要 想 晋 升 到 管 理 层, 既 需 要 能 用 汉 语 交 流, 也 需 要 职 业 支 持 网 络 ( 尤 其 是 高 层 管 理 者 的 认 可, 但 高 层 管 理 者 中 大 多 数 是 汉 族 ) ( 王 凡 妹,2014:54~57), 但 族 群 隔 离 状 况 却 使 其 职 业 发 展 受 阻, 减 少 了 企 业 对 其 的 吸 引 力 ;(2) 强 化 了 汉 族 员 工 的 孤 独 感, 尤 其 是 对 于 那 些 家 在 内 地 的 已 婚 员 工 而 言, 婚 姻 问 题 子 女 问 题 以 及 朋 友 圈 的 改 变 问 题, 成 为 影 响 他 们 继 续 留 在 企 业 甚 至 西 藏 的 重 要 因 素 之 一 要 想 打 破 这 种 族 群 隔 离 状 况, 去 除 藏 族 员 工 的 语 言 障 碍 是 前 提 条 件 多 年 来, 我 国 开 展 的 双 语 教 育 取 得 了 不 少 成 效, 但 对 于 从 小 生 长 在 农 牧 区 所 受 教 育 有 限 的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而 言, 这 种 教 育 不 足 以 使 其 在 步 入 企 业 之 后, 具 备 充 分 的 语 言 沟 通 能 力 为 解 决 语 言 问 题, 企 业 可 以 开 办 培 训 班, 但 问 题 在 于 :(1) 培 训 只 能 在 业 余 时 间 举 行, 学 习 内 容 有 限 ;(2) 参 加 培 训 者 往 往 属 于 语 言 能 力 较 差, 徘 徊 在 较 低 职 业 层 级 的 一 线 工 人, 因 此, 培 训 难 以 帮 助 他 们 打 造 职 业 支 持 人 际 网 络 ( 缺 乏 管 理 者 的 参 与 ) 调 研 发 现, 汉 语 较 流 畅 的 藏 族 员 工, 其 汉 语 学 习 经 历 分 为 三 种 :(1) 员 工 进 入 企 业 前, 曾 在 其 他 机 构 ( 如 另 一 家 企 业 ) 内 频 繁 接 触 汉 族 成 员 ;(2) 员 工 的 朋 友 圈 里 有 汉 族 朋 友 ;(3) 员 工 进 入 企 业 前 会 一 点 汉 语, 在 进 入 企 业 后, 主 动 接 触 汉 族 员 工, 语 言 能 力 得 到 提 升 三 种 情 况 下 的 藏 族 员 工 之 所 以 能 够 突 破 语 言 障 碍, 靠 的 是 在 工 作 生 活 中 与 汉 族 员 工 的 接 触 可 见, 如 果 企 业 在 语 言 培 训 之 外, 能 够 增 加 藏 汉 员 工 的 交 流 机 会, 才 能 有 效 地 解 决 这 一 问 题 为 推 动 藏 汉 员 工 进 行 沟 通, 企 业 可 以 从 三 方 面 着 手 : 其 一, 企 业 出 面 组 织 业 余 文 体 活 动 调 研 发 现, 员 工 自 发 组 织 的 一 些 活 动 有 益 于 民 族 融 合 : (1) 诸 如 篮 球 乒 乓 球 之 类 与 族 群 性 无 关 又 适 合 所 有 员 工 共 同 参 与 的 团 体 活 动, 能 够 有 效 缩 减 上 下 级 之 间 的 权 力 距 离, 也 能 推 动 藏 汉 员 工 之 间 的 横 向 沟 通 ;(2) 富 有 民 族 特 色 的 活 动, 其 中 部 分 活 动 不 适 合 汉 族 员 工 参 与 ( 如, 藏 族 员 工 会 组 织 起 来 到 寺 庙 里 转 经 ), 但 诸 如 跳 锅 庄 舞 这 类 活 动 却 可 以 鼓 励 汉 族 员 工 参 加 ;(3) 有 些 活 动 虽 富 有 民 族 特 色, 但 却 为 各 族 员 工 所 喜 爱, 如, 在 所 调 研 的 企 业 中 的 不 少 员 工 会 自 发 地 组 织 过 林 卡 活 动, 藏 汉 员 工 都 喜 欢 参 加 其 实, 只 要 企 业 组 织 多 样 式 的 活 动, 加 之 以 较 为 完 善 的 文 娱 设 施, 不 管 其 是 否 富 有 民 族 特 色, 藏 汉 员 工 都 会 喜 爱 并 参 与, 就 可 达 到 推 动 民 族 融 合 之 目 的 其 二, 培 养 管 理 者 ( 尤 其 是 汉 族 管 理 者 ) 民 族 融 合 意 识, 推 动 其 主 动 与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沟 通 鉴 于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在 遇 到 问 题 时 往 往 去 找 藏 族 管 理 者 解 决, 因 此 在 沟 通 过 程 中, 汉 族 管 理 者 应 扮 18

20 演 主 动 角 色 然 而, 在 访 谈 中, 多 数 汉 族 管 理 者 表 示, 除 语 言 障 碍 外, 藏 汉 的 民 族 差 异 性 是 造 成 双 方 沟 通 困 难 的 关 键 因 素, 这 种 差 异 性 是 固 有 的 难 以 克 服 的 ; 甚 至 有 汉 族 管 理 者 指 出, 藏 族 员 工 本 来 就 应 该 由 藏 族 管 理 者 管 理 1 事 实 上, 这 些 管 理 者 大 多 与 藏 族 员 工 极 少 接 触, 他 们 这 种 从 族 群 角 度 处 理 藏 汉 关 系 的 观 点, 把 自 己 避 免 与 藏 族 员 工 接 触 的 行 为 合 理 化, 进 一 步 降 低 了 双 方 沟 通 的 可 能 性 在 访 谈 中, 也 有 少 数 汉 族 管 理 者 表 示, 与 藏 族 基 层 员 工 打 交 道 很 容 易, 关 键 是 要 取 得 对 方 的 信 任 他 们 建 议, 管 理 者 与 基 层 员 工 在 业 余 时 间 打 成 一 片 ( 如 一 起 打 球 过 林 卡 等 ), 对 双 方 互 建 信 任 非 常 有 帮 助 可 见, 汉 族 管 理 者 是 否 具 有 民 族 融 合 意 识, 并 主 动 与 基 层 员 工 沟 通, 直 接 影 响 着 企 业 内 的 族 群 隔 离 状 况 其 三, 打 造 有 利 于 藏 汉 员 工 融 合 的 居 住 格 局 调 研 发 现, 各 企 业 藏 汉 员 工 普 遍 分 住 在 不 同 的 宿 舍 中, 甚 至 C 公 司 的 藏 汉 员 工 大 多 还 分 住 在 不 同 的 宿 舍 楼 中 这 种 隔 离 状 况 并 非 刻 意 而 为, 而 是 因 为 公 司 将 管 理 层 ( 技 术 人 员 ) 与 基 层 员 工 安 排 在 不 同 的 楼 中, 前 者 以 汉 族 员 工 居 多, 而 后 者 以 藏 族 员 工 为 绝 对 主 体 这 种 居 住 格 局 减 少 了 藏 汉 员 工 在 业 余 生 活 中 的 交 集, 不 利 于 民 族 融 合 如 果 企 业 能 够 打 破 这 种 格 局, 安 排 藏 汉 员 工 混 住, 将 大 大 增 加 各 族 员 工 在 业 余 生 活 中 接 触 的 机 会, 也 有 利 于 组 织 开 展 业 余 文 体 生 活 总 之, 对 于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而 言, 职 工 文 化 生 活 的 安 排, 是 企 业 文 化 资 本 投 入 的 重 要 方 面 这 项 资 本 要 素 投 入 后 的 产 出, 将 不 仅 体 现 在 解 决 员 工 文 化 生 活 单 调 问 题, 使 员 工 更 快 乐 地 投 入 到 工 作 方 面, 而 且 能 够 促 进 藏 汉 员 工 交 往, 为 企 业 留 住 人 力 资 源 发 挥 作 用 四 总 结 与 思 考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中 小 型 民 营 企 业 的 发 展, 直 接 影 响 着 西 藏 区 域 经 济 发 展 与 社 会 进 步 这 不 仅 因 为, 这 类 企 业 往 往 是 依 托 藏 区 资 源 ( 文 化 资 源 动 植 物 资 源 水 资 源 等 ) 而 创 立, 其 发 展 状 况 直 接 影 响 到 西 藏 资 源 的 开 发 与 利 用 ; 更 是 因 为, 这 类 企 业 往 往 是 吸 纳 藏 族 员 工 ( 尤 其 是 当 地 农 牧 民 ) 的 主 力 军 ( 王 凡 妹,2014:54), 其 经 营 状 况 还 直 接 影 响 到 藏 族 民 众 融 入 现 代 化 的 进 程 然 而, 调 研 发 现, 这 类 企 业 的 发 展 面 临 着 重 重 困 境, 重 要 原 因 之 一 就 是 文 化 资 本 未 充 分 开 发 利 用 本 研 究 从 两 方 面 探 讨 了 这 类 企 业 的 文 化 资 本 问 题 : 其 一,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笔 者 以 民 族 手 工 业 企 业 与 高 原 食 饮 品 企 业 为 例 指 出, 无 论 是 否 生 产 传 统 文 化 产 品, 西 藏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均 要 考 虑 如 何 运 用 藏 文 化 元 素, 提 升 产 品 的 文 化 资 本 存 量, 进 而 提 升 产 品 的 文 化 价 值 问 题 其 二,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笔 者 指 出, 这 类 企 业 在 企 业 文 化 建 设 中 需 要 注 意 两 点 :(1) 企 业 无 论 是 在 对 外 形 象 的 打 造 还 是 对 内 理 念 的 诠 释 方 面, 都 需 要 注 意 强 调 文 化 的 民 族 特 色, 激 发 员 工 的 文 化 自 豪 感, 提 升 员 工 的 职 业 荣 誉 感, 减 少 他 们 的 流 失 (2) 企 业 需 要 从 干 预 管 理 者 的 观 念 和 行 为 完 善 娱 乐 设 施 开 展 文 娱 活 动 改 变 居 住 格 局 方 面 入 手, 提 升 员 工 的 工 作 愉 悦 感, 促 进 民 族 之 间 的 沟 通 与 交 流, 进 而 加 强 员 工 的 凝 聚 力, 减 少 人 员 流 失 另 外, 考 虑 到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在 藏 区 经 济 发 展 中 的 战 略 地 位, 地 方 政 府 除 履 行 管 控 和 服 务 职 能 外, 也 可 以 在 扶 持 前 述 企 业 发 展 方 面 发 挥 作 用 就 这 些 企 业 而 言, 利 用 特 色 资 源 生 产 出 的 耐 用 品 或 是 食 饮 品, 都 不 是 社 会 生 产 生 活 的 必 需 品, 加 之 价 格 优 势 不 明 显, 很 容 易 被 其 他 产 品 所 取 代, 市 场 需 求 非 常 有 限 这 种 情 况 下, 政 府 的 引 导 和 扶 持 显 得 尤 为 迫 切 其 一, 政 府 可 以 加 大 宣 传 力 度, 提 升 这 类 特 色 优 势 产 业 企 业 的 品 牌 价 值 如, 政 府 可 以 采 购 带 有 民 族 特 色 的 工 艺 品 作 为 礼 品, 在 扩 大 企 业 产 品 销 售 量 的 同 时, 提 升 企 业 的 知 名 度 再 如, 政 府 可 以 将 产 品 与 铁 路 ( 如 青 藏 铁 路 ) 或 航 空 捆 绑 在 一 起, 为 企 业 做 宣 传 对 于 现 在 那 些 已 有 国 外 1 这 样 的 看 法 也 普 遍 存 在 于 藏 族 管 理 者 中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