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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逡 壹 清 代 筆 記 與 戲 曲 史 料 研 究 現 狀 筆 記 至 清 而 極 盛, 綜 觀 書 錄 及 方 志 著 錄 情 況, 清 代 筆 記 數 量 之 多, 遠 勝 前 朝 聽 雨 軒 筆 記 跋 中 曾 云 : 康 熙 間, 商 丘 宋 公 漫 堂 新 城 王 公 阮 亭, 皆 喜 說 部 於 是 海 內 名 士, 人 各 著 書 今 彙 集 於 昭 代 叢 書 初 二 兩 集 者, 不 下 數 百 種, 較 之 前 明 百 家 小 說, 已 倍 蓰 矣 (1) 張 舜 徽 先 生 稱 其 平 生 所 寓 目 者, 有 三 百 餘 家 (2), 據 統 計, 僅 現 存 (3) 的 筆 記 小 說 集 中 所 收 清 代 筆 記 小 說 的 書 目, 即 達 一 千 餘 種, 其 他 各 種 筆 記 單 行 本 及 史 料 叢 刊 收 錄 本, 尚 且 不 在 此 列 在 洋 洋 大 觀 的 清 代 文 人 筆 記 中, 零 散 著 不 少 戲 曲 史 料, 設 能 細 心 搜 檢, 則 其 對 戲 曲 史 的 研 究 將 有 莫 大 的 裨 助 然 而, 學 術 界 目 前 對 於 這 一 領 域 的 研 究 多 集 中 在 對 清 代 筆 記 本 身 的 研 究 上, 專 著 有 謝 國 楨 明 清 筆 記 談 叢 ( 上 海 書 店 出 版 社,2004 年 ), 張 舜 徽 清 人 筆 記 條 辨 ( 華 中 師 範 大 學 出 版 社,2004 年 ), 劉 葉 秋 古 典 小 說 筆 記 論 叢 ( 南 開 大 學 出 版 社,1985 年 ) 歷 代 筆 記 概 述 ( 北 京 出 版 社,2003 年 ) 等 ; 單 篇 論 文 有 來 新 夏 清 人 筆 記 的 史 料 價 值 清 人 筆 記 隨 錄 代 序 ( 天 津 社 會 科 學,1987 年 第 1 期 ) 清 人 筆 記 隨 錄 ( 中 國 典 籍 與 文 化,2004 年 第 1~4 期 ) 清 代 筆 記 與 清 人 筆 記 隨 錄 ( 社 會 科 學 戰 線,2006 年 第 1 期 ), 宋 莉 華 清 代 筆 記 小 說 與 乾 嘉 學 派 ( 文 學 評 論,2001 年 第 4 期 ), 陶 敏 劉 再 華 筆 記 小 說 與 筆 記 研 究 ( 文 學 遺 產,2003 年 第 2 期 ), 牛 建 強 廣 域 的 史 料 觀 念 : 謝 國 楨 對 明 清 筆 記 小 說 價 值 之 認 識 ( 史 學 集 刊, 2003 年 第 4 期 ), 鄭 憲 春 論 清 代 筆 記 ( 船 山 學 刊,2005 年 第 1 期 ) 等 儘 管 近 年 來 兩 岸 一 些 學 者 在 論 著 中 已 開 始 注 重 引 用 筆 記 中 的 戲 曲 史 料 以 支 撐 論 述, 如 徐 州 師 大 趙 興 勤 教 授 的 花 部 的 興 盛 與 揚 州 地 域 文 化 ( 東 南 大 學 學 報 ( 哲 學 社 會 科 學 版 ),2008 年 第 6 期 ) 臺 灣 曾 永 義 先 生 論 說 戲 曲 雅 俗 之 推 移 ( 戲 劇 研 究, 第 2 3 期 ) 龔 鵬 程 先 生 品 花 記 事 : 清 代 文 人 對 優 伶 的 態 度 ( 龔 鵬 程 : 中 國 文 人 階 層 史 論, 蘭 州 大 學 出 版 社,2004 年 ) 等, 然 而 還 留 有 不 少 空 白 可 供 發 掘, 真 正 針 對 清 代 筆 記 中 留 存 的 戲 曲 史 料 進 行 的 系 統 整 理 和 研 究, 目 前 尚 乏 人 問 津 鑒 於 此, 筆 者 不 揣 譾 陋, 有 意 以 清 代 筆 記 中 述 及 戲 曲 因 變 與 戲 曲 演 出 的 史 料 為 研 究 對 象, 試 圖 借 助 清 代 筆 記 中 的 零 星 記 載, 還 原 清 代 戲 曲 發 展 演 進 的 狀 況, 認 識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的 真 實 面 貌, 以 進 而 探 尋 清 代 戲 曲 發 展 演 變 的 軌 跡 26

2 貳 清 代 筆 記 中 的 戲 曲 蛻 變 劉 勰 文 心 雕 龍 謂 : 文 變 染 乎 世 情, 興 廢 繫 乎 時 序 (4), 戲 曲 的 發 展 演 進 亦 復 如 是 清 雍 正 朝 以 後, 朝 廷 屢 下 敕 令 禁 止 私 蓄 優 伶, 明 中 葉 以 來 為 士 大 夫 所 欣 賞 的 家 樂 逐 漸 走 向 衰 落, 戲 曲 演 出 重 新 回 歸 以 民 間 戲 班 表 演 為 主 體 的 軌 道, 戲 曲 演 出 的 接 受 對 象 轉 向 注 重 市 民 大 眾 市 井 細 民 的 欣 賞 口 味 審 美 情 趣 與 文 人 士 大 夫 迥 異, 他 們 更 為 喜 歡 看 情 節 緊 湊 故 事 集 中 舞 臺 戲 劇 性 強 的 戲 清 人 包 安 吳 作 都 劇 賦, 描 繪 了 其 於 嘉 慶 十 四 年 春 在 京 師 劇 場 的 見 聞, 其 小 序 謂 : 其 開 座 賣 劇 者 名 茶 園, 其 為 地 度 中 建 臺, 臺 前 平 地 名 池, 平 坐 池 內 者, 多 市 井 儇 儈, 樓 上 人 謔 之 曰 下 井 若 衣 冠 之 士, 無 不 登 樓 樓 上 所 賞 者, 半 目 挑 心 招 鑽 穴 逾 牆 諸 劇, 女 座 尤 甚 池 內 所 賞, 則 爭 奪 戰 斗 攻 伐 劫 殺 之 事 (5), 可 見 市 民 與 文 人 間 審 美 趣 味 的 差 異 普 通 民 眾 的 興 趣 所 鍾, 造 成 了 戲 曲 劇 種 之 間 的 更 迭 興 替 焦 循 花 部 農 譚 自 序 稱 : 花 部 原 本 於 元 劇, 其 事 多 忠 孝 節 義, 足 以 動 人 ; 其 詞 直 質, 雖 婦 孺 亦 能 解 ; 其 音 慷 慨, 血 氣 為 之 動 盪 郭 外 各 村, 於 二 八 月 間, 遞 相 演 唱, 農 叟 漁 父, 聚 以 為 歡 (6) 焦 循 所 言, 道 出 了 普 通 民 眾 愛 看 花 部 戲 的 原 因 : 通 俗 易 懂 情 感 豪 邁 正 是 由 於 觀 眾 層 次 與 審 美 情 趣 發 生 變 化, 戲 曲 史 上 的 花 雅 之 爭 才 逐 漸 在 彼 此 勢 力 的 消 長 中 拉 開 了 帷 幕 一 花 雅 同 巢 清 乾 隆 朝, 戲 曲 漸 有 花 雅 之 別, 其 名 始 見 於 揚 州 畫 舫 錄 : 兩 淮 鹽 務 例 蓄 花 雅 兩 部, 以 備 大 戲 : 雅 部 即 崑 山 腔 ; 花 部 為 京 腔 秦 腔 弋 陽 腔 梆 子 腔 羅 羅 腔 二 簧 調, 統 謂 之 亂 彈 (7) 錢 泳 履 園 叢 話 : 梨 園 演 戲, 高 宗 南 巡 時 為 最 盛, 而 兩 淮 鹽 務 中, 尤 為 絕 出 例 蓄 花 雅 兩 部, 以 備 清 唱 雅 部 即 崑 腔 ; 花 部 為 京 腔 秦 腔 弋 陽 腔 梆 子 腔 羅 羅 腔 二 簧 調, 統 謂 之 亂 彈 班 (8) 其 名 所 以 為 花 為 雅 者, 如 燕 蘭 小 譜 所 謂 : 元 時 院 本, 凡 旦 色 之 塗 抹 科 諢 取 妍 者 為 花, 不 傅 粉 而 工 歌 唱 者 為 正 即 唐 雅 樂 部 之 意 也 今 以 弋 腔 梆 子 等 曰 花 部, 崑 腔 曰 雅 部, 使 彼 此 擅 長, 各 不 相 掩 (9) 可 見, 花 雅 之 別, 與 其 場 上 表 演 的 風 格 特 點 有 一 定 關 係 其 時, 國 家 昇 平 日 久, 各 種 藝 術 形 式 亦 悄 然 發 生 變 化 在 戲 曲 領 域, 最 引 人 注 目 者 莫 過 於 花 部 漸 興, 雅 部 雖 漸 趨 式 微 卻 並 未 故 地 盡 失, 雙 方 處 於 相 峙 狀 態, 所 謂 有 明 肇 始 崑 腔, 洋 洋 盈 耳 而 弋 陽 梆 子 琴 柳 各 腔, 南 北 繁 會, 笙 磬 同 音, 歌 詠 昇 平, 伶 工 薈 萃, 莫 盛 於 京 華, 六 大 班 旗 鼓 27

3 逡 相 當, 名 優 雲 集, 一 時 稱 盛 (10) 其 時 不 少 戲 班, 出 於 招 徠 看 客 的 目 的, 在 劇 目 排 演 上 往 往 花 雅 竝 陳, 同 巢 演 出 : (11) (12) (13) 由 以 上 史 料 所 述 可 知, 至 晚 在 乾 隆 四 十 九 年 以 前 ( 燕 蘭 小 譜 成 書 於 乾 隆 五 十 年 ), 北 京 的 崑 曲 戲 班 已 難 以 單 純 依 靠 崑 曲 演 出 來 維 持, 而 需 要 雜 演 亂 彈 跌 撲 等 劇 來 支 撐, 而 至 嘉 慶 年 間, 崑 曲 餘 勢 猶 存, 則 可 見 乾 隆 時 崑 腔 戲 雖 已 不 能 如 以 前 那 般 獨 佔 劇 壇, 但 猶 足 與 花 部 戲 竝 峙 爭 衡 另 據 燕 蘭 小 譜 卷 四 所 載, 在 乾 隆 五 十 年 以 前, 北 京 城 中 屬 雅 部 崑 腔 的 戲 班 有 宜 慶 保 和 太 和 永 慶 端 瑞 吉 祥 慶 春 萃 慶 等 部, 亦 可 證 明 其 時 崑 曲 雅 部 足 能 與 花 部 相 抗 衡 崑 曲 之 衰 落, 實 則 自 乾 隆 初 年 已 有 彰 顯 乾 隆 九 年, 徐 孝 常 夢 中 緣 傳 奇 序 謂 : ( 京 師 ) 所 好 惟 秦 聲 囉 弋, 厭 聽 吳 騷 聞 歌 崑 曲, 輒 閧 然 散 去 (14), 及 乾 隆 末, 雅 部 已 然 屢 入 館 而 不 開 場, 殊 深 向 隅 之 憾 (15) 至 嘉 道 兩 朝, 雅 部 頹 勢 更 甚 : (16) 可 見 其 時 崑 曲 在 北 京 雖 仍 有 演 出, 但 已 難 有 市 場, 而 在 浙 江 等 南 方 地 區, 尚 有 觀 眾 嗜 之 者 由 此 看 來, 大 約 觀 眾 對 於 劇 種 聲 腔 的 喜 好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受 到 地 域 因 素 的 影 響 無 論 是 徐 孝 常 夢 中 緣 序 中 所 言, 還 是 燕 蘭 小 譜 所 稱 雅 旦 非 北 人 所 喜 (17), 都 可 見 出 地 緣 文 化 似 乎 也 是 決 定 花 雅 之 間 勢 力 消 長 的 一 大 關 捩 花 雅 爭 衡 的 情 況 反 映 在 南 方, 則 要 比 北 方 滯 後 很 多, 直 至 同 光 年 間, 據 王 韜 海 陬 冶 遊 錄 所 言, 其 時 上 海 之 崑 曲 戲 班 猶 能 與 花 部 對 峙 : (18) 昔 人 有 謂 : 鹹 同 之 際, 京 師 專 重 徽 班, 而 其 人 亦 皆 兼 善 崑 曲 (19) 演 劇 伶 人, 出 於 戲 曲 演 出 的 需 要, 所 謂 崑 亂 不 擋 者, 也 不 在 少 數, 乾 嘉 間 如 燕 蘭 小 譜 28

4 日 下 看 花 記 等 筆 記 中, 藝 兼 花 雅 者 比 比 可 見 : (20) (21) (22) (23) 這 些 伶 人 的 崑 曲 京 腔 俱 善, 固 然 是 演 出 謀 生 的 需 要, 另 一 方 面, 也 反 映 出 崑 曲 在 與 花 部 爭 勝 的 過 程 中 勢 力 的 逐 漸 消 歇, 不 僅 漸 次 失 去 觀 眾, 其 演 員 也 由 專 精 一 藝 向 兼 通 花 雅 發 展, 悄 然 倒 向 花 部 陣 營 二 花 部 爭 勝 清 人 論 及 雅 部 漸 衰 之 緣 由, 謂 : 嘉 道 之 際, 海 內 宴 安, 士 紳 讌 會, 非 音 不 樽 而 郡 邑 城 鄉, 歲 時 祭 賽, 亦 無 不 有 劇 用 日 以 多, 故 調 日 以 下, 伶 人 苟 圖 射 利, 但 求 竊 似, 已 足 充 場, 故 從 無 新 聲 新 曲 出 乎 其 間 (24) 此 論 儘 管 忽 略 了 戲 曲 傳 播 的 地 緣 歷 史 諸 因 素, 卻 也 道 出 了 崑 曲 雅 部 漸 次 式 微 的 一 些 緣 由 : 伶 人 但 圖 漁 利, 搬 演 劇 目 陳 舊, 缺 乏 創 新, 表 演 上 又 但 求 竊 似 足 充 場 而 已, 這 樣 的 演 出 狀 況 自 然 難 以 吸 引 觀 眾 的 欣 賞 興 趣 而 花 部 的 演 出 則 大 不 相 同, 它 們 不 僅 較 崑 曲 演 出 賣 力, 而 且 劇 種 繁 多, 以 吸 引 觀 眾 耳 目 為 目 的, 花 樣 迭 新, 所 謂 川 派 擅 場, 蹈 蹻 競 勝, 墜 髻 爭 妍, 如 火 如 荼, 目 不 暇 給, 風 氣 一 新, 邇 來 徽 部 迭 興, 踵 事 增 華, 人 浮 於 劇, 聯 絡 五 方 之 音, 合 為 一 致 (25) 二 者 相 比, 崑 腔 懈 怠, 花 部 賣 力, 迎 合 觀 眾 的 欣 賞 興 趣, 且 注 意 吸 收 借 鑒 其 他 劇 種 在 聲 腔 表 演 上 的 長 處, 自 然 容 易 勝 出 花 雅 相 較 而 言, 崑 腔 戲 本 是 經 過 文 人 改 良, 其 腔 皆 清 細 (26), 乃 文 人 風 雅 之 遺 (27), 主 要 迎 合 上 層 文 人 士 大 夫 的 欣 賞 興 味, 所 謂 譜 分 南 北, 今 之 陽 春 (28), 藉 端 生 意, 寓 勸 懲 於 笑 駡 中, 科 白 規 模 無 不 合 拍, 雖 屬 子 虛, 斷 非 不 近 情 理 者, 稍 涉 於 邪, 即 亂 乎 正 (29) 然 而 卻 不 能 迎 合 時 好, 多 有 嫌 其 死 煞 排 場, 略 無 變 換 (30), 故 而 傖 父 殊 不 欲 觀 (31), 不 能 適 應 北 方 下 層 民 眾 的 觀 賞 要 求 而 花 部 諸 腔 戲 本 來 就 起 源 於 民 間, 並 29

5 逡 且 一 直 在 民 間 流 傳 發 展, 其 慷 慨 激 越 的 聲 情, 所 謂 英 英 鼓 腹, 洋 洋 盈 耳, 激 流 波, 繞 梁 塵, 聲 振 林 木, 響 遏 行 雲, 風 雲 為 之 變 色, 星 辰 為 之 失 度 (32), 正 契 合 北 方 民 眾 較 為 質 樸 的 審 美 趣 味, 且 其 表 演 情 態 也 更 加 生 動, 每 當 登 場 演 劇, 則 尤 雲 殢 雨, 靡 不 入 神 (33), 甚 至 演 出 時 還 有 生 旦 諢 謔 摟 抱 親 嘴, 以 小 丑 配 小 旦, 混 鬧 一 場 等 以 博 時 好 的 低 俗 內 容, 比 較 迎 合 下 層 觀 眾 追 求 感 官 刺 激 的 觀 賞 要 求, 觀 者 好 聲 接 連 不 斷 (34) 嘉 道 以 後, 以 徽 班 為 代 表 的 花 部 勢 力, 日 漸 強 盛, 終 至 壓 倒 雅 樂, 稱 霸 劇 界, 至 有 我 朝 開 國 伊 始, 都 人 盡 尚 高 腔 延 至 乾 隆 年 間, 六 大 名 班, 九 門 輪 轉, 稱 極 盛 焉 (35), 嘉 慶 以 還, 梨 園 子 弟 多 皖 人, 吳 兒 漸 少 (36) 之 謂, 這 一 變 化 反 映 在 筆 記 中 : (37) (38) (39) (40) (41) 花 雅 之 爭 由 相 持 不 下 至 花 部 勝 出 崑 曲 式 微, 其 中 固 有 地 緣 受 眾 群 體 等 因 素 制 約, 如 長 安 看 花 記 所 謂 座 上 固 無 長 鬚 奴 大 腹 賈, 偶 有 來 入 座 者, 啜 茶 一 甌 未 竟, 聞 笙 笛 三 弦 拍 板 聲, 輒 逡 巡 引 去 (42) 其 歷 史 因 素 也 是 造 成 以 北 京 為 中 心 的 北 方 地 區 崑 曲 頓 衰 的 原 因 之 一, 清 人 嘗 論 之 曰 : 咸 同 之 季, 粵 寇 亂 起, 蘇 崑 淪 陷, 蘇 人 至 京 者 無 多 京 師 最 重 蘇 班, 一 時 技 師 名 伶, 以 南 人 占 大 多 數 自 南 北 隔 絕, 舊 者 老 死, 後 至 無 人, 北 人 度 曲 究 難 合 拍, 崑 劇 於 是 不 絕 如 縷 (43), 是 以 太 平 軍 攻 佔 蘇 浙, 斷 絕 了 京 師 崑 曲 伶 人 的 來 源 為 崑 曲 衰 微 之 原 因 無 源 之 水 誠 難 以 為 繼, 然 而 當 乾 隆 末 至 嘉 道 年 間, 崑 曲 演 出 已 然 日 就 西 山, 完 全 歸 因 於 崑 曲 伶 人 的 缺 失 似 乎 並 不 完 備 日 人 青 木 正 兒 中 國 近 世 戲 曲 史 謂 崑 曲 衰 微 於 洪 楊 軍 未 起 之 前, 已 達 上 述 之 狀 態, 未 必 俟 洪 楊 軍 之 難 而 衰 者, 然 軍 興 對 此 老 病 者 更 加 一 擊, 使 其 早 就 寂 滅 之 期, 蓋 為 實 狀 焉 (44), 則 以 局 外 人 的 視 角 更 為 清 30

6 楚 地 指 出 歷 史 背 景 只 是 造 成 崑 曲 式 微 眾 多 原 因 中 的 一 個 方 面, 庶 幾 近 乎 其 真 三 京 劇 鼎 新 趙 甌 北 詩 云 : 江 山 代 有 才 人 出, 各 領 風 騷 數 百 年 ( 趙 翼 論 詩 ), 隨 著 觀 眾 欣 賞 口 味 的 變 化, 繼 崑 曲 衰 微 之 後, 至 晚 清, 曾 經 作 為 花 部 代 表 盛 極 一 時 的 徽 班 也 逐 漸 消 歇, 而 從 徽 班 等 花 部 土 壤 上 發 展 起 來 的 京 戲 開 始 盛 行 道 光 年 間, 徽 班 中 的 徽 漢 崑 京 梆 子 諸 腔 調 相 互 交 融, 從 而 產 生 了 一 種 以 皮 黃 腔 為 主, 兼 擅 崑 腔 以 及 吹 腔 撥 子 等 各 種 地 方 戲 聲 腔 的 新 劇 種 這 新 劇 種 在 北 京 被 稱 作 皮 黃 道 鹹 之 際, 傳 到 附 近 的 天 津, 同 治 初 又 由 天 津 傳 至 上 海, 從 此 被 稱 作 京 劇, 從 而 逐 漸 流 布 全 國 清 代 戲 曲 花 雅 之 變, 由 於 地 域 文 化 差 異, 南 方 地 區 所 受 影 響 晚 於 北 方, 當 北 京 劇 場 每 當 演 出 崑 曲 時 觀 者 輒 出 外 小 遺, 被 人 以 車 前 子 譏 之 的 時 候, 浙 江 等 南 方 各 省, 對 崑 曲 猶 有 嗜 之 者 (45), 而 上 海 亦 猶 有 鴻 福 保 和 等 崑 腔 戲 班 與 花 部 並 峙, 且 皆 擅 絕 技 (46), 可 見, 其 時 崑 曲 在 南 方 還 佔 有 不 小 的 市 場, 儘 管 面 對 花 部 戲 曲 如 弋 陽 腔 等 如 火 如 荼 的 發 展 已 無 法 盡 復 失 地, 但 尚 不 至 於 如 北 方 雅 部 那 樣 一 蹶 不 振 然 而 到 同 光 年 間, 京 劇 皮 黃 腔 傳 至 上 海 等 南 方 城 市, 演 出 形 勢 便 驟 然 改 觀 本 來 滬 上 優 伶, 向 俱 來 自 蘇 臺, 至 同 治 初 年 徽 班 在 上 海 開 設 戲 園 以 後, 都 人 士 簪 裾 畢 集, 幾 如 群 蟻 附 膻, 而 吳 下 舊 伶, 漸 如 晨 星 落 落 (47), 可 見 在 上 海 等 南 方 城 市, 直 到 同 治 初 年, 花 部 戲 曲 才 在 與 雅 部 的 爭 衡 中 取 得 壓 倒 性 的 勝 利 然 而 好 景 未 長, 如 時 人 所 謂 自 徽 班 行 而 文 班 減 色, 京 班 出 而 徽 班 亦 復 自 改 腔 調 以 趨 時 (48), 徽 班 等 花 部 諸 腔 戲 在 南 方 才 完 全 佔 領 市 場 不 久, 在 花 部 基 礎 上 發 展 起 來 的 京 劇 便 傳 播 至 浙 滬 等 地, 嗣 後 京 戲 甚 行, 燕 臺 雛 鳳, 譽 滿 春 江, 而 徽 班 遂 無 人 問 鼎 (49), 上 海 等 南 方 城 市 也 專 尚 京 班, 徽 腔 次 之 (50), 並 且 漸 次 與 徽 班 梆 子 班 合 流, 於 清 末 形 成 了 自 具 特 色 的 海 派 京 劇, 與 北 方 京 劇 相 抗 衡 從 此, 地 無 南 北, 均 沒 有 能 與 京 劇 相 抗 衡 的 劇 種 出 現, 劇 壇 上 開 始 了 京 劇 獨 霸 的 局 面 四 雅 風 餘 韻 儘 管 崑 曲 在 清 中 葉 以 後 漸 次 衰 微, 然 而, 它 畢 竟 曾 經 雄 踞 劇 壇 達 二 三 百 年, 並 且 有 眾 多 文 人 為 之 斟 訂 曲 律 譜 寫 劇 本, 其 表 演 藝 術 的 精 緻 傳 神 與 歷 史 積 澱 的 厚 重 均 是 其 他 花 部 劇 種 所 不 能 比 擬 的, 故 而, 崑 曲 雅 部 在 失 去 大 部 分 受 眾 日 漸 式 微 之 後, 並 未 就 此 銷 聲 匿 跡, 而 是 以 其 強 韌 的 生 命 力 與 歷 史 的 慣 性 繼 續 在 戲 曲 舞 臺 上 演 繹 著 落 日 的 餘 暉 31

7 逡 (51) (52) (53) 可 見, 清 中 葉 以 後, 在 受 眾 群 體 中, 崑 曲 名 聲 仍 著, 道 光 年 間, 北 京 部 分 名 伶 自 發 組 建 崑 曲 戲 班 集 芳 班, 建 班 之 初, 都 中 人 士 無 不 延 頸 翹 首, 爭 先 聽 睹 為 快 初 演 之 日, 座 上 客 常 以 千 計, 聽 者 凝 神 攝 慮, 雖 池 中 育 育 群 魚, 寂 然 無 敢 嘩 者, 其 時 名 譽 聲 價, 無 過 集 芳 班 然 而, 時 勢 已 易, 箇 別 伶 人 的 努 力, 終 究 無 法 挽 回 崑 曲 雅 部 的 頹 勢, 曾 經 受 到 萬 人 矚 目 的 集 芳 班 終 究 只 是 曇 花 一 現, 不 半 載 而 子 弟 散 盡 而 組 成 集 芳 班 的 主 力 四 喜 部, 以 其 所 存 多 白 髮 父 老, 不 屑 為 新 聲 以 悅 人, 仍 以 先 輩 法 度 繼 續 著 集 芳 班 的 雅 韻, 因 此 賣 座 情 況 並 不 樂 觀, 每 茶 樓 度 曲, 樓 上 下 列 坐 者 落 落 32

8 如 晨 星 可 數, 而 其 伶 人 猶 以 曲 高 寡 和 自 負 失 去 了 觀 眾 群 體, 這 樣 的 演 出 自 然 難 以 為 繼 其 後 的 咸 同 年 間, 北 京 的 崑 曲 演 出 多 寄 跡 菊 部, 以 搭 班 的 形 式 殘 延 一 脈 : 崑 曲 之 於 三 部 ( 按 : 指 三 慶 四 喜 春 臺 三 部 ), 藉 延 一 線 耳, 子 弟 教 成 歌 舞, 將 出 應 客, 先 輸 錢 於 菊 部, 按 節 出 費, 謂 之 搭 班 (54), 搭 班 之 前, 歌 扇 舞 衫, 預 為 自 製, 其 間 唱 崑 者 十 之 五 (55), 日 祗 一 二 齣, 多 至 三 齣, 更 蔑 以 加 (56) 崑 劇 演 員 學 成 演 出, 先 要 向 菊 部 戲 班 交 納 費 用, 然 後 才 能 出 演, 而 且 所 有 演 出 戲 具, 都 要 自 行 備 辦, 且 還 有 份 額 的 限 制 可 見, 至 清 代 後 期, 崑 曲 的 地 位 日 漸 低 下, 須 依 附 於 花 部 戲 班 以 維 繫 生 存, 演 觀 劇 亦 以 色 不 以 聲 (57), 幾 如 寄 人 籬 下 沿 門 托 缽 者 在 崑 曲 的 發 源 地 蘇 崑 滬 一 帶, 崑 曲 的 生 存 狀 況 也 同 樣 不 容 樂 觀 清 稗 類 鈔 中 記 載 了 清 末 蘇 州 上 海 一 帶 崑 曲 的 發 展 狀 況 : (58) 戲 園 演 出, 崑 曲 備 受 冷 落, 然 而 在 士 大 夫 眼 裡, 崑 曲 畢 竟 是 經 過 時 間 揀 擇 的 文 雅 化 的 戲 劇, 更 為 切 合 文 人 的 審 美 興 味, 是 以 直 至 晚 清, 在 文 人 舉 辦 的 堂 會 戲 中, 還 時 常 專 門 點 演 崑 劇 : (59) 可 知 在 晚 清 時 京 師 劇 壇 上, 雖 是 花 部 依 然 勝 過 雅 部, 但 在 實 際 演 出 中, 花 雅 部 戲 實 則 根 據 不 同 層 次 觀 眾 的 需 要 各 自 開 闢 不 同 的 領 地, 在 普 通 下 層 民 眾 較 多 的 民 間 戲 園, 多 演 出 亂 彈 劇, 而 面 對 文 化 修 養 深 厚 的 文 人 士 大 夫, 堂 會 戲 仍 然 多 演 出 崑 劇 以 饜 足 他 們 的 欣 賞 趣 味, 而 雅 部 戲 曲 本 身 也 藉 此 在 文 人 群 體 中 流 緒 不 絕 人 事 有 代 謝, 往 來 成 古 今, 包 括 戲 曲 在 內 的 各 門 藝 術 正 是 通 過 不 斷 的 革 新 嬗 33

9 逡 替, 才 得 以 長 葆 生 機 然 而, 有 嬗 替 就 必 然 伴 隨 著 產 生 舊 有 者 衰 頹 與 新 生 者 成 長 的 痛 楚 通 過 對 清 代 筆 記 中 涉 及 戲 曲 嬗 替 史 料 的 爬 梳, 對 於 清 代 花 雅 之 爭 以 及 各 自 的 發 展 軌 跡 可 以 有 更 為 清 晰 深 刻 的 認 識 參 清 代 筆 記 中 的 戲 曲 演 出 戲 曲 作 為 一 門 綜 合 藝 術, 其 所 有 的 關 目 設 置 人 物 情 態 場 面 安 排, 乃 至 劇 作 者 寄 寓 其 中 的 主 題 情 感 教 化 思 想 等, 最 終 都 要 通 過 舞 臺 演 出 來 表 現 戲 曲 演 出 的 地 域 場 所 規 制, 乃 至 觀 眾, 對 於 戲 曲 以 及 戲 曲 現 象 的 生 成 發 展 都 具 有 重 要 的 參 照 作 用 一 戲 曲 演 出 的 地 理 版 圖 歷 史 環 境 的 演 變 影 響 及 戲 曲 傳 播, 造 成 戲 曲 傳 播 地 理 上 的 變 遷 與 沿 革 清 中 葉 以 後, 社 會 動 盪 劇 烈, 導 致 其 前 期 與 後 期 戲 曲 活 動 的 中 心 地 域 也 不 盡 相 同 筆 者 試 圖 通 過 清 代 筆 記 中 的 相 關 記 述, 對 這 些 不 同 地 域 的 戲 曲 演 出 狀 況 鉤 稽 整 理, 並 結 合 歷 史 環 境 對 其 形 成 原 因 進 行 初 步 的 解 讀 根 據 清 代 筆 記 的 相 關 史 料, 筆 者 按 地 域 初 步 將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傳 播 的 地 理 版 圖 劃 分 為 以 下 幾 區 : ( 一 ) 北 京 所 謂 歌 詠 昇 平, 伶 工 薈 萃, 莫 盛 於 京 華 (60), 北 京 作 為 帝 都, 戲 曲 活 動 之 繁 盛, 無 可 望 其 項 背 者 趙 翼 簷 曝 雜 記 記 乾 隆 十 六 年 崇 慶 皇 太 后 六 十 壽 辰 的 慶 祝 活 動, 自 西 華 門 至 西 直 門 外 之 高 梁 橋, 十 餘 裏 中, 各 有 分 地, 張 設 燈 綵, 結 撰 樓 閣 每 數 十 步 間 一 戲 臺, 南 腔 北 調, 備 四 方 之 樂 (61), 可 見 其 戲 曲 繁 盛 之 一 斑 戲 班 既 多, 為 戲 班 演 出 提 供 空 間 場 所 的 戲 園 也 在 北 京 城 內 星 羅 棋 佈, 前 後 繼 響 不 絕 清 代 前 期 北 京 戲 園 有 太 平 園 四 宜 園 查 家 樓 月 明 樓 碧 山 堂 白 雲 樓 金 陵 樓 等, 俱 有 聲 名 至 雍 正 乾 隆 年 間, 較 知 名 的 則 有 方 壺 齋 蓬 萊 軒 昇 平 軒 等 嘉 慶 以 後, 京 師 戲 園 擅 名 者, 分 四 部, 曰 春 臺, 曰 三 慶, 曰 四 喜, 曰 和 春, 各 擅 勝 場 (62) 而 其 演 出 內 容 則 花 雅 並 陳, 各 領 風 騷, 先 有 崑 腔 洋 洋 盈 耳, 同 時 又 有 弋 陽 梆 子 琴 柳 等 南 北 繁 會, 笙 磬 同 音, 六 大 班 旗 鼓 相 當, 名 優 雲 集, 而 後 又 有 川 派 擅 場, 蹈 蹻 競 勝, 墜 髻 爭 妍, 如 火 如 荼, 目 不 暇 給, 風 氣 一 新, 乃 至 徽 部 迭 興, 踵 事 增 華, 人 浮 於 劇, 聯 絡 五 方 之 音, 合 為 一 致, 舞 衣 歌 扇, 風 調 又 非 卅 年 前 矣 (63) 可 知 清 代 北 京 不 僅 戲 班 繁 多 戲 園 棋 布, 並 且 風 調 變 換 頻 34

10 繁, 引 領 天 下 戲 風 之 先 ( 二 ) 瀋 陽 瀋 陽 為 清 廷 入 主 中 原 前 都 城 所 在, 邊 陲 開 府 之 首 區, 尊 為 盛 京, 有 清 一 代, 專 設 一 盛 京 將 軍 以 鎮 之, 是 為 清 代 關 東 根 本 之 地, 所 有 宮 城 部 署, 一 應 俱 全, 其 繁 華 程 度, 實 為 關 東 之 首 因 此 其 戲 曲 活 動 也 十 分 繁 榮, 戲 園 之 多 固 不 為 異, 乃 至 一 縣 一 鎮 一 村 落, 亦 皆 有 之, 可 見 具 有 相 當 的 規 模 其 戲 臺 構 造 甚 至 為 京 師 所 弗 及, 在 演 出 內 容 方 面, 則 所 謂 男 女 雜 糅, 寫 聲 寫 色 (64), 當 是 多 為 花 部 ( 三 ) 天 津 天 津 地 處 京 畿, 不 可 避 免 地 受 到 京 師 戲 曲 文 化 的 輻 射, 較 著 名 的 戲 園 有 慶 芳 園 金 聲 園 協 盛 園 襲 盛 園 等 四 家, 分 處 城 中 不 同 地 域, 其 所 有 戲 班, 在 各 戲 園 間 輪 流 演 出, 各 地 區 的 民 眾 不 用 走 太 遠 的 路, 就 可 以 觀 賞 到 不 同 戲 班 不 同 風 格 的 演 出 其 演 出 劇 種 有 京 二 簧 梆 子 腔 等, 生 旦 淨 醜, 色 藝 俱 佳 ; 鐃 歌 妙 舞, 響 遏 行 雲, 動 人 視 聽, 所 以 極 受 當 地 百 姓 歡 迎, 每 日 賓 朋 滿 座 (65) 此 外 還 有 雜 耍 館, 通 常 為 茶 肆 在 歲 末 新 正 之 時 添 設 雜 耍, 招 徠 生 意, 其 演 出 名 目 有 弦 子 書 大 鼓 書 京 子 弟 八 角 鼓 相 聲 時 新 小 曲 等 類, 多 為 說 唱 藝 術, 祗 時 新 小 曲 摻 進 了 戲 曲 表 演 的 元 素, 兩 人 合 唱, 作 為 一 男 一 女, 眼 角 含 情, 以 供 觀 眾 消 閒 遣 興 (66) ( 四 ) 開 封 開 封 地 處 中 原, 物 阜 財 豐 在 同 光 年 間, 其 演 出 戲 劇, 招 徠 名 伶, 處 於 優 等 地 位 蓋 當 時 名 優 以 京 師 為 中 心 點, 初 被 擠, 則 至 山 東 之 濟 南, 再 被 擠, 則 至 河 南 之 開 封, 故 就 當 時 之 統 計, 開 封 戲 劇 之 盛, 位 置 實 為 第 三 開 封 城 中 戲 園, 原 本 甚 為 簡 陋, 至 光 緒 年 間, 由 某 巡 撫 酷 好 京 劇, 嫌 其 戲 園 簡 陋, 乃 自 出 貲 建 巨 場 一 所, 賃 與 菊 部, 此 後 乃 有 名 伶 如 所 謂 牡 丹 紅 八 千 紅 櫻 桃 紅 粉 桃 紅 林 小 芬 萬 盞 燈 等 人 應 運 而 出 然 而 由 於 這 些 名 伶 多 是 在 北 京 難 有 市 場, 被 擠 至 此 地, 所 以 其 戲 劇 革 新 稍 為 滯 後, 古 風 未 泯, 崑 黃 並 重, 較 之 京 師 濟 南 上 海 等 發 達 城 市 之 劇 種 日 益 更 新, 開 封 猶 在 幼 稚 時 代 (67) ( 五 ) 揚 州 揚 州 瀕 近 長 江, 與 江 寧 鎮 江 近 在 咫 尺, 自 古 以 來 即 為 重 要 的 通 商 口 岸 及 至 明 清, 更 是 鹽 商 聚 集 之 地, 富 貴 流 連 之 所 人 稱 揚 州 大 抵 有 業 者 十 之 七, 35

11 逡 無 業 者 十 之 三 而 業 鹺 務 者 任 職 不 重, 是 以 士 耽 樂 逸, 甚 於 他 地 (68), 這 些 人 既 任 職 不 重, 耽 樂 逸, 自 然 要 尋 求 感 官 的 愉 悅, 如 此, 便 大 大 刺 激 了 戲 曲 藝 術 的 發 展 據 李 斗 揚 州 畫 舫 錄 所 記, 當 時 的 揚 州, 除 人 們 所 熟 知 的 評 話 小 唱 及 各 類 戲 曲 表 演 外, 僅 雜 耍 之 技 就 有 竿 戲 飲 劍 壁 上 吹 火 席 上 反 燈 走 索 弄 刀 舞 盤 風 車 簸 米 踩 高 蹺 飛 水 摘 豆 大 變 金 錢 頂 竿 擺 架 子 西 洋 鏡 猴 戲 肩 擔 戲 等 數 十 種 (69) 富 商 豪 紳 為 了 裝 點 門 面, 炫 示 財 富, 蓄 養 戲 班 或 請 優 伶 來 唱 堂 會, 實 為 常 見 市 民 酷 好 觀 劇, 甚 至 連 佛 寺 等 清 靜 之 所 也 搭 台 演 戲, 天 寧 寺 本 官 商 士 民 祝 釐 之 地 殿 上 敬 設 經 壇, 殿 前 蓋 松 棚 為 戲 臺, 演 仙 佛 麟 鳳 太 平 擊 壤 之 劇, 謂 之 大 戲 (70) 乾 隆 時, 朝 廷 曾 詔 令 在 揚 州 設 梨 園 總 局 修 改 劇 曲 在 國 家 政 令 與 地 方 經 濟 雙 重 吸 引 下, 大 批 戲 班 湧 入 揚 州, 例 蓄 花 雅 兩 部, 雅 部 即 崑 山 腔 ; 花 部 有 京 腔 秦 腔 弋 陽 腔 梆 子 腔 羅 羅 腔 二 簧 調 等, 統 稱 亂 彈 戲 班 有 以 雅 部 為 主 的 老 徐 班 大 洪 班 德 音 班, 以 及 以 花 部 為 主 的 春 臺 班 等, 分 之 為 內 江 班 和 外 江 班 演 出 時 人 數 之 多, 有 時 能 至 百 數 十 人 (71), 洵 為 一 時 之 勝 ( 六 ) 蘇 州 蘇 州 為 崑 曲 發 源 之 地, 商 業 經 濟 發 達, 自 明 中 葉 以 來, 豪 商 畢 至, 文 人 雲 集, 戲 曲 活 動 極 為 繁 盛, 有 梨 園 總 局 提 調 演 出, 舉 凡 春 秋 節 令, 均 有 相 應 名 目 的 演 劇 活 動, 如 二 三 月 間 的 春 臺 戲 與 中 元 前 後 的 青 龍 戲 等 等 蘇 郡 五 方 雜 處, 商 賈 雲 集, 晏 會 無 時, 戲 館 酒 館 凡 數 十 處 (72), 其 戲 園 生 涯 甚 盛, 踵 而 為 之 者, 至 三 十 餘 家 (73) 演 劇 的 繁 盛, 對 地 方 經 濟 也 起 到 重 要 的 支 撐 作 用, 金 閶 戲 園 不 下 十 餘 處, 居 人 有 宴 會, 皆 入 戲 園, 為 待 客 之 便, 擊 牲 烹 鮮, 賓 朋 滿 座 (74), 每 日 演 劇, 養 活 小 民 不 下 數 萬 人 (75) 清 人 有 新 樂 府 謂 : 金 閶 市 里 戲 館 開, 門 前 車 馬 雜 遝 來 烹 羊 擊 鯉 互 主 客, 更 名 梨 園 演 新 劇 (76), 於 此 不 僅 可 見 蘇 州 戲 館 生 涯 的 繁 華 場 面, 而 且 於 其 更 命 梨 園 演 新 劇 一 句 可 知, 如 此 繁 盛 的 戲 曲 活 動, 對 於 戲 曲 劇 本 的 需 要 量 也 是 極 為 巨 大 的, 這 也 在 一 定 程 度 上 刺 激 了 清 代 中 前 期 傳 奇 劇 本 的 創 作 與 戲 曲 文 學 的 繁 榮 ( 七 ) 上 海 上 海 在 清 代 中 前 期 本 非 重 鎮, 文 化 經 濟 亦 不 見 發 達, 近 代 以 來, 以 其 特 殊 36

12 的 地 理 位 置 以 及 歷 史 原 因, 乃 至 滬 上 一 隅 之 地, 靡 麗 紛 華, 甲 於 天 下 寰 中 十 有 八 省, 海 外 一 十 七 國, 悉 輻 輳 於 此, 十 年 之 間, 兩 閱 興 衰, 踵 事 增 華, 日 見 其 盛, 花 為 世 界, 月 作 樓 臺, 由 城 內 而 達 城 外, 勾 欄 益 眾, 易 山 邱 為 華 屋, 平 田 隴 作 市 廛 (77), 有 滬 上 戲 館, 邇 來 獨 盛 (78) 之 謂 其 著 名 戲 館, 有 金 桂 丹 桂 攀 桂 同 桂, 以 及 三 雅 園 滿 庭 芳 天 仙 園 等, 稱 為 巨 擘 (79), 另 外 尚 有 山 陝 班 所 設 之 義 錦 園 等 至 清 末, 上 海 又 率 先 出 現 了 全 仿 歐 制 的 新 劇 場, 戲 臺 為 半 月 形, 可 旋 轉, 並 有 一 切 佈 景, 每 出 必 易, 加 之 以 電 光 (80), 新 舊 戲 劇 並 演, 不 僅 可 見 清 末 上 海 戲 劇 繁 榮 之 大 概, 亦 可 知 此 時 西 方 戲 劇 因 素 已 從 上 海 率 先 產 生 影 響 此 外 尚 有 西 安 廣 州 等 地, 也 均 為 一 時 戲 曲 繁 盛 之 所 西 安 樂 部 著 名 者 凡 三 十 六 (81), 廣 州 怡 園 錦 園 慶 豐 聽 春 諸 園, 相 繼 而 起, 每 園 繳 捐 至 巨 萬, 商 業 因 以 興 盛, 更 有 將 戲 本 改 良, 如 優 天 影 之 扮 演 戒 煙, 及 關 於 家 庭 教 育 各 戲 者, 無 不 窮 形 盡 相, 乃 大 為 都 人 士 所 歡 迎 (82) 由 上 可 見,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傳 播 遍 佈 京 師 東 北 華 東 華 南 中 原 地 區 以 及 西 北 等 全 國 各 大 地 域, 其 中, 北 京 作 為 全 國 的 政 治 經 濟 文 化 中 心, 一 直 都 是 戲 曲 演 出 的 中 心 城 市, 並 且 其 影 響 還 覆 蓋 其 周 邊 如 通 州 等 京 畿 地 區 ; 雍 正 乾 隆 時 期, 國 家 經 濟 鼎 盛, 處 於 國 家 重 要 財 賦 來 源 地 區 的 蘇 州 揚 州 等 地, 在 戲 曲 傳 播 的 重 要 性 方 面 絲 毫 不 讓 京 師, 花 部 雅 部 概 念 的 提 出, 正 是 始 見 於 此 道 鹹 以 後, 由 於 鴉 片 戰 爭 的 失 敗 與 一 系 列 不 平 等 條 約 的 簽 訂, 社 會 性 質 發 生 變 化, 大 量 西 洋 物 資 湧 入 國 內, 口 岸 城 市 如 廣 州 上 海 等 的 戲 曲 演 出 也 日 見 繁 盛, 至 有 滬 上 一 隅 之 地, 靡 麗 紛 華, 甲 於 天 下 之 稱 而 曾 經 盛 極 一 時 的 蘇 州 揚 州 等 城 市 的 戲 曲 表 演, 伴 隨 經 濟 的 衰 退 與 官 府 禁 令 的 頒 行, 此 時 已 然 漸 行 消 歇, 其 演 出 場 所, 則 或 轉 入 暗 中 運 行, 或 遷 至 城 外 二 戲 曲 演 出 的 空 間 場 所 古 代 文 化 娛 樂 資 源 較 為 匱 乏, 戲 曲 作 為 中 國 民 間 最 受 歡 迎 的 通 俗 文 藝 品 種, 需 要 適 應 不 同 社 會 階 層 的 審 美 與 消 費 需 要, 加 之 不 同 地 域 社 會 情 況 也 各 不 相 同, 因 而, 戲 曲 表 演 的 空 間 場 所 也 各 有 其 功 用 特 點 根 據 楊 懋 建 夢 華 瑣 簿 的 記 載,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的 場 所 有 戲 莊 戲 園 酒 莊 酒 館 等 不 同 的 建 築 設 施, 它 們 所 承 載 的 演 劇 的 接 待 功 用 也 各 不 相 同, 其 中 戲 莊 多 為 正 式 場 合 衣 冠 揖 遜, 上 壽 娛 賓 之 所, 所 演 劇 目 較 37

13 逡 為 雅 馴, 清 歌 妙 舞, 絲 竹 迭 奏, 其 題 額 多 名 之 曰 某 堂 某 會 館, 一 般 說 來 當 為 上 層 社 會 交 往 揖 讓 的 地 方 ; 戲 園 則 通 常 名 之 為 某 園 某 樓 某 軒 等, 是 尋 常 消 閒 娛 樂 的 普 通 劇 場, 其 上 演 劇 目 也 往 往 迎 合 多 數 人 的 審 美 需 求, 較 為 熱 鬧, 雜 遝 諸 伶, 登 場 各 奏 爾 能, 鉦 鼓 喧 闐, 叫 好 之 聲 往 往 如 萬 鴉 競 噪 ; 至 於 酒 莊 酒 館 則 純 是 日 常 交 往 飲 宴 的 場 所, 陳 饋 八 簋, 羜 肥 酒 藇, 壺 觴 清 話, 珍 錯 畢 陳, 卻 少 有 歌 舞 絲 竹 相 伴 (83) 另 外 還 有 茶 園, 則 只 是 聽 戲 場 所, 聽 歌 而 已, 無 肆 筵 也 (84) 其 中 戲 園 在 南 北 方 又 各 有 不 同, 在 北 京, 戲 園 戲 班, 分 而 為 二, 戲 園 如 逆 旅, 戲 班 如 過 客 凡 戲 班 於 各 戲 園 演 戲, 四 日 為 一 周, 周 而 復 始, 生 意 之 盈 虧, 視 班 底 之 硬 掙 與 否, 而 戲 園 不 蒙 其 影 響, 而 在 南 方 城 市 如 上 海, 則 僅 有 園 名, 而 無 戲 班 之 名 稱, 班 與 園 合 而 為 一 (85) 戲 園 茶 園 的 分 佈 狀 況, 在 清 代 筆 記 裡 也 多 有 體 現, 如 北 京 戲 園 盛 於 大 柵 欄, 櫛 比 鱗 次, 博 有 十 數 (86), 前 門 外 戲 園 多 在 中 城, 玄 武 門 外 大 街 南 行, 近 菜 市 口, 有 財 神 會 館 ; 少 東, 鐵 門 有 文 昌 會 館, 皆 為 宴 集 之 所, 西 城 命 酒 徵 歌 者, 多 在 此, 皆 戲 園 也, 內 城 禁 開 設 戲 園, 止 有 雜 耍 館, 外 城 小 戲 園, 徽 班 所 佈 道 者, 分 日 演 西 班 小 班, 又 不 足, 則 以 雜 耍 補 之, 故 外 城 亦 多 雜 耍 館, 城 外 小 園 凡 五, 在 南 城 者 二 : 崇 文 門 外 廣 興, 宣 武 門 外 曰 慶 順 東 城 一, 在 齊 化 門 外, 曰 芳 草 西 城 一, 在 平 則 門 外, 曰 阜 成 北 城 一, 在 德 勝 門 外, 曰 德 勝 (87), 地 安 門 外 茶 園 一, 宣 武 門 外 茶 園 一, 崇 文 門 外 茶 園 一, 正 陽 門 外 東 茶 園 四, 西 茶 園 七 (88), 園 同 名 異 凡 數 十 區, 而 大 柵 欄 為 盛 (89), 可 見 北 京 戲 園 茶 園 的 分 佈 也 因 區 域 遠 近 的 不 同 而 有 規 模 功 能 上 的 區 別, 其 中 內 城 禁 止 開 設 戲 園, 只 有 雜 耍 館, 大 戲 園 一 般 多 分 佈 在 大 柵 欄 與 前 門 外 以 及 玄 武 門 外 近 菜 市 口 與 鐵 門 的 地 方, 茶 園 則 多 分 佈 在 大 柵 欄 一 帶 其 他 小 戲 園, 則 地 處 城 外 較 為 僻 遠 之 處, 通 常 沒 有 大 戲 班 願 意 前 去 演 出, 即 便 是 城 內 的 小 戲 園, 戲 班 演 出 也 常 常 會 出 現 供 不 應 求 的 現 象, 只 能 以 雜 耍 來 補 充 空 檔, 這 也 道 明 瞭 清 代 北 京 雜 耍 等 伎 藝 繁 榮 的 原 因 再 如 上 海 戲 園 的 分 佈, 由 城 內 而 達 城 外, 勾 欄 益 眾 (90), 有 寶 善 街 之 金 桂 園, 六 馬 路 之 宜 春 園 天 仙 園, 四 馬 路 之 滿 春 園 (91), 山 陝 班 所 設 之 戲 園, 商 標 曰 義 錦, 在 廣 東 路 之 寶 善 街, 有 商 辦 新 舞 臺 崛 起 于 南 市 之 外 馬 路 (92), 上 燈 時 候, 車 馬 紛 來, 鬢 影 衣 香, 丁 歌 甲 舞, 如 入 眾 香 國 裡 (93), 勾 勒 出 了 晚 清 上 海 戲 曲 傳 播 的 繁 榮 景 象 38

14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場 所 除 戲 園 茶 園 等 以 外, 還 有 堂 會 : (94) 可 見, 在 茶 園 看 大 戲 班 演 戲, 所 費 亦 不 貲, 非 普 通 人 家 所 能 經 常 觀 賞 而 堂 會 所 費 更 鉅, 一 般 小 戲 班 且 無 資 格 參 演 清 代 戲 園 內 部 的 結 構 佈 置, 亦 有 講 究 其 為 地 度 中 建 臺, 臺 前 平 地 名 池, 對 臺 為 廳, 三 面 皆 環 以 樓 堂 會 以 尊 客 坐 池 前 近 臺, 茶 園 則 池 內 以 人 計 算, 樓 上 以 席 起 算, 故 平 坐 池 內 者, 多 市 井 儇 儈, 樓 上 人 謔 之 曰 下 井 若 衣 冠 之 士, 無 不 登 樓, 堂 會 在 右 樓 為 女 座, 前 垂 竹 簾 (95), 戲 園 客 座, 分 樓 上 樓 下 樓 上 最 近 臨 戲 臺 者, 左 右 各 以 屏 風 隔 為 三 四 間, 曰 官 座, 豪 客 所 集, 官 座 以 下 場 門 第 二 座 為 最 貴, 以 其 搴 簾 將 入 時 便 於 擲 心 賣 眼, 官 座 而 前, 短 幾 鱗 次, 曰 桌 子 漸 遠 戲 臺, 價 亦 遞 殺, 樓 下 周 回 設 長 案, 觀 者 比 肩 環 坐, 曰 散 座, 其 後 亦 設 高 座, 倚 牆 矯 足, 可 以 俯 視 中 庭 設 案 如 樓 下 而 坐 者 率 皆 市 井 駔 儈, 僕 隸 輿 儓, 名 之 曰 池 子 (96) 在 戲 園 內 部, 其 座 次 亦 根 據 社 會 身 份 地 位 的 不 同 各 有 等 差 : 平 時 演 出 以 樓 上 官 座 為 一 等, 桌 子 為 二 等, 樓 下 散 座 為 三 等, 而 池 心 座 等 次 最 下, 價 錢 亦 依 座 次 等 級 貴 賤 不 等 ; 堂 會 時 則 以 尊 客 坐 池 前 近 臺, 並 在 右 樓 專 設 女 座, 前 面 垂 有 竹 簾, 以 防 被 人 窺 見 內 眷 可 見 清 代 戲 園 在 結 構 佈 置 方 面 已 經 相 當 完 善 三 戲 曲 演 出 的 格 局 規 制 清 代 的 戲 園 結 構 佈 置 臻 於 完 善, 其 戲 曲 演 出 時 的 格 局 規 制 諸 如 戲 班 輪 演 劇 場 管 理 劇 目 安 排 等, 也 均 形 成 了 較 為 成 熟 的 體 系 戲 班 赴 戲 園 演 戲, 都 有 輪 值 安 排, 各 班 數 日 一 輪, 不 拘 某 園 必 演 某 班 (97), 輪 值 時 間 都 有 定 量, 不 得 隨 意 增 減, 諸 部 周 流 赴 戲 園, 大 園 四 日 小 園 三 日 一 易 地 (98), 並 且 演 出 何 種 內 容 也 在 事 先 排 定, 大 戲 班 演 戲, 小 戲 班 則 只 能 演 出 雜 耍, 三 慶 四 喜 春 臺 三 大 班, 為 司 坊 所 承 值, 亦 於 此 輪 演, 東 西 城 內 之 景 泰 泰 華 諸 園, 則 單 演 雜 耍 (99) 在 演 出 時 間 上, 也 有 嚴 格 的 限 制, 平 時 的 演 出, 大 抵 午 後 開 場, 至 酉 而 散, 若 是 因 為 慶 賀 雅 集 等 原 因 開 堂 會 戲, 辰 開 亦 酉 散, 39

15 逡 無 夜 劇 (100) 伶 人 登 場 演 劇, 亦 有 一 整 套 的 規 制 安 排, 初 入 班, 必 納 千 緡 或 數 百 緡 有 差, 曰 班 底, 班 底 有 整 股, 有 半 股 整 股 者 四 日 得 登 場 演 劇 一 齣, 半 股 者 八 日 (101), 先 須 繳 費 若 干, 再 視 交 費 多 寡 安 排 幾 日 一 登 場 在 劇 場 管 理 及 觀 劇 費 用 方 面, 一 旦 戲 曲 開 場 則 不 許 看 客 逕 自 離 去, 樂 部 登 場, 坐 者 毋 許 徑 去, 署 曰 開 戲 不 倒 票, 池 心 位 置 一 般 都 坐 市 井 庶 民, 不 設 童 子 座, 號 稱 池 心 不 賣 少 在 收 費 方 面 也 有 一 定 標 準 : 清 道 光 八 年 以 前, 凡 散 座 一 座 百 錢, 曰 茶 票, 童 子 半 之, 曰 少 票, 類 似 於 今 日 的 兒 童 半 票, 根 據 座 位 位 置 及 設 施 配 備, 費 用 也 不 一 樣, 官 座 一 幾, 茶 票 七 倍 散 座 (102), 官 座 而 前, 短 幾 鱗 次, 曰 桌 子 漸 遠 戲 臺, 價 亦 遞 殺 (103) 還 允 許 無 票 聽 戲, 謂 之 聽 闌 幹 戲 (104) ; 至 光 緒 前 期, 北 京 戲 園 定 價 為 每 座 售 錢 百 三 十 文, 直 至 光 緒 庚 子 年 義 和 拳 之 變 以 後, 各 戲 園 始 蠲 除 舊 例, 各 自 為 謀, 各 園 戲 價 參 差 不 一 (105) 在 戲 園 門 外, 有 以 紅 紙 書 所 演 之 戲 貼 於 門 牌, 名 曰 報 條 (106) 在 戲 園 內 部, 有 戲 館 之 接 客 者, 謂 之 案 目, 將 日 演 之 戲, 印 就 小 紅 箋, 分 送 看 客, 謂 之 戲 單 (107) 戲 曲 演 出 也 有 一 定 的 程 式 規 矩 : 未 開 場 以 前, 例 設 繡 旗 八 面, 分 插 三 隅, 台 累 兩 案 為 臺, 上 懸 朱 幙, 中 設 印 符 各 事, 若 為 將 軍 戎 幄 者 然 前 臺 鼓 樂, 三 奏 三 擂, 乃 開 首 劇, 若 是 唱 堂 會, 客 人 到 場 後 點 戲, 則 有 貼 持 朝 笏 及 戲 名 冊 呈 請 選 擇, 客 人 擇 意 所 欲 者 一 二 齣 令 演 之, 餘 由 伶 人 任 意 自 演, 在 唱 戲 終 了, 客 人 按 例 有 打 賞, 則 有 貼 著 朱 衣, 當 臺 頓 首 以 謝, 稱 為 紅 人 (108) 平 常 演 戲, 梨 園 登 場, 日 例 有 三 軸 子, 其 中, 早 軸 子 演 於 客 皆 未 集 之 時, 草 草 開 場, 主 要 為 安 撫 先 到 場 觀 眾 的 情 緒, 類 似 於 宋 元 說 書 話 本 的 入 話, 其 後 繼 演 三 齣 散 套, 都 以 佳 伶 當 演, 稱 為 中 軸 子, 緊 接 著 便 是 名 角 登 場 的 壓 軸 子, 以 最 佳 者 一 人 當 之 (109) 這 三 軸 子 一 般 都 是 演 的 摺 子 戲, 觀 眾 對 於 其 故 事 情 節 早 已 了 然 於 胸, 注 意 點 都 集 中 在 觀 賞 評 鑒 伶 人 的 色 藝 在 三 軸 子 以 後, 便 是 所 謂 的 大 軸 子, 演 出 的 都 是 全 本 新 戲, 內 容 較 多, 需 要 分 日 接 演, 十 餘 天 方 能 演 完 清 代 戲 曲 傳 播 活 動 十 分 繁 盛, 然 而, 由 於 時 間 的 不 可 逆 性, 那 段 業 已 塵 封 的 歷 史 無 法 再 次 展 現 它 神 秘 的 畫 卷, 通 過 文 人 筆 記 的 記 載, 可 以 得 知 清 代 戲 曲 演 出 已 具 備 相 當 成 熟 的 劇 場 規 矩, 戲 園 內 一 切 活 動 都 是 在 既 定 的 劇 場 規 矩 的 安 排 下 有 條 不 紊 的 進 行 甚 至 對 伶 人 演 出 的 劇 目 安 排 也 有 規 定 筆 記 所 載 梨 園 每 日 演 出 先 以 三 軸 子 開 端, 然 後 再 40

16 上 演 全 本 大 軸 子, 這 固 然 是 有 約 定 俗 成 的 戲 俗, 然 而 筆 者 以 為, 形 成 這 種 戲 俗 的 原 因 或 許 還 與 劇 場 迎 合 觀 眾 趣 味 以 及 招 徠 觀 眾 的 需 要 有 一 定 關 係 肆 結 語 清 代 筆 記 數 量 龐 大 包 羅 宏 富, 其 中 所 蘊 藏 的 戲 曲 史 料, 內 容 也 同 樣 豐 富 多 樣, 然 而, 這 些 史 料 中 所 蘊 含 的 內 容, 有 不 少 對 於 通 常 慣 性 思 維 中 的 戲 曲 史 概 念 有 著 很 大 的 出 入 通 過 對 其 中 反 映 戲 曲 因 變 的 史 料 文 獻 的 蒐 輯 整 理, 可 見, 清 代 戲 曲 劇 種 的 因 變 嬗 替, 並 非 隨 時 代 變 化 而 有 整 齊 劃 一 的 斷 代 區 分, 而 是 各 時 代 各 劇 種 間 在 藝 術 地 位 受 眾 群 體 審 美 興 味, 乃 至 地 緣 文 化 等 方 面 不 斷 爭 奪 交 融, 其 間, 崑 曲 雅 部 雖 然 漸 次 失 去 市 場, 但 依 然 憑 藉 其 強 韌 的 歷 史 張 力 在 一 定 的 地 域 與 觀 眾 中 不 絕 如 縷 這 在 以 前 的 戲 曲 史 論 著 中 較 少 有 人 論 及, 筆 者 特 為 拈 出 之, 以 圖 在 一 定 層 面 還 原 清 代 戲 曲 發 展 的 真 貌 而 從 有 關 戲 曲 演 出 的 地 域 空 間 規 制 等 史 料 中, 可 以 窺 見 清 代 戲 曲 表 演 的 基 本 面 貌, 這 些 雖 然 在 前 人 的 論 著 中 已 有 部 分 論 及, 但 多 零 散 而 無 系 統, 通 過 對 這 部 分 史 料 的 系 統 梳 理 與 探 討, 有 助 於 還 原 清 代 戲 曲 的 生 存 環 境, 瞭 解 戲 曲 演 出 的 本 然 狀 態, 進 而 深 化 戲 曲 史 的 研 究, 根 據 清 代 戲 曲 的 發 展 軌 跡 探 尋 其 規 律 性 特 點, 這 也 正 是 筆 者 撰 成 本 文 的 結 穴 所 在 41

17 逡 註 釋 : 逡 逡 (1) 清 涼 道 人 (1985:641) (2) 張 舜 徽 (2004:1) (3) 王 寶 紅 (2005:4) (4) 劉 勰 著, 周 振 甫 譯 註 (1999:677) (5) 李 岳 瑞 (1999:64-65) (6) 焦 循 (1959:225) (7) 李 斗 (1960:107) (8) 錢 泳 (1979:332) (9) 吳 長 元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6) (10) 小 鐵 笛 道 人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55) (11) 同 註 9, 頁 40 (12) 震 鈞 (1982:174) (13) 同 註 10, 頁 83 (14) 蔡 毅 (1989:1692) (15) 鐵 橋 山 人 (1986:38) (16) 徐 珂 (1986:5014) (17) 同 註 9 (18) 玉 魫 生 (1980:2864) (19) 同 註 16, 頁 5018 (20) 同 註 9, 頁 20 (21) 同 註 9, 頁 22 (22) 同 註 9, 頁 34 (23) 同 註 10, 頁 (24) 同 註 16 (25) 同 註 10 (26) 李 聲 振 著, 楊 米 人 等 編 (1962:149) 42

18 (27) 同 註 15, 頁 74 (28) 同 註 26 (29) 同 註 15, 頁 74 (30) 倪 蛻 (1994:544) (31) 同 註 26 (32) 嚴 長 明 (1974:111) (33) 同 註 15, 頁 82 (34) 同 註 15, 頁 50 (35) 楊 靜 亭 (2003: ) (36) 楊 懋 建 (1980:5426) (37) 張 際 亮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250) (38) 同 註 37, 頁 230 (39) 楊 懋 建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349) (40) 畹 香 留 夢 室 主 人 (1985:4269) (41) 藝 蘭 生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602) (42) 同 註 39, 頁 311 (43) 同 註 16 (44) 王 古 魯 譯 著 (2010:344) (45) 同 註 16 (46) 同 註 18 (47) 同 註 40 (48) 同 註 18, 頁 2875 (49) 同 註 40 (50) 同 註 18, 頁 (51) 同 註 39, 頁 373 (52) 同 註 37, 頁 (53) 同 註 39, 頁 (54) 同 註 41 43

19 逡 (55) 同 註 41 (56) 同 註 41 (57) 同 註 41 (58) 同 註 16 (59) 倦 遊 逸 叟 著, 張 次 溪 編 纂 (1988:820) (60) 同 註 10 (61) 趙 翼 (1982:10) (62) 同 註 16, 頁 (63) 同 註 10 (64) 同 註 16, 頁 5044 (65) 張 燾 (1988:2499) (66) 同 註 65, 頁 2500 (67) 同 註 16, 頁 5045 (68) 同 註 7, 頁 197 (69) 同 註 7, 頁 264 (70) 同 註 7, 頁 107 (71) 同 註 7, 頁 122 (72) 同 註 8, 頁 22 (73) 同 註 16, 頁 (74) 顧 祿 著, 王 稼 句 編 纂 (2005:463) (75) 同 註 8, 頁 26 (76) 同 註 74 (77) 同 註 18, 頁 2869 (78) 同 註 18, 頁 (79) 同 註 78 (80) 同 註 16, 頁 5047 (81) 同 註 16, 頁 5049 (82) 同 註 16, 頁

20 (83) 同 註 39, 頁 348 (84) 同 註 37, 頁 248 (85) 同 註 62 (86) 同 註 41, 頁 601 (87) 同 註 39, 頁 350 (88) 同 註 37, 頁 250 (89) 同 註 84 (90) 同 註 18, 頁 2869 (91) 同 註 40 (92) 同 註 80 (93) 同 註 40 (94) 同 註 39 (95) 同 註 5 (96) 同 註 39, 頁 353 (97) 同 註 41, 頁 601 (98) 同 註 39, 頁 351 (99) 同 註 97 (100) 同 註 62 (101) 同 註 98 (102) 同 註 84 (103) 同 註 96 (104) 同 註 89 (105) 同 註 64 (106) 同 註 9, 頁 47 (107) 同 註 40, 頁 4270 (108) 同 註 16, 頁 5028 (109) 同 註 39, 頁

21 逡 參 考 文 獻 丁 柔 克 (2002) 柳 弧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小 鐵 笛 道 人 (1988) 日 下 看 花 記 ( 收 錄 於 張 次 溪 編 纂 清 代 燕 都 梨 園 史 料 ( 正 續 編 )) 北 京 : 中 國 戲 劇 出 版 社 方 濬 師 (1995) 蕉 軒 隨 錄 續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王 士 禛 (1982) 池 北 偶 談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1988) 古 夫 於 亭 雜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1989) 分 甘 餘 話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王 文 濡 (1991) 香 豔 叢 書 上 海 : 上 海 書 店 王 英 志 (1993) 袁 枚 全 集 南 京 : 江 蘇 古 籍 出 版 社 王 應 奎 (1983) 柳 南 隨 筆 續 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王 寶 紅 (2005) 清 代 筆 記 小 說 俗 語 詞 研 究, 四 川 大 學 中 文 系 博 士 論 文 王 古 魯 譯 著 (2010) 中 國 近 世 戲 曲 史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玉 魫 生 (1980) 海 陬 冶 遊 附 錄 ( 收 錄 於 筆 記 小 說 大 觀, 五 編, 第 五 冊 ) 臺 北 : 新 興 書 局 有 限 公 司 (1980) 海 陬 冶 遊 錄 ( 收 錄 於 筆 記 小 說 大 觀, 五 編, 第 五 冊 ) 臺 北 : 新 興 書 局 有 限 公 司 逡 甘 熙 (2007) 白 下 瑣 言 南 京 : 南 京 出 版 社 朱 彭 壽 (1982) 舊 典 備 征 安 樂 康 平 室 隨 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余 金 (1983) 熙 朝 新 語 上 海 : 上 海 古 籍 書 店 吳 長 元 (1988) 燕 蘭 小 譜 ( 收 錄 於 張 次 溪 編 纂 清 代 燕 都 梨 園 史 料 ( 正 續 編 )) 北 京 : 中 國 戲 劇 出 版 社 吳 振 棫 (2005) 養 吉 齋 叢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吳 慶 坻 (1990) 蕉 廊 脞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李 斗 (1960) 揚 州 畫 舫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李 光 庭 王 有 光 (1982) 鄉 言 解 頤 吳 下 諺 聯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李 岳 瑞 (1999) 悔 逸 齋 筆 乘 ( 外 十 種 ) 北 京 : 北 京 古 籍 出 版 社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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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趙 翼 (1982) 簷 曝 雜 記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1990) 陔 餘 叢 考 石 家 莊 : 河 北 人 民 出 版 社 劉 勰 著, 周 振 甫 譯 註 (1999) 文 心 雕 龍 譯 註 ( 收 於 周 振 甫 文 集 ) 北 京 : 中 國 青 年 出 版 社 劉 廷 璣 (2005) 在 園 雜 誌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劉 禺 生 (1960) 世 載 堂 雜 憶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劉 聲 木 (1998) 萇 楚 齋 隨 筆 續 筆 三 筆 四 筆 五 筆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劉 獻 廷 (1957) 廣 陽 雜 記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劉 體 智 (1988) 異 辭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蔡 毅 (1989) 中 國 古 典 戲 曲 序 跋 彙 編 濟 南 : 齊 魯 書 社 談 遷 (1960) 北 遊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鄧 廷 楨 (1987) 雙 硯 齋 筆 記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震 鈞 (1982) 天 咫 偶 聞 北 京 : 北 京 古 籍 出 版 社 錢 泳 (1979) 履 園 叢 話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藝 蘭 生 (1988) 側 帽 餘 譚 ( 收 錄 於 張 次 溪 編 纂 清 代 燕 都 梨 園 史 料 ( 正 續 編 )) 北 京 : 中 國 戲 劇 出 版 社 嚴 長 明 (1974) 秦 雲 擷 英 小 譜 ( 收 錄 於 近 代 中 國 史 料 叢 刊 續 輯 ) 臺 北 : 文 海 出 版 社 鐵 橋 山 人 (1986) 消 寒 新 詠 北 京 : 中 國 戲 曲 藝 術 中 心 顧 祿 (2005) 清 嘉 錄 ( 收 錄 於 王 稼 句 編 纂 蘇 州 文 獻 叢 鈔 初 編 ) 蘇 州 : 古 吳 軒 出 版 社 (2008) 清 嘉 錄 桐 橋 倚 棹 錄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龔 煒 (1981) 巢 林 筆 談 北 京 : 中 華 書 局 49